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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R (凤凰座——一辉), 信区: Storyseries
标 题: 双鱼座--绝美风尘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16日15:40:16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温水化开了脸上的粉与油彩,花锦楼用白毛巾简单的擦了下便拿起了身边
的小泥壶,半温的茶水润进喉咙很舒服,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才缓缓的解
开束得紧紧的衣衫。“花老板”春和堂的老板取过了花锦楼的衣衫一面是笑的
站在一边并没有将那衣服拿去挂起。花锦楼知道何老板有话要讲,他也不知声
尽管又去洗脸上的油彩妆粉。“花老板,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但是我还得讲”
何老板站在一边慢声慢语的说,花锦楼在心里冷冷一笑“何老板有话尽可讲,
只是苏先生的事情不要再谈”他语音缓慢而柔润。“您真是聪明人,正是苏先
生的事,今天他又送了请帖,说今天一定要请到花老板,我本来也是想回了,
可是这是人家第六次下帖子了,我实在是回不了了,多少苏先生在这里也算是
个有头有脸的人儿呀,人家帖子一次次的下,我就厚着脸一次次的挡,知道的
是您花老板忙不想见,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有意的挡驾那,舍不得花老板出去应
酬”何老板还是一脸的笑,花锦楼早就习惯了这位何老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苏先生下了帖子我就得去是吗,我不去不行吗,苏先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
可不是,今儿,我累了,就是不想去,他下了六回帖子我就得去呀,他就是下
了十六回的帖子,我不想去就是不去”花锦楼冷笑着边说边将脸上的水珠擦净。
“您可别这样,花老板,我知道我得罪不起你,你是这春和堂的台柱子,
但是您也得知道我们都是张口吃饭的人,得罪了苏先生这个的人可不好,这里
哪没他的朋友,花老板,我知道你有性子,但是您也得为我们这些活家糊口的
人想一想,今儿你要是不去,明还不知道苏先生会怎么样,弄不好拆了咱们的
台子,这上上下下的可怎么挣口饭钱呀,花老板,我也知道您要是真的不去我
也不能硬逼着您去,我知道自己面子也不大,但还是请花老板为春和堂想一想”
何老板站在嘴里不停的说着。“我不喜欢那个苏先生,也不喜欢他的什么‘青
竹轩’他要找着法子开心,自己请堂会好了,给我下那门子帖子。有了几个钱,
他想怎么就怎么的”花锦楼一脸的冷笑将毛巾摔在了桌子上也不看何老板。“
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您得去呀,您要是不去,这不是为难我,为难春和堂
吗,花老板,苏先生说了您到那不用唱,只要喝两杯水酒,谈谈戏就行,我看
苏先生那人是读书人,该是不会象上次那个当官的为难花老板的……”,这句
话触到了花锦楼的痛处,他伸手拿起了壶又喝了口茶。“叫车”他吐出了几个
字,“好了”何老板忽忙转身向走跑去。
‘青竹轩’的月色很美,那是因为竹影与月影融为了一体,月中有竹影,
竹影中有月色。八仙的桌子上摆了八样果盘,盘了些苹果、梨子、桂圆什么的,
压桌碟子里放了瓜子、花生。苏先生摆着扇着稳稳的坐在那里,桌子上的杯子
里‘六安瓜片’的清香正飘荡在如水的微风中。“花老板来了”月亮门外传来
下人的声音,苏先生站起身来,只见如水的月光下一下青衫身影正跨过月亮门
走了进来,他步子不太却很沉稳,中等的身材有些的清瘦,但身形却十分的灵
巧,近前几步只见这位花锦楼长的是张清秀脸,极象个读书人,只是那两条眉
高挑,炯炯两目闪着两团光采,“久违了,花老板”,这个苏先生本来对花锦
楼六下帖子而不到的事有些恼,不过一见这位花锦楼他的恼却全都消了。“苏
先生六下帖子,花某未到,苏先生不会生花某的气吧”花锦楼淡淡一笑拱手道。
在他的身上苏先生没有看到一丝旧时所接触过的名伶的气质,“哪时,今天总
算是请到了花老板”他很客气的说,花锦楼淡然的一笑,“苏先生客气了,花
某只是个唱戏的,如足苏先生如此上心”,苏先生听出了花锦楼话语中的嘲讽,
他也不气只是将手中的扇子合了放在了桌子上,“花先生请座”他一摆请做了
个请的姿势然后先坐了下来,花锦楼也不客气坐在了苏先生的对面。“不知苏
先生请花某来何意”花锦楼淡淡然的说,“上次在春和堂听花老板的‘霸王别
姬’,实在是上苏某开了眼界,一直的念念不忘,今天很想听花老板再唱一次”
花锦楼并没有掩示他的那冷冷一笑,这是他一惯的笑法,“何老板说苏先生叫
我来只是说说戏,看看月亮喝喝酒,在下没有做好唱的准备,实在让苏先生扫
兴了”花锦楼说话从来是这样的,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他绝不会说出让对方
高兴的话来的,为了这,这几年他也没少吃亏。
苏先生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轻拍了两下手,只听他身后的里屋门响了声,
随后一红色的衣影飘飘从里面出了来。花锦楼迎面看去只见月光下从屋子里走
出来一位妙龄少女,身材不高,一袭红色的衣衫,长的如同画上的美人般秀清,
只是如秋水的明眸中含着一丝淡然的神情,那神情与自己的十分的相,也正是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花锦楼的心中猛然的一动。“花老板,这位是我的干女儿,
柳烟然,很喜欢戏,也很迷花老板”那少女站在了苏先生的身后也不说话只是
揉着手中的一对鼓槌。苏先生的一句话打断了花锦楼的思绪,他倒是因为刚才
直盯盯的看那女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烟儿很喜欢花老板的戏,而且还
会那断‘别姬’中的‘夜深沉’的鼓点,非常想和先生和一曲,不知道花老板
意下如何”,花锦楼沉量了下没有吱声,“烟然十分喜欢花老板的戏,今天花
老板能来,我已经是十分高兴了,如果花老板可以与烟然和一曲,烟然将十分
高兴,不知道花老板可以赏脸否”那女孩看上去十分的娇弱没想到说起话来却
是十分的干脆爽快,极和了花锦楼的性子。“既然柳姑娘愿为在下击鼓点,花
某可以和姑娘和一曲”花锦楼爽快的站起身道。
月光下花锦楼喝了口茶,从容的清唱了几句‘霸王别姬’中的虞姬的词,
然后他也不说话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柳烟然,双目似含笑又不语,拿了手中的杯
子又润了润嗓子。苏先生身后的柳烟然微微一笑,下人已将个鼓架台了上来,
柳姑娘拿了鼓槌来到鼓架前,双槌一点鼓的两边,停了下,然后又是微微一笑,
高高低低、缓缓慢慢、起起落落、悠悠扬扬、断断续续,一板一眼,‘想不到
还有如此的女子’花锦楼坐在那里只听得痴了,不觉以掌击出拍子来应和着那
鼓点。晚风中红衫女孩端立于鼓前,鼓槌起起扬扬说不出的秀美,连平日里以
女装出现于台上的花锦楼看来这女子却是那样的美丽动人。一旁的苏先生一会
看看击鼓的柳烟然,一会又看一看身边目不转睛盯着柳烟在的花锦楼,他的脸
上挂上了一层笑。
曲终柳姑娘收了鼓槌,似有些含羞低下了头过了会才抬起头道:“花老板
见笑了”然后又走到苏先生身后站在了那。“柳姑娘妙人妙鼓,花某只能说是
以姑娘的击鼓的手法在城里没有几人”花锦楼含笑道。“多谢花老板,不知花
老板能否再唱一曲,柳烟然先谢过了”红衣柳烟然深深一礼。花满楼也没看一
边的苏先生就站了起来。‘……原来是诧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耐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
船,锦屏人推看这韶光贱……’一曲《杜丹亭》杜丽娘的唱段只听得苏先生与
柳烟然竞忘了曲终击掌……
从苏先生那里出来,花锦楼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苏先生的谈笑与
学识,柳然烟的一举一动,微微一笑,都让花锦楼感觉到一种全新的感觉。
几个月来花锦楼成了‘竹青轩’的常客,而‘竹青轩’里也常常传来清唱
声还有鼓点的咚咚声,苏先生不仅懂戏而且对花锦楼格外的关心关照,当然了
柳烟然每次也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以花锦楼的阅历,知道这位柳姑娘与苏先
生的关系绝不是那种普通的干女儿的关系。他过去也见过这种情况,在他心里
多多少少有种异样的感觉,每当看到苏先生与柳姑娘说说笑笑的,而她的眼睛
却看向他时,花锦楼的心里有些酸。而这个苏先生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过什么,
总是那么的谈笑自然,高兴起来还能说些旧时的典故来给花锦楼与柳姑娘听。
只有一次花锦楼生了苏先生的气,那次大家多喝了几杯水酒,柳姑娘说夜风冷
了给苏先生去拿件长衫来披,桌子边只剩下了花锦楼与苏先生,花锦楼想喝杯
浓茶醒醒酒伸手去拿杯子时,苏先生的手却抓住了自己的手,花锦楼是那种很
敏感的人虽然多喝了几杯却也不糊涂,他一摆手道:“苏先生喝多了”,苏先
生笑了下却没有放手,花锦楼有些气了重重的脱开了他的手刚想说些什么,苏
先生却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又是一个如水的月夜,柳姑娘送花锦楼走了月亮门来到了大门口,站在青
石的台阶上夜风吹着柳姑娘的秀发,花锦楼却突然有了种不想走的感觉。“柳
姑娘回去吧,晚深了,冷了”他有些爱怜的说。她低头不语,几缕头发垂了下
来挡住了她的面颊,不知为什么花锦楼伸出了手那几缕头发替她拢到了耳后,
他做得很自然,好象是经常这样做似的,柳姑娘半天没抬头,过了会抬起脸时
脸上多了两丝腮红。“回去吧,柳姑娘”花锦楼虽然这样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俩个人就站在台阶上谁也没有动。“谢谢你柳姑娘,我能否多说一句”花
锦楼半晌才开口。“花老板尽管说”柳姑娘看着面前的花锦楼语气很温柔的说,
“姑娘,花某怜惜你的才华,所以请姑娘保重,如苏先生能照料好姑娘那是最
好的,如若不能,姑娘得自己保重了。”
一丝的惨然划过了柳烟然的双眸,过了会她淡然的一笑,“花老板放心好
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随后她似乎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好象有话要说却没
有说出来。花锦楼看出了这点,“姑娘如果想说什么尽可说,认识这么久来,
姑娘一向是快人快语的”,柳烟然看着花锦楼想了一想才又说话,“我知道花
老板的意思,我不是苏先生的干女儿,但苏先生一直对我非常好,过去专门找
人教过我戏,苏先生为人也很有才学,只是……”她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对面的
花锦楼好象是说不下去了,“只是什么,柳姑娘”花锦楼感觉到了这事好象和
自己有关,因为柳姑娘看着他话就卡在嘴边却说不出来。“那我就直说了,苏
先生对我很好,但他喜欢的是‘男风’,所以……,曾想让我劝说花老板……”
那话音越来越小,柳姑娘的脸羞的通红了。花锦楼是何等的人,这种事情听过
也见过,但他有点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知书达理的苏先生也是这样
的人,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酒醉抓自己手的事,花锦楼不仅在心中冷冷一笑。
“柳姑娘我知道你的难处”花锦楼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用手轻轻拍了下柳烟然的
肩,两行泪顺着柳姑娘的脸流了下来滴到了她红的衣衫上,“同是天崖沦落人
……”花锦楼话音才落柳烟然已哭出声来,“花老板,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
你要小心……”,“花某能遇上姑娘这样的人已是三生有幸,姑娘说话肝胆相
照,姑娘的心意花某心领了,只是姑娘这样的女子沦落在这滚滚红尘中,却是
很难自保的……”花锦楼说到此处眼睛中却也滚下泪来,虽然平日里他在台上
不是青衣就是花旦的女子,但在台上花锦楼却是那种轻易绝不落泪的人,今天
的此情此景却真的伤到了他的心里。猛然柳烟然扑倒在了花锦楼的肩上痛哭起
来,花锦楼抱着她大颗大颗的眼睛掉在了她的秀发上。
夜黑了,春和堂外面挑起了两盏大红灯笼,门口的板子上贴了张大红纸,
今儿又是《牡丹亭》,花老板挂的头牌,几个卖小吃的堵在春和堂外头,热气
腾腾的茶叶蛋还有包子散发着热气与香味。后台里花锦楼正在上妆,他知道苏
先生今天晚上会和柳姑娘一起来看戏,从那天起他对柳姑娘有种格外的亲切感,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对着镜子贴着描起眼睑来。
两辆黄包车停了下来,从车子里分别走下一男和一女,男的带着一身儒生
气的是苏先生,身材纤细穿红色的衣衫的正是柳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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