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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林斗在1978(12)                         day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19日00:28:44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发信人: day (心碎了无痕),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林斗在1978(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12 08:07:47 2000), 转信

林斗在1978(12)

妙子

12. 小纸条的秘密

    小学三年以来, 我的同桌换来换去都是学习差的。小马自然也不例外。老师故意这

样好坏搭配, 说是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希望我这个赤孩子能把他们都染红, 可是老师

怎么就不怕墨孩子把我染黑呢 ?
    小马属于蔫淘, 不像小兵明目张胆地调皮捣蛋, 总是私底下搞点小动作,所以我看

不起他。自从我摸过他的烟杆烟袋后, 好像为了补偿似的,对他的态度好起来, 主动给

他讲解不明白的问题, 借文具给他用, 他有些受宠若惊, 眼里闪烁着感激的目光。学习

也努力起来, 这倒是我没料到的,
    最近, 不知谁发明个游戏叫卷白菜, 需要全班人越多越好。手拉手拉成一条直线,

然后从一头往里卷。直到把所有人都卷成一大团。白菜越卷越紧,中间的人压力越来越

大, 哇哇大叫, 终于有人支持不住, 松开手, 大白菜散了花。这个游戏没有输赢胜负之

分, 照理应该不受欢迎。但大家兴致勃勃, 疯疯癫癫卷了一次又一次, 可能是男男女女

一大班人, 紧紧抱在一起的感觉很团结。上课铃响了, 大家仍依依不舍地抱在一起, 大

叫大笑, 作为班长,不得不带头跑回空荡荡的教室。
    同学们带着喧哗陆续进来, 我习惯性打开文具盒。发现有张小纸条: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非常感谢。”
    没有落款, 不过我一看就知是小马的字体。我瞟他一眼, 他一本正经, 好像什么事

也没发生。我不禁暗暗一笑, 连感谢也偷偷摸摸, 不敢大胆说出来。收到小纸条确实有

一种神秘的欣喜。于是我也写了一个纸条:
    “这是我应该做的, 有事尽管问, 不必客气。”
    下课后, 趁大家都出去玩卷白菜, 放进了小马的文具盒。
    第二天, 文具盒里又有一张小纸条:
    “昨天的数学作业能借我看看吗?最后一题我不会。”
    于是, 我把数学作业本推给他, 里面夹着小纸条:
    “要理解,不要照抄。”
    渐渐的, 我和小马之间越来越少讲话, 都用纸条交流。趁着对方不在时, 放进文具

盒里, 夹在书里, 像地下党一样机智敏捷。看见小马把笔记本裁成一条条,想象着一张

张小纸条在静静的角落里等着我, 不由得一阵兴奋。
    我一直是个顶尖学生, 对于学习差的同学总有许多不理解。比如文胜, 每天花钱,

花时间来上学, 却在课堂上调皮捣蛋, 什么知识也没学到。既影响其他同学, 自己也玩

不痛快,为什么不退学回家玩?多自由自在。又比如小马, 从不迟到, 不早退, 上课也

听讲, 作业也完成。智力也没有问题, 在学习上花的时间比我还多, 学习态度极好, 可

考试成绩很差。我不明白为什么?于是我写在小纸条里, 希望他帮我解答。
    可他总是答非所问, 来来去去十几张小纸条, 还是讲不清楚。他的纸条上错字连
篇。我每次回复都要矫正他上次的错字。他总是保证改正, 没多久又犯同样错误,令人

哭笑不得。小纸条你来我往, 虽然秘密进行, 还是引起同学得注意。小凤忍不住悄悄问

我:你们纸条上写些什么?她真是多管闲事, 我冷冷地说: “没什么。”本来也没什么

, 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一天放学之后, 班主任赵老师突然叫我到办公室, 问我最近班里有什么情况。从小

当干部,已经习惯做老师的耳目。很老练的把同学们最近的学习, 纪律, 劳动汇报一
番。老师听后点点头:
    “听说班里有人谈恋爱, 有没有发现?”
    在学校里, 这可是个遗臭万年的罪名。要想把谁的名声搞坏, 只要在厕所里写某某

谈恋爱就行了。我使劲想了想, 自然最先想到小凤, 她喜欢体育委员大柱, 自己多嘴多

舌地泄露出来, 结果男生都叫她骚娘们儿, 不要脸, 大柱躲她还躲不及。怎么会喜欢
她,另外就是张十毛和爱民, 都是鼻涕虫, 小英和小伟都是小胖子, 被同学们硬配成一

对。他们本人反而故意疏远。
    于是我说:“没有呀。”
    赵老师盯住我的眼睛说:“你和小马传纸条是怎么回事?”
    教研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其他班的老师都停下手中工作, 竖起耳朵。原来大家都

知道了小纸条的事, 竟然以为我谈恋爱。老师怎么会知道的,一定是小凤, 这个长舌妇

, 竟敢告到我头上, 看来她受的教训还不够。
    我心中无鬼, 当然不怕,把来龙去脉一讲, 有些老师还不相信:“就这么简单吗?

直说不就得了, 哪用得着传纸条。”没收过小纸条的人, 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小纸条的

魅力。可是一讲出来, 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聊, 也许和小时候想当间谍有关, 赵老师毕竟

是我的班主任, 一听就相信了我:“我也觉得不可能, 林斗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 怎么

会谈恋爱呢!以后帮助同学要注意方法, 传纸条容易引人误会。行了, 回去吧。”
    我一路走, 一路想, 越想越气愤。老师们竟然认为我和小马谈恋爱, 天差地别, 我

怎么会喜欢他, 简直是对我眼光的侮辱。而赵老师那么善解人意的人, 认定我绝不会谈

恋爱, 更是对我的侮辱。难道我是铁打的没有感情的人吗?难道好学生就单纯得只会死

读书,难道我除了爱祖国, 爱人民, 就不会爱男孩吗?其实好学生的感情更丰富,更复

杂,只不过善于掩饰,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罢了。越想越难过,没有人真正了解我,我

真恨不得对所有的人大喊:“我也有喜欢的人!”
    终于,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抱着一棵树忍不住流下眼泪。在这棵树上, 有一

行用指甲刻的小字, 那是我一直埋藏心底的一个秘密:
    “我喜欢小明。”
    小明不是别人, 正是小月的哥哥殷明。我谁也没讲过。包括小月, 本来对知心朋友

不应该隐瞒任何事, 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讲。讲出来我肯定会失去小月。因为她

是非常正派别的人, 绝不会容许我有这种肮脏的思想。
    能成为我喜欢的人并不简单, 我要求他各方面都要比我强。所以, 在我们一小, 是

找不出这样的人的。因为在各方面, 不论学习, 职位, 文娱, 体育, 我都是最好的。就

连身高,小学的男生也普遍比女生矮,一地的小土豆。
    小明比我大三岁, 上初一, 自然许多方面都比我强。他的外表俊美挺拔, 是田径队

的主力。他奔跑的英姿非常迷人。令人不能忘怀。比我强的人还有很多,为什么只喜欢

他, 我也很难讲清楚。本来我见惯大场面的, 凡事从容镇静, 但是一见到他, 甚至一提

起他, 我就非常紧张, 不知所措, 浑身发热出汗, 这不是爱的感觉还能是什么呢?每次

见到小明, 我的心都怦怦乱跳, 每次想起他的名字, 我的心都隐隐作痛。因为我只能在

心里默默地爱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时真恨自己, 为什么自制力那么好, 一道大闸

拦得死死的, 为什么不流一点点出来, 让他感觉到。压抑实在太难受了, 有时真想像小

凤一样,干脆说出来。哪怕被叫骚娘们儿,不要脸,也比现在好受吧?可我和小凤不
同,我是全校的榜样,传传无聊的小纸条都会引起全校老师的注意,如果品学兼优的林

斗,也像坏学生一样谈起恋爱来,世界就全乱套了!所以,我只能把它埋在心底最深
处,不能让它开花结果,甚至不能发个小芽儿。
    大人总喜欢给小孩各种各样的限制, 认为是对小孩好, 其实非常残酷, 小孩就不能

有感情吗? 我五岁起已经喜欢小明了, 把他藏在心里整整五年, 那是什么滋味, 只有曹

雪芹才知道。如果我做国家领导,就规定五岁以上都可以谈恋爱, 如果要限制, 就限制

学习不好的, 考试成绩排最后的不准谈恋爱。
    虽然, 我自认比很多中学生成熟, 可是, 在他眼里, 我和他妹妹一样, 不过是个幼

稚的小学生罢了。我经常去他家找小月玩,可是他从来没多看我一眼,一定是因为我不

够漂亮,他有个漂亮的妹妹,自然要求他喜欢的女孩,比他妹妹还漂亮,妈妈为什么不

把我生得漂亮一点?也有人说我漂亮,不过是为了讨好我,巴结我, 如果我足够漂亮,

小明就会留意到我,这是我永远的自卑。
    我深深地叹口气, 爬上树, 坐在树叉上。每当我心情不好时, 就会爬到这棵树上,

望望远方, 换一个角度看世界, 看问题, 也许会好一点。
    不远处是校办勤工俭学猪圈。一阵阵小猪尖厉的叫声传来。只见几个小孩, 每人骑

着一头小猪, 一手抓猪耳,一手抽打猪屁股, 好像冲锋陷阵的小骑士。可是, 猪不是马

, 怎么肯被人骑, 于是狂奔乱窜, 左抛右甩把小孩掀翻在地, 小孩爬起来,继续追着,

抓着猪尾巴, 再次骑上。
    我看得笑了起来, 唉, 当小孩多好, 和臭哄哄的猪都可以玩得这么开心。没有感情

的烦恼。咦, 其中一个小孩不正是弟弟小争嘛, 看他滚得一身猪屎, 今晚又少不了一顿

打。
    弟弟是爸爸妈妈的一块心病, 时不时有人上门告状, 一会儿把人家小孩打哭, 一会

儿把人家玻璃打烂。妈妈的所有教育方法对他都没用,只好采用她最不想用的“打”,

妈妈说打孩子的家长是最无能, 最失败的,她一个有修养的人, 在小争面前束手无策,

沦落成一个野蛮人。
    我和弟弟从小感情很好, 谁如果欺负我弟弟, 我就和他拼命。以前有个大胡子叔
叔,总喜欢一把抱起弟弟, 掐着他胖嘟嘟的脸,“好儿子, 叫爸爸, 不叫就用胡子扎
你。”弟弟最讨厌他,使劲挣扎他也不放手, 有天我终于忍无可忍, 绕到他身后,飞起

一个“二踢脚”踹在他的膝盖弯处,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已把

弟弟救出魔掌。可是妈妈打弟弟, 我却只能在一旁胆战心惊, 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妈妈是为弟弟好, 妈妈说: “小树如果不经常修剪, 就会长成歪脖子树。”打

得越多, 越没有效果, 反而令小争怀疑自己不是妈妈生的, 是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每次

打完, 小争都盼着他亲生妈妈来找他, 他好一走了之, 再也不回来,让妈妈后悔一辈
子。
    爸爸说他这样下去, 没有文化, 以后, 只能当搬运工维生了。我长大作科学家, 在

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搞研究, 而弟弟却要在烈日炎炎下扛大包, 太不相称了。我很想帮

助他, 问他功课有什么不明白, 他说都明白。给他讲道理, 他左耳进右耳出。他现在又

和猪玩得那么欢, 我也不管了, 以后去作猪倌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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