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milyLif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reexiaoyu (●逆风飞扬●), 信区: FamilyLife
标 题: 只有分手才有幸福(25)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Sep 15 02:56:04 2004)
那天我接到一个哥哥的电话,很自然的聊了几句关于装修的事,还特地说了句代我问
候甄玉。大概我哥真的把这个问候代过去了,或许他觉得现在和我联系甄玉大概不会生气
,毕竟谁也不愿意给自己妹妹打电话也搞的和偷情一样紧张。结果那天晚上我收到一封电
子邮件,是甄玉发来的。这封信我至今没有删除。
她在信中说我哥和她感情一直不好全是我挑唆的。她把秋儿姐姐回来的事看成是我故
意请回来拆散他们的,而且分析了我这样做的理由,她说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看
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东西被别人抢走,所以我也不希望哥哥结婚。甚至在文中用了‘不伦
之恋’这个词。假如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人在和我说话,我一定会抽她,或者扔手边
最重的东西砸她,骂已经不足以解气。后来她又说我送她的礼物都是羞辱她,美白的护肤
品是羞辱她黑,小胸衣是羞辱她没身材。而且告诉我,我对她全家以及邻里都造成了很深
的伤害,提到一次他姐夫到我哥家来,当时我也在,他有门铃不按,把门敲的像要来打架
一样巨响。他进来时我像开玩笑一样说了句:“我还以为是讨债的呢。”甄玉说事后她姐
夫发誓再也不来我们家。又说到婚礼那天我不仅骂了他们全家,也骂了他们的邻居,说她
生病的父亲在屋里哭的不行了,说都怪自己没有本事,让女儿受这样的歧视,邻居更加看
不起他们,也有的邻居说结婚不和知识分子家庭的结,说我们人面兽心。
她最想说的是结尾处的一句话:“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们的生活,没有你,我
们过的很好。”我在心里骂了无数句难听的话,骗谁呀,把我哥折磨成那样,还过的好,
你也算是女人!看到你情圣都能阳痿。假如一个人,你对她怎么好,她都给你往坏处想,
而且她们家人怎么指桑骂槐的说我死去的舅舅都可以,我反击几句就记恨我一辈子,这样
的人真的是不理睬的好。
一段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后,我又开始给自己找新的业务。相比起北方人,我更喜欢和
南方人做生意,先小人后君子的作风比较常见,签合同之时非常认真,一旦通过结款也不
吝啬。我在北方和一些企业家打过交道,最初都说的好好的,有的还一上来就和你称兄道
弟,但订金他们不想付,一口一个最后多给最后多给,但到了最后,别说多给,能把事先
说好的钱数结清楚了就不容易。
新业务是一个生产剃须刀的厂家。一进办公室,我都没找到人,仔细一看,有一个超
级矮小的男人,我和他站一起对比,可以用五大三粗来形容我,而他是娇小玲珑。但他说
话的声音很洪亮,谈起对自己企业的感情,像是父母说自己的孩子。他比划的时候我发现
他的右手少了四个手指,于是我装成没有注意到,继续和他的话题。我们谈的很愉快,他
是我见过的给订金最爽快的客户。签合同时发觉他左手写得一手好字,我的圆滚滚的字和
人家那种刚劲有力的真是没法比。我夸赞他写字真好,他说他只读了四年不到的书,小学
没有毕业。我赞美他的能力比我的学历高多了,他说如果可以重来他还是想要读多点的书
,然后指给我看他的书架,有很多企业管理相关方面的书籍,我说学历和学识不是一回事
,这他也赞同。
对于自己格外欣赏的客户,我向来要用更多的精力去为他们设计。这家不大的剃须刀
厂家成为我最用心服务的一家企业,还为此事去了一次上海,参加了一个相关产品的展览
会,多吸取各家所长。
第一次给客户看稿,他提出几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让人信服而且不得不听,绝对不是
那种花了钱就要使劲折腾你的人。完稿时我甚至想少要点钱,因为整个设计过程他花费的
精力不比我少,只是已经到手的钱我舍不得再敞亮的往回还的。于是我和老公请他吃了顿
饭,过程中他告诉我们他的手是小时候拣煤核被车轧的,我也展示了一下左手的伤疤,说
这是我见义勇为留下的。他的确是一个熬出头的苦孩子,尽管有了钱还是去不掉曾经营养
不良造成的身体亏空。但我们都很敬佩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残疾,也不想隐瞒儿时的窘
境,那种自信取决于他现在过的很好。
严君匆忙决定回北京,虽然只有几天时间,还是决定带上我,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
住着害怕,有他在,我连荒山野岭都敢走。没想到这次回去,我见到了最想见也最怕见的
人。
我这个人晕车晕飞机,但不晕公共汽车、地铁、火车。和严君在南方到北京的天空中
,他一直陪我聊我感兴趣的话题。我们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身上的三样器官同
时爱上对方,就可以确定是爱情。我让他好好解释一下,并回答我有没有三样器官同时爱
上三个人的可能性。
他说:“这三样器官是大脑,心,DD。大脑是主管理智的,观察这个人的家庭背景
个人修养是否合适我,过了这一关,就是看心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看自己是否想念她
,是否喜欢她,是否能容忍她的缺点,DD,就是一种冲动,我喜欢性感的女人,内在多
美好,如果外表没法看我也无法爱上她。女人每个年龄段都应该有那个年龄段特有的美,
这种外表也是包括气质的外表。”我说:“回答下一个问题,会不会同时爱上三个女人或
是更多。”他说:“这三样器官同时爱上三个人的可能性不大,最重要的是第二关过不了
,心里通常只能容下一个人,有时或许存在两个人,但你问问他,他会告诉你哪个更重要
。”我说:“其实我在没有和你恋爱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们真的很像,属于同类。我当
初说的是谁娶到我是三生有幸,所以他也要有三生,生存的能力,生活的情趣,生儿育女
的工具。”他在飞机上发出不小的笑声,说:“你再说一遍,三生有幸?”我说:“不是
吗!”说着我就去骚扰他,他急忙按住我的手说不敢了,不敢了,可是过不了一会他又笑
了。把我气的这叫一个急!他说:“宝贝,哪天我把你的日常起居悄悄的拍成录像,然后
放给你自己看,让你知道知道猪是怎么生活的!哈哈。还三生有幸。”
我直到下飞机还嘟着嘴。他提着行李在后面追,边跑边说:“好好好,三生有幸,三
生有幸!我小宝真可爱,一点难听的都听不了,我就喜欢你邋遢,你要是什么都好还要我
干吗呢?”
我们的新家基本没有太多的装修,把结婚时摆放在旧房的一些家具搬过来就完活了。
过去我曾经卖掉的房子是一个狭小的办公室,此时我们的房子是真正的家,没有一样奢华
的东西,甚至比不了南方租住的房子,但这里才是我魂牵梦系的地方。我哥在那时居然还
是躲着我,后来他解释说自己的样子太惨,怕我一看到他就急了去找甄玉算帐,我说我还
没有那么泼。所以又一次只有严君见到他。
新家的电话号码很吉利,可是我却无论如何记不住。还好我妈妈记住了,那时我已经
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不用手机。和所有同学都只在网络上联系,除了小松以外,我走到哪里
,他的电话都会跟到哪里,生命中有这样一个朋友,让我无论何时都相信有一种情能够天
长地久。有天妈妈和我说良给我家打电话了,问我要不要告诉他新家的电话号码。我问他
有什么事,我妈有点不耐烦,她说:“至于吗?你们那天晚上究竟怎么了?搞的像特务接
头一样,不管怎么说也是老同学嘛。”我说:“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天晚上我
和严君在一起,不是良!”妈说:“说明你们没什么,再说就算有什么,不是也过去了吗
,怎么感觉你们还都有点奇怪的地方,好像见一次彼此就能私奔了一样,如果真的是那样
,就早点私奔好了,别扭。”我说:“谁说的!把他电话给我,我给他打过去,真是的,
有什么嘛。”
要了他的手机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拨过去了,一开口就报出大名,然后理直气壮的问
:“什么事?”他半天都没说话,过一会深沉的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事,只想问候你
一下。”我说:“哦,谢谢了,你过的怎么样?”他说:“还不错吧。”我说:“错不了
的!”我们打电话真的很别扭,很别扭,刚开始还好,说一会之后彼此的声音就都漂浮在
空气中了,又小又弱不说,语速还特别的慢。难受还打什么呀,不就是问候吗,问候完了
就挂了吧,我刚要说再见,他忽然说:“我最近要去北京,听同学们说你也在,什么时候
回南方?如果可以,我想见你。”谁也想不到我居然那么泼辣的说:“唠叨那么半天干吗
!你早说你要来不就完了,我一个星期内不会走的,你过来吧,我请你吃饭。”他忽然笑
了,可能被我的爽朗逗乐的,说:“好,就一个要求,你别带他来。”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在校友录上看过他照片,样子不错,挺有男人味的,我知道了,也认识了,
就不用看了,行不?”我说:“真人比照片好看。”他说:“最关键是我最近几年比原来
帅了,所以不想他看到我不高兴。”于是我连珠炮一样的说了一大堆:“你是不是也去韩
国整容了!别臭美了,在我心目中没有人比他更帅,还有我们家那位的心胸特宽广,才不
介意别的男人长什么样。”他说:“我知道了,你爱他。”停顿了一下说:“和你通电话
很开心,一点也没改变。”
我们约好了见面日期,前一天我特地上街买了条色彩柔和的裙子。
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罗大佑的歌,特别是那首被苏芮演绎过的《是否》。好多次在酒
吧或是冷饮店里适时的听到这首歌,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特别是对最后一句的理解,为
什么情到深出人孤独?我无法给这句话一个合适的解释,人的感情不是那么好把握和理解
的,感情有无数种表达形式,也有无数的潜在形式,想要两个人爱的一样多,一样尽心,
是一件艰难或渺茫的事。所以有很多时候,你去爱了,而你所爱的对象却如冰川一般,燃
烧的只是你自己的心,一堆火在一块冰上燃烧的感觉,或许就是孤独吧。两个人相爱了,
那时的的心该是回音壁,有的时候,两个人真的相爱了,却也有可能一个人的呐喊得不到
另一个人的回应,声音飘荡在空中,时间久了,也就散了。于是便有了这句话:情到深处
人孤独。
良来北京的时候,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开始悄悄传播一种瘟疫,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
。
世界上最难以下定义的莫过于感情,我对良的感情更是难讲,但我可以肯定的说不属
于友谊,也不属于爱情。在那天的我看来,这是一个必要的会面,再见不是重逢,而是了
断一段感情。我对自己说过,哪天你能作到坦然的见他,那一天你才敢直面自己的心。于
是我这样尝试。
前一天晚上我和老公还在外面散步到很晚,又去朋友的酒吧小喝了几杯,回来我强烈
要求他陪我看电影,我们又把最爱的两部电影看了一遍,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因为第二天
我要起大早去见良,而这件事我一直背着他,不想欺骗他说我去见别人,也不想告诉他良
的名字,因为这段过去是属于我自己的秘密,了断也是一个秘密。第二天早晨我起的特别
早,不足的睡眠并没有让我感觉疲乏,很认真的洗过脸,换上柔美的裙子,披上小风衣,
撑把透明的伞,提了一把伞,我今天要见到他。刚要出门,我又折回到床前,看了看嘟着
嘴睡觉的我可爱的老公,轻轻的亲了一下他宽阔的额头,他好像受委屈了一样皱了下眉头
,很显然是没有睡够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在心里默默说:“好好睡,小宝贝。”
本以为他会飞过来,没想到我们重逢的地点是北京站。那之前我没有设计过任何对白
。人流涌动的地方我心静如水,仿佛今天要见的只是一个老朋友,老同学,是我同桌的你
。他出现的时候,只有他是有色彩的,因为他依旧的笑容,四周的一切顷刻间化做黑白,
我知道,他在我心中还是和别人不一样。或许和每对久别重逢的旧情人见面时的对白一样
,我们同时说出的都是:“过的好吗?”又谁也没有回答,只是相视微笑。
“不要死,我们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呢。”的确,我们过的都很好,只是天各一方的好
。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伞递给他,由于两把伞并存,我们之间多了一段距离。这让我想起
大三那年的一场雨,他在两座教学楼之间跑了好几个来回,接送被大雨困在教室里的同学
去另一间教室上课。我是他最后一个接走的,他淋湿了半个肩膀,一条手臂揽着我的肩,
那时我多希望通往另一栋教学楼的路能再长一点,为什么一眨眼就到了呢?而今,我却故
意准备了两把伞,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再也回不去了,或许我不需要告诉他,他便比
我更清楚。
上了出租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坐在后排,话题不知该如何展开,终于他说
:“你还没有学会开车?”我说:“有司机多好啊。”他说:“可倒也是,谁都愿意当你
的司机。”我回头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我们来到当代一楼的咖啡厅,
坐在临窗的位置。我向来不喜欢和咖啡,可是和良见面,我觉得咖啡是最适合我们的饮料
,要了一杯最普通的咖啡,刚喝了一口就露出痛苦的表情,吐了下舌头,我说:“幸好这
里的牛奶是免费的,我把百分之十的咖啡对上百分之九十的牛奶喝,呵呵。”他回头微笑
着看着手忙脚乱爱占小便宜的我。
等那杯白色的咖啡被我调制好,他已经要了第二杯,我说:“你怎么这么能喝啊?”
他说:“还不是想让人家多赚点钱,你喝了人家那么多免费牛奶,我怕人家赶我们走。”
那一刻我们的笑容都有点天真,我是咬着下嘴唇笑的。他看着窗外说:“你有没有带老公
的照片出来?”我指指心的位置说:“在这里。”他说:“你评价一下他,我只看到他一
张照片,也不清晰,有点好奇,却还不想见他。”我说:“你看窗外的路人,或许过去一
百位男士,你就能找到一个比他帅的,可是在我眼里,过去十万个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有味
道的。”我问他:“你有没有带未婚妻的照片出来?”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时他们已经结
婚了,但他对所有同学都没有说,因为酒席是在韩国办的,他人缘特别的好,不想同学们
破费。他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钱包,里面有一张特别精致的照片,照片上有两朵特别精致
的笑容。那张照片就是我最悲伤时见到的那张,曾经一想到就心痛的那张,几年前在校友
录上看到的那张。
那天过后我经常胡思乱想,想着如果我没有马上走,我们一起进了奢华的套房,我又
看到他年轻的臂膀,又闻到他诱人的气息,又想到那些曾经在幻想中的缠绵,我们会不会
那么轻易的告别。有时我会说自己都是在胡思乱想,因为良不是那样的人,人家都有了爱
人了,干吗还稀罕你呢?其实我不是怕他,多少还是有点怕自己。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
是一个好色的女人,我对美男能欣赏到流口水,这话说的有点可怕,但这是事实,我喜欢
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人,也希望这些都属于我,知道不能的时候就学会了克制自己。说白了
,我不怕他勾引我,怕我自己勾引他,所以我就根本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有
时走出冲动的一步,今后都会变的很累。
我告诉妈妈我们重新见面了,她‘哦’了一声就说别的去了,我说:“您对此不想问
问什么吗?”我是希望她问,我好能回答,然后告诉妈妈我表现的有多好,多理智。她说
:“既然你让我问,就说明你想说,说吧。”我从头到尾给妈妈讲了一遍,她说:“没劲
。”我说:“我可爱的辣妈,您说什么呢?”她说:“如果是我,不会像你这样做,我会
和他一起吃中午饭,然后多说点这些年的好玩的事,他在的几天里你也经常见见他,或是
带他到家里来玩,自然一点,以后像个好朋友一样相处。”我说:“您说的容易啊,你这
么想人家未必这样想,搞不好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呢,多丢我老公的面子,实际上我现在
心里只有严君一个人。”她说:“不要说大话,谁心里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只能说你最爱
的和最珍惜的是一个人,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冷酷,如果换成我是良,心里准不舒服,
你全考虑自己的爱人,朋友或是说过去的爱人的感受,也多少要考虑点才好,在不做出格
事的前提下对人热情点没坏处。反正我觉得你这个句号划的不算圆,别自鸣得意了,也就
60分吧。”我说:“不会吧,那么低!”
刚挂断电话我又拨回去了,我说:“妈,有句话我必须找地方说出来,和你说吧,你
说良长的怎么还那么精神啊!我都怀疑他去韩国整容了。”我妈笑了半天说:“就这句呀
?别胡说了,人家那鼻子眼睛嘴长成那样的,谁想整,照他整还差不多。你可别对严君说
啊,小心他吃醋。”我说:“我当然不会对他说,这方面他心眼不大,我夸休.格兰特长的
可爱他还不高兴呢。”她说:“男人都这样,心眼和我们一样,只不过不表现而已,呵呵
。”她接着问:“说实话你觉得良和严君谁好看?”妈妈经常问这种天真的问题,好像我
们都是高中的女孩子,对身边的帅哥评头品足,我说:“良好看,但是我爱看严君。”妈
妈说:“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吧,呵呵。”
不管这个句号划的是圆是扁,都划上了。想着今后我和良就在各自的轨道上过着好日
子了。
我们回到南方时已经得知非典开始流行,那时北京口音像过街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
。曾经有一次我们打车时说起北京,司机急忙说:“你们下去吧,我不要这段的钱了。”
事后我嘲讽他戴的不是口罩,是胸罩。我们所在的城市不大,流动人口也不多,因此恐慌
的情绪还没有北京那么严重。听我妈说她都打算和我爸一起逃跑了,又怕去了别的城市也
不收留他们,所以就买了足够多的食品一直呆在屋里,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们有再大
的事也不要回来。
突如其来的非典使得严君的工作无法进行,我们每天呆在舒适的家里看电影上网,有
天他对我说:“国家就是这样亡的,你看我们俩现在的眼睛都没有神了,人一圈一圈的长
肉,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说:“那我们找点事作吧。”他说:“要不我找国外的
朋友联系一下,帮你卖画。”我觉得那就是说着玩的,我的国画已经好多年不画,悬腕的
本事都没了,油画?人家西方人买我的油画做什么?就好比我们不会买美国人写的书法一
样。不过为了让过于清闲的日子多点色彩,我们还是支起了画架,把整洁的客厅变成艺术
创作现场。
严君边上网边说:“丫挺的真想死了!”我问他,他不答话。过一会他又说:“宝贝
,赶快想办法把丫弄过来!”我问:“丫是谁呀?”他说:“还有谁?能把心理医生折磨
出病的还有谁?”
严君没有和我说太多,只说我哥现在在上海呢,跟黄浦江边上溜达,随时都有跳进去
的危险。我说不会的,我们家没有自杀的基因。他说:“你爱信不信,赶快把他弄过来。
”很奇怪正闹着非典,他去上海干什么呢?我们所在的城市距离上海不远,把他弄过来正
是我的心愿。半年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手机通了半天他才接。“是我,哥
——,你最调皮的妹妹。”他说:“哦,我没事。”我说:“我什么也没问呢,你就说你
没事,看来是真的有事了,你为什么在上海呢?”他说:“出来散心。”我说:“不会吧
,现在可不是旅游的时候,你不上班了吗?”他说:“单位放假了。”我思量了一会问:
“那我嫂子呢?和你在一起吗?”他说:“不在一起了。”这话回答的让我有错觉,是现
在不在一起,还是就此不在一起了?我要他过来,他说他怕自己带着非典病毒呢,我说我
不怕,他说不要闹了,他很快就回北京,不打算过来了。
我无奈的放下电话,严君正扎着男式的围裙发明新菜系呢,我说:“他不过来。”他
说:“他离婚了。”我生怕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他说:“他离婚了。”我一把
抱住老公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不停的蹭。他笑着说:“干吗呢,高兴成这样,你哥离
婚了,他又是你哥了。”我说:“他离婚不离婚都是我哥!可是我现在想见他!”严君很
严肃的和我说:“不要那么任性,男人有时候不愿意自己最低落的时候被人看到,你等他
自己恢复好的,愿意见你的时候再见吧。”我那一刻的心情是心花怒放,跳着脚说:“我
不,我不,我不,我就要见他!”严君多少有点吃醋,他说:“不要闹了!你想见他,他
可不想见你,大老远能跑去找你的就我一人儿!”我说:“老公,两回事,你不知道这么
长时间我多惦记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的,而我们在一起,是你照顾我。”这话
他倒是很爱听,于是和我说:“你觉得自己会被传染上非典吗?”我说:“你看我戴口罩
吗?”他笑了,说:“不怕的话,你就去找他!”
严君送我到码头的时候我哭了,去上海的路又要坐车又要坐船,这些颠簸都是为了见
到我日夜思念的亲人,如果在我哥最颓废的时候我没能帮他一把,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更感动的是严君居然不阻拦我的疯狂行动,他才是最了解最懂我的人,我上船前他一直
拥抱着我,说:“钱放哪里记住了吗?小心点别忘记拿包,我要不是这些天急着翻译文件
就跟你一块去了,见到他一定把他带过来,我也想他了。”说完我上了船,牢记我哥所住
的宾馆的名字,紧握着一张纸条,那是严君找他在上海的朋友查询到的地址。
船开了,我看到窗外的海浪绽开白色的花朵,没想到马上要见到我哥,心里却开始思
念严君。此时身边有个男人问:“小姐,我可以坐这吗?”回头一看,他长的怎么那么像
我老公啊?
那男人就是我老公,我看到他差点激动的冲出去跳海,他取笑我说:“见过什么世面
啊?搞这点小浪漫你就要跳海,那以后还不…”我也不管身边的人如何看我,死死吻住他
的唇。他急忙压低头让靠背挡住我们的脸。他说:“其实我不是故意的,走的时候连门都
没有反锁,以为自己一会就回来了,结果马上就要开船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可能我们
每天24小时的在一起已经成了习惯,看不到你一刻我就觉得心都没了。”我趴在他怀里
说:“什么也不要说。”我晕车晕机,更不用说船了,可是那天我只觉得一路的颠簸都是
为了到更幸福的地方去。真的,船就此沉没,我们就此得了非典,此生也因为我爱过而觉
得值得。
到上海时天色还不晚,来到我哥住的宾馆时,我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可能是激动的
吧。我幻想着他看到我们时该是什么表情,会不会高兴的抱起我?不会的,如果在过去他
或许会。那他会不会惊讶的不会说话。这些甜蜜的假设把我弄的神经兮兮,严君一直拉着
我说:“别跑,别着急,他丢不了!”上楼前严君给他打了电话,确定他就在宾馆呢,我
们才大步流星的直奔他的房间。
房门上挂着请误打扰的牌子,我一把拿开它,丢在地上,严君拣起来说:“你能有点
公共道德不?”我抬着头很固执也很顽皮的说:“不能!呵呵。”我们一起按了门铃,他
迟迟不开门,忽然让我回想起我读高中时那次去他家砸门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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