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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sm (龙儿), 信区: Storyseries
标  题: 一网情深（十一）
发信站: 紫丁香 (Thu Aug 20 14:33:07 1998), 转信

                       第二章
                        一

桌上的数字钟又动了一下，一点多了。邝达明站起身，
走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沉沉的夜色把那几点稀散
的星光压的透不过气来。只有街头的路灯丝丝的闪着
昏暗的光线。他打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
　　“小白有事！小白有事！”
　　十四年前，他曾把这句话念了千百遍。今天，
为什么又是这样？
　　一九七七年，全国恢复高考。那年邝达明才十
八岁，他正在一家电器厂里作机械工。工作的枯燥，
生活的烦闷，使心怀壮
志的他在现实面前渐渐消沉。他还记得，那是个清晨
，秋天的清晨，街上的枯叶正被西风吹得满天飞舞。
　　邝达明正上完夜班回来，看着这怡人的秋色，
似乎忘却了心中的的烦恼。他坐在胡同口的石阶上，
拿出母亲给他留下的铁皮饭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冷
油饼。还是昨天早上买的，一直没吃。他想着咬了
一口。今天他不知为什么有点紧张，看着这飞舞的
枯叶，他似乎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发生。
　　“阿明，好消息，好消息啊！”
　　邝达明回头一看，原来是邻居王华。王华和
邝达明同岁，头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排行第
五，大家都叫他王老五。
　　“老五，什么事那么开心啊？”邝达明问道。
　　“听人说了，恢复高考了！”王老五兴奋的说道。
　　“真的？这消息准不准？”邝达明忽地站了起来。
　　“应该准的，阿祥说他电台里听到的。”
　　“那太好了。。”邝达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显得非常激动。他看着王
华道：“怎么了，你好象不大开心啊，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　　王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母亲说了，
哥哥们照顾家里那么多时候，应该让他们先去考
。家里艰难，需要我这一份奖金。”
　　邝达明一听，心想自己家里也是这样。
心情顿时一沉，他与王华又聊
了几句，就匆匆赶回了家。家里的铁门开着，
院内格外清静，邝达明走到
父亲床边，见他似已醒了。
　　“小明，是你回来了吗？”
　　“爸爸，是我。”邝达明说着查看了一下
他父亲身边的食物。“爸爸，我给你倒杯水吧。”
　　“小明，你听说了吗？”
　　“爸爸，我知道了。”
　　“小明，只要你和你哥能成才，爸爸就放
心了。你从小就没读过书，爸爸教你的也不知管
不管用。不过，让我更担心是你哥，成天往外跑
，人影都不见。”他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　　邝达明知道父亲肺病已久，连忙拿出他
刚从厂里混出来的药片，帮着他父亲吞了下去。
“爸爸，您不用担心，大哥没事的，我这就去找他。”
他说着又看了父亲一眼，匆匆的出门了。
　　他崇拜他的父亲，他崇拜他父亲的坚强与宽和，
他崇拜他父亲的百折不挠。他相信天下是没有任何事可
以击垮这条硬汉子的，包括人传不愈之症的肺癌。
　　两年过去了，邝达明合上了那本写满蝇头小字的
练习本。他终于踏进了校园。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
陌生，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父亲失望。他上完课，就
回到宿舍看书。也不与别人出去玩，也没交女朋友。就
这么匆匆又过去了三年。一天，他坐在宿舍里看着老舍
的《骆驼祥子》，忽然想起一本笔记掉在教室里了。他
马上披上衣服，往外跑去。
　　屋外下着大雪，他低着头往前走去。忽然看见不
远处的亭子里有个人坐着。他从背后走近，只见那人一
头秀发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件印了白花的粉色毛衣。他
看得正出神，那人转过头来，向他笑了笑，“外面下着
雪，你穿这么点可别着了凉。”邝达明一楞，方才回过
神来，他这时才看清那女孩子的相貌。她长得如雪中寒梅，
清雅丽质，邝达明强自压住心里的激动，问道：“这么冷
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　　那女孩子用手把头发理了理道：“我在画画呀。”
　　邝达明走近一看，见她画得白茫茫的一片大雪。
便问，“你就在画这雪景吗？”
　　那女孩子笑道：“我正想着，这雪地里，如有
个人在走就好了，正好你来了。一个人走在雪里，呒，
一定是副很美的图画。就象。。就象。。”
　　“就象骆驼。”
　　“骆驼？”那女孩子说道。
　　邝达明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想
起骆驼。只觉得它在沙漠中跋涉的情形和你的图画很象。”
　　......
　　一阵寒风吹过，邝达明打了个哆嗦。三月的夜里，
毕竟还是有些冷的。
他关了窗户，回到桌前，看着桌上全家的照片。明天还
要开会，对了，明天还是姑妈的生日。去年她六十大寿
的时候，自己全家还开车到旧金山为她拜寿的，明天一
定要抽时间打个电话去。他想着，关了灯，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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