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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SARS神秘风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14日14:12:2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2003-04-13)

SARS神秘风暴 

　　最近使用血清治疗法医治非典型肺炎患者的著名香港医学教授梁秉中，应本地世界科
技出版公司之邀，为《神秘风暴SARS——非典型肺炎初探》（中文版）及"SARS War: 
Combating the Disease"（英文版）两本书撰文，从医学研究、社会反应、公共卫生部部
署方方面提出看法。

　　这两本书将于本周末在新加坡推出，每卖一本，出版公司将捐一元予非典型肺炎救济
基金。


　　正在亚洲肆虐的非典型肺炎是一场现代的瘟疫，不要把它与中古时代的“黑死病”（
鼠疫）相比较，因为当时的治疗，限于草药和巫术，所以死人达一亿。不要把它与“依波
拉”病相提并论，因为“依波拉”虽发生在现代，但限于非洲中部，虽然死亡率极高，但
很快便得到控制。也许，情况比较100年前，在中国广东、广西一带爆发的鼠疫，较为接近
吧。当时西方医学已具规模，治疗较有办法，但引起的恐惧，不见得比较明代“死鼠行”
记载，见死鼠挡道而昏却稍轻吧。于是，我们不禁想起了诺贝尔文学得主卡缪的《瘟疫》
，在疟疾的狂流中，人既掌握不到生存的保证，今天不知明天事，唯有肯定今天的存在。
可是，《瘟疫》是小说，与我们今天面对的肺炎风暴毕竟不能同日而语。


非典型肺炎，又与经典的疫症有什么不同呢？

　　首先我们该了解一下病名的定义。典型的肺炎，即肺部受细菌侵犯，组织受破坏，化
脓，肺膜积水，气管闭塞，肺叶缩陷，吸氧功能丧失。典型肺炎，除细菌有异之外，病理
变化形式亦有不同：以按气管分布发展为多数，全面影响肺脏；亦有选取单独肺叶的少数
，病情倒更急速。所有异于典型肺炎，不限于肺叶，亦不按气管安排发病者，都算作“非
典型肺炎”。因多影响中界组织，亦曾称作中界肺炎。非典型肺炎普遍与病毒有关，因此
，亦常以“病毒肺炎”称之。常见的非典型肺炎，传染性不特别厉害。病理之变化，对人
体主理功能的干扰，亦属一般。因此，当前瘟疫，显然与传统的理解大异。

　　为何世界卫生组织（世卫）撰新病名为“严重急性呼吸道困难综合症”（SARS）呢？
盖因此症与传统非典型肺炎大异之故。第一，综合症容易引起缺氧情况，需要现代科技补
氧。第二，综合症在某些情况下，已显示出极度的扩散、感染能力，造成庞大的患病数字
。


当第一位患者进入我们呼吸科病房时，没有任何人理会此中道理，病房不设防，结果与此
人接触过的一百多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其中有接触最多的主治医生和护理人员、治疗师
、有查问病历进修的医科学生、有路过的医护同僚、有邻床的病者、探访亲友、技工等。
曾因到该病房探访友人染病，又到稠密居所大厦访友，传染病毒，以至整座大厦及邻近多
座数百人染病的事件，轰动整个世界，在世卫记录中，史无前例。

　　发病的医院工作的职工，朝不保夕，能不联想卡缪吗？初时治疗方案未稳妥，患者生
死未卜，不能坚信今天的瘟疫，异于过去的黑死病。

　　当然，数周过后的今天，虽然诡秘莫测的病源，传染街道，疫症走势等，仍未有定案
，可是此症并非难治，除年长者与早有顽疾者格外令人担忧之外，痊愈应属常规，已经完
全可信。因此，恐慌是完全不必要的。

　　现代人掌握科技，现代人打开生命之谜，有能力延长生命，有信心针对生理、病理的
所有难题，一一化解。想不到，面对今天的神秘风暴，只有招架之功，在治疗上挡得住，
以至不步黑死病之后尘而已。

　　问题究竟在哪里？

　　传染病是个公共卫生的问题，不能单靠现代科技和机构管理去解决。科技作为工具，
当然有助于公共卫生服务。可是公共卫生的有效推行，牵涉大量的专业推动，社区群众发
动，全民参与。传染病的瘟疫、进展有不同的里程。公共卫生措施的学术部分，专业部分
和社区推动部分，若能按不同时期的需要正确部署，才能尽收稳定民心，控制蔓延，随后
彻底控制之效。过去一些地区的例子，在初发时不作全面评估，不了解周边城镇疫情，假
定能把疫症局限于一所医院，夸张病源已寻获（其实至今仍未清楚），并以测试新法大事
宣扬（其实成果极不可靠），导致社区空期待，未及时推动防炎措施，耽误了制止蔓延的
全民部署，浪费了时间。细菌学之祖路易士脱（Louis Paoted）早就提出：传染病的三部
曲——病源、媒介及适合染病的内外环境，连锁运行，缺一构成不了传染病。当社区之内
，已有大批居民染病，急务在治病和制止蔓延，学术性追求，如病因，病因考证，发展测
试等项目，可以重视而从长计议，期待不日学术界的突破，同时集中大量，推动全民抗炎
。以下我们以偏向公共卫生的角度，浅述瘟疫期中的理想措施。


(一)综合症的诊断和定位


　　虽说此病不难医治，但及时诊断，立刻治疗，才保证不出乱子。在还未弄清楚病毒根
源之前，一切诊断以临床证候为本，实验室数据为辅，什么新法测试，只属研究性质而已
。当前已清楚知道，症候包括高热、颤抖、咳嗽、极度疲累、肌肉疼痛、感冒症候、疴等
。香港和中国经验，已经在文献发表，给所有地区提供指导性资料。

　　香港经验，又发现一部分发病急速，迅即引发缺氧情况，其它按五七天潜伏期从症候
稳步上升，至不能忍受。又有四分一左右，虽然染病，但相对平和，生理影响不大。按照
实际情况，专家可以给患者定位，决定安置办法。


（二）综合症的治疗


　　患者必须治好，否则不能根除瘟疫。经过中国的多月努力和香港的数周战斗，治疗方
案，依靠抗病毒特效药，加上类固醇的灵活使用，已确定疗效。药物之外，加上现代急救
办法的供氧，危困病患又使用痊愈者血清，实行抗体治疗，除却年老、多病者，痊愈率达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治疗既极具把握，病者获专家定位之后，理应可以合理地分流：严重症关及年长者，
必须由设备最佳的医院负责；生理影响不大者，可安置于普通条件的医院；不重不轻的中
间灰色地带，按实况处理。香港医院于高峰期，不论轻重，全数安置到一所医院，以至急
速崩仓，过后才知不智。在任何机构都不足以应付突然涌现的传染病人的实况下，治好病
的部署，不能不包括分流的考虑。

　　其实，比如孟加拉的传染病院，经常要应付大量的霍乱病人，每逢瘟疫来临，立刻把
设施分作四份：疑症区、肯定症区、特殊治理区及康复区。


（三）全力防止蔓延


　　这是上有行政指令，譬如防疫检疫为例，隔离规定，出入境卫生检查等，下有社区，
全民参与的运动。行政指令有效于早发期。当传染病已遍散社区之时，全民参与的实际意
义，将超越一切。健康的社区，既没有恐慌，同时了解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方法和重要
。

　　控制蔓延需要时间，在目的未达之前，治疗还是最重要的。保护前线医院的员工，保
持大部分医院的防疫之外的功能，是蔓延未完全受制中的重任。因此，上面谈到的定位和
分流，不能忽略。


（四）找出病源，彻底消灭


　　在瘟疫期中，有关病源、媒体和促使个人感染和大量传播的实况，一定收集了大量资
料。在喘定之后，集中各界力量，学术和专业，官方与民间合作，不久便能找到病源，进
一步显示更有效的治疗方案和预防再发的良方。在瘟疫高峰期间，把视野全放到病源找寻
的方向，有自欺欺人之象。病毒之病，最正常环境之下，研究尚且困难，亦需时间。非典
型肺炎肆虐未久，已经产生三个不同发现：中国屡次看到在原体（Chlamydia），本港看到
副黏性病毒（Paranyxo virus）与德国一实验室同时发现，另一学府却又培殖出冠状病毒
（Coronal virus），获得美国实验室支持。看来病源复杂，牵涉不寻常的细菌、病毒，或
单性、或双性、或复性。最近又提出可能属于动物身上病毒的变种等，诡秘异常。临床表
现、传染途径的诡秘莫测，正与追寻病原遇到的诡秘莫测相匹配。可是，以今天生命科学
的进步，和多国的合作，谜底的发现，应该为期不远吧，但也需一段时间。中国疾病防治
局定下的寻源三部曲：找寻病菌或病源，在病者血清找寻抗体作初部证实，再建立动物模
型使用病源感染，把所有资料全面证实。这是实事求是的办法，踏实进取，将能适用于瘟
疫期，避免了不合时宜的过早和过分乐观的假定。


（五）公共卫生的重新部署


　　公共卫生的重新考虑，不限于地区的防疫与医院管理，还必须带进全球化各类思维之
中。


　　生活质素和物质条件的增长，加上医学的发展，直接把传统传染病，如霍乱和伤寒等
的威胁减少。除了少数城市，大部分都取消了大规模的传染病设施（或减少到近于取消）
。香港的传染病院，便已于二十多年前关闭。其实，即使是不关闭，遇上神秘风暴，也无
从抵御。经过本次经验，管理层和专业医护，应充分了解，最成功、最讲究和最先进的医
院管理常规，都与疫症时候的公共卫生要求相距甚远。不及时适应纠正，后果不堪设想。
防疫做不好，员工只有陪着病者患病，真充满着讽刺与遗憾。在未来的岁月，所有的常规
医院，除了迎接大灾难，如大火灾、空难、地震等，数以百计的伤患急待救援的应对方案
之外，还需准备传染病的侵袭，避免员工染病，医院瘫痪，同时积极投入防疫。今天的错
误，都记录为明天的借鉴。还有必须制定一套动员全民参与的行动方案，广东省以指示家
庭煮醋为起点，香港以配带口罩为动员众人的象征物，将来可加以修正改善。

　　今天来往各地旅客频繁，地域的边界，由于人流的频密，在卫生控制而言，早已不成
边界。非典型肺炎从飞机上传播，正说明了这个道理。周边城市，如广州和香港，要是各
不支持，各不关注，不但难自洁其身，恐怕还害己害人。卫生防疫的联合管理，可望于灾
难之后立刻体现。

　　非典型肺炎已经从中国和亚洲扩散到各大洲，听说引起了先进国家一些人民的不满，
甚至批评中国人、亚洲人不卫生、脏，所以把病毒带到全球。不错，中国和亚洲不少地区
，人烟稠密，环境大大比不上先进国家，有利于瘟疫蔓延，可是，落后地区仍频频发病的
传染病，今天已难在先进国家一见。当前现代瘟疫的出现，是因为不卫生和脏吗？


　　微生物学家多年来已发出警告，杀菌的抗生素的非理性使用：一方面出产种类太多，
另一方面使用不得其法，选择和剂量都不仔细思量，以至细菌和微生物的生态平衡遭遇到
严重的破坏，新的细菌，和前所未见的病毒，将应运而生。诡秘莫测的非典型肺炎，至今
仍未能确定病原，哪些微生物作祟？这是否应用抗生素的本世纪具体表现呢？挤逼和脏的
发展中国家，是祸首，还是受害者呢？

　　在全球化的今天，现代瘟疫是全球的事，既不能封闭于一家医院、一个城市，亦不可
能锁禁于一个地区、一个洲。今天瘟疫从中国亚洲蔓延，明天大可从美洲扩散。当瘟疫发
出时，所有国家和地区，都不能置身度外，只有联合行动，在讯息和追寻病源、研究病因
、治疗各方面合作，才有机会控制。

　　两年前中非洲发生的依波拉病毒瘟疫，传染了三千多人，死了五百多人。今天的非典
型肺炎，显然没有依波拉般凶残，但至今仍在向全球蔓延，前途未卜。亚洲地区吃尽苦头
，也增长了智慧。中国的处理态度，由不大理会趋向积极，可见大家对现代瘟疫的观点和
行动，不难迅速达到全球化的共识。

　　卡缪50年前的世界，无论从政治、经济和其它宏观的角度看，或者从卫星的层面推敲
，都与今天大大不同。可是，在灾情惨重的医院，医者眼见一个一个的同僚倒下，一个又
一个的新患被送进来，那无奈、恐慌，又与卡缪笔下的医生相似。生命本来便脆弱，今天
生存失去保障。知识、技术、个人本领、规章制度保护不了你。常规制度的牵制，还阻御
着生存斗争。卡缪笔下也如此。“瘟疫期中不存在英雄或圣人。”尽管业外人士给予医护
界额外的尊崇和敬意，局中人深知，那朝不保夕，坚持努力的无奈。无论环境怎样改变，
人的内心，争取生存，又促进生存的理念，不会自卡缪年代退却，这正是医务工作者立心
立命的时光，保护自己的生存，再为所有的生存而尽力。

　　统治者要分析前后因果，检讨得失。专家要收集资料，写出最高价值的学术文章。他
们都不要忘记，在那苦难的时光，发生的一切，左右变化的一切，伤害了和挽救过的一切
，都一直环绕在人周围，过去如是，今天如是，将来也如是。

　　卡缪安排了特别给我们医疗界开玩笑的结局，一位英雄在瘟疫停顿之际，仍逃脱不了
厄运，染病而终。另一位在大家狂欢嘉年华之中发疯了。他又预言瘟疫的控制消灭只不过
代表细菌的躲藏，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随时要钻出来肆虐。现代瘟疫的主角已变，不但
藏于黑暗的角落，还在人类不断破坏环境，唯利是图的愚蠢行为中，不断创新、转化成诡
秘莫测的病毒、病源，对人类不断攻击。劫后的平静，绝非是真正的平静。我们掌握了不
少新的医学知识和技术，也容易遗忘生存的瘟疫，已经破坏了大家响往的平静，永不复返
。


（取自世界科技出版公司丛书《神秘风暴SARS》）


　　由香港威尔斯亲王医院梁秉中教授与新加坡环境卫生学院院长黄英勇医生合编的《神
秘风暴SARS——非典型肺炎初探》（中文版）与"SARS War: Combating the Disease"（英
文版）将于本周末在市场上同步发售。

主要内容：

＊非典型肺炎的根源与蔓延

＊医学界专家的独到见解

＊全方位预防措施与询问指南

＊民间流传的中药秘方

＊各地官方机构的应对策略

全书120页

售价：9元9角（平装）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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