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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 信区: Travel
标  题: 追忆青藏(5)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Feb 29 15:10:31 2000), 转信

沿途的趣闻轶事
　　整个格尔木市区的管辖范围，相当于一个江苏省，人口却只有十来万，在它的辖区
内，有水处多半有黄金。因此，当年格尔木的一大热点是办理采金证，几乎所有愿意采
金的人，只要每人交纳150元钱，就可以合法的在格尔木辖区内的任何地方采淘黄金。
　　在青藏公路行驶的两天时间里，沿路遇见不少运载淘金人的大蓬车，车下冒着浓浓
的黑烟，车上挤满了来自河南，河北，甘肃等地的农民，他们表情严肃，沉默中透着希
冀。当时，西藏地区连手纸都要从内地拉去，因此，进藏的车都是满负荷装载，而出藏
的车则以空车居多，也有装载原木和矿石的。进藏的货车在路上经常被淘金人拦截，其
拦车的方法也很简单，或几个人站在公路中间招手示意，或在公路两端的柏油桶上系一
绳索，车一到就拉起。待车停稳后，几个人登上车来，掀起蓬布，搬下他们所需的包括
燃料在内的生活用品，然后给驾驶员数量不等的金或钱，如果驾驶员有特殊说明，他们
也听，配合得十分默契。我坐的车上就被搬走一批啤酒和西瓜，还灌走了五加仑柴油。
说来也怪，卸货以后，再遇到拦车时，只要说前面已被卸过，他们便挥手放行，那举止
颇像警察。沿途有时还能遇见赶着羊群骑着马的各族牧民，他们那种挥手杨鞭向车上的
人打招呼的情形，让人感到特别亲切。藏胞也有搭车的，他们通常手持一把冬虫夏草，
在路边不停的挥舞，司机说，这一把得值百十元。
　　公路沿线，凡有水处，多半有淘金场，远远看去象一块块补丁。途中我曾特意到淘
金现场看了看，只见五六个满面尘土的淘金人，机械地挖土搬运到水塘边，由两个看上
去比较老练的人，将土石铲入淘金筛，再把筛子浸入浑黄色的水中，不停地冲刷筛动，
动作十分机械和单调。我没有耐心看到最后，让老板拿出金子给开开眼，那人见我是外
地人，也不忌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囊，撑开给我看，里面装有一小撮麸金，没有光
泽，跟麦麸和铜屑差不多。
　　说起淘金事，淘金客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可可西里。那是一片连接青海，西藏和新疆
，面积有八万多平方公里的无人区。据说这里面盛产类似半粒黄豆大小的金半豆，找到
就是一窝。只是气候恶劣，野兽出没，常人不敢进去。但也有进去的，司机说他师傅就
去过，出来后直说里面很神，说是进去最初的一段路，气候类似于五风口，其中还有一
段雷击区，过了这段区域，就象到了仙境一般，水草肥美，树木葱郁，更神奇的是，每
天当太阳升起时，野兽们都抬起前肢，面朝太阳行佛礼。话虽这么说，可我周围的人，
谁也没去过，可信程度再高，也抵不过一句“道听途说”，权当解颐的笑料吧。
　　听说我想去藏民家见识见识，恰好司机也要顺道给住在安多附近的亲戚家送一箱酒
，就邀我一块去看看。车下了青藏公路，在草原上，颠簸了半来个钟头，到了一座亦农
亦牧的藏民小村。村旁的河滩边有一片青稞地，村口有一座用石头垒成的佛塔（藏民称
之为玛尼），上面飘扬着经幡和哈达。青藏地区凡有玛尼处，皆有人家。村子里很安静
，青壮年都去了牧场，只留下老人和孩子。孩子们在屋前河边玩着牛粪，他们把牛粪做
成饼状，粘贴在屋外的墙上，干了当柴禾。我去的这家，屋很矮，很像东北的土坯小屋
，进门得哈着腰。室内有些昏暗，屋中间是一土灶，藏语叫“塔垮”，灶旁堆着风干的
牛羊粪。主人是两位老人，眼神里透着慈祥。我不懂藏俗礼节，也听不懂藏语，就顺着
司机的意思坐在灶左边的矮凳上。只见那位藏族阿婆在屋里不停地忙进忙出，司机和藏
族阿公聊得起劲，藏语里鼻音和浊音的使用频率较高，男人们讲话有点象夏天的闷雷；
女人讲话，音高处有金属声。不一会，老阿婆端出两只黑色的木碗，里面盛着酸奶，然
后打开矮柜，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放着一摞干面饼和一小包红糖，她捏了两小撮糖撒在
碗里，又掰了两小块干面饼搁在碗沿上，招呼司机和我吃，司机示意我用干饼舀着吃，
他自己则用舌头添着吃。我当时从未吃过酸奶，又怕失礼，几乎是屏气吃完的。随后，
司机从车上搬下一箱白酒，我们就告别了两位老人。车开出很远，我回头还看见他们佝
偻的身子，站在门口，朝我们张望。
　　司机告诉我，那是他舅舅家，刚才吃的酸奶藏语叫“雪顿”，“雪顿节”是藏族最
隆重的节日之一。我问他，为什么不用瓷碗，他说，瓷碗尊贵易碎，如用瓷碗，外面还
得缝制皮套保护，藏民一般不用，多用木碗或动物头盖骨。他问我，知道他舅家，盛酸
奶的碗是用什么洗的吗？我说是水，他摇摇头；我说是土，他摆摆手；我狠了狠心说，
是阿婆身上那块油腻发亮的围兜？他笑着说按当地的风俗，招待客人的碗，必须用牛粪
擦拭。我听了差点没晕过去，这里的风俗离卫生也太远了。不过，说来也邪门，事后我
竟没有拉肚子。看来内地公认的卫生常识，在高原的特殊条件下，也有失灵的时候，可
能是丰富的紫外线遏制了细菌的生长。司机还说，西藏原本没有苍蝇，现在的苍蝇都是
搭乘内地车辆进藏的。出藏时，我无意中拉了一下客车临窗的一条黑绳，顿时一片苍蝇
飞向车顶，那绳子原来是白的，再抬头看车顶，我的天，黑乎乎的全是苍蝇，赶都赶不
走。青藏高原真是一块佛地，蝇口爆炸不说，还都活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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