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villa (野豌豆),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雁翅下的星光 7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Mon Jul 19 15:54:42 2004)

十一 麻哈失踪
  朝通回到自己的雁群以后,站不稳、卧不安,暴躁得象是吃了火药。它在一百多外雁
群领队面前受了批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后来铁木达又和它单独谈话,说它老了,劝它
考虑改选雁群领队。这就更叫它受不了啦。它想:对不起,我朝通当了这么多年领队,见
过那么多风浪,可决不是受你们摆布的傻瓜!你铁木达不过是想叫那老流浪汉当领队罢了
,是你亲哥哥嘛。这决办不到!于是朝通骂老婆、训儿子,闹得心脏病发作,倒在地面哼
哼起来。幸亏其它雁群的大雁都到草原觅食去了,要不可真叫丢脸了。
  第二天小北风还丝溜溜刮着,冻云满天。阿拉腾草原的一百多群大雁,一批批从月亮
岛出发,飞往南方。草原上空从早到晚响着大雁的歌声。铁木达所在的最大的雁群也飞走
了,老加木苏和敖劳送出去好远,才返了回来。
  朝通的病不见好转,额吉湖上的雁群只好推迟起程时间,孤零零地留在岛上。可是经
过一夜,麻哈失踪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嘎嘎突然大声哭叫起来:“麻哈――麻哈――哎哟,我的天哪,我
的麻哈不见喽……”
  大家围上来,问是怎么回事。它哭得更响了:
  “天哪,丢下我个老婆子,守着个病老汉,可怎么办呐!可怜的麻哈哟,大家都排挤
它,铁木达瞧不上它,小孤雁说让它叼着臭脚爪带它飞。孩子受不了这个侮辱,自己飞走
了……”
  老加木苏挤到前边,大声说道:“别哭!天还不亮,它自己飞要出危险!往哪个方向
飞的?”
  “它说认识方向,顺风往南飞不会错,”嘎嘎一边哭一边数落,“我打了个瞌睡,它
就不见啦……”
  “蠢婆娘!”乌日娜的爸爸骂了一句,说道:“半夜里风向就变了,现在刮南风!”

  “对,现在是南风!”老加木苏说,“如果顺风飞,一定朝北。它会迷路的,要立即
追回来!”
  它安排几只大雁看守朝通,带了敖劳和另一批大雁,分头追赶。
  麻哈真的认错方向,向北飞去。它被朝通和嘎嘎娇惯坏了,受不得一点挫折。现在它
恨小敖劳,恨加木苏,也恨铁木达,恨乌日娜和别的小雁。它幸灾乐祸地想象,自己离开
以后,嘎嘎一定嚎啕大哭,朝通一定按着胸膛流泪,大家都在责骂可恨的小孤雁和老流浪
汉。哼,叫它们去闹吧,而麻哈却要创造真正的奇迹――它要单独飞往南方!不认识路怕
什么,它会追上别的雁群的,就悄悄跟在它们后边飞……看吧,麻哈将要第一个飞到南方
美丽的草甸,然后象英雄一样迎接后来的额吉湖上的雁群。那时候,它们再也不敢瞧不起
麻哈,一个个会羞愧得要死!……
  突然,它的思路被打断了。后面有许多声音在喊:
  “麻哈!麻哈!快回来……“
  麻哈回过头,看见一群大雁匆匆忙忙地追来,立刻加快速度,任性地想:
  “你们追吧,反正小麻哈是不回去了!除非让你们给我赔礼道歉……对,都来央告我
!还有,请我回去当小雁队长……”
  天色很亮了。空中落下细小的雪霰,象白色的沙砾,冰凉铁硬,打在脸上麻辣辣地疼
。它受不了这个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下边是荒凉的沙漠,根本藏不住身子。后边的
声音更近,声调也严厉起来:
  “麻哈,停住!停住!再不能往前飞,前边危险……”
  一听那苍劲的声音,就知道是老加木苏。麻哈象妈妈那样在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心想:
  “才不理你呢!一个老孤雁,也敢对我发号施令了,呸!”
  它飞得更起劲了。
  光秃秃的沙漠已经到了尽头,前面是更加荒凉的丘陵地带。一个个灰褐色的山头,因
为常年经受风沙的侵蚀,被雕琢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有的象恶狼仰天长嚎,有的象巨人的
痉挛的手指,有的象爬虫扭曲着身体,有的象秃鹫拍翅准备飞上天空……麻哈看到这些可
怕的景象,不知不觉地全身发颤,眼睛都发直了。
  忽然,它看到一团温暖的火光!
  在一道低矮的沙梁底下,燃烧着一堆篝火,清楚地映出两个烤火的人影。这是两个倒
霉的猎人,一对亲兄弟。他们长得很不相象,老大又高又胖,脸孔好象是冻坏了的紫皮萝
卜。老二却又瘦又小,象是一粒干瘪的苦豆子。因为他们的猎枪什么都打,打狼、打狐狸
,也毫不怜悯地伤害弱小的野兽和善良的飞鸟,有经验的大雁是决不到这附近来的。现在
他们又冷又饿,一抬头看见麻哈,立即飞跑过来,嘴里兴奋地喊叫:
  “麻哈!麻哈!……啊呀呀,麻哈……”
  前面已经说过,“麻哈”就是“肉”的意思。两个倒霉的猎人为送到眼前的雁肉欢呼
,麻哈却以为他们是喊着名字欢迎自己,连忙快活地答应着,朝他们笔直地飞去。
  又高又胖的哥哥和又瘦又矮的弟弟,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同时从肩上摘下猎枪,又同
时向麻哈瞄准。他们的脸扭歪了,显出狰狞可怕的神色。麻哈感到有点不对头,立刻来个
急转弯。可惜太晚了,两支猎枪同时喷出火光,随着炸雷般的声响,子弹象黄蜂似的迎面
扑来。麻哈惊恐地喊了一声,秤砣一样沉重地栽倒在一座沙丘后面。
  两个猎人狂笑着,争先恐后地向沙丘奔跑……
  麻哈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很奇怪,死了怎么心里还清清楚楚地能想事情呢?在很
短的时间里,它想到了闪亮的额吉湖、绿色的月亮岛,想到了自己的雁群、快活的同伴;
它想到自己将要和这一切永远分别了,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不禁难过起来,感到从
没有过的孤独和凄凉……突然,它听到谁在喊自己的名字――决不是那两个可怕的猎人的
声音,这声音柔和而亲切!是谁呢?难道死了以后还能听见说话吗?麻哈试着睁开眼睛,
咳,真的睁开了,自己没有死!它清清楚楚看到加木苏和敖劳站在跟前,敖劳把嘴喙凑到
自己耳边,正急切地轻声呼唤:
  “……麻哈,快起来,跟我们飞走,猎人快到跟前了……”
  麻哈心里热呼呼的,鼻子一酸,流下滚烫的眼泪。可是它的身子动也不能动,只能有
气无力地说:
  “别管我……别管……我受伤了……你们快离开……”
  “净瞎说!这时候怎么能离开你?”敖劳急得用嘴喙拱它,“起来!起来!你浑身好
好的,一点也没受伤!”
  老加木苏心细,围着它转了一圈,安慰它说:
  “孩子,我把你周身都看过了,一根羽毛也没伤着,你是吓懵了。你跟我们飞走吧,
他们快到了!”
  真的,两个猎人的喊声、脚步声已经很近,麻哈卧在那里,都感到地面被他们践踏得
微微颤动了。
  敖劳急得直跳脚,声音也大起来:
  “快!你叼住我的……叼住我的……咳,反正别耽搁了,我带你飞!”
  它本来想说叼住自己的脚爪,怕惹得麻哈不高兴,费了好大劲,才没说出“脚爪”两
个字。
  这时候,两个猎人已经气喘吁吁地登上沙丘。他们发现沙窝里有三只雁,高兴得眼睛
都眯细了,脸对脸地一起大声说:
  “看看看,只要人走运,什么新鲜事儿都能碰上!明明打下一只雁,转眼变成一对半
……”
  他们俩丢下猎枪,胖哥哥躺倒,象皮球一样往下轱辘;瘦弟弟却象豆粒弹出豆荚,跳
起来,头朝下直扑这三只雁!
  三只雁往前跳几跳,刚好躲开他们。只听“呯”的一声,哥儿两个脑袋碰在一起,疼
得直咧嘴。
  他们想再往前扑,刚一抬头,就害怕地瞪大了双眼,象被钉子钉住似的,一动也不动
了――天哪,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将会记一辈子,而且一辈子也解释不清楚。
  原来最小的一只雁已经飞起来,正让那胖胖的小雁叼住自己的脚爪;第三只羽毛褪色
的老雁,用嘴喙在它身子底下一撬,胖胖的小雁借劲儿扇动翅膀,被带上天空;老雁也随
后飞起来。一眨眼的工夫,它们已经飞出很远,和别的大雁汇合在一起了。
  就这么着,两个倒霉的猎人没有吃上烤雁肉,每个人脑门儿上却都火辣辣地鼓起了很
大的肿包;他们再不以为自己走运,反倒怀疑自己神经出了毛病,做了一个怪梦。

谁对你的错误发出微笑,
快打马从他的面前跑掉;
谁对你的危难奋不顾身,
请放心跟他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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