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hongNanHai (愁容骑士◎我和小猪去流浪),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小淘气 (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9月23日19:58:1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四、森林、湖泊、交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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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八年七月间,苏森斯的激烈战斗,震惊了宁静的布雷斯福特换车站。当死伤
名单公布后,哀凄的气氛笼罩了许多家庭,看来我们离血迹斑斑的世界越来越近了。
  大人禁止我们每个周末在伊尔山丘上玩战争游戏,这是第一件教人难受的事。我们
喜欢玩激烈的战争游戏,为此我们已经建好掩蔽的壕沟。现在遭到禁止,对我们来说,
似乎是个耻辱。史拉米·史帝曼是我们镇上一个早熟的小混混,他是唯一敢对这件事大
声抗议的人。他也是我们这一群男孩子当中,唯一以石头代替泥巴作为游戏的武器,违
反我们制定的规则的人。
  这期间,镇上每个小孩都纷纷表现出热忱的爱国心。女孩纺织腕套,看谁的分数高
;男孩比赛谁收集的桃核最多,桃核可以用来制造防毒面具所需要的活性碳。
  另一项比赛是收集锡箔。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搜寻锡箔的人,大人、小孩都不例外。
我很幸运,有个得力的助手。出门时,我让小淘气走在前面,水沟里如果有闪亮的锡箔
,它就会有反应。我的锡箔是镇上最大的,这全是小淘气的功劳。
  在花园里,小淘气对我也有帮助。当我用锄头除草时,它会像条狗一样在一旁打滚
嬉戏。它会帮我捡豌豆,不过它捡的豆子都存进自己的“仓库”——肚子里了。它像剥
蛤蟆般地剥开豌豆,再兴奋地将绿色豆仁放进嘴里。比较之下,它喜欢扁豆甚于豌豆,
因此我在捡豌豆时,它常躲在大黄叶柄下小睡片刻。
  当阳光普照,清风徐徐吹送时,在我的花园里工作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像绸锻般平
滑的扁豆,沉甸甸地悬挂于枝叶间,很快就能采满一篮。杂货店老板总是付高价收购我
的蔬菜,不过我却更喜欢从种植到收获的过程中所得到的乐趣。母亲曾告诉我从埋下种
子、培育茎菜,直到它们开花结果的复杂过程,也曾带我看过雄蕊和雌蕊的授粉经过。
当时我觉得好神奇,现在已经不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了。
  在花园捡豌豆时,我觉得从中领悟到的宇宙真理,比坐在教室硬板凳上聆听牧师的
训诫时得来的多。
  但是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拿甜玉米给小淘气吃。我“啪!”地一声,扭下玉
米,剥开穗叶拿给小淘气。它愣愣地看着这饱满的果实,然后很不斯文地吃了起来,第
一次尝到了那种多汁鲜甜的味道。它很快地吃完一穗,然后疯狂地爬上玉米茎,拉下另
一穗。经过一番努力,才撕开穗叶,吞吃起来。小淘气很贪心,只吃了半穗玉米,又去
摘第三根玉米。它已沉醉在这甘露似的甜玉米中了。
  看着小淘气疯狂的模样,实在很有趣。不过,在我告诉父亲这件事后,他严肃地看
着我们两个,说:“史特林,我想你有麻烦了。”
  我的确惹上麻烦了。小淘气夜里留在我们床上的时间不到一半。本来我并不很在意
,因为像八月这样的气温,和小浣熊挤在一张床上是太热了。至于小淘气外出,到左邻
右舍去觅食,这并不是不寻常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接连几天晚上,都不见它的踪影,然而一到白天,它就躲进树窝呼呼大睡。
  因为我种的甜玉米并没有受到损害,所以我一直没注意到它的夜间行动是为了甜玉
米。这原因很简单,我们为了防止土拔鼠入侵,在花园四周围了一圈密密的铁丝栅栏,
并且设置了一个门和坚固的门闩。当然,小淘气爬得过那栅栏。不过,邻家的花园可就
更容易进入了。
  八月是个燠热的月份,人们的情绪也随着温度升高。但这时街头巷尾最激动的话题
并不是气温。邻居一个接一个,包括悠闲的麦克·康威,英俊、自以为了不起的半德·
达贝特,吝啬的木材商杰西·杰肯斯及脾气暴躁的盖佛瑞·土耳曼,都不约而同地发现
,他们的甜玉米遭到可恶的夜袭者的破坏。
  第一个在黎明时刻发现浣熊足迹的杰肯斯,到处散播这个消息。
  父亲说对了,我意上大麻烦了!有一天下午,一个代表团围坐在我未完成的圆木舟
旁,表示他们的不满。当时,小淘气挤在我的膝盖下寻求保护。
  “我清楚地看到了歹徒的足迹。”杰肯斯得意洋洋地说。
  “真像埃及的七次天灾。”土耳曼的语气像在说教。
  “史特林,我们喜欢你的小浣熊……”达贝特太太开始言归正传。
  “但是,下回它如果再动我的玉米田……”她先生开始警告。
  恐吓的话此起彼落,每个都是难缠的人。
  “下次再被我逮到,就用枪射杀它。”
  “我会设下陷阱,这样比较好。”
  “臭鼬鼠、土拔鼠、浣熊,下一个会是什么
  “大家请冷静一下。”父亲心平气和地说。(父亲曾当过治安推事,负责处理社区
纠纷事件,他知道如何有效地安抚与控制正在气头上的人。)
  康威有兴趣听听:“你有何高见?”
  “假如史特林为他的浣熊买个项圈和一条皮带……并且做个笼子……”父亲说。
  小淘气开始嘶嘶地叫,我紧张地看着每一张脸。大部分的人都很冷酷,只有在贝特
太太在凝视她先生之后,给我同情的眼神。
  抗议的成员之一土耳曼则生气地看着父亲,威胁说:“上帝说报复是我的权利!”
他错误地引用《圣经》,引起康威大笑。笑声感染了每个人,除了土耳曼本人,每人都
大笑不已。
  最后,除了土耳曼和杰肯斯没留下来享用茶点外,其余的人都和我们一起喝冷饮,
小淘气也端起它的茶杯。
  “我很抱歉!”达贝特太太临走前对我说,“小淘气根本不知道它犯了错。”
  邻居全都离开后,我气愤地对父亲说:“你可以把犯人关进牢里,但你不能关我可
爱的浣熊,谁喜欢月皮带牵着它走呢?”
  “史特林,现在你听好,”父亲沉稳地说,“这比被射杀或掉进陷阱好吧?”
  “随你怎么说,我想和小淘气一起逃走,住到森林的小木屋里。”
  “森林里?”
  “对,离人群越远越好,可能就在苏必略尔湖北方的岸边。”
  父亲思索了一会儿,说:“想不想带小淘气到苏必略尔湖旅行两星期?”
  “真的?”
  “当然喽!你可以请小康威喂欧瑟,并照顾你的花园。”
  我把小淘气从毛毯中拉出来,疯狂地和它跳起舞来。我的举动并没吓着它,它随时
都有玩的兴致。我们得到了缓刑喽!美好的两个星期。
  “爸,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想,明天吧!”父亲说,“我得去办公室门口挂个牌子。”
  我们将有两个星期美好的日子,没有高速公路,看不到冷冰冰的混凝土建筑。取而
代之的,将是雨天泥泞、晴天尘土满天、凹凸不平的路面。沿着古老的印第安小径走,
可以在果园里摘到新鲜的苹果;走在山谷里,可以听到风在溪谷间低吟;百花、牧草和
我们是那么地接近,还可以嗅到空气中刚收割的干草和玉米成熟的香味。
  我曾经沿着布雷斯福特换车站北边,大约十里近的桑德斯小港向前走,一方面欣赏
春天的景致,一方面更希望顺着岩石河找到它的源头。因为找寻溪流的源头,是我最喜
欢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三个出发了。转过北边印第安人的交易市场,经过我们的旧农田
和昆利恩生前活动的地区,我们驶向贺林肯沼泽地。
  我们跨越了好几条河流界线,例如流到密西西比、注入温巴哥湖的岩石河,不有流
到密西根湖的狐狸河,以及流到圣劳伦修斯和亚特兰大等河流的小河。当我看到从北边
流下来的第一条支流,觉得自己好像是这地区早期的法国探险者。
  走在这种崎岖的路面上,对车轮而言,真是莫大的折磨。我们赶紧用手动气筒为它
们打气。崎岖的山路加上两次爆胎,真是一条坎坷的旅程啊!
  我们带了三明治、蛋、新鲜的水蜜桃和一打圈圈饼,并没特别为小淘气准备什么吃
的,因为它和人一样,什么都吃。我们在一个农场中买了一桶鲜奶,坐在桥边的急流旁
享用。用餐后,小淘气蜷曲在车后座红褐色皮革上的一块软毛垫上,香香甜甜地睡了一
下午。
  我们跨过的第二个区域,是从南威斯康辛榆木、槭树、橡树、山胡桃树的落叶林区
,到松树、杉木、赤松等常绿林区。从一个森林区迁移到另一个森林区,比从一个河流
流域移到另一个流域来得刺激多了。
  我们看到了第一块花岗石和玄武石结构的地形,它们是世上最古老的地质形态。加
拿大人席尔德曾从这里带着丰富的矿石,如铁、银和其他矿物回他的宝库去。
  父亲对地质学和矿物质有相当深入的研究。他说悬崖上附着于孔雀石的蓝铜和绿铜
都是由含铜的盐分形成的。它们在岩石上与苔藓混在一起,形成与天空和湖水相辉映的
漂亮颜色。
  置身于这美丽无比、景致迥然不同的北威斯康辛州,令我陶醉不已。这种感受对南
威斯康辛和属于我的高哥隆湖似乎是不忠实的。
  这些日子里没有汽车旅馆,公路旁也少有可以休息睡觉的地方,我们只有睡在帐篷
里或是露天而眠。我希望做一个以大地为床,以蓝天为被的旅行者,父亲也和我一样,
愿意和老天爷一赌会不会下雨。
  我们到达一个离湖不远的地点,解开露营用品,开始布置营地。在一个花岗石洞外
,我们成功地生了火,准备煮晚餐。
  我带着钓竿和轮轴,走到悬崖下,把饵抛到水百合旁。我第五次抛竿时,一条约两
磅半的鱼上钩了,它的鳞片还闪闪发光,我努力拉它上岸。我们将鱼洗干净后切片,煎
成金黄色,大家坐在杉树下享受这一餐美味。
  我们只有折叠式的帆布吊床,没有帐篷。到了晚上,找个四周长着秋麒麟草和紫苑
类植物的地方,就把自己交给造物主吧!我们相信八月应该会有晴朗的好天气。
  第一个晚上,我们为了在倾斜的地面上固定帆布吊床,把它的一端绑在松树树干上
,另一端绑在车子的保险杆上,每人再盖上毛毯。我们想这样应该就可以安稳地入睡了

  父亲说他要教我怎么睡。在他固定好帆布床之后,刚躺上他那张不太牢靠的床,连
毛毯都来不及益上,就摔了下来。他虽然没受伤,不过却重重地跌在满地的松树针叶上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小淘气则赶紧跑过去看坐在地上不断抱怨的父亲。
  “我敢打赌,这真的很简单。”我肯定地说。我爬上帆布床,才坐一会儿,就翻了
个筋斗。
  父亲也和我一样大笑不止,小淘气开心地跑来跑去,仿佛它也懂得这件事很好笑。
在这同时,传来另一种笑声——是远从湖的另一头传来的疯狂而令人心颤的笑声。
  “老天,那是什么?”
  “是[辟鸟][虎鸟],”父亲说,“它在笑我们。它认为我们睡在海军帆布床上太荒
唐了。”
  处于[辟鸟][虎鸟]、小淘气和父亲的世界里,我觉得无比快乐。我完全不在意睡在
哪里,或是从帆布吊床上摔下多少次。
  新月升空,一缕缕月光从枞木叶缝中洒映在远处的湖面上,松树的香味弥漫在整个
夜色中。
  我们终于找到睡帆布床的诀窍了,盖上毛毯后,我们愉快地进入梦乡。猫头鹰为我
们唱催眠曲,悬崖下传来柔和的松涛声,好一首完美的天籁。
  入夜以后,车子的手煞杆变得不太灵光。这个突发状况使我们从吊床上掉下来。父
亲迅速地拿块石头顶住轮胎,免得车子继续往下滑。小淘气敏锐地跳起来,跑到车边,
以为我们遭到攻击了。
  父亲和我实在太困了,把吊床移到另一块石面和树干上之后,我们又睡着了。在这
种非常时期,想躺在吊床上睡,唯有这么做了。这件小事情并没有破坏整个凉爽的夜晚
的美好,耳畔的小夜曲还在演奏着,苍鹭在远处嘎嘎叫,时而夹杂狐狸的脚步声,还有
鱼儿在水池里不时啪喳啪喳地跃动。宇宙行星包括北极星,正在我们的四周运转。记得
小时候,母亲曾教我一一细数天上的北斗七星,并且告诉我它们准确的位置。
  我们在黎明时分醒来,清新的空气带点松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父亲说他的手脚
有些僵硬,我便向他挑战,要他和我们去冰冷的湖中游泳。游完后,我们用毛巾擦干身
体,跑到悬崖上,边喘边笑,小淘气也快乐地跟在后头。之后,我们烤三明治,煮一壶
咖啡,并吃完剩余的水蜜桃作为早餐。
  当我们低着头,满意地吃着早餐时,我发现一只大鸟从高处飞过湖面。
  “爸,你看,是只大胆的老鹰!”
  父亲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嗯!儿子,虽然你差点说对了,不过那不是鹰,是
鹗。”
  “你怎么知道?”
  “老鹰飞翔时翅膀是伸直的,鹗的翅膀则有些弯曲。这只鸟只有冠毛是白的,长大
后的老鹰头部应该是全白的。”
  从父亲身上我还是可以学到很多知识的,他总会把复杂的事简单地解释清楚。
  小淘气以后腿站立,拍拍我的脸颊,向我要最后一块三明治。我趴在地上和它一样
高,彼此注视对方,各咬三明治的一角,假装争吵似地吼叫,玩得很开心。
  不久,我们打点完毕,踩着松荫下酒落的斑斑白光,穿过森林。
  来到苏必略永湖,我们也有相同的震惊和疯狂的想象——完美的蔚蓝水域延展到整
个地平线,仿佛是半个蓝宝石,嵌在花岗岩悬崖和松林间。
  瑞迪森在一六五九年秋天,寻访过这类湖岸后,发觉这是世上最大最深的大湖,而
形容它是“甜美的海水”,在我们的陆地上再也没有比它更干净、清凉、明澈的湖泊了

  我们从高处往伽卡米果湾眺望,可以看到好几个阿波托鸟屿散布在湖面上。当我们
急速转过这湖泊时,我实在很不愿意承认,这个湛蓝色的湖泊比我的高哥隆湖还美。
  在一个清新亮丽的沙滩上,海鸥在空中翩翩飞翔,父亲、小淘气和我并肩漫步,像
是梦中码头的流浪汉似的。这里犹如与世隔绝,我们置身海天之间是如此地孤单。
  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在此汇成小池塘,我的小浣熊捉到一条身上有条纹、很像鳟鱼的
小鲤鱼。小淘气又习惯性地到水边洗净这条鱼。为了避免迷失在这迷宫里,它好奇、谨
慎地走着,同时期待再次捕获什么。
  苏必略尔湖的岸边布满玛瑙,这古老的珠宝是由于湖水渗透进石缝中而形成的。湖
水带着矽石沾染多种矿石,所以形成内部黄色、一圈一圈由蓝变成深红的宝石。我们不
容易从外貌上发现玛瑙真正的美丽——一种绝妙的彩色玻璃。假如它意外地碎了,就会
在湖岸上见到它们温润、灿烂的本色。这一个早上,我们看到二十颗以上受自然切割、
磨亮的玛瑙。
  小淘气不认识玛瑙宝石,只是捡起令它刺眼的东西,再把它们藏起来,我为它保存
起其中一颗真正的玛瑙。这时,它发现没有小龙虾,开始显得很不耐烦,于是走到残树
林的凹洞下睡觉,直到我们找腻了玛瑙为止。
  我们在亚旭地的一家小餐馆吃饭,然后往西边走到布鲁河,这里有威斯康辛最好的
蹲色。
  为了补充粮食和日用品,我们停在十字路口一家没有粉刷的商店里。在这家商店里
,有你能想得出来的任何东西,包括:雪鞋、猎枪、来福枪,甚至连牛轭都有。你还能
买到色彩艳丽的庭院物品、滑雪用品和捕熊陷阱。这里也有吸引我的商品,如精致的分
离式钓竿,更有我寻觅很久的手工制假钩。
  利用父亲添置面包、熏肉和其他必需品的时间,我和小淘气四处游鉴。长辈曾经教
我逛街时不可以任意触摸商品,小淘气可就没有这种修养了。它好奇地摸着每一件它摸
得到的闪亮物品,一点也不想把手缩回来,还好并没打破什么。它的小手摸索着耀眼锐
利的斧头,翻动木制的钓竿,更出神地望着假蚊钩卷轮。每一样五金用品都使它意看愈
高兴,尤其是木制链条和花园用的工具。我只有在它爬上收银台,想摸煤油灯时,才阻
止它,因为我担心它打破它们。
  “你这只捣蛋的浣熊,给我下去,”收银员说,“有一天,我会把你制成浣熊皮帽
。”
  “它永远不会变成浣熊皮帽。”我生气地回答,对自己的怒气很惊讶。我又说:“
没人会剥它的皮。”
  终于到达我们计划扎营的地点了,一们位于北方森林,我所见的最深邃。最优美的
地方。它位于峡谷当中,旁边有个二十英尺深的蹲鱼池。小山丘上的树影不断地摇晃着
,这是我们在北方发现的唯一的原始林。森林里的松树如果是白色的,表示四十年前曾
经被砍过。但是这个森林的松树是黄色的,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观。不过,这种树的质地
非常坚硬,连钉子都钉不下去。对木匠来说,它们可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离我们最近的松树至少高我们三十英尺,松林的地上见不到绿草,只有一层厚似地
毯的松针。置身在这遮天蔽日的松林天篷下,空气清香,令人振奋。我们又幸运地找到
一处高出河面的石块,生起营火。当太阳缓缓告别我们的松树大宅时,我们的晚餐已经
开始了,并准备好了睡床。此情此景,令我不禁想永远住在这里,远离把小浣熊关进笼
子的梦魇。
  在我们出发之前,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原来是因为威斯康辛州
法院的法官要求他,为最近处理的一个案件,提出有力的目击证据。
  法院离我们位在布鲁河上的帐篷,大约二十英里远。所以每天父亲吃过早餐后,就
带着他的公事包和资料到法院去,中午才回来。
  我对法律、诉讼没兴趣,而父亲对于我的安全也相当放心。他知道我在林间不会迷
路,如果不小心滑落深池中,我和小淘气都能平安地游上岸。最近几场骤雨,已降低了
森林大火的可能性,周遭也不见熊的踪影,甚至在溪边或树干上,都没见到它们的足迹
和抓痕。
  除了欧洲的战火外,这几天世界似乎是和平的。我们离家的时候,家门没有上锁,
现在也很少把车上的钥匙拔下。我们信任每一个人,特别是森林里的生物。
  完全自由的两个星期!每分钟都充满情趣。
  到达此地的第二天,我和小淘气发现了一个光山丘,上面覆盖着一片有深红色叶子
的草莓,每颗都有葡萄那么大。我们立刻回去提水桶来装,除了一面摘一面吃之外,还
摘了大约三四加仑回去。小淘气更是前所未有地吃掉每一粒它所搞的草莓。
  午后,我们忙着寻找钓鱼地点。换上泳裤之后,我赤足穿过松林,涉水走过布鲁河
支流,期待寻获春天的芳踪。跨过冰凉的布鲁河时,我一失神滑了一跤,坐在池中放声
大笑。小淘气随我落水,和我一起欢笑。红色小松鼠喋喋不休地骂我们吵,好像我们干
扰了教堂正在做礼拜的人一样。
  沿着河流,我们漫步了好长一段路。阳光告诉我们该往回走了。林间小路有八月令
人舒爽的温度,我们时而走出,时而涉入溪水中。小淘气在岸边抓到了几条小鲤鱼,我
则凭藉阳光寻觅大鳟色。
  回到营地,我们惊讶地发现有个贼正想侵入我们装盐、面和其他干粮的木箱子。虽
然我从没见过豪猪的模样,但是父亲曾经告诉过我。那有着狮子鼻和带刺猪鬃的笨拙动
物,绝对非豪猪莫属了。除非碰到它,否则它们不会射出刺。但是当它们面对敌人,还
是会竖起像鱼钩般的刺来。
  小淘气走近想看清楚,但很快就有了惊觉。它的祖先似乎正在它耳畔警告着:“小
心!这是豪猪!”
  我并不想射杀这个入侵者,只拿起一根长木棍轻轻推它。等它爬上树之后,我才回
头检查损失,发现只有盐包被它胡乩扯破。看来它所吃的盐,够它渴上六个月了。我猜
它不会待在树上太久,座该很快就会爬下来,去河边喝水。
  小淘气和我这才放下心,背靠着背,从木箱里拿出存了将近一个春天的汽水来喝。
  “我敢打赌它也希望喝罐汽水。”我一面对小淘气说,一面看着树上的豪猪。不过
小淘气并没注意这件事。
  它正忙着用改手和双腿抱住汽水罐,专心地喝着,一点也不知道这种自由的日子已
经不多了,回家后它将面临受监禁的命运。
  我的表坏了,只有靠光线来猜时间,更不清楚那天是几号,反正这也不重要。没有
学校或教学的钟声,提醒我们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日子一天一天过,我只记得某一天
发现豪猪,或是某天发现季节湖。
  可能是第二或第三天,小淘气和我沿着布鲁河最大的支流,深入森林,想寻找它的
源头。我带了钓竿、小虫和鱼篮,可惜运气不好,只钓到两条八寸大的、不知名的鱼。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钓钩,放它们回河中。
  我真希望捉到那些躲在水底的鳟鱼。它们有的红得像草莓;有的实际上是金黄色,
可是一方面因水的颜色,一方面由于森林的阴影,在水底却呈现出淡琥珀色。
  松鼠和平常一样地喋喋不休,但出乎意料的,松鸡突然拍着翅膀出现,却瞬间又消
失在斜阳下的森林。小淘气一脸迷惑地要我保护。我向它保证不会有危险,直取笑它连
松鸡都怕。其实在我们附近,藏有许多松鸡,它们通常都躲在松针和落叶下。我不希望
小淘气发现它们,要它往前走。一步步往上走,我们逐渐接近了河水的源头。
  那些年轻的生物,像小河鳟、松鸡和我的小浣熊,都能在这古老的河流中穿梭,实
在是个奇迹啊!连那些散布在河里的花岗石,年纪也几乎和地球一样老。
  母亲在去世前,曾举一些简单的例子,告诉我有关地球最早的现象,并试着解释《
圣经》中一些诗人创造的故事。
  母亲说,这并不表示没有上帝,或造物主没刨造天堂和地球、黑暗和光明、海洋和
陆地;相反,它还创造了太阳和数以百万的行星,及整个银河系,上帝的灵魂正浮现在
这个水面上。
  母亲像个极有耐心的好老师,用我能了解的字句,解释所有动植物如何从单纯的形
态,演化成今日奇妙且复杂的模样。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母亲更亲切、更博学了。
也没有人的声音比她更温柔的了。当我和小淘气往布鲁河支流上游走时,她和我的距离
好像那么近。
  清风款款吹送,吹皱那座曾兴盛一时,如今已遭废弃的水坝里的水。河水像一条银
带流过繁茂的草地,云雀正在一旁引吭高唱。
  大约往上游走了半英里远,我们赫然发现一个清澈的湖泊,这可能是水源的尽头了
。它的岸边全是干净的沙和石砾,形状像杯子似的散布于低丘、森林、绿地间。尤其在
灰暗的枞木当背景、白色的桦树村托下,它更显得醒目。
  湖面瓢浮朵朵水莲,莲叶大得足以让青蛙乘坐;花朵大得像茶杯,招来红绿蜻蜓的
青睐。
  我们迅速地走过松林,连在湖水深处游泳的母鹿和小鹿都没发现我们。除了在介绍
自然的书籍中,我从没真正见过这类动物。小淘气看到它们,脑中立刻闪过一个疯狂的
念头。它悄悄下水,走捷径靠近母鹿,没能惊动它们母子。当母鹿盯着我看时,小鹿的
鼻子几乎和小浣熊碰在一起了,母鹿发出讯号警告小鹿,并跳出湖面,叫它的孩子紧跟
着它。迟疑了一会儿,它回过头来,眼神很不安地看着我,然后带它的孩子穿过柳树叶
,在阳光中竖起了白旗(它们的尾巴)。
  小淘气欣喜地拍着水,它大概在想,这回它的表现实在太神勇了,它赶走了入侵者
。现在这个湖完完全全属于我们了。
  另一天,小淘气和我往下游走,作了一次钓鱼远征。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假蚊钩钓竿
,也没有很好的技巧处理干的假蚊钩,只好以很好的饵代替,再抛出湿假蚊钩,让浮标
浮出水面。等鱼吃饵时,就可以像钓小鲤鱼般地急拉上岸。
  我们往下游走了约半英里路,来到一个适当的鱼池旁,我感觉到一条饥饿的蹲鱼正
在吃饵。不过它并没被钩住,也没有再攻击。在这种情况下,更使我倍加想要假蚊钩钓
竿及爸爸各样的干假蚊钩。
  小淘气比我幸运多了。它用手指检查岸边,翻小石头找小龙虾。过去和未来对它都
没任何意义,它活在没有忧愁的现实中,真是一个愉快的钓鱼伙伴。
  我们发现河的对岸有一个人类居住的地方。它给我似曾相识的感受,仿佛我曾住过
;但事实上,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圆形木屋,屋内还有大型石炉,宽阔的阳台和倾斜入
水中的草坪。如果小淘气和我决定住在森林里,这就是我们所要的住房。
  不过,令我伤心的是,事实并不如想象。这木屋一定是属于某人的,房主想必相当
富裕。当我们围绕着柳叶走时,他就在那里,在他专属的鳟鱼池畔垂钓。他的毡帽装饰
有钓鳟鱼专用的假蚊钩,嘴上叼着烟斗,仿佛与世隔离般地宁静。
  我牵着小淘气,以免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看到一个使用上等假蚊钩的钓鱼者,真是有说不出的诱惑。他还是个专家哩!看他
使用分离式的钓竿,竟能把毫无重量的鱼饵,精准地抛到五十英尺的水底去,假蚊钩轻
柔地浮在水面上,就像一只活生生的昆虫,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每一次向后抛竿,他总是举起饵,把的钱高举过背后,再迅速地按下假蚊钩到定点
;向前抛竿时,他会除去卷轮上多余的线,直到假纹钩到达离他六十英尺下的池底边缘

  接着,如钓者所期待的,它出现了!当鳟鱼离开它的藏身处之后,有个强烈的漩涡
绕圈打转,水面出现惊人的起伏,它跃出了水面。
  我想我们该为这条鱼喝彩,因为它的表现是如此英勇,但我和小淘气更期待钓者能
尽快捉它进竹篓。当这位高大冷静的钓者耐心地和这条鱼周旋时,我们顺着小径往下跑
,想看个究竟。我们看到当它往前冲刺时,色竿弯得像弓一样;往上游游时,鱼竿则呈
现一个弧形。
  虽然他忙着应付上钩的鱼,不过,当他发现访客时,仍微笑地和我们打招呼。我知
道这个时候不宜出声。钓线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像溜冰者一个利落的滑姿;
那鳟鱼伴随着耀眼的水花,再一次跃出水面。
  “好鲜明的褐色!”那个钓者说。
  “好大的鱼!”
  “对褐色的鳟鱼而言这并不大,布鲁河到处都是十二磅大的。”
  当那条鱼显现倦态时,那钓者指着在河边的长柄网子说:“孩子,想不想悄悄地把
它放在它下面?”
  “我怕它会游走。”
  “不必太在意,这种鱼多的是。”
  我常使用这种网来接钓到的鱼,知道要小心不惊动鱼,诀窍是缓缓地把网子背后放
在它下面,再迅速地往前向上捞。
  但小淘气不了解这些,它着急地在岸边跑来跑去,当鳟鱼游出水面时,它还在一旁
拍打水面,因此使鱼借机游回水底。我轻轻打了它一巴掌,它叨叨絮絮地边骂边爬上树
,不谅解这个惩罚。
  那钓者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把烟斗从嘴边拿下来。
  “对不起!让你失去了那条鳟鱼。”我抱歉地说。
  “多一条少一条,有什么差别呢?”
  “可是那条很漂亮。”我一边说一边把网子放在他脚下,“我敢打赌它有三磅重。

  “孩子,喜欢它吗?”
  “我不能要你最好的鱼。”
  “最好的鱼?”他再度开怀大笑,“你带着小浣熊一起到我的木屋去,我给你看一
条真正的鳟鱼。”
  当我走进木屋的厚木板门后,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那个大房门的花岗石火炉
、书架和熊皮坐毡——如果我不曾住过这里(当然没有),那么我一定在梦中住过。
  他名叫贝尔特·布鲁斯。他让我看他曾钓到的重达十一磅的鳟鱼,他把它和那枝钓
它上钩的假蚊钩陈列在壁上方,逼真得像条活鱼似的。我抱起小淘气,让它清楚地欣赏
这条完美的褐色鳟鱼。它上前想摸仍含着饵的鱼,我的小浣熊对假蚊钩太感兴趣了。
  我深深地被这木屋中的摆设和气氛所吸引,那巨大的松木,有的约有四十英尺高,
因剥落而被涂上油漆;那以白椽木钉成的厚地板,非常容易清理;还有舒适的椅子和窗
边可以眺望河景的长桌、汽油灯……,这一切完美的设计,很适合夜晚在燃着桦木的火
炉旁看书。
  布鲁斯先生把那顶装饰假蚊钩的帽子,挂在小淘气够不着的挂钩上。在小淘气忙着
四处玩耍时,他指着放假蚊钩的厨柜给我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柜子,每十瓶瓶
罐罐里都装满从溪里网起来的昆虫,还有人造的假蚊钩模型。布鲁斯先生的生活,似乎
与这些东西密不可分了。
  那些小抽屉保存着制造假蚊钩的用品,都是出自于同一工匠之手。每一个抽屉中放
着不同的实物,还摆着樟脑丸防虫蛀。那红色、赤黄、灰白的大假蚊钩纤毛都取自于公
鸡,这些全都是英国进口的。他还自己养红狐狸和兔子,拔取它们的胸毛或身上的软毛
,用细得像蜘蛛丝的金线或银线把毛紧系在钩子上。蚊钩的尾巴用细长的羽毛制成,通
常都取自白头翁。
  接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打升唯一上锁的抽屉。我立即发现那是野鸭的羽毛。
  “我一生中只射过这一只。”他说,“我需要这些羽毛,否则有些蚊钩无法系牢。

  那些羽毛闪闪发光,是北美最美的鸟羽了。
  当我专心学习如何绑假蚊钩时,小淘气发现了熊皮坐毡。那熊头面目狰狩,张牙咧
嘴。小淘气像只小猫般悄悄贴近,准备在对方攻击时,可随时往后退。我猛拉坐毡,小
淘气慌乱地朝后跌了一跤。但它仍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马上又回头摸摸熊鼻,再用敏
锐的手摸摸那只玻璃眼珠。最后它确定那熊不是真的,立刻爬到巨大的熊头上,洋洋得
意,好像它打败了强劲的对手。它很快地、舒服地蜷曲在皮毛上,打起盹来。
  “布鲁斯先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叫我贝尔特就好。”他说,“是的。我一个人住,我想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我
没办法和女人相处,她们太爱干净了。”
  “我也有同感。拿我大姐来说,她每年冬天都会来住,我喜欢她;可是,每回她来
,就埋头打扫、换窗帘、移动家具。她不能忍受我把书搁在窗台边,一定要马上把它放
回书架上。真希望我有一栋像这样的木屋。”我说。
  贝尔特说:“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在芝加哥经营运动器材店三十年才退休,
每年五月初到十月底来此度假。这是我的辛劳代价啊!”
  “我会为了拥有这样的木屋而努力工作。”这是我渴望实现的。
  “你和你的小浣熊要不要来块火腿三明治?”
  “好。”
  “跟我到‘冰屋’去,我们来切片大的火腿。”
  我牵着小款熊,避免它恶作剧。到“冰屋”时,贝尔特突发奇想,说要称一下小浣
熊的体重。
  他把鱼篓放在天平上称,扣除篓子重量,再把小浣熊放进篓子,显示它的重量是四
磅三盎司。
  “它多大了?”贝尔特问。
  “我想大约四个月。”
  “长得不错!”贝尔特说完,燃起他的烟斗。“一个月大约增加一磅,今年冬眠以
前,它会变成很结实的家伙。”
  毫无疑问,贝尔特成了我们的朋友。
  实在令人不敢相信,两周就这么过去了。有一天下午父亲回来后,告诉我法庭的事
已经解决了,第二天将是我们在布鲁河流域的最后一天。记得初到这个北方森林的第一
天黄昏,醒来时听着松林低语,心神为之一振。而今令人感伤的是,又要回到文明世界
了。
  我怀着一个能令我稍微快乐一些的想法入眠,那就是:我还有明天一整天可以好好
利用呢!
  第二天早上,我们带着鱼竿到下游贝尔特木屋去。天气很凉,我们都穿上了毛衣。
矮叶林中蜘蛛网密布,草地上露珠晶莹剔透,桦木已在初秋脱下绿衣,换上淡金色的树
叶。
  父亲和贝尔特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好几个黄昏,他们的话题都与印第安人有关——
温巴哥族、屈普渥士族、克利斯族,还有泰登西屋克斯族等。我和小淘气躺靠在熊皮坐
毯上,印第安人的涡状发怖,似乎无声无息地在火炉上闪烁着——他们围着狩猎垂钓得
来的猎物,高兴地跳丰收舞,缓缓移到他们的保留地去。
  最后一天,最令我们高兴的事,是贝尔特让我们使用他的圆木舟,我们都跃跃欲试
。从木屋到苏必略尔湖间的布鲁河,可以航行轻型船只。沿途我们看到几个很棒的鳟鱼
池,这里是鳟鱼很好的生长环境。
  贝尔特站在砂砾河边,看我们顺利地滑行,挥手祝我们一路平安。我们绕着他的池
塘往下滑,像瀑布般经过长绿森林隧道。
  父亲坐在船尾,我在前座上。小淘气俨然像领航员,它站在船首,凝视水流,好像
一个船头雕像,神采飞扬地呼吸新鲜空气,欣赏河景,偶尔还会回过头来向我们比划。
它就是喜欢这种速度感和刺激。当我们置身在白花花的水面上时,它满足地吱吱叫着。
  父亲曾经在大约五十年前,从温哥巴印第安人手中获得他的第一条独木舟,他熟练
地带领着我们轻轻滑动或凭舵转向。我是个称职的执行者,觉得在船首比在船尾容易驾
驭。
  独木舟和船艇一样地安全。我们乘坐的这艘独木舟,比我那艘还在制造中的短约四
英尺,宽约两倍。这是条后翅的船,漂浮在水面上像天鹅,悠然地载我们通过干净的砂
砾浅滩。我看到河蹲正在河中嬉闹。不过,它们像松鸡栖息在棕色林叶间,令人看不清
楚。
  从贝尔特先生的池塘往下走约四分之一公里,有几个罕见的钓鱼好地点。不这,直
到我们通过第二个转弯处,我并没松掉划桨而换上钓竿。
  因为这里水面平静,我们才有闲情抛竿,任独木舟顺水漂浮。一只喧闹的鱼鹰抗议
我们侵犯它的领域,生气地越过我们行走的水路,它的头骨隆起,就像印第安人头上的
发饰。一只貂从草叶中出现,在沙滩上盯了我们的三十秒,又迅速地消失,不禁使我们
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不久,父亲钓到了一条小河鳟,随后又放它回水里去。
  离开池塘,我们面对另一个急转直下的急流,使得这独木舟流窜于圆石间。我愉快
地幻想着,有一天家中那艘独木舟也能行驶水面,小淘气和我就能随时漂游水上了。
  大约在贝尔特木屋下游一英里处,小淘气敏锐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危险的讯息,发出
警告的颤音。这时候,我和父亲看到了草莓碎屑,仿怫此地刚遭受飓风的侵袭。
  在河水的下游处,一棵中空的树被扯裂,满地都是残枝,蜂巢也支离破碎地散布在
石砾河湾。毫无疑问地,这是熊的杰作。
  我们放低音量,轻轻地划水,谨慎地转过另一段宽水面。没错,它们就在那里!在
池边有只母黑熊、两只小熊。母熊刚从急流中捕捉到一只大鳟鱼,它的孩子又吼又叫地
抢起这条鱼来。
  小淘气尖锐的颤音使母熊停止了捕食,它挺起身,低沉地咆哮,生气地瞪着我们。
小淘气虽然不必担心会撞到它,但却已经吓得全身发抖了。
  母熊迅速地告诉它的孩子,要它们躲进柳树和白杨叶中。当它们僻哩啪啦和貂一样
瞬间消失后,周遭又恢复了宁静。
  “史特林,这是你看见过的第一只熊吧?”
  “还有母鹿和豪猪也是第一次看见。”
  我想,没有任何事能取代这种经验。不过,在另一个鳟鱼池,我得到了更难忘的感
受。在一个急流中,我抛出鱼竿,再修正方向,避免鱼竿折断。不久,鱼竿弯曲了,上
钩的鱼被湿假蚊钩牢牢地钩住了。它暴发了极大的力气,仿佛要把鱼钩控下苏必略尔湖

  父亲稳住微倾的独木舟,我则尽力在这急流中和鱼奋战。
  其他种类的鱼也会挣扎,只是比不上大鳟鱼那么优美、有勇气,仿佛它们的力量是
来自于大海。小淘气和我一样兴奋,在旁边不断吱吱地叫。
  不久,那条鱼改变战略,在上游拍水。我尽快地放松钓线,确保钩子仍钩住它。但
很可惜,我忽然觉得失去它了,只见浮标在河面上打了几转。过了一会儿,它跃出水面
,看到独木舟,便开始在上游打转。
  父亲一百八十度掉转船身,保证我有更好的机会。那条鱼不断拍水,发出闪闪光芒
。小淘气神气地高声尖叫。
  当父亲最后偷偷把网子放在鱼下面,把它捞上船时,我发现那是一条很棒的褐色鳟
鱼,可能是我一生中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鳟鱼。从我的鱼篓刻度,可以看出它超过四磅重
哩!
  “它和你一样重呢!小淘气。”我欣喜地说。
  “它很漂亮,史特林。”
  “我可以再钓吗?”
  “只要你高兴喽!”
  但是在我把鱼放进铺有湿羊齿的鱼篓后,决定让其他的鳟鱼留在河中。带着一颗依
然扑通扑通跳的心,我重新拾起桨,开始走上艰难的逆流回程。
  是该找个地方将这些事记下来,就像昆虫永远留在琥珀中一般。那由布鲁河编曲,
秋风撰写的故事,将永远刻印在我的回忆中。
  那也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鳟鱼。那晚我们生起了营火,举行庆祝会,可惜火很快就被
大风吹熄。松林间轰隆轰隆响,寒冷的山雨像冰雹打在森林间。我们紧急收拾所有装备
,拉下窗帘,三个人在车子里,不舒服地度过了一晚。翌日清晨,在清新空气的欢送下
,我们整装待归。虽然又湿又累,但两周的北美森林假期,着实让我们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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