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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n (狗熊过桥·烘云托月), 信区: FamilyLife
标  题: 圣爱(31-3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1月16日09:04:42 星期天), 站内信件

第三十一节 
许翰明和多多走了。吴雅萱独自静了下来环视着“我们的皇宫”。这里什么都没有变, 

仿佛她昨天刚刚离开,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带着旧日的气息。只是镜框里的“幸福家园 

”有点褪色了,却让她倍感家庭的温馨。繁华如梦,还是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啊!她开 

始收拾家了。她到底是这个家庭的正宗主妇,东西经她一归整就显得有条不紊了。吴雅 

萱是在用心收拾这家园,她在咀嚼着回味着……如果没有那阵急促的叫门声,也许,生 

活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恢复到了那个不算遥远的从前,就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一个女人在门口大呼小叫:“翰明,快来接我呀,唉哟,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吴雅萱开了门,门里门外,两个女人都怔住了。吴雅萱头没梳脸没洗,系着围裙,一手 

抹布一手扫帚,活脱脱一个早起正在忙家务的家庭主妇形象。林茹兰是上班前路过,从 

菜市场捎菜过来,大包小卷拎满了东西,也分明是个家庭主妇的派头。 
一山俩母虎,许翰明还有个好吗? 
偏偏这时许翰明不知死活地回来了。林茹兰气冲冲地进了屋,脸拉得老长,鼻子不像鼻 

子,嘴不像嘴了,她谁也不冲,对着墙说:“她昨晚住这儿了?” 
许翰明没吱声,吴雅萱就更不吱声了。 
  于是,冷场。于是,炸锅。林茹兰狠狠地把买来的东西摔了满地,说:“许翰明, 

你太没骨气了,太让我失望了,这种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你还让她进门!” 
许翰明想反击,又忍住了,他知道和林茹兰是说不清的,尤其是当着吴雅萱的面,只能 

是越描越黑。吴雅萱受不住了,眼睛一红,解下围裙,抓起自己的提包就跑了出去。许 

翰明想追出去,林茹兰大喝一声:“你站住!” 
许翰明想了想,也就站住了。 
  吴雅萱在门口停了一下,她以为许翰明会追出来,见林茹兰一声狮子吼,许翰明就 

站住了,不禁心凉,也就真的走了。 
许翰明一声不响地把地上的东西归拢起来,递到了林茹兰手上说:“我看你还是就此打 

住吧,不然以后你会更失望的。” 
“你,你……”林茹兰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了半天才说:“你怎么香臭不分啊? 

你太不知好歹了,你太没有良心了……你。” 
“好好好!”许翰明说:“我没良心,我不知好歹,我香臭不分,我不是东西,也不是 

南北,我是个混蛋王八蛋,大骗子臭流氓,行不行?可我就知道一样,咱俩没关系,什 

么关系都没有。你甭骗你自己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感觉,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可你早晚 

都得承认。今天我就算把话讲明白了,你我不会有结果的,这跟吴雅萱没关系,不管她 

吴雅萱回不回来,你我都不会有结果的。” 
  高傲的林茹兰伤心了,流泪了,哭得和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没什么不同:“许翰明, 

你说,我哪儿点配不上你……” 
许翰明心又软了,好言好语地说:“对不起,林茹兰,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你哪儿点都比我强。你想想啊,你那么优秀那么杰出,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好?干吗 

非找我这号拖家带口,历史问题一大堆的男人?” 
林茹兰又来了“越是艰险越向前”的劲头,眼泪一擦说:“我不怕!我就不相信我比那 

个薄情寡义的吴雅萱差!” 
许翰明说:“好好好!你不怕,可我怕,我怕,行了吧?” 
林茹兰说:“那也不行,你得说清楚,你怕什么?” 
这说得清楚吗?说不清楚也得说!你面对是一个严谨的理性主义者,世界上没有无缘无 

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什么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感情问题更是这样,不能有 

半点的含糊。许翰明说我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服了也不行,服了,你也得说出你服 

在哪儿?是真服还是假服,是口头服还是心里服! 
许翰明被林茹兰逼得走投无路,猛地吼了出来:“我怕得就是你,行了吧!” 
林茹兰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你怕我什么?” 
许翰明说:“我怕的就是你这股较真劲儿。” 
林茹兰说:“较真有什么不好?毛主席都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员就最 

讲认真。” 
许翰明说:“可我不是共产党员,我是那个‘怕就怕’!” 
  志不同道不合不与为谋,这回是林茹兰主动撤退了,是她撤退当然就大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站了起来说:“许翰明,过去算我对你认识不深,现在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你的确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的确!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再见!”那个加重语气的“ 

的确”和不屑一顾的“再见”说得很有风度很潇洒,倒让许翰明错感到是自己再度被女 

人抛弃了。 
  吴雅萱从家里出来,心里乱七八糟的,没了主意,就去找史诗了。吴雅萱回国来还 

没有见到过史诗。出她意料的是史诗已经结婚有了家庭,并且还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 

那女孩小鼻子小眼,和史诗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绝对错不了。史诗正系着围裙给 

孩子做饭呢,他自嘲说:“你瞧我这模样,我现在啊,第一职业是家庭男保姆,其它都 

成了兼职。” 
吴雅萱惊讶地说:“你这孩子是坐火箭长起来的吧?” 
史诗苦笑说:“她呀,阴谋着呢,你还没出国那阵子,她就秘密地在她娘的肚子里潜伏 

了五个月,后来就爬出来找我反攻倒算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喊我爹,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 
吴雅萱说:“你不是信奉独身主义吗?” 
  史诗说:“信奉有什么用?理想和现实,那是有距离的。她妈妈是律师。和律师纠 

缠上了,还有个好吗?原以为我们家老爷子能为我做主,没想到他叛变得比洪湖赤卫队 

里的王金标还快,你猜他说什么?他说,祝贺你,儿子,你终于成为一个成年人了。今 

后有事就不必再请示你妈妈了,请示你太太就行了,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法 

子呀,我就只好做爸爸了。悲剧啊,悲剧!整个一个《悲惨世界》续集!” 
吴雅萱心有所触地劝慰说:“史诗,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能为人父母才是最最重要 

的。我现在觉得什么理想啊事业啊,都太虚幻了,我惟一想的就是做母亲。”她说了自 

己争取多多监护权的想法。 
史诗说:“你也太天真了,太幼稚可笑了。许翰明怎么会把多多给你呢?不可能,这完 

全不可能。你若不信,咱俩就打个赌,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许翰明,把你的想法告诉他, 

他的回答肯定只有两个字:‘没门儿!’” 
  吴雅萱似信非信,她的确没有勇气当着许翰明的面提出这个要求,也就真的拨通了 

许翰明的手机。许翰明一听是她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雅萱,请听我解释一下……” 


吴雅萱知道他要解释什么,可那还需要解释吗?她可不是耳听为虚,她是眼见为实。她 

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女人分明就是家庭的女主人嘛。她打断了他的话说:“翰明 

,你不需要解释的,我这次回来并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我只想接走多多。” 
吴雅萱以为自己姿态很高,给了许翰明广阔的空间。可在许翰明听来,这简直是残酷透 

顶!昨夜吴雅萱主动跟他做了那件事,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求和的信号,可现在她明明白 

白地宣布,她对他已经毫无兴趣了。那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耍他?吊他胃口?他再次感 

到了失落,比吴雅萱第一次离开他还要失落。于是他就掉进了史诗布好的陷阱里,他冷 

冷地说:“好吧,既然你不想介入我的生活,就该让我按原来的方式生活下去,多多是 

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你想接走多多,没门!” 
  吴雅萱垂头丧气地收了线,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接走多多,也是为了他好啊,他 

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史诗说:“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多多现在是许翰明沽名钓誉的工具,他要靠多多出 

名,要靠多多为他争取广大妇女同情的眼泪和崇高的献身。”史诗说着抽出一份报纸, 

丢在吴雅萱面前的茶几上说:“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嫉妒你的白马王子,喏!铁证如山! 

” 
  吴雅萱看着报纸心里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罐,甜酸苦辣咸五味俱全。许翰明为多多 

所做的一切令她汗颜,那些艰辛的日子本来应该是她和他一起度过,她应当是文章里的 

女主人公。可她呢?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在多多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哪儿呢?哦!她 

在这儿,她在文章中找到了自己的形象:竟然是一个狼心狗肺一手制造了这场悲剧的母 

亲。她又愤怒了,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抛弃多多,她只是把多多交给 

了他那不负责任的爸爸。如果许翰明从来就是这样一个恪尽职守的父亲,她会离开这个 

家吗?绝对不会!是他自酿了这杯苦酒,是他一手制造了这场悲剧,他才是罪魁祸首! 

可他却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把自己标榜成了一个受苦受难的教子英雄。太卑 

鄙了!她进而联想到了那个女人,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吴雅萱气得脸色煞白,狠狠地说:“他撒谎!” 
史诗同情地看着她说:“我当然知道他在撒谎,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党报啊! 

谁敢说党报撒谎?” 
吴雅萱气呼呼地说:“党报怎么啦?党报更应该实事求是,我要找报社更正。” 
史诗说:“晚啦!时间太长了。报纸是速朽之作,就读者热乎的那阵子有新闻点,现在 

就是报社同意给你作更正,都挽回不了恶劣影响了,没人看哪。” 
吴雅萱说:“那我就得这样窝窝囊囊地任人指责?” 
  “有了!”史诗两手一拍有了主意:“你起诉他,就以要儿子监护权的名义起诉他 

。他是个新闻人物,惹上了官司,记者们能放过他吗?这样再制造一次新闻热点,你趁 

机会向整个舆论界公布事实的真相,既要回了儿子又为自己正了名,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 
“起诉?”吴雅萱犹豫了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史诗怂恿说:“他不仁你不义!这回呀,一定要整得他许翰明身败 

名裂遗臭万年!” 
吴雅萱突然直视着史诗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史诗有点尴尬,摸着脑袋说:“好处嘛,倒是有一点点。我老婆在心声律师事务所当律 

师,水平不错,就是买卖不怎么样。你要真打起官司来,咱可得说好了,肥水不流外人 

田,你就委托我老婆做代理,我也好捞点中介费。” 
吴雅萱说:“你连老婆的钱都赚?” 
史诗以为调侃过去了,继续皮脸皮嘴地说:“亲是亲财是财,谁让她把我卡得那么紧, 

我满兜不到两毛钱。” 
吴雅萱笑了一下说:“史诗,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别跟我兜圈子了。我已经不是四年 

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吴雅萱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史诗掩饰说:“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我是在替你考虑 

!” 
“你为什么总是在替我考虑?”吴雅萱紧追不放:“其实,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 

你不管怎么帮助我,你都不可能得到我。” 
史诗脸上的嘻皮态一扫而光,他冷峻地说:“你真的想知道,是吗?好吧,那我就告诉 

你,我是得不到你,我认了。可我就是要让你离开他许翰明!” 
“这是为什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期间也出现过别的男人,你为什么不恨Chen 

先生,却对他一直耿耿于怀呢?”吴雅萱问。 
  史诗冷笑了:“我为什么要恨Chen先生?是他让你离开了许翰明,帮我报了一箭之 

仇,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傻事,是吗?很 

简单,因为我是个男人,男人!雅萱,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认为我不像个男子汉大 

丈夫,可我告诉你,我是个大丈夫,我懂得什么叫做卧薪尝胆!许翰明加在我身上的耻 

辱,我要让他加倍地偿还,我就是要让他一无所有痛不欲生!”史诗这番话说得咬牙切 

齿,如果说无毒不丈夫的话,他现在倒真的像个大丈夫了。 
  吴雅萱感到心悸了:“你在报复他?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难道一口 

气就值得你这样吗?” 
  史诗说:“本来我没有机会报复他,是你给了我机会,是你成全了我,这很公平。 

你知道这是一口什么气吗?这是一口咽不下去的气,不喘匀这口气,我就觉得我活得不 

像一个男人!” 
吴雅萱默默地看着史诗,心里想着:男人,男人!永远都是只会为自己着想的。她想到 

了许翰明,想到了WJChen,心更凉了。许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史诗, 

我会还你这口气的。” 
吴雅萱从史诗家出来又找到了苏明明。她把从史诗那儿拿来的报纸给苏明明看,埋怨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他许翰明真是什么好人呢!” 
苏明明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再说许翰明这些年为多多吃了不少苦, 

功大于过!” 
吴雅萱说:“他功大于过,我就得充当罪魁祸首?” 
苏明明说:“那你还想怎么着?” 
吴雅萱说:“我要去法院起诉他,恢复我的名誉,争回多多的抚养权。” 
苏明明吃了一惊说:“这对许翰明可太不公平了。” 
吴雅萱说:“没什么不公平的,他可以再生孩子,而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明明,我完 

了,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苏明明难过了,轻轻抚慰着她说:“雅萱,你别难过,让我们再想想办法,问题总 

会解决的。可你要明白,对许翰明来说这不是再生一个孩子的问题,许翰明就是再生一 

百个孩子,多多就是多多,他是许翰明惟一的多多,这种情感怎么磨灭得了呢?依我看 

,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复婚。” 
  “复婚?”吴雅萱说:“怎么可能!就是我能回头,许翰明也回不了头了,那女人 

我见过了,厉害得像个母夜叉,也许他们早就嫌多多碍事了,我在许翰明眼里更是个多 

余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再结婚的,多多跟他们在一起,绝对不会幸福的。” 
  苏明明说:“据我所知,许翰明和那个女人没关系。” 
吴雅萱说:“这话唬纯情少女去吧!他们孤男寡女的,关起门来能没有关系?鬼才信呢 

!” 
苏明明迟疑着说:“许翰明不是不能‘那个’了吗?” 
吴雅萱说:“不能哪个呀?他如狼似虎,整个一个中国猛男!” 
苏明明说:“你怎么知道?” 
吴雅萱说:“我们昨晚还……” 
  吴雅萱说漏了嘴就不说了。苏明明笑了,说:“好!就算许翰明有女人,这也怪不 

得他,你走了这么多年,又是离婚走的,没有理由让翰明做和尚吧?只要他还没结婚, 

希望总是有的,关键是你现在还爱不爱他?” 
  吴雅萱说:“明明,你不要逼我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已经不爱 

我,如果他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不会那么糟践我!”她说着靠在沙发背上仰天 

长叹:“明明啊!男人,我算看透了,永远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就算做奉献了,也不 

是无私的,也是以自我作为出发点和终结点的。现在看来,只有起诉这一条路可以救我 

,救多多了。” 
苏明明叹了口气说:“雅萱,你变了,真的变了。我虽然是你的朋友,但我帮不了你, 

也不想帮你,你好自为之吧!” 
  吴雅萱还真的找到了史诗的妻子心声律师事务所律师方玲玲。她要还“恩”于史诗 

,尽管她现在蔑视他。方玲玲听说是史诗介绍来的,顿时提高了警惕,了解他们的友好 

关系史比了解案情还详细,诸如你和史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他为什么 

要介绍你来等等等等。吴雅萱一一做了如实回答,说到史诗介绍她来的目的是想捞中介 

费,方玲玲全无了律师的风采,咬牙切齿地骂,他放屁!史诗后来见到吴雅萱说,我的 

姑奶奶吆!你怎么还那么缺心眼吆,你怎么不说我是为了支持她的工作啊?害得我兜里 

的最后两毛钱都没有喽!方玲玲的业务似乎并不像史诗说得那么糟糕,繁忙得一塌糊涂 

。最后好像仅仅是为了给史诗一个面子,才勉强接了这个案子。 
  许翰明突然间接到一纸传票,懵了。 
  王大年和苏明明闻讯赶来了。王大年劝他说:“翰明,你和雅萱再好好谈谈,一日 

夫妻百日恩,何况这次她回来,你们又做了一夜夫妻,美国和俄罗斯冷战了那么多年, 

都找到了对话的途径,你们还是有对话的可能嘛!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弄得反目成仇 

。” 
许翰明觉得自己那一夜是被吴雅萱耍弄了,男人的自尊使他感到自己无地自容,他说: 

“是我要做绝的吗?是她抛弃了我和多多,又是她到法院去起诉,我许翰明怎么啦?我 

就是只软柿子烂柿子,也该反击一下了。” 
苏明明倒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许翰明的一边说:“对!雅萱做得太过分了。我支持你! 

” 
  话都是这么说的,但每个人心里的滋味都不大好受。真是人生难测,谁能料到,这 

天设地造的一对离婚了不说,竟然还要弄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第三十二节 
许翰明稀里糊涂地就当了被告。他只有一个念头是清醒的坚定的:多多是他的,是他生 

命的延续,是他生活的支点。无论如何他要捍卫自己的做为父亲的权利,他绝不能失去 

多多! 
  许翰明到得早,坐在第二审判庭等待开庭。坐了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一帮人,有王 

大年、苏明明、严大头。许翰明说,你们来干什么呀?严大头说,人多力量大。许翰明 

说,什么呀!你们当是打架呀?人越多越好。严大头说,不是打架是什么呀?不就是把 

家里的仗搬到法院来打,找个裁判判分吗?许翰明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他就记 

起了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至于他和吴雅萱恩恩爱爱的镜头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吴雅萱是和方玲玲一起进来的。她脸色苍白,眉宇间布满了愁云,那神态让许翰明 

联想起离婚时的一幕,便从心底涌出了一丝怜悯。暗自嘀咕,这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 

真正被锁住的不是肉体,而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啊!他的仇恨就没那么坚定了。 


  开庭了,进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级的女法官,胖胖的,和颜悦色的,有点像许翰明和 

吴雅萱离婚时做调节的那位街道办事处的老大妈。程序化过程结束,开始法庭辩论。女 

法官问:“你们双方当时是协议离婚的,同意孩子归男方抚养。原告,当初你为什么放 

弃了对孩子的监护权呢?” 
  吴雅萱成哑巴了,嘴跑到了她的辩护人方玲玲脸上。方玲玲的嘴巴特别难看,地包 

天,说话一撇一撇的,就像那种没事找事蛮不讲理的没牙老太太。她一出场,首先形象 

分就不及格。方玲玲说:“我的当事人是出于不得已的理由才放弃了孩子监护权。当时 

她认为被告能善待此事。但是被告没有这样做,他把孩子当作了自己沽名钓誉的筹码, 

以欺骗的方式打通了新闻单位,并通过媒介恶意中伤我的当事人,标榜自己,以赚取无 

知妇女同情的眼泪。被告成功地获得了众多女性追求者,并先后与其中数名妇女有过暧 

昧关系。让我们试想一下,一个整天把心思用在拈花惹草上的男人,能够精心抚养一个 

成长中的儿童并对他产生良好的影响吗?” 
  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许翰明义愤填膺了,他直视着吴雅萱。心想,你怎么 

不说话呀?你摆什么谱儿啊?你有本事?你有钱?你高贵?你连肮脏话都花钱雇人替你 

说了。吴雅萱躲避了他的眼睛。许翰明赤膊上阵了,不就是打架吗?那就打起来看,看 

看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他说,多多留给我的时候才16个月。他比画了一下凳子腿,就那 

么高点儿。方玲玲说,16个月怎么会那么高点儿?按标准16个月婴儿的身高应该是65到 

70公分。许翰明心里话,显摆什么?显你有水平啊?嘴上说,你那说的是标准,我儿子 

他不标准,他有精神疾病。可现在我的儿子6岁了,他又比画了一下自己的前胸,这么高
 
。方玲玲说,6岁怎么会长这么高呢?6岁儿童的标准身高应该是106公分。许翰明心里话
 
,你找茬儿啊?显你会打架啊?嘴上说,我儿子他就这么高,1米18,是我饲养的好。以
 
前我儿子不懂人话也不说人话。方玲玲说,你这是夸大其词,他不说人话说什么话?许 

翰明说,他不说话,要说就说宇宙语,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没那水平,听不懂。现在我 

儿子获得了幼儿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第一名。在座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能说我不是 

一个称职的父亲吗?能说我不能对孩子产生良好的影响吗?那位律师说,我整天把心思 

用在拈花惹草上,我倒想知道,我沾谁了?我惹谁了?你能把我拈惹的女人拉出来遛遛 

吗? 
  法官让原告律师提供证据,方玲玲提供的证据是许翰明的儿子许联结说,有许多阿 

姨想给他做妈妈,这难道不是不良影响吗? 
许翰明说,就算有人想给我儿子当妈妈,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与那些女人有过暧昧关系 

,并且影响到我抚养孩子的责任心呢? 
方玲玲的嘴就像老太太抿食一样瘪瘪了。 
  法官说原告方既然提不出被告不能承担监护责任的有力证据,就先休庭吧。 
  在法庭上方玲玲没打过许翰明,出了庭就找吴雅萱出气了。她说,你不是说他有很 

多女人吗?吴雅萱说,我也是听多多和苏明明说的。方玲玲说,出庭得有证据。吴雅萱 

说,我要是有证据还聘你干什么。方玲玲说,你以为这是国外啊?没证据你自己去找啊 

!要不就叫苏明明出庭作证。吴雅萱说,她不会给我作证的。方玲玲说,敢情你是一个 

孤家寡人啊!吴雅萱被触动了。许翰明在他那伙人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走了,他回头看 

了她一眼,好像在说,走着瞧! 
  那就走着瞧吧!吴雅萱也咽不下这口气了,她要寻找证据。她首先来到了报社,事 

情过去半年了,那位女记者早就放松警惕了,还以为是热心的读者前来反馈意见呢,一 

找就出来了。听明白了吴雅萱的来意,傻眼了,又把爱兵如子的记者部主任搬出来了。 


记者部主任还是那番话,不过对象不同,味道也就有些不同了:“小吴啊!对不起对不 

起,我们这记者她年轻,没经验,采访时不够深入细致,有道听途说的成分,成稿后又 

没送经本人审查,所以在细节上有些出入。还请您多担待。这问题嘛,你丈夫,不不! 

你前夫已经找过我们多少次了,要求更正……” 
吴雅萱惊讶了:“他找你们要求更正?” 
  主任说:“是啊!我们知道他不愿损害孩子他妈妈,也就是你的形象。但,小吴啊 

!这人的形象最终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管怎么说,你放弃了母亲对孩子应尽的责任 

,跑到国外去了,这总是事实吧。所以这篇报道的基本内容是属实的,大方向也是正确 

的,如果仅仅是把‘两个月’更正为‘两岁’……” 
  后面的话吴雅萱一句也没听见,她只知道这篇报道的内容并没有经过许翰明的认可 

,而许翰明却为她辩白过。吴雅萱的感觉不大对劲了,她对许翰明的一切怨恨都源于这 

篇报道,现在源头没有了,她也就怨恨不起来了。她来到史诗家说,我想撤诉,我误会 

许翰明了,他并没有恶意中伤我,那只是报社记者的失误。方玲玲一听就变了脸色说, 

过去放弃监护权的是你,回来要监护权的也是你,现在放弃要监护权权利的还是你,你 

想干什么?拿我开涮呀?吴雅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多多的监护权我是一定要的,我 

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方玲玲说,你只有两种方式可选择,要么投降,要么血战到底!吴 

雅萱顿时就想到了多多依偎在她怀里时的那种感觉,她不能放弃多多。史诗把吴雅萱拉 

到一边说,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千万别撤诉啊!方玲玲好几年就接了这么一个Case,要 

是再不能旗开得胜,这律师她就当不成啦!我们的日子也就没法过啦,求你啦,求你啦 

,就算你帮帮我啦!吴雅萱突然感到她在学校时的感觉并没有错,史诗真就是没点阳刚 

之气,但他毕竟帮过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说,好吧,官司我们继续打下去, 

不过必须停止人身攻击,这样做太不道德了。我只要多多的监护权,其它什么都不要提 

了。方玲玲说,没问题,我又仔细研究了这个Case,一般说来,你只有百分之五十胜诉 

把握,因为当初你们离婚的时候毕竟有过协议。但现在我把胜诉的把握提高到了百分之 

八十。我们用不着寻找他不能承担监护责任的证据了,也用不着任何人身攻击,就足以 

把孩子争过来。吴雅萱说,真的吗?方玲玲说,你就瞧好吧,我已经掌握了杀手锏。方 

玲玲进入角色了,现在她倒像是成了原告,正如史诗所说,她一直没什么业绩,所以必 

须成功,不然律师这碗饭她就吃不成了。 
  第二次开庭,旁听席上坐满了人。由于消息广为传播,所有关心许翰明的人,包括 

报社的记者都来了。许翰明在法院门口碰到了林茹兰。林如兰姿态很高地冲他笑了笑, 

许翰明看得出来,那决不是嘲笑。林茹兰真诚地说,我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胜 

诉,你应该胜诉,否则就太没公理了。许翰明也真诚地说,谢谢你!许翰明看见傅晓走 

了过来,她微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他只是没有看见川美子也来了,因为她被一顶帽子和 

一副墨镜掩饰着。旁听的人泾渭分明地坐在旁听席上,许翰明的观众席就像足球场上的 

啦啦队,声势浩大。吴雅萱的观众席上只坐着一个史诗,吴雅萱感到孤寂了,还好史诗 

冲她打了个飞吻,方玲玲正好背过身去,没看见。 
  按照方玲玲的安排,这回首先是吴雅萱自己发言。吴雅萱发言效果要好一些,至少 

形象分高。吴雅萱完全没有了攻击的味道,她声泪俱下,“我”了好几下,才说:“今 

天我做为一个母亲站在这里,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当初是我错了,我软弱,我无能 

,我为了个人的前程,放弃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和义务。可当我离开孩子以后,我才真正 

体会到,一个人如果做了母亲,那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你的心时刻牵挂在另一个生命 

上,我在异国他乡,无时无刻不想念我的孩子,以泪洗面的日子整整过了4年。法官,你
 
也是个女人,你也是个母亲,难道你会因为一个女人年轻时的一时过错,你就判她永远 

丧失做母亲的权利吗?” 
  就算吴雅萱是装的,但这楚楚动人的形象和含泪的诉词,还是足以打动人们的心。 

那位心慈面善的女法官甚至抹了一下眼角。许翰明的心软了,他又记起了他们的恩爱种 

种,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全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不用战争语言了,也心平气和地说,今 

天我来这里做被告,我高兴,真的,高兴!因为多多还是有一个好妈妈,一个爱他的妈 

妈。当初她放弃多多并不全是她的错。多多他原本是个有精神疾病的患儿。无论多么豁 

达的父母,或多或少总会对子女有一番希望,可我们在开始希望时就失望了。那昏暗的 

日子,那昏暗的心情,我忘不了,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是我先放弃了希望,那时我 

天天泡在外面的世界,是她一个人辛勤地耕耘这无望的未来。后来她忍受不了,她走了 

。从那时起,我才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孩子身上。也是从那时起我才开始理解她 

。为了多多,我放弃了Office优越的工作,白天对他进行康复训练,那难度有多大?你 

们知道吗?吃饭,解手,那些本该是儿童的本能,每一样都要教上几百遍上千遍。孩子 

睡了,我还要到洗浴中心去做搓澡工,以维持生计。我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的觉,甚 

至连生病的权力都没有!我就这样把多多带大,把他抚养教育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经 

历了这样的考验和磨难,我认为我有资格继续做他的监护人。” 
  庭内静悄悄的全无声息。 
  许翰明的理解把吴雅萱感动得眼泪汪汪。许翰明陈述时,她一直在偷偷地看着他, 

她曾深深地爱过他,可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迷恋他的那双眼睛,宁静深邃闪烁着圣洁的 

光芒。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与她那么爱恋的人对簿公堂。 
  只有一对人丁点儿也没感动,那就是风华正茂雄心勃勃的女律师方玲玲和幕后操纵 

着她的史诗。方玲玲虽然不知道史诗的个人恩怨,对许翰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她 

这把年纪的人,还不大懂得人情,只追求成功。方玲玲出击了,她站了起来,模仿着港 

台电视剧中律师的风度,踱步到许翰明面前问:“我请问被告一个问题,你的身体,特 

别是在性功能方面是健康的吗?” 
  许翰明愣了没有回答。 
女律师咄咄逼人地追问:“请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许翰明只好回答:“是!” 
  女律师回转身面对旁听席像背台词一样说:“听了被告的陈述,我知道,旁听席上 

的人,包括审判席上的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在感情的天平上,已经倾向了被告人。的 

确,当年我的当事人是放弃了她的监护权。但是4年过去了,大家知道4年是一个不算短 

的时间,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情况是会发生许多变化的,在我的当事人身上就发生了一 

个变化,一个重要的变化,这就是,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全场哗然,连吴雅萱自己都没有想到,方玲玲的杀手锏竟然是她的隐私。方玲玲对 

全场的哗然感到洋洋得意,继续说:“我们从被告的陈述中可以听出,造成今天这个局 

面,并不是我的当事人一人的过错;我们还可以听出,被告人对我的当事人心存善意的 

理解。同时我们也证实了,被告人有着健康的再生育能力,也就是说,他可以再拥有自 

己完美的家庭,他可以再拥有自己健康的孩子。而对我的当事人来说,由于身体的原因 

,这一切都成了奢求。那么我想请问被告人,你难道愿意让你的前妻一个人背负这错误 

的恶果,你难道愿意看见一个充满母爱的女人忍受永远不能做母亲的痛苦吗?” 
  这番富有感染力的辩辞,把许翰明震住了。 
  方玲玲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毫不松懈地乘胜追击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 

有关解释条款,在男女双方条件相当,同样具备抚养子女的能力,而对子女的抚养权僵 

持不下的情况下,子女的抚养权应该优先考虑丧失生育能力的一方,据此我认为,许联 

结的抚养权应归我的当事人!” 
  形势急转直下,许翰明如同他稀里糊涂地被推到法庭上一样稀里糊涂地败诉了。他 

脑子被浆糊灌满了,又沉又粘糊,将他所有的灵感空隙都糊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不透亮 

了。他只弄明白了一件事,多多不是他的了,他含辛茹苦四年多,让律师的那张地包天 

的嘴巴一搅和,多多就不是他的了。脑子里顽固地徘徊着这一个念头,许翰明就被绝望 

笼罩了,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 
  方玲玲终于旗开得胜了,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律师了。她趾高气扬地把她的当事人丢 

在一边,挽起旁听席上的史诗就走了。许翰明的啦啦队呼呼啦啦把许翰明围住了,七嘴 

八舌长吁短叹,替许翰明打抱不平。许翰明扒开人群一言不发地走了。经过吴雅萱身边 

时,吴雅萱喊了一声:翰明!许翰明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他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 

不想讲,只想自己静静地想一想。傅晓追出来,轻轻地拽了拽他的手安慰说,想开点。 

吴雅萱孤伶伶离群而立,心里也充满了惆怅,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林茹兰走过来说: 

“吴女士,我不知道,你非要夺走许翰明的儿子,是不是因为有了我?如果是这个因素 

,那么我告诉你,许翰明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我,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许夫人,我希望你 

不要那么狠心,好吗?请你不要把他逼得一无所有!”人们都走了,吴雅萱把头深深地 

埋在臂肘里哭了,她真的不明白,如果许翰明没有了多多,他就一无所有了;可如果她 

没有多多,也是一无所有啊!为什么人们不能容忍许翰明的一无所有,却偏偏认为她就 

应该一无所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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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言饮酒,与子携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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