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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iren (雪白的血♀血红的雪),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第三十八章 道路弯弯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18日19:24:3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第二天,玛里拉进城去了,直到傍晚才回到家。安妮把黛安娜送到奥查德·斯洛普
后也返了回来。她刚一进门,就见玛里拉正一支手支着脑袋,在厨房的桌旁坐着呢。看
到玛里拉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安妮感到脊梁骨里直冒凉气。玛里拉这副有气无力的样
子,安妮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玛里拉,累了吗?”
  “啊,是呀。”玛里拉费力地抬起了头。“可是我也并不完全是累的,我是在想别
的事儿呢。”
  “请眼科医生给看过了?他是怎么说的?”安妮不安地问道。
  “看过了,还彻底地检查了眼睛。医生说以后看书、做针线活儿等凡是累眼睛的事
儿都不能做了。另外还要注意不能伤心落泪。戴上了医生给配的眼镜,小心保护眼睛,
病情就不会继续发展下去了,头痛病也会渐渐地好起来。如果不听医生的劝阻,任凭情
况恶化下去的话,6个月以后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安妮,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安妮听后吓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稍过了一会儿
,她才恢复了勇气,断断续续地说。
  “玛里拉,您不能总是琢磨这件事,这可不是医生所希望的。多注意一些,视力就
不会完全丧失掉。还有,如果戴上眼镜,头痛病也会好起来的,这该有多好呀。”
  “没什么指望了。”玛里拉难受地说。“看书、做针线活儿,如果用眼睛的事情彻
底做不了,那还有什么生存乐趣了呢?莫不如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好呀,还不如死了呢
,而且医生还说不能哭,那我心情不好受该怎么发泄呢?
  “唉,什么也于不了啦,安妮,给我倒点儿茶。我总有一种精疲力尽了的感觉……
我眼睛的毛病,至少最近一段期间对谁也不能说,假如大家都知道了,肯定会纷纷来咱
家看望、问候我的,那样我会受不了的。”
  玛里拉一吃完晚饭,安妮就让她早些去休息了。然后,她自己也回到了楼上的东厢
房,静静地坐在黑暗的窗边,一个人心情沉重地掉下了眼泪。毕业式结束后回到家里,
她也是坐在这里,和那时相比,心情的变化竟如此之大。当时,安妮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和喜悦,仿佛看到了自己玫瑰色的未来。如今,安妮觉得好像当时的一切已经是多少年
前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上床休息的时候,安妮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一些。安妮暗下决心,要鼓起勇气,正
视现实,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数日之后的一个下午,玛里拉在院子里同一个安妮不认识的客人谈完话后,缓缓地
回到了屋内。后来,安妮才了解到这位客人是来自卡摩迪的约翰·桑德拉。看玛里拉的
脸色,她好像同桑德拉谈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来有什么事儿吗?玛里拉。”
  玛里拉在窗边慢慢坐下,两眼望着安妮,好像故意和医生的禁令对抗似的,泪水从
眼睛里簌簌地流了出来。
  “他是听说我要卖掉格林·盖布鲁兹而特意从卡摩迪来的。看样子他好像要买。”

  “什么?您是说要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安妮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玛里拉,您真的打算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吗?”
  “难道说还有别的办法吗?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如果我的眼睛还好的话,我
还能依旧住在这里,雇个老实人,帮着干活儿。可是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也许到头来我
的眼睛一点儿也看不见了,更不用说料理农田果园了。
  “虽说当初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家卖了,可是这样下去农田就会荒芜
,到最后成了谁都不想买的荒地。家里的钱一分不剩地都存到银行去了,仅有几张去年
秋天马歇买的期票。雷切尔建议我把农场卖了,再另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打算在咱家附
近找处房子。
  “咱家现在的房子空间狭小,建筑也陈旧了,虽说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但维持我一
个人的生活也足够了。安妮,感谢你自己争取到了奖学金,这样就有救了,只有一点对
不起你,那就是你放假回来住宿的地方没有了。安妮呀,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玛里拉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不能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安妮断然地说。
  “安妮,我也不想卖掉它呀。可是你也知道,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这里
了,操心、孤独,一直这样下去,我的脑袋会弄坏的,眼睛也会失明的。就因为这个,
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谁说让您一个人住了,玛里拉,我也留下来,不到雷德蒙德去了。”
  “不去雷德蒙德了?”
  玛里拉用两手捂着憔悴脸,抬起头来,盯着安妮。
  “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我不要奖学金了。玛里拉进城回来的那天夜里我就下了这
个决心。您抚养了我这么多年,现在玛里拉有了困难,难道我能丢下您一个人不管吗?

  “我想了许多,也都计划好了。玛里拉,您听我说,巴里先生提出明年要租种咱家
的农场,所以农场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另外,我决定当教师了。亚邦里这边的学校好
像已经不行了,据说理事会已经决定聘用基尔伯特·布莱斯了。不过,我可以到卡摩迪
那里的学校去任教。这是傍晚我在布莱亚先生的店里听说的。当然,如果我能在亚邦里
的学校任教是最理想的了。在卡摩迪教书,天气好的时候,我可以从家乘马车去学校,
冬季,每个周末我也会回来的。玛里拉,我给您读书听,让您快乐,决不会让你感到无
聊和寂寞的。您和我两个人在这里一起和睦、愉快地生活下去。”
  玛里拉好像是在做梦一般听着安妮的话。
  “安妮呀,你这么做全是为了让我得到快乐,我很清楚,可是,你为我做出了那么
大的牺牲,根本没有必要呀,我不同意这样做。”
  安妮听后笑了笑。
  “您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如果没有办法,只能卖掉格
林·盖布鲁兹,那是最糟糕的结局了。我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这里一旦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玛里拉,我的决心已定,不到雷德蒙德深造去了,就留在这里
当教师,您就不必为我担心了。”
  “可是,继续深造不是你的宿愿吗?那么……”
  “现在我的干劲十足,只不过是目标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今后,我立志成为一名好
教师。我不愿眼看着玛里拉视力继续恶化下去了。我想在家里通过大学的函授讲座,也
可以继续学习深造。我已经计划得满满的了。这一个礼拜,我反复在考虑着这个计划。
这是我认为最周全的计划了,我想这也算是我对您的报答吧。
  “当我从奎因学院毕业的时候,我的未来像伸展着的道路一般非常宽广、笔直,一
直可以展望到前方。而现在,前进的道路出现了曲折,这个曲折过去了,前面还会有什
么,尽管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在前方一定会有好机会在等着我。
  “道路曲折,这对我来说就更具有魅力了。前方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山丘、
峡谷,还是平原、森林……”
  “你就这么放弃了深造的机会,是不是太可惜了。”玛里拉还是割舍不下来之不易
的奖学金。
  “玛里拉,您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16岁半了。以前林德夫人就说我是非常固执的
。”安妮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玛里拉,我不是施舍同情,我讨厌施舍同情,我觉
得没有这种必要。我们都舍不得我们最可爱的格林·盖布鲁兹,因为只有格林·盖布鲁
兹才能让我们快乐。格林·盖布鲁兹对我们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绝对不
能卖掉它。”
  “安妮,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玛里拉终于被说服了。“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又
复活了似的,真的,加把劲儿,应该让你上大学的,可是对我来说这又太勉强了,算了
吧。不过,咱们还是另想办法补偿吧。”
  安妮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自愿留在家乡任教的事很快就在亚邦里传开了,人们
对此都有不同的看法。因为人们丝毫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安妮这样
决定是做了件蠢事。惟有阿兰夫人理解安妮的决定。向阿兰夫人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并
受到了阿兰夫人赞扬的安妮,高兴得流下了热泪。当然了,林德夫人也不像其他人那样
看待这件事。
  一天晚上,安妮和玛里拉正坐在大门前,享受着无限充满芳香的夏日的黄昏时,林
德夫人来了。
  林德夫人一屁股坐到了门旁的石头长椅上,身后的花坛里生长着粉色和黄色的延龄
草。
  “啊,可算能坐下歇歇了,一整天净站着说话了。撑着二百多磅重的身体,腿也受
不了呀。我是真心祈求上帝别再让我胖下去了,玛里拉,你没有这种感觉吧?
  “听说安妮决定不上大学了,这可太好了。一个女孩子,受了这么高的教育已经足
够了。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到大学里,学习拉丁语、希腊语这些没用的东西,把脑袋塞
得满满的,多没意思呀,唉!”
  “可是,不论怎样我也要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去不了大学,我就在格林·盖布鲁
兹学习。”安妮笑着说道。
  林德夫人像打了个寒战似的把两手举了起来。
  “哎哟,要是这么学习,早晚会累出毛病来的。”
  “不会的。我想晚上回到家后,还会有足够的精力的。当然了,过度劳累是不行的
,我打算有计划地安排学习。冬天的夜晚很长,况且我对刺绣又没有兴趣,所以会有充
足的时间学习的,您知道了吧,我要到卡摩迪的学校去教书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在亚邦里当教师了吗?理事会好像批准了安妮的申请。”

  “林德夫人,理事会不是定下来聘用基尔伯特·布莱斯了吗?”安妮吃惊地站了起
来。
  “对,原来是的。可是,当你申请了之后,基尔伯特便马上去了理事会。当天晚上
,学校召开了理事会议,基尔伯特撤回了自己的申请,他说愿意把机会让给安妮,他本
人可以到怀特·桑德去教书。
  “显然,基尔伯特是为了安妮才取消申请的。他已经知道了安妮要留下来和玛里拉
在一起生活的原因了。这孩子确实很善良,能体谅关心他人,还富有牺牲精神。到怀特
·桑德去教书也真够难为他的了,因为他领不到食宿费,还要积攒上大学的学费……托
马斯回来后跟我说了这些事,我听了非常高兴,倍受感动。”
  “我不能让基尔伯特为了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现在怎么说都晚了,基尔伯特已经和怀特·桑德的理事会签了合同了,你提出辞
呈也没有意义了,安妮,你肯定会留下来的。另外,从今往后,帕伊家也不会有孩子在
学校上学了,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因为乔治是帕伊家最小的孩子了。唉,这20年来,亚
邦里学校每年都会有帕伊家的一两个孩子在学。似乎帕伊家这帮兄弟的使命就是让这所
学校的教师不得安宁似的。咦,巴里先生家那边光亮直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妮笑了。
  “是黛安娜在发信号让我去一趟。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发出这种信号互相联系。我
先去一下,看看她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儿?对不起了。”
  安妮说完,便沿着长满三叶草的斜坡,像山羊一般跳跃着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消
失在“幽灵森林”的枫树丛中了。林德夫人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安妮的背影。
  “这姑娘,还是那么孩子气十足。”
  “不过,她身上的女人味也很多了。”玛里拉一时又恢复了以前说话时的流畅劲儿

  当天晚上,林德夫人和她的丈夫托马斯闲聊时感叹道:“现如今玛里拉最大的特征
就是说话不如从前那么流畅了,但也变得圆滑起来,唉。”
  第二天下午,安妮又来到了亚邦里那片很小的墓地。她为马歇的墓献上了鲜花,又
为墓前的苏格兰玫瑰浇上了水,在宁静。安祥的气氛中,安妮在墓前一直逗留到傍晚。

  安妮起身离去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她从“碧波湖”登上山坡,放眼望去,被太阳
的余辉渲染得如梦幻一般的亚邦里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微风拂过三叶草地,清爽宜人,充满了带有甜味的芳香气息。透过农场树林的间隙
,可以望见远处的万家灯火。另一边,不断地传来海潮有节奏的轰鸣声。西面,一池清
泉的上空,被绚烂的晚霞装点得分外妖烧。安妮深深地被这大自然的美景所感动了。
  走到半山腰时,只见一个高个青年吹着口哨,正从布莱斯农场门口处迎面走来,安
妮仔细一看,原来是基尔伯特。基尔伯特也发觉了向他走来的安妮,便有礼貌地摘下了
帽子,一声不响地来到安妮身边,停下脚步,伸出了手。
  “基尔伯特,谢谢你为了我所做出的牺牲,你这样关心、体贴我,真不知道该说些
什么才好……”安妮的脸胀得通红。
  基尔伯特高兴地一把握住了安妮的手。
  “安妮,这完全谈不上什么牺牲和感谢,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情,今后我们能
再次成为朋友吗?过去的事儿,你能原谅我吗?”
  安妮笑着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基尔伯特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已经不在意以前的那件事了。上次,在池塘的停船场,我就想原谅你了,我真
是太固执、太糊涂了。我……我坦白地说吧,自从在停船场你救了我以来,我一直在为
我的做法感到内疚和后悔。”
  基尔伯特听了顿觉心花怒放。
  “今后,就让我们之间好好相处吧。安妮,其实我们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好朋友的,
只是一直到现在,我们却在抗拒着命运的安排。从现在起,让我们互相帮助,携手前进
吧。你打算继续学习深造吧,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来,让我送你回家吧。”
  安妮刚一回到家,玛里拉便盯着安妮的脸问道:“和你一起走到门口的是谁呀?安
妮。”
  “基尔伯特·布莱斯。”安妮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脸竟红了。
  “是在巴里家的山丘那儿碰见他的。”
  “你们站在门口唠了30多分钟,原来你已经和基尔伯特和好了?”玛里拉说着,脸
上浮现出了嘲讽似的微笑。
  “以前我们一直是竞争对手来的,不过,他说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忘记过去,面向未
来,成为朋友的好。玛里拉,我们真的唠了30多分钟吗?我怎么觉得只有两三分钟呢。
也好,这就权当作是我和他5年间没有说话的补偿吧。”
  这天晚上,安妮久久地坐在窗前,想了许多许多。风儿在樱花树梢轻轻地鸣叫着,
空气中弥漫着薄荷般的味。在洼地尖角的枫树枝头,星星眨着眼睛。穿过树林的间隙,
和往常一样可以望见黛安娜房间的灯光。
  从奎因学院回来之后,安妮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坐在窗前沉思。今晚的心情与往日相
比显得特别兴奋和激动。安妮觉得,尽管自己面前的道路变窄了,出现了曲折,但照样
铺满了鲜花,充满了乐趣和幸福。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会使人感到充实,拥有志同道合的
伙伴会使人感到喜悦,胸怀大志会使人奋发上进。这些安妮都一一具备和拥有。安妮与
生俱来的丰富的想像力以及理想的梦幻世界是谁也夺不走的。不论什么时候,前方的道
路都不是笔直、平坦的。
  “有上帝在天保佑[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安妮轻轻地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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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你走了,正如你轻轻的来,你轻轻的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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