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kale (空水澄鲜),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Re: *********发篇我小时候很喜欢的故事——红奶羊****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Sep  9 18:12:02 2005)

冬天很快过去了。

在烟花纷迷的阳春三月,茜露儿和头羊古莱尔再度结合,不久,产下一对健康的小羊羔。
一公一母,公的叫沦戛,母的叫珊瑚。茜露儿沉浸在母性的喜悦中,怎么爱也爱不够。

头羊古莱尔也很钟爱自己的孩子,常常陪伴在茜露儿身边,让羊羔玩自己的尾巴,叫羊羔
跳跃奔跑,还教羊羔熟识哪几种是可食的青草,哪几种是吃了要丧命的毒草。
茜露儿是头羊古莱尔的爱妻,在咯纳斯红崖羊群中可说是要地位有地位要青春有青春有容
貌有容貌,还有一对美丽的小羊羔。用羊的标准来看,茜露儿应有尽有生活十分幸福美满


要是没有那只凶暴的猞猁闯进羊群,茜露儿会永远成为头羊古莱尔最温顺的妻子和珊瑚沦
戛最称职的母亲的。灾祸像股邪恶的风,吹偏了它生活的帆。
那是一个暴雨来临前的闷热的下午,羊群在头羊古莱尔的率领下,穿行在一条狭长的山谷
间,想找个能躲避暴雨袭击的山洞。

突然,隐蔽在一棵大青树下丫上的一只猞猁冷不防窜进羊群。猞猁也是讨厌的食肉类走兽
,属猫科动物,比猫大比虎小。银灰色的皮毛间分布着不规则的黑斑。猞猁朝羊群发出一
声比猫雄浑比虎柔弱的啸叫,秩序井然的羊群像沸油锅里滴进了冷水,一下子炸开了。

猞猁在混乱的羊群中朝茜露儿的宝贝羊羔珊瑚扑过去。珊瑚当时正依偎在在它父亲——头
羊古莱尔的身边。珊瑚吓得惊叫一声,往古莱尔的腹底下躲藏。茜露儿领着沦戛在二十多
吗远的地方看得十分清楚,要是这时候古莱尔转身朝猞猁亮出头顶上那对琥珀色的锋利的
羊角,虽然无法把猞猁赶走,起码能把猞猁吓一跳,迟缓猞猁的扑击动作。它茜露儿已经
把沦戛送进溃逃的羊流中,已经腾出身来朝古莱尔和珊瑚所处的位置飞奔而去,只要赢得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它茜露儿就可以赶到珊瑚身边,带领珊瑚逃离死神。

它觉得对古莱尔的期望并不算高。

猞猁虽然凶猛灵巧,但毕竟是体长不足一米的中型食肉售。猞猁在同自己差不多高大强壮
的成年公羊面前,是不敢像在毫无防卫能力的羊羔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进行扑咬的。等它
把珊瑚带出危险,古莱尔再逃不迟。古莱尔的奔跑速度在喀纳斯红崖羊中堪称超一流,,
猞猁是无法追撵上它的。

可是,茜露儿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景象,古莱尔没胆量转身,也没勇气掩护珊瑚一起逃命。
它甚至不敢扭头望猞猁一眼,就蹿跳起来,没命地朝山谷外奔逃。钻在古莱尔腹底下的珊
瑚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孤零零暴露在猞猁的爪牙下。

猞猁朝前一跃,像张银灰色的网,把可怜的珊瑚已停止了挣扎。

猞猁叼起珊瑚,攀上石岩,很快消失在沟壑纵横的山崖上。

自己辛辛苦苦哺育了两个多月的心爱的小羊羔刚才还活蹦鲜跳地在自己面前撒娇,一转眼
的功夫便变成了猞猁果腹的食物,茜露儿的心都要碎了,卧在草丛中伤心地流着泪。

逃散的羊群见危险已经过去,便慢慢聚拢来,又形成了一个大家庭。

头羊古莱尔垂着脑袋慢吞吞朝茜露儿走来,它的表情也很哀伤。

不,你应当为你在关键时候抛弃珊瑚而只顾自己逃命的行为感到羞愧!茜露儿想。
但古莱尔浅蓝色的羊眼里只有伤心,没有羞愧。

古莱尔走到茜露儿身边,用漂亮的山羊胡须摩挲着茜露儿脸上的泪迹。古莱尔两条前腿间
发达的肌腱贴在茜露儿的颈窝,缓缓蹭动着。它是在用公羊特有的身体语言安慰茜露儿别
太伤心了。

过去,茜露儿十分喜欢古莱尔这种爱抚的姿势,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异性间的温存和深情。
但此刻,它却觉得恶心。它讨厌空洞的安慰。它猛地将脖颈一甩,把古莱尔搡出好几步远


天气越来越闷热,从日曲卡雪山背后飘来一块乌云,黑得发亮,形状像匹张牙舞爪的狼。


突然,茜露儿脑子闪现出葫芦石洞里黑狼的形象;洞外传来猎狗的狂吠声,洞口投进持枪
猎人的身影;黑狼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但为了黑球能活下去,不顾一切地窜
出洞去,用生命为代价把猎人和猎狗引开……

它茜露儿早已经把黑狼、黑球和葫芦洞彻底遗忘了,怎么突然间又会想起来了呢?茜露儿
被自己的回忆吓了一跳。这很不正常,它想,它不该把恨入骨髓的狼和倾心爱慕的古莱尔
相提并论的。

古莱尔被粗暴地搡开后,咩咩咩向旷野吼叫着,似乎在渲染自己的委屈。

茜露儿觉得自己做得是有些过分了。按喀纳斯红崖羊的传统标准来衡量,古莱尔的行为并
没有特别值得指责的过错。再健壮的公羊只要嗅闻到食肉类猛兽的臊臭,便会吓得魂飞魄
散,脑子便会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念头,就是撒开四蹄没命的逃跑。也正式凭借这种恐惧
的本能和逃跑的艺术,喀纳斯红崖羊才在弱肉强食的险恶的丛林环境中生存下来。食草的
臼牙和扁平的蹄子是无法和啮骨的犬牙和尖利的爪子相抗衡的。怎么能用狼的行为规范去
要求羊呢?狼就是狼,羊就是羊,生活不是演戏,是不能互换角色的。可是,思维似乎失
去了控制,古莱尔撅起屁股扔下珊瑚一溜烟逃跑的镜头和黑狼挺起胸膛舔别黑球后像股黑
色的狂飚窜出洞去的镜头交叠映在它的脑海中,无法排斥。

暴雨终于落下来了,豆大的雨珠砸在树干、草叶、岩石和大地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所
有的羊都钻进树丛、崖底和石洞里,躲避狂风暴雨的袭击。只有茜露儿仍躺卧在没有任何
遮拦的草丛中,它觉得让滂沱雨水冲刷一番心里还好受些。

第三天夜晚,羊群露宿在神羊峰内的一块草滩上,郁金香散发出芳香,被晒了一天的青草
暖融融的,大地一片温馨,流萤在清新的略带草莓气息的夜空划出一道道弧形的光亮。这
是一个迷人的森林夜晚。公羊和母羊成双成对依偎在草地上,相互倾诉着绵绵情意。茜露
儿靠在羊儿沦戛的身旁。沦戛是它的慰籍,也是它的希望。

一个朦胧的身影绕过一对对情侣,来到茜露儿身边。一股它十分熟悉的雄性的膻味钻进他
的鼻孔。它喜欢嗅闻古莱尔身上的味道。

古莱尔热腾腾的身体靠了过来,长着两支瑚珀色华丽羊角的脑袋也朝它的脸凑过来。茜露
儿快要醉了。美妙的夏夜正是交流生命的黄金季节。它喜欢古莱尔充满情趣的爱抚。它正
想发出柔声羊咩以表达自己的爱意,突然间,脑子里又跳出古莱尔在猞猁面前丧魂落魄的
怯懦相。

不,它茜露儿不想用大量繁殖来和猛兽对羊群的侵害相对抗。你吃掉我一头,我生出两头
,这当然不失为一种保护种族生存的有效办法,可茜露儿觉得这样做等于在承认自己是食
肉类猛兽享之不尽的食物源。它不愿意去生产走兽的候补点心。

茜露儿站起来,领着沦戛,转移到草滩的另一隅去了。

古莱尔发出一声悻悻的咩叫。

茜露儿也恨自己不能随波逐流。要是它没有被黑狼掳掠的特殊经历,它会对古莱尔抛下珊
瑚自己逃命的事抱一种听天由命的无所谓的态度的。现在不行了。生活经历就像是一把雕
刻倒,总会在灵魂深处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的。

十三
它把所有的爱都用在沦戛的身上。它要把沦戛塑造成一头具有勇敢品性的新型公羊。它晓
得,它不能让沦戛变成神羊峰的神羊,长出虎的爪狼的牙熊的胆豹的尾牛的腰来,但它可
以在沦戛身上培养出一种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高贵品质,不要一闻到食肉兽的气味就丧
魂落魄。它为此不懈地努力着。

有时,羊群在密林中穿行,它故意让沦戛走在队伍的最后头。茂密的树林里不时会发出悉
悉索索异常的声响,借以锻炼沦戛的胆魄。

有时,羊群穿行在水雾弥漫的沼泽地间,它又故意让沦戛像头哨羊似的走在最前头,用智
慧和勇敢在布满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泥泞的沼泽里闯出一条安全通道来。
有时,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羊群挤在山崖下相互壮胆,它却把沦戛带到旷野,在暴雨中
行走,在霹雳中散步。

有时,碰到狐狸,狗獾,灵猫等小型食肉兽,羊群虽然没惊慌逃窜,却也骚动不安。它却
逼迫着沦戛朝这些小型食肉兽挑衅地奔过去。

很快,沦戛头顶上长出了两支羊角,和头羊古莱尔一样,也是半透明瑚珀色,也是朝后潇
洒地弯曲,像两把弯刀。茜露儿觉得,公羊头上的角不应该是一种漂亮的摆设,不应该是
在求偶期向异性炫耀的资本,也不应该是公羊间为争配偶为争地位进行窝里斗的武器。羊
角应该是雄性的代名词,应该是在险恶丛林进行生存防卫的物质基础。锐利的羊角意味着
有责任和义务庇护妻子儿女免遭祸殃。于是,茜露儿有事没事就让沦戛在砂石上磨羊角,
蘸着晨露蘸着夜雾,唰唰唰,羊角在砂石上溅出火星,角尖磨得锋利无比,即使面对一张
厚韧的熊皮,也能一戳就穿两个窟窿。

有一次,羊群路过一片乱石岗,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味,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匹老
狼倒毙在一块狰狞的怪石背后。老狼身上没有伤痕,犬牙脱落了好几颗,看来是寿终正寝
。虽然一颗罪恶的狼心早已停止了跳动,但狼头坚挺,圆睁的狼眼里仍凝固着残忍和狡诈
。尽管遇到的是一匹死狼,但羊群仍惊恐不安地往后退缩。有几头特别胆小的母羊已撒腿
奔逃。

茜露儿觉得这是锻炼沦戛意志和胆量的天赐良机。它领着沦戛从远远围观的羊群中站出来
,朝狰狞怪石走去。死狼的腥臊和尸臭味越来越浓。出于一种对狼的先天畏惧,沦戛贴在
茜露儿屁股后头,缩头缩脑,四肢颤颤抖抖,悲壮得像一头家羊走在去屠宰场的路上。

第一次接近狼,胆怯是难免的,茜露儿想。

离死狼还有几十码远时,沦戛停下来不走了,善良的羊眼里流露出灵魂出窍的恐惶。茜露
儿用身体顶撞,用脑门推搡,咩咩咩咩咩还进行了耐心细致的思想教育,却收效甚微,沦
戛仍赖着不走。

看来,必须身教重于言教了,茜露儿想。

茜露儿到底在狼窝里待过,顶得住这股熏鼻的狼味,它轻松地走到死狼跟前,戏弄似的举
起一只前蹄拨弄了一下狼的尖吻,羊蹄敲击在呲裂的狼牙上,清脆而富有节奏。茜露儿是
在用身体语言告诉沦戛,别看这副浊黄的狼牙尖锐结实,其实已丧失了撕咬的功能,一点
也不可怕。接着,茜露儿又转过身体,尾朝死狼,猛撅蹄子,咕咚一声,死狼被蹬翻在地
,像截枯木一样滚了几下,肚皮朝天躺在一片白色的砂砾上,四条腿僵硬地刺向天空。

整个喀纳斯红崖羊群被茜露儿惊险的表演震惊了,在头羊古莱尔率领下,咩—咩—咩—朝
茜露儿发出一片由衷的赞叹声。

沦戛受到鼓舞,终于又开始移步朝死狼逼近,在茜露儿的催促下,它一低脑袋,将两支磨
得尖利锃亮的羊角捅进死狼的肋骨,屈伸了一下羊腿,像举重运动员似的把整匹死狼高高
举过了头顶,又重重摔抛出去。

成功了,茜露儿心里真比在雪地里意外地寻觅到一丛嫩草更高兴。它觉得沦戛敢于用羊角
去挑狼,是喀纳斯红崖羊品性的一次质的飞跃,由怯懦而变得英勇。
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考验。

茜露儿当然不会愚蠢到以为沦戛从此就可以用羊角与野狼争雄。羊终归是羊,没这份天赋
也没这份必要去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和狼去开玩笑。但有一点儿茜露儿深信不疑,将来沦戛
娶妻生崽后,万一不幸遇到恶狼袭击,再也不会像古莱尔一样,只顾自己逃命,把心爱的
小羊羔送给恶狼当美餐。茜露儿相信,自己精心哺育培育长大的沦戛,在妻儿危在旦夕的
关键时刻,一定会摇晃头顶那对弯刀似的羊角,勇敢地接受死神的挑战,与娥狼周旋,在
狼牙下救出妻儿,待妻儿逃出危险后,自己再撒腿逃命。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出类拔萃的羊了。

草原上的牧草又一个枯荣轮回。沦戛完全变成一头成年公羊了,体格健壮,心智健全,羊
毛绵密细长,红得发亮,配上那对一尺多长的羊角,显得威武潇洒,咩叫沉浑有力。更使
茜露儿感到骄傲的是,由于沦戛曾经用仰角挑起过一只狼,虽说是死狼,但在喀纳斯红崖
羊群中也是绝无仅有的惊世骇俗的壮举,因此受到众公羊的敬重和众母羊的青睐,在羊群
中的地位几乎和头羊古莱尔一般高了。

它茜露儿的心血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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