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villa (野豌豆),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雁翅下的星光　6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Jul 18 22:31:27 2004)

九　盛大的检阅
严寒的脚步一天天逼近，一天清早，终于见到了银霜。
所有的鸟类都紧张起来。一群羽毛鲜丽、嗓音娇嫩的小鸟，象旋风一样从远处飞来，一头
扎进金黄的芦苇丛里。它们脚未站稳，又惊慌地叫起来，跟见到猎人的枪口似地，突然冲
上天空，转眼飞得不见了踪影。两天以后，鸬鹚、海鸥和野鸭，来向大雁们告别，带着子
女们先后离开了月亮岛。
但是这里没有冷清下来，阿拉腾草原上的一百多群大雁，开始向这里集中。它们铺天遮日
，只用了两天工夫，就落满了这个小小的湖心岛屿，只剩下顶峰周围一片空地。来迟的雁
群，找不到降落地点，只好先落在水面，然后象大城市的居民挤无轨电车那样，排成单行
，后面的推着前面的，一个个往岛上加楔。它们谁也不愿意在冰凉的湖面上过夜，眼看就
要长途旅行，闹开肚子可不是好玩的。
下霜后的第九天，傍晚，铁木达所在的最大的雁群出现了。月亮岛上的大雁都安静下来，
仰头望着天空。飞在最前面的，是铁木达的四个信使，长得象金雕一样强壮，排成小小的
“八”字；后边是整齐的巨大的“人”字形队伍。大家一眼就认出来，飞在“人”字形队
伍最尖端的，就是总领队铁木达。它舒缓地拍着翅膀，为整个队伍开辟道路。
它们在额吉湖上空盘旋一周，降落在月亮岛顶峰。铁木达站在岩石上，向所有的大雁行礼
问好，然后很快落到自己的伙伴中间。
加木苏爷爷事先估计得很对，朝通真的不同意敖劳参加检阅。小敖劳一直提心吊胆，害怕
铁木达不准它做单独飞行表演。现在它跟爷爷站在一起，忽然低声说：
“我还以为总领队的架子大得不得了，爷爷，您看它多慈祥啊。”
加木苏爷爷笑了：“孩子，雁群领队本来就跟普通大雁一样，是不应该有架子的。”
敖劳把嘴喙凑近爷爷耳边，声音放得很低：
“您猜怎么着？铁木达跟您长得一个样！真的，我决不骗您。它飞翔的姿势，说话的声音
，甚至羽毛的颜色都跟您一样。刚才，我还以为您飞到顶峰上去了呢！”
“净是孩子话！”加木苏爷爷打断了它的低语：“看天黑下来了，赶紧休息吧。”
敖劳只好把头塞在翅膀底下，翘起一条腿来休息，那样子很象一个巨大的松蘑。所有的成
年大雁都是这样睡觉的，我们的小敖劳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在窝里趴着睡啦。
第二天，天刚刚发亮，山顶上四个高大的信使，一齐发出长鸣，仿佛四件铜管乐器奏出的
嘹亮合音，响彻额吉湖上空。这是一声命令，表示铁木达叫各个雁群的领队到山顶集合，
等待检阅小雁的队伍。朝通忙乱起来，腆着大肚子到处寻找麻哈，叫它把额吉湖的小雁带
到水面上，随后自己飞上了顶峰。
一百单八个雁群的小雁，吵吵嚷嚷地在湖上整好队列。
天色大亮，四个信使又一齐发出长鸣，命令停止喧哗，准备检阅。四周立刻鸦雀无声。四
个信使展翅飞下，并排落在水面。小雁们很快地按照次序排在它们身后。
当太阳露脸的时候，四个信使第三次发出和谐动听的号令，宣布检阅开始，缓缓地向前游
动；小雁们精神百倍地跟随它们，在月亮岛南面列队通过。“哗！哗！哗！哗！”整齐的
划水声音，在湖面上传出去很远。
各个雁群的大雁，有的站在山坡上，有的浮在水面上，看见自己的儿女已经成长起来，高
兴得眼睛也湿润了，不由得点头晃脑，合着划水的节奏，唱起一支古老的美妙的歌曲：
    
　　在西方的雪山上，
　　跑着雪白的狮子；
　　狮子摆动长鬃，
　　称赞小雁的队伍。

　　在北方的铁山上，
　　住着黑色的牤牛；
　　牤牛点着头颅，
　　赞美小雁的队伍……
    
四个信使在歌声中游过月亮岛，转过身，指挥着前边的小雁，一批一批飞上天空。后面的
小雁继续游着。周围大雁们的歌声，更加响亮了：
　 
在东方的金山上，
　　站着美丽的金鹿；
　　金鹿摇晃犄角，
　　夸奖小雁的队伍。

　　在南方的玉山上，
　　飞着五彩的孔雀；
孔雀高声歌唱，
欢迎小雁的队伍……

额吉湖的小雁排在检阅队伍的最后边，大雁们的歌子刚刚唱完，它们也游过月亮岛，飞上
天去。于是水上检阅变成了飞行检阅。
大雁们仰望高空，看见那四个信使也飞上去了，仍然在前边引导。小雁排成“人”字形队
伍，保持着一定距离，在天空缓缓盘旋，飞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随后越转越快，好象巨大
的磨盘在发疯地旋转。地面上的大雁看得都头晕了……
四个信使改变了口令，天空上巨大的磨盘突然解体，变成一百单八个小小的野菊花；再一
声口令，又变成起伏的海浪。它们的队形变出了那么多好看的图案，下边的大雁就象在欣
赏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上下嘴喙象呱达板一样敲击着，不停地发出大雁们特有的赞叹的声
音。
突然，四个信使发出激烈的鸣声，所有的图案都不见了，小雁的队伍各个分开，有的上升
、有的下降，表演出前后滚翻和左右侧翻等各种飞行技术，又作出防御、进攻、搏击等各
种战斗姿态。整个天空变成了巨大的竞技场。只见一百单八个小雁的队伍，有的仿佛树叶
满天乱滚，有的又象褐色的闪电划过长空。这时候，不只是地面的大雁看得心满意足、眼
花缭乱，几乎整个草原的动物，都在看它们的精彩表演，不断叫好！
可怜的敖劳，从检阅一开始就惶惶不安，当额吉湖的小雁飞上天空，它羡慕得全身象含羞
草一样颤栗起来。附近一只不相识的老母雁，关心地问道：
“孩子，你没有参加检阅，生病了吗？在发烧吧？……脸色可真不好。”
敖劳只是摇着头，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噢，你没病，”老母雁眼睛里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准是平时不好好练习，又懒又馋，
现在倒想哭了……”
加木苏爷爷带着敖劳悄悄躲开它。爷俩跳进湖水，默默地游到金色的芦苇丛里。加木苏爷
爷又一次嘱咐说：
“等检阅结束，咱爷俩要立即飞出去，你紧紧跟着我，到月亮岛顶峰去找铁木达。我一直
没有跟你说过，从前我在它那个雁群里当教练，知道它的脾气，它一定会同意你单独飞行
表演的。孩子，要好好飞，别心慌……都记住了吗？”
敖劳使劲地点头。它心跳得厉害，生怕一开口说话，心就从嗓子眼蹦出来。
小雁飞行检阅一直持续到中午还没有结束。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出现了一丝乌云，草原上
呼啸着刮过一阵阵寒风。晴朗的天空阴暗下来，北风越来越猛。
在高空，一阵阵强大的气浪冲击着小雁，出现了混乱情况。四个信使飞来飞去，发出短促
的命令，叫它们整好队伍，按计划继续表演。
麻哈平时很娇气，在有风的日子，向来不参加飞行训练。现在狂风吹得它呼吸困难，沙砾
打痛了它的双眼。更糟糕的是尘沙象迷雾一样遮住一切，天空明亮的太阳和地下闪光的湖
水，统统不见了！它辨不清方向，连自己现在是脊背朝天，还是肚皮朝天都弄不清楚。它
紧张起来了，两只脚爪象弹弦子一样哆嗦着，对同伴们喊：
“喂，我们应该赶紧着陆，赶紧着陆！”
“不行，”飞在它身边的乌日娜说，“没有命令，不能胡来。”
“我是领队，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麻哈忽然从尘雾缝隙里看到一角湖水，立即喊起来
，“听命令：随我降落！”
它带着队伍落到芦苇丛里，正好在老加木苏和敖劳附近。小雁从四面八方围住麻哈，七嘴
八舌地喊起来：
“不能落下来，这是逃避困难……”
“人家要笑话我们是胆小鬼……”
“给额吉湖的雁群丢脸！……”
麻哈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说道：“吵什么？光知道吵！我是爱护你们……出了危险怎么
办？再说，风沙这么大，谁也不会看见咱们。等一会它们累了，我再领你们飞上去，好好
露几手，稳拿冠军！明白吗……”
乌日娜瞪圆了眼睛说：“这想法可耻！你从前跟敖劳比赛游泳，就这么干过，这是投机取
巧！”
麻哈蛮横地喊起来：“你不投机取巧，你伟大！你自己飞吧，去，你自己飞！”
乌日娜也气坏了，冲大伙喊：“让它象老母鸡那么待着吧，大家跟我起飞！”
一阵强风过后，乌日娜举起翅膀，带领大伙儿离开湖面。
几乎是同时，一股可怕的旋风卷起尘柱，夹带着蓬草、枯枝，从陆地冲到湖面。湖水象开
了锅，掀起黑色的浪涛，干燥的芦苇发出爆响，纷纷卧倒。老加木苏和敖劳及时发出了紧
急警报。乌日娜好象是听见了，刚刚回过头来，旋风已经吼叫着冲到面前，象是黑色的巨
龙，将它和小伙伴吞噬进去，连一片羽毛都没剩。
所有的大雁都被这意外的灾难惊呆了。在月亮岛顶峰观礼的朝通，发出象哭一样的呻吟。


花盆里能栽松树吗？
炕头上能养骏马吗？
箭镞没有夹纯钢，
能够射透盔甲吗？

十　最好的飞行表演
　　老加木苏和敖劳发出警报以后，立即潜入水下，躲过了灾难。
　　等它们再浮上来，眼前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旋风在远处继续吼叫着，扫荡着芦苇和
湖水。
　　麻哈被一片躺倒的芦苇压在底下，只挣扎出一个脑袋，用死羊一样无神的眼睛望着旋
风。老加木苏和敖劳顺着它的眼光看去，才发现乌日娜和小伙伴全被卷上高空；黑色的旋
风里，象走马灯一样闪过它们一个个身影。
　　“爷爷，它们会摔死的！”
　　敖劳尖声喊着，不等加木苏爷爷回答，张开金弓一样的翅膀，箭一般向旋风冲去。
　　加木苏爷爷一愣，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兴奋得大声给孙子助威：
　　“好哇，跟你爹一个样！要多加小心……”
　　敖劳一头撞进旋转的黑色巨龙胸膛，强烈的气流压挤它、颠簸它，扭歪了它的脖子，
背剪它的双翅，搞得它晕头转向；可是它感到伙伴们就在旁边，心里反倒踏实。按照加木
苏爷爷说过的对付旋风的办法，它先试着伸展翅膀，挺直脖颈。这办法很灵，它能够控制
身体平衡了。它冲后边大声喊起来：
　　“喂――我是敖劳！乌日娜，你听见吗？往后传话：使劲打开翅膀，都打开翅膀！…
…尽是往外圈靠，离开旋风中心！圈子越大，速度就越慢！往后传话，跟我升上高空……
旋风离地面越高，力量就越小……”
　　小雁们听到敖劳充满信心的喊话，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都大张开翅膀，跟着敖劳在
旋风里越升越高，圈子越转越大。敖劳喊起来：
　　“向我靠近！准备往外冲！注意了，预备――冲啊――”
　　它用力把身子往外一拧，突然象孩子们玩的塑料飞盘，被旋风滴溜溜抛了出来。它在
剧烈旋转的气流里，制造出一个小小的逆方向的旋涡。这足够了，乌日娜和小伙伴都从这
个缺口里冲了出来。
　　天空和地面一起爆发出激动的欢呼。这是多年来检阅时最好的一次飞行。
　　雁群总领队铁木达，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检阅结束后，立即高声呼唤，把额吉湖
的小雁叫到月亮岛顶峰。朝通感到非常光荣，在一百多个雁群领队面前，得意洋洋地腆起
大肚子，圆鼓隆隆的柿饼子脸上，闪耀着紫红色的光亮。当小雁们落下来时，它发现站在
队伍最前面的是小孤雁敖劳，就高声喊起来：
　　“弄错了，弄错了！它们的领队是麻哈，没有来！”
　　“它是逃兵！”小雁们回答说，“它在最困难的时候，背弃了我们这个队伍！”
　　朝通觉得全身血液都“轰”一声涌向头顶，胸口隐隐作痛，大肚子立刻缩回去，象跑
了气的皮球。
　　铁木达向小雁们询问了情况，最后对朝通说：
　　“你硬要自己的儿子当小雁队长，不准敖劳这样的好孩子参加检阅，是严重失职！麻
哈表现很不好，看起来今年不能参加万里飞行了，必须留在这里过冬。我们负责给它找一
个可靠的地方……”
　　敖劳突然跨上一步，打断它的话：“请求您千万别做这样的决定！我一直单独练习飞
行，知道不跟同伴在一起的苦楚。让麻哈跟我们一起飞吧，它累了，可以叼着我的脚爪，
我带它！”
　　“什么，你能带动它吗？”
　　“能，您看……”
　　敖劳大张开美丽的翅膀。周围的大雁觉得眼前“呼”地一亮，看见它两扇翅膀内侧，
闪耀着星星一样的光芒。敖劳继续说：
　　“我刚才是带着这些石子飞行的，如果需要，可以立刻去掉。您答应我的请求吧。”

　　铁木达看着按北斗七星形状排列的石子，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很快地说：
　　“我答应你的要求。快、快告诉我，是谁教你飞行的？我知道只有一只老雁懂得这个
训练方法，它今年春天被猎人捉住了……孩子，这十四颗白石子，谁给你粘上的？”
　　“是加木苏爷爷。”敖劳老实地回答说。
　　“啊，加木苏！真的吗？加木苏它还活着？快去请它来……不，我亲自去看它！多倔
呀，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竟不来找我诉苦……它是我们这个雁群最好的教练，是我的亲
哥哥呀……”

红珊瑚深深地藏在大海，
亮星星静静地隐没云层，
好牧人悄悄地调教骏马，
好矿工默默地捧出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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