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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hg (见习淑女不及格), 信区: Fashion
标  题: 女人花：妆镜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Oct 25 19:56:39 2001) , 转信

一直觉得女人应该有一面妆镜的：于素面朝天的豆蔻少女，那是检视自己的如花笑靥；于
正当令时的青春女郎，那是粉黛初施小心翼翼的惊喜；于已为人母的少妇，那是甜蜜羞涩
的遐想；于华年已逝的徐娘，那亦该是对似水流年的一往情深。总之，若要选一件不拘年
龄身份的闺中恩物，怕是非镜莫属的了。
    童话里说白雪公主继母的妆镜是"mirror,mirror on the wall"，好象从语感上大家也
习惯了这么说，可是私下里总以为那能道出天下绝色的魔镜当是很豪华的，配着梳妆台上
琳琅的粉白黛绿，方能烘托出那种曾经美丽过的女人残酷的心态，--有点像阿修罗的传说
，善妒好斗的女人，常常有些不可救药的美丽情结。
    紫鹃姑娘的妆镜高档些，说是素朴的菱花小镜，应该是极方便乖巧的姑苏女儿趁没人
时私底下照的，所以很是见过些世面的怡红公子也难免爱不释手，干脆死皮赖脸地讨了去
（读至此章时总是怀疑宝二爷又有何眷眷之意，到后面去找呼应之笔，竟没有得逞，想是
续书者高鄂比较不解风情之故。小物如镜，浪漫的味道其实远胜了强自风雅的古琴什么的
，可惜高鄂那死板的脑袋是难以明了的）。现在外面所售价格不一质量不一的便携妆镜，
虽说常印了些christian dior 或是ysl之类的招牌，感觉上难免掉价了些。
    唐人的七绝，出挑的极多，自己爱的也不少；不过能像小零食般偷偷咀嚼而不行于世
的，是那首入不了诗三百仅以附子存在的“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有一点
像波提切利笔下生于泡沫中的维纳斯，又有一些中国画的静山淡水的意思；以水为镜的不
落痕迹加上珍重芳姿的温柔，可谓可遇不可求的镜中绝唱矣。--那年去雁荡时曾有一点效
颦的冲动，一看满山遍野的游客，立马被吓了回去，只好做些不合时宜难得诗意之叹了。

    妆台，亦是妆镜的附加，不可缺少之物。经常的，是倚在妆台上，却不经意地出现在
了镜前。有时倚台而坐的是回忆，如朱淑真（这也是个奇情女子，有李清照之才而无其瘦
清）的“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慵懒之态可掬也；有时是凄然，像寂寞女子一
遍遍点上胭脂又一遍遍拭去，“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不对，这好象是岳武穆之词呀，
不过用来形容这种感觉倒是一流，至少自己是一向认为女子之美，无人赏鉴乃是最大悲哀
，不下于武穆之叹也）；当然还有“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木兰，相当陌生，也相
当欣喜吧（好来坞的〈花木兰〉，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一定要让木兰高歌一曲以表示其
不与寻常女子同流之志，太不近人情了，毕竟再强悍的女人也是女人，有些东西是难以泯
灭的）；……
    记得《围城》里一个镜头，是汪太太随手拿起粉扑，对着镜子里丈夫气得铁青的脸，
轻轻一扑，顿时那脸的影像就变得模糊起来。想想这一幕，是适于电影手法的，而且也颇
有象征意义，--那正是汪太太外遇的开始。的确，男人虽极少出现在女人的妆镜中（像张
敞那样乐于画眉的例外），却无可非议地得算是镜中另一主角，隐藏的，隐在对镜女人的
神色中，隐在对镜女人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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