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villa (野豌豆),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雁翅下的星光　4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at Jul 17 22:35:14 2004)

六　谁是冠军
　　这正是野枸杞成熟的季节，大雁们为了采集这种珍贵的红色果实，今天全体飞上了草
原。
　　小雁们自由自在，为敖劳和麻哈的比赛，举行了隆重的仪式。
　　麻哈郑重其事，往脖子上套了一个叫做“占嘎”的、缀着彩色羽毛的小项圈。这是嘎
嘎依照牧民摔跤手的“占嘎”做成的。牧民摔跤手每取得一次胜利，就往“占嘎”上加一
条美丽的绸带；面麻哈却不管输赢，总要给自己的小“占嘎”加几片彩色羽毛。它带上这
个东西，挺胸凸肚地往沙滩上一站，显得威风凛凛。小敖劳的样子，可就寒伧极了，它身
躯瘦小，脸上、脚爪上都粘着烂泥，可它的脑袋倔里巴叽地歪着，透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
的神气。
　　乌日娜一本正经地装成个老奶奶，用喇叭花盛了清水，说是马奶酒，高低让它们喝上
一点，随后全倒在它们头上，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祝福词。所有的小雁都唱起来，把它们
送到出发地点。
　　这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比赛。麻哈姿势优美，象是一艘安了细长烟囱的小汽艇，一开始
就抢到前边。敖劳紧紧咬住不放。在清水里游泳，比在烂泥塘里省劲多了，它划动一下脚
爪，能前进好大一截。这使它有了信心，两只脚爪划得象机器一样准确而有规律。岸上的
小雁拚命地为它们欢呼、加油！
　　它们沿月亮岛向北，拐了一个弯，小伙伴的喧哗，变得遥远起来，终于听不见了。
　　眼前，是它们从来没见到过的生疏水域。右边是一片矮墙似的绿色芦苇，左边岸上是
茂密的红柳树林。湖水平稳，周围安静得出奇。什么地方有一只小青蛙“阁阁”地叫了两
声，再也不吭气；芦苇梗上站着一只翠鸟，偏着小脑袋看了它们几眼，也“秃噜”一声飞
走了。
　　麻哈刚才游得太猛，现在气喘了、心跳了，越游越发怵，眼珠儿一转，想起个主意。
它等敖劳赶上来，搭讪着说：
　　“告诉你，敖劳，你不折不扣地是个傻瓜，从头到尾冒傻气，明白吗？绕月亮岛一圈
有什么意思？白跟自己找别扭！再说，你能比过我吗？想想吧，比输了大家怎么笑你吧！
”
　　敖劳闷声闷气地回答说：“我根本就没想到要输！”
　　“哟喝，你还挺自信的！”麻哈喊了一声，随后露出讨好的笑容，声调也变得柔和了
，“小兄弟，我喜欢你这种倔脾气，不愿意让你丢脸，咱们返回去吧，好不好？就说比赛
结束了，我游得只比你快一点儿，对，快一丁丁点儿……怎么样？要不咱们就说一下子分
不出输赢。”
　　“不，”敖劳摇头说，“加木苏爷爷讲过，‘只有折断的翅膀，没有折回的路程’。
大家为我们祝福过了，不能再返回去了。”
　　麻哈恼羞成怒，威胁说：“犟筋，不识抬举！我要叫你输到底，让大家全叫你旱鸭子
，羞辱一辈子。现在还不算晚，好好想想吧！”
　　敖劳什么也不回答。
　　前边湖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蒲草，仿佛一片原始森林。麻哈突然加快速度，低着头“
秃噜噜”冲了进去，等敖劳赶到，早就不见了踪影。
　　敖劳用嘴喙拨着蒲草，用胸膛挤开一条路，头撞在蜘蛛网上，脊背上落满了蒲棒花粉
，好不容易才闯了过来，前后左右望一望，还是看不见麻哈。是的，准是自己在蒲草的森
林里耽搁时间太长，麻哈游远了！敖劳心里发急，立即飞一样向前追赶。
　　它孤单单地游到月亮岛北部湖面上，觉得湖水特别凉，颜色也黑得可怕。忽然听见岸
边一阵唧唧啾啾的喊声，从黑色的岩石上，跳下很多煤球一样的小动物，朝自己游来。这
是一群黑色的小鸬鹚，眨着黑眼睛，张开小黑嘴，一起喊着问：
　　“小雁，小雁，你上哪儿？”
　　“我和同伴比赛游泳呢，要围着月亮岛转一圈。你们看见一只胖胖的小公雁游过去了
吗？”
　　“没有，没有，”小鸬鹚们又一起喊，“你领先了，加油吧！”
　　“谢谢，再见了。那个胖胖的小雁游过来，叫它追我。告诉它：千万别泄气，游到终
点就是胜利！”
　　湖面上起风了，敖劳闯过一个个浪头，好不容易游到月亮岛西面。一群小野鸭子围住
它，七嘴八舌地问：
　　“小雁，小雁，你干什么去？”
　　“我跟同伴比赛游泳呢。你们看见它了吗？比我高，比我胖，脖子上还戴着彩色羽毛
的小‘占嘎’。”
　　“没有，没有，”小野鸭子象吹小唢呐一样喊起来，“你游在前边了，加油吧！”
　　“谢谢你们。等我的同伴游过来，请替它也加把劲！”
　　风越来越大，大片的云彩从天上飘过，在水面上投下一团团阴影。敖劳拼命游到月亮
岛南部。雪白的小海鸥象吹口哨一样冲它尖声喊道：
　　“小雁，小雁，你迷路了吗？”
　　“不，我跟同伴比赛游泳呢，你们看见它没有哇？”
　　“没有，没有，你保险第一了，加油吧！”
　　敖劳充满了胜利信心，使出全身力气向前游。一抬头，咦，前边芦苇丛里游出一只小
雁，那不是麻哈吗？敖劳以为自己眼花了，挤了挤眼睛再看，真的是它！
　　敖劳奇怪地想：它是什么时候超过自己的呢？为什么小鸬鹚、小野鸭、小海鸥都没看
见它？飞过去的？翅膀还没硬啊！潜泳过去的？它脖子上的小“占嘎”在风里飘飘忽忽，
根本没沾水呀！……敖劳不敢多耽搁，决心赶上去。可是麻哈游得又快又稳当，距离越来
越远了……
　　觅食的大雁回到月亮岛以后，听说敖劳和麻哈比赛，都觉得新鲜，挤在岸边等着看结
果。
　　时间不大，胖胖的麻哈在远处出现了，湖岸边立刻爆发出一阵加油声。麻哈笑眯眯地
扇着小翅膀，向大家致意，姿态又从容又可爱。它刚刚跳上湖岸，立刻被一群小雁举过头
顶。大雁们接过去，在空中往后传，一直送到朝通和嘎嘎身边。
　　嘎嘎笑得象呱呱鸡滚坡一样响，把麻哈往丈夫跟前一推，得意地说：
　　“叫你爸爸好好看看。刚才还担心哩，什么娃娃太小咧，太冒险哩，这不是平平安安
回来了吗？告诉你爸爸，是怎么得到第一的！”
　　麻哈低下头，好象怪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说：
　　“我……反正就想争第一。我想，我是雁群领队的儿子嘛，要为爸爸争气，为妈妈增
光，后来，后来我越游越来劲儿……”
　　“它在撒谎！”
　　雁群背后忽然发出一个稚嫩的喊声。大家都愣住了。它们看见小敖劳全身滴水，摇摇
晃晃地爬上湖岸，气喘吁吁地喊：
　　“麻哈在撒谎！我……一直游在它前面……”
　　整个雁群一下子乱套了。朝通威严地腆起肚子，一步一步走过来，从上面俯视着它，
一字一字地说：
　　“说话，要有根据――嗯？你说一直领先――嗯？为什么麻哈先到终点？嗯？你说！
”
　　小敖劳是第一次跟雁群领队打交道，吓得低下头，嘴里嘟哝说：
　　“我就是在它前边嘛……我就是在它前边嘛……”
　　“你放肆！”朝通怒吼一声，象是半天空打了个响雷。“凭你这窝囊样子，能是麻哈
的对手吗？我警告你：在我们雁群不准说谎，不准跟我顶嘴！不要学你爸爸的样子，对你
没好处！……”
　　小敖劳顽强地抬起头来，高声说：“不准你说我爸爸！加木苏爷爷说，它是最好的大
雁！”
　　嘎嘎从后边挤上来，刺耳地喊叫说：“小孤雁想造反了，好好教训它，好好教训它…
…”
　　话音一落，它伸出铁一样的黑色嘴喙，瞄准敖劳的头顶，用足劲狠狠啄了一下。它的
技术比麻哈高明多了，发出的声音也响得多。
　　小敖劳觉得顶门“轰”地一响，眼里金星乱迸，一下趴在地面。它挣扎起来，从一只
大雁腿底下挤过去，跟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地奔逃，随后它眼前一黑，又跌倒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敖劳苏醒过来，发现旁边是练习游泳的小泥塘，加木苏爷爷正
把自己搂在怀里。老爷爷声音低沉地问：
　　“孩子，刚才你说的都是真话吧？”
　　小敖劳痛苦地闭上眼睛，根本不想回答。
　　乌日娜突然从红柳后边钻出来，低声说：
　　“它说的是真话。因为，因为我亲眼看见，麻哈从半路偷偷返回来了……”
　　小敖劳一下从爷爷怀里挣出来，生气地问道：
　　“刚才你为什么不向大家说？”
　　“我不敢……”乌日娜羞愧得快要哭了，“我胆小，怕嘎嘎也啄我的脑袋。后来，麻
哈藏在芦苇丛里，嘎嘎也知道……它还给麻哈送了一条小鱼……可我胆小……”它终于哭
出了声音。
　　加木苏爷爷什么话也没说，搂过两只小雁，高昂着头，望着天空越聚越多的乌云；腮
边细小的羽毛，仿佛洁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飘拂。忽然，一道闪电照亮天空。老加木苏
爷爷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令人颤栗的悲愤的叹息，和在天地间轰鸣的雷声混在一起……


诚实和勤恳是一对善良的姐妹，
它们的价值比金子更加宝贵；
为什么撒谎的人得到了赞美，
真诚的人反倒付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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