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edellin (美得林咖啡),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二）谜语和黄鼠狼的住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9 20:38:45 2004), 转信

兔兔猪很早就醒了，头隐隐约约地痛着。它睡觉的时候用力向右缩成一团，缩得比别的猪都要拢，看去像一个倒写的问号，又像一个不规则的扁葫芦。

啊……略微有些凉意。有风从别的世界吹来麽？它从墙上木框的窗户望出去，不用抬头，可以瞧见外面的一角天，此刻还朦朦胧胧的，像被翻耕过了的薄暮时分的紫云英田，高高低低又没着没落的。兔兔猪不由眯起了眼睛，它觉得看久了会晕。

“一点儿也不平整那……”兔兔猪咕哝着对自己说，翻过了身。看不见的风在它肚皮上轻轻地来去戏耍，兔兔猪莫名地高兴起来。“小风儿，恩恩…..不知道有几岁…大概比我还小呢….”它的思绪变得清楚而活跃了。那高低不平的天空渐渐使它想起去年学的一个谜语：高高山，低低山，高高山上一班小强盗，个个头上带着铁凉帽……谜底是什么来着？

兔兔猪翻了几个身，仍然没有回想出来。记忆有如一名邪恶的女巫，张开大嘴，给往事喷上了一层大烟雾，久远的事物在烟雾里隐去了它们曾经鲜明的身形，只有几个零碎的角落幸免于难，零零落落地向主人作着时间的提示。“妈呀!!....”兔兔猪差点叫出声，并且一骨碌坐了起来。双眼不安地前后左右搜寻着，似乎在寻找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几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将它的小脑袋瓜儿击中了：为啥不记得那么多发生过了的事呢？除了，哦，几个谜语，走路绊倒留下的一块疤，表哥西饼猪来抢小元宝，还有东拼西凑收集的一些玩意儿……别的东西，过去的一天又一天，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它们都去了哪儿了….一岁的兔兔猪和两岁的兔兔猪现在又在哪里呢？

在这时刻，窗外的太阳“呱”地一声从红彤彤的云朵里出生了。（注：这个声音是兔兔猪想象的。）在兔兔猪眼里，太阳每天都重新出生，这跟它自己，跟所有的猪，乃至跟樱桃猪它们，都很不一样。“太阳算几岁呢？”兔兔猪说不上来。天已经放亮，兔兔猪要出去走一走，用不着再在床上呆着啦。它有些急切地盼望见到它的新朋友，虽然约会的时间还远没有到来。所有无法解答的问题，包括那一个有趣的、却想不起谜底的谜语，“也许樱桃猪都知道答案哩。”

午饭时分，兔兔猪的妈妈端来一盆热乎乎的草籽。草籽是啥呢？正是落了花的紫云英。兔兔猪喜欢紫云英，也喜欢草籽。这两种喜欢是合而为一的，也即是说，如果要对二者的程度作一比较，兔兔猪会感到很不高兴。它不知从哪里继承了这样一种看法：喜欢a更甚于b，其实意味着根本不喜欢b--每一个被喜欢的，难道不该是独一无二、无法比较的麽？同理，它非常讨厌西饼猪故作亲昵地问：你究竟更喜欢你爸爸，还是更喜欢你妈妈呀，兔兔小猪头？

美餐一顿的兔兔猪，抹着嘴儿，心满意足地倚坐在大樟树下。午后一点半的阳光给大树披上了华丽的轻纱。它看到樱桃猪在更广阔的光的轻纱中现身，飞快穿过最后一道屏障，嘴瓣儿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樱桃猪的脖子挂上了一样东西，在白白的皮毛之中甚为显眼：原来是芦稷的小硬果子串成的链子，有暗红、浅紫与橙黄系列的色彩；又有一截雕啄过的细毛竹竿子，装了水便霍霍发声；装了粉，迎着眼前的小飞虫猛一吹气，小虫便沓拉着翅膀伏下了…“看这个!”忽然樱桃猪眨起眼睛说，从左手里摊开弯弯扭扭的一条小黑蛇，一动未动！兔兔猪大为惊讶，趋前细看，竟是蒲草编就的，而又不是蛇，具备蛇身，头却是鲜红一个老鹰头，脖子上尚有一圈斑斓的羽毛。“这叫羽蛇，传说是主宰天气变化的风神噢….”樱桃猪不无神秘地说。“吖!!...它显灵麽？从哪里得来的??”“没有见过咧….我只是听奶奶如此说。也是奶奶特为做给我的，染这许多颜色可不容易….现在看看你的好东西吧兔兔猪。”

兔兔猪的“好东西”只有一件，便是西饼猪抢夺不成的小元宝。元宝树生长在这片田野稍远一些的土地上。每年夏天的八九月间，兔兔猪都要准时造访，在树下喜滋滋地收集掉落的元宝种子。到了去年，这份收集的数目已经蔚为一观啦。种子蕴藏在收口麻布袋里，颜色与形状之完好，令樱桃猪啧啧称奇。兔兔猪常听大猪说道：“飞马飞豹……”去问爸爸，乃知道是个成语，显示异常之快速，又或异常之期待。它觉得自己对于八月的来临，正是“飞马飞豹”，不能遏止……连使得这些未到的日子颇有激越，但亦不乏平淡之趣，如将掌中的绿元宝数过来数过去地端详。

它们并排坐下来，渐渐说起话题。“樱桃猪，你知道一个谜语麽？”“嗯？”“高高山，低低山，高高山上一班小强盗，个个头上带着铁凉帽@@...”“是柿子吖! 我爱吃的….”“对了对了！呵呵呵……”

“樱桃猪，你又知道从前的你，一岁两岁三岁的你，现在都在哪里麽？”“啊……”樱桃猪没有作声，转着红眼珠子，且终于摇摇头，懵懂起来。两个于是都沉默了。然而樱桃猪很快有了主意，从地上拣起了一块小石头。“奶奶教我问‘树卦’，是拿小石子打树干，瞧它蹦到哪里去。”“卜”的一声，小石头没落在厚草丛中。它们循迹而去，拨开草丛，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洞，边脚粘有黄黄细细的毛。这毛发兔兔猪只觉眼熟，且使它忆起数度在大樟树下眼见黄鼠狼飞奔来去。原来底下竟是个黄鼠狼的窝。

它们悄悄守在近旁很久，观察动静。黄鼠狼却并不出现，几使它们疑惑这是个废弃的住所，又或主人闻风遁迹了。于是这个谜团也终没有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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