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ntidote (antidote),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男生贾里(13)                         hitchcock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19日00:16:23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发信人: hitchcock (雨燕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男生贾里(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9月13日14:35:35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十三、计策
    我有个记事本,专记关于未来职业的打算。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爱好,我
当然也有。记事本上值得尝试的职业记了不少,比如当外交官、当陆军学校的指导,但
最令我向往的是,挂牌办一个计策公司,专门帮助那些软弱无告的人们,为他们抱不平,
或出点于,如果办好了,没准会荣获个“当代佐罗”的称号。
                        ——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不是个读过许多书的人,这是事实。不像陈应达,读的书成百上千,活像个书
橱,无论贾里谈起哪本书,他就能滔滔不绝地接过话去发挥一通。陈应达是个天才,贾
里没笨到去同天才比高低的地步。但撇开陈应达,比起那些整天只捧着教科书,连报纸
都不翻翻的同学,贾里当然是十分出色的。
    贾里时常不失时机地在那些普通学生中间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当然,有时这得运
用计策。
    一天,几个女生在讨论一道趣味数学题,正争论个不相上下,贾里从从容容走过去。
那几个女生忙上来求教,贾里当场把答案说出来,而且准确率百分之一百。
    “喔,贾里不得了!”,她们的眼睛全充满崇拜。
    假如这时候再不表现一番,那就是大大的傻瓜。贾里接过书,翻开看看那本书的出
版单位,响亮地说:“这样的书真该扔出去。我得写封信给编辑,建议他们下回登些难
点的题!”
    周围鸦雀无声。贾里正为自己制造的效果叫好,不料,后面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零星
掌声,一听就有些喝倒彩的意思,贾里回头一看,竟是陈应达。
    “贾里,真有你的!”陈应达笑眯眯的,却比那凶神恶煞更让人毛骨悚然,“那本
书上的题你上次不都做过两遍了吗?其中有两道题还是我帮你分析的!”
    “是吗?我记不清了,这几天事情特多!”贾里只能迅速地转换话题,“喂,说个
新闻给你们听,有位百万富翁,他有个千金小姐,那小姐应有尽有,但染有偷盗癖,常
常去超级市场偷东西。父亲为了防止丑闻,就想了条计策。喂,你们能猜出吗?”
    那几个女生连连摇头。其中一个叫王小明的女生,名字虽与贾里的熟人,那个爱乱
投稿的王小明相同,但文风截然不同,她写作文,往往是超短型的,三两句话,五十字
左右。她那种写作文几句话就拉倒的人,平时说话就更节省她回答道:“打她!”
    “不,不!”贾里回答道,“假如你们回答不出,我只能公布答案了。”
    那可怕的陈应达忽然开口了:“让我来回答吧,这个计策就是雇佣个人跟着小姐,
她这头愉,那头就把帐结清,”
    “陈应达就是高明!”
    “妙!这计策妙!”
    陈应达大受赞美却仍不知足,说:“这则社会新闻登在第二期的《情趣》里,我只
不过翻过那本杂志。噢,这本杂志其实没什么大意思,知识性大差,不能给人真才实
学!”
    贾里不得不含恨甘拜下风,尽管他的目标是当全班第一棒的男生。
    陈应达这大才子在学校像块金子,被老师们捧在手上,因此,他多少有些骄做。比
如,他曾评论说贾里和鲁智胜不是循规蹈矩的规矩人,这听起来像是含点褒义,但他立
刻又补充说,因为这个“不规矩”的缘故,他们两个才会凑在一块儿。那样,话里又掺
上些贬义。也许只有粗人才会说话直通通的,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却偏爱把话锋藏在话里,
只露出一点线索。
    但是,陈应达确实有骄做的资本,他天文地理都有些通晓,经常会有些深刻的立论,
比方说,校园里有个蜂窝让人捅开了,大家只是好奇地凑上去瞧上几眼,他则蹲在那儿
研究了半天,最后说:“这真是精密的构造,即使是伟大的建筑师面对蜜蜂的创造也会
发呆的。”除此之外,他在为人方面也极为老练。他家请客时,据说他能陪着一桌陌生
的客人吃饭,同大家聊天,这真值得佩服。
    然而,贾里万万没想到,陈应达会落难。
    陈应达是个极珍惜时间的人,每天中午,他匆匆吃完饭,总要到附近的几家书店去
兜圈子。这天,他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不料回来时,脸涨得通红,那种红有些像猪肝色,
发紫,一头头发蓬着,就像个小老头。
    “岂有此理!”他一屁股坐在那儿,呼呼地喘,就像肚子里装了一台发动机。
    课问时,陈应达脸上的紫红色淡了些,也不再大口乱喘了,但仍是气愤异常,贾里
从未见过他这样气急败坏过,就问:“是不是被人抢劫了?”
    “比这还坏!”他这个文绉绉了十多年的人,破天荒地偷偷骂了句“娘的”!
    鲁智胜早已闻风而动,说:“谁敢惹你,我们去同他算帐!”
    原来,今天陈应达去了一家开架书店,恰巧翻到一本介绍古代兵器的书,他在造武
器方面一向极有兴趣,因此如获至宝,当场就读起来。读着读着发觉时间不对头,拔腿
就往外跑,刚跨出门,就从那些长矛短剑中清醒过来,于是再回去想付款,刚露面,就
被维持秩序的纠察抓获。
    “他说我是孔乙己……”陈应达满脸痛苦,仿佛到了世界的未日,“这不是咒我吗?
我是贼也没有那么傻,再转回去自投罗网!”
    “你为什么不同他评理?”贾里说,“你的口才一向很好!”
    陈应达叹口气,脸黄掉了:“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让我付了书款,还扣留
了我的学生证!”
    “真把你当贼了!”贾里气得嚷嚷起来,“让我想条计策对付他!”
    “那太好了!”陈应达说,“要是能要回学生证,我真要好好谢你。”
    鲁智胜急忙把贾里推开一步,点着陈应达说:“你说具体点,如果把学生证要回来,
你出个什么代价?”
    陈应达想了想说:“共进晚餐怎样,那书店边上就有一家小西餐店!”
    其实,贾里倒没在乎这些,他只是为陈应达不平:那个纠察肯定是个不怎么看报纸
的人,报纸上说,天才只占普通人的万分之二,应该重点保护。而这纠察,却如此粗鲁
地用对待小偷小摸的坏坯子的办法来对待亲爱的陈应达天才。
    贾里费了一节课的时间出谋划策,这节课,他就像个木头人,不插嘴,不做小动作,
甚至都没笑一笑,因为许多校园里有效的办法,出了校门往往会一文不值,要让那个读
过孔乙已的纠察把陈应达的学生证交还,那绝不是小事一桩。直到放学,他才隐隐约约
摸出些门道。
    “走呵!”陈应达急切地说,“我的学生证干吗要在他手里过夜呢!”
    “商量商量,骂他什么才能让他投降?”鲁智胜专出馊主意,“或者,放他自行车
的气,再把自行车藏起来,作为交换条件。”
    “那样做不合法,”陈应达说,“等于表明我们是无赖!”
    鲁智胜不服气:“这叫以毒攻毒!就是摊开来,也是两方面都有问题!”
    贾里说:“别吵了,我有个精彩的主张,分两步走,第一步,是让那纠察承认自己
有错误。”
    “除非你有把真枪,把它对住那人的腰眼,”鲁智胜做了个游击队持枪擒敌的动作。
    “这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陈应达也不大起劲。
    “听我指挥吧。”贾里说。
    走到那家书店门口,陈应达站住了,死活不肯进去,说那会勾起他痛苦的回忆,那
老兄,就是个死要脸面的人。贾里只好带着唯一的助手登台了。
    这天,那书店里顾客不少。这年头,倒也有这么多人爱书,贾里真想同这些有出息
的人们交换通讯地址。只是书店空间不大,一排排书架上挤来挤去的入,空气有些不够
用,闷了点。他们很快就看见那个戴红袖章的纠察,是个老头,眼睛练得雪亮,因为他
的职业就是东看西看。
    贾里和鲁智胜走到离纠察不远的书架边。贾里悄悄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本书,神不知
鬼不觉地放在书架上,这是他带来的诱饵。隔了一会儿,待那纠察往这边看时,他很夸
张地拿过这本书,一下子塞在掖下,大步走出去。他原以为没走几步脖领就会让人揪住
的,可一直走出大门,那老头仍未跟上来,原来他正在注意别处。
    “你想让他上当?”鲁智胜跟过来,“他有特异功能!”
    初次出场就遭惨败,贾里有些心灰,但想想肯定是因为自己长得一脸正气,才不被
人疑心,因而又有些找到安慰,他端详一下鲁智胜,说:“你去试试。”
    “何必呢!”鲁智胜说,“还是去藏他的自行车吧!”
    “不,你长得有点像贪小便宜的人,你去他肯定会上当。”
    鲁智胜大为光火,说:“我去试,假如他不怀疑我,就证明你的论点全是胡说,你
得向我道歉!”
    那个不走运的鲁智胜又照贾里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他是希望瞒过纠察眼睛的,因
而举止绝对鬼鬼祟祟,完全像一个真正的孔乙己——亏他想得出,居然把书往袖笼里塞
进去,这一个动作倒证明他有些创造性。
    鲁智胜走私似的弄走了那本书,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挺着胸脯刚想同贾里舌战一
番,忽听背后一声大吼:抓住他!鲁智胜哪里领教过这个场面,几乎吓瘫,挣扎之间,
一个趔趄,口鼻擦地,弄得比贾里的预想狼狈十倍。
    “好,又出了个孔乙己,书店的书是那么好拿的吗!”那纠察说。
    “别污蔑好人!”贾里说,“谁偷你们书了?”
    鲁智胜吓出窍的灵魂又回来了,大叫大嚷:“你干吗?你看错人了!”
    那纠察沉着地一笑,说道:“口说无凭,我总不会看错你往袖笼里塞书吧?请拿出
来吧,孔乙己!”
    当鲁智胜从袖笼里抽出一本书,那纠察一看脸就变色了:那是本《情趣》杂志,而
且封面上敲着学校图书馆的大红印。
    “这……真是误会!”纠察不停地擦汗,一张老脸上显出些丝丝拉拉的红,“怎么
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真怪!”
    “你至少是第二次犯这错误了。”贾里说,“我们一个同学受了冤枉!”
    陈应达就在这时露出了脸,说:“你快把学生证还给我,我们立刻就走!”
    那老头咧咧嘴,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还掉了学生证,他说:“我懂了,也算是佩
服你们——办法不少!”
    贾里很得意,有些飘——让一个老头佩服这还是新感觉。哪料,当他们临出门时,
那老头冲着他们叫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坏,不教育怎么了得?我记着你们的学校、班
级!”
    他们三个落荒而去。出了门,鲁智胜怅怅地问:“他会不会真的去学校?”
    陈应达说:“听口气,他必去无疑。不过,你们的手法也太过头了,我不欣赏!”
    贾里没作声。前景难卜,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是主谋,假如告到学校,
最倒霉的就是他。陈应达一向很维护自己的形象,他有个目标:说是要保持一生无污点,
估计是他爸的说法。因此,路过西餐店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三个人进去,各自要
了一碗浓汤,一份红肠面包,呼噜呼噜就吃个底朝天。付帐时,陈应达像等待什么似的,
动作特别缓慢。那服务员收了陈应达的钱后,又间他们两个:“你们两份钱呢?他交了
自己的一份!”
    鲁智胜白了陈应达一眼,终于没说什么,因为陈应达刚才确确实实只是说:“共进
晚餐”,看来,以后再同陈应达谈代价时,就得拟一份详细的合同。
    还好,贾里带着爸爸给他买球鞋的钱,这才没在西餐店中再一次制造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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