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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林斗在1978(20)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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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林斗在1978(2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12 08:17:06 2000), 转信

林斗在1978(20)

妙子

20. 尿炕的困惑


　　看了资产阶级情调的电影之后，我就有些担心爸爸，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像小凤她爸

那样耍流氓，可是妈妈已经教会他接吻了，很难讲下一步会怎样发展，还是应该防患于

未然，小争上小学后，妈妈说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应该自己睡一个屋，培养勇敢自立精

神，还说外国小孩，一生下来就是和爸爸妈妈分开睡的。我心想，我们是社会主义小
孩，怎么能向资本主义学呢？爸爸妈妈晚上一定有什么事，故意支开我和弟弟。他们两

个每晚睡在一起太危险，我要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
　　“妈妈，你说，为什么厕所要分成男厕和女厕？”
　　“因为男女有别，受授不亲。”嘻嘻，妈妈进了圈套。
　　于是，我把写好的“男屋”和“女屋”纸牌子分别贴在大屋和小屋门上：
　　“我们家也应该分成男屋和女屋，爸爸和弟弟睡男屋，我和你睡女屋。”
　　“你哪来这么多怪点子。”
　　妈妈故意避开话题，根本没理睬我的建议，晚上还是大摇大摆地去“男屋”睡觉。

一计不成，只好另生一计。
　　“妈妈，我最近晚上不知为什么老做噩梦，很害怕。妈妈，你能不能陪我们睡？”

　　小争在一边多嘴多舌：“妈妈，我不怕，我一个人也不怕。”
　　“小争是勇敢的小雄鹰，”妈妈立刻表扬他，为了爸爸妈妈好，说我胆小鬼也无所

谓。最后妈妈还是同意了。


　　放心地睡了几天好觉。一晚半夜醒来，发现妈妈不在炕上。原来她骗了我，她等我

们熟睡后就跑到爸爸屋里……这更说明他们晚上有阴谋，我更加坚定地要分开他们。
　　终于，机会来了。
　　一天半夜，我想尿尿。妈妈又不在，我只好自己开灯。可是抓来抓去，总是抓不到

灯绳。本来灯绳就在我伸手可及的位置，闭着眼睛都能抓到，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尿

越来越急，快憋不住了，于是我摸黑下炕，拖鞋也来不及穿，伸手到椅子底下拿尿罐。

发现尿罐也不见了，一定是妈妈白天倒尿罐后忘了拿回来。实在忍不住了，我蹲在地
上，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就在地上吧，反正是土地，一会儿就吸收下去了。水闸哗啦哗

啦地打开了，好舒畅啊 ！
　　早上醒来，发现身下湿湿的，一看地上干干的，天哪，我竟然尿在了炕上。于是我

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给妈妈，如果妈妈在身边，就不会尿炕了，妈妈只好保证整晚都不

离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第二天，我仍然尿炕。记得我梦中到处找厕所，村里的厕所，是个很简陋的

草棚，大粪坑上架着几条树杆，人就踩在树干上，一不小心会掉下去，夏天，粪坑里很

多白白的蛆虫，顺着坑壁蠕动着向上爬，爬到半路掉下去，又从头爬起，冬天，粪坑里

一条条巨大的冰柱子，厕所门口满地屎尿，根本进不去，只好向爸爸单位跑。红砖房厕

所，分成一格格，每一格都有人，一边看报纸一边大便，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往学

校跑，只见厕所门口树个牌子“正在清扫，请勿使用”，可能老张头在里面掏大粪呢，

最后跑去幼儿园。虽然专为小孩设计的排便口很小，总算可以放松了，一放松就醒了，

知道又放在炕上，已来不及。第三天，我几乎没怎么喝水，晚饭我最喜欢的小米粥也没

敢喝，可还是尿炕。我本来想拿干净床单盖上，隐瞒过去，可是尿的气味充满全屋，谁

都闻得到。爸爸妈妈都生气了，说我这么大个人还尿炕，为什么不控制一下自己，妈妈

的脸色特别难看，她一定以为，我为了分开她和爸爸，而故意尿炕。第四天，我打算不

睡觉了，我拿了本《壹千零一夜》，准备一直看到天亮，看你还尿不尿炕。可不知什么

时候睡着了，醒来一摸，又是湿的。要是让别人知道大队长还尿炕，我真是没脸见人
了。听妈说我懂事早，很小已经不尿炕，怎么大了反而尿炕呢？褥子晾干了尿湿，再晾

干又尿湿，黄色的地图越画越复杂。
　　怎么办呢？
　　实在想不出办法，我只好对妈妈说：“妈妈，把你的尿布带子借我用一用吧。”妈

妈有一条红色的布带子，系在尿尿的地方，里面垫一叠卫生纸，工作紧张，没时间去厕

所就尿在里面，尿湿了再换纸。
　　妈妈不肯借给我，说那不是小孩用的，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能用，小孩就不

能用，大人总喜欢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个，小孩不能吃，那个，小孩不能用，谈

恋爱，小孩不可以，都是不不不，又讲不出为什么。大人不过是比我们多吃几年饭，饭

吃得多并不见得知识长的多，他们把小孩当傻子，什么都不想小孩知道，其实是怕小孩

超过他们，怕小孩发现他们原来并不高明，而看不起他们。
　　妈妈带我去了医院，说我可能得了肾病。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问题，我讲了我的
梦。最后医生问我：
　　“你是不是很担心会尿炕？”
　　我说：“是的，我晚上都不想睡觉了。大夫，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医生说：“越担心越容易尿炕，放心地睡就会好的。”他接着对妈妈说：“你这孩

子讲话像个小大人似的，她没什么病，只是疲劳过度，注意休息。”
　　妈妈说：“我孩子学习从不费劲儿，成绩很好，怎么会疲劳过度呢？小斗你白天干

什么了，这么累？又有义务劳动吗？”
　　我想了想：“没有，只是有时候想问题，想得脑子挺累的。”
　　妈妈：“小孩子，只要把学习搞好就行了，又没要你赚钱养家糊口，有什么好操心

的？”我就不信妈妈小时候，除了学习不想其它，她想的不会比我少，只不过她现在都

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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