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ryTale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hongNanHai (愁容骑士◎我和小猪去流浪),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小淘气 (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9月23日19:59:23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六、华伦小姐的生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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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这意味着又有了新铅笔和图画书。削新铅笔时可闻
到浓浓的杉木香味呢!大部分的教科书页面都有了折痕,而且还有枯燥乏味的注解和粗
糙的图面。不过,最近我们偶尔会分配到两三本印刷精美的、还有油墨香的新书。这一
学年的开始,的确是值得高兴的,因为我上了中学。
那些坐在大厅前面的高中生,总是轻视我们这些坐在后头的学生。个儿小、年纪轻
的耻辱对我们而言真是莫大的伤害。不过,我们都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的。
我有两位好老师:史丹佛小姐使学英文成为一种乐趣,华伦小姐和我母亲一样地热
爱生物。
一九一八年十月,唯一令我难过的是,我必须告别和小淘气相处的愉快的暑假,把
它独自关在小金属网制成的大房子里。
我把欧瑟的大狗屋移到小淘气门外,以便就近保护它。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一个
男孩或狗敢欺负小淘气了。明白了它的义务后,欧瑟静静地趴在笼子外。它深邃的眼神
,直盯着笼里的“小囚犯”。小淘气伸手触摸它的肩,轻拍它的鼻子,这只圣伯纳狗也
和善地回应着。小淘气若吱吱叫,欧瑟则粗重地大声吠,声音听起来还蛮谐调的。唐尼
布鲁克注意到了,也在附近的马厩里发出温柔的嘶叫声。我家后院正弥漫着一股浓浓的
情谊。
我所能做的,只有教小淘气更有忍耐力。每天我至少有一餐和它共用;上学前、放
学后,我们也都在一起。我带它到花园,帮忙收割扁豆和南瓜。我把叶子耙拢之后,它
喜欢躲进堆高的干叶中,随时冒出头来吓我。当我卖报纸时,它也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
,使我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受到顾客的注意。
一定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他们还是小男孩时,曾经有四处推销《周末邮报》的经验
。我也在十月的第一周加入了这个行列。我必须努力地工作,一方面为了解决自己目前
的经济问题,另一方面也得为我的独木舟帆布筹钱。
我把小淘气放在车篮里,骑车到烟草交换中心隔壁——富兰克·亚旭先生开的杂志
文具店。《周末邮报》刚刚由火车运达,我们这些新手每个人各分得五十份。这次的封
面是一个小女孩为军旗献上花环。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份刊物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创
立的。
不论是富兰克·亚旭或是柯提斯出版公司的行销主管,都决定不顾一切地促销他们
其他定期刊物。我们每卖五十份邮报,就得搭着卖五本《乡绅》。还好我有小淘气在旁
助阵,我们经常顺利地游说顾客,同时买下这两份刊物。
我们在秋风中,骑着车子高喊:“《周末邮报》,一份五毛钱。先生,你的邮报来
了!五分钱,只要五分钱!来一份《周末邮报》吧!”
听说这学期我们的生物课要上“生命的真相”。大部分的学生对这个主题都有些误
解。我对女生生理结构的认识很模糊,不过我并不难过,毕竟我还是个未满十二岁的孩
子啊!
令我迷惑的是,可爱迷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头秀发的华伦小姐,怎么会在我
们这男女合班的班上解脱孩子的诞生。还好这一堂课到期末才上得到,她还有几个月的
时间,先从次等动物开始,慢慢引导我们进入这个主题。
我们的生物老师有个人独特的一套教学方法,非常自然。当她注意到十月的野雁从
教室外飞过,她会要我们趴在窗边,看它们嘎嘎嘎地呈“V”字形的队形,往南边飞。她
告诉我们雁队如何困难地维持“V”字队形,以及那些失去伴侣的公雁,如何勇敢地在夜
里不眠不休地守卫雁群。
“我们正好住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候鸟迁移必经之地。”她说,“这就是为什么,
我们看得到成千的候鸟在春天向北飞,秋天时又向南飞了。”
她又告诉我们,野雁和天鹅一样终身只有一个伴侣,彼此陪伴度过一季又一季;在
亚帝克繁衍下一代后,冬天就迁移到南方海湾。
“所以说射杀野雁或天鹅,都是很不道德的事。”她说,“那会造成孤独的另一半
。”
第一节课她就问我们有关宠物的事,因而停获了我们的心。每个同学不是养猫、养
狗,就是养小马。只有我的最特殊,是一只浣熊。许多同学的宠物都被邀请到我们的生
物课堂上来。
她邀请布德·巴布克带他的小狗,其他的同学带金鱼、鹦鹉和驯服的松鼠。但很荣
幸,我的小淘气是第一个受邀到学校的。
课后,我和华伦小姐谈了好久有关我的浣熊的事,并问她一个已存在我心中好几星
期的问题。
“你认为浣熊有一天会变成人类吗?”我满怀希望地问。
“为什么?史特林,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我们的邻居尼尔斯·互顿先生正在研究人类学,他有个理论是‘双手教导大脑’
。”
“是的。”华伦小姐思考着说,“这是可能的。”
“他认为我们像猩猩的祖先站了起来,学会使用双手,发明一些简单的工具,在这
同时,他们的大脑也跟着进化了。”
“这真是一个很棒的推论。”老师说。
“我的浣熊会使用双手,也一天比一天聪明。所以,或许一亿年后,它们会进化得
有人性也说不定呢!”
“任何奇怪的事都可能发生。”华伦小姐说,“我非常希望能和你的浣熊见面。”
在小淘气受邀的那天上午,我将它黑色的毛发梳到发光为止;同时梳顺它像小羊毛
的灰色软毛;再用亮油擦亮它的名牌;用洗马鞍的香皂洗项圈和皮带,希望它给大家留
下很好的印象。
很幸运,生物是这天早上的第一堂课,我们不必等得太久。
小淘气的表现非常杰出,干净、机灵、有教养、有礼貌。它静静地坐在华伦小姐的
桌上,仿佛它已上过很多堂生物课一样。它咿咿呀呀地问她有关玻璃制纸镇的问题,并
且很轻柔地摸玻璃球。
“就像你们见到的,”华伦小姐开口说,“浣熊是很好的动物。”
随后她在黑板上写上“浣熊”两个字——印第安字的意思是“合抓扒的动物”。
史列米手问:“这是指它抓身上的跳蚤吗?”全班听了哄堂大笑。老师轻拍桌面,
要大家静下来。
我举手回答:“华伦小姐,小淘气非常干净,它每天游泳,在它身上绝对找不到半
只跳蚤。”
“我想,”老师说,“印第安人的意思,是指浣熊挖龟蛋或挖岸边的食物,有时候
它们甚至会挖蚯蚓。”
史列米做出不悦的表情,气愤地坐下。
“看到浣熊,是否让你们联想到什么动物?”华伦小姐问。
“它像只小熊。”布德回答。
“你说对了,布德。”老师同意他的说法,“它是熊的表兄妹,有的人称它为‘洗
熊’,因为它会洗自己要吃的食物,待会儿我们就可以证明了。”她拿起粉笔,再在黑
板上写上它的拉丁名字,那意思就是“洗者”。
这话题引起了我的兴趣,华伦小姐告诉我们许多我不知道的浣熊的知识。然后,老
师拿出一个浅的珐琅平底锅,里头不仅装有水,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还有一条小龙虾
。她把锅子放在小淘气面前。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只浣熊会怎么做。”
小淘气和它平常一样,像个笨拙的演员,看看全班同学,再把眼睛转过去看着窗外
,它的手却同时伸进锅里去。它很清楚小龙虾的位置,只不过故意卖弄玄虚罢了。突然
它的身子因猛扑而弯硬,两秒后,它抓住小龙虾,把它洗干净后,愉快地享受起来。
这时,全班的同学和小淘气一样高兴,每人都鼓掌叫好。
“浣熊是‘无所不吃’的。”华伦小姐说完,在黑板上写那四个字。“这意思是说
它们不挑食。它们分布的范围从大西洋到太平洋,从南加拿大到墨西哥。每年五月,母
浣熊会在空树干中生下两至六只小浣熊。这些小浣熊会永远记得母亲的教导,母亲教它
们如何捕鱼时,它们会在它身边的小河里打滚游玩。它们是和睦的动物,不具攻击性,
不过如果它们被狗逼到墙角的话,它们可能会杀死一只狗。”
华伦小姐请我说说饲养浣熊的经验。我站在台前,一面说一面拍抚小淘气。我想除
了史列米,每人都在专心地听,尤其是小淘气爬到我头上搔我耳朵时。
“我有时甚至和它睡在一起。”我承认,“它是只很好的宠物。”
每人都想摸摸它,所以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有些女同学显得有点害怕
。史列米排在最后一个,眼神不老实地瞟着,嘴角还挂着挪揄的笑容。我正担心,但是
来不及了,他一走到小淘气面前,就出手重重地打了它一巴掌。
我立刻听到小淘气那惊恐又激愤的尖叫声,它张开嘴,往史列米的胖手臂狠狠地咬
了一口。
史列米的哀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厅。他跳起来,猛甩手臂,尖叫:“疯浣熊!疯
浣熊!你得马上杀了它——疯浣熊!”
华伦小姐的声音冷静而严厉:“史列米,每个同学都看到了你刚才所做的事。如果
你认为这是只疯浣熊,那你应该把心被咬后,是否会感染狂犬病。现在先用碘酒擦擦伤
口。同学们先下课!史特林,你能留下来一会儿吗?”
我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样判决,不过这处罚绝不会轻于史列米的。她说:“很抱歉,
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在往后十四天内看好你的浣熊。如果在这期间显示出它有狂犬病
,我们还来得及医治史列米。”
“它根本没有狂犬病,”我辩护着,“您也看到那一幕了。”
“我也觉得它是只健康的动物,但我们不能忽略任何的可能性。”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来看我时,语气和缓了许多:“小淘气是只很好的宠物
,谢谢你精彩的报告。”她拍了拍浣熊,又说:“你最好还是带它回笼子里,史特林。
我会代你向其他老师解释你今天缺席的原因。”
我骑车载小淘气回家的路上,它仿佛已忘了刚才冲突的事了。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气
候里,我们必须开始忍受十四天的徒刑。我突然有个疯狂而意气用事的想法:“如果他
们必须关小淘气,那么也必须把我和它关在一起。”
我们坐下来吃软壳的大胡桃,希望能像这样永远地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每一餐。
很遗憾,史列米并没有因为得狂犬病而死。事实上,他的伤口很快就复原了。不过
对我和小淘气的惩罚仍持续着,所以我尽量把握住每个相处的时刻,陪伴着它。
监禁的第十四天到了,它并没有露出任何狂犬病的迹象,我打开笼子和它快乐起舞
在秋的世界里。我们走上克瑞森快车道,再转到满布秋景的公路上。这是印第安的夏季
,淡淡的玉米束像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篷;蔚蓝的天和山上红红的枫叶,纺织成一幅优
雅的景色。
经过巴登的果树园时,我们采了一些苹果。再往下走,篱笆下挂满串串野葡萄,小
淘气的嘴脸沾满了这些鲜甜的紫红色汁液。
每个秋天,我们都会去数这一年可以捡拾的核果有多少;估计要设多少陷阱,捕捉
躲在沼泽里的麝香鼠。我常和奥斯卡带着做好的陷阱去远足。但这一次奥斯卡不在,于
是我带着小淘气一起去探险。
在一个可游泳的池塘边,我们看到一棵惨不忍睹的大胡桃树残骸。它在几个月前还
像巨人般地矗立在这里,我常在它的树荫下休息;秋天时我曾在这里捡核果,捡得双手
都染上夹壳的深褐色;我也曾在这里捉到我唯一的一只圆玉胡桃虫。而今这棵树和其他
树一样,在这季节被砍下来做来福枪了。我发现不远的沙滩上,有人在一块石头上,生
气地用红字写着:“砍掉这棵树的人!该死!”
顺着沼泽和池塘往北走,我很快就忘了这件令人生气的事,因为我发现了好多麝香
鼠的新家。那些“家”是用芦草在水洼上堆得高高的,以便让这些可爱的啮齿类软毛动
物居住。我曾捉过好几只小麝香鼠,几年后再把它们放回去。我从来不忍心杀它们,再
肃它们的皮,因为它们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和小淘气静静地坐在池畔,看着一些野鸭低
着头歪着嘴整理自己的羽毛。傍晚时分,麝香鼠悄悄爬出它们未完成的家,出来咬断香
蒲草,用嘴叼着,穿过平静的池面,回到它们的家,继续往屋顶堆。
在薄暮中,我们穿过枫红如火的山际,快乐地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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