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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sm (龙儿), 信区: Storyseries
标  题: 一网情深（十六）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20 14:44:57 1998), 转信

“你就总有话说。”
张恒隽心下嘀咕，“我还有话说，我平时可比韦小宝
还能说呢。”可没敢说
出来。
“食堂快关了，这会去只有吃锅巴了。反正你骨头硬朗。”欣开他玩笑。
“锅巴挺好，杨贵妃不就爱吃锅巴嘛。呵呵。”嘴上逞强，心里可不愿去。
平常食堂里的东西就够难吃了，何况这会。
“你不觉得冷吗？忽冷忽热的对身体可不好。”
“惯了。古人不是说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困乏
其心么。我是三者取一，肚皮是不会亏待的。‘心’这一项却由不得我了。”
张恒隽故意在“心”字后顿了一顿，说完看着她。
“哦，原来你要当陈胜。那该赶你下乡。”她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张恒隽知她故意回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常去
的饭馆离学校不远，出校门就是。店很小，仅有五、
六张桌。人也不多，只有两人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
看他们唧唧我我的神情，大概是一对情侣。两人检了
对角近门的一张桌坐下。张恒隽要了两份炒面、一碟
清蒸豆腐和一瓶啤酒。他对饮食一向不讲究，通常是
有得吃便吃了。不过，既然是属虎的，总是不自觉的
偏向吃肉，青菜豆腐不太有兴趣。那碟素菜却是为她点的。
    欣的面是小号先上了，她等着张恒隽的上来才拿起
筷子。张恒隽的确是饿慌了，面刚上来，也不等那道菜，
低头就狂风扫落叶般的大吃起来。他的吃相可以说是不雅
，筷子捏得不伦不类，吃得快不说，要是刚吃过骨头还会
很留恋地舔干净手指。仿佛他面前永远是满汉全席。不过
，还好他没有咀嚼得啧啧有声，不至于让同桌难堪。而
他餐桌上无拘无束的风格让人看了会很
开胃，忍不住也会多吃几口。
“慢点吃，别人还以为来了个非洲饥民呢。喏，菜来了。”
“嗯，嗯。”他头也顾不得抬。
欣只吃了几口，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盘中的食物，
象温柔的姐姐看着久
未回家饿坏了的小弟。那豆腐刚出锅，还腾腾的冒着热
气。四块嫩白的豆腐整整齐齐的摆在镶着浅蓝色花边的
精磁小碟中。每块豆腐上还摆了粒红枣，周撒了几点葱
花。虽是小店小菜，总也透露着一股水乡的灵气。“呵呵，
这么好看的菜，真有点舍不得吃啦。”他终于抬起头。
    张恒隽盘中的面已去了大半。欣却只动了几筷，
碟子里的豆腐也没动。
“呵呵，我是非洲的饿狮。你就是小猫了。”说着磕开酒瓶盖。
“少喝点酒，血液循环会促使热量消耗得更快。刚才那碗面就全泡汤了。”
“嗯，不会，我要的是炒面，又没喝汤。不会泡汤的。”
欣不理会他胡诌，将他面前斟满了的的酒杯拿了过去，只
给他留了半杯。张恒隽无奈，一仰头杯已见了底。
欣只抿了一口，然后拿了支吸管在酒杯里轻轻搅拌，倒象
是在喝果汁。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吸管，在空中曲成一道很美的线条。张
恒隽看着她素白的手很为那啤酒感到可惜。
“还好，今天喝酒的人不多。要不大家准说我们喝酒的豪
气都让小姑娘搅和
没了。”
“别美了，喝啤酒还有什么豪气。”欣给他逗得一笑，“你会猜拳吗？”
“不会，我不喜欢吆喝。”张恒隽摇摇头，“你会？！”
“是啊，系里的人爱闹，活动时他们常有猜。很简单的。”
“哦，当然。几杯下去也不能做什么复杂的运算。”他很
少去应酬，和一群人出去吃喝几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是扼
杀生命。但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餐桌上那些赤红的面孔和
吆五喝六的嘶哑嗓音联系在一起。不知道欣是否猜道他在
想什么，笑道：“做人嘛，有时就该蹦哒，蹦哒。别太认真了。”
“啊哟。”张恒隽反手向颈后抓去，似乎给虫子咬了一口。
“怎么了？”
“跳蚤，在我背上蹦哒呢。好象是华尔滋。嗯。。不，是探戈。”
她曾笑话他是“Kant II”。传说德国哲学家Kant一生
谨奉原则，每天下午四点准时拄着拐杖穿过镇里的主巷，
是以镇里人都用他来对钟表。他则是每天在计算机房里泡
着，要是在校园里见到他，不用问，机算计房一定不开
。他的生活方式也似乎充满着巨大的动量，一旦形成就
很难改动。与Kant不同的是，Kant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
张恒隽则要远行。
“放了假就走吗？”欣淡淡的问。
“也许不等到放假了，等拿到毕业证就得动身了。签证
快到期了。”他迟疑了一会，接着道，“还有三个礼拜。
嗯，早点出去打点工挣几个零花钱也是好的。”
“哦，这么快。”她不再言语，用吸管轻轻的拌着酒液。
啤酒的泡沫不停的
旋转，渐渐都聚到了中央。
“学什么？”她问过很多遍了。
“数学系，应用数学吧。可能往计算机或理论物理发展，还不确定。”
“你呢，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工作贝，大家不都这么活。”
“是啊，大家不都这么活么？”张恒隽喃喃道，象是
在问自己。他怔怔的看着门外的雨。想说什么，不知
该安慰她，还是该安慰自己。又是一段沉默，他将盘
中剩下的面条慢慢的拢成一堆，想起一个问题，感到
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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