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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逆天邪传 第十一——第十三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25 14:07:29 2004), 站内信件
第十一集
第一章 ~逆伦之情~
两条人影倏窜如电,剑气刀风如棋盘格线交错般纵横虚空,两股不同性质的劲气偶一
接触,便震荡出如炮轰般的巨响,撼动着宁静的树海。
剑若游龙,刀如惊雷,刀剑齐施仿佛暴雨倾泻,势如万马奔腾,开阖之间尽见杀机!
刀剑主人的对手虽然只仗着一柄独剑对阵,但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利器“
无限刃”卷起银光如蛇,编织层层剑网,仿佛星光般闪绽灿烂,在弹指间骤旋刹转,凌厉
却不失王道威风!
“这一招‘星劫流光’你是无论如何也接不来的,不想受伤,就给我认输吧!”
“放屁!你的‘无限之招’早就被我看透,竟然还敢拿出来现世,就让我在你的败绩
上再多添一笔吧!”
“哼!你能说大话也只有现在啦!”
当!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如雷贯耳,频率的急促说明了战况的激烈,两人以快打快,硬斗数百招
而毫不回气,仿佛只要谁先停下来,谁就等于认输了一样。
“无限刃”银芒炽闪连绵不绝,每次挥动,刃上锐气便如狂风回旋横扫,“无限之招
”便是不限于法的剑招!即使再斗上万个回合,剑招亦不可能重覆。而虽然他的对手亦是
无招胜有招之人,但毕竟手中刀剑并非原来神兵,立足点已是输人一截。
“嘿!我已感觉到你手中的那对废铁快撑不下去了,我这下一招,就要你弃甲投降!
”
“胜败未分,现在宣布胜利只显得你自己的无知啊!”
刀剑主人怒气上升,因为一次屈辱的经验,使他自己曾立下暗誓--他可以死,却不
可以再败!那种不能保护自己最重要人的心疼和无力感,他绝对不让这种事二度发生!这
也是他会回来这里的原因,因为他要变强!要变得很强很强!不会再输给任何人的强悍!
“子鹰!我们就用下一招分胜负吧!”
刀剑主人的身子忽如标枪般挺得笔直,一对刀剑随着高举过头的双臂被收到背后,人
如飞龙升天拔起,仿佛天塌一般的威势,在招式将出未出之间酝酿。
“左天剑,右绝刀,丁家刀剑合一神技的最强一招,看你怎样抵挡?!”
面对猛招临门,子鹰人在地上架势摆开,眼神流露的没有半点恐惧,只有兴奋。
“这就是你的最强一招吗?很好!领教这一招的威力,才不枉我大老远走这一趟啊!
”
子鹰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双手缓缓平伸而出,“无限刃”在他两掌之间营造出来的压
力下逐渐被挤压内弯,但却始终不断,只有粹发的银光愈发辉煌,汇集成一个轮转的光球
,明丽的光辉照亮深暗的树林,在那光球之中,仿佛有千钧压力凝聚。
“刀行剑旋!”
“穹苍无限!”
眼看两大年轻高手刚猛无匹的绝招就要正面接触之时,一条人影倏忽出现在他们之间
,两人同时一声惊呼,眼看这时的杀招已是一发难收,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一切事物都会
被绞成粉碎!可是那人两手平平一伸,也不看他有什么样的动作或是运气,但偏偏两人的
最强一招,竟就被他那样轻描淡写的给接下!
“爹!”
“前辈!”
两人同时落地后急忙向中间那人施礼,只见那名仿佛与树同化的怪人,操着一口沙哑
低沈的语调道:“不过就是平常较技,需要走到如此杀招互见的地步吗?”
刀剑主人脸上一热,垂首道:“是孩儿不好,一时求胜心切,才逾越了切磋较技的界
限,爹如果要责怪,便责怪孩儿一人吧!”
子鹰在一旁连忙为对方缓颊道:“不关神照的事,是晚辈自己要求神照在比试中切勿
放水,以最强之招和我一分高下,神照只是依晚辈的意愿行事而已,前辈要怪就怪我吧!
”
到此毋须多做解释,大家也该知道这神秘第三者的真正身份,便是君临“不入树海”
的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而刀剑主人正是他丁氏一族的唯一血
嗣,如今更被他认为义子的“纵剑横刀”丁神照!
当日“五魔子”之首--子鹰,独闯树海,本来这莽撞的匹夫之举后果就是该被丁尘
逸出手诛杀,偏偏他命不该绝选在丁氏“父子”
重逢的绝佳时刻跑来,重获亲情的喜悦,使这孤傲无情的绝代强者杀心大减,加上丁
神照的求情,以及自己对这小子的一点赏识,使得未来的“地府”之主得以幸存不死。
不只如此,丁尘逸还为身负重创的子鹰治伤,在他举世无双的内功施为下,后者不但
复原过来,且修为更进一层,可说真正是因祸得福。
丁尘逸肯出手解救子鹰,其实亦抱着一点私心,他看出后者的人格与资质均是上乘之
选,自己的义子若是能与其结交,不论在公在私都将助益良多,至少胜过那心思多诡的“
损友”君天邪好得多!而其实也不用他花心思安排,丁神照早就在之前一战中对子鹰暗自
钦佩,两个性格相近的磊落后辈义气相投正如水到渠成,根本不需他来推波助澜。
就这样,子鹰便暂时在“不入树海”住了下来,和丁神照一起接受丁尘逸的调教,假
以时日,两人的武功必将突飞猛进,在新一辈同侪中脱颖而出。
丁尘逸面无表情淡淡道:“是非对错,难道我还会分不出来吗?神照,刚才之事明明
是你逞勇斗狠、冲动压倒理智、出手不知轻重所引起,爹可有说错?”
丁神照毅然颔首道:“爹说得没错。”
丁尘逸道:“你既知错,那就要接受处罚,罚你这三天内不能进食,且要练习挥剑一
万次,可有异议?”
三天之内挥剑一万次?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即使是一向受到严格训练的魔门传
人子鹰听到也不由咋舌,可是丁神照却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孩儿没有异议,一切依爹的指示。”
丁尘逸挥手阻止了一旁想要继续为战友求情的子鹰,冷冷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现在子鹰你暂时离开一下,我有些话要对神照说。”
子鹰望了丁神照一眼,像是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多说什么便独自转身离开,丁尘逸直
到后者确定远去,才对丁神照道:“孩子,你可会怪爹对你太过严厉?”
丁神照摇头道:“不会。”
丁尘逸欣然点头道:“爹也相信你不会,我丁尘逸的孩子,绝不会是经不起锻炼的凡
铁!我明白你不想再嚐到战败耻辱的心情,可是临阵对敌之时,若不能保持心境的宁静,
那等于和自杀没两样!你明白吗?”
丁神照身子一颤,垂首道:“爹说的是,孩儿明白了。”
丁尘逸昂头负手看着遮蔽天空的茂密枝叶,道:“即使爹刚才不现身阻止,你们两人
极招相对的结果,失败的必然是你这一方,孩儿可明白爹的用心了?”
丁神照淡淡道:“明白。”眼神落在手中刀剑,原来就只是寻常凡铁打造的一对兵器
,哪能承受适才的激战?早已被劈得残缺不堪。
丁尘逸道:“依孩儿目前的修为,想要和当世高手一较高下,就不能少了爹当初以‘
种剑养刀’之术精炼的一对刀剑。”
丁神照双目神光乍射,精神已遥遥锁定远处的敌人,沈声道:“结草剑,衔环刀。”
“唤醒我的记忆?”
君天娇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再不把我放开
,别想我等下会轻易地放过你!”
第三天邪摇头笑道:“弄错顺序了,天娇姐,应该是我不会轻易地放过妳才对,在得
到妳宝贵的贞操之前。”
“你、你说什么?”君天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想占有我的身体,
你失心疯了吗?!”
第三天邪睨了床上的孙楚倩一眼,淡淡笑道:“如果天娇姐是想要拖延时间等这傻丫
头醒来的话,我劝姊妳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常世之剑’的剑气封锁,即使是老头子亲
临也要花一番手脚才能解开。”
君天娇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冷艳的平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天邪用手指轻轻托起君天娇的下巴,笑道:“那当然是干妳了,我的好姊姊。”
君天娇与第三天邪的眼神接触,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明白后者绝对是认真
的想要占有自己的身体!不是说说而已!
“你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可是亲姊弟啊!”纵然明白机会不大,君天娇仍在做
最后的努力,希望可以让第三天邪打消乱伦的念头。
第三天邪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微笑:“是姊弟又如何呢?妳对娘不是也抱着不正常的
感情吗?母女恋可是比姊弟恋还要禁忌得多了。”
“你……!”
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赤裸裸的揭开她心中最禁忌的秘密,君天娇顿时心绪大乱,盯着
第三天邪的美目似欲喷出火来。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啊,姊姊。”第三天邪慢慢道:“我们姊弟俩是同病相怜,都只
不过是别人手上的工具罢了!但是从今天起,一切都要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掌握我
们姊弟的命运,我们只会是自己的主人,现在我就要助妳踏出第一步。”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君天娇咬牙道。
第三天邪露齿一笑,一只手放到亲姊姊的玉腿上。
“是不是胡说八道,待会妳就明白了。”
君天娇身躯一颤,沉喝道:“你如果真敢对我乱来,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
将你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
这话说得决绝无比,却丝毫动摇不了第三天邪的意志,他双手丝毫不停,瞬间已解去
君天娇的鞋袜、裤子,露出一双洁白修长、勾魂摄魄的美腿,微笑道:“放心,过了今天
之后,好姊姊妳说不定不但不会恨我,还会感谢我呢!”
“你这是作梦……啊!”
君天娇一声惊呼,原来是第三天邪忽然用力扳开了她的双腿,露出乌黑茂盛的一片芳
草,如羊脂白玉般丰满性感的两片美臀,隐藏着神秘幽深的一条肉缝,正呼之欲出,更似
乎一弹就要渗出水来。
第三天邪盯着她的私处,目不转睛的嘿嘿笑道:“天娇姊,妳那里真是美得可以迷死
人。”
君天娇难堪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她虽然不是处子,但除了年少那次不堪回首的强暴经
验外,从此后再也无法与异性有正常的恋情,所有的性经验几乎都是针对同性,而且都是
站在主导者的角色,像是如今这样受制于人的猥亵,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精神上
的双重打击,让她仿佛置身炼狱。
想起自己一向清冷自持,对男子从不稍假辞色,如今却落在自己亲弟的魔掌任凭轻薄
,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斗大的泪珠滑落脸颊。
第三天邪抬头瞥了一眼君天娇那充满惶恐不安与羞愤交集的表情,忽然笑道:“别伤
心啊!姊姊,我保证等会一定让妳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这可是和女人磨镜享受不到的
高潮啊!”
“你……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人……!”
第三天邪对君天娇的斥骂充耳不闻,伸手又去解后者的上衣,狡猾而熟练的动作,在
未遭遇任何抵抗之下,一具成熟完美的胴体很快便暴露在他眼前。
第三天邪的目光贪婪地在君天娇雪白的肌肤上游走着,只见莹白如脂的玉肌上,鼓起
两座高耸饱满的乳房,中间夹着一道深深的乳沟,玉腿修长,秾纤合度,全身雪白透红,
若隐若现的花瓣在小腹底下的耻毛中隐藏着,好一副引人遐思的肉体!
第三天邪跪在地上,双手在君天娇高耸的酥乳上放肆地捏弄着,又按又搓,有时也轻
轻地扣揉着峰顶上那两颗微微颤抖的乳尖,每一次指尖扫过,都让君天娇一阵难堪的颤抖
,可是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涅槃邪气……配合我如今‘末那识’的修为,即使是最贞烈的贵妇也要在我的手段
下变成荡娃,但我如今用来对付姊姊的,却不是那么单纯的挑情手法,那样太没意思了…
…”
君天娇的脸因为羞愤而显得胀红:“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第三天邪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将脸凑近到和君天娇几乎鼻贴鼻的距离,用一种奇异而
柔和的声调道:“看着我的眼睛,姊姊。”
君天娇的脑筋清楚自己应该抗拒这样的动作,但是第三天邪的语气中仿佛有一种莫名
的魔力,让她情不自禁的无法移开视线……那仿佛黑色漩涡般的两点墨星,拉扯着自己的
意识往下沈沦……等等!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曾经在什么地方……也曾有过如此难堪而羞辱的回忆……
“想起来了吗?姊姊。”
第三天邪轻柔温和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而在君天娇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时候,后者的分身已经徘徊在她的桃源洞口。
从君天娇惊惶而呆滞的视线中,第三天邪和某个人的脸,慢慢的重叠为一,当年那个
残酷而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个粗暴地对待她们母女,丧尽天良的禽兽!他的真正身份是-
-
他是……
第三天邪笑道:“没错,当年强暴妳和娘的人,其实并不是老头子,而是我。”
“啊啊啊--!!”
君天娇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与此同时,第三天邪顺势一挺,分身粗暴地进入了自己
姊姊的私处。
“不--!!”
回复记忆的痛苦和贞操再度被同一人夺走的痛苦,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交织在一
起,让坚强如君天娇者亦无法承受,发出绝望至极的哭叫声,身体颤抖得有如受伤的羔羊
,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第二章 ~芳华凋零~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笼罩在一片残红夕色之下的“平安镇”居民,在一天忙碌的工
作之后,正享受着平凡而宁静的幸福。
杨柳垂岸,溪边人家刚点上大门前的朱灯,水面上的倒影还闪烁着微光,仿佛一条迎
风轻晃的灰银缎子。
他将刚煮好的饭菜端上餐桌,动作细腻熟练得像是有多年经验的大厨,端看他现在的
架势,绝对没有人会想像的到,这是一双曾让天下无数英雄折腰、曾灭绝过无数生灵性命
的魔手!
而能够让这双手服侍的对象,亦绝对不可能平凡,尽管脸上脂粉未施,但那张秀丽绝
艳的面孔,却丝毫不因时间空间的转变而有所递减。天下第一美人--玉白雪,就这么清
丽脱俗的静静坐着,看着她的“丈夫”,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阎皇”君逆天,从厨房中
像变魔术一样端出一道道热腾腾的佳肴。
在今天之前,甚至连玉白雪这个“妻子”都不知道,君逆天那一双杀人无数的手,竟
然也可以烹煮出这么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出来。
“八巧龙凤,以八种山珍海味,加上姜葱山药调味,拌匀后腌煮半个时辰而成。”
“锦鱼滚雪,将鱼肉、绞肉及豆腐同锅烹煮,加上少许海盐调味,豆腐入口即化,鱼
肉鲜嫩美味,是我拿手好菜。”
“芋茸酿菇,冬菇冲净,用清水浸软,剪去蒂,虾米洗净,用清水浸透,然后剁碎,
将煮稔之硕芋捣烂成芋茸,拌以调味料及虾米碎使成馅料,最后将处理好之芋茸酿入冬菇
内,隔水蒸熟即可。”
“观音鲜栗汤,将铁观音煮沸后滤去茶叶,取其茶汤精华,排骨切块,栗子飞水去衣
,装入炖盅炖三个时辰,即可饮用。”
每端上一道菜,君逆天都不厌其烦的为玉白雪解说作法、材料,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
大厨正为远道而来的老饕介绍他的心血杰作,只是尽管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当事人却没有
一点进食的心情。
“怎么了,没有胃口吗?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别人下厨喔,就当是看
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至少也品嚐一点吧!”
面对谈论自己生死仍是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玉白雪终于忍不住抬起一直低垂的容颜
。
“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吧!你到底想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玩弄?”
“别再装蒜了!你应该是恨不得立刻把我杀死才对!”玉白雪像豁出去般道:“不是
我多年来的处心积虑,你绝不会走到今天的枭雄末路,不可一世的无敌高手‘阎皇’君逆
天,到头来竟然是死在一个女人的布局下!为了维系自己以及‘冥岳门’的声誉,你别无
选择,一定必须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灭口!而我更是那个绝不能放过的人!你还在等
什么呢?杀我对你来说应该只是易如反掌之事而已!”
君逆天望着玉白雪良久不语,嘴角慢慢挂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原来在夫人心中,我是那么一个输不起的恶徒吗?”
玉白雪闻言娇躯一震,绝美的容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原因是她从没想像过,会从
君逆天的口中听到自承失败的一天。
君逆天再露出一个自嘲意味鲜明的笑容道:“本座对于一生所做之事,从未感到后悔
!只是在生命即将步到尽头的这一刻,忽然想起从未与夫人度过‘真正的’夫妻生活,而
觉得有点遗憾而已。”
玉白雪脸色一变,玉容惨白,银牙紧咬道:“说什么夫妻……我只不过是你仗着暴力
抢回来,为你一人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
君逆天仰天叹道:“会让夫人有这样的想法,正是我的第二个遗憾。”
玉白雪铁青着脸道:“事到如今,就算你如何假装有悔改之心,也无法改变玉家和你
之间的血海深仇!”
君逆天摇头失笑道:“夫人误会了,对于当年灭掉贵宫将妳掳回门内的行为,我从未
觉得有何不对!‘玉皇宫’和‘冥岳门’是道魔不两立的两个极端,若依正常手段,我绝
无和夫人在一起的可能,那还不如用对我们魔门来说,最直接也是最快速的方式,那就是
强夺!”
玉白雪沈声道:“你所谓最直接的手段,背后付出的却是数百条人命,以及我一生的
幸福!”
君逆天一笑道:“只要能达成目的,牺牲从来就不是本座行事的考虑因素,至于夫人
的幸福……难道这些年来我为夫人所做的一切,竟不能让妳感受到丝毫的幸福?”
玉白雪道:“不可讳言,这些年来你确实对我极好,物质上的待遇甚至比我在‘玉皇
宫’时过的公主生活还要娇贵,但这种虚无的假象,并不是我所希望过的生活,更别提幸
福了。”
君逆天淡淡道:“那夫人可否告诉我,妳心底所希望的幸福,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玉白雪闻言仿佛被五雷轰顶般楞楞失神,一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以“复
仇”作为最高指标,如何扳倒君逆天和“冥岳门”
的念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朝夕与她同在,如今当这个目标真正接近达成的时候,她
才赫然发现复仇本身就是一把两面刃,伤人也伤己。
知道君逆天只剩百日不到的寿命,也没有让她感受到丝毫的喜悦。
“我所希望的……幸福……?”
没有察觉到泪珠已自眼眶悄悄滑落,玉白雪喃喃低声复诵着君逆天的话,她此刻的心
情就像是被寒风吹拂过的荒原,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
持续着仿佛永久的沈默,玉白雪方幽幽道:“我不能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
知道幸福该是什么样子。”
君逆天微笑道:“对我而言,我所希望的幸福很简单,那就是夫人能吃了我这顿亲手
掌厨的一餐。”
玉白雪闻言一震,别过头去,咬住下唇,低声道:“你……你何必对我如此……这是
……不值得的……”
君逆天柔声道:“对我而言,没有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有愿不愿意的问题。”
玉白雪作梦也想不到,君逆天对她的心意竟是如此坚定,或是其实她一直也知道,只
是不愿意去承认而已--承认自己在无意之间,也对这个杀父仇人的“丈夫”产生了感情
!
两人四目交投,这是第一次,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见仇恨
,尝试以新的角度去审视相识相处多年的枕边人;也是唯一的一次,两条互相平行的心情
线有交会的一天。
可惜这唯一也是短暂的温馨时刻,却仍要被无情的命运给生硬地拆解。
玉白雪正要挟起桌上的佳肴开始进食,忽然神色一动,同时君逆天的两道浓眉亦是一
皱,一种血脉同出的感应,让他们察觉到屋外不速之客的身份。
“哈哈!爹你怎么会和娘躲到这种地方来?难道你准备要退隐江湖了吗?”
柔和悦耳的笑声自门外送来,一双淡漠的眼睛、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同时望着并肩
走进屋内的一对男女。
--第三天邪和君天娇!
事隔六年,君家四口终于再聚!
玉白雪的视线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那简直不能以正常人
感情去分析的一双眼神,仿佛槁木死灰般的虚无与绝望,以及趋近于疯狂的愤慨与不屑。
正在纳闷为什么女儿会以这种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君逆天一声仿佛叹息的说话,
低低沈沈的传入她耳中。
“记忆恢复了吗?天娇……”
玉白雪闻言一震,所受到的惊骇更是非同小可,女儿竟然恢复了记忆?!能做出这种
事的只有……天邪!!
君天娇往前踏出一步,她那一脚仿佛就踩在玉白雪的心房上面,用仿佛九幽底下传来
的冷怨语调道:“我只问妳一个问题……娘……”
玉白雪花容惨白,朱唇不受控制的颤抖,显然已知道女儿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妳当年……是不是为了对爹报仇……而将我们洗脑……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此言一出,虽然说玉白雪早有东窗事发的准备,仍忍不住心神剧震。
玉白雪的反应,全落入君天娇眼帘中,心细如发的她,不必等亲生母亲回答,自己也
已有了答案,而且是最残酷、自己最不愿意得到的那个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自始至终,我也只不过是娘妳心目中的一颗棋……”
奇异的声调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某种完全绝望的语气,在君逆天察觉到女儿异
状的时候,另一个在“末那识”修为不下于他的人,也几乎同时展开反制。
“那可不行啊,老头子,你就让天娇姐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费尽苦心安排出这样的局面,第三天邪绝不容任何人来破坏今天的“好事”,即使是
他那强到造反的父亲也是一样,虽然正面冲突没有取胜把握,但要缠住君逆天一时三刻让
他腾不出手来,却绝对可以做到!只见第三天邪手指连点,常世剑气有如蛟龙百舞,翻滚
而出,泼洒出满天剑光,噬向君逆天而去。
“你这逆子!”
明白第三天邪在此时出手的用心,君逆天更添愤怒,巨掌一挥,黑色刀气如屏如障,
将常世之剑拒诸门外。
但就这一阻的时间,君天娇已经银牙一咬,身化红影向玉白雪冲去。
“娘!”
充满绝望与愤怒的叫喊,君天娇对玉白雪的杀意已是不言而喻,对于亲生女儿的激烈
情感表现,后者只是淡淡露出一个觉悟一切的笑容,跟着缓缓闭上双眼,对君天娇的杀招
完全没有表现出闪避或是招架的念头。
或许死亡对现在的玉白雪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对其他人而言,却是绝不容玉白雪无视自己的意愿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尤其是君
逆天!然而有第三天邪拦在他面前,他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白雪!娘子!我曾立誓过,只有我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任何人把妳伤害!”
君逆天怒啸一声,眼神闪过某种狠下决心的厉绝,深吸一口气,场中其他人的眼前忽
然一黑,跟着君逆天身形倏动,他一动,其他人的动作和时间便仿佛被冻结,甚至连思绪
都为之停滞!只能见到一道黑色光柱由君逆天手中飙出,毫无停顿的击中了君天娇。
“哇!”
君逆天全力一击岂是易与?即使换做笑问天或丁尘逸亲至,也未必能接得下这“诛神
印”一击!何况是功力与之天差地远的君天娇?
后者便像是个破碎不堪的人形玩偶,几乎浑身的毛细孔都渗出鲜血,轰然一声撞破屋
壁,不用追过去看也知道绝无幸理!
“天娇--!!不--!”
没有期待中的永远解脱,张开眼睛时,看到的反而是亲生女儿惨死在丈夫手下的一幕
,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弦应声而断,肉体和精神同时崩溃,身子如朽木般倒下。
同时目睹这一场人伦惨剧的另一个主角,却以一双异常冷静到接近冷酷的眼神,审视
这一切经过的发生。
“原来如此……这就是领悟了‘阿赖耶识’之后,所能做到的‘天人领域’吗?单凭
超人的意志,甚至可以干扰时间之轴的流动……
任何武功都无法抵挡的招式,老头子啊!你可真是一个难缠的父亲啊……”
一切就像是一场忽然静止的舞台剧一样,但是所有既定的演员,都必须在“命运”这
个残酷的剧本上继续演出,没有选择停止的权利。
君逆天缓缓的收回手掌,深邃的瞳孔内闪过一丝不知是无奈,还是哀伤的光芒,虽然
他很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别无选择的余地--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君天娇击毙,那
么即使只剩下一口气,后者也会设法和生母同归于尽!
也或许这才是君天娇心底的真正希望,因为她虽然深深仇恨着将自己当成棋子操控的
母亲,但潜意识里却不能除去当年玉白雪以“洗神籙”加诸在她身上的“雏鸟烙印”,仇
恨与迷恋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她体内冲突,到最后,君天娇能选择的路只有走上自我毁
灭一途。
这些君逆天都知道,他甚至知道第三天邪带君天娇来此的用心,某一部份原因就是为
了成全后者求死的心愿,但是理智上明明知道如此,被逼着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那份遗憾
和愤怒,仍然像浪涛一般拍击他古井不波的心灵。
当君逆天把足以杀人的目光投向场中另外一个站着的人,那个现在已成为君家一脉唯
一子嗣的人,却是满脸毫不在意的微笑,淡淡道:
“何必用那种眼光看我呢?爹!你该知道这是天娇姐她自己希望的结局,由你来动手
,总好过任何人动手,不是吗?”
君逆天双目杀机连闪,沈声道:“不管如何,你一手设计将亲姊姊推上死路,却是不
争的事实。”
第三天邪摇头道:“只要是人都会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天娇姐在最后终于寻回
自己真正的记忆,我认为她已走得没有遗憾。”
君逆天冷冷道:“那是‘你的认为’不是吗……?而在我面前玩弄这些伎俩,你认为
自己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第三天邪冷静地道:“不必拿这些话来恫吓我啊,爹!就算论武功暂时不及,但本尊
的智慧绝不在你之下。你以为没有十足把握,我会自动送上门来找死吗?你是不会杀我的
,尤其在天娇姐过世的现在,如果连我也死了,谁来把君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直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即使是超凡脱俗
如君逆天之流也不能例外!第三天邪早就看破这一点,才敢以身投局,然而用自己亲生姊
姊的性命来作为牺牲的棋子,第三天邪的心思实在比魔鬼还可怕!
第三天邪眼角瞥了地上不省人事的母亲一眼,悠悠道:“何况……
今天流的血也够多了,我相信娘也是这么认为的。”
话只要说到这里就足够,在夫人的眼前,君逆天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动手杀掉她唯一
的儿子!不管这个儿子是多么的不孝!
果然君逆天闻言,眼中杀机顿减,沈默良久,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
这一次我不认栽都不行了。”
第三天邪微笑道:“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儿子,爹该感到欣慰才对啊!”
君逆天仰天大笑起来:“说得好!有子如此,爹确实该感到欣慰!
哈哈哈!”
君逆天笑声中夹带着宏大的真气,无形气波在屋内来回激荡着,竟震得整栋屋子也摇
摇欲坠,而君逆天仍没有停止的迹象,逼得第三天邪不得不张开护身气罩,把自己和玉白
雪隔离起来,才不会被震落的瓦砾石粉砸中。
笑声不竭,终于整栋屋子无法承受如此激烈的冲击,轰然一声倾倒塌毁,在漫天尘雾
中,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去势仿若一道黑色流星,转瞬间便不见踪影。
而在断梁碎瓦中,第三天邪若无其事的抱着昏迷不醒的玉白雪,身上一尘不染,视线
由怀抱中生母那绝美的容颜,慢慢转移到不远处的一个景象。
虽然整栋屋子都被君逆天的笑声震倒,但是他为玉白雪所亲手烹制的那顿饭菜,和用
来放置饭菜的那张桌子,却是丝毫无损!
即使在那样悲愤与无奈的情绪中,君逆天仍念念不忘他在百日大限前对玉白雪的最后
一个心愿,这份感情实在是可歌可泣!
只不过这份深情,却被他的亲生儿子嗤之以鼻!第三天邪嘴角微扬,喃喃道:“天生
便注定不平凡的人,却想要追求平凡的感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啊……你真的看不透吗
?我的好父亲……”
第三章 ~浴血苦战~
“快意行”茶肆内,一场道魔之争正在激烈上演,胜利者得不到任何奖品,失败者却
要赔掉宝贵的性命。
这是一场无益而残酷的游戏,但自古以来,这样的游戏却不断在人类历史上重演。
“这人由我来应付,你们先走!”
禅念一声大喝,向前跨进一步,两臂先往外大幅摆开,跟着合拢出掌,一道弧形气功
爆出巨响划破长空,以雷霆万钧之势往“霸斧”
莫凡击去。
禅念打定的主意是由他一人先缠住“八大神煞”的其中一人,由贾翎和弥勒联手对付
“千手飞蝗”影余庆,待后者取得胜利后,再合力把莫凡收拾。
这样的想法正与“小诸葛”贾翎的算计不谋而合,说是英雄所见略同未免太往自己脸
上贴金,或许是局势所逼下不得已的选择吧!
莫凡冷哼一声,反手抽出后背钢斧,一声爆喝变化出漫天斧影劈向禅念,后者面如止
水,心神晋入无惊畏、无死怖的禅定境界,双手似慢实快的挥动,原先击出的弧形气劲仿
佛受到翻引般化整为零,如水银泻地般洒向莫凡。
莫凡冷笑道:“不过如此!”
就那么突然的向左横移,不要看他躯体如此庞大,一旦动起来竟是迅比脱兔!不但避
过禅念所有“气弹”攻击,还从鬼神莫测的角度欺近后者,一斧往对方斩去!
空灵禅境感受到杀意的波动,禅念临危不乱,一个扭身避过断腰之险,跟着双手结印
成莲花绽放状,“法灭尽经”独门心法在空间中搅拌出涟漪,莫凡忽然觉得自己劈出的斧
势如中棉絮般空空荡荡无处着力,跟着满腔杀意竟像油尽灯枯般无以为继,不由大吃一惊
。
能以佛灵禅境化解魔意杀念,禅念的“法灭尽经”修为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已是前
无古人。
不过天下第三亲手训练的“八大神煞”亦非泛泛之辈,知道是自己的心灵防壁上露出
破绽致使敌人有机可乘,莫凡虎牙一咬,竟回招一斧砍在自己的胸膛上!顿时血花四溅,
旁人看来这等同于自杀的举动,实际是莫凡要以自身鲜血祭起手中神兵杀气,藉以破除心
中的迷惑执障。
果然莫凡的杀气在手中钢斧见血后,重新攀上最高点,而他下手时早已拿捏准力道,
只伤肌肤表面而不损及筋骨,作战能力不降反增,一声厉笑,展开反击。
禅念的佛心早已与莫凡的心灵建立起奇妙的桥梁,对方的精神波动,对他来说可谓了
如指掌,但当惊涛裂岸般的斧劲朝他狂涌过来时,即使以禅念的枯禅修为境界之深,亦不
由兴起天意弄人之感。
与君逆天在“多恼江”上的剿魔一役中,他所受到的创伤远比外表上看到的更为严重
,如今他实际的修为只剩原来的六成,对上像“八大神煞”这样功力强横的魔人,如果连
精神决战亦难占上风,别说胜算,就连生机都十分渺茫。
电光火石间,他心中已有了决定。
禅念忽然双掌合什,就连眼睛都一起闭上,一副打坐入定的态势,但在瞬息万变的决
战中,这么做就与自杀无异,禅念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莫凡可不理这貌似年轻的老和尚在玩什么花样,反正他一斧下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也要被劈成两边,他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禅念身上的鲜血飞溅到他脸上时,那股温热的快
感。
就在莫凡斧势快劈中禅念的刹那,后者忽然双目猛睁,跟着前者迫人而来的杀气,竟
像是遇上黑洞般一下子给吸个干净,余下徒具声势而失去劲道的虚影,再没有半点杀伤力
。
莫凡大吃一惊,正欲催劲再攻之时,忽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潜劲,沿着经脉以雷霆骤起
猝不及防之势迫入体内,顿时让他五内俱伤,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还要收斧连退数
步,巨躯摇摇欲坠。
而禅念自己的状态亦好不到哪去,“因果俱灭”是“法灭尽经”中用来与敌偕亡的杀
招,未伤敌先伤己的打法,若不是禅念在如今体力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劣势下,绝不会选择
此一逼不得已、大违佛门意境的压箱绝招。
只是没想到敌人竟然强横若斯,竟连“因果俱灭”这样的绝招,也无法取对方性命。
莫凡退出数步后始稳住桩子,嘴角溢出的鲜血更添他凶厉狠辣的形象,双目杀机大盛
,怒笑道:“好!秃颅的功夫竟然好到造反,你爷爷我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禅念暗叫不妙,莫凡的功力之高出乎他意料之外,中了“因果俱灭”
这样的重招竟还能保有战斗力。反观自己如今伤上加伤,功力只剩下一成不到,情势
实在险恶到了极点。
贾翎在兵凶战危中,也不忘分心注意另一边的战局,当他见到禅念面临险境之时,不
由脱口叫出:“大师!”但话才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
果然正挥舞长棍抵挡“千手飞蝗”影余庆射过来诸多暗器的弥勒,闻言身躯一震,棍
网出现一丝空隙,影余庆的暗器立刻乘隙而入,“嗤”的一声,在他肩膀上开了一道血口
。
贾翎暗骂自己败事,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犯了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
自己平素的冷静智慧到哪里去了?师父派自己出来出这趟任务,可不是为了扯大家的
后腿啊!
贾翎在瞬间立下决心,就算今天拼掉性命不要,也要设法保全另两名同伴全身而退。
心意既定,他的身子猛的自弥勒背后飙出,大喝道:“弥勒!掩护我!”同时手中扇
“唰”的一声铺张开来,发出无孔不入、刚柔并济的扇风,如一张大网往对手洒去。
影余庆冷笑道:“找死!”把手一扬,无数道闪辉自他手中爆放,仿佛一朵璀璨的烟
霞。
贾翎心中一凛,交战至今,他和弥勒都未看清这“千手飞蝗”影余庆所使用的到底是
何种暗器。只知道他每次猴手一扬,便有数不清的光芒刺刃迫人而来,让他和弥勒都近不
了身。对付暗器高手,就必须用近身战让对方无法发挥所长,可惜敌人也深悉此点,而且
所使用的暗器与手法更是前所未见、鬼神莫测,这也是合他和弥勒两人之力,仍无法取得
上风的原因。
可是现在禅念对上另一端的敌人已经面临危机,他再没有时间纠缠下去,必须想一些
办法来打破僵局。
几乎是贾翎人一冲出,影余庆的光之暗器也已如影随形射至,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脚踏奇步,挥扇横扫。
“锵!”
贾翎虎口一麻,差点连手中扇都把持不住甩飞,双目射出骇然之色,“八大神煞”果
然无一易与之辈,一般人练发放暗器,最难得的是力道与速度兼具,但影余庆却显然已经
克服了这个瓶颈,达到了开宗立派的宗师领域。
现在不是佩服敌人的时候!刚才那试探的一阵交合显然徒劳无功,双方的距离仍然无
法拉近,原本想藉由短兵相接乘机摸清敌人暗器真面目的算盘也打不响,看来得另想其他
妙招。
问题是以现下的局势来看,他根本没有冷静下来思考的时间。
正自苦恼间,弥勒自他的背后一跃而起,双手持棍如飞将军般横越虚空,首次主动出
击。
“贾兄,你上我下!”
话一说完,弥勒倏地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令人无法捉摸的棍劲爆空生响,气势慑人无
比,显是全力出手的先兆。
贾翎被弥勒的舍身一击激起胸中豪气,摺扇张开,以一个优美闲逸的姿态,挑、引、
转、黏、按、勾,一口气连出六击,口中吟道:
“武侯扇法之六出祁山!”
两大年轻高手全力合击,即便以影余庆之能也不敢等闲视之,双目杀机连闪,冷哼道
:“我就一并送你们两个小子去见阎王!”
两掌一拍,猛然一道极亮的电光啪然爆响,跟着虚空中光芒骤现,万道光刺从他手中
炸裂出来,火树银花一般向两人射去。
影余庆手中“明器”一起,弥勒立刻喝道:“贾兄!你尽管放手进攻,防守交给我!
”
影余庆冷笑道:“小子你简直无知到可笑!我这暗器手法名为‘瞥电’,正是取意快
如疾电、仅容一瞥而已,连看都看不到的暗器,你要怎么接得下来?”
弥勒的头倏然抬起,在他的脸上出现一种极之坚毅的表情,沈声道:
“我一定接得下来!”
语气中透出一种灵显无畏的佛性,燃灯棍势忽起,澎湃汹涌的佛力骤然而发,然而却
内聚而不向外扩张,构成一超脱独我的有情世界,奔袭而来的光点仿佛万千流萤般声势浩
大,但弥勒一意营造出来的三千世界却像真具有无边佛力,将所有光刺一点不差的融入己
身空明,随即度化暴戾,化解杀锐于无垠虚空。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影余庆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练成的独门
暗器,竟然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沙弥轻而易举的破解!
他却不知道弥勒破解他暗器的手法,其实全凭顿悟而来的灵机一动,侥幸的成分居多
。
可惜他不知道。
因为太过惊讶而出现不该有的停滞,这一个结果其实并不在“小诸葛”贾翎一开始的
计算中,他只是对同伴抱以完全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必死之心执行这次的突击,但
因为幸运之神的眷顾,让他们得以从绝对的逆境中取得胜利的果实。
就在影余庆一愣之间,贾翎已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两脚用力一弹,身子拔弩一
般向前者所在的树干直飞而去,这一下全力出手,扇锋划出优美绝伦的破空弧线,锐劲先
行击断树干,让前者再无立足之地,而他更乘敌人心神意乱、立足未稳之时,贴身施展浑
身解数,务求不让这难缠的暗器高手有重整旗鼓的时间。
影余庆一声怒啸,全力展开反击,誓要让这不知好歹的雏儿死无全尸。
双方短兵相接的劲气爆响接连响起,如繁弦急鼓,震荡着官道上广阔的空间,局势凶
险凌厉至极。
论功力,影余庆比贾翎高出不只一线,但是弥勒那着天外飞来一笔的破暗器手法,让
他锐气大减,近身战斗更非他所长,所以表面气势汹汹的他,其实已暗地生出退意。
贾翎费尽千辛万苦才争取得来的一点上风,在没有扩大战果前自是绝无放敌人逃走的
道理,折扇招招进逼,用的全是不顾己身的玉碎打法,仿佛对方有着与他不共戴天之仇。
双方正激烈交斗间,脸色苍白的弥勒亦勉强提气,一步跨进两人战斗的气场内,却恰
好是影余庆防守劲气上最弱的一点,也是最能威胁他的一点。
影余庆受此影响,巨震一下,被逮到唯一机会的贾翎乘隙而入,天机扇破入气劲内,
直取经脉要害。
“哇!”
影余庆惨然而退,踉跄跌向后方,张口喷出漫天的血花。
“没想到我‘千手飞蝗’影余庆,竟然会败在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的联手下!我不服啊
!”
凄厉怨毒的眼神一转而为黯淡,影余庆仰天而倒,气绝命闭。
弥勒和贾翎两人气喘吁吁,脸上犹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以相信名列“八大神煞
”之一的魔门高手,竟真的就这么被两人收拾掉。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庆祝自己的胜利,一道雄厚的声音已经如重锤一般敲落在他们心上
。
“影猴子竟然连两个小子也收拾不下,真是废物!丢尽了我们八煞的脸,死了也是活
该!”
两人骇然转头往来声处望去,却看到一副让他们惊怒交集的画面,禅念浑身浴血,脸
朝下一动不动倒在“霸斧”莫凡的脚下,虽不知是生是死,但绝对是凶多吉少,而后者正
以一双厉芒闪烁的眼睛,如毒蛇捕食猎物般瞪着他们。
弥勒差点忍不住想往莫凡身边冲过去,好确定他的师叔现下是生是死。不过他知道这
样做只会多赔上一条性命,只得硬生生压抑下内心的激动,但一双嘴唇已几乎咬出血来。
贾翎的心情何尝不是和弥勒一样?只是他比后者更清楚冲动坏事的后果,所以外表上
看起来也较年轻的沙弥镇静。
莫凡的模样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罗刹,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光芒,嘴唇中吐出轻
蔑和嘲弄的语调,证明他根本没把杀死同伴的两名小子放在心上。
只有贾翎看出来敌人虽然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事实上禅念大师临死前的反击
,必定也让莫凡受到不小的伤害。
换言之,两方阵营目前所保有的都不是完整的实力,胜负将取决于坚持的意志与斗心
。
就在此时,双方同时色变,因为感受到有高手正往此地急奔而来的风动脚步声!
莫凡怒哼一声,看了两人一眼,狠狠道:“今天就算你们两个小子命大,下次再见面
,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着我把你们两个小子的头砍下来当球踢吧!”
说完,也不理一旁同伴的尸体,迅速远去。
贾翎心中暗叫侥幸,莫凡的功力即使在受伤后仍在他俩之上,对方肯定是从脚步声中
判断出来来者并非己方的援军,研判大势已去后才做出撤退的决定,否则就是下一个影余
庆。
弥勒悲叫一声:“师叔!”旋风般冲到地上的禅念面前,抱起早已冰冷的躯体,当肯
定对方早无一丝气息时,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贾翎心中生起既茫然又悲伤的感觉,几天同甘共苦下来,三人早已建立起一种战友般
的深厚感情,如今禅念这名亲切而又威严兼具的长者骤然而逝,仿佛他心中的一部分也跟
着被刨空,现在站在这里叫做“贾翎”的这个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尚未完全死去的一部分理智,仍然在运作着,对现况发出分析
和疑问。
这个正赶到他们这处来,间接有份救了他俩一命的人,究竟是谁?
第四章 ~无奈是爱~
一点火花,从木架末端点燃,迅速扩张成炽烈火花,无数火舌包围住君天娇那年轻而
娇美的躯体。无情的熊熊烈火,是她短暂而痛苦一生的最后归宿,也许藉由这个仪式,可
以让“凤凰”由人间回到原属于她的天界,而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真正的宁静。
“嗯……”
玉白雪的意识,由一片黑暗的大海中逐渐浮上现实的表面,如果知道清醒之后要面对
残酷的事实,或许她宁愿就那么永远沈睡下去?
“这里是……哪里……?”
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仍是一片模糊不清,然而仿佛从恶梦中醒来般挥之不去的恶栗感
,却满满地充斥着心湖,让她几乎忍不住想要作呕。
当迷乱与恐惧逐渐远去,火花的光亮逐渐映入视线,她终于看清楚了被火葬的那具尸
体,正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天娇--”
所有的恐惧与悲伤都回到记忆,玉白雪哭叫着扑上前去,她亏欠这个女儿的实在太多
,至少最后也要保住她的遗体。
可惜,她才冲出去两三步,已经有一个人拦在她的前面,用着空洞却听不出感情的声
音道:“不要过去,娘,就让姊姊平静的走吧。”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玉白雪整个人崩溃了,她像疯了一样用尽力气捶着来
人的胸膛,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是你害死天娇的!是你害死天娇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你亲姊姊啊!”
每一次粉臂的举起再落下,就像是一柄冰刀,狠狠的刺进君天邪的心房!他应该是没
有感情的人,不是吗?那现在这种悲怆仿佛要在体内爆炸的感觉,又是什么?
“天娇姐的死,是她自己的心愿,遗体火葬也是她临走前的交代,我只是照着她吩咐
的一切去做而已。”
依然是冷静到接近冷酷的发言,但一种身为女性更兼母亲的直觉,让玉白雪发现这其
中的一点点不同,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脸上的两道泪痕,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疑惑
。
“你……你不是天邪?你是君……君儿……!”
世上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明了这样的称呼所代表的意义,摆脱了第三天邪的意识主导
,这个躯体最常被“使用”的人格--君天邪,用着木然的声音,静静的道:“那有什么
分别吗?反正天娇姐都已经死了,而且是我害死她的,这是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
“君儿……你……你……”
玉白雪泪流满面,摇着头不知所措的后退,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对亲子的关系比他
们更复杂了,而她和天娇天邪之间的恩怨,也绝对不是用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可
以解决的。在他们之间,爱与恨是同样的深切,同样的不死不休。
君天邪转头往姊姊火葬的方向望去,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道:“一切事情的经
过,我都从第三天邪那里知道了,他想出现在现世仍有一定的时间限制,所以才会‘制造
’我和玉天邪出来。呵……
还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原来在三个人格中,我才是最没用的一个。”
玉白雪娇躯一震道:“君儿……!”
君天邪忽然望着玉白雪道:“我并不恨妳,娘。即使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我相信天娇
姐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死在爹的手下。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妳,为什么?
”
“为什么?”玉白雪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你真的要知道为什么?”
“我想知道,不只是我,就算死去的天娇姐也一定非常想知道。”
君天邪点点头道。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玉白雪忽然止不住地怪笑起来,笑音里透
着颤抖。
“因为我恨你!也恨你姊姊!更恨你们两个人的生父!凡是和君逆天有关的一切,都
是我憎恨的对象!要是没有你爹这个人,我就不会失去宠爱我的父亲!失去我的家人!失
去我的朋友!失去‘玉皇宫’的一切!君逆天为了一己之愿,残害了多少人的幸福与未来
?
我一定要让他得到应得的报应!”
君天邪望着娘亲那张即使在激动中仍然美绝尘寰的容颜,却发现他和母亲的距离从未
如现在一刻那么遥远过。
“所以妳就将我和姊姊当成报复的工具?”
玉白雪依旧在笑,却笑得很空寂:“君逆天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一种无可救药的自负
,他深信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血脉,没有可以超越他的人!而为他产下孩子的人也必须是
这世上最完美的女性,才配得上他这最完美的男性,这就是他选上我的原因。”
“这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玉白雪眨了眨眼,黑宝石一样的瞳孔忽然流下两道晶莹的泪。
“这正是一切悲剧的根源,对我对他而言,也是一样。我答应为他诞下君家的子嗣,
条件是小孩的养育权要全部归我,而且我还对他说过,会把生下来的孩子调教成他的敌人
,甚至是有能力杀死他的敌人。”
君天邪闭上眼睛:“爹答应了?”
玉白雪低低的垂下头:“他是答应了,甚至是带着一种兴奋与期待的心情答应这件交
易的,但他的兴奋与期待却不是为了我愿意产下他的子嗣,而是为了我能培养出超越他的
君家后代。”
君天邪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他的生父--君逆天的个性,没有任何人可以
改变他的意志与决定!在整件事情上,君逆天无疑也是一个共犯,而完全被成为牺牲者的
不只是棋子,还有奕棋的人,这才是这件天伦悲剧的最大悲哀!
君天邪吸了一口带有姊姊骨灰味道的空气,问出心底的最大一个疑问道:“如果娘确
实以‘洗神籙’操纵我和姊姊的意识,那为什么姊姊会如愿成为和爹对抗的工具,而我却
成为人格分裂者?”
玉白雪打了一个哆嗦,显然是提起往事让她背脊生寒。
“我也不知道,或许和云覆月接近你的理由有关吧!他认为你是当年‘六道王朝’的
六道圣帝转世。”
君天邪摇头道:“第三天邪说过,他绝对不是六道圣帝转世,虽然没有理由,但我相
信他不会在这一点上骗人。”
顿了一下,他又犹豫着道:“但是我又隐隐感觉到,他和六道界之间并非真如他所说
的那么全无关连,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同时,他的心中涌起怪异绝伦的感觉--以唯物论的观点看来,三个“天邪”明明都
是同一个人,但却各自拥有独立的意志与作风,甚至彼此间还存在敌对互斗的关系,对任
何人而言,这都是一件荒诞不过的事情!
君天邪想要大笑几声,来宣泄心中愤慨紊乱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怎样也笑不出来。
正自迷惘间,耳边传来清澈动听的声音道:“对不起。”
“啊?”
朦胧间,看见玉白雪那歉疚与痛苦的表情。
“是娘不好……都是娘亲的错……害苦了你们……”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神情十分古怪,难以形容,他缓缓摇头道:“不必道歉,
我和老头子,甚至是死掉的天娇姐也一样,我们从来都不恨妳。”
玉白雪从掩面的双手抬起头来,颤抖着道:“你……你是说真的吗……?那又是为什
么……?明明娘对你们……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
君天邪的眼神带着一种深深的悲哀,三个人格中,唯有他的情感表现较另外两个来得
丰富,这是一件好事亦或坏事呢?
“因为我们爱妳,也许这种‘爱’是娘妳所无法接受的感情方式,但就像娘妳无法改
变发生在妳身上的悲剧遭遇一样,会对妳产生这种异样的情愫,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或许我们一家人天生就流着乱伦的血液,但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都宁愿自
己不幸,也不愿娘妳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玉白雪的脸像白纸一样惨白,双膝缓缓跪倒。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啊……”
君天邪朦胧的双眼注视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他姊姊灵魂的归宿。
“在感情的世界中,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说法……”
轻轻的低诉仿佛烟霞般被风给吹散,流到玉白雪的耳中,已成模糊不可闻的呢喃,使
得正处于感情紊乱状态的她,不得不再次加以确认。
“你刚刚说了什么?君儿。”
君天邪摇头道:“没什么。”
--这样就好了……君天邪在自己心底这样道。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世界是以母亲为中心在运转的,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超
越天下第一人的父亲,取得母亲的认同。那曾经是他生存的动力,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无
意改变这样的想法,否则他就不是君天邪了。
只是有一点,难免让他感到遗憾。
如果有什么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宿命,那就是他和玉白雪身为母子这件事,是不能改变
的事实!只有这一点让他一直引以为憾!
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君天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充满一种觉悟的果断。爱恋
并不一定等于占有!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却是一直到刚才才真正明白,是他的姊姊牺牲
了自己的性命让他领悟了这个道理!亡羊补牢,现在犹未迟矣。
君天邪再深深地望了玉白雪一眼,像要把对方的身影刻印在自己的灵魂里面,一生一
世都不能忘记。
“娘……我去了,妳自己好好保重。”
玉白雪闻言娇躯一颤,惊讶地望着儿子道:“君儿,你……你要去哪里?”
君天邪没有马上回答,清亮的眸子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母亲,良久后方低声道:“去找
出杀掉我自己的方法。”
迅疾的山风里,两名少年逆风而行,一名布衣麻裤,看上去较为年少,但表情极为刚
毅,又带着一种早熟的冷锐;另一名则较为年长,水蓝色的长袍看得出来是出于名家之物
,脸上虽带着融融的笑意,却别有一分桀骜不驯的气慨。
端看他们奔驰的身形,便知道两人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
两人一路行来始终没有交谈过半句话,最后终于是那较为年长的青年忍耐不住,对着
表情冰冷的少年道:“我说神照啊,你真的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的杀上山去,要他们交出
你的兵器?”
少年望也没望身边的同伴一眼,脚下亦不稍歇,只冷冷道:“没错。”
青年吐吐舌头,苦笑着道:“你好像不知道身为白道联盟之一的‘剑楼’有多少人。
就算他们一人吐一口口水,也能把我俩淹死。”
少年面无表情道:“你怕的话,可以不要跟来。”顿了一顿,又道:
“事实上,我从来没要求你跟着我,‘地府’才是你现在该回去的地方。”
青年楞了一下,才道:“对啊!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偏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又
道:“不过单凭两人之力,独闯‘剑楼’这么好玩的事情,又怎么可以没有我子鹰的份呢
?”
青年虽然这样说,但言外之意的关怀情分,少年怎会听不出?冷傲的眼光刹那间闪过
一丝温馨的光芒,但只是稍纵即逝,除了一个人外,少年并不打算再对任何人敞开心肺。
“随便你吧。”
说完便加速与青年拉开距离,往山顶耸立的高楼奔去,青年怪叫一声:“等等我啊!
”也连忙发力跟在少年身后。
丁神照和子鹰如地上流星般直逼“剑楼”主殿,这样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惊动了守山的
弟子,除立刻派人回报本殿外,也开始部署阵势准备拦下来人。
“长空剑”玄威是“剑楼”十大高手之一,排名犹在同日败在丁神照手下的“岚剑”
许忘年之上,但年纪却只有后者的一半,是“剑楼”中生代的重臣。
玄威在“剑楼”第六层高手中堪称剑术之冠,但他本人却极少动剑,一是因为“剑楼
”毕竟是名门正派,不能单纯以武力解决事情;二是玄威在“剑楼”中负责护法之责,平
日少在江湖中走动,故声名不彰。但端看“剑圣”封虚凌会将守山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
玄威全权负责,便可知道“长空剑”在剑楼之主心中的重要性。
玄威听到守山的弟子来报,有两名少年身怀兵刃闯山之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可是看通报者大汗淋漓的样子,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提起配剑,赶至主殿前面的
山道上,那里却早已有数十名剑楼弟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玄威在重重人群中见到两名少年的面貌,只觉得其中一名面熟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
在哪里见过?直到双方对决情势愈来愈明显,火药味浓烈得几乎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那名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冷漠少年,身上凝聚起一股冲天剑气,如蛟龙翻腾!又有一种浴
血沙场的杀戾之气,不是曾经杀人无数的人,绝对散发不出这么浓烈的杀气!可是少年才
多大岁数,怎么会有这种连江洋大盗也比不上的杀气了?
冷漠少年像是忽然感受到玄威的视线,眼光一扫如两把利刃般向后者射来,而当他接
触到对方那如万载玄冰般的冰冷视线,竟然泛起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跟着脑中灵光一闪
,终于想起了来人是谁。
“你……你是‘纵剑横刀’、也是‘泪眼煞星’!你是丁神照?!”
玄威指着丁神照,失声道。
第五章 ~再战剑圣~
玄威此言一出,立即在包围住两人的众剑楼弟子间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论是“纵剑横刀”或是“泪眼煞星”,丁神照本人与“剑楼”之间的恩怨,绝非三
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未见过丁神照的弟子在这之前,更绝对想像不到江湖上传言杀人如
麻的大魔头,竟会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
丁神照身旁的水蓝袍青年皱了皱眉头,表情有点不悦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
比我有名气?”
丁神照竟然有心情开玩笑:“这种恶名,不要也罢!你每天到街上去砍个一百人看看
,包准你会变得比我还要出名。”
水蓝袍青年想了一下,摇头道:“真要这样才能出名,那我还是敬谢不敏算了。”
“理当如此。”
眼看在四面环伺的局势下两人仍能侃侃而谈,这份气势亦让玄威暗自佩服,但职责所
在,他却是不得不选择与两人为敌的立场,排众而出,抱拳道:“在下‘长空剑’玄威,
不知两位少侠光临敝楼,有何贵干?”
水蓝袍青年一指丁神照道:“有贵干的是他,我只是个路过的罢了,你问他就好了。
”
玄威闻言一愕,没想到同行者竟会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而丁神照也依然一副无动于
衷的样子,冷冷道:“我只要找楼雪衣,叫他出来见我。”
玄威闻言,心道果然如此,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楼剑侯他现在不在楼内,两位
可否留下来意,我一定会为两位转达。”
丁神照点了点头道:“不出所料。”又转向水蓝袍青年道:“你负责拦住这些人,我
要直闯剑楼。”
“什么?!”与周遭人一样有着错愕的表情,水蓝袍青年大声抗议道:“为什么我要
帮你?我又不是你的保镖!”
可是丁神照完全无视于身旁同伴不满的情绪,竟然真的就朝上山之路掠身飞去,而且
取的方向正是玄威把守的位置,后者把牙一咬,喝道:“丁少侠请止步,否则别怪在下要
对你不客气了!”
丁神照却对他的话视若无睹,依然身形不变往他冲来,饶是玄威修养再好,此刻也不
免动了无明,心道是你自己犯上门来,纵是受伤也是咎由自取。背后长剑“天意”长鸣一
声冲出鞘外,剑光如雪如浪,在玄威手上带出如长空大海一般壮阔的剑势斩向丁神照,果
然不负剑楼十大高手之名。
玄威剑势一出,变了脸色的竟然不是首当其冲的丁神照,而是与他同行的蓝袍青年,
后者的目光透出一种小孩子见到心爱玩具时的狂热神色,喜道:“没想到剑楼还有这等用
剑好手,今趟可没白来啦!”
说罢往腰间一抹,一条淡银光刃挥洒而出,人剑合一,竟然后发先至,“当!”一声
挑开了玄威斩向丁神照的一剑,后者还未来得及吃惊,那条银带竟然由直变圆,咻咻几声
如蛇般缠上“天意”剑身!
饶是玄威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对上这种奇形兵刃,幸而他应变亦快,在旋飞银光锁
死剑身前,已及时抽身后退,却忍不住惊出一额冷汗。
当他眼光落到水蓝袍青年手上时,终不由脸色大变。
“无限刃?!你是‘地府’五魔子之首的子鹰!”
水蓝袍青年一抖手上银丝带也似的薄刃,笑了一笑道:“正是你家少爷我,玉树临风
、英明神武的子鹰大人没错。”
玄威闻言脸色一沈道:“没想到楼侯的情报果然无误,丁神照真的跟魔门的人同流合
污!看来今天非得把你们留下来不可了!”
子鹰脸上笑容一敛,换上冷沈森严的面色道:“难道在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的眼中,只
要是出身魔门的人就是万恶不赦之徒吗?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心态,又与所谓的偏执
有何不同呢?”
玄威铁青着脸道:“自古道魔不同途、正邪不两立,别说丁神照他与你这般魔门败类
为伍已是不该,他本身‘泪眼煞星’的身份已是满手血腥,即使被称为正道公敌都不为过
。”
子鹰冷笑道:“好一个正道公敌!你们可知道是谁把他害成这样子的?正是你们这种
佛口蛇心的‘正道人士’所为!不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妄下结论,似乎是你们正道中人
的专利。”
玄威眉毛一挑,重哼道:“魔门之徒最善狡辩,我也不与你争那口舌之利,既然知道
你真正的身份,现下只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你自己投降,由我把你交给楼主发落;一
是我把你擒下去见楼主,你自己选择吧!”
子鹰仰天笑道:“说到底还是要动手,不过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说这么多废话害得我口都渴了,打倒你之后,一定要让丁神照请我好好喝一杯啊!”
“你到监牢里去喝吧!”这一句话,为两人之间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有子鹰负责缠住众人中实力最强的玄威,丁神照的上山之路顿时变得宽敞无比,他两
手反握住背后刀剑,眨眼间已抢入人群之中,那些弟子根本连他的身形都还没来得及看得
仔细,已被突然炸裂的刀光剑影攻得措手不及,人人狼狈挡架逃命,场面乱成一团,待得
其中有人回过神来时,那个他们应该拦阻的对象早已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凛冽的冷
风,吹得他们背脊生寒。
究竟是什么样的剑法刀术,能够让这些武艺不弱的弟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遭
遇到意想不及的惨败?经过“天剑绝刀”丁尘逸这些日子来的调教,丁神照现下的修为究
竟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步了?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丁神照他自己才能回答。
犹如人在风中,又仿佛风送人动,丁神照的身形如凌空虚渡一般,去势快得不可思议
,转瞬间已至山顶,七层楼的高耸建筑已然在望。
可是丁神照的眼光,却不是落在“剑楼”这座具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古楼之上,而是剑
楼前面站着的一个人,这个人,他本身的气势更高于背后的雄伟楼塔!
一名中年文士,儒雅飘逸的身形,衣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站在那仿佛与周遭自然
合而为一的气势,虽然没有半分威胁感,却别有一种不容人小觑的仙圣之气。
丁神照的眼神一与山顶上的中年文士对上,立刻变得有如出鞘神兵般锐利,气势也变
得有如在弦之箭,全身都已做好可以立即出手的准备,因为中年文士他就是丁神照初出江
湖时所遇上的最强用剑高手,也是带给他难忘战败经验的人--“剑楼”之主,“剑圣”
封虚凌!
封虚凌的眼神落在丁神照身上,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异光。
“你来啦!”
丁神照在封虚凌身前五丈处止步,一股锋锐有如实质的剑气,破空直逼后者。
“你早知道我会回来?”
封虚凌抚髯叹道:“雪衣说过,你一定会回来,果然被他不幸言中。”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但丁神照发出的破空剑气,竟到他身旁一尺处便化于无形,这份
修为实是惊世骇俗。
“你的剑术,比起之前进步很大啊!”
丁神照冷冷道:“但不知比起‘剑圣’又如何?我这次来,除了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
东西之外,还有就是要试试我这些日子来的苦练,是否已够资格把你打败。”
“你始终忘不了当日一战的败果?”
“错了,当日一战是我技不如人,失败本就是必然的结果。”丁神照面无表情道:“
现在的我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学有所成而能和‘剑圣’一战,是每个学剑之人的毕生心
愿,请前辈成全。”
封虚凌望着丁神照好一会道:“比起第一次见你那时,丁少侠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不敢当,还请剑圣能成全晚辈的心愿。”
封虚凌摇头道:“恐怕我得让丁少侠你失望了,我不能和你决斗。”
对于这个回答,丁神照似乎并不意外。
“为什么?”
封虚凌没有回答,却把手一挥,他背后一名弟子立刻捧着一个鲨皮背囊,一步步走到
丁神照前面,他方道:“东西物归原主,希望你与剑楼之间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消。”
丁神照不用伸手触摸去确定,光凭他与神兵之间建立的神秘联系,已经可以肯定背囊
里面的东西,一定就是丁尘逸为他量身打造的结草剑和衔环刀无疑!激动之余,他同时也
心生疑惑,楼雪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便把这对神兵还给他?
仿佛看出丁神照此刻的疑惑,封虚凌道:“不必怀疑,这的确是雪衣着我将这对刀剑
交还给你的,只是他也附了但书,要我代为确认你并未沦为魔道,才可以让这对刀剑物归
原主。”
丁神照从弟子手中接过背囊,解开封套,一对大巧若拙的钝朴刀剑映入眼帘,不会错
!那正是他朝思暮想、与自己仿佛一心同体的神兵--结草剑!衔环刀!
丁神照深吸一口气,将刀剑重新封入背囊内,跟着竟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竟然,把背囊还给了面前的弟子!
就在众人错愕之间,丁神照缓缓开口道:“多谢楼主的好意及信任,可惜我没办法接
受,这对刀剑既然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失去,那要取回,也只能凭我自己的实力,而不是
别人的施舍。”
跟着背上刀剑出鞘,气势顿时变得强大无比,把他身前的弟子迫得狼狈后退,道:“
如果我不能凭自己的实力胜过你,那就辜负了当初送我这对刀剑之人对我的期待,也证明
我没有资格当这对刀剑的主人。”
封虚凌看了他许久,一丝笑意出现在脸上。
“很好,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跟着一挥手,示意身旁的弟子全部退后,包括刚才将背囊交给丁神照的那名弟子,也
一起退到了大殿的门口前。
儒衫拂动,封虚凌一脸肃容,右手握上腰间“圣剑”剑柄,场内立时气动奔流,两股
性质不同的剑气彼此催发激荡,其他的弟子们无不感受到这股让人为之颤栗的寒气。
对于这个名叫丁神照的少年,竟能在气势对持上和他们最尊敬的楼主不相上下,众弟
子的心中无疑是复杂无比,但真要论及胜负,他们仍是对剑圣的剑有着无比的信心。
“君子圣剑”号称天下守剑之最,除非丁神照的功力已去到君逆天那个层级的地步,
否则绝无突破圣剑之壁的可能。
虽然剑楼的弟子虽然对自己的楼主有着百分百的信心,但当事者的心中,却不敢对眼
前年纪不到自己一半的敌人有丝毫轻忽之意,不论是对方不住迫发过来、寒气逼人的先天
剑气,或是那无懈可击的门户防御,都说明了这个手下败将已经脱胎换骨的事实。到底是
什么样的名师,可以把这块璞玉雕琢成绝世的奇璧?
两人的对持,始终还是像第一次一样,由丁神照率先出手打破僵局。
“夜雨飘零!”
丁神照右手一振,长剑不住颤抖,一道又一道的残影,向四面八方飞散,到后来真的
有如漫天风雨一般,只不过这一招除了让人感觉不到应有的杀气之外,还给人一种“愁”
的感觉,一种在寒夜细雨中行走,思人憔悴的悲愁孤独。
在场的人士,包括封虚凌在内,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丁神照剑招里所散发出来的剑意
,一种悲哀的压迫感。
封虚凌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丁神照的先手攻势竟会是这样的剑意,“君子圣剑”号
称天下守剑之最,那是因为剑招在先天上排斥杀气或是任何怀有敌意的攻击,剑势中留下
的是“纯粹”的自给自足,除非是遇上绝对压倒性的功力以坚破强,否则君子之剑的防守
确实是无懈可击。
但是丁神照如今以如此“哀愁”的剑意出击,剑招又不带半点杀气,“君子圣剑”以
仁德克制杀念的剑心就无法发挥,换言之等于不攻自破。
封虚凌的脸色愈发凝重,面对丁神照的剑雨攻势,终于破天荒地打破了出道以来阵上
对敌的不成文规矩。
--主动还击!
封虚凌长剑高举,“君子自重”剑意暴出。
浑然天成的剑气,以封虚凌此刻高举的剑锋为中心,凝聚成自为一格的规律,封虚凌
相信,他与圣剑所组成的“世界之壁”,就是无人能破。
丁神照却仿佛没有见到封虚凌那不可侵犯的剑气壁障,他的目光显得遥远而哀愁,明
明在间不容发的生死决斗中,他的心思却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不是在眼前的敌手身
上。
这眼神也让封虚凌为之愤怒,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在战斗中无视于他的存在。
封虚凌剑势一转,“不重不威”由消极的攻势转为积极的攻击,剑气如涛天无尽的风
浪般,要把丁神照吞噬。
黯然的眼神、惆怅的剑势,丁神照完全无视于燃眉之危的剑压,右手剑收,左手刀出
,然后他的表情骤变。
由原先无尽的孤愁,转为燎原之火的愤怒。
“怒斩苍天!!”
丁神照的左手刀猛然而动,无尽的刀意和怒意,如要撕裂空间一样,犹如天塌一般向
封虚凌的剑势猛斩而去。
这由无尽怒火推动的一刀,直有媲美天下第三以全力斩出一记“绝世魔刀”的威力,
将丁神照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刀就是无敌!就是最强!
没有人知道,这哀愁的一剑与愤怒的一刀,其创招的原动力都是来自于让丁神照又爱
又恨的“她”--“魔灵”夜魅邪!
这原本该是用来斩杀夜魅邪的一刀,如今就以其创招者意料之外的威力,让堂堂“剑
圣”封虚凌在面对这怒意一刀时,也要大吃一惊。
“当!”
封虚凌好不容易封住这一刀,却被刀势中蕴含的无限怒意威力给远远劈飞,在地上铲
出了两道清晰的痕迹。
“哇!”
在众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封虚凌吐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晚辈逼出的一口鲜
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的对手亦一样不好过,不光平凡的钢刀无法承受交击的那股大力
而碎成粉末,丁神照自己的伤势亦绝不比“剑圣”好到哪里去。
这一阵交锋可以说不分胜负,虽然长远来看是失去所持兵器的丁神照不利,但是以丁
神照的功力和资历,竟然要“剑圣”倚仗宝剑之利才能和他战成平手,光是在这一点,前
者就已经在气势上取得压倒性胜利。
可恶!士别三日,这小子的修为竟然突飞猛进,这些日子来他到底作了什么?怎么会
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了?”
“剑圣”修为毕竟深厚,略一调息,紊乱血气已逐渐平复,两眼平抬看去,对手那张
年轻刚毅却是充满忧郁的表情,看得他心中一愣,胸中杀意顿减三分,正想开口说话,忽
然一分不好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第六章 ~渔翁得利~
封虚凌忽然生出非常不祥的感觉,偷袭者选在他气势尽退的这一刻出手,已经掌握了
十全十美的天时地利,由此也可见对方的眼力之高,他几乎要生出偷袭者和丁神照是一伙
的想法。
在毫无先兆的情形下,一道修长的黑影由天急降,速度惊人到极点,两袖一挥,诡异
雄奇的气罡如万斤大石般朝封虚凌迎头压下,更将他锁死锁紧,像置身于神智清醒却没法
动弹的梦魇中。
原本以“剑圣”之能,就算与丁神照一战后有伤在身,不论来者武功如何高明,封虚
凌至少都有还手之力,至不济也可以凭“君子剑法”先避其锋。偏是在这一刻,他正处于
旧力去尽,新力未生的虚弱关键,一身修为只剩不到四成,想要杀他确是没有比这一刻更
好的时机。
由此亦可见来敌的修为之高明,才能选在最佳的机会出手突袭。
锁住经脉的诡异气劲有如附骨之蛆,封虚凌即使逼尽全力也无法第一时间驱出,这种
“梦魇”般的邪门气劲举世无双,别无分号,他立刻就认出偷袭者的真正身份。
“夜魅邪!”
抢先一步道破偷袭者身份的人却是丁神照,即使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那蛇蝎女子的
身影--将他害至几无翻身余地、变成行尸走肉的杀人工具,差点连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
之一也亲手杀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魔灵”夜魅邪!
封虚凌此时再也无法保持“守正之心”,狂喝一声,反手一剑往上挑去。
夜魅邪一声娇笑,双袖挥旋,将强弩之末的反击轻松荡开,跟着从裙襬下露出一条修
长白晰的美腿,足尖迅若星火的点在封虚凌胸膛。
封虚凌剧震一下,眼耳鼻口全渗出鲜血。
“住手!”
丁神照不顾自己亦是伤势未复,长剑一展,全力救援而来,他不容任何人破坏这场公
平的决斗,封虚凌也绝不该死在这么卑鄙的暗算下。
“要我住手,小丁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星眸流转、柔媚娇滴,夜魅邪回眸一笑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美不可方,散发无穷无尽的
邪美魅力,配合亲切熟悉的呼唤,几可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可惜这样动之以情的攻势,对如今的丁神照而言却是全无作用,夜魅邪早已在他心中
的必杀榜上排上第一名的位置久矣,对于这个曾经把他感情欺骗的女人,不论有什么阻挡
,也无法改变丁神照杀她的决心。
杀气刺骨生寒,夜魅邪第一时间感受到丁神照以行动表示必杀的决心,美眸异采连闪
,娇笑道:“好小丁!你就真这么狠心?”
右手一挥,绵密的百鬼之气卷缠而住,依旧是无孔不入的蚀魂销骨,让丁神照的无匹
剑气如陷入泥沼,惊怖之气更大幅减低斗志。
利用百鬼之壁阻慢救援,夜魅邪一声长笑,回身连续数掌劈在封虚凌的胸膛上,到第
六掌时更破去对方护体气劲,响起骨裂战栗之声,后者喷出一大蓬鲜血,倒飞出数丈开外
,颓然倒下。一代剑宗,就此气绝!
“可恶!夜魅邪,妳这个卑鄙的女人!”
目睹封虚凌横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丁神照像疯了一样往夜魅邪杀去,掌刀指剑铺
天盖地般把对方吞噬。
可是在逐渐收拢的刀网剑影中,依旧传来夜魅邪那可恶的声音。
“小丁,你怎么会对我下这么重手?难道你一点也不念我们之间的旧情吗?”
“住嘴!我恨不得把妳碎尸万段!”
丁神照的攻势固然凶猛,但是即使在他全盛之时,想要收拾夜魅邪亦非易事,更别提
现在有伤在身的状态了。
“呼!”
只见在密能补蝇的刀锋剑刃中,夜魅邪那柔若无骨的身形竟然像变魔术般,在无隙可
寻的天罗地网里毫发无伤的脱出,先是上升数丈,再如荡秋千般凌空横越十数丈,来到剑
楼前面那些惊恐不已的弟子前,娇笑道:“小丁,虽然你对我如此无情,我却还是喜欢你
的,证据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我现在就为你夺回来。”
丁神照心叫不妙,连忙上前要阻止夜魅邪的下一步举动,但是远水又焉能救得了近火
?夜魅邪仿佛虎入羊群般杀入众弟子中,百鬼之气有如无数冤魂向众人冲去,然后便是一
连串的死亡哀嚎。
鲜血和呼喊污染了天空,一条条的生命在夜魅邪举手投足间扼杀、结束,凄厉的叫喊
在绝望中断弦,他们的修为与“魔灵”之间差距太远,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住手!”
雷霆怒吼,救援终于来了,尽管这些人是敌非友,丁神照也不能看着夜魅邪如此滥杀
,纵使内伤未复,利器已失,他也要与这可恶的女人拼个明白。
夜魅邪眼波盈盈,纤腰柳摆,娇笑道:“都说是要帮你的忙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
玉掌一拍,竟把那名带着背囊的弟子推向丁神照的方向,后者方正犹豫该如何处理,
那名弟子竟已在他眼前爆成血浆虀粉!原来夜魅邪早已在刚才一推中注入了“百鬼夜行功
”的潜劲,将他变成了一颗人形炸弹!
又是一条无辜生灵在自己眼前消失,纵是这些人与丁神照全无干系,但夜魅邪的手段
委实太过歹毒,饶是曾经杀人无算的“泪眼煞星”也看不下去,一把接过在爆炸中奇迹似
夷然无损的背囊,清啸一声,鲨皮一抖,一阵璀璨光芒直逼四方,尘封已久的结草、衔环
,终于再现人世!
自从落入他人掌握之后,一直如其俭朴外表一样黯淡无奇的一对刀剑,如今却在丁神
照的手中绽放出媲美绝世神兵的锋芒,可见后者的确是结草剑与衔环刀的真主,无庸置疑
。
重握久违的祖传神兵,一种奇妙的暖流自剑柄刀锷处迅速由腕部经脉疾走全身,一时
间伤势仿佛不药而愈,有着结草衔环在手,丁神照就有能够斩下任何人的信心!怒喝一声
,灿烂耀眼、让人神为之夺的冷剑凄刀,已恣意舞于空中。
凭着结草衔环内的祖先神力相助,丁神照此刻的功力就更在未战封虚凌前之上,这一
招他有绝对的信心要夜魅邪血溅五步!
夜魅邪却连眼也不眨,轻笑道:“小丁,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双掌圈舞,百鬼之气犹如水满溢出,自空间中解放出来,阴魂不散地往剩下未死的弟
子冲去,推得他们身不由主的撞向冷酷凌厉的纵横利芒,清亮的光晕照出了一张张惊骇欲
绝的脸。
丁神照暗叹一声,漫天刀光剑影蓦地散于无形,对于这些已非和他为敌的无辜弟子,
他实在狠不下心来赶尽杀绝。
“小丁,你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
夜魅邪似笑似叹的声调还像蜜糖一样滞留在虚空中,那娉婷多姿的身影却已乘着人潮
掩护,遁得无影无踪。丁神照心知追赶不及,却有满肚的疑问,刚才他不忍误伤无辜而强
行收招,那一瞬间露出的空隙已足够“魔灵”将他重创甚至杀死,为什么后者会选择不战
而退?彼此早已恩断义绝,不该再有任何阵上留手之举……莫非果如她所说,真是对自己
旧情难忘?
丁神照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但思绪仍难免恍惚,直到声声哭喊把他唤回现
实。
“楼主--”
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在大殿前,对于那些幸存下来的弟子而言,所要面对的是比死还
要窘困的惨状,他们视为剑楼中心基柱的楼主--“圣剑”封虚凌,竟然惨死在众人眼前
!叫他们怎么能接受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丁神照也为封虚凌的下场感到难过,不过更多的是遗憾,始终不能和后者真正分一高
下的遗憾。丁神照将刀剑收回背囊内,对着遗体的方向遥遥一揖,为壮志未酬的逝者祈求
冥福。
“封前辈,您安心的去吧!我发誓一定会亲手杀死夜魅邪,为您报仇!”
转身下山,头也不回的去了。
晚钟声逐渐散去,“武功院”在“鹿灵”一地的分舵“白马寺”,随着最后的钟声归
于寂静。
弥勒在刻有“禅念大师之墓”的碑牌前伫立良久,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泥塑佛像
。
与他有生死之历的年轻友伴“小诸葛”贾翎立于他后方,那袭葛衣在风中显得老成不
少,两人无言相对,在这夕阳下已经站了超过三个时辰。
再往远处望去,则是一对男女静静伫立,男的中年相貌,鬓发微苍,鼻挺高瘦,额广
眉深,黑眼瞳内闪烁着星罗棋布的天机之智,正是号称白道第一智囊的“智儒”孔悲回,
也就是贾翎的授业恩师。
身旁一女绣雪袍织,外披粉淡紫纱,如雪如玉的一张瓜子脸,眼波如夜雾般朦胧哀愁
,虽然美得不可方物,却给人一种春花早逝的凄艳感觉。清丽绝俗的气质,配上让人怜惜
亲近的相貌,也只有份属“四秀”之一的“紫衣”楚灵月,才会拥有这样让人一见难忘的
特质。
楚灵月在暮色下静静俏立,夜风吹得她黛发飞扬,视线遥望落在弥勒两人身上,美妙
的双目忽然闪过一丝凄凉,却不知是为了死去的禅念,还是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命
运。
身旁的孔悲回像是感应到楚灵月的想法,用只有师徒俩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道:“灵
月,妳还在恨师父吗?”
楚灵月娇躯一颤,垂首用仅能辨识的低语道:“师父多心了,灵月从来没有怨过师父
。”
孔悲回摇头叹道:“妳不必故作坚强,牺牲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贞节,为的只是救一
个毫不相干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我这个无能师父的妥协,灵月绝不会答应如此不公的交易
。”
夜风吹起淡紫薄纱,楚灵月娇弱的身子在风中显得更加单薄,用她那茫然空灵的声音
道:“都过去了,灵月对于这些过去的事情,不愿也不想多提。”
孔悲回在心中暗叹,他太清楚这个爱徒的个性,她是真正外柔内刚的一个女子,即使
有天大的痛苦,也只会将满眶泪水默默隐吞,绝不会表现出来。
这就是“紫衣”楚灵月,一朵即使被人堪折后仍挺立绽放的清香百合!
孔悲回本想告诉楚灵月那个夺走她处子之身的猥亵老人龟大师的死讯,但是又怕勾起
后者伤心的回忆,到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这时贾翎转身往两人的方向走来,孔悲回收拾脸上的表情,对着走过来的大徒儿道:
“阿翎,这一趟任务辛苦你了。”
贾翎脸上难掩悲伤与失望的道:“徒儿无能!非但未能完成除魔大任,反而累得禅念
大师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徒儿万死不能抵过,请师父对徒儿重重降罪吧!”
孔悲回仰天叹道:“你要师父降罪于你,到底是出于对禅念大师的愧疚,还是自己想
要找一个逃避的藉口?”
贾翎闻言一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师父!”
孔悲回声音转沈道:“逝者已矣,而生者仍得在现世中挣扎求生,如果因为小小的一
点挫折失败就灰心消沈,又怎么对得起为保护你们而牺牲的禅念大师在天之灵?”
贾翎倒抽一口凉气,如梦初醒般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的教诲。”
孔悲回的眼神像是深夜天空中最闪亮的星光,沈声道:“道消魔长,卫道之路是如此
艰辛而坎坷,正道之火更如流星般耀眼而易逝,值此四面楚歌之际,为师更不能忍受任何
一份正道力量消沈啊!你们明白了吗?”
贾翎和楚灵月闻言同时心神震动,孔悲回这番话虽然表面上是开导贾翎,但又何尝没
有对楚灵月开示之意?以光明之心行黑暗之道,就算会被批评成不择手段,“智儒”仍执
意投身成修罗,毕竟要在非常时期中保全实力与敌人周旋,也只能行非常之手段。
贾翎额上冷汗涔涔流下,到现在他才知道,刚才那种自怨自怜、自艾自哀的表现,是
多么幼稚的一种行为。
孔悲回看了一眼贾翎的表情,声音转柔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你和灵月都还
年轻,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也难免会犯下一些错误,问题是能不能记取教训,在失败中得
到成长的契机,你们明白了吗?”
贾翎和楚灵月同时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道:“弟子明白。”
这时弥勒终于停止默哀追思,转身离开禅念的墓碑往三人走来,两眼仍是红肿一片,
显示仍未从失去师门长者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贾翎最关心弥勒此刻的感受,连忙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弥勒你就不要太过伤
心了。”
弥勒眼眶似仍有泪水欲渗出,却强自忍耐道:“放心吧!小僧不会被悲伤给击败的,
否则就不能替师叔报仇了。”
孔悲回颔首道:“弥勒师侄能有此想法,相信禅念大师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了。”
弥勒以带着某种视死如归的觉悟口吻,平静的道:“在没有杀死凶手替师叔报仇前,
小僧绝不会回到‘武功院’,小僧要向几位暂别了。”
贾翎闻言一震,知道弥勒已下定决心,不惜千里追杀害死禅念的八大神煞之一--“
霸斧”莫凡!先不说前者的武功尚逊后者一筹,魔门中人更不可能讲规矩的和弥勒单打独
斗,他这么做实在与送死无异!
贾翎当然不能眼睁睁看弥勒这么去送死,正要开口阻拦之际,没想到孔悲回却先他一
步道:“既然师侄你已经有这样的决心,那我也无法阻止,希望师侄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
弥勒颔首淡淡道:“多谢。”
似乎是怕继续多谈会影响自己的决心,得到孔悲回的默许后,弥勒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了现场,踏上明知有去无回的复仇之途。贾翎和楚灵月虽然想要阻止,但碍于先前师父的
态度,也不敢多表示什么。
望着弥勒小小的背影逐渐消失,贾翎回首看着孔悲回的视线,是那么欲言又止。
孔悲回当然清楚两人此刻心中的疑问,负手开口道:“徒儿可是认为我不该让弥勒师
侄离开?”
贾翎犹豫了一下,回道:“徒儿知道师父此举必有深意,只是现在还不能明白而已。
”
孔悲回摇头道:“失去禅念大师的悲痛,让仇恨深深地盘据在弥勒师侄的心灵,此时
与他说些什么放弃报仇的话,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所以为师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逆势而行,而是要你们暗中跟随,从旁照应,莫让好不容
易保存下来的一点佛门明灯就此熄灭了。”
贾翎闻言喜道:“师父的意思是说……”
孔悲回望着楚灵月微笑道:“灵月,师父交给妳的这个任务,妳可愿意跟贾师兄一起
去执行?”
楚灵月秀眉低垂,缓缓道:“徒儿当然遵命。”
贾翎这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在“智儒”运筹帷幄中,又惊又喜之余,却不免生出新的疑
惑。
“师父早就有心安排灵月师妹和我同行……难道是为了让她忘记‘那件事’……?”
孔悲回忽然眉毛一挑,抬头往上望去,天际一点小小白光由远而近,带着噗啪拍翅声
,一只白色信鸽出现在众人眼前。
孔悲回脸色一沈,伸臂让信鸽落在肩上,解开系在鸽脚上的纸条,打开一看,眉目微
张,眼尾闪过一抹哀恸之色,旋即掩没。
贾翎和楚灵月都不敢去问信上写了什么,直到楞楞出神的孔悲回回过身子来,面无表
情,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失落。
“刚刚收到消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被‘阎皇’君逆天亲手杀死了。
”
第七章 ~天敌之怒~
君天娇死了。
在一个生命如梦如电,泡沫般骤现骤灭的江湖而言,一条生命的消逝,或许只是一件
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君天娇的死毕竟还是具有某些意义,或许失落、或许遗憾、或许
悲伤、或许……愤怒!
而对“天敌”龙步飞而言,在他和君天娇之间有着连他自己也不能确认的感情,虽然
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段绝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但在一切的可能走向不可能之前,君天娇便
被残忍的谋杀了!龙步飞永远没有机会告诉后者他的心意,并且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就让一向温和宽厚的正道大侠,“天敌”龙步飞愤怒了!为着君天娇的死。
而龙步飞的愤怒,就指向杀害君天娇的凶手--“阎皇”君逆天,以及诸恶之源--
冥岳门!
四月初七,冥岳门总舵。
“君逆天!!”
一声雷霆暴喝,夹带着浩瀚无匹的内力,劲气破空呼啸,正好打在入口的牌坊上,“
轰”的一声,这象征“冥岳门”无上权威的标的物,就在这含怒一击中烟消云灭!
尘沙漫天,黄土飞扬,碎石如雨紊乱洒落一地,一条雄伟的身影伫立沙尘中,英俊的
脸庞一语不发,虎目填满悲愤之色,一股无形的杀气充斥在他四周,带着说不出来的可怕
静默。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默杀意!
“冥岳门”身为天下魔门之最,总坛重地岂可容人轻欺?只是今次来犯者的级数却几
乎只在他们门主“阎皇”之下,尽管早在三日前便接到此人可能来犯的情报,更布下了三
里重兵围堵阻截,只是没料到仍被这人如虎入羊群般突围而入,更折损了不少门中弟子。
因为君天娇的死,让龙步飞嚐到真正的愤怒滋味,杀意与怒意配合下,功力几乎提升
三成,除非是君逆天或天下第三亲自出手,否则此刻谁也没有资格阻止化身为愤怒明王的
“天敌”!
然而君逆天驭下极严,“冥岳门”弟子几乎皆是以铁与血做为毕生信条,冥岳门人只
有战死之将,没有逃走之兵,即使当日面对帝释天与魔陀佛双尊压境,也不曾有一人退缩
,如今面对声望与功力都在二尊之下的龙步飞,他们更无畏惧之理。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被悲愤情绪蒙蔽了理智的龙步飞,在某种角度而言,是比“
天王”和“地藏”更可怕的敌人!
肃杀的气息回荡在粉碎的牌坊四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震动了大地,仿佛在宣
告战争的来临。
一道玄色身影有如飞燕般轻捷,翩若惊鸿落在龙步飞面前,白色锦袍散发着华贵光泽
,玉雕般俊美的白晰脸庞,带着一丝胜利者特有的冷傲神采,微微笑道:“冥岳门八大神
煞之一,‘傲剑’冷愁忆,见过龙步飞龙大侠,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万请海涵
。”
来人话虽说得客气,但是言谈之间,一股无形剑气冷冽如冰,已如羽毛般轻忽飘摇散
布于虚空,就像无形剑阵已对准龙步飞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在他身上插出几十个致命伤痕
,只这一手,便可看出这“傲剑”功力非凡之处,八大神煞果然是无一易与之辈。
没想到龙步飞却对眼前人视若无睹,只冷冷道:“叫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剑眉一挑,脸色顿变,沈声道:“大胆!门主的名讳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叫的?
!”
龙步飞置若罔闻,倏地踏上一步,这么一来立时引动了冷愁忆先前怖下的虚空剑阵,
剑气如丝网交错爆出光气万点,光点中央蓦地射出一缕剑芒,朝着龙步飞的眉心直攻而至
。
“判死剑式!判死不判生,杀人不用第二招的剑法。”龙步飞哂道:
“极好的剑法,可惜却杀不到我。”
龙步飞随意一掌挥出,真气如穹苍天顶铺陈,直指冷愁忆剑尖,“五指山”掌诀内,
齐天大圣也难翻逃而出,“啪”的一声,竟将敌人长剑一把抓住。
冷愁忆见状又惊又喜,喜的是龙步飞竟会愚蠢到用空手来夺他的神剑“寒光”,只要
他顺势一拖,后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名绝技,就要永远成为历史。
冷愁忆正要运劲将配剑一搅,先断去敌手五指,却骇然发现到“寒光”有如被五根锻
铁紧紧困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而且从对方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浩瀚真气竟毫无衰竭
之象,逼得他不得不也运劲相抗。
两人相持不下间,龙步飞再次开口,语气冰冷:“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再说一次,叫
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额上已有冷汗渗出,却只是摇头。
“恕难从命。”
“你是自找苦吃!”龙步飞闻言,目中煞气一闪,空着的另外一只左手蓦地由静转动
,气劲在掌心吞吐如漩涡炮弹,闪电般往冷愁忆击去!
冷愁忆配剑被制,抽身不得,虽说他大可弃剑而逃,但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剑就是他
生命中的全部,一个剑客又怎能放弃自己的信念来换取耻辱的偷生?气劲未至,掌风已吹
得他一头长发后扬乱飞,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眼看冷愁忆在劫难逃,龙步飞忽地冷哼一声,掌劲竟改变方向转往身后击去,凌厉的
气劲轰至一半便撞上实物,爆出激烈震荡。
龙步飞沈声道:“藏头露尾的鬼祟之辈,终于也敢滚出来见我了吗?”
“‘天敌’龙步飞果然名不虚传。”
沙哑沈郁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却让人感觉中气不足,显然是刚才与龙步飞一拼间负
了内伤,“天敌”之威,果然是不可轻觑。
拖刀声嘎嘎响起,一名黑袍战将,发如狮鬃,眼若铜铃,浑身杀气逼人,虽然未曾开
口说过一句话,却隐然有闷雷轰隆逼近之感。
“八大神煞之一,‘怒刀’战百里。”
自报上名号之后,战百里再次抿嘴紧闭,两眼却射出森比刀锋的寒芒,显示他是那种
惜言如金的人。
龙步飞冷笑道:“君逆天自己龟缩不出,却派你们这两个阵前卒来送死吗?”
话语里再次污辱到“冥岳门”人敬若天神的门主,这就同时激怒了八大神煞的一对刀
剑高手,冷愁忆喝道:“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龙步飞!也许你的武功在我俩之上,但刀剑
合璧的威力,却绝对可以将你斩杀。”
龙步飞面对傲剑怒刀前后包夹,雄伟的身躯昂然冷立,虎目一扫,淡淡道:“是吗?
那你们还等什么,便给我一起上吧。”
毫不客气,也毫不犹豫,战百里手中炼刀由后转前,仿若一头疯狂的雄狮张牙舞爪扑
来,千百道刀影如天边浓云般翻滚激荡,铺天涌至!同一时间“傲剑”手动,流虹如星雨
飞闪,百千次挥展难分先后,空气中锐啸有如鬼鸣,自四面八方笼罩收紧!
刀剑联手,威力竟大上两人单独战力三倍不止!试问龙步飞如何抵挡得了?
龙步飞嘴角上挑,双手齐扬,挥洒过的掌势仿佛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使然,强大真力
流泻奔腾,如星河瀑布自九天而下,气流翻涌,漫空剑影刀轮顿时溃散!
这样的战果,让傲剑、怒刀两人为之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们刀剑合璧之威,竟然在“
天敌”手下仍过不了一招?
战百里的斗志在“八大神煞”中排行第一,接连失利,他的杀意仍是高涨不减,一声
怒吼,双手执刀,炼刀化成一道虹幕卷袭飞扫,刀劲如狂涛般暴闪,只要与边缘一接触,
立刻便是骨裂肉碎的下场!
面对“怒刀”的猛烈杀势,龙步飞英伟的脸上却没多少动容,他真正的战役并不是眼
前这一场,是该下重手结束这一场无谓战斗的时候了。
龙步飞脚步一动,双掌在身前一拍即分,跟着他竟作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疯狂
举动!他居然以胸膛迳自迎上战百里的刀锋,以血肉之躯硬拼斩铁分金的魔刀“狮吼”!
龙步飞的脑袋是在想什么东西了?
什么也没想!在龙步飞的思维中,“八大神煞”的两人还不足以被他放在眼中!
炼刀与龙步飞胸膛接触,爆出金铁交鸣之声,然而预期中血雨洒落、染红刀锋的景象
,却没有出现在战百里眼中!
原来龙步飞艺高人胆大,早已看出敌人这一刀的落点取位,遂把全身真气集中于一点
,用最大胆的方式去硬接这必杀一击!此举虽然看似有勇无谋,然而“天敌”全力凝聚的
护身罡气绝不在修罗堂的“修罗不死身”或是武功院的“罗汉金身”之下,除非是像天下
第三那样的高手使用“天意刀”来攻,否则谁也休想划伤龙步飞的一根汗毛。
选用如此夸张的方式来接招,并非是因为龙步飞想要炫耀自身功力,那只是因为他的
“武学智慧”告诉他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杀敌方式而已,因为预期中必杀的一击出现完全相
反的结果,会让敌人出现必然的错愕,而在高手交战中,这如白驹过隙的停顿,便足以致
命!
龙步飞一个箭步抢上,蓄劲已久的一掌沛然击出,排山倒海般的气劲往战百里卷去,
后者百忙中挥刀一挡,刀与掌遇,炼碎刀断!而掌势仍不停留,携无穷无尽之力轰在战百
里的胸口。
战百里狂啸一声,全身飙出鲜血无数,这一掌之力,竟将他体内经脉全部震碎!人如
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开,眼看是活不成了。
冷愁忆双目尽赤,悲啸道:“百里--”
八大神煞中,“傲剑”、“怒刀”这一对刀剑双魔最是交好,如今战百里败亡于自己
眼前,怎不叫冷愁忆悲愤若狂?杀意如火焰窜动,已是不可自抑。“寒光”动!剑鸣如百
鬼夜哭,千魂泣血!一道道如练白虹,暴飞穿射!剑势如繁星万点,殒射交织!
“龙步飞!我要你为怒刀偿命!”
龙步飞眼底的一抹寒光愈形炽烈,仿佛一把利刃即将出鞘,他手中虽无寸铁,但“天
敌”本身修为便足以匹敌世间任何神兵!身形猝旋疾转,双臂抛舞,茫茫的罡气如铁壁铜
墙般滴水不进,一连串清越如铃的脆响中那漫天火星喷溅四散,却有大部分是反噬朝向冷
愁忆而去,胜败已是显而易见。
“去死!”
龙步飞怒喝一声,双掌骤合倏分,雄浑掌风硬将剑势迫开两边,左手疾探,分光捉影
,竟以两指捏住犀利剑锋,向外横带,右掌中宫突进,重重一击轰在破绽大露的丹田要害
上!冷愁忆满脸都是不甘之色,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敌”的对手,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败
得这么惨!死亡的惨嚎划破长空,合“八大神煞”刀剑双魔之力,竟然也不是龙步飞十回
之敌,正道希望果然非同小可!或许整个“冥岳门”中,真正能与此刻的龙步飞匹敌的只
有两个人。
而在“阎皇”君逆天不在总舵坐镇的现在,那唯一可阻止龙步飞怒火的人,可会出现
了?
排除了唯一阻在他前面的障碍,龙步飞正要继续他原来的目的--杀入“冥岳门”总
坛,揪出君逆天一决生死!却在一步方踏出之时,猝然停顿,双眼闪闪发光,望向前方。
一名独臂黑衣客,脸上神情有如青铜面具般冷硬无情,枯瘦的身躯如铁塔般挺直,仿
佛一柄锋锐冷彻的的锋伤之剑!那不含一丝人类感情的眸子,冷冷地与龙步飞对视。
龙步飞从未见过此人,但他却可以一眼肯定对方的身份,绝不会错!
此人身上有着与君逆天相同的气息,除了那涛天霸气之外,几乎就是另一个“阎皇”
翻版,在“冥岳门”中,这样的人除了“天下第三”外不会有第二个!
两人凝眸相对,半晌无语,空气中回荡着冷冽沈默的杀机。
不知静默了多久,龙步飞终于道:“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幽魂般断续飘渺:“没想到当初我愿意放你一马,到最后你自己还
是上门送死来了。”
至此龙步飞更能完全肯定来人的身份,沈声道:“你和我之间迟早必须一战,但那却
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要找的只是君逆天,他不敢出来见我吗?”
天下第三用一种奇异的眼光凝视龙步飞,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的轻蔑与惋惜,半
晌方道:“在‘多恼江’上,你们仗着人多势众都无法奈何师尊,我很好奇你现在凭什么
认为单枪匹马又深入敌阵,可以改写战果?”
龙步飞仰天长啸一声,毅然道:“龙某是为了替君女侠报仇而来,至于生死早置于度
外!”
天下第三闻言脸色大变,身子剧震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龙步飞怒道:“还要装蒜!君天娇是被君逆天亲手杀死,此事已传遍江湖,以‘阎皇
’盖代魔君的身份,竟然对一个后辈女子下此重手,就算是为了报复先前的作为,也不该
是由君女侠开始!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要为君女侠的惨死寻回公道!”
天下第三愈听脸色愈差,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本来已够惨白的脸变得
更加死灰。
“原来如此……可师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天下第三仰天悲嚎,仿佛神魔同泣的无比哀恸,那种凄惨与茫然、愤怒与无奈,就连
一旁的龙步飞也忍不住动容。
“听到君姑娘的死讯,他的悲伤似乎还在我之上,这是为什么?”
龙步飞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天下第三的悲伤心碎忽地化为无穷无尽的冷峻肃杀!他
再抬起头来时,泪流满面、嘴角溢血,神情有如狰狞的魔鬼!
“锵!”
“天意刀”出鞘。
天下第三怒啸道:“龙步飞!今天,你非但不能为君天娇报仇,还会死在我的手里!
”
龙步飞扬眉道:“不管你与君姑娘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非得踏过你的尸首才能见到
君逆天,那我绝不介意多花些手脚!”
天下第三仰天大笑,他的笑声悲伤而疯狂,两眼满是难解的苦意。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两人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是一场非得以死亡分出胜负的战斗!
第八章 ~修罗战神~
清晨第一缕曙光刚刚穿透黑暗的天之尽头,在“多恼江”其中一条分支的溪流,赫然
可见君天邪的身子整个泡在溪水中,像具浮尸般随波逐流,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事实上,君天邪这样完全没倚赖外物之力,人如浮舟般进行这种漫无目的的漂流,至
今已是第三天了,中间完全未曾进食,全凭“邪道涅槃”的“枯禅”境界,“身似朽木,
心如死灰”,六识俱化寂灭将体能消耗降至最低,类似佛家所谓“归空参禅”的修行,才
能以一己之力进行这“人体浮舟”之举。
可是即使是这样最少限度的消耗,对已维持“枯禅”境界连续三日三夜的君天邪来说
,这已接近他目前功力的极限,若再继续下去,他不是变为全无思想的白痴,便要体力耗
尽溺水而死,两种结局都不是像“邪星”这种聪明人会选择的路,那是什么使他执着至此
了?
如果要让当事者来说的话,只能说是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驱使他进行这种表面
看去全无意义的举动。
那并不是因为“害死”自己亲姐君天娇所伴随产生的内疚,事实上君天邪的脑海中从
来也未曾浮现过以死谢罪的念头,毕竟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我主义者,何况真要认真追
究君天娇的死因,其实幕后凶手并不是他或君逆天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至今仍隐身在一
团迷雾之中的“第三天邪”!
君天邪在与母亲诀别前所说的一番话--“要找出杀死自己的方法”,指的当然不是
自杀,而是要消灭这个与自己共用一个躯体,但却完全不把他和“魔星”放在眼里的第三
人格!
君天邪当然知道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先不提第三天邪的意识能力远远在他之上,从
至今发生的经历归纳而得,第三天邪或许才是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鸠占鹊巢的只是自己
和玉天邪而已。
君天邪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生只是傀儡这个残酷的事实,如果真有“天意”这种不
合常理的存在,他也要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
第三天邪创造出他这个存在,将会后悔莫及!
漫无目的的漂流已经到了极限,终于在心神体力即将耗尽的今天,“感觉”告诉他的
答案出现了。
君天邪双目忽睁,“哗啦”一声从溪水中站了起来,尽管三天粒米滴水未进,却看不
出那张邪气飞扬的俊脸有多少憔悴,目如星光,注视着溪岸边出现的一人。
左右黑长的鬓发垂耳微飘,清秀的脸孔,细长的眉眼,黑色水晶般的眼珠内似能看透
天机运算,腰悬紫玉,手摇摺扇,当他与君天邪的视线接触时,瞳孔深处像是闪过一丝冰
蓝色的邪芒。
“你果然还是找来了。”
君天邪淡淡道:“门里传出来你已身亡的消息,我却是第一个不信,我的好师父是不
可能这么轻易死去的,你说是吗?‘人算胜天’云覆月。”
白道武林这半年来的际遇,可以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八个字来形容,七派联盟
中的重要人物相继遇害,直接影响到的是道消魔长的天平倾斜;相比之下,魔门近年来虽
然内斗不断,但三大魔头势力仍然屹立不摇,加上门内人才辈出,此消彼长之下,实力如
日薄西山的白道联盟,前景自然极不乐观。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要算是堂主被宿敌暗杀,由年轻长子接任龙头之后,实力能力
一直备受质疑的“修罗堂”和“冷修罗”独孤冰心了。
独孤冰心接掌“修罗堂”的过程,事实要比表面上所为人知晓的更为黑暗与不堪,当
事者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接任堂主以后,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消灭任何可能暴露这个
事实的所有因子,大批原来属于老堂主的元老级人马被驱逐流放,严重一点的甚至遭到清
算暗杀的下场。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逐渐替代了旧人的位置,美其名为引进新血,但
谁都知道这其实是新堂主在培植自己的人马班底而已。
猜忌、疑惑、不安与内斗,让众人对新堂主的信任每况愈下,而独孤冰心此时又以闭
关为由,几乎封闭起和外界沟通的管道,更加深了堂内弟子的不安。
“修罗堂”的未来到底会变成如何?相信是每一个堂内的弟子,此刻心中共同的疑问
。
不过,也有人关心的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一个长相平凡至完全无法形容,即使你每天看上十数遍可能也无法说出其特征的中年
人,蓦地出现在“修罗堂”总堂的大门。
守卫们眼看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先是一惊,但由于来人的外表气质实在太过平凡,
让众人无法将对方与“敌人”或是“威胁”这类名词联想在一起,所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
的护卫工作太累以致看走了眼,只打算斥走来人便算。可是当他们还未开口之前,来人已
经毫不迟疑的往他们走近,顿时便有好几个守卫欲上前阻止,然而在他们甫有行动之初,
中年人已经如同被虚空吞噬那样的从他们眼前消失掉,而由于消失的方式是那么的突然,
使他们几乎怀疑是白日见鬼之故,一阵恶寒的气氛在众人中开始弥漫。
然而中年人并不是所谓的鬼魅,之所以会造成众人眼中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现
象,纯粹只是因为他独步天下的“无所不在”身法的特性所致--似在似不在,能见争不
见。中年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点警戒的味道,稀稀疏疏的,但确实慢慢的在扩散。
中年人一路走来,在只属于他的寂静无声世界里,嘴角的一点笑意似涟漪般缓缓扩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修罗堂”毕竟还是有一点门道,并非如自己想像中脓包,可是这
样便想阻拦他这个天下第一刺客,却还是不够啊!
如入无人之境,中年男子直驱“修罗堂”戒备最森严之地,昔日“暗修罗”独孤碎羽
的住院!那里正有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中年人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他今天想要见到的人。
一名仿佛凝聚夜之精华而生的青年,除了右胸口绣上的一只银线蜘蛛,就是一身的黑
,连瞳孔都仿佛成了一潭墨水,不见半分眼白,浑身散发着无比深沈的黑闇之气,不带一
丝感情的站在中年人面前。
感受到青年人黑雾般迷离的杀气,中年男子如疾风迅电般的身子,忽然骤停现形,站
在那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竟然比我预料中还早发现老夫的动静,老夫该夸奖你一声虎父无犬子吗?”
“冷修罗”独孤冰心淡漠如冰,他的眼神深邃而遥远,仿佛天际的星辰银河。
“我早知道你会来。”
“喔。”中年人扬了扬眉,独孤碎羽的儿子竟然能给他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这倒是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不过,在他第一次闯入“修罗堂”的时候,那时的独孤冰心根本只
是个未成气候的雏儿,这么说来,是这些日子另有奇遇?
就算“暗修罗”的儿子能青出于蓝,他也绝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刺客”易水
寒的对手。中年人能拥有如此的信心,因为他就是易水寒,易水寒就是他。
独孤冰心继续道:“家父死后,你认为再没人能与你争夺天下第一杀手的位子,所以
打算来本堂示威,实践江湖上‘一人敌一堂’的传言,没错吧?”
即使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死亡时,独孤冰心的声调也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是名符其实的
冰心无情。
易水寒的眼睛微眯,若有深意地看着独孤冰心,一字一句的道:“好小子!看来这些
日子以来你根本是有意隐藏,让大家都小看了你,可是尽管你知道老夫的来意,你又能如
何?”
独孤冰心淡淡道:“不如何,只不过是打算拿你当成我重新立威的祭旗而已。”
易水寒不怒反笑:“好啊!真是后生可畏,能够在老夫面前这么侃侃而谈的后生晚辈
,小子你是第一人,但自信是要建立在相对的实力上,否则只是与愚蠢自大同义。”
独孤冰心道:“关于实力这一点,还不劳易前辈你担心。”
易水寒干笑道:“你那近乎无知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老夫很有兴趣知道。”
独孤冰心冷笑道:“你想知道?那有何难。”
独孤冰心目中神光剧盛,身旁的空间忽然被一种神秘的气氛包围,仿佛那处空间正处
于他意志力的支配之下,跟着他脚下的土地竟慢慢延伸与身体合而为一,直到整个人都被
泥土包覆起来,接着开始变形,慢慢蜕变为一个拥有九尺身高、三头六臂,仿佛佛家中阿
修罗斗佛形象的泥塑人形,但又给人一种无比坚硬威严的感觉!饶是易水寒见多识广,也
从未看过如此惊人的光景,不禁楞在当场。
“泥像”凝形完毕,竟然还能动弹,而且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即使明知是独孤
冰心在里面运用某种神秘的功法操控,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且这尊泥人的三具面相,
除了独孤冰心那张依然毫无表情的脸之外,两边侧面竟分别变化出一张父亲独孤碎羽的愤
怒之颜和弟弟独孤寒心诡异微笑的表情,两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灵
活现的和他们世上唯一剩下的血亲共同出现,让人看了更是不寒而惧!
易水寒可以感觉得到,在那尊仿佛由大地与独孤冰心一体凝聚而成的泥像里面,蕴藏
着无比可怕的力量,一种几乎不下于三大魔尊的力量!以独孤冰心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他
怎么能拥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泥像”竟然还能开口,他发出一种冷冽如冰,但又隐含灭绝一切傲视苍生的孤高语
气道:“能够成为我‘修罗战神’练成以来的第一个试验品,易水寒你也该死得自豪。”
“修罗战神?”
独孤冰心傲然道:“融合三百年前‘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和‘修罗堂’祖传
的‘修罗不死身’,我将这两种武功融会贯通,并创造出一门更胜二者的绝世技艺,我将
它称之为‘修罗战神’!”
易水寒惊道:“被誉为三百年前第一高手的绝代战神玄武?!为什么你会练成他的武
功?!”
独孤冰心笑道:“因为玄武本姓独孤,而我正是他的后人。”
易水寒闻言又是一惊:“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独孤冰心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想问为什么独孤世家既是战神之后,为什么历代
‘修罗堂’中无人练成当年玄武持之无敌天下的‘战神籙’吗?”
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答道:“那是因为包括玄武在内,他们都没办法达到‘战神籙
’上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无情无我,天下无敌!除非如玄武当年得天独厚的优异体质
,否则强行修练只会走火入魔。因而,‘战神籙’到了后来甚至被族人封印,不许独孤一
脉修练战神心法的地步。”
独孤冰心忽然仰天狂笑,但那笑声中却无一点欣喜之意,反而是充满了冷酷暴戾的凶
残之气。
“可是我不同,连亲生父亲弟弟也能设计害死的我,已经真正达到了六亲不认的绝情
之境,我即修罗,修罗即我,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易水寒这一惊非同小可。
“难道独孤碎羽是被你……?!”
想起先前江湖上流传独孤碎羽死亡的诸多疑点,再看如今独孤冰心身上的凶狂杀气,
易水寒不得不相信后者之言,也不禁替独孤碎羽感到不幸,竟有着这么一个灭绝人性的亲
儿!
独孤冰心笑声倏止,用阴冷沈定的眼神望着易水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此处方圆百尺划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插手你我一战?”
易水寒沈声道:“因为你忍不住想向人炫耀你干下的好事,又绝对不能让你们堂内的
弟子听到。”
独孤冰心笑道:“聪明!不愧是曾经与爹齐名的杀手,只可惜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
你们这些老骨头的天下了,到西天去找我家的老头子分胜负吧!”
“以为躲在泥菩萨里面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易水寒眼中杀机一闪,冷冷道:“你
未免太小看了天下人和我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啊!”
话未说完,易水寒的身形倏然转淡,跟着风声大起,下一刻已在空间中一闪又现,衣
袖如裂电般往独孤冰心罩来。
独孤冰心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易水寒已经一掌劈在他额头上,这一掌凝聚了
后者九成功力,便是十头大水牛也要倒地不起,但是以独孤冰心为像的泥偶却只是晃了一
晃,跟着就像是一点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易水寒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修罗战神”的护体气劲竟真的远在“修罗不死身”之上
!可是让他吃惊的事还是陆续到来,那尊泥偶人像的另四只手臂竟然不是摆着好看而已!
身体一转,右边三条手臂居然同时向他攻来,力道更是大得不可思议!
易水寒毕竟是一代高手,身子随意念电转,可惜“无所不在”避过三条手臂的横扫攻
击,却避不过下一波的攻势。独孤冰心的左臂竟然能再骤增一倍速度,身在半空无力可借
的易水寒,被“修罗战神”
的两记左拳狠狠击中,感觉到整个身体几乎都要爆裂开来的刺痛,大叫一声,飞了出
去。
独孤冰心狞笑道:“当年‘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就是能化万物为甲,达到刀
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后来独孤一脉的‘修罗不死身’只练到以气为甲的境界,在功力
上远远不及,如今我这‘修罗战神’可是真正的气甲合一、攻防一体,即使是玄武重生,
也要在我这完美战体下俯首称臣!”
说完,他的人如炮弹般飞射而出,庞大的躯体丝毫不影响移动的灵敏,后来居上赶在
易水寒前头,轰出赶尽杀绝的重拳。
易水寒在半空中吸气转身,一掌挥出,掌势连绵不绝,看似一掌,其实已挥出数十掌
,每一掌都看似轻飘飘毫不受力,却又带着一种吸卸之力,接连数十掌按在独孤冰心的拳
头上,每一掌都吸去后者拳中一部份的力道。三十多掌按完,易寒水人如落叶般黏附在战
神重拳上,随着拳风往外飘去。
独孤冰心一楞,笑道:“好家伙!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想收拾你这把老骨头,看来
还得多花点力气啊!”
易水寒脸色苍白,用力一咳,竟咳出血来,落地后沈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看来
老夫今天是太过轻敌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不用想拖延时间回气,今天你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
条!”
易水寒不愧是见惯风浪的天下第一杀手,值此不利关头,仍能泰然以对道:“想留下
老夫的性命,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废话!”独孤冰心冷嗤一声,庞大的战神之躯再度挥拳往易水寒轰来。
“这一招便要取你性命!”
易水寒脸色凝重,忽然作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双掌同时画出封在胸前,一道冷清微
风倏然吹出。独孤冰心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仿佛有无数人手执利器往自己要害攻来,空气
中凝聚起惊惧之气如墙般围堵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易水寒风’吗?”独孤冰心嘴角拉出一个讽刺意味深重的笑容:“旁门左
道的东西,给我破吧!”
“破”字一出,独孤冰心快无可快的身子竟然再突破极限,袭卷一切的灭绝真气仿佛
裂电一般飙出,将寒杀之风吹散得无影无踪,跟着一记重拳狠狠轰在易水寒的胸膛上!
“蓬!”
“中计!”顺利击中易水寒的独孤冰心,却倏然变了脸色。
易水寒双目紧闭,脸色不变,仿佛魂魄已脱离肉体,独孤冰心那足可轰碎小山的一拳
劲道,击在前者身上,竟然像是击在虚空中,一点着力点也没有!
“独孤冰心,我们后会有期……”
易水寒的身躯如气流般在独孤冰心眼前逐渐飘散,声音渐去渐远。
独孤冰心悻悻然的收回拳头,望着远方喃喃道:“不愧是老狐狸,还是给他跑掉了,
没有想到他已练成‘气散移形’的法门,倒是我失算了……”
虽说失算,独孤冰心的脸上倒无多少失望之色,这一战他以“修罗战神”大败九大奇
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战果可谓空前辉煌,也使他的成就压倒了父亲,这一下,那些
顽劣不堪的老人应该无话可说了吧?也该是时候进行他心目中的计画了,所有阻挡在路上
的石头,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除去。
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雪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不惜化身成无血无泪的杀戮修罗
,替你除去所有碍事的人……”
微风一般的低诉,幽幽地在独孤冰心那深邃的眼眸内流过,看似无情冷血的修罗真心
,又有几人真能了解?
第九章 ~师徒之间~
虽然师徒俩多年不见,但依空气中的静默气氛看来,双方似乎都没有什么感动拥抱的
兴趣,毕竟双方之间存在的距离,并不单单是年纪和时间所造成的。
到了最后,还是由衣衫飘逸如仙的云覆月,嘴角升起一丝朦胧难测的微笑,打破了沈
默之壁。
“七年不见了,天邪,你长大了不少。”
君天邪淡淡一笑,道:“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徒儿在太史世家的时候,也曾试着给师
父写信,不过却一直未得到您的回音。”
君天邪此话分明是暗示云覆月在目睹那一夜的恐怖经历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过去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已经得回被封印的记忆,后者休想再以谎言搪塞他。
云覆月潇洒自若的道:“为师这次敢出现在你面前,当然是早有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
,为师只想先问你一句,有关你体内第三人格的来龙去脉,你已知道多少?”
君天邪答道:“全部。”
云覆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眸电闪过一丝异芒。
“三个人格彼此之间,可以做到记忆转移吗……既然如此,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
么……”
君天邪笑道:“我想知道师父和‘六道界’的关系,以及当初找上我的原因。”
云覆月俊极的眉毛一挑,闷哼道:“时间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啊!
我当年记忆中的天邪,应该不是一个说话这么直接的小孩才是。”
君天邪拍拍额头笑道:“师父说笑了,当年和师父学艺的可不是现在的我,就我所知
那小子应该比任何人都不懂得讨人喜欢才是。”
云覆月叹道:“你果然知道了一切。”
君天邪道:“所以师父最好别再兜圈子套话,浪费你我的时间。”
云覆月白了他一眼道:“这是和师父说话的态度吗?”
君天邪微笑道:“徒儿知错了。”
君天邪虽称知错,但口气里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云覆月也不以为意,仰天沈吟道:“即使为师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好吧!为师
的确是‘六道界’之一‘人道’界的式神,当年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你是否为圣帝
的灵童转世。”
饶是君天邪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也不由脸色微变。
“师父真认为我是圣帝转生?”
云覆月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只有你体内的‘他’……能够回答。”
君天邪一楞道:“那即是说,连你们‘六道界’也不能确认真正的圣帝如今人在何方
?”
云覆月笑道:“徒儿似乎很关心圣帝的消息呢!”
君天邪没好气的道:“师父何必明知故问,事关徒儿的生死大事,当然要追根究底!
”
云覆月叹道:“就冲着你这声师父,为师破例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六道相传‘常世
之剑’只有圣帝一人能练能使,而当年我传授给你的两招常世剑式,你都是一学即会,要
说与圣帝无关,我实在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君天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知道师父您相不相信,第三天邪曾经亲口跟我说
过,他并不是六道圣帝的转世。”
云覆月讶道:“他真的这么说?可是常世之剑除圣帝本人外无人可以施展,这一点身
为剑招的保管者,人道界式神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君天邪耸肩道:“这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第三天邪他天生异禀吧。”
云覆月沈吟道:“就算他不承认,但第三天邪和圣帝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只
是现在我无法确认而已。”
君天邪话题一转道:“师父为什么要藉假死离开冥岳门?”
云覆月闻言苦笑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每个人总该有属于他的一点秘密。
”
君天邪道:“师父既然不想说,徒儿当然不敢多问,不过师父既然藉假死避世,却又
以灵识召唤我到此与您会合,应该不会只为了想见见多年失讯的徒儿那么简单吧?”
云覆月道:“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找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第三天邪与
圣帝之间的真正关系,就一定得跟我去。”
君天邪愕道:“那是哪里?”
云覆月沈声道:“‘六道界’的大本营,三十六极乐天之首--天外天!”
君天邪问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云覆月淡然应道:“象征六道式神轮回转生的六道曼陀罗图!其中,属于‘天道’的
其中一块,已经空白了三百多年,但是仍然有象征圣帝复活的一丝希望……在天道曼陀罗
上,唯一存在的一样东西,据说是当年圣帝遗体火化后,在余烬中捡出的舍利子,‘六道
天珠’!
它是圣帝复活的关键圣物。”
君天邪似乎已经听懂了云覆月的未尽之言。
“你是说……?”
“让你和‘六道天珠’接触,如果你真是圣帝转世,六道舍利定会因此大放光明;反
之,则是你与圣帝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愿意试一试吗?”
君天邪陷入沈默良久,才道:“如果我真是转世灵童,那又如何?”
云覆月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答案在你身上。”
君天邪仰天沈吟不语,年轻而俊秀的脸上,有些飘摇。
“我需要时间考虑,现在的我,还没办法给你答案。”
从云覆月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听了这番话后是觉得高兴还是失望。
“我可以理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考虑?”
君天邪想了一想,答道:“七十二天后,我会给师父一个答案。”
云覆月皱眉道:“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
君天邪淡淡道:“我亏欠老头子的已经太多,在他寿终正寝的时候,身为人子的我至
少该在他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云覆月一震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君门主他……大限之期不远矣?”
君天邪脸色沈暗道:“师父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感觉吧,否则也不必藉假死离开门内,
因为失去老头子这棵大树庇荫的‘冥岳门’,光凭天下第三,是没法阻止其他式神找上师
父你这个背叛者的。”
云覆月变色道:“你怎么会知道……?!”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
君天邪扬眉微笑道:“以老头子的精明,如果师父这些年来仍与六道界暗通讯息,老
头子怎会容许他身边之人别有二心?然而十年出走未与同伴联络,不被其他式神看成叛徒
,那才奇怪。”
云覆月凝视君天邪良久,摇头苦笑道:“我总是胜不过你们家父子,难道这就是所谓
的命中克星?”
君天邪冷冷道:“君家一族从不信命,若天命有意与我为敌,则逆天而行。”
云覆月有感而发的道:“你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像极了令尊,血缘真的是比什
么都还难改变的天性吗?”
君天邪面露不悦道:“那只是师父你的错觉而已,不要把我和老头子混为一谈。”
云覆月一捻长鬓道:“可是刚才我听你的话语里,分明与令尊大有和解之意。”
君天邪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老头子咽气的那一天,才是我和他和解的一刻,除
此外再无别种可能,师父别要妄费心机了。”
云覆月道:“如果那是你的选择,为师也无话可说。”
君天邪笑道:“不说扫兴事了,难得我们师徒俩久别重逢,师父可愿赏光陪徒儿喝杯
水酒,庆祝一下?”
云覆月失笑道:“如果为师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走吧!
你想上哪里去喝?”
君天邪欣然道:“当然是听师父安排。”
云覆月哑然笑道:“别的事倒不见你如此听从师命过。也罢,‘柔雨轩’离此不过半
日路程,不知道过了十年,‘多恼江’上渡船歌姬的歌艺,是否依然如天籁般动听。”
君天邪抚掌笑道:“原来师父昔年也是诗酒风流之人,凭师父的人品才情,想必曾经
让不少美女迷恋倾倒吧?”
云覆月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柔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师父我当然也不能例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让师父传授你几招追女秘方,免得日后你君家断了香火后嗣,却
怪罪到为师的身上。”
君天邪差点笑岔气的捧腹道:“师父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徒儿上过的女人,只怕没
有一百也有八十,实战经验恐怕还在十年未曾尝腥的师父您之上,师父要是不介意,我也
可以分一两个老相好给您啊!”
云覆月佯怒道:“你这岂不是看不起为师?就依你安排,到时若没有让为师满意的货
色,定重罚不饶!”
君天邪失声道:“师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两人相视一眼,均忍不住会心大笑起来,对君天邪来说,这是他自君天娇死后,第一
次有心情如此轻松的一刻。由于君逆天不可能成为一个让自己尊敬的“父亲”,在某种角
度来说,云覆月便成为他唯一可以寄予长辈之情的“大人”。
不论未来两人的关系会如何变化,至少在眼前此刻,师徒俩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真心,
不容怀疑。
四月十五,春初,碧海之极,大荒之墟。
“穿云山”!因山势极高,陡峭入天,远远望去仿佛一根大地之柱,撑入云端,故以
此为名。
穿云山终年以云霞为盖,沿山而上,一路所见,尽是九弯十三拐的连天栈道,险峻雄
奇,夹道两边草木翁郁,凉风扑面,行走其中,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
烟霞云影,古柏苍松,这处世外桃源的仙山,其主人的身份来历当然亦不寻常,正是
“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身为道家第一人,又隐然为白道武林的精神领袖,其
人虽不问世事,但在这道消魔长之际,“玄宗”的存在就仿佛是黑夜海上的一座灯塔,仍
然为这冷凄寒夜带来一丝希望。
笑问天本人虽不愿涉入武道,但只要人在江湖,就无法完全避免红尘俗事纷扰,况且
以“玄宗”悲天悯人的心胸,也无法坐视苍生困苦。“破狱”的成立,就有着玄宗本人在
背后大力促成的影子,甚至连孙女笑诗情与远亲萧遥,也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投身成为正
道新一代的中流砥柱。
成名的背后必定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像笑问天如此具有指标性的宗师级人物,黑白
两道想挑战他以一举成名的高手当如过江之鲫众多,但是当七年前九大奇人齐聚华山论武
,虽然“将军”唐乱离、“双枪”谭子龙未有列席,但七大奇人互斗五日五夜,最后公推
“玄宗”为九奇之首,从此之后,敢上穿云山来挑战笑问天之人,几近绝迹。
然而,不论武功高低,因为立场信念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就不可能避免,最上
位的战斗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愿意让第三势力渔翁得利,非到万
不得已,不会走上那不能回头的最后一步,只要最强者始终保持这种默契,微妙的势力平
衡就会一直保持下去。
可惜现在有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强者,他再无一切顾忌!他要在余下不到百日的
寿元前,尽情燃烧生命,贯彻他“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无敌信念!他的行动,将彻底打
破武林沈寂二十多年的死水,掀起万丈波澜!
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
君逆天的到来,将使穿云山不再平静!更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道黑色旋风奔驰在山道上,在黑色狂岚之内,可以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暴戾与愤怒,
仿佛那是从阿鼻地狱中脱逃出来的某种魔物,沿路上激起漫天尘沙,凡是见过这道黑色旋
风的人,都有一种末日即将来临的战栗感。
感应到黑色狂岚内的杀意,穿云山的主人知道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深深一声叹息,
“玄宗”笑问天终于决定现身了!
万里云霞忽然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朝某种方向集中移动,风涌云动,一人自山顶的
云盖缺口中缓缓飘降,老者身着白色道袍,银发长须,仙风道骨,身轻如絮,人如万古云
霄一羽毛,飘渺浮腾于峰顶云霞间,宛若神仙下凡!
腾云驾雾,如此绝顶轻功,岂是世间一般高手能及?细看老者面孔,发现他有一种出
尘飘逸的气质,虽然满头银丝,却不显得有半分苍老,双眼内蕴含一种与世无争、童真率
直,但细究又隐然与天道相接的神秘莫测感,配合他那古雅修长的身形,更有种超乎凡世
的魅力。
被誉为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问天,自云层中飘降落地,视线缓缓落在由远而近
的黑色旋风里,开口道:“君门主大驾光临,问天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言一出,旋风骤止,黑色气流袭卷山顶,每一道黑气都拥有洞铁穿金的锋锐杀伤力
,像群蜂出巢般往笑问天射去。
笑问天银须白袍随风飘扬,与世无争的眼神配上童真的笑脸,仿佛完全没看到那黑色
的死亡杀气,但偏偏黑芒去到他身周一丈处,便像石沈大海般失去踪影,连一点涟漪也不
曾激起。
黑色气流散尽,现出一个无比高大,和魔神般威霸的身影,声如洪荒雷鸣。
“好!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经修练到十一重天,练虚化圆的境界,只差一点就能
达到练虚还道,白日飞升的境界,真叫本座佩服不已。”
君逆天之言看似恭维,其实机锋暗藏,只要笑问天有一点点因害怕开战受伤而无法道
统大成,便会在心灵精神面造成无可弥补的破绽,使他这一仗必败无疑。
笑问天双手负后,油然微笑道:“成败得失,不萦于怀,无相混元是十一重天还是十
二重天,对问天来说,还不如一壶老酒重要。门主以为然否?”
君逆天双目有若电闪,身上煞气之重前所未见,视线像利剑般隔空射在笑问天身上。
“不以成喜,不以败忧,笑兄忘我自守的心法,已深得道家至静如虚的境界,本座领
教啦!”
笑问天眼中异芒一闪而过,君逆天淡淡几句话,已显示他对自己的修为看通看透。早
先从“破狱”收到的秘密消息,指出后者因亲手杀女,心情大受影响。修为到达他们这一
境界的高手,最忌用气损心,将会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君逆天,
功力不但没有半分减退,反而还像处于前所未有的颠峰状态,君天娇之死对他根本没有一
点影响,他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君逆天从容自若的步上最后一重栈道,踏足峰顶如镜面一样的平台,直抵笑问天前两
丈许处,淡淡道:“本座心仰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久,只是苦无机会领教,如今本座
大限将至,却想在临死之前完成几个心愿,不留遗憾的离开尘世,与笑兄一分上下,正是
本座大限前的心愿之一。”
笑问天苦笑道:“我多么希望门主口中说出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喝酒谈天,只可惜事
与愿违,看来只要机心存于胸臆的一天,红尘俗事便无法避免颠倒沈沦。”
君逆天仰天大笑道:“好一个机心存于胸臆,看来笑兄自己也发现问题所在,既已决
定不问世事,便不应该言行不一,暗中扶持‘破狱’势力对抗我冥岳门,本座的大徒弟修
为尚浅,尚须时日修行才能踏足最强领域,为了本门百年后计,本座不得不在大限前动手
除去笑兄,以绝后患!笑兄尚有何遗言交代?”
杀气冲霄而起。
第十章 ~观音天女~
龙步飞渊渟岳峙的身形昂然而立,双目射出如鹰隼般锐利的神光,一瞬不眨,身上散
发的浩然正气,正与天下第三逼催过来的浓烈死气激烈冲荡。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黑发如狂魔般后拂飞扬,有种难以形容的邪异,面容冷漠,像已
失去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因为君天娇的死,这道魔两脉的两大新生高手,终于面临不可转圜的死斗!
僵持不过数刻,天下第三首先采取动作,右足踏前半步,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强大的
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枪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龙步飞暗运不动明王玄功,傲立如山,双掌一朝天一向地,像是一尊与宇宙共生的神
像,气势丝毫不让。
两人的修为、功力、武学智慧都只在伯仲之间,到最后,能决定这两大年轻强者胜负
的,便只有超越功力战术之上的斗志,或是那非胜不可的信念。
这一点,龙步飞自信绝不会比天下第三逊色,他是为了替君天娇报仇而来,在没有见
到正主君逆天之前,他绝没有失败的理由!
但是天下第三呢?自小唯一暗恋的对象,被他的师父也是死者的父亲杀死,不能向最
尊敬的师父报仇,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这个问题只怕连天下第三自己也不能回答,但此刻的他,就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把眼
前这个同样是为了君天娇之死而愤怒的男人,斩成粉碎!
开战在即,天下第三忽然反手把“天意刀”插入脚下土中,道:“我有刀对你空手,
胜之不武。”
龙步飞冷冷道:“就算你有兵刃在手,也不会改变惨败的命运。”
“那要打过才知道!”
天下第三忽地以手作刀,对龙步飞发出一刀,刀气一出,天地顿生变化,龙步飞感觉
自己仿佛被转移到充满肃杀之气的刑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敌人的掌缘间,天上皓
日也仿佛慑于这一刀之威,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
“绝世魔刀,夺日势!”
龙步飞两手似拢非拢,若缓若快,寓极快于极慢的分镜动作,让人看了也觉得奥妙无
穷,忽然间跃身半空,挥掌下击。
“轰!”
龙步飞袍袖鼓涨如球,硬挡天下第三这融合“地狱行”十五层功力的一记绝世魔刀。
天下第三借力移开,倏地神乎其妙的出现在龙步飞背后,断袖一挥发出数道刀气,无
坚不摧的死亡魔气凝聚伤锋,展开密如骤雨的近身攻击。
龙步飞双目半闭颜如止水,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却游鱼般滑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快
掌回斩,两人双掌相触,竟无任何声响发出,然而天下第三却感觉到自己发出的刀气如坠
入深渊,根本不值一哂。
“翻手为云覆手雨!”
龙步飞终于发动他的成名绝技,双袖似化成无所不在,发出无隙不入、水银泻地的气
劲攻击,招招像是毫无保留的强攻,却又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无数变化的后着,表现出寓
守于攻的完美实践,单以掌功而论,龙步飞确实堪称当今武林第一人。
面对这几近完美无缺的掌势,天下第三被迫落于防守的下风,但在沈稳中仍不失凌厉
,单臂的绝世魔刀常常异军突起,给予龙步飞一定的威胁。
“左手天下,右掌乾坤!”
龙步飞打定速战速决之心,口颂“翻云覆雨”掌诀的最高心法,左掌如猛虎出闸,风
雷呼啸;右掌变幻无方,阴柔无定,刚柔两极掌势融合连贯,营造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天下第三双目邪光暴涨,在邪光背后是隐藏不住的极度愤怒与深深哀伤,“地狱行”
魔功运行至极点,阴森的黑气布满手臂,每一刀挥出都夹带岩石般沈重的凶邪死气,夺志
丧气,即使面对强横攻击也能转劣为胜。
可惜面对龙步飞此刻的刚怒正气,“绝世魔刀”引以为傲的邪伤死气就无用武之地。
龙步飞的掌气猛然绽放,如万丈瀑布一倾而泻,势如破竹突破地狱之体,给予敌手实质上
的伤害。
“哇!”
天下第三吐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到三丈外才刹住冲势,正好回到原先插刀之处。
龙步飞双手下垂,并未乘胜追击,但体内自然而生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仍是紧锁对
方不放。
“我双手斗你单手,胜之不武,持刀再战吧,这一次要让你败得无话可说。”
龙步飞模仿天下第三刚才对他说的话,这固然是一种打击对手意志的手段,但他却不
知道独臂的天下第三,最忌别人以残缺姿态看他,龙步飞这次不啻火上加油,触动了后者
的逆鳞!
天下第三脸色阴沈,把手一伸,地上的天意刀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飞入他五指中。
“龙步飞,逼我动刀,你将没有后悔的机会!”
天下第三人刀合一,远在他十步之外的龙步飞忽然感觉到周遭所有的生机和气流,都
以天下第三那柄黑色厚背大刀为中心,被吸得一点不剩,生机尽绝!只剩下肃杀和死亡的
绝地意味。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道:“好!你终于愿意使出真本事了,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森森杀机如霜凝结在天下第三的脸上、刀上,电光火石间,黑色刀光于长空激扬,瞬
间扩散为漫无止尽的杀意。
“绝世魔刀--长空势!”
无边刀意如星落霜降,冷冽冰绝、寒心冻骨,即使不出大耗寿元的“梵灭魔刀”,天
下第三这一刀也有君逆天的八成威力,仿佛奔腾于天际的浓密乌云,就要将龙步飞掩没。
龙步飞双掌圈守,想要先看清楚这一刀的来势,再作反击,可是他不该小觑了天下第
三与天意刀结合之后的杀力,尤其这一招“长空势”更是绝世魔刀中刀意最连绵不绝的一
记刀招,邪刀黑芒层叠如浪,无有衰竭,让人倍感死亡濒临的压迫感。
纵使龙步飞的防守已达铜墙铁壁之境,但面对“长空势”的无穷刀浪,辅以天意刀的
锋锐,只以一双肉掌迎敌至今的龙步飞终于出现捉襟见肘之像,身上添出数道血痕,虽非
致命伤,但光是流血也足以成为战败之因。
“可恶啊!”
龙步飞怒喝一声,逼出十成功力,双手齐扬,一式“拨开云雾见青天”,真气猛飙而
出,以力破强,硬生生逼开了愁云惨雾般的黑煞刀气。
天下第三眼中的厉色冷冷闪耀,人随刀转,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杀气随之流动,宛若平
地陡底卷起了一层浪滔,波波相连的,挤向龙步飞。
“燎原势!”
龙步飞知道不能再这样处于被动之境,不再保留,运起看家本领,刚劲凝于右掌、柔
劲离于右手,一股庄严王道之气绽放,双掌一划如泰山下压,截击天下第三的燎原刀势。
“蓬!”
龙步飞弹上半空,天下第三抽身后退,这一局仍是不分胜负。
“锵!”
天下第三忽然还刀鞘中,面容下垂,浓烈的死亡之气如焚风袭卷,紧罩对手,可想而
知他这一刀再出鞘时,将是无坚不摧、毁天灭地的骇人强攻。
“绝世魔刀乃‘冥岳门’镇门三大绝技之一,传至师尊手上,更衍生出前人所未见之
变化,创出‘魔刀七劫’,分别是夺日势、无尽势、长空势、燎原势、分海势、血魂势和
杀天势。能死在从未有人见过的最强一劫上,是你的造化。”
龙步飞闻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两手负后,双目神光电闪,在心态上将自己“入鞘
”,同样以居合之术去面对天下第三将发未发的一刀。
“杀天势!”
天意刀再度出鞘。
黑色的恐怖划破虚空,仿佛一场会流动的恶梦,刀气如天塌般弥天盖落,杀力迎面而
来,只在这永恒的一瞬,在“杀天势”的刀意面前,任何反抗都属徒然!
龙步飞猛地背脊挺直,全身袍袖飞扬狂舞,型态变得威猛无俦,怒喝一声:“掌撼穹
苍!!”双掌击出,毫无变化,却蕴含一切神妙钜力的轰在天意刀锋锐处。
“轰!”
劲气横流滚泻。
两人这一击都是毫无保留,务求全力击垮对方,“翻手为云覆手雨”
对上“地狱行”第十五层,功力上两人棋逢对手,但是天下第三这最后一记“杀天势
”用上了“梵灭刹息”的心法,让杀力多添三成,成为这一仗胜负的关键。
两人触电般退开,天下第三刀还鞘内,容颜转白,但旋即恢复正常。
龙步飞铲地飞退七丈外,才刹住冲势,跟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蓬鲜血,脸色惨
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压不下的无尽刀气在他体内来回冲荡,仿佛千刀万剐般的痛楚,
让硬汉如他也不由冷汗直下,还能站着已是奇迹。
你败了。”
天下第三来到龙步飞面前,面无表情,淡淡说出这已被确认的现实,看得出来龙步飞
仍有不服,可惜此刻的他却连出言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回看天下第三,身为胜利者的心中并无半分喜悦,本来在突破“地狱行”第十五层功
力后,他就有自信己身的实力已经晋入世上最强者之一的领域,就连当日单独与天王、地
藏对战时所受的重创,都比他师尊预期中所需的半年还更早恢复过来。功力大进的他,早
已认为将这当年与自己齐名的“天敌”远远抛开,孰知今日一战,竟逼得自己用上兵器,
甚至连“梵灭魔刀”这样的压箱绝技都拿出来,才仅仅获胜,这就给天下第三一种“胜之
不武”的感觉。
但是不管天下第三自己的感觉如何,于公于私,龙步飞也是一个自己必须了结的敌人
,所以现在,他就要把这事作个结束了。
天下第三缓缓举刀上扬:“龙步飞……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敌人,我会记得曾经拥有
过你这么一个精彩的敌人,但是我非杀你不可,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给你一个痛快,这是
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敬意。”
黑色的刀芒映亮了龙步飞的瞳孔,后者的神情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浓烈
的失望与不甘,但怎样也好,这一刀划下,“天敌”的名号就要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眼看龙步飞的死亡已是必然定局,忽然天下第三神色一动,挥刀斩落的动作硬生生顿
在半空,似有所感凝视远方,沈声道:“何方高手,大驾莅临本门?”
天下第三感觉到的是一股生机盎然的剑气,如大地孕生、雨水滋养万物般自然流转,
如风行草偃,让人与“敌意”绝对联想不在一起,偏偏天下第三知道这磊落光明的剑气,
已隐隐封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如果他这一刀执意挥落,先受到伤害的绝对不会是龙步飞
。
一道清澈恬静、美妙动听的声音,轻悠的出现在大门广场前。
“胜败已分,第三兄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名美得令人一见便无法移开目光的白衣美女,有着空山灵雨般幽静脱俗的气质,皮
肤仿佛是某种奇玉般晶莹通透,透发着超乎尘世的光泽,看似弱质纤纤,但背后挂着一柄
长剑,散发着傲雪凌霜的英气。
她的存在是那么的如真似幻,仿佛是由西方仙莲幻化而成的仙子,忽然莅临尘世。
天下第三的瞳孔凝结,射出比毒蛇还危险的厉芒,投射在那名白衣美女的身上。他从
来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却能肯定对方的身份,没想到,龙步飞轻率无为的举动,终于引出
了七派联盟的“秘密武器”。
--观音天女!
龙步飞虽被视为正道武林的新一代希望,但对傲慢自大的七派联盟来说,“天敌”毕
竟是个外人,要靠一个“外人”来扭转道消魔长的局势,绝对不是七派长老乐见的结果,
经过派中重要人物的秘密协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要培养出属于七派自己的种子
高手!真正菁英中的菁英!
这个人要能融合七派武学所长,甚至连“玄宗”笑问天也加入指导之林,这名种子高
手的存在被七派联盟视为最高机密,甚至在七派内也只有最高层人士知道她的存在,而身
为白道联盟的首要目标,“冥岳门”也只能隐约收集到有这么一个种子高手的存在,以及
这名高手的性别是女的而已。其余的,便是一片迷雾。
出于职责及好奇心,天下第三曾经翻阅过门内属于这名种子高手的档案,发现资料寥
寥无几而连一张纸都填不满,唯一能让他留下记忆的,便是七派联盟对这名种子高手的称
呼。
观音天女!
天下第三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龙步飞之外,未来与魔门直接抗衡周旋、负起白道振兴
重任的希望,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没有想到……今天连‘观音天女’都仙驾光临,敝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听到天下第三一口便道破自己的身份,白衣美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随即又平静
得像六月的秋水深潭。
“梵心谛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没想到第三兄却对心谛的身份早了然于胸。”
天下第三冷冷道:“那是你们小看了本门的情报收集能力,道魔之争,白道永远也无
取得上风的机会……”
梵心谛微笑道:“以第三兄的立场,会这么说是理所当然,但心谛此次前来却无关道
魔之争,只是受人之托,希望第三兄手下留情。”
天下第三望了连站立都困难的龙步飞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看来龙兄的女人运倒是不错,交一个位高权重的红颜知己果然比什么都重要。”
天下第三这一番说话便是暗示他已经知道是谁请动梵心谛出面拯救龙步飞了,后者虽
不置可否,龙步飞却是一下便变了脸色,愈发铁青。
“要我放龙步飞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梵心谛没想到天下第三的语气中竟有商量余地,原本她在接下这次任务前已做好动手
的准备,结果事情却往意料之外的地步发展。
“第三兄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但叫心谛个人能力所及,必尽力而为。”
梵心谛仍是非常小心,暗示自己所能答应的只限于个人范畴,即使龙步飞的性命对白
道武林确是举足轻重,也不容对方漫天开价。
天下第三冷笑道:“放心,我开出的条件,妳一定做得到。”
梵心谛道:“第三兄请说。”
天下第三一字一字道:“我可以放了龙步飞,条件是妳要代替他和我在‘生死峰’上
一战,时间由妳选择。”
此言一出,梵心谛像是成了尊雕琢精美的玉砌观音,专注的沈思态度仿佛世上只剩下
她一个人。
“那就一个月后,生死峰见。”良久良久,终于从梵心谛的檀口中轻启出这十个字。
天下第三点头道:“很好!不见不散,龙步飞妳可以带走了。”
梵心谛遥一抱拳道:“多谢第三兄成全,心谛告辞。”一手扶着龙步飞摇晃欲墬的身
躯,莲足一点,后退之势似缓实快,转眼间便逸出天下第三的视线外。
待得两人去后,天下第三才身子一晃,嘴角溢出一丝血渍,他却仿若未觉,只是仰天
喃喃自语。
“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了天娇……?”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天娇……?”
这个问题,却不是在场的任何人可以回答。
第十一章 ~旧情难忘~
“衣蝶盟”内院静花香,由于历代主人的某种偏好,盟内总是一地嫣红的落花,夕照
晚风时,桃花在夕阳映衬下染得天地一片粉彩,仿佛带着千种风情、千种凄楚。
入暮催人倦,在晚阳临别秋波的最后一抹余晖中,舞彩仙带着满身思虑,不意间踱到
了院子的桃花林来。
踱到这儿,见夕晖余艳染桃红,不觉恍惚起来,恰巧一阵徐风吹来,卷起一地桃花纷
纷,舞彩仙人在桃花中,看得痴了,也想得痴了。
别人看她,总是带着某种先入为主的隔膜,风华绝代的气质佳人,偏偏又是七派联盟
中“衣蝶盟”的盟主,地位崇高超然,美貌与智慧并俱,又有无数的追求者争相败倒裙下
,仿佛上天把最美好的事物,都留给了这个叫做“舞彩仙”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接掌“衣蝶盟”的盟主之位并非出于她自愿,只是不忍拒绝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师父临
终前望着自己那怜悯且充满哀求的表情,又因同门师姊妹中,无一人的才干及得上自己,
才勉强允诺接掌大权。刚开始时,批评的声浪如排山倒海般接连而来,什么年纪太轻、徒
具美色、与外派勾结……什么难听的话不曾听过?幸亏自己均沈着以对,安内攘外,带领
门内度过一个一个的大风大浪,慢慢到了后来,这类无的放矢的批评才消失平息。
但她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她全部用来奉献在“
衣蝶盟”这个育她教她的师门上了。
旁人说她驻颜有方,称赞她的美丽风华数十年如一日,未曾稍减,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真的老了,不管是身体或心理上。
到了她这个年纪,别说是可以白首到老的良伴,甚至连可以谈心的异性友人都不被允
许拥有,她的内心其实是荒芜一片的沙漠,缺乏情爱的滋养。
江湖上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当年“剑圣”封虚凌和“飞刀”李无忧为了她而反目成仇
的故事,然而就当事人而言,那纯粹是两人一厢情愿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曾经使她心动的男性,不是没有出现过,然而就像大部分说书摊上流传的才子佳人传
奇一样,短暂的激情燃烧殆尽之后,只留下死灰般的怅然迷惘。
不论愿不愿意,看来她都必须抱着这份残缺的孤寂走完余生。
就是在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春初晚阳,舞彩仙正在后院感叹花开花谢人生无常之时,
在漫天桃花掩映中,她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像是很熟稔,又像是很陌生的人。
她在这一刹间却似叫不出他的名字。
然而这个人却像是跟她早在上辈子就已认识,原本注定要与她厮守一生一世、天荒地
老、海枯石烂的亲密伴侣。
那人见到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露齿对她笑了一笑,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斯文、那么
的俊秀,记忆就像是回到了她和他初见面的那天一样,让她不禁迷惘了一下。
花如雨落。
她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梦境成真?
相隔十七年后,她从来没想到还会见到他,她的初恋情人,“人算胜天”云覆月!
同样的桃花纷飞中,舞彩仙的得意爱徒,“双飞剑”席春雨,也见到了一名意料之外
的熟悉人物,但两人重逢的场面,却不像她师父那么的浪漫。
“我们又见面了,席姐姐。”
君天邪挥手向席春雨微笑,露出他那鹅卵石一般的白牙。
席春雨挑起了一双眉毛,长睫一颤再颤:“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君天邪笑着捻起一朵桃花,放到鼻端上闻了一闻,望着席春雨的视线大胆而直接,仿
佛那具英气动人的胴体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席姐姐还欠我一样东西啊,不管多久,我总是会记得来拿的。”
席春雨冷笑道:“你说说看,我倒是欠了你什么?”
君天邪忽然盯着席春雨的胸脯,脸上流露出轻薄无礼的神情,笑道:
“那当然是姊姊妳那具引人遐思的惹火躯体了,我无时无刻不念着当日山洞里的旖旎
情景呢!”
席春雨俏脸一红,怒上眉梢,叱道:“果然是狗口吐不出象牙的小淫贼,我只恨自己
没能早点把你杀掉!”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我娘亲教过我,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所以只要席姊姊今
天能让我得尝宿愿,共赴云雨之乐,我就算死在姊姊手下也心甘情愿。”
“下地狱去发你的春秋大梦吧!”
席春雨再也忍受不住君天邪的疯言疯语,二话不说,挥剑攻去,“凤翼子母剑”剑上
寒气凛然,剑势如花蝶飞舞妙相纷呈,赫然一出手已是“蝶花恋剑”的杀招!
君天邪叹道:“唉!怎么每次我和席姊姊见面,都要发展到动手的地步,这真是命运
弄人啊!”
边说边两手负后,身法轻灵,翩然避过剑势,席春雨咬牙再攻,剑尖上逼出一缕青光
流动无定,绵绵不绝,划出道道险招,全是拼命打法,仿佛两人间有着不能化解的深仇巨
恨。
君天邪赞道:“好剑法!席姊姊的武功愈来愈进步啦!”
君天邪谈笑中好整以暇,施展高明无比的挪腾身法,任凭席春雨的剑势如何狠辣精密
,他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中全身而退,足证实力比对方高出一级。
席春雨抢攻无效,又不甘就此罢手,百来招过后,已不免呼吸加促,雪肤微见香汗。
君天邪见状笑道:“好姊姊,妳多少替自己留点力气,否则待会与妳销魂缠绵之时,
我怕妳无力投入享受啊!”
席春雨又羞又怒,手下剑招愈发狠辣,忽地一声轻叱,剑势浪点而出,化为数十条闪
烁飞舞的银带,宛如天仙舞袖,直有绝尘离俗之象,正是她“蝶花恋剑”的最强一招--
蝶舞九天!
君天邪笑道:“席姊姊动真火了,看来我不出手也不行,那就给席姊姊看一下我的真
本事吧!”
倏地小指一点,一团虚空也似的剑气送出,往满天剑光拱托而去,看似无力柔弱,但
一经接触,便分出一种“分离”异劲,将席春雨剑上锐气如融雪般无声无息灭绝。
席春雨色变道:“‘离剑’楚天涯的‘天涯离剑’?!”
“席姊姊果然识货,这一招正是妳剑法的克星啊!”
当日以“不动邪心”领悟模拟下来的绝招,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离脉剑气”将席
春雨的剑势分解削弱,君天邪光凭涅槃元身,已足够保他毫发无伤的闯入剑雨最弱处,一
记三成功力的剑指,迅捷无伦的点在对手眉心上,结束了这一场战役。
剑劲入脑爆发,席春雨娇躯一震,视线模糊前只看见君天邪那不怀好意的淫笑,跟着
便失去了意识。
桃花人面相映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舞彩仙倚树而立,容颜秀丽端整,轻轻枕在身旁那名斯文俊秀的书生肩上,轻声诉道
:“为什么你一消失便是十七年,从来也不曾想过要与我联络?”
云覆月望着舞彩仙,眼中射出比大海还要深邃的柔情,轻轻道:“因为我是一个罪人
,一个没有资格与妳长相厮守的罪人,但是这十七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妳,每日每夜
,我都在思念妳的痛苦中折磨,与妳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光阴!”
舞彩仙幽幽道:“却也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将当年的我活生生地由天堂打落地狱。
”
云覆月忽然转身抓住了舞彩仙的双肩,望着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的我,没
有给妳幸福的勇气,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再不会逃避,我要将生命中的最后时段,全部用
来爱妳!”
忽然被抱住的舞彩仙一惊,下意识地避开对方那炙热的视线,雪白的脸庞飞起红晕。
“不要这样……我们已经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男女了!”
云覆月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用力将舞彩仙涌入怀中,紧揽着她的细腰。
“我才不管那么多!经过了这么多年凄苦的相思,我已决定不再忍耐,即使会被天打
雷劈,我也要和妳在一起!”
舞彩仙闻言一震,她等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到底等多久了啊?这是梦吗?如果是梦
的话,是不是可以不要醒来?
“彩仙……”
云覆月温柔的在舞彩仙耳旁低声诉情,后者完全迷失在这温柔的情爱漩涡中,两人之
间愈贴愈近,直到没剩下一点距离,舞彩仙那对丰满挺耸的美乳,紧紧地压在云覆月的胸
膛上,云覆月甚至可以感觉到后者乳尖的变硬,而男人下体特征的剧烈变化,也没有瞒过
舞彩仙那迷乱中的意识。
“不可以……”
迷糊的心神猛然一震,理智想要悬崖勒马,然而动情的喘息声却给了云覆月继续放肆
的理由,用力一扯,粉紫外衣脱落,露出雪玉似的浑圆双肩,和动人心魄的幽深乳沟。
“呀!”舞彩仙嘤咛一声,娇啼道:“不行!不能在这里,会给人看见……”
“不要紧,不会有人过来的……”
云覆月心中大起爱怜,双手贪婪地游走,送出一道又一道细微催情的热气,挑逗得舞
彩仙呻吟不已,不多时便爱液淋漓,溢满股间。
“彩仙,我爱妳!我要妳!”
舞彩仙终于连最后一丝心灵防壁也被攻陷,任由云覆月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
,一阵清风吹过,一具一丝不挂如羊脂白玉般丰满性感的胴体暴露无余,舞彩仙仰天躺在
地上,美目紧闭,羞不可抑。
“彩仙,妳好美……”
云覆月目光灼灼的望着舞彩仙动人至极的胴体,发出由衷的称赞。
“不要看,羞死人了……”
只见舞彩仙那惹人爱怜的娇美胴体上,仿佛熟艳得可以滴出水来,一片芳草乌黑茂盛
,隐藏着两片嫣红肉贝,那饱满的耻丘微见湿润,隐约还可见星星点点的蜜珠。
“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兴奋的抓住舞彩仙双腿,下体紧贴住丰满挺翘的臀部,用力一顶,分身整个钻
进花径。
“啊啊--”
舞彩仙毕竟久旱未雨,狭径重纳巨物,一瞬间竟痛得娇颜惨白,十根春葱玉指深深陷
入男人的背肌中
云覆月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道:“痛吗?彩衣,我会轻一点的。”
舞彩仙红着脸点了点头,云覆月终于开始动作起来,由轻而重,由缓而快的抽送,快
感就像海潮一样,一来一回的在两人之间交流着。
“嗯嗯……啊啊……覆月……”
舞彩仙咬紧牙关,承受着下体被贯穿戳透的痛楚,可是在那疼痛之中,又有一种久违
了的充实感,那种她只有在午夜梦回、四下无人时才敢独自追求的销魂感受,正是这种感
觉,使她开始主动迎合节拍,挺腰扭臀的摆动起来,使对方能够更加深入的进出她的躯体
,顺便带给自己更美的快感。
随着云覆月激烈的动作,两颗丰满的乳球亦随之在空中摇摆碰撞,香汗四溅,激情的
快感掩没了理智,螓首无助的左右摇晃,发出销魂的吟唱。
“彩衣……好美……妳那里真是太美了……!”
云覆月双手忙着抚弄舞彩仙那对圆嫩雪白的巨乳,同时又用舌头在乳尖上又舔又吻,
仿佛甘之如饴。
舞彩仙被挑逗得娇躯震颤,不住喘道:“啊啊!覆月,不要那样弄……!”
云覆月抽插了百来下,又将舞彩仙的双腿举到肩上,双手抱着那白皙滑腻的大腿猛插
蜜穴,顶得后者花心刺激无比,蹙眉娇吟,神情似苦还乐。
温热湿软的蜜穴紧紧锁住男人的阳具,就像连身的炼铐,将两人紧密结合成一个不能
分割的个体。
嫣红的肉贝张了又开,腥骚的爱水从两人结合的蜜壶边缘,一股一股喷溅在草地上,
血液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奔腾。
“啊啊!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发出与斯文完全无关的粗吼,咬牙切齿间,下身全速挺动,一股脑将濒临爆发
的阳精开闸而出,热烫的浊液一波波打在舞彩仙的花心上。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舞彩仙神情茫然的发出绝顶哀啼,下腹传来久违滚烫火热的充实感,就这样被云覆月
射得痛快淋漓,一双美腿还死死的缠着对方臀后。
“喔喔!全射给妳了!彩仙!”
在高亢的鸣叫中,云覆月终于射出最后一波热精,将积压已久的欲望尽情爆发,也让
舞彩仙浑身震颤不已,穴中淫肉紧紧夹住爱侣的阳根,将阳精一滴不漏地纳入体内,作为
回应。
两人在痉挛中紧紧拥抱,激情发泄过后,跟着便是从骨子里涌出的浓浓倦意,让人懒
洋洋的只想这样舒服睡去,恩爱缠绵,相濡以沫。
第十二章 ~联手偷香~
不知昏了多久,席春雨惊醒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浑身虚弱无力,身子却有点发热。
席春雨心神稍定,神智逐渐恢复,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景况,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
东西在自己身上游走,娇躯一震,理智全复,正要开口救援,突然一双手指点过封了哑穴
,跟着更凑在自己的耳旁低声道:“别动啊!席姊姊,相信妳不想被令师看到妳现在的样
子吧!”
席春雨闻言一震,只因认出那是她最痛恨者的声音,跟着视线往下移动,发现了让自
己羞愧欲死的现实--上身衣襟半开,露出青春娇挺的酥胸,下半身更不知何时被脱个精
光,修长匀称的玉腿、浑圆曼妙的丰臀,连最私密的阴户也毫无保留地春光外泄。
席春雨哑穴受制,口不能言,然而这份难以忍受的羞辱却直冲脑门,使她差点又昏了
过去。
君天邪毫不客气的将右手伸进席春雨的衣襟中,托起饱满的乳房肆意抚弄。
“嘿嘿!席姊姊,别这么急着昏过去,先看看前面是什么人吧!”
身后男人的邪笑将席春雨的理智稍微拉回现实,她凝目望去,正好见到在自己心目中
无比崇高的师父,“凤蝶”舞彩仙,比她更一丝不挂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眉梢含春的
动情模样,是自己前所未见。
“这……这是……!”
接连的冲击使得席春雨的理智几乎无法运作,可是君天邪的讥笑,仍是那么清楚地传
入耳中。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师父和妳师父是旧情人,两人相别重逢,会重燃爱的火花也是
理所当然的吧!”
“你说什么……!那个男的是你师父,他和师父……这怎么可能……?”
疑问充填心胸,如果席春雨此时能活动说话,必定会毫不考虑的冲出去质疑舞彩仙,
可惜君天邪不仅封住她的哑穴,还以截脉手法让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配合他现在高明
熟练的爱抚动作,即使置身于这么难堪羞辱的处境中,仍有一波波的快感隐隐传来,让她
更加酥麻无力。
“你……你这小淫贼……!竟敢乘人之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不出口的诅咒,只能随着干着急的眼泪流出体外,窘迫和羞愧交相冲击,眼睛却一
直盯着不远处师父正和陌生男子上演的一场露天春宫。
“啊啊!覆月,你好棒!被你弄到花心去了!”
从未想过一向高雅端庄的师父口中竟会说出这么淫秽艳媚的话语,席春雨的冲击不亚
于刚刚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半身全裸,以致于她并没注意到,背后君天邪那根抵住她私处,
火热铁硬的阳具。
“好姊姊,我来拿回妳欠我的东西了。”
席春雨恍惚间尚未回神,君天邪已双手托着她那雪白丰满的臀部,挺腰顶进她的体内
。
“嗯嗯--”
席春雨娇躯大震,感觉到一个热烫的硬物猛烈地侵入私处,却连一点声音也叫不出来
,只能无助地流下屈辱的泪水。
“喔喔!好舒服,席姊姊的那里真紧,夹得我好软好热啊!”
君天邪用力挺腰,将阳具一分分深入,每深入一分,席春雨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痛
楚,疼得她眼泪盈眶。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一场能够尽快结束的恶梦!
只可惜残酷的现实却不如人意,君天邪开始顶着她的玉臀来回抽送,席春雨只能被动
的挺起僵硬的下体迎合对方的冲刺,阴道却开始本能的分泌爱液,作为减缓痛楚的润滑。
“嗯,席姊姊那里好湿啊!能够享用这么青春动感的肉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君天邪从云覆月的口中,得知当今“衣蝶盟”的盟主舞彩仙正是他当年处处风流的旧
情人之一,脑中顿时灵机一动,淫邪点子滚滚而出。
“不如这样,咱俩师徒就来个联手出击,师父想办法上了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凤
蝶’,我就吃亏一点,将就她那火辣性格的宝贝徒弟,来个双人双响炮,如何?”
云覆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鬼!脑袋里到底是装什么玩意啊?这么坏人贞操的事情,你也敢这么若无其
事的讲出来,还要师父和你同流合污!”
君天邪厚着脸皮道:“那有什么关系,师父也对舞彩仙旧情难忘吧?
所谓人生苦短,行乐要即时,如果她也对师父依然依恋,那正是你们复合的好机会啊
!”
云覆月笑着摇头:“都已经是十七年前的旧事了,况且我当年不辞而别,必定在彩仙
心中留下不能抹灭的伤痕,如果就这么莽撞的出现在她眼前,一刀砍来的机会绝对比破镜
重圆来得大。”
君天邪仍不死心,继续鼓动如簧之舌。
“我才不相信以师父您的手段,连区区一个女人的心都无法攻陷,如果妳连舞彩仙那
样的女人都摆不平,又有什么样的资格追求我娘?”
对云覆月来说,这一句话就等于正中要害。
“小鬼!你怎么知道……?”
君天邪摇着一根手指叹道:“师父你每次见着我娘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要不是瞎
子都看得出来的啦!到底要不要干,是男子汉的就丢下一句话来。”
如果说身为“人道”界式神的云覆月竟会被激将法鼓动,只怕就连君逆天也会对这样
的说法存疑,可是深悉师父性格的君天邪就成功的抓住云覆月唯一的弱点,其实那也是他
自己的弱点。
“好!不让你看看师父的手段,你还真把我小瞧了!”
强忍住得意大笑的冲动,君天邪与云覆月这对咸湿的师徒迅速拟妥计画,由云覆月先
潜入衣蝶盟内布下“桃花瘴阵”,在此阵范围内的女性,面对异性挑逗时将会加倍容易动
情。
一切布置妥当,云覆月还以从自己徒弟那里临时赶阵学来的不动邪心似曾相识一诀,
加强自己出现在舞彩仙面前的效果,在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配合下,终于一举重夺“凤蝶”
的身心!
至于君天邪自己就比较没那么省事,制服席春雨花了一番手脚,倒也是意料中事,跟
着就将对方褪至半裸,来到云覆月和舞彩仙“办事”的现场,涅槃真气送出能使对方动情
的激素,耳濡目染之下,不论席春雨愿不愿意,她和舞彩仙双双被自己师徒俩奸淫,已是
必然的命运。
痛澈心肺的酸酥痛麻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邪门的快感直袭脑部,君天邪并无太
多怜香惜玉之心,插入蜜穴后就是一阵狂抽猛送,纵使席春雨早非处子之身,但面对本钱
实战经验远在她之上的对手,只因为长年练武身骨强壮,才没有被弄得晕了过去。
“喔喔……彩仙……这样弄……妳舒不舒服……”
“啊……舒、舒服极了……你弄得真好……再大力一点……再深一点……!”
在席春雨饱受理智与欲望的煎熬之际,耳中仍不住传来舞彩仙淫靡的呻吟声,而舞彩
仙脸上露出的享受神态和全心投入交合的愉快神情,这样的视觉刺激对于席春雨而言,无
疑比什么春药都有效。
君天邪在她耳旁的低笑,也扮演着火上加油的功能。
“看看,妳师父是多么舒服的样子,放下衿持,和我一起享受鱼水之乐吧!”
“师父她……”
恍惚迷蒙中,席春雨发现身上的哑穴竟然被对方解开了,然而顾忌到舞彩仙就在咫尺
之处,她仍是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发出模糊的低吟。
君天邪微微一笑,双手紧紧抱着席春雨结实雪嫩的两片臀肉,一前一后快速地动作着
,黏稠的汁水附在交合处,享受着与细嫩嫩穴接触的愉悦感受。
实在忍受不住下半身传来的阵阵快感,又得拼命忍住浪叫,席春雨强忍羞辱,勉强回
头喘道:“啊啊……轻……拜托你轻一点……”
“好啊,席姊姊要重力一点吗?那有什么问题!”
刻意曲解对方的话,君天邪忽然把席春雨压向树干,让一对椒乳紧紧贴在树皮上,而
他则从后面发力猛插,愈演愈烈。
“呜呜……!不……不是这样……”
淫液飞溅,水声啧啧,席春雨娇躯狂颤,秀眉紧皱、银牙暗咬,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一副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悦的妙态。
这时席春雨已被干得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只有抱着树干勉强支撑,可是任凭她
如何娇泣哭喊,身后那根铁硬火烫的肉棒始终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持续不断的进攻,席春
雨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主宰,唇边香涎流落,雪白的美乳在树干上挤压变形,留下无数道红
痕。
君天邪忽然亢奋地道:“席姊姊!我……我要射了……!”
席春雨一听大为惊慌,鼓起余力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避开最后难忍的羞辱,可是濒临
爆发的君天邪哪容得她此时走脱?双手用力抓紧,几下舍生忘死的狂抽,低吼一声,终于
畅快的射精在席春雨的小穴里,注满了子宫内。
“啊!啊啊!呜呜呜……”
席春雨娇躯一震,迷乱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神情茫然,尽管呜呜哀啼,却不能改
变君天邪在她体内射精的命运。
就在这时,云覆月和舞彩仙那一对也达到了高潮。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喔喔!全射给妳了!彩仙!”
君天邪抽出发泄后变软的分身,拉出几条浓稠的白浊黏液,汗水和爱液跟着从席春雨
的洞口缓缓流出,就像她脸上此时压抑不住的两行清泪。而后,席春雨忽然眼前一黑,晕
了过去,顺着树干缓缓滑落地面。
“穿云山”上,今日出现了百年难得一件的奇景。
只见长年被云层笼罩的山顶,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卷开了层层山云,直冲
九霄,在天上开了一个巨大缺口,光芒照射,蔚为奇观!
镜头拉近,原来是当今道魔两派的至高宗师--“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
正在山顶上展开对峙,一场绝强之战即将开打!
两人尚未正式动手,但自然散发的气势已经展开一场先期拼斗,双方各自鼓足内劲,
对抗着敌手内劲的压力,分属道魔两派的绝强气流在虚空中交击相拼,生出隆隆声响。
两股旷世内劲交煎纠缠下,形成一股巨大气流,直卷上天,这就是此时山顶上龙卷风
的由来!
排云见日,仿佛上天也想一睹此时山顶上的两人如何解决双方的种种恩怨。
命运注定两位绝世高手中,只能有一位继续生存下去!
然而笑问天不清楚的是,此时,距离他命中大敌“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只剩六
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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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道殒落
君天邪望著席春雨弯成弓状,充满淫秽气味的半裸娇躯,後者气若游丝,散乱
的头发黏贴在一张充满汗水泪水的粉脸上,眉宇一丝未退的殷红,象徵高潮後的馀
韵。
君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终於还是让他得到席春雨
的身体了。
虽然席春雨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过前者毕竟是他出道以来第一个碰上
的「侠女」,对他总有种特别的意味在。得到席春雨的身体,在某种方面其实只是
为了成就他个人的占有欲。
更何况席春雨曾是「剑侯」楼雪衣的女人,抢走那讨厌小白脸的女人,更让他
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只见席春雨此刻玉体横陈,青春娇艳的曲线暴露无遗,蜂腰纤细,雪臀浑圆,
松开的衣领口缝隙中,两团丰满雪乳清晰可见,惹得君天邪心猿意马,差点又想提
枪再战一场。
君天邪看著云覆月依依不舍的离开地上舞彩仙那成熟丰满的肉体,开始穿回衣
服,君天邪笑著对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师父布下的这个「桃花瘴阵」真是厉害,无形无色,却能引发人心底的七情
六欲而不自觉,回想当初舞彩仙和我初见面时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和
师父跨下辗转浪啼的骚婆娘是同一个人。」
「舞彩仙的武功底子比起席春雨婆娘来深厚得多,不可能只 了一次身就这麽
简单的昏迷过去,想必是师父动了手脚,不过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姜果然是老
的辣啊!」
君天邪一边想著一边踩著轻松的步伐往云覆月走过去,後者见到他时,脸上露
出带点腼恬又带点得意的笑容,即使後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君天邪仍无法忘
记云师那时候的笑容。
两人距离接近到不剩一丈的距离。
君天邪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体验」,彷佛是他的灵魂与肉体分离,他「看
到」自己举步往云覆月走去,而事实是他自己仍停留在原地,那个该是属於他的身
体接近云师到只有一步的距离,忽然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出手,云师根本来不及做出
任何反应,已被他硬生生挖出体内的心脏!
一切彷佛时间静止般定了格,君天邪眼睁睁看著「自己」笑著挖出了云师的心
脏,他张大眼睛欲出手阻止,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覆月露出完全不能置信的神情,睁大眼睛楞在原地,左胸上一块碗大的伤口,
除了空洞还是空洞,泊泊鲜血正自内里涌泉流出,不能抑止。
彷佛永恒的刹那过去,云覆月似乎像是明了了什麽,露出一个悲伤但是谅解的
微笑,身子仰天而倒。
「波!」
君天邪再看见「自己」五指发力,将手中云师血淋淋的心脏,捏得稀巴烂碎。
「人算胜天」云覆月,六道式神之一,君天邪的启蒙恩师,面对帝释天和魔陀
佛联手来犯时,仍能冷静退敌;更以服药假死骗过最古老的「地狱道」式神——黄
泉。然而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机,也无法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继
续生存!这一次,云覆月是彻彻底底死去了,再没可能复活过来。
从头到尾,明明是「自己」一手犯下杀师的恶行,但君天邪却感觉「他」像是
个局外人,或该说是像隔著一块玻璃屏幕目睹一切的观众,有心阻止却一点也使不
上力。
君天邪忽然发现「自己」再次魂体归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够真实
的梦,可是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证据就是自己手上染血的五指。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第三天邪!!可恶啊!!」
望著地上云师的尸体,意识回归之後的君天邪又惊又怒,有过多次人格转换的
经验,君天邪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体内其他人格干的好事,玉天邪还没有这份能
耐,那麽,杀死云师的凶手,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混蛋!第三天邪!你为什麽要杀了云师?这样做对你有什麽好处?」
发自灵魂的愤怒呐喊,却得不到任何该有的回应,看来第三天邪仍处於浮潜休
养的状态,刚刚突然发难夺取身体的主控权,应该是消耗了不少的能源,现在又不
知躲到哪里去了。
「可恶啊!这鬼祟的家伙,你是打算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杀掉,才会满足吗?」
也难怪君天邪会如此愤怒,继君天娇被第三天邪害死後,现在又连云师都被他
所杀,自己在这世上重视关心的人已经不多,却被第三天邪一个接一个的害死,由
其他与自己本是同出一源,感觉上就像是这些人的死,君天邪也有份参与一样,这
种感觉让他更加难受。
偏偏对於第三天邪的存在,他又是无可奈何。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了!云师一死,「桃花瘴阵」便自动失效,舞彩仙和
席春雨很快便会醒转过来,说不定连盟内其她的高手也会闻风赶来,自己虽然有把
握脱身,但犯不著在这多事之秋去再捅一个马蜂窝,看来还是那计三十六著,走为
上著!
虽然打定主意,但望过地上云师的尸体时,却不免闪过一丝愧意。
「师父,对不起!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您在天有灵,务要保佑我
找到消除体内人格的方法,为你报仇!」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卷起遍地桃花乱舞,而君天邪就在这漫天花瓣中,失去了
踪影,留下的是两具美丽的躯体,和他师父云覆月的尸体。
梵心谛带著如同斗败公鸡的龙步飞,一路飞驰远离冥岳门的总舵势力范围,足
足奔出了三十里外,前者才把龙步飞安置在一座树林内,一路上,两人甚至未曾开
口交谈过一句话。
良久良久,龙步飞才像是极艰辛的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铭感五内。」
梵心谛那张超尘脱俗的娇容上,有著某种与世独立的气质,虽然她出手救了龙
步飞,可是後者却感觉到她其实并不真对自己的生死感到任何兴趣,彷佛救人只是
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无关个人喜好。
果然梵心谛柔和清冷的声音道∶「龙大侠不必客气,心谛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真正关心龙大侠安危的,其实另有其人。」
龙步飞叹道∶「这麽说来,笑盟主表面上不阻止我为君女侠报仇,其实内心根
本不看好龙某的愚莽举动,所以才委托奶随行保护吗?」
梵心谛淡淡道∶「姑且不论盟主的动机,龙大侠既然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过鲁
莽,身为武林正道备受崇敬的「魔天之敌」!一举一动备受观瞻,却还为了一人之
死而失去理智,龙大侠抿心自问,对得起那些信任崇敬你的正道同胞吗?」
龙步飞听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道∶「梵小姐的词锋比奶的「妙谛禅剑」
更锋锐,不愧是从「菩提法座」出来的人,龙某无话可说哩!」
梵心谛那双美得无懈可击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芒。
「龙大侠也知道「菩提法座」这个地方?」
龙步飞心道终於也有让奶意外的事情吗?仰天露出追忆的表情道∶「三年前龙
某有缘碰上忘我大师,虽是短短一刻的开悟,却是惠我良多,我就是从那时候知道
「菩提法座」这个境外圣地的存在。」
梵心谛澄澈宁远的目光轻轻停留在龙步飞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上,悠悠道∶
「原来龙大侠也见过师父,那更是有缘之人,心谛这趟出手真的不虚此行咧。」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如果可以省掉大侠这个称呼,会让我这个败军之将感
觉自在一些。」
梵心谛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龙兄其实无须太过介怀。」
龙步飞低头沈默了片刻,眼中透露出痛苦悔疚的神色。
「当龙某听到君姑娘惨死的消息时,内心确实有一种悲怆即将爆体而出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空虚哀愁交煎之下,龙某的武学修为竟然再有突破,那种感觉模
糊得无法形容,但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变强了!本以为突破後的实力,即使再战君阎
皇也有一拼之力,没想到只是阎皇的大弟子,已让我尝到生平首次惨败的苦果┅┅」
梵心谛的美眸里,总带著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味∶「龙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依
我当时的观察,天下第三确实是豁尽全力才勉强与你战成平手,到最後更动用耗损
寿元的魔门禁招——梵灭刹息!配合天意刀杀力,才能压倒龙兄的惊世之艺。然而
这类伤己伤人的禁招,所带来的後遗症必然极钜,其实并不可取。」
龙步飞带点惊诧的表情,望向梵心谛那张神圣超然的脸庞。
「梵小姐的「慧悟净眼」果然非同小可,难怪能先後受到忘我大师和七派联盟
的青睐,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算天下第三是以邪法催鼓功力,但他打败我仍是不争
的事实,龙某并非不能承担失败的残酷,只是遗憾没能为君小姐报仇。」
梵心谛清澈无尽的美眸里,像包含了西天菩提世界的宁静。
「原来龙兄早有体会,那心谛是多此一举了。」
龙步飞苦笑道∶「哪里,对於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还是由衷感激的。」
梵心谛问道∶「龙兄跟著有什麽打算?」
龙步飞摇头道∶「除了先找个地方把体内伤势养好之外,还能有什麽打算?」
梵心谛道∶「龙兄如果不嫌弃,心谛愿意送龙兄一程。」
龙步飞第一次感觉到这仙子般的美女,除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外,尚
有一颗体贴关怀的心。
他差点就想一口答应梵心谛的「好意」,但终於还是摇头道∶「多谢梵小姐的
好意,但龙某相信尚有足够能力自保,实在不敢再劳小姐费心。」
梵心谛那双足以使天上明月失色的美睫一眨再眨,跟著露出微笑道∶
「既然如此,心谛只有祝龙兄平安无事吧。」
说完再不言一语,梵心谛转身离去,直到目送她身影离开视线,龙步飞仍是找
不到她纤纤倩影中的一丝微瑕。
龙步飞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失落,又瞬即恢复,仰天喃喃道∶
「体内真气只剩不到三成,要在三十天之内,恢复实力至十成状态,代替梵小
姐出战天下第三,除非是奇迹出现┅┅要不然,就只有拜托「他」了!」
提到「他」时,龙步飞脸上出现连败在天下第三手下时,也不曾有过的黯然失
落。
沈思片刻,龙步飞像是终於下了决定,撑起雄伟的身躯,踏起略嫌沈重的步伐,
离开了树林。
玄武历三四四年,四月十五,「穿云山」顶。
彷佛天变般的异象,持续不断地侵袭这终年与世隔离的山头,气流狂卷,飞沙
走石,连天上的云层也被吸扯下来,更隐隐有雷鸣电闪,霹雳震耳。
地动山摇,狂风大作中,只见两条如神如魔的身形,在山顶上对持而立,没有
任何言语和动作,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却是异常沈重!
「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象徵道魔两派的当今强者,事实上两人之
间,并没有什麽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甚至连见面今天都是第一次,却偏偏因为立
场理念的不同,使得两人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继续生存!
忽然间,君逆天虎目一睁,双眼竟暴射迫人异光,一种至尊无上、践踏苍生的
无匹霸气,从他身上排山倒海般往笑问天迫发而去。
笑问天目中奇光一闪,微笑道∶「临近大限,门主的功力看来又有所提升啊!」
真气从心所欲而发,一股柔韧至及的网状气网,呈圆弧放射向四面八方扩散,
在与君逆天涛天霸气接触的瞬间,柔韧气网立时如波浪般呈现一波一波的震荡,平
和起伏间,逐一将君逆天暗藏的魔刀锋气化於无形。
君逆天笑道∶「笑兄的「无相混元气」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柔功,若是刚刚让
本座在气机牵引之下全力出手,这一仗当可迅速分出胜负,如今只怕要战上好几天
咧!」
笑问天平和地微笑道∶「劳驾门主多费手脚,问天亦是万分抱歉,不过问天虽
然年逾花甲,对红尘俗事却还有几分依恋,只怕不能陪门主一起上路了。」
君逆天笑道∶「只怕由不得笑兄呢!」
君逆天终於决意正式出手!命运决定两大高手的一战,便由「阎皇」的一掌拉
开序幕!
「笑兄!接我一掌!」
不见君逆天有任何动作,但他就那麽倏然的跨越丈许空间瞬移至笑问天身前,
匹练一掌,重重轰去!
行将轰中之际,笑问天身形不进反退,行云流水往後挪移,虽是後退之势,却
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从某个方向飘开的感觉,让人无法掌握他的真身。
君逆天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忽喝道∶「著!」
「地狱行」十八层功力如万川汇流般透过体内脉穴结合,庞大凌厉的气劲透掌
而出,精炼狠辣、炙热毁灭的真气像天罗地网般把笑问天笼罩在内,来势之强,远
超过笑问天的估计。
笑问天脸上收起轻松悠闲的神色,长袖一卷,忽然就在他身前出现一个深邃而
辽阔无边际的气团,像是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以一种圆形的轨迹,将君逆天强攻
而来的毁灭真气,一点一点吸扯进去,在无限的轨迹中慢慢分化、削弱,到最後再
不剩一点威胁性。
君逆天尚是首次碰到能正面化解他无匹杀力的人,不怒反喜,长笑道∶
「痛快!痛快!近一甲子来,笑兄尚是第二个能接本座全力一击之人,不愧是
九大奇人之首!」
君逆天的功力已达随心所欲地步,说断就断,欲收即收,笑问天只觉压力一轻,,
刚才那股旷世无匹的气劲竟是无形消散,也不免暗自佩服。
笑问天捻需微笑道∶「那是门主手下留情,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拆散了。」
君逆天笑容一收,双目杀机暴闪,冷喝道∶「第一回合是不分上下,跟著能否
保命,就要看笑兄的真功夫了!」
笑问天叹道∶「门主真不给问天转圜的馀地?」
君逆天仰天笑道∶「阎皇之下,从无活口!笑兄还是省下说话的力气,多想想
怎麽接招吧!」
君逆天坚定不移的杀气,与之同级的绝代高人笑问天当然感觉得到,局势发展
到如今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地步,纵使以「玄宗」心如止水的道行,此刻也只有人如
其名,无语问苍天了。
第二章 去烦恼风
笑问天忽然微微一笑,双目轻闭像老僧入定般看似毫不设防,仿佛周身都是空
隙,却隐隐然在身周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看在君逆天这样大行家的眼中,竟也
有不知如何下手的奇异感觉。
君逆天电思之间,已明其理,笑道:“好一个笑问天!打算放弃与本座正面交
锋的机会,打防守战拖延到本座大限之日吗?”
笑问天叹道:“门主此刻的战意功力已达生平颠峰,问天自认不及,唯一的机
会,便是试试上天对门主是否依然眷顾?希望门主勿要怪罪问天懦弱!”
君逆天长笑道:“兵不厌诈,本座怎敢限制笑兄一定要用何种方法战我?不过
若以为一昧防守就可以撑过百日大限,未免将本座的决心和功力看得小了!”
笑问天摇头道:“以问天的资质,也只想得出这样的笨法子,战斗从来就不是
问天所愿,只盼到了最后,我和门主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君逆天欣然道:“笑兄是大智若愚,才会懂得用迂回战术,不和本座这必死之
人正面冲突,若时间允许,本座真想试试‘地狱行’的极限杀力,能否突破笑兄‘
无相混元’号称天下第一的防守。可惜本座时间有限,而且本座也要保留功力对那
最后大敌,请恕本座要让笑兄失望了。”
笑问天动容道:“世上竟有让此时的门主也要如此慎重看待的敌人!
敢问门主此人是谁?“
君逆天溢出一丝杀机飘溢的微笑:“笑兄已是将死之身,知道这些又能如何呢?”
君逆天一掌印出,看似一掌,劲力却分两重,一重挤压,一重吸扯;一重在前,
一重在后。刹那间,仿佛君逆天分裂成两个人对笑问天做出前后夹攻一样,如此魔
功,确是骇人听闻!
笑问天脸色一变,双掌齐动!左拍、右封,螺旋般的劲气朝外卷出,以圆破直、
以面吞点,硬是破去君逆天的霸道魔气。
君逆天赞道:“好!不愧是‘玄宗’笑问天,这一招破得漂亮,不过更厉害的
陆续会来,笑兄小心了!”
五指合拢,一掌劈出,凛冽的冰寒刀气,仿佛同时从天上天下涌出般不住冲击
敌人,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仿佛置身千刀地狱,即使天下第三持天意刀来
攻,也不过如此。
笑问天双目半闭,身形不退反进,抢入杀气最盛处,双掌接连拍出像无数逐花
的浪蝶般洒往君逆天,层层叠叠,紧密无隙,气势如虹。
君逆天喝道:“好!”刀势再变,化繁为简,一刀朴实无华地照面向笑问天劈
去,刀势封死所有退路,避无可避,最厉害的还是他这一刀根本不知道会劈中什么
地方,让人别无选择下只剩硬拼一途。
交战至此,君逆天选择的战术完美无比,总之就是以绝对的劲道和速度,逼迫
高明如笑问天者也只能舍弃所长,面对面的和他硬拼,绝不容后者有喘息的机会,
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明。
笑问天微微一笑,先是身上散发出袅袅白气,仿佛漫漫白雪,跟着双掌一推,
将虚浮于半空之雪悉数汇集送往君逆天。
君逆天赫然发现到,他掌中所蕴含的气劲,砍在笑问天所散发的白雪之气时,
便像砍中了一块能无限延伸的黏土,黏稠厚实的无力感,让他差点生出弃刀而走的
念头。笑问天能以这种方式破解他的“绝世魔刀”,绝对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一个无相混元!”君逆天发出由心的称赞。
君逆天自认低估了九奇之首的“玄宗”笑问天,以后者如今显露的这一手看来,
显然隐藏的实力还在帝释天、魔陀佛之上。
“无相混元气”本以绵密悠长见称,在笑问天手上更是发挥到极限,一天不能
破去这“上善若水”的清静道极之体,就没有取其性命的可能。
难怪笑问天有把握和君逆天缠战百日以上,当今之世也只有他和丁尘逸两人有
此能耐。可惜,君逆天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他耗。
此时,距离“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还有六十四天!
牛毛般的雨水细细地从天幕洒落,一老一少静静站立在树下,西沈的红日在大
地上投射出黯淡的剪影,远处传来寒鸦归巢的叫声。
老者痴痴的抚摩树身上古老的纹痕,他的眼神浩瀚而深远,喃喃低语:“没有
办法……真是没有办法……”
老者身边的少年闻言倏地抬头,邪俊飞扬的脸孔上,有着超越年龄的苦恼:
“怎么会没有办法?!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吗?太史世家的藏经阁不是包罗万象的吗?
怎么会连这种小问题都无法解决?!你要知道,帮我也就等于是在帮你女儿啊!”
“正如你所说,真儿和你是同病相怜,如果真有治疗多重人格的方法,你认为
我会藏私起来,不为自己女儿治疗吗?”
太史丹青的说法绝对合情合理,君天邪不得不露出丧气的失望之色。
太史丹青继续说道:“以你的智慧,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穿,所谓的关心则
乱,就是天才如你也不能例外吗?”
君天邪不悦道:“我是认真的来与你讨论事情,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太史丹青苦笑道:“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认真过,即使是这样,我仍想不到
有什么方法能解决你身上那仿佛诅咒般的怪病。”
“这不是病!”君天邪连抗议的力气都欠奉:“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解释
这种奇异的现象,不过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万药宝典’上会记载的疾病,你
不要搞错方向了!”
太史丹青正色道:“既然你也看过‘万药宝典’,应该知道心病也是病,把你
的症状列为心病的一种,我认为并无不妥。”
君天邪闷哼道:“这下你可变成大夫了!”
太史丹青负手沉声道:“你来找我,不正是为了让我出主意开药方吗?一个不
相信医生的病人,怎能得到完整的治疗?”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那就请你说说看,你对我的怪病到底有什么看法?‘大
夫’!”
似乎没听出君天邪话意里的讽刺,太史丹青缓缓走出几步,转身沉吟道:“因
为真儿的关系,我对分裂人格的研究,敢说在历代任何一任太史家主之上。‘皇极
惊世典’上记载的案例,经过我钜细靡遗的分析整理,发现多重人格的成因,几乎
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尤其是童年时期,遭遇到重大的变故,或是长期
的虐待,而触发出一个与本来性格相左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当事者才能卸
去心灵上所承受的压力。”
君天邪哼道:“如果你所谓‘多年辛苦的研究’,就只有这点东西,那我会对
你非常失望。”
太史丹青老脸一红道:“当然不只如此,多重人格的成因,既然是因为成长时
期的经历而来,那么对症下药,也只有从解除意识深层底部的伤痕着手,心病还须
心药医,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君天邪不耐的挥挥手道:“那是指你女儿的情况而言。让她知道当年强暴她的
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或许真可以解除她的分裂性格,对我却未必能起相同的作用!”
太史丹青点头道:“你的情况比起真儿复杂得多,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根
本上的原因应该都是一样。心结不解,心病便无从治愈的一天。”
出奇的,君天邪这一次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一张脸带着悻悻然的表情。其实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要化解自己的“心魔”谈何容易?
就算不计较那惊世骇俗的后果,包括当事人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
能让娘亲接受自己的自信……
“现在的我,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这是君天邪最近在午夜梦回时,时常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在只“认识”玉天邪
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副躯体的主宰,而后者只不过是在成长过程中突变产生
的寄生体。
这样的认知直到第三天邪的出现,才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他和他所鄙视
厌恶的玉天邪,也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分别而已!他和玉天邪才是真正的一
丘之貉!一个不是由任何人生下,也不会有任何人爱的“怪物”!
这样的认知一直像鲨鱼的利齿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灵,只是自尊心比谁都
高傲的他,却绝对不会把悲怆担忧的一面呈现在人前,即使会被批评成强颜欢笑,
他仍是坚持这样的生活方式。
没有人可以了解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
然而,即使是像他这样子的“异类”,也有想要保护的对象。他的娘亲玉白雪,
他在这世上唯一尊重和爱慕的人,不管她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他对娘亲的感情都
不会有变,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用一生的时间守护她。
然而,他还是有一个最大的顾忌,这个身体原来的人格,“天邪”!
一个他无法掌握预计的可怕存在,他也对娘亲情有独钟,但是那种感情却是强
烈的扭曲与独占、残虐与狂欲,全都是让人不愉快至极的东西。君天邪在与第三天
邪人格交换的过程中,曾经一窥过那家伙的内心世界,而能让“邪星”也觉得恶心
恐怖的“黑暗”,绝对是无法言喻的“黑暗”。第三天邪的存在,对玉白雪而言绝
对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第三天邪那家伙得到玉白雪。君天娇的下场殷鉴不远,那
家伙即使对自己的亲姊姊,也没有任何人情义理可讲。
他一定要阻止第三天邪,在不自裁的前提下,最彻底的方法,就是让“天邪”
这个人格消失,由他继续这个躯体的主导,就像过去七年来一样。
问题是要怎么做?
太史丹青看着若有所思的君天邪,忍不住出言询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想
到了一些法子,说来听听看吧!”
君天邪想了一下,终于道:“你应该听过‘菩提法座’这个地方吧?”
太史丹青一震道:“那个超然于武道之外,号称不问世事的脱俗圣地?!”
君天邪不屑地笑道:“只要是存在于世俗的地方,用上‘脱俗’这个名词本身
就是一种矛盾,‘超然’也只是人们故弄玄虚的代名词而已。不过这个见鬼的地方
很是有些门道,这一点倒是不能否认的。”
太史丹青皱眉道:“‘菩提法座’又有什么东西对你有帮助的?”
君天邪道:“你可曾听过‘去烦恼风’这四个字?”
太史丹青道:“寄生于六根六识之上的六恶六贼,能解一切劫厄者之法,合称
‘三十六烦恼风’,这是佛教经典上记载的经义,与‘菩提法座’又有什么关系?”
君天邪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佛法有三十六烦恼风,菩提法座也有一种
武功,就叫‘三十六风去烦恼剑’!据说毫无一般正统剑法的杀伤力,却有化灾解
厄、使人重生之效,这种说法看似玄幻不可尽信。可是却有人认为,所谓的‘去烦
恼剑’,其实就是类似‘洗心箓’的精神功法,三十六风吹拂的是人心记忆,当记
忆从脑中被消除的一点不剩,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烦恼存在。”
太史丹青倒抽一口凉气道:“这是连‘皇极惊世典’上都未记载的功法,你又
是从何得知?”
君天邪淡淡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
云师……一直到最后,也在为我的事情着想。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
“你的师父?”太史丹青讶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还有师父?”
“那不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君天邪道:“我只想知道,你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是怎么样。根据‘皇极惊世典’上对‘菩提法座’的记载,你认为这样的武功是可
能的吗?”
太史丹青沉吟道:“当年撰写‘皇极惊世典’的先祖,确实曾经蒙‘菩提法座
’的大师青睐,破例参观这块不为外人所知的佛门圣地,但或许是出于交换条件,
先祖对于该处圣地的记述着墨极少,就算有也大多语焉不详,只说那里住着一些能
化腐朽为神奇的世外高人,能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或许连记忆操控这些我们认为
荒诞不经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吧!”
君天邪点头道:“我就是要你这句话。”
“等、等等!”听出君天邪平淡表情下隐藏的意图,太史丹青忙着问道:“你
是认真的吗?或许‘去烦恼剑’真的可以洗去你的记忆和人格,可是那也意味着你
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君天邪仰天让丝丝细雨飘落在他脸上,凉意沁到他心里:“有时候当一个什么
都不去想的人,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太史丹青注视着他好一会,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看来是我错了。”
“你没看错,从头到尾,我所考虑的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君天邪摇摇头顿了一顿,又道:“只是……”
太史丹青问道:“只是?”
君天邪苦笑:“没什么,我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言归正传,你知道该怎
么才能和‘菩提法座’的人有所接触吗?”
太史丹青道:“原来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可是‘菩提法座’的地点,
连‘皇极惊世典’上也不见记载,法座中人更是等闲不轻涉江湖,天下如此广大,
想要单单找一个人,岂非难如登天?”
君天邪信心十足的道:“别人或许不行,可你一定可以。”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吗?”太史丹青苦笑道:“坦白说,你要是在昨
天以前来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无法答你,可是今天嘛……哼哼!”
君天邪着急道:“老书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快说吧!”
太史丹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变成白痴可不是一件
说笑的事啊!”
君天邪哼道:“你放心,就算我真要去挨法座中人的‘去烦恼剑’,也会等解
决你女儿的问题完后再去。”
太史丹青不悦道:“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君天邪摇头道:“你到底有什么门路?
有就直说吧!“
“年轻人就是性急。”太史丹青叹道:“白道联盟秘密培育的种子高手,‘观
音天女’梵心谛已经出山,还在冥岳门出手救了你的义兄龙步飞一命,不过这个梵
心谛其实还有另一个秘密身份,她就是‘菩提法座’四百年来,唯一一个获准以正
式身份行走江湖的法座中人。”
君天邪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竟有此事?老书虫你为什么早不说!”
太史丹青倒也答得绝:“之前又不见你问。”
“你……!”君天邪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到底还是忍了这口气,讪讪道:
“只要有了目标,找起人来就容易,我这就出发,说不定‘去烦恼剑’可以一石二
鸟,连你女儿的问题也解决了。”
太史丹青知道他说的轻松,其实殊无把握,更兼背负着极沉重的压力,以致背
影看来竟有些佝偻。
直到君天邪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势中,太史丹青的脑中还是一片迷蒙。
第三章 白衣墨止
竹林清风,茅舍简约,清泉一泓,不失清雅。
一名白衣人盘膝坐于茅舍前的草地上,一身素白,白发白冠白袍白带白靴,静
如深井止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真是稀客,我们多少年不见啦……没想到你会主动回来见我,也许世上真有
所谓的奇迹吧……?”
裹在白色长袍中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像是流过石上的清泉,给人一种清澈透明
的感觉。
“你该知道,如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回来这里见你。”
从白衣人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条英伟的身影随之出现,“天敌”——龙
步飞!脸上微带病色的苍白,注视着白衣人的表情,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
白衣人轻笑道:“呵……当年你离开此地时,曾说过冬雷震震夏雨雪,此生亦
不再见的决绝,能让这样的你改变初衷,一定是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啊!”
龙步飞望着白衣人的背影,表情数变,几经挣扎后道:“我希望你……
能够帮我疗伤……“
“喔?”白衣人抬起头来,身体不动,却像是在虚空中有个盘子托着一样,自
转一百八十度后,变得正面面对龙步飞。
白发白眉之下,白衣人竟然连瞳孔也是一色诡异的白,更兼毫无聚焦的感觉,
原来他竟是个瞎子!
“脚步虚浮,话音里也中气不足,罡气入脉三分又逆流贯穿,该是遇上棋逢相
对的敌手,但是这样的伤势,只要你好好静养三个月,期间不再妄动真气,该可以
痊愈如昔。何必要来找我出手?”
别说是触脉把诊,连视觉都没有的白衣人,竟然能一口说出龙步飞身上的伤势,
而且钜细靡遗有如在场亲见,这份功力,就算华陀、扁鹊重生,也不过如此!
龙步飞却像毫不意外白衣人有此异能,若非如此,也不值得他走上这一遭。他
平静的说:“我必须在十天内,回复至最佳状态,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白衣人轻轻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当年你不惜放弃‘般若降龙功
’最后两层的心法,坚持出山闯荡江湖,说是要拯救万民于水火之间,认为我的避
世作法太过消极,后来也确实让你闯荡出‘天敌’的英武侠名。这些年来,你是否
认为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呢?”
白衣人竟是龙步飞的授业师父?!对于后者忽然扯开话题,龙步飞并未有不悦
的表现,反而是流露出复杂的眼神。
他长长一叹,仰天道:“诸行无常,道魔之间的分际,有时或许只是一线之隔,
我曾经被自己认为是最亲密的战友出卖;在和我最大的敌人做战时,我却对他抱持
比那些白道名宿更多的敬重。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区
别了。”
白衣人微微点头,低声长叹:“你确实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
的毛头小子。”
龙步飞昂然道:“虽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放弃了除魔卫道的理想,再让我
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里。”
白衣人微笑道:“还是那样倔傲的脾气,不过这就是你的个性,到死都不会改
变,而这也是当初我传你武功的原因。”
龙步飞道:“你可以帮我吗?”
白衣人道:“那要看你是被什么样的武功所伤?”
龙步飞犹豫了一下,道:“天下第三,和他的‘梵灭魔刀’。”
白衣人白眉一扬:“喔,把君逆天的‘绝世魔刀’和‘梵灭刹息’两种各走偏
激的魔功,融合而一的刀法吗?舍身之刀固然威力无穷,但必须以自身寿元去换取
两败俱伤的成果,在我看来实不可取。”
龙步飞淡淡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炫耀对天下武学的渊博知识。”
白衣人摇头失笑道:“还是那么没有耐性,梵灭魔火入体焚脉,本应中者立毙,
要不是你所修习的‘般若降龙功’在先天上与魔门心法相生相克,早应不死也要终
生残废,哪里还能生龙活虎的在这里扰我清修?”
龙步飞握紧拳头道:“所以我才会回来求你。”
白衣人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微笑,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得在十天内
复原不可?”
龙步飞有些黯然的道:“我败在……天下第三手下,被人所救,但那人却因此
答应和对方一个月后约战,我不能让救命恩人为了我再次犯险,所以一定要在最短
期间内回复十成状态,代替她出战。”
白衣人边听边摇头道:“你和天下第三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一旦他以‘梵灭刹
息’强自鼓催功力,你便万万不是其敌,到最后也是再尝一次惨败的结果而已,那
治好你的伤势又有何意义?”
龙步飞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我有无论如何都
不能败的理由!即使天下第三再用上‘梵灭魔刀’,我也有把握和他同归于尽!”
白衣人凝视龙步飞良久,终是重重一哼道:“同归于尽?!你脑袋里只能想到
这种不争气的战法吗?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没用的弟子!”
龙步飞一张正气十足的俊脸上,首次露出英雄气短的颓丧,有气无力的道:
“在杀入‘冥岳门’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力已经到达平生颠峰,即使与君逆天
单打独斗,也应有一拼之力,可是事实是即使天下第三未用上‘梵灭刹息’,我也
没胜过他的把握,更别提是胜过君阎皇了!难道道消魔长,就是时代巨轮下不可违
抗的宿命?”
白衣人嗤鼻道:“不要太抬举自己了,一个人的胜败荣辱,岂能与‘命运’这
种强大意志的共聚体相提并论?英雄红颜,终究枯骨;是非成败,终归尘土!不了
解这一点而任意丧志放弃,在我看来,你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龙步飞被训得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我知道错啦!前事不计,你到底愿
不愿意为我治疗?”
白衣人冷然道:“好一句前事不计,我花了十五年培训的好徒儿,只不过是为
了他自己的理想,连句抱歉都没说的就离门出走,这十年来音讯全无,回来的第一
件事,便是要我不计前嫌的为他治伤,难不成是把我墨止当成圣人了吗?”
原来白衣人的名字叫作墨止,看他全身上下素白无瑕的扮相,的确是人如其名。
龙步飞脑海闪过墨止年少时对自己对自己种种训练培育的往事,虽然严厉辛苦,
但若非如此,绝无可能成就今日的“天敌”,鼻头一酸,差点便要双腿跪倒,却强
自忍住。
龙步飞把头一仰,道:“不管你愿不愿治我,我都一定会再战天下第三,就算
结果是战死,至少我已无愧此。”
墨止冷笑道:“现在是拿死来威胁我了吗?要是你自己都不想活了,我治好你
又有什么用?”
龙步飞听出墨止话中大有转机,连忙道:“我只是说万一不得已的状况,如果
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能以最佳状况上场,只是梵小姐对我已有过一次救命之恩,我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为我涉险。”
墨止眼中忽然精光暴绽道:“你刚刚说救你的人姓梵?可是梵天的梵?”
龙步飞一愕道:“没错啊,你认识她?”
墨止沉声道:“她可是来自‘菩提法座’?”
龙步飞讶道:“你也听过那个地方?”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以“师父”的名义称呼过墨止,真不知道这对师徒在过去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墨止脸色阴晴不定变换好一阵子后,才道:“能够让‘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
出面为你求情,你的面子可比皇帝老子还大啊!”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欠
这份人情。”
墨止哼道:“没有人比为师我更了解你,只听你数度欲言又止的语气,便知道
这事和女人脱不了关系!当年我曾经批过你‘桃花多劫,因缘成会’八字命盘,你
却不把它当一回事,如今当知我所言不虚吧!”
龙步飞尴尬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墨止满怀感慨摇头道:“我一生只收了你一个弟子,可是到后来,这个弟子对
我所付出的关怀,却比不上外面的女人。”
龙步飞默然不语,表情闪过愧疚的神色,但那并不代表他对当年的选择感到后
悔,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离开墨止的身边。
墨止仰天长叹,百感交集。
“也罢,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我可以为你治伤,甚至连当年来不及传授
给你‘般若降龙功’的最后两篇心法——‘如来界’和‘虚空界’也可以一并传授,
但条件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龙步飞几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但又隐隐觉得墨止待会提出的条件
一定非同小可,但他却是别无选择。
“毕竟我亏欠你的已是太多,不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总是会设法为你办到
的,师……墨先生。”
墨止听到龙步飞“师父”两个字欲言又止时,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旋即便恢复正常道:“放心吧!我不会强人所难要你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会
要你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唯一条件是当我向你提出要求时,不得询问任何理
由。”
龙步飞着急道:“怎么样都好!你还是快开始治疗吧,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
费了。”
墨止哼道:“急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的能力?”
“这……当然不是。”
墨止忽然神色一动,道:“要我现在为你治伤也可以,你立刻就给我滚到屋子
里去,像从前那样在‘寒玉床’上运起‘明王界’的心法,待会我动起手来才可以
事半功倍。”
说到自己的伤势,龙步飞可是向天借胆都不敢违抗墨止的命令,二话不说就转
身走入屋内。
墨止冷冷静坐直到关门声传来,才开口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
稀客一个接着一个来。“
一声冷哼,自身后传出。
一个身着黑色皮裘的红发年轻人倏然便出现在墨止身后,俊挺深邃的面孔有着
妖邪魅力,散发着与这个年纪不应相配的沉稳内敛,散发披垂遮去一只左眼,剩下
一只眼却隐藏着浓浓的冷讽与杀意,光是靠近他身边,就觉得沉重得几乎让人难以
喘息!
墨止头也不回淡淡道:“修罗道式神大驾光临小居,似乎还是六道转生以来的
第一次呢!”
此人竟然就是当日大败君天邪、独孤碎羽,“六道界”六大式神中号称最残酷
好战的“修罗道”式神——罗刹!
当日他被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一招重创,后来被“地狱道”式神黄泉所救。
只是当日足以使一般高手死上十次的重伤,现在却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后遗
症,“战鬼”之名,果然不假!
罗刹甫现身,冷冷的眼神就盯在茅屋的门口,用没半点感情的声音道:“没有
想到大名鼎鼎的正道希望‘天敌’龙步飞,竟然会是你的徒弟……”
墨止脸上寒意凝结,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也不许你动他半根汗毛!”
“你这算是命令吗?”罗刹也不是被人唬大的,一分不让的道:“同样身为六
道式神之一,我可没有听从你命令的必要……”
墨止竟然也是“六道界”的一员?还是六大式神之一?龙步飞难道就是因为墨
止的真正身份,才不认这个师父?!
“这不是命令……”墨止沉声回道:“而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容许任何人
在‘善见天’做出血腥争斗的举动。”
罗刹摇了摇满头红发,轻声嗤笑道:“堂堂‘六道界’的‘畜生道’式神,心
肠竟然比吃斋念佛的老和尚还要软弱,真不知黄泉当年是怎么选上你的!”
墨止两眼微闭,满头白发逸出一丝出尘仙气:“这也不关你的事……”
罗刹道:“也罢,反正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你起冲突,要打以后有的
是机会。”
墨止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话接下去。
果然罗刹接着道:“我来是要通知你,‘人道’云覆月已死,黄泉要剩余的式
神立刻回‘天外天’报到。”
罗刹的话不啻晴天霹雳,让心境静若止水的墨止失态剧震道:“你说什么?!”
从罗刹的态度来看,无法确定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不是和墨止一样
的吃惊。
罗刹冷冷望了茅屋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是墨止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哼道:
“不必担心,我在屋内下了三层结界,除非是我,里面的人对于外界的话什么也听
不见。”
一旦恢复冷静,疑问也跟着浮上心头。
“‘人道’失踪已超过七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传出死讯?
以云覆月的智慧实力,又是谁有能力置他于死地?“
罗刹淡淡道:“这也是当初我对黄泉提出的疑问,不过大曼陀罗中属于‘人道
’的圣珠黯淡失明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而这种情况发生在式神身上就只有一种可能
——云覆月的确已经死了。”
墨止闭目沉思片刻,失笑摇头道:“黄泉一定觉得很遗憾吧!好不容易在这一
代凑齐了五名式神,眼看圣帝重生有望,却在为山九仞前发生‘人道’骤逝的意外,
可见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从墨止的语调和表情中都看不出来多少失望的情绪,看来五大式神除了“地狱
道”之外,对于圣帝的复活似乎并非真正热衷。
罗刹也未对墨止的不忠言论多做表示,只是冷冷的道:“我只负责把话传到,
跟着这里便没我的事了,我还要赶到‘黑狱’去呢,就此别过了。”
“‘饿鬼道’也要动了吗?”墨止噫道:“奈落也有十年未回中原了,如果一
百零八使魔真的重现人世,那将是苍生浩劫啊!”
罗刹嗤笑道:“你真的不适合当式神,该转职去当大夫才对。”
“我本来就是个大夫,”墨止正色道:“为了换取六道神力的治疗能力,我牺
牲自己的肤色和视力,才换来这一身起死回生的圣力,但我并没有连灵魂也出卖给
黄泉,我的本质仍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和你这种以战为生的斗鬼不同!”
罗刹虽被一番抢白,脸上并无愠色,只淡然道:“你想怎么过你的人生,那是
你的自由……”
言下之意,便是我选择以战斗强敌为生存目标的人生,那也是我罗刹自己的自
由,一种米养百种人,咱们井水可不犯河水。
墨止像是懂得罗刹未尽之意,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黄泉那里,我会准时
赴约。”
“很好。”
“好”字未了,罗刹已飞身后退,投入竹林阴影中,转瞬而逝。
墨止望向茅屋门内,良久良久,仰天长长一叹,无限唏嘘。
第四章 玄宗战死
穿云山上,“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两大强人的颠峰之战已经进行了
二天二夜,到目前为止,仍看不出胜利的天平欲往何方倾倒的迹象。
君逆天的霸气仿佛无穷无尽,“绝世魔刀”每出一刀,罡气恍若千江万水狂泻
而下。在惊天动地的滚流气势中,君逆天的魔刀似能分天裂地!万物俱灭,唯一刀
在!
笑问天“无相混元气”功力运行也到极点,足下仿佛踏云而行,衣袂和霞气在
他身边翩翩飞舞,无穷无尽的朦胧霞气像水波一样笼罩在他四周,如仙如圣!
云气里传来笑问天的长吟:“孤亭突兀插飞流,气压元龙百尺楼,万里风涛按
瀛海,千年豪杰壮山丘。疏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倚剑长歌一杯酒,浮
云西北是神州。”
君逆天刀法突变,每一掌劈出,均似蜗牛爬行般缓慢无比,但带起的力道却是
凝重如山,划空裂帛声动人心魄,当者无不披靡。
这是最耗力的打法,却也是对付笑问天道极之体的唯一方法!
笑问天长啸一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际云层仿佛俱被拉动,化成一个圆满的霞
气之圈,绵绵的气劲无穷无尽的从圈里散发出去,堪堪抵着君逆天的分天刀劲,相
持不下!
君逆天脸上黑气一闪即逝,一声低喝,掌上竟暴长出九尺长的黑色刀气,旧力
未尽,新力又生,硬是插入无边的霞气中,仿佛巨浪溃堤,浩荡的真劲冲开云烟屏
障。笑问天双眼露出开战以来首度的惊恐之色,身子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激战二天二夜,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不减反增?难道……!”以笑问天的武学
智慧,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同时也明白了将要置他于死地的败因。
“明白了吗?本座一直只以九成功力战你,目的就是要消耗你的功力,而在两
日激战后,你的‘无相混元气’只剩九成实力,而本座此时用上‘梵灭刹息’,就
有把握在三招内杀你!”
在君逆天的狂笑声中,笑问天不可置信的道:“你……明知剩下不到百日寿命,
还敢使用‘梵灭刹息’这门消耗生命力的功法,这样就算你赢了,也等于是自杀啊!”
君逆天微笑道:“笑兄还是低估本座求胜的决心了,本座知道以正常战法,至
少也要相斗百日以上,才有机会置笑兄于死地,只可惜本座剩下的时日不多,故不
得不采取非常手段速战速决!笑兄请小心,接下来的一招,如无意外,便是这场战
斗的最后一招了。”
君逆天此话大有深意,便是要在笑问天心灵中种下他从一开始便不及自己的失
败感。事实上交战至此,两人确实是旗鼓相当,再斗百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但是
君逆天这一招奇兵突出,立刻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
代价,却是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诛神印!”
君逆天三大绝招中最强的一招!君逆天掌心泛黑,一掌印出。笑问天只觉一股
空前绝后的狂飙气劲,扑脸而来,他立刻收敛心神,外呼吸转内呼吸,“上善若水”
道极之体全面运作,誓要接下这攸关生死成败的一招。
君逆天的巨掌在笑问天眼前愈变愈大,直到充塞成为这天地间的唯一,君逆天
好像倏地消失了,笑问天再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以笑问天的道心修养,绝不可能出现这般心志被夺的现象,唯一的解释,便是
君逆天不仅在功力霸道上胜他,甚至连灵觉天机的修为上,也胜过一筹。
笑问天败局已成。
更在这时,不知是否受到君逆天“诛神印”的气劲影响,他那天下至柔的护体
气场,忽然出现了一瞬间不该有的停滞,那感觉就像是时间被“切割”开来,六识
骤灭!非是亲身体验,怎样也难以说得明白。
笑问天本已居于下风,如今又出现不该有的气场停滞,护身功体顿减三分,说
时迟那时快,君逆天的“诛神印”已经分毫不差的轰在他胸膛上。
“蓬!”
笑问天浑体剧震,七孔溢血,仙风道骨的脸孔变得凄厉可怖,一动不动,仿佛
成了一尊泥像。
一击过后,时间仿佛停滞。
“哈哈哈哈……!”
笑声穿云而起,笑的人,赫然是属于此战败者的笑问天?!
笑问天仰天笑道:“好!没想到门主的功力已经突破‘末那识’境界,更朝着
‘阿赖耶识’天人之界的领域迈进,这一役,问天败得心服口服!”
君逆天的脸上毫无半分表情,淡淡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本座一生
唯一信奉的至理,而失败却是本座唯一无法接受的东西,所以笑兄该知自己败得不
冤吧!”
笑问天失笑道:“成王败寇,乃江湖定律,问天当然无话可说,何况问天活到
这把岁数,早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开去!唯一可恨处是不能与门主为友,煮酒谈天,
诚一憾事!”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笑声忽哑,瞳孔失去夺人神采,身子向后仰倒,长长的血
花洒在空中,成为笑问天留在世间的最后轨迹。
“诛神印”的威力将笑问天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外表不见任何伤痕,内里却
是百孔千疮,用这种方法留对方一个“全尸”,便是君逆天对后者的一种尊重。
古来征战几人回?一代宗师,终于命丧沙场。
“爷爷!”
几乎就在笑问天倒地毙命的同一时间,一声惊呼自君逆天身后传来,他不必回
头去看,也知道来者身份。
在“多恼江”上,他与她早有过一面之缘。
笑诗情不可置信的望着笑问天的尸体,美眸里噙着一抹泪光,娇躯微颤,仿佛
风中弱草般随时便要倒下。
君逆天始终还是回过身来,不是为了笑诗情,而是为了在她身旁的那个人。
笑诗情本身已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但和她并肩上山的这人,其美貌却绝不在笑
诗情之下!
一对深邃难测的美眸,配上明艳夺目的容颜,有着玉雕观音般圣洁高雅的气质,
又有着无可挑剔的玲珑身段,鬓发飞扬,活脱像是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
君逆天望着白衣女子的婷婷立姿,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菩提法座’的这一
代传人竟是如此风姿绰约的一位美女!本座纵横天下,少有能让本座萦绕于心的事
情,可是今天看到小姐,却使本座不得不破例为身后之事担心了!”
听完此话,即使以“观音仙女”梵心谛的禅心修养,也难掩震骇表情。
君逆天只一眼便看破她的身份,言语中更对“菩提法座”已暗自偏离超然立场,
开始为正道撑腰一事表达不满意见,以“阎皇”不是朋友便是敌人的一向狠辣作风,
岂会容两人生离此地?
笑诗情显然也同时想到此一关键,表情由悲伤转为警戒。
君逆天失笑道:“两位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本座岂会做出对晚辈动手这种有失
身份的举动来?”
笑诗情硬逼着自己泪水盈眶的一双眸子,从笑问天身上转到眼前的大敌:“君
门主说得好听,焉知不是在大战之后,元气消耗而空城摆阵的缓兵之计呢?”
君逆天欣然道:“不愧是‘破狱’之首,即使面对至亲殇恸,仍能保持冷静判
断,笑兄确没选错后继人!不过你该知道本座从不喜夸大妄言,虽然杀败笑兄让本
座的寿元消耗到只剩四十天,但要是本座不惜再耗费一半寿元,即使你二人联手,
再加上贵组织在山下部署的兵力,本座要将你们全灭仍非难事,不知笑侄女你信是
不信?”
君逆天这样说的时候,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让人连
质疑他的勇气都无法生起。
笑诗情被君逆天的霸气压制得几乎无法呼吸,自收到君逆天与笑问天决战于穿
云山顶的消息之后,她立刻尽起组织精锐人马,连刚自“冥岳门”赶回来的梵心谛
也被她再次请动大驾,赶往决战地支援,没想到还是迟来一步。
更没想到的是,君逆天的功力在面对百日大限关卡前不退反进,即使以“玄宗”
笑问天之能,也无法耗去这魔门第一宗师的太多功力,而即使在力战之后,以她和
“菩提法座”传人梵心谛合在一起的实力,也无法肯定能对这盖代魔君做出伤害。
君逆天说的没错,如果他真要走,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他。
梵心谛知道此时此刻,该是自己出来说话的时候了:“门主误会了,门主与笑
前辈之间是生死决斗,各安天命,晚辈们岂敢有留难门主之意?笑姊姊只是关心则
乱,言语或有冒犯之处,门主前辈大人有大量,当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
梵心谛这段话可谓得体至极,就算君逆天真想借题发挥也毫无著力点,不禁让
人怀疑她是否受过什么纵横家口才训练。
君逆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你们两个都是非
常优秀的人才,今后的江湖,就是你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天下了,不必再把本座当成
敌人,今天以后,我们永无再见之日。”
君逆天话方说完,他的人就在笑诗情和梵心谛的面前逸去无踪,就像是突然被
虚空吞噬了一样!就连梵心谛的“明净慧悟”,也无法察觉到君逆天是用什么身法
离开的。
梵心谛长长吁出一口气,惊噫道:“好厉害!‘阎皇’的修为已经到了常人无
法想像的地步了,难怪连笑前辈之能,也无法支撑到我们赶来。”
笑诗情像是没听到梵心谛的说话,独自走到笑问天的尸体前——胸口仿佛被一
块大石头压着的感觉,想要开口,吐出的却是哽咽。
“爷爷……”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打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背负着“玄宗”笑问天孙女的光环
成长,旁人只看见她白玉无瑕的完美形象,却不知道在完美的容貌与风采之下,她
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任何一个同年纪的少女所能想像的!
唯有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才可以卸下一身的武装,当一个全心全意天真撒娇、
不用考虑任何成败兴衰的女孩子。
可是,上天却连她这最后一点权利也剥夺了。
旁人只看见她的聪明与美丽世所罕有,却不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
取得今天的成就。
而今,连在这世上唯一最了解自己的亲人也走了。回头想想,这些年来她费尽
心机的努力与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笑诗情怅然的在笑问天的尸体前伫立良久。在清凉山风的吹拂下,那种像是整
个身子被淘空的感觉,痛彻心扉的悲怆,却是愈来愈重。
梵心谛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在笑诗情身边。悲伤就像是云雾一样,
在两人身旁逐渐堆砌。
“爷爷……”
笑诗情再次呼喊着自己的亲人,然而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仿
佛终于体认到这个现实,笑诗情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冷傲与坚强,对着笑问天的尸体
一跌坐倒,像个无助少女般哭了起来。
虽然顺利得回“结草剑”与“衔环刀”,但是在夺回兵器的过程中,意外间接
造成了“剑圣”封虚凌的身亡,虽然并非丁神照下的手,但总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种萦绕在心头上的烦躁与忧郁,令丁神照怎么也挥之不去。
身旁的子鹰倒是适时发挥他乐天的本性,不住为心情低落的同伴打气。
“至少你总是得回你要的东西了,回去也能向丁前辈交代了啊!”
相较于子鹰的乐观,丁神照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不管如何,封虚凌他总是
因为我,才会被夜魅邪那个卑鄙小人害死。”
子鹰叹气道:“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下,我们两个得以全身而退离开剑楼已是大
幸,你都没看到玄威那副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我一直到现在还怀疑他怎么会答应让
我们离开。”
丁神照的思绪被子鹰的话拉回封虚凌身亡之后的半个时辰,在下山之路遭逢
“剑楼”愤怒子弟兵团团围住的两人,眼看一场血战已是无可避免,忽然场中出现
一名枯瘦精悍、须发俱银的灰衣老者,那对细如针缝的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包括
“长空剑”玄威在内的楼中长老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两个能够安然下山,也是因为那名老者下令放行。
子鹰沉吟道:“但是……在那样的情势下,还能令怒火遮眼的剑楼弟子乖乖听
令,足证那名老人在楼内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可我从来就没听闻过剑楼有这样一
号厉害人物……嗯,看来‘白道联盟’
内,还有不少隐藏实力未浮现台面啊!“
就某方面来说,丁神照完全同意子鹰的看法,当那个不知名老者的视线扫向两
人时,竟让他们心头不自由主的一阵悸动。
一柄千锤百炼的剑!这是两人同时对那名老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丁神照摸了摸背上的鲨皮剑囊,一种像是身体的一部份失而复得的充实感,在
某方面确实抚平了他心中那股不快。
“你有什么打算?”
子鹰苦笑道:“我出来晃荡也有一段日子,家师怕不早就发出通缉令搜捕我的
下落,该是时候,我要回‘地府’一趟了。你当然是先回去树海见前辈吧?”
丁神照点头不答,子鹰早就习惯他沉默的个性,也不以为意的伸出手来。
他豪爽的说道:“那就在此分道扬镳,下次我还能溜出来时,再到树海去找你
和丁前辈吧!”
毫不婆妈的作风,便是子鹰最让人欣赏的地方。
丁神照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和对方紧握:“保重。”
子鹰哈哈一笑,纵声长吟道:“玉瓶沽美酒,数里送君还。系马垂杨下,衔杯
大道间。天边看渌水,海上见青山。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
回音缭绕久久不散,人却已在数里之外。
丁神照细细回味子鹰最后两句“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个中深意,似悟
非悟,片刻之后转身踏步,往相反方向而行。
第五章 无心之人
桃树的花味随着清风吹来,特别容易让人迷醉。
“波多湖”少说也有一两百间像“多闻亭”这样开在湖畔,专门供人聊天闲谈
的茶铺子,无拘无束的悠闲风情是这里的一大特色。
随便什么人,只要是你身上带的银子够,都可以在这里点上一壶茶,坐个大半
天也不会有任何伙计过来给你眼色看。
像这样子的茶铺,一向是江湖中三教九流收集情报、谣言流传的好地方。
“‘阎皇’君逆天格杀九大奇人之首笑问天于穿云山上!”
不知道是由谁先传开了这句话,一下子,小茶铺里像是静水投下了一块大石,
人人议论纷纷。
“我说阿四啊,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你说‘玄宗’笑问天被君阎皇
杀死了,你有证据吗?”
问话的是一名中年汉子,和他同桌的另一名同伴两人年纪相当,看外型应该都
是练家子。
叫做“阿四”的中年汉子哼一声回道:“我赵四什么时候对你朱老五说过谎话?
这消息可是我一位在‘破狱’里面当差的朋友亲自传给我的,有百分之百的可信度!”
朱老五皱眉道:“‘破狱’又和九大奇人之首的笑问天有什么关系?”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承认!”赵四汉子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破狱’组
织的首领笑诗情,不但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且传说她就是‘玄宗’笑问天的孙
女!”
“此话可真?”
赵四汉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顿时一铺子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这一桌来。
赵四看见整间店的人都在听他说话,兴致更高了,一拍胸脯道:“千真万确!
我还听说笑诗情喜欢上了白道希望‘天敌’龙步飞,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情。
龙大侠心中暗许的却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后来君天娇被君阎皇所杀,
龙大侠冲冠一怒为红颜,单人匹马杀上‘冥岳门’总坛,却碰上门内第一战将天下
第三伤愈出关。这对死敌延宕一年的宿命之战终于开打,结果天下第三的‘绝世魔
刀’险胜龙大侠的‘翻手为云覆手雨’半筹。要不是笑诗情早就请动白道联盟的种
子高手‘观音仙女’梵心谛尾随保护,龙大侠可能离不开冥岳门!”
赵四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整个茶铺内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讨论圈,人人引
颈聆听,除了一个趴在桌上,看似已沉沉睡去的少年之外。
只有在赵四提到“梵心谛”这个名字时,少年的耳朵似乎耸了一耸。
就在这时,一名店里的伙计,端着茶壶走到少年桌旁。
“客倌,帮你换茶……”
异变突生。
原先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豹子一般从桌上跳
起来,一脚横扫,正中那名伙计手中的茶壶,里面的茶水跟着飞溅,大部分都洒到
伙计身上,却赫然冒出紫青色的阵阵轻烟!
后者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倒在地上四处滚动,仿佛承受极大的痛苦。少年仰
起脸来,那张邪俊跋扈、充满叛逆与嘲讽的冷笑,正是“邪星”君天邪的不二招牌!
“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家少爷我?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小了吧!”
茶铺内的一众客人像是纷纷换上了面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赵四”恶狠狠
的盯着像诸葛亮一样清醒的君天邪,沉声道:“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君天邪笑道:“别说你们的人在盯上我时早就被我发现,这么多重要的消息,
竟然像是倒垃圾一样廉价的跑到这乡下茶铺来声张,而且件件都是与我有关系,你
不认为这也太巧了吗?”
“赵四”冷哼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看来上头交代我出这次任务,倒真是
找对人了!”
君天邪指着店内众人道:“你们都是‘猎人会社’的猎人?刁那家伙也太不死
心了,不过就是一次意见不合而已嘛,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来追杀我吗?”
“赵四”道:“社里对你下的是黄金级追杀令,那表示你即使逃到天涯海角,
也无法躲过无所不在的追杀,倒不如自我了结,还可以保个全尸!”
君天邪捧腹笑道:“我真是爱死你们这些猎人们的黑色幽默!本来对于战斗,
我一向是抱持能免则免的态度,不过本少爷刚好今天心情不佳……你们!”他手指
着众人,露出开朗的笑容道:“都给我去死吧!”
话一说完,惨烈的嘶叫声立刻响起。原来是有一名乔装成店内客人的猎人偷偷
潜至君天邪身后,想要乘他不注意时下手偷袭,却不知道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
他的举动落在君天邪眼中根本等同关公面前耍大刀,谈笑中随意一脚后踢,如
背后长眼般踢中偷袭者的手腕。对方只觉一股奇力涌来身不由己,原本手持的匕首
已经刺破自己喉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未正式动手,己方已经折损两名同伴,“赵四”望着一脸融融笑意的少年,
实在无法把他跟冷血嗜杀的形象联想在一起,但地上的两具尸体,却是千真万确的
事实。
“怎么了?”君天邪冷笑道:“念在大家过去也是同事一场,我不会让你们太
痛苦的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就算是少爷我也想要累积一点功德吧!”
众人尚未展开行动之时,刚才和“赵四”同桌对话的“朱老五”突然第一个抢
先出手,身形猝跃,烁光乍闪,洋溢着冷意的短剑,舞出一片杀机。
君天邪目中奇光连闪,脚下一动,竟以游鱼一般的身法避过无情之锋,更破例
地没有出手反击,反而绕过对方,另辟战场。
“赵四”汉子怒道:“不要给他逃了!”
君天邪笑道:“这是我要说的话才对!”
君天邪双臂一挥,一片森然剑气立刻沛然卷出,如群蝗觅食,滚滚邪劲如浪如
涛,朝众人攻去,跟着各种密集的爆裂声,炸在宇虚之中。
“涅槃剑道——不增不减!”
死亡之翼随着涅槃剑气的挥舞降临在众猎人的身上,剑雨之辉如妖魔般恣意而
舞,众人在感受到极度痛楚前便已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一招,便有十一人应声而
倒,十一条生命烛火在刹那间熄灭!
赵四在众猎人之间武功最高,君天邪虽然只稍露一手,但是前者仍能看出双方
实力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而且这种距离不是单靠人多就可以弥补过来的,换句
话说,他们今天是碰上扎点子了。
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第三天邪在人格转换的过程中,竟然留下了不少关于
“末那识”应用的法门于另外两个人格的记忆中,略加钻研之后,修为进展有如神
助,已能晋身超级高手之林。
在此刻的君天邪眼中看起来,这些人和待宰的羔羊几无分别。除了在转到“朱
老五”身上时,视线略为停顿一下,跟着就没有再望过任何人一眼,仿佛当他们都
不存在。
“在江湖上舔血讨生活的人,应该早有马革裹尸的打算吧……更何况你们从事
猎人这种高风险性的行业,杀人不成反被杀,这种可能性你们都有过心理准备吧…
…?”
君天邪自言自语一些奇怪的说话,一边以无人能模仿的潇洒步伐,往众人逼近,
一股有如实质的冷冽剑气散布四周,仿佛形成剑阵将众人锁住,随时都要一触即发!
包括赵四在内,众人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头狂跳,那股上天下地独尊无上的邪
傲霸气,是他们生平所仅见。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为什么能给予他们如此恐怖
的压力?
猎人们并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叫做“末那识”可以凭灵能影响对手意识判断的
功法,就算有,连“无上六识”也不曾听闻过的他们,当然更不可能找到破解之法。
对这些猎人来说,打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死亡已经悄悄降临在他们头上。
君天邪微微一笑,剑指戮出,数十道特异的寒光冷芒在空气间流窜。手起,剑
落,一道寒光便是一条生命殒落!
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流畅,仿佛在进行一场大师级的舞蹈,把“杀戮”这种
应该是无比残忍血腥的行为升华到一种“艺术”的意境,让被杀的人甚至觉得死在
这种剑法下是一种“荣幸”!
不消片刻,茶铺里除了君天邪和“朱老五”之外,就没有剩下任何一个活人。
君天邪用一种看着砧上鱼肉的眼神,望著“朱老五”微笑道:“你还要戴着那
张碍眼的人皮面具到什么时候?现出真面目见我吧!”
“朱老五”反掌在自己脸上一抹,顿时由原先的中年汉子相貌,变成一张毫无
瑕疵的冰雪艳容,轮廓美到了极点,但也冷到了极点。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君天邪笑道:“你可是除了某人之外,唯一能够主动挑起我情欲感觉的人,我
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经君天邪这么一说,“朱老五”的真实身份立刻呼之欲出,便是当日在“猎人
会社”经刁引介,与前者有过一面之缘的无垢!
即使浓厚的死亡气味仍弥漫全场,无垢却依然是那么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瓷
娃娃般精细白晰的轮廓,一动不动,这份镇静功夫实在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强得多。
“会长说的不错,你果然对自己的母亲抱持着不正常的感情。”
最大心结被一语揭破,君天邪却似没多在意,淡笑道:“把这一点揭破,对你
并没半点好处。而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是我娘当年在‘玉皇宫’内服伺她的宫
女之一,没错吧?”
无垢沉默片刻,语气平淡的道:“你从何处猜出来的?”
君天邪耸肩微笑道:“当年‘玉皇宫’可谓白道之首,对于各门各派渗透一向
不遗余力的你们,当然不可能放过我娘亲的老家,而还有什么比伪装成小公主的贴
身丫环,更来得不引人注意且方便行动?说不定你还是我娘的‘影武者’之一,这
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身上有着和我娘亲极为相近的气质,可以挑动我的情欲。”
无垢的表情仍是平平淡淡,颔首道:“你猜的都没错,当年我确是奉命潜入玉
皇宫收集情报,却在阴错阳差的情形下,意外被挑选成为玉夫人的替身。不过玉夫
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却是一视同仁,一点也没有摆过公主的架子,即使在君阎皇攻破
皇宫之际,夫人她也没有想到要拿我们这些人出面替她受劫。”
君天邪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道:“难怪你能在当年的劫难中生存下来,这么说
来,该是我娘救了你一命啰!”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无垢脸色平静的道:“不过对我而言,‘生存’这件
事的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或任何事抱以感激。”
君天邪望着无垢那对随着呼吸起伏的高耸酥胸,饶富趣味的问道:“原来是个
失去生存目标的活死人,难怪当日‘不动邪心’的测心之术对你无效,不过我不懂
既然连生死之事都不能使你介怀,为什么还要依附在‘猎人会社’底下当一只走狗?”
无垢摇头道:“我从懂事开始就在会社里过日子,从来也没想到这样的生活有
什么不对。”
君天邪细细打量了无垢好一阵子,才像是颇有感慨的道:“看来你与我一样,
都是一出生便注定欠缺了某样东西的人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希望能留你一
命,只可惜你我是敌非友,而我并没有宽大到放过对我举刃相向敌人的那种胸怀,
所以到最后,我也只能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
即使被眼前拥有压倒实力的对手下了死亡通告,无垢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有半点
变化,她淡淡的道:“我明白,换成是我,也会做一样的决定,你不必感到愧疚。”
君天邪闻言竟然出现了一丝苦笑的表情——愧疚?如果他真有那样的情绪,也
是在听了无垢的这番话之后。
不能再感情用事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他真的无法对这女人下手,那以后对方
就会抓着这弱点来打击他,这是身为“邪星”的他所不能容许的事情。君天邪眼中
杀机一闪,正要对无垢出手,忽然一种奇异感觉自背脊升起,心头泛起阵阵恶寒,
那种感觉就像是……
“第三天邪——”君天邪忽然抱头发出一声惨叫。
“嘿!别暴殄天物,那么好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如果你不要的话,就给我
接收了吧!”
无垢惊讶的望着一直掌控大局的少年忽然脸色大变的抱着自己的头颅,像是正
忍受极大痛苦的蹲着身子瑟缩,说他是在玩手段既不可能也没必要,正不知如何是
好之间,已完成人格转换的“天邪”头也不抬,右臂一扬,常世剑气破空而发,
“嗤!”一声射中无垢的额头,让她脑门一震,便那么眼前一黑的失去意识。
第三天邪掌下不停,接连数掌隔空掌劲击中店内梁柱,整间“多闻亭”立刻被
还原成一堆断梁碎瓦,沙尘中隐约可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仿佛还抱着一件什么东
西,却是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第六章 杀君之计
第三天邪抱着失去意识的无垢,人如地上流星,奔驰出城,来到了“刀野原”
——当日他和席春雨为了躲避“魔狼”原天放的追捕,用来藏身的山洞。
将无垢轻轻放置在地上后,第三天邪微微一笑,挥掌一拂,无垢娇躯一颤,发
出“嗯”的一声,缓缓醒转过来。
“醒来了吗?”
耳旁听到柔和却充满奇异魅力的声音,无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第三天邪那张
邪魅的笑脸,和一对仿佛穹苍夜星的眼光。
“为什么不杀我?”无垢面容平静,对于自己的生死处境,仿佛像个局外人一
样漠不关心。
“杀你?为什么?”第三天邪笑道:“女人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杀的,我娘
当年是这么教我的。虽然在很多时候,我并不是个听话的儿子。”
“你……”无垢想撑起上半身说话,却发现少年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所有穴道,
只好躺在地上道:“你……和之前的感觉似乎并不同,莫非那情报是真的?你有着
双重人格的特异体质?”
“不是双重人格,是三重人格。”第三天邪微笑着道:“你们能收集到这样的
情报,也算是不容易了。”
无垢天生就有着不关心别人事情的特质,即使第三天邪无意中透露了一件关于
他自身的大秘密,也看不出来她有多关心的道:“如果你不想杀我,把我抓到这里
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三天邪的视线在无垢那波峦起伏的姣好身段上游走,轻笑道:“一个男人制
伏一个女人,多半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男人……”无垢的脸上,看
不出一丝不安:“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呢?就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那可不急啊,我可不想和一个木偶做爱,那样太没意思了。”第三天邪淡淡
道:“‘纯阴之女’的代价是必须以七情六欲作为交换条件,难道你就不曾感到后
悔过?”
无垢眼中异芒一闪而逝,“纯阴之女”这四个字像是正击中了她心灵之壁上的
唯一破绽。
“你怎么知道……我是‘纯阴之女’的体质?”
第三天邪淡笑道:“对于能掌握世间万象的‘阿赖耶识’而言,这世上没有秘
密可言,对于你的隐疾,我只用‘本相明见’就能一览无遗。”
无垢美目中异彩连闪道:“那……你知道该如何治疗我?该如何能使我拥有一
般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当然知道,”第三天邪一口道:“但是我不会无条件的帮你,你必须拿出你
的诚意来。”
无垢显然很清楚第三天邪所说的“诚意”代表什么意思,她面无表情的答道:
“我现在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够服侍你?”
第三天邪抱胸悠悠一笑道:“只要你想动,你就能动。”
无垢闻言再次试着站起身来,这一次却是力随意至,毫无困难。她走到第三天
邪身前,在他两脚间蹲下,伸手便去解后者的裤带。
第三天邪嘿嘿一笑,得意道:“我绝不会强迫你和我干的,那样太没意思了。”
无垢仿佛对少年的讪笑充耳未闻,两手熟练的将怒涨的分身解放于空气,微微
瞪了第三天邪一眼,香舌轻吐,缓缓将阳具纳入口中。
“喔……好……”
硬涨的分身,马上将无垢的樱桃小嘴塞得满满地,螓首开始缓缓的前后摆动,
无垢以异常熟练淫邪的舌技,不时的吸吮、舔咬、吐出吞进的玩弄着第三天邪的分
身。
第三天邪被无垢的舌技挑逗得心头阵阵酥痒,赞道:“好厉害啊!无垢,你到
底是在哪里学到这么高明的技巧?”
无垢未有回答,但吸吮的频率却更加快速,朱唇宛如水底鲤鱼一般的张张合合。
在那温暖柔嫩的小嘴中,第三天邪只觉仿佛有阵阵肉壁蠕动不已,快感如潮,即使
以他之能也差点忍受不住,胯下的宝贝更是涨到不能再涨。
感受到口中物那血脉贲张的跳动,无垢更加卖力的将阳具深入自己的喉咙,泉
涌而出的唾液浸湿了整根肉棒,当阳具退出时,她还不住的用舌头舔舐顶端的马眼,
玉手也忙着在囊袋上玩弄。
“嗯……嗯……滋滋……”
猥亵的呻吟声,从无垢那张正忙碌的樱桃小嘴中发出,舌头仿佛具有生命的魔
物般缠绕在粗大的阳具上,那种紧缠又柔嫩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男人在一瞬间精关失
守,就连第三天邪也不得不承认,无垢的确是他遇过的对象中最精于口交技巧的一
位,只可惜……
“只用嘴巴就想把我弄出来是没可能的,我和当日的君天邪可不一样,还是别
再浪费力气了吧!”
平淡却像是恶作剧玩笑的语调,让无垢抬起头来瞪了第三天邪幽怨的一眼,其
感情之丰富几乎让人难以辨识真假,跟着她缓缓仰面躺在地上,对着少年道:“来
吧!”
第三天邪微微一笑,双手熟练的解去无垢身上的衣物,不多时一具成熟娇艳的
肉体便暴露在空气中,那雪白如脂的肌肤、丰满嫩滑的双胸,以及两腿中间稀疏乌
黑的柔毛,仿佛造物者的竭力之作。
第三天邪从无垢那近乎白磁面具般毫无表情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不安,英俊的
脸庞顿时露出一丝诡异的邪笑,忽然伸手在无垢赤裸的脚踝上来回温柔的抚摸着,
感觉到对方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更是得意的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还是
处子之身吧?”
口交技巧如此精湛熟练的无垢竟然还是个处女?!对方那张一闪即逝的惊惧表
情确定了第三天邪心中的猜测。
他握着白晰修长的小腿,一面调笑道:“不必觉得害怕,还记得我说过,我要
把你从木偶变成人吗?”
无垢迟疑着道:“当然记得,可是……你要怎么做呢?”
第三天邪的视线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如磁铁般紧紧地把无垢的眼神吸住,柔
声道:“我要……这样做。”
“啊!”
第三天邪忽然一把将无垢的双腿分开,腰部用力向前一挺,硕大粗长的肉棒一
下子便挤进了蜜壶的内部,看不出有多大破瓜的痛苦,但是无垢仍是本能反应的惊
呼出声。
“痛苦也是感情的一种,就让我藉由痛苦和快感的双重刺激,来找回你失去的
感情吧!”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单纯的借口,总之第三天邪是进入了无垢的肉体之内,成为
夺走她处女贞操的第一人,并不卖弄任何性交的技巧,在深入之后就开始毫不保留
的挺刺,也不管蜜壶内是不是够润滑,让无垢不自由主的发出阵阵哀鸣。
“痛苦吗?还是快乐呢?那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感情啊!不要再封闭自己了,
放开心胸,迎接我的出入吧!”
“啪!”“啪!”的撞击声回荡在山洞的空间内,第三天邪两手各抓着无垢一
边丰满挺耸的美乳,感受着掌心内乳珠悄悄坚挺的变化,温软的蜜壶肉壁内一阵阵
收缩蠕动,两边肉瓣像嘴唇般分开来,牢牢吸住他的分身,娇躯似波浪般随他的动
作起伏不停,让他既酥麻又痛快无比!
“这……这种像是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感觉,是什么……?”
无垢原本紧闭的嘴唇,因为不住摇摆而略微开合,从牙缝间流露出不知是痛苦
还是快乐的呻吟,或许连当事者自己也不能分辨这种感受,然而的确有一种奇妙的
变化,随着第三天邪每一次的冲刺在慢慢酝酿。
第三天邪倚仗着自己强健的体魄,腰身快速且毫无停顿的来回冲刺,给予胯下
的无垢最大极限的刺激。仿佛有无数的电流在无垢的体内通过,让她的脑袋一片空
白,从喉间溢出的呻吟声更是止都止不住。
当无垢仍沉醉在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情感漩涡之际,第三天邪忽然停止了冲
刺的动作,更把肉棒自湿淋淋的蜜穴内抽出,猝不及防的空虚感,让一句不该说出
来的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不要拔出来……!”
话才一出口,无垢娇躯一震,仅余的理智在心湖上掀起巨大浪涛,为什么我会
说出如此羞辱淫荡的话来?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偶玩具”吗?这种仿佛是心房上
缺了一个洞的空虚感,又是为了什么……?
无垢迷惘的抬起头来,刚好与第三天邪那双近乎全知的眼神对个正着。
“承认吧!你的本性其实是个淫荡的女人。”
“我……是淫荡的女人……?”
“没错,你不是一直渴望着这样的感觉吗?承认自己真正的本性,把自己的欲
望完全解放出来,那样你就可以得到救赎。”
“可以得到……救赎……?”
“对!求我吧!那样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由一个木偶变成真正的人。”
在强大的“末那识”洗心迷神呼唤下,不该有自我意识的人形娃娃,终于屈服
在更强大的力量前,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请求道:“求……你……给……我……”
“什么?我听不到。”
从无垢的心灵防壁上,仿佛传来什么崩裂的声音,什么任务、命令早已被她抛
诸脑后。现在的她,只想依从这名少年的命令行事,遵随自己心灵最原始的欲望。
“求你……插进来吧……我的主人……”
“再大声一点,不然我要走啰!”
无垢发出彻底崩溃的啜泣声,身心都完全向眼前的少年臣服。
“求求你!插进性奴的淫穴来吧!我的主人!”
第三天邪露出满意的微笑,片刻也不做停留,分身猛力的贯刺无垢两腿间的蜜
壶,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在最深处花房的蜜肉上。
“啊!啊!……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我是第一次……要……要坏
掉了……”
随着第三天邪抽插的力道与速度愈来愈快,无垢似蛇的柳腰也不住左右摆动着,
雪白丰臀更是主动迎上,配合前者每一次深入的抽送。媚眼如丝、春情盎然、骚浪
淫叫,此时的无垢已经完全成为屈服在欲望浪潮下的一个性交玩偶!
第三天邪抽送了一会,忽然又将分身从蜜穴中退了出来,还不待无垢娇呼抗议,
他已经把后者的身子翻过来让她跪趴在地上,让湿淋淋的两片肉贝完全暴露在自己
眼前。
他邪笑道:“你是一个性奴,就该用奴隶的方式来干!”
猛烈的欲火早已烧融了原先禁锢这女人的心灵枷锁,只见无垢不顾廉耻的摇摆
丰满的肥臀。
她回头对着少年喘息道:“求求你……继续干我吧……主人!”
“别急,这就给你来了。”
第三天邪双手抓着无垢的蛇腰,整根分身“噗嗤!”一声直插到底,无垢只感
觉整个下体都仿佛涨开来了,全身轻颤,肥臀更像波浪般抖动不已。
“啊啊!不行……要去……要死了……!”
无垢低垂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垂下来,遮着泛红娇艳的脸颊,一对丰润白
皙的巨奶随着少年的抽插而有节奏的前后晃动,构成了一幅极度淫靡的图画。
“呼呼……性奴……你夹得好紧啊……我快来了……”
无垢哆嗦着哭喊道:“啊啊!主人!射进来吧!全都射到性奴的浪穴里头来吧!”
无垢的蜜壶不住绞缠着第三天邪的分身,臀后两腿肥嫩的肌肉一下一下的紧缩,
仿佛要榨干吸尽少年的所有体液,不断的将粗大阳具挤迫、深入体内尽头的屄肉里,
整个身体都在痉挛颤栗着。
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第三天邪阳精一松,一股热烫的精液激射出去,一阵一阵
的打在无垢蜜壶内的花心上,让后者迎接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大的高潮,蜜肉收缩夹
紧到几乎要挤断肉棒的地步!只能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叫,意识炸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只有一瞬间?无垢对时间的知觉早已感到麻木。
急促的喘息声仍然回荡在石壁内,两人的下半身仍呈现着最亲密的连结状态,
又仿佛是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暧昧姿势。直到激情浪潮逐渐褪去,第三天邪才抽出变
软的分身,一丝阳精从马眼处依然浓稠的与蜜肉相连,反射着淫秽的光芒。
望着无垢那具染上桃红色而更显淫媚的肉体,第三天邪露出满足的邪笑,悠然
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专属性奴了,好好跟着我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无垢回首还未说话,第三天邪忽然脸色一变,一道诡异冰寒的气团,从丹田处
骤然而发,并迅速向上半身侵蚀,速度之快让他连运起“邪道涅槃”抵抗的时间都
没有,只在弹指之间,已在体外结了一层薄冰。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从恍惚迷离的神情中一变而为吃惊不已,无垢目瞪口呆的望着第三天邪狼狈的
模样,那支配一切的自信神态已不翼而飞,剩下的是全力抵抗寒毒发作的吃力模样,
连额头流出的冷汗甫渗出也跟着结冰。
“好婊子……你竟然敢……欺骗我……!”
第三天邪此时全力抵抗寒毒发作,可惜这不知名的奇毒实在来得太快太猛,
“末那识”对于此刻的状况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让他面对“出生”以来最大的危
机。
无垢慌张的答辩道:“我没有!”
“哈哈!任你这小鬼如何精明,到头来还是要栽在我的脚下!”
得意的笑声自洞口处传来,无垢惊讶回首望去,只见一名白发汉子,负手自入
口处步入,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阴冷,眼神落到第三天邪身上时,仿佛是野兽看见猎
物般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会长!”无垢娇躯一震,失声道。
猎人会社之主——刁,冷冷望了无垢和第三天邪一眼,嘴角上挑。
“‘美人乡是英雄冢’这句话用在此刻真是太贴切不过了,你怎么也没想到‘
纯阴之女’的处女元精,对有幸成为她第一个男人而言却是致命的阴毒吧?嘿嘿!
要骗过敌人,得先骗过自己,牡丹花下死,你也算栽得不冤。”
第三天邪盯着得意之情尽显的刁,吃力的道:“原来如此……你是故意……留
这女人为饵……”
刁冷笑道:“我早就算准了你一定舍不得杀死这个与你娘有相同气质的女人。
无垢身上洒了本社特制的‘千里香’,无论去到哪里都逃不开我的追踪,而我就等
你这有恋母情结的小鬼侵犯了无垢,自己敲响丧钟之后,再来为你收尸。”
第三天邪眉头紧锁道:“到底是谁……委托你来杀我……?”
刁笑道:“你就快要死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要怨就怨你生错了人家,
就让我早点送你上路吧!”
刁一掌拍出,无声无息,却有排山倒海的气劲往第三天邪卷至,后者身受寒毒
所制,只能眼睁睁楞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看就要毙命于掌劲之下,忽然一人横里插
入,凭空反手一勾,竟在尽处转出生机,为少年截下这必杀一击。
刁怒道:“无垢!你做反了吗?”
第七章 最后一战
无垢护在第三天邪的前面,因为局势的危急,只简单套了一件亵衣蔽体,露出
一双光滑圆润的修长美腿,玲珑有致的曲线,即使在兵凶战危之际,看上去仍是那
么丰满诱人。
美中不足的是在无垢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孔上,此时却多了一道血痕,看来她虽
及时拦截下前任主人的必杀一击,却也付出了代价。
刁望着无垢不悦的道:“无垢,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来他虽然不满意无垢刚才的举动,却认为后者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才会主
动给她一个开脱的机会。
无垢坚定的摇头,道:“多谢会主你的好意,但我是绝不会让开的,你要杀我
的主人,便先杀我吧!”
刁眼中杀机一闪,怒道:“你刚刚叫那小子什么?你疯了吗?难道你已忘了是
我把孤儿的你养育至今的恩情了?!这世上能够被你用‘主人’这两个字称呼的,
应该只有我一个啊!”
无垢神情淡漠的摇头道:“不对,你从来就不曾把我当成一个人,而是当成可
以利用的工具来培养。你会收留我,只是因为看上我‘纯阴极体’的特质,更为了
将我培养成一个唯命是从的杀人娃娃,而在年幼时就把我的一切感情抹杀,让我成
为一个没有心的人偶!这些年来,我活着就像在做一场不会醒来的恶梦一样,可是
现在梦终于醒啦,我再不会听你的任何话了。”
“是这个人!”无垢往后一指:“是他让我恢复成一个有血有泪的人,而不是
木偶。从今以后,他便是我此生唯一的主人。”
刁愈听脸色愈阴沈,冷冷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个小鬼不但有恋母情结、更
杀人如麻,加上他是君逆天之后,想要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和这小子在一起,
你将永无宁日!即使这样,你也不改变主意吗?”
无垢沉声答道:“这是我第一次以自我意识做下的决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
背叛主人!”
刁冷哼道:“要死还不容易!”
刁终于对无垢彻底死心,下手更不留情,右掌一翻,森寒杀机又快又准的扑面
而来,显然是下定决心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无垢眉头轻蹙,点地而起,身似柳絮风吹,两掌间凝聚轻柔的棉劲卸去杀气,
抵销无坚不摧的直击威力。
“垂死挣扎!计都罗侯拳?无相杀!”
刁怒哼一声,双拳齐出如怒涛浪卷,虚实相生的拳影自四面八方将无垢包围。
眼花撩乱中,无垢门户失守,连中数拳,顿时感到如遭巨锤敲击的痛楚,五脏六肺
差点移位,喷出一口鲜血后被击飞到撞壁方止。
排除掉唯一的障碍,刁来到第三天邪身前,冷笑声中杀机尽显!
“堂堂‘阎皇’君逆天之子,竟要落到靠女人保护的地步,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刁五指拢聚成爪抓向第三天邪的头顶,若是这一爪击实了,便是立刻脑裂气绝
的下场。然而,眼看夺命之爪离第三天邪的脑门已不到半尺,而第三天邪仍处于动
弹不得的状态下,刁忽然感觉到周边的大气流动出现异状,多年来经历生死磨练出
来的第六感,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选择,全力运功后退。
只是一瞬间的决定,却让他从鬼门关前硬生生转了一圈回来。
“一切非常!”
无形剑气如瀑雨闪电般千万齐发,密集交错间不容发,波澜袭来远非自己能及,
尽管已即时闪避并运功护身,仍是无法自这旷世绝剑中全身而退。刁惨叫一声,被
划出无数血痕。
过度的震惊及对死亡的恐惧使刁无暇去思考为什么对手仍有还手之力,再加上
身上剑伤如果不立即治疗怕有性命之危,他连停一下确定的勇气都没有,一退再退
遁出山洞外,却不知错过了唯一可能改写战果的机会。
在极阴寒毒中以“末那识”勉强保留一分意识功力,第三天邪一直在等待一个
唯一的还手机会,这一击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即使无垢因保护他而陷入生死危机,也不能逼他提前出手,因为他就是那种绝
对把自身利益放第一位的人。
只可惜受阴毒牵制,“常世之剑”只能打出五成不到功力,否则对方今天休想
生离此地。
击退强敌,但第三天邪的处境仍然艰辛,虽然极阴寒毒已经被他以“末那识”
逐渐转化逼出,但中毒之余又勉强挥出“常世之剑”委实耗力太钜,他已经没有办
法继续维持自我意识在表面人格上。
“可恶啊!没想到我……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不行了……后面的就交
给你了……君天邪……你要保护‘她’……”
没有说出“她”指的是谁,第三天邪用了最后的力量,把寒毒全部逼出体外。
大量的水气白雾在他身上散发,这样的逼毒过程虽然耗力极钜,至少暂时保住性命
无虞,代价就是“他”没有经过两三个月的休养,再无能力争取这副躯体的主导。
“王八蛋……!第三天邪你这臭小子……每次让你出来总没好事……”
说是诅咒也嫌软弱的咒骂,却代表这副身体已经历了一次人格转换的过程。虽
然在这种内外俱忧的局势下上场难脱“赶鸭子上架”的窘困,但君天邪仍是有那么
一丝庆幸自己得以浮上台面,毕竟面对第三天邪压倒性的威能,说他不恐惧有一天
就此消失那是骗人的!
君天邪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视线移到无垢处,表情闪过一丝愧疚
与不舍。
“主人……你没事就……太好了……”
无垢就像是一个残破的人偶,浑身是伤的陷入山壁内,可见刁这一击之重与必
杀的狠心。然而早已气若游丝的无垢,第一个关心的却还是少年的安危!
对于这样的关心,君天邪该选择如何回应?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无垢面前:“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他……
现在不在这里了……”
讲得毫无头绪,可是两个当事人都明白这些话代表的意义。
无垢露出凄惋的笑容道:“我明白……没有关系……不管人格再怎么变化……
你就是我的主人……这是不会改变的……”
君天邪闻言,身子一震,苦笑道:“你这样说,叫我怎么能不救你呢?”
无垢脸上流露出一种看淡生死的闲逸:“主人言重了……无垢……怎敢再劳主
人费心……是主人让无垢恢复了常人的七情六欲……无垢永远感激……主人……”
君天邪摇头道:“真要感激我,就想办法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君天邪忽然一把将无垢抱入怀中,一手掌心贴着她的胸膛,“邪道涅槃”真气
源源不绝的输送过去,立意要将半条腿踏入鬼门关的残缺生命挽回。
“可恶啊!经脉几乎断去八成以上,脏腑也有移位现象,情况实在很不乐观啊!”
“主人……够了……不要再为我浪费力气……”
君天邪的额头渗出和先前逼毒时截然不同的冷汗,对着无垢吼道:“如果你还
想认我当你的主人,就给我闭嘴!”
“主人……关心我……我好高兴……”
“收声!你是想要把我气死不成?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随着功力点滴的消耗,君天邪的心中不由泛起这样的疑问——自己是为了什么
要这么卖命去救这个女人?女人对他而言应该只是用过即丢的破碗而已啊!
是因为云师不久前才死在他面前,使他变得心软了?还是因为这女人曾经当过
娘亲的替身,有着能让自己心动的特质?
看着无垢那张逐渐惨白的脸,君天邪明白自己已经没剩下多少选择的机会,要
救对方的性命,除非他能找到“那个人”!
“可恶啊!贱货,你可别死,我一定会找到人救你的!”
君天邪把无垢抱起来,往山洞出口的方向冲出去,但是连“邪道涅槃”的续命
真气都无法救治的重伤,又是谁有通天之能,能够起死回生呢?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怎地忽然变得阴沈一片,天际隐约传来酝酿中的轰
隆雷响,仿佛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要下雨了吗……刚刚还好天气的……”
抬头望了天空一眼,丁神照继续赶路,已来到“不入树海”外缘范围的他,脸
上流露着一丝不安。
在与子鹰分别之后,他不是没有想到回去当日的小村庄,去探望已分别有一段
时间的初恋情人,但是真要将心中想法付诸行动前,他却迟疑了。
如今的他已不是当日那个质朴不知世事的少年了。他手上沾染的血腥之重,用
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见单纯善良的小莲,
妄言要带给她幸福?他真的不知道。
幸好就在他迟迟不能下决定的时候,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替他找到了最好的
借口。
“愈来愈接近了……但是这种感觉……这种像是大石头压着的不安感觉是什么
……?以爹的神级修为,这世上该没有任何天灾人祸可以难为到他才是啊……”喃
喃自语底下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丁神照相信丁尘逸的修为已是世上最强——“飞升”不成后成了陆地半仙,拥
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丁尘逸,应该是不可能再有任何威胁才对。可是一种血脉相连的
感应,却清楚的催促着丁神照的脚步向前。
已经踏入“不入树海”的领域了,平常这个时候,只要继续往内深入,丁尘逸
就会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对,可是今天似乎不同往昔,不论怎么走似乎都回到原
点,试着以精神呼唤也得不到回应,于是心中的不安更是水涨船高。
“发生了什么事?爹!你听得到我吗?”
丁神照感应到丁尘逸的气息仍然在树海内部,他应该也同样能感应到自己的存
在,却不知为了什么不肯回应。这种异样逼得丁神照只得扯开喉咙直喊,希望能得
到丁尘逸的回应。
“儿啊……”
沧桑的叹息声从耳旁流过,丁神照连忙循着声音的来源极目张望,却仍然是除
了一片茂盛树林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看来丁尘逸是有意不想现身。
“爹!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一面?”
“儿啊,你不该回来的……”
丁神照又惊又急:“为什么说我不应该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尘逸的声音仿佛荒漠吹起的尘风:“你朋友的父亲……也是世上唯一堪与为
父匹敌的人,正在赶来树海的路上,要与为父决最后一战……他的强大已到了一个
为父也没把握击败的境界,所以为父不希望你回来,因为那会使我分心……可惜血
脉相连的感应,还是让你察觉到了为父的隐忧……”
丁神照惊噫道:“爹说的难道是‘阎皇’君逆天?!他怎么会和您……”
丁神照接下去的话永远也没机会说完,因为就在此际,滚滚乌云仿佛翻倒了的
墨汁,瞬间渲染了整片天空的画布!大雨未下,怒雷先行,轰隆雷鸣中,传来冷绝
傲绝孤绝霸绝狂绝的笑声。
“丁兄别来无恙,老朋友登门拜访来了!”
丁神照身子一震,失声道:“君阎皇!”
“嘿!我那不肖子的‘好朋友’也在吗?看在我那不肖子的份上,给你一个良
心的忠告——此地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不宜久留,还是尽快远离才好啊!”
声尽人至,丁神照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蓦然而现,带着仿佛刮人骨髓的深锐杀
气,在利刀般的逆袭寒风中骤然现身,气势压过天地气象。刹那间,仿佛连耳旁的
雷鸣都从丁神照的感官中消失,他唯一剩下的意识只是那具仿佛无限庞大却又朦胧
模糊的身影,一个他永远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巨大魔神!
丁神照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紧紧掐住,冷汗直冒的他,到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已经退出了十来步。以他如今的修为,竟是连正面面对君逆
天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丁神照忽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后面搭上肩膀,跟着一股暖流如醍醐灌顶般流走全
身,疏通惊惧堵塞的经脉。他在惊喜中回头,便看见丁尘逸那张令人心安的树纹般
丑脸,两目闪烁着空前未有的摄人神光。
丁尘逸淡淡的道:“君兄修为又有突破,可喜可贺!不过似乎不必对后辈如此
严厉吧?”
君逆天哑然失笑,一身冷冽霸气骤然散于无形:“丁兄果然是爱子心切,百年
孤寂后继有人,就连本座也替丁兄感到欣慰啊!不管今天胜败如何,‘冥岳门’上
下永不会为难世侄,丁兄可以放心!”
丁尘逸冷笑道:“那真是多谢君兄了。”
君逆天笑道:“本应如此,何需多谢!”
话一说完,君逆天右手一扬,一个酒坛破空飞向丁尘逸。后者目光一凝,那酒
坛就在他身前缓缓减速降下。丁神照知道两人间已经展开了一场无形的攻防。
丁尘逸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君逆天一手高举剩下的另一个酒坛,一手拍开了封泥,长笑道:“丁兄是本座
平生唯一认定的宿敌也是挚友。此战过后,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生存下去,但在开
战之前,本座却希望能与丁兄抛开一切,对饮一番,不知丁兄可愿赏脸?”
一丝笑容逐渐在丁尘逸脸上扩散开来,他五指一扬,将地上的酒坛吸入掌中:
“放眼世上,唯君有资格与吾平起平坐,我本已有近百年不碰人间烟火,今日就为
君兄破例一次!”说毕,运劲一逼,封泥自行迸裂,里面的酒如喷泉般冲天而起,
再逆流至他的嘴中。
“哈哈!痛快!痛快!”君逆天仰天大笑,亦以同样手法将手中酒坛一饮而尽。
紧接着,跟着两道碎裂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已被鲸吞的酒坛,被两人毫不留情
的丢在地上。
丁神照成为完全的外人,被排挤在这场不同次元的棋局上、在两个当世最强者
的对峙上,他是显得如此渺小与薄弱!
这是“阎皇”君逆天与“天剑绝刀”丁尘逸之间的第二战,也是最后一战!
玄武历三四四年,四月二十一,辛庚时,距离“阎皇”君逆天最后的百日大限,
还有三十七天!
第八章 神剑霸拳
“走!”
这是丁尘逸在与君逆天决战前,唯一对“儿子”丁神照说出口的话。尽管丁神
照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他留在现场对其父有害无益,而且在这场最
强者的对决中,次他们一级的人根本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即使如丁神照之流,也看得出来与第一次见面相比,君逆天似是变得更强了,
武功去到他们这类大宗师的地步,想要取得突破可说是难如登天,君逆天是怎么办
到的?
“爹……保重……你一定要赢啊……”
留下没有说出口的牵挂,丁神照转身奔离现场,而没有分神去望过自己唯一的
亲人一眼。他深深知道,面对已突破至“阿赖耶识”的君逆天,丁尘逸要是不能保
持在空明无心的境界,此战必败无疑!
丁尘逸望着君逆天沉声道:“我见君兄印堂隐晦发黑,竟是大限将至之象。以
君兄的修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将你伤至如此?”
君逆天长笑一声道:“本座这伤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丁兄不必介怀。‘地
狱行’本来就是在面对死亡时更能发挥威力的奇功,所以待会请丁兄务必小心,莫
要被本座这将死之人给一起带上路了!”
丁尘逸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道:“在这‘不入树海’中,我就是不败不死之
身,就算你有再大的决心与突破,也没可能胜我。”
君逆天微笑道:“丁兄的内息之气与这整座树海的地灵之气连成一脉,有这么
庞大的先天能源作为丁兄的后盾,要使丁兄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确是没可能的事情
——这点本座在上一次交手时也已发现,不过本座明知这点还敢卷土重来,当然是
有足以取胜的把握。”
“喔?”丁尘逸眯着眼道:“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把握。”
君逆天叹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这样。”
君逆天说完,忽然一掌劈出,“地狱行”第十八层加上阿赖耶识推动的“绝世
魔刀”——燎原势,火劲乍涌,宛若惊潮,仿佛灭绝世道般的力量,骤涨急涨,火
浪瞬间吞噬掉所接触到的一切,至少有近百株千年老木,就在这一击下灰飞湮灭。
丁尘逸大惊道:“你干什么?!”
君逆天大笑道:“这就是本座想到的方法,把整座树海烧掉,没了地灵之气补
给,丁兄的不死之身就不攻自破了!”
君逆天边说边接连出掌,都非朝着丁尘逸而去,而是攻向四周的高大树干。汹
涌澎湃的火浪,势若燎原的狂展而出,炽盛的烈芒,仿佛连虚空都可熔解变形!不
多时,整片树海已有一大片化为火海。
丁尘逸简直怒不可抑!君逆天的举动,已不啻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口气如果
能忍得下来,那他“天剑绝刀”以后就把名号倒过来写好了!
他反向扑上,口中喝道:“你给我住手啊!”
君逆天的目光凝视丁尘逸箭矢般的身影,长笑道:“嗯,能让丁兄如此动怒,
看来本座的战术奏效了啊!”
丁尘逸怒道:“你的战法除了把我激怒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是吗?可是丁兄的眼神却把你出卖了啊!”
“你去死吧!”
懒得再和君逆天这可恶的敌人多说半句,丁尘逸双手齐动,“天剑”、“绝刀”
再现江湖,剑气刀劲破天裂空,有如千万匹战马同时奔驰飞扬而至,这一招的名目,
也就叫做“万马千军”!
君逆天笑道:“终于认真起来了吗?这样才有死战的气氛啊!”
“阎皇”一生面对战斗从无后退,面对铺天盖地袭卷而至的刀剑之气,他夷然
无惧。魔刀冲天如平地焦雷起,气势瞬间攀至颠峰,十方空间尽被无量刀气填满,
硬撼丁尘逸的风刀霜剑。
“蓬!”
君逆天以一掌硬拼丁尘逸无处不在的刀掌剑指上千招之后,最后两人化繁为简
硬拼一记,同时被反震之力逼得往后飞开。
此时,两人周遭的树林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浓烟和温度不断窜高,仿佛人间
火狱,必有护身罡气如两大高手强横者,才有可能在其间生存。
“猎猎”声响不断,燃火的树干落叶不住的朝两人立身处落下,但未及近身,
已全被反震激飞。
君逆天仰天笑道:“痛快!痛快!不入树海,今日便要成为历史!”
丁尘逸双目射出箭矢般的利光,望着对手沉声道:“整座‘环状山脉’树林浩
瀚深阔如海,凭你一人之力,岂有能力颠倒造化?”
君逆天的笑声中透出无比自信道:“我意所至,足可分天裂地,区区树海又算
得上什么?”
丁尘逸冷哼一声,目光转为深邃:“虽然你用了意料之外的打法,使我一时乱
了方寸,但这种跳梁小计,仍不能改变你今天败在我手下的必然结局。”
君逆天失笑道:“听丁兄的话中之意,必是将有绝招要出,本座乐于领教。”
丁尘逸两手五指朝上,缓缓张开,沉声道:“我在树海之内历经百年潜修,悟
出突破‘天剑’、‘绝刀’意发合一的全新领域,取名为‘生灵之剑’、‘死煞之
刀’,自创招以来,你是第一个有资格领教这刀剑神技的人。”
君逆天微笑道:“喔,那可真是要领教了。”
“不只是领教,”丁尘逸身子一动,神速移位至君逆天面前:“你还会败在这
旷世无双的刀剑神技下。”
“终于肯出真功夫了吗?来吧!”
君逆天一拳击出惊天气浪,以攻为守正是他的一向原则,可是丁尘逸的身法更
是快到不可思议,不但避过他一拳,更闪至空位一指点出,戳中君逆天的腰际。
一股前所未见的奇异劲道,在中指处蔓延开来,连“地狱行”的护体罡气都抵
挡不住。瞬间,君逆天的半边身子都麻木到失去知觉,然后有类似藤蔓般的植物在
他的伤口处开始生长,竟反向将他的身子缠绕绑缚!
“这是什么力量?!”君逆天尝到几乎已遗忘了的吃惊感觉,面对这前所未见
的力量,露出动容神色。
“接着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力量!”丁尘逸得理不饶人,凌厉一刀就乘君逆天破
绽大露之际,狠狠斩中同一部位!
“哇!”君逆天口吐鲜血,在刀劲入体的同时,那难以想像的痛苦竟让他忍不
住惨嚎出声。那仿佛是用一把搓刀,在最敏感的神经上来回刮除的剧痛——这让自
出生以来,从未在战斗中叫痛的君阎皇,也为之破例哀嚎!
死煞刀气入体,竟让君逆天原先藤蔓根茎长出的部位迅速萎缩、枯死!既能化
腐朽为神奇,又能灭绝一切生机,这份力量委实可畏可怖!
事实上,“生灵之剑”便是丁尘逸用来操纵“不入树海”分路开道的最大秘密。
当年他研究飞升之道功亏一篑,却因祸得福与整座树海的庞大地气结合,等于变成
了这片树海的“灵魂”与“头脑”,只要他意念所及,便可随意让树海的任何一处
或任何一树一草兴盛、枯萎。他再深入钻研这种力量,发现地灵之气亦可配合他的
剑气流脉,成为史上第一个可以无中生有、创造生命的剑气!
而“死煞之刀”则是在他漫长枯燥生活中的另一项创举。因为身体经脉经过地
灵之气的改造,固然成为半人半树的不死之身,却使他因此失去神经感应的能力,
成了没有痛觉的人!
虽然失去了身体的感觉,但他的心仍然会“痛”,在每一次想起永远也不可能
见到的爱人时,心灵上的“痛”无法传递给身体,丁尘逸于是转而钻研出独一无二
的“痛苦力量”——特殊刀气能将中招者的痛觉强化百倍,加上百年多非人生活沉
淀下来的孤寂、辛酸、无奈……汇集而成的“死煞之刀”!
而唯有以这种刀气自残身体时,他才能感到一丝痛苦……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才能找到一种“人”的感觉……
这两种力量都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神技,若非是不老不死的潜修生涯,丁尘逸
也不可能创出这空前绝后的旷世力量,而且他单凭本身超越二甲子以上的功力便足
以纵横宇内,所以自大成以来,丁尘逸从未使出这二招对敌,若非今天的对手是突
破到“天人之域”的魔门宗师君逆天,这两种力量亦无出现在人前的可能。
论功力,丁尘逸超越一百五十年的深厚内力举世无双;可是君逆天在面对百日
大限前,将“地狱行”在死亡中逆势突破的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终于让他参悟到
天人交感的“阿赖耶识”,足以与“天剑绝刀”抗衡,可是丁尘逸一旦使出前所未
见的“生灵之剑”与“死煞之刀”,立刻将局面控制在压倒性的上风。
这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两人也都对彼此相互欣赏敬重,可是命运却注定
两个绝世高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话说回君逆天面对丁尘逸初现寰宇的刀剑神技,即使以他之能也感应付吃力,
甫与神技交锋便身负内伤,更史无前例的在战役中退后一步。
可是战斗智慧无比敏锐的他,立即运用“阿赖耶识”分析体内力量的类型、特
性,不过是眨眼光阴,已明其理。
“阎皇”的反击要开始了!
此时,丁尘逸剑指接连戮出,每一指都像散播种子般把生灵之气注入君逆天体
内,令根藤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在君逆天身上蔓延生长,几乎要将他缠绕包围至难以
动弹的地步,功力更在不住流失中,情况实在非常不利。
然而,君逆天的眼神仍然充满不败信心,表情冷静从容,暗运“地狱行”力保
元气不失,在面对强横攻击下仍能紧守门户。
“这‘生灵之剑’的力量倒也新鲜,可惜要败本座,光凭这种微薄的力量是不
够的,出你另外一招吧!”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
丁尘逸双目放光,刀气纵横在空中交织出一个巨大罗网,每一道刀气都包含着
让人痛苦不堪的“死煞之刀”,向下直压被根藤紧缠的君逆天。
“来得好!”
君逆天赫然不闪不避,挺起胸膛迳自迎向死煞刀网,这一与自杀无疑的举动就
连丁尘逸也感到意外。说时迟那时快,刀气已劈中胸膛,爆出轰隆闷响!但中招的
君逆天反而眼中爆出精芒,身体冒出大量黑气,而原本一直缠绕不休的根茎,就在
一瞬间全被震至粉碎。
丁尘逸见状讶道:“你、你竟利用我死煞之刀的力量,来化解你体内的生灵剑
气?!”
君逆天的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但气势比中招前却不降反升。他冷笑道:“没错,
生灵之剑与死煞之刀相生相克,本座故意中你这一刀,就是要藉助刀劲中和生灵剑
气,至于伴随而之的痛苦力量,我以‘阿赖耶识’封闭官感,再大的痛楚也只如清
风拂面,本座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让你也试试看本座自创的独门绝招!”
拥有无上智慧,即使面对险境也丝毫不乱阵脚,君逆天就一直在等待一个反击
的契机,而现在那个机会已经来临,“阎皇”蓄势已久的反击,也要来临!
“吞天!”
君逆天大喝一声,五指握拳击出,带出空前强大的猛烈气团,那速度与力道简
直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破风飞击轰中丁尘逸的腹部,更在拳劲甫吐之后便
立刻快速抽拳,一进一退之间,独特拳劲聚而不散,形成两人之间的真空气团,竟
让丁尘逸中拳部位的肌肉出现如漩涡般反卷转动的异象。以这种“吸扯”的拳劲造
成中招者内脏的加倍破坏,便是君逆天这一招“吞天”的拳意所在!
感觉到拳劲有如一个近距离龙卷漩涡般在对自己造成破坏,即使以他的不死之
身自愈也赶不上拳劲破坏的速度,丁尘逸不得不立刻解决这燃眉之急,左剑右刀同
时插下,在两股强大力量冲激下,硬是破解了“吞天”的拳劲气团,同时借力飞退,
拉开两人距离。
君逆天并未把握机会追击,事实是他本身亦负伤不轻,需要把握时间回气,刚
刚这一回合,可谓是名符其实的两败俱伤。
两大强者在火海中遥遥对峙,丁尘逸的刀剑神技和君逆天的吞天之拳恰是拼得
旗鼓相当,而虽然两人同时负上不轻内伤,但在这两人脸上,却同时出现了一丝真
诚的笑容。
“吞天之拳果然厉害!”丁尘逸赞道:“百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我
有痛的感觉。”
“丁兄的刀剑神技才是真正一绝,”君逆天笑道:“生灵之气与痛苦力量,这
种在武林中空前绝后、震古铄今的神技,也只有丁兄才想得出来。”
“但你我要胜过对方,却仍缺乏决定性的致命一击。”丁尘逸道。
君逆天点头道:“没错,你我的护身罡气,都已达到最强的七级浮图境界,除
非历经无数苦战的功力损耗,不然绝无断然被破之理。”
丁尘逸叹道:“看来到最后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意志与功力去对战,看看谁先
倒下。”
君逆天笑道:“固所愿也,只希望能在本座的剩下天数中,和丁兄分个漂漂亮
亮的胜负。”
丁尘逸淡淡的道:“我会如你所愿,让你尝到失败的感觉。”
君逆天脸上的笑容倏消,满眼森冷得足以骇死人的杀机:“是吗……?那丁兄,
你就来尝试吧!”
第九章 终极震禅
龙步飞修长挺拔的身躯如崇山峻岭般屹立,俊秀而年轻的脸上有着如佛像般神
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在他的身前,是一尊巨大的石佛,斑驳四处,看上去应已有相
当年代,在一人一像之间的空间,时光仿佛停止流动般沉静。
残月冷冷地挂在遥远天际,苍凉的月光洒在茂密阴森的竹林间,映照着这一片
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景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
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仿佛天籁禅唱的诵经声,回荡在竹林之间,不知到底从何传出,却给人一种去
虑除绪、洗心沉淀的感觉。
龙步飞与法尊佛像面对面静静而立,以心传心,透过一种无法以言语传达的感
觉,感受着佛祖形象所表达出来的意境,一种“佛”的感觉。
在与佛像面对面参禅的过程中,龙步飞便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产生了某种程度的
变化,一种神秘而不可言喻的力量,正导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道路,而路
的尽头会有什么东西,他却一点也说不上来。
幕幕往昔化成一幅幅生动的图画从眼前飘过。
君逆天在“多恼江”上傲视群雄的身影……
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向自己砍来时的肃杀神情……
笑诗情那足以使人迷醉的一颦一笑……
君天娇英气风发的巾帼之姿……
梵心谛道禅合一的绝代风姿……
所有的景象看似混乱却又各自联系,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情节像跑马灯一样
不住在自己眼前上演,心神随着往事奔驰而忽喜忽悲,交错轮替。
最诡异的是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体外看着这三千烦恼的一切,有如另外一
个自我在向自己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分裂的心灵终于重归于一,龙步飞达到了佛家大解脱中所谓
“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的境界。只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却仿佛历
经了九生九世的修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正当龙步飞在历经心灵上的“领悟”和“沉淀”的过程中,大气中一股异样
的波动突然在他身边出现,破坏了这内心宇宙的“宁静”,而就在他的意识与肉体
结合之际,他身前的巨大石佛,竟然“轰!”的一声,迸裂为寸碎!
“啊!”
龙步飞雄躯一震,由神会状态中苏醒,更发现到周遭环境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除了已化为一堆尘土的石佛之外,原本的竹林竟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
倾倒断折在地上排出一个太极的形象!
而虽然眼前的景象太过荒诞且不可思议,但龙步飞的理智却隐隐告诉他,这一
切正与他方才的“入神”有相当大的关连。
“这……这是我的力量吗……?”
“你的天资果然过人,才能够在这短短时日间练成‘般若降龙功’的‘如来界
’心法,刚刚那一招,正是‘如来界’的不传之秘——‘终极震禅’!”
淡淡声调如风飘入龙步飞耳中,来人一身素白,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道不尽的
哀愁,一双白色的瞳孔却是像高山寒雪般冷得出奇,仿佛世间的人与物都与他无关。
龙步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必是他那不愿承认的“师父”——墨止。
他沉声道:“终极震禅……?”
墨止以他那冷淡中带着悲凉的声调道:“心与神合,乃为终极;如来印法,大
道震禅……当你领悟了这四句偈语,也就等于练成了‘般若降龙功’上最后一篇‘
虚空界’的心法。”
龙步飞看着自己的双手,仍有点迷失于刚才佛悟之境的情景。他疑惑的道:
“刚才我依‘如来界’的心法运功时,竟然出现了许多我不愿去回想的过去,原来
那些过去不是被忘记了,只是我下意识的避免去想起而已。”
说完回头望向墨止,双目闪过一丝异光:“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过去,其中也包
括你。”
墨止叹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龙步飞沉声道:“我不会忘记那些村民们在生死边缘挣扎时,那一双双渴求希
望却又充满绝望的眼睛,如果当年你肯出手救治他们,他们就不用死。”
墨止并未回话,沉默的他仿佛一具白色石像,却又给人一种孤独悲哀的感觉。
龙步飞忽然激动起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六道神力可以医治任何人,但
你却偏偏不愿医治当年那些重病的村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步飞的激动其来有自,当年他曾经把这个师父当成神一样的在崇拜,看着无
数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重患,在他师父的手下起死回生,每到一处他们都被当成救命
菩萨般欢迎接待。
然而,在某天经过一处叫做“周家集”的村落时,那里的人正好染上了一种不
知名的怪病,致死率及传染速度都是龙步飞前所未见的猛烈。
当时年幼的龙步飞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师父仍能像过去那样药到病除,没想到
墨止不但一反常态的对村民们的病情视而不见,甚至像躲避瘟疫般的催促自己继续
赶路。当时充满正义感的龙步飞当然不允,墨止竟突然出手将他击晕,硬是挟带着
他离开该地。
等到龙步飞醒转过来时,为了此事和墨止大吵一架,负气赶回“周家集”,却
惊愕的发现那里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所有村民无一幸免!
当他心中的怀疑与不安达到最高峰,墨止就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直言不
讳承认村民皆是被他所杀,连女人小孩也无一放过!
心目中的大神医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手,龙步飞的愤怒与疑问同样地无处发泄,
虽然他想替那些无辜的村民报仇,无奈那时他的武功和墨止相比有如云泥之别,不
到一招就被打瘫在地上。
然而,墨止并未续下杀手,只是言明从此将放弃行医生涯,且会避世隐居于传
艺之地,如果某日龙步飞有需要或是自觉有能力找他报仇,随时可以回来找他,说
完便飘然离去,而这些年来,师徒俩从未见上一面。
“当年的事我不想也不愿解释,如今你练成‘如来界’的心法,武功突破至前
所未有的高峰,如果你自认已有能力为那些当年惨死在为师手下的村民报仇,你随
时可以向我出手。”墨止冷漠的表情,就像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干的事情。
龙步飞凝视着墨止,像是要把他的身影烙印在自己心上的道:“到底是为了什
么,会让你由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变成满手血腥的杀人狂?”
墨止淡淡道:“或许我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龙步飞静静的望着墨止仿佛是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跟着开口道:“这一次决
战天下第三后,如果我还是死不去,我会回来求证,而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
龙步飞没有接下去说话,漠然转身大步踏离竹林。望着爱徒远去的背影,墨止
那双白色无一丝杂质的眼神,仿佛添上了一种“苍凉”的色彩。
即使是从小就相处在一起、情逾父子的师徒,一旦有了不可化解的误会,也会
扩大彼此之间的鸿沟,而终至无可挽回的地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否真是那么
困难呢?
墨止的感伤仿佛要天荒地老般持续下去,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愿,意外总在你
毫无准备中登门拜访。
“救人啊!救人啊!万事莫如救命急!白无黑,如果你见死不救的话,你就连
畜生都不如啊!”
大呼小叫的声音并不让能墨止静若止水的心态有所动摇,只是话中一句“白无
黑”却让他不能当作充耳未闻,会这么叫他的人,世上应该只有一个,同为六道式
神之一,“人道”的“人算胜天”云覆月!
一名少年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墨止从未与这名少年见过面,
却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因为他的外型正与日前黄泉来此时描述的一模一样。墨
止也知道对方能叫出这只有云覆月才叫得出口名字的原因,因为他正是后者如今遗
留世上的唯一传人,那个可能是圣帝转世灵童的人——君天邪!
君天邪一眼望见墨止,立刻喜出望外的道:“白发白瞳白衣,前辈一定就是墨
止了吧?故人之徒有事相求,请原谅晚辈刚才的失礼之处!”
能屈能伸一向是君天邪自豪的美德,只要能达成目标,人前折膝又算得上什么?
如果当事者有辱使命的话,再来找对方算帐也不迟。
墨止望着跪在他跟前的君天邪,淡淡的问道:“你是云覆月的徒弟?”
君天邪恭谨的将无垢放置在地上,仰首答道:“正是,恩师遗命,如果有遇上
不能救治的重伤时,可以来找墨前辈您,只要依刚才的话语大声念一遍,前辈您一
定会允诺出手相助。”
听完这番话,墨止表面平静,私底下却把已死之人的祖宗八代都臭骂了十遍不
止。
“好一个云覆月,人都死了还要兴风作浪!”
墨止不禁后悔刚才从罗刹口中听到“好友”的死讯时,流露出那份伤心惋惜的
感情是不是值得?
不过后悔归后悔,光是冲著“白无黑”这三个字,墨止就没有拒绝君天邪要求
的理由。
——这世上唯一能替我取外号的人,就只有你了……而身为我唯一好友的你,
竟连你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着。如今你的传人有难来找我帮忙,而他却可能是圣帝
复活的重要关键,这是冥冥中早已安排的定数吗……?
君天邪看着墨止默然良久不语,一颗心忍不住七上八下,眼看无垢的气息愈来
愈弱,他不禁怀疑千里迢迢赶来的效果何在。
“云师说这白发白眼的怪人有起死回生的神力,到底是真是假?云师该不会早
算出来他日后会死在我手下,所以故意安排这着棋来摆我一道吧?”
君天邪心中正犯嘀咕,墨止那永远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已道:“好吧!我答
应你,把她留下来吧!”
君天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把谁留下来?”
墨止道:“这女人的伤势太重,即使我以六道神力催复,又加上‘寒玉床’之
助,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完全康复,你到时候再来领人吧!”
对方既然是云覆月的徒弟,墨止也就不对自己拥有六道神力一事多加讳言。
君天邪愕然道:“一个月?要那么久吗?”
同时心中暗猜这白发怪人该不会是见色起意,想要利用这一个月将无垢调教成
自己的禁脔吧?
墨止冷冷道:“等不了那么久也可以,你现在就可以为她办后事了。”
君天邪连忙道:“等!当然可以等!能救得了这女人一命,一个月的时间又算
得上什么?”
王牌不在自己身上,君天邪很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和人讨价还价的本钱,暂时只
能唯唯诺诺,不过永远挨打可不是他的作风,等到有机会时,他一定会连本带利的
取回来。
“那就好,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呃……这么快,前辈确定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虽然是意料中事,但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今天才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
君天邪仍是忍不住迟疑。
墨止不耐的道:“云覆月的徒弟,何来这么多婆妈之态?你难道都没有更重要
的事要办吗?”
被墨止这么一提醒,君天邪才如梦初醒的想到梵心谛和天下第三的生死峰之约,
只剩下不到十五天的时间!
如果自己要赶过去观战的话(观战是其次,主要是找梵心谛试试她的“三十六
风去烦恼剑”),便得日夜兼程赶路才来得及。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老头子的百日大限,掐指一算也只剩下三十来天不到了!
当然,这还得是在那武痴不动用“梵灭刹息”的前提下计算出来的最大期限。
君天邪差点连冷汗滴到眼睛里都忘了去擦,仅仅是为了这个与娘亲有相同气质
的女人,他蹉跎了多少重要的光阴啊!他是给鬼迷了心窍不成?
君天邪低着头,隐藏起自己表情的真意,重新回到那个机关算尽的“邪星”身
份。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这就出发。”
墨止点头道:“去吧!其他事不用烦心,等一个月后你再回来时,自然会见到
一个完整无缺的她。”
君天邪哈哈笑道:“生死有命,前辈只要尽力就可,晚辈不敢再做强求。”
听了这句话,墨止露出首次以正眼打量君天邪的神情,语气平淡道:“希望你
言行如一。我累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这就去吧!”
“是,不过……”君天邪双手拱拳做告别状,却留下一句锋利无比的回马枪:
“云师曾告诉过我,如果我真不想继承圣帝的再世命运,墨前辈或许是五大式神中
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不知道前辈对先师的遗言有什么看法?”
墨止闻言一震,望向君天邪的目光,陡然严厉许多:“你的师父必定是临死前
神智不清了,才会对你口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一次就念在故人情份上放过你
一马,以后在我面前,这样的话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
虽然被狠狠责备了一番,但君天邪的脸上,反而像是获得某种满意答案的神情。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的教诲,晚辈告辞……”君天邪伏地一拜,往后退
出墨止的视线之外。
但是这样一来,反而让后者眼白上的忧郁更是充斥沉淀,沧桑的自言自语,漂
浮在虚薄的空气间。
“所谓的宿命,难道真是一种无可逃避的东西……好友啊!比我们都要先走一
步的你,或许是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忧重的话语,仿佛被吸入白色眸底的深幽之河中。
第十章 彼岸之启
“不入树海”内,当今两个最强武者间的颠峰之战仍在持续,在他们交手之处
的方圆百丈内,任何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都逃避不了被摧毁殆尽的命运!
君逆天“绝世魔刀”的炼狱之火;丁尘逸摧枯拉朽的刀剑之气,将所触及的一
切东西切碎、焚毁,两人周围半径百丈范围内,完全变成不毛之地!
“好厉害!这就是爹和君阎皇的真正实力吗?难怪爹会要我回避,即使退出到
如此远的范围,仍能感受到两人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可见树海内的战况是如何激
烈了。”
在远处山崖上眺望的丁神照,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概。丁尘逸和君逆天两人的修
为已经超出了他意识中对于“强”的定义,而突破到一个言语无法形容的境界,身
为这一战唯一的观众,尽管无法近距离亲眼目睹,丁神照仍是强迫自己用“心”去
体会这旷世一战的意境,这错过后便绝不可能再有的绝世机会,对于他日后的修为
进展,有难以想像的助益。
这场百年难逢的颠峰之战,已经持续了三天,但无论是怎样激烈的战局,都会
有结束的一天,而到最后,这只有强者败更强者胜的一场赛局,到底会由谁摘下胜
利的果实?
力量之级数在伯仲之间。论招式之精妙,丁尘逸只在君逆天之上;论战意之霸
道,君逆天则略胜丁尘逸一筹。到最后,两大强者间要胜过对方,便只有依赖超越
斗志力量战术之上的“领悟”,一种最强者间才能明白的“领悟”,去杀灭对方。
战斗持续进行,天上乌云密布、雷电大作,两人之间每一次的劲气交拼,都爆
出轰隆巨响,似能撕裂山河,震碎穹苍!
激战至此,两人已全心全神投入这场比拼之中,近身缠斗,不死不休!
两人不约而同的采用全攻型的舍身战法,丁尘逸自信拥有不灭不伤之体;君逆
天则有强横的护体罡气。本来两人的战斗作风就偏向于攻击,在这场颠峰之战中打
的更是一场以攻代守的战斗,总之是看谁先撑不下去,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输家。
“吞天霸拳!”
“生灵之剑!”
又是一次短兵接触的互搏。在最近距离下,两大强者的绝招毫无保留地轰在对
方身上,双方都只能照单全收,血花四溅。
受到丁尘逸“生灵之剑”力量的影响,君逆天中招的部位,开始长出类似藤蔓
类的植物,更反向延伸要将他束缚,而随着这些树根藤蔓的生长,君逆天的力量也
一点一点地流失。
至于丁尘逸亦未有闲着,被“吞天”拳劲击中的部位,高度集中的气劲如漩涡
般自成一格,吸扯之力竟让他那如木质纹理的肌肤出现反向扭曲的现象,经脉内脏
更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牵动,仿佛要脱离它们原先归属的地方。
“哼!”
“岂有此理!”
不能坐视伤势恶化,两大强者同时中止了攻击,要先解决内患再对付敌人。
只见丁尘逸沈喝一声,生灵剑气迅速填补至中拳部位,能伤人亦能自疗的地灵
之气立刻将拳劲逼出分解,跟着复肌生肉,宛若未伤。
君逆天亦不甘示弱,与“死煞之刀”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地狱行”死气送至中
招部位,在袅袅黑气散出的同时,延伸的藤蔓根茎亦随之枯死萎缩,但毕竟不比丁
尘逸的不死之身,这样的动作仍是为他带来一定的功力损耗。
冷冷看着对手,丁尘逸沉声道:“论功力我俩势均力敌,但你的护体罡气却不
及我不死之身的神妙,况且我还有真正杀招未出,再战下去你亦没有胜算,还是放
弃认输,好好度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吧!”
君逆天冰锋锐利的神情,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本座该说过这是一场不死不
休的战斗,何况胜败未分,现在便夸口本座必败,丁兄未免太过乐观了啊……”
丁尘逸摇头道:“败在我手上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毕竟我比你多活了一甲
子以上的时间,更兼有整个树海为后盾的地灵不死身,你已经是我生平中所遇过的
强者之最,能与我激战至此,已足以自豪。”
“能让本座自豪的事,只有一件……”君逆天笑道:“那就是把丁兄轰下地狱!”
丁尘逸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顽冥不灵,那你就不要怨我了。”
丁尘逸心意一动,两手虚凝成握剑状,跟着从他手腕、掌心中分别长出根状的
根藤,延伸缠绕,逐渐组合成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东西”。
“自百多年前我遁入树海潜修飞升之道以来,便未曾再动用过兵器对敌,今天
便破例以这把‘穹苍’将你击败,算是我对你这难得敌人的最大敬重。”
君逆天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望着丁尘逸手中的神兵叹道:“神魄之剑,人剑合
一,今天终于让本座见识到这传说中剑道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君逆天露出无比自信的笑意道:“神魄之剑虽强,但本座坚信世上无不可败之
武学,亦无真正不死之人。”
丁尘逸哼道:“那君逆天,你就来尝试吧!”
丁尘逸扬臂一挥,锋利锐气如涛浪袭天,倏地填补空间,无形无敌的剑气风暴
狂卷,一瞬间便突破君逆天“地狱行”十八层天的至强气墙,为后者身上添出无数
伤口。
“什么?!”
连君逆天也没料到,丁尘逸配上“穹苍”的威力竟是大到如此惊人,锐利锋芒
似能横扫天下,剑气扫过自己之后,杀伤力依然不减,还将身后树石尽化碎尘!多
么可怖可怕的一剑!
“君逆天,‘穹苍’一出,你将没有翻身的机会!”
丁尘逸挥剑再上,“穹苍”绽出傲世寒光,无情地填满整个时间空间,庞大冷
冽的杀机,不容对手有一丝闪避招架的余地,在君逆天身上染出漫天鲜红。
剑来,如天崩地裂!
剑去,如疾光乍闪!
“殛空”!便是丁尘逸这必杀一招的名字,没有虚饰、没有多余、没有空隙、
没有破绽的一招!
手持“穹苍”,“天剑绝刀”等于凭空多添五成杀力,配合原有修为,丁尘逸
便自信当世再无人能撄其锋,当然君逆天也不会例外。
剑气削肉切骨,曾经是不可一世、技压群雄的“阎皇”君逆天,有生以来第一
次尝到被人狠挫至不能还手的地步,即使面对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也不至于如
此狼狈,若此时有外人在一旁观战,必定会判断他已踏入失败的边缘,只是凭着一
股战意在苦苦支撑……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身为可能是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练成“阿赖耶识”天人领域的高手,君逆天绝不
可能坐以待毙。面对风暴般狂卷而至的剑雨,他的眼神依然冷静锐利,只待浮沉纵
横于虚空的剑气一老,立刻展开反击。
一股惨厉浓烈的黑闇之气,在君逆天的两掌间凝聚,也不管森寒刃气是如何地
加害己身,他将高度集中的杀伐之印,往前直直轰了出去。
“诛神印!”
无敌一式威力惊天,君逆天的两掌势如破竹般划入丁尘逸的浩瀚剑海中。无匹
无边的沛然魔气,毫无保留的轰入后者经脉,仿佛叠浪千层无有终止,狂涌旋涛一
波又一波的袭来,让丁尘逸的不死之身,首度面临最严苛的考验!
“哇!”
丁尘逸始终无法卸去“诛神印”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但饶
是受此重创,“天剑绝刀”仍有余力反击,剑指掌刀,几乎是同一时间,亦击中君
逆天的两际腰侧。
“轰!”
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静止了。
激战中的两人忽然同时心神剧震,跟着他俩发现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知在何
时已被转换至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那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仿佛穹苍般无边无
际的神奇空间,无数奇妙的影像,像流水一般汇入两人的脑部。
那是过去,也是现在,更是未来。
刹那的永恒,在时间静止的一刻中持续。两人亲眼目睹了即使经历过仍无法以
任何言语形容的奇景!
隐隐约约地,两人同时感觉到,现下他们所身处的位置,便是佛家道门所谓的
“超脱之境”,只要跨过这一步,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彼岸”,跨越生死轮回,
真正达到成仙成圣的“天人”境界!
问题是要如何跨出这一步?
就在两人同时经历毕生最大的震撼之际,一点白光,由两人立身之处开始往无
垠无边的奇妙空间扩散,直到充塞成为这个宇宙的唯一。
“哇!”
无可抗拒的力量激烈的冲击两人,让失去时间空间感觉的两人像给超级狂风抛
飞的落叶,重重跌落在地上。
“蓬!”
全身经脉欲裂,五脏六腑好似翻转过来的君逆天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大蓬污浊鲜
血,也是这种剧烈疼痛的感觉,才提醒了自己依然在生。他勉强睁开沉重不堪的眼
皮,才发现丁尘逸亦是摇摇晃晃的倚剑跪立,情况绝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
君逆天勉强自己吸下一大口空气,肺部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炙热疼痛,脑袋一
片空白,尚无法从刚才看见的,难以置信的奇妙光景中恢复过来。
唯一肯定的那绝不是他和丁尘逸两人同时产生的幻觉,因为他在当日刚突破
“阿赖耶识”领域时,也看过同样的光景,只是这一次更加真实和接近。
“你也看到了吗?”虚弱的问话从丁尘逸的方向传来。
从表面看去,丁尘逸似乎平静,事实上君逆天却知道前者对刚才奇景的震骇绝
不会在他之下。
君逆天点头道:“丁兄以前也看过那样的地方吗?”
他不用“东西”而用“地方”形容两人刚才见到的奇景,其中大有深意,而且
他肯定丁尘逸一定懂得他的意思。
丁尘逸苦笑道:“在飞升失败前曾经见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了。我本
来还以为那是我走火入魔时出现的幻象,直到今天我才能肯定原来不是。”
君逆天道:“本座在领悟‘阿赖耶识’时,也曾经与‘彼岸’建立起意识的交
流,虽然只是短暂到比一次眨眼还短的时间,但这个现世确实存在着进入另一个深
奥宇宙的入口,那是不会错的。”
丁尘逸犹豫着,试着以现有的言语去形容无法形容的奥秘:“该怎么说呢?那
的确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入口,里面包含着另一个密不可测的无垠空间,恐怕以你
我之能,都无法掌握到它的虚实,必须亲自进去体验才能知其一二,不过这一去便
恐怕再也无法回来。”
君逆天脸上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道:“那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是否真
是一个没有生老病死、苦难忧伤的地方,亦或是跟我们身处的现世一样,只是另一
个虚幻而不真实的梦境?”
丁尘逸摇头道:“这个问题恐怕谁都没有资格回答你,我只知道不论是以前或
是现在的我们,都不能抛开一切顾忌毫无犹豫的离开现世,超脱晋升踏出那到达‘
彼岸’的一步,要不然我们就不会还在这里。”
君逆天失笑道:“丁兄之言深得我心,本座是无法放弃与丁兄分出胜负的机会
;而丁兄则是割舍不下父子亲情。心有窒碍则迷失于永恒之河,自然无缘亦无资格
一睹‘彼岸’的真正面目。”
丁尘逸沉声道:“虽然你我之战,意外地牵动了‘彼岸’的神秘力量,开启那
洞天仙地的曼妙之门,但是你我之间,却只有一个人有希望一窥‘彼岸’的神秘面
纱。”
君逆天微笑道:“看来丁兄终于立意抛开一切,要和本座分个真正的胜负。”
“错,那是因为我对你的纠缠已开始感到不耐。”丁尘逸漠然道:“我要使用
最强力量,在接下来的三招内结束这场冗长的闹剧。”
“嗯,希望你能做到,”君逆天平淡道:“而丁兄,本座也会在接下去的三击
内去拼尽,用本座的极限力量向你挑战,这是本座所能给予你的最大敬重。”
“那就来吧!”
“好。”
“好”字一出,两个现今最强的武者,“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
忽然同时漠视了地心引力的物理法则,身子自地面上缓缓升起。
尽管身体多处负伤、功力耗损、寿元无多,但对于造成如今这种状况的敌人,
彼此之间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敌意或是仇恨的存在,而什么斗志、战意、杀气、高手
风范、王者气势,亦一并从两人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无迹可寻。
而到了这时,一丝无欲无求、平静安详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两人脸上。
一种彻底觉悟后才能出现的平静眼神,就出现在即将走入死战终结的两人身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最强的他们终于得到了最后的领悟、明白了最后的道理。
可悲的是即使强如他们两人,也不能摆脱自己身为“命运”这个大意志奴隶的
枷锁,就算领悟了最后最强的道理,死战仍是不能避免、不能停止。
“轰!”
在一声震破长空的巨响中,两大强者豁尽毕生修为,发出终极三击中的第一击
——君逆天的手刀、丁尘逸的“穹苍”,已经同时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第十一章 因武而生
五月初七,晨,生死峰。
从十天前开始,整个武林谈论的就只有一件事!一个地方!
生死峰上,圣魔之战!
“观音天女”梵心谛决战天下第三!
这场一波三折的决斗,本应是“天敌”龙步飞和天下第三的舞台,到了后来正
道一方却临阵换将,由几乎没什么人听过的梵心谛对决声势日益高涨的天下第三,
实在令人疑惑。再加上,据说前者是天下第三亲自钦点的对手,这就更让人纳闷和
不解。
尤其是在天下第三先后创下击退天地双尊联手,以及正面对决击败龙步飞的光
荣战绩之后,更把“阎皇”之徒的声望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在第二代江湖人物中
独占鳌头,无人能望其项背。
相较之下,正道势力更显得日益衰落。而今,由一个几乎没啥名气的女人出战
天下第三这样的魔门高手,几乎不用开打便知胜负。
可是,就在天下赌坊几乎连这次的盘口都开不出来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
息传出,为这场战役投下变数。据说,这个消息还是天下第三亲口传出的。
“梵心谛是传说中武道圣地‘菩提法座’千多年来唯一正式在江湖上行走的传
人,身兼‘白道联盟’七派武学之长。正面对决,我相信她就比龙步飞更为难缠,
就连本人亦没有一定胜算。”
这样的说词其实并未得到天下第三的证实,但在口语流传的过程中,亦未得到
当事者的否认,结果就是“谎言说久了,也会变成真的”,何况上述的内容其实有
一定的真实性,只是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认知到这一点。
当流言逐渐演化成事实之后,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白道武林,忽然像是注入了
一股清流,仿佛是某种集体的亢奋情绪,逐渐在众人中发酵,一面倒的支持言论,
在这场美女与野兽的战役中,毫无疑问的往单方面偏斜。
不能责怪那些抱有希望的人,在魔门的气势高涨下,他们抬不起头来已经有很
长的一段时间了,如今终于有扬眉吐气的希望,怎叫他们能不热血沸腾呢?
本来没啥人气的天下赌坊,忽然在短短几天内涌进大量的签注,将赌盘一下子
炒热起来,每天的交易量都在万两以上,盛况空前,几乎已成了当今江湖中人的全
民运动!
赌盘很简单,就是看梵心谛对上天下第三,谁胜谁负。生死不论!
赌梵心谛能胜过天下第三的,四赔一。可见尽管人气高涨,到最后实力仍是赌
徒的唯一考虑。
“岂有此理!‘菩提法座’和‘白道联盟’倾全力调教出来的传人会差到哪里
去?正道翻身就在今天啦!我押身家赌‘观音天女’赢啊!”
偶尔也是会出现,像这样“意气用事”的赌客。
“连‘天敌’龙步飞龙大侠都败在天下第三手里了,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成得
了什么大事?怎么说也是赌君阎皇的徒弟来得胜算大点。”
像这样冷静中又带点无奈的口吻,正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毕竟“阎皇”君逆天
就像他们心中一块永难忘怀的梦魇,连带他的徒弟都成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
不论白道胜败与否,但是白道圣女和魔门俊杰的一战,只要自认自己还是个江
湖人的,都不会错过!
于是乎,从五月初一开始,自中原各地赶往生死峰的人,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
百,将通路阻塞得水泄不通。
“千百年难逢的一战啊!”人群中不乏兴高采烈的凑热闹人士:“这场盛会要
是没有亲眼目睹,以后怎么在江湖上做人?”
“这一战大有问题!”号称白道第一智囊的“智儒”孔悲回叹气道:“这绝对
是有心人在幕后操作的布局。”
“怎么说?”身为孔悲回的少数挚友,同时也是“白道联盟”七大掌门之一的
“小刀会”会长——飞刀李无忧这样问道。
孔悲回望着李无忧微苍的双鬓——为了正道兴衰,他们都付出了无数的心力。
他肯定的说道:“梵女侠的资料,连我们七派掌门在内也未能尽知,可是现在流传
在外面的消息,却有些是连我们也不知情的,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背
后有更大的黑手在玩弄这次的战局。”
李无忧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谁在幕后操纵已心中有谱了吧?”
“是的,”孔悲回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忧虑:“虽然我并不喜欢我想到
的这个答案,但我还是不得不屈服在理智导引出来的真实下,这个人除了天下第三
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李无忧闻言讶道:“怎么可能?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孔悲回叹道:“好处可多了。塑造出梵心谛是白道新希望的形象,就等于把正
道余下单薄的实力再度集中,一旦当他在公平决斗中打败了梵女侠,也就等于同时
击溃了整个正道!”
李无忧一震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君阎皇之徒,竟能推算如此深远的布局,
可是谁能阻止他的阴谋呢?”
孔悲回摇头道:“不用看我,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事实上,我怀疑没有人有
这个能力。”
李无忧不悦道:“这岂像是白道第一智囊口中说出来的话?”
孔悲回苦笑道:“掌握比人多的智慧并不代表无所不能,一旦情报变成了事实,
也就等于失去了改变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限界。”
李无忧皱眉道:“不要跟我打文字禅,我没空也没心情跟你来这一套。”
“好友啊!我恐怕你是高估了我的才能。”孔悲回仰天叹道:“我只是个失败
的事后诸葛啊!你的遇袭、徒弟的受辱,甚至连封剑圣的死,也没能来得及预防,
我其实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啊!”
提到一生的挚友与宿敌时,李无忧的脸上也难掩哀凄:“唉!也不知白道联盟
近来是受了什么诅咒?继独孤堂主之后,连封楼主也死于宵小暗算。”
“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连串针对正道发动、精心策划的暗杀,”孔悲回道
:“而且,从这些行动都获得如此成功的结果来看,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是有内
奸在配合这些行动的进行,而且层级必然十分之高。”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难除,”李无忧叹道:“难道真是天亡正道?!”
“那也不一定,我并不相信所谓邪不胜正是自然定律。”孔悲回沉吟道:“但
是尽管魔消道长已历经多年,正道火苗仍未完全熄灭,可见大势仍有可为,只待时
机一到。”
“时机会到吗?”李无忧悲观的问道。
“一定会!”孔悲回斩钉截铁回答:“虽然天下第三精心筹画想要布局一举击
垮整个白道武林,但是梵女侠的实力连我们都高深莫测,天下第三或许不清楚他是
在走钢索,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自焚。”
“你真的认为梵女侠能胜过天下第三?”李无忧怀疑的道。
“‘菩提法座’能人众多,只是作风低调,一直不显于世,”孔悲回看着窗外
道:“在正道损兵折将、实力大减的如今,我只有相信这张最后的王牌,别无选择。”
孔悲回的话虽说得清淡,但语气里那份无奈与不安,李无忧又怎会听不出来?
空气中一股不安的感觉,像一片乌云般积压在两人的心头。
五月初七,午,生死峰。
“观音天女”梵心谛对天下第三之战,正式开始。
这一战,备受江湖瞩目,因为十年之后江湖道魔势力的消长、谁领风骚,便要
看这次战役的结果由谁胜出。
时辰已到。
决斗者的身影出现在“生死峰”上辽阔的竞技场,立时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首先出现的是天下第三。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黑色服装,包裹着他那高瘦单薄
的身子。打他出现开始,一种阴森鬼冷的气氛就盘据在众人心中。仿佛鬼中王者般
的强大气势,和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人群中某些人忽然想起那种感觉,那是面
对“阎皇”君逆天时所生出的战栗与恐惧感!
天下第三变得更像他的师父君阎皇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变得更强了呢?
联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禁深深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而押重注在梵心
谛身上,手掌将签注抓得死紧,连几乎捏烂了也浑然不觉。
天下第三已至,他的对手呢?
“来了!”
人群中,惊呼频传。
在天下第三现身处的彼端,出现了一个仿佛从天上仙境降临的白衣美女,明艳
与空灵几乎完美无缺的搭配。缓缓款款的身姿,如山中飘渺的轻雾;幽邃不可洞悉
的清眸,仿佛通往遥远梦想的彼方。
“那就是‘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白道联盟’的种子高手,‘观音天女’
梵心谛吗?”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充满疑惑和焦虑,仿佛大雨来临前充斥空气的湿郁,都一
丝不漏的流传至梵心谛的“通明镜心”上,但却不能使她的心境反映出半点涟漪—
—说到底,她并不是为了这些人而战。
天下第三的眼神散发某种不祥的骇意,默默注视梵心谛的一举一动。梵心谛毫
不怯懦的迎上天下第三,对着他轻点了一下螓首。
“你来了。”天下第三眸底闪着深深的寒光,对着梵心谛道。
“第三兄何有此语?心谛似乎没有失约的理由。”梵心谛的秀眸闪耀着清澈的
神光,淡淡回应道。
如冰剑般锐利的目光,在超越永恒的透明清彻中被化解成无影无形,只余无限
的云淡风轻。
天下第三眸中亮出异芒,对于梵心谛竟能无声无息地化解自己的心灵攻击而感
到惊讶,觉得有重新评估眼前对手的必要。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地底深处的鸣雷,
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这一战,真有必要吗?”梵心谛悠悠清叹如石上清泉,洗涤每个听者烦忧俗
尘的心灵。
“有必要,因为和我师父一样,我天下第三就是一个为武而生的人。”天下第
三决绝的话语如毫不容情的利箭:“而放著‘菩提法座’近千年来唯一隔世传人的
你不去挑战,这就是一件没可能的事。”
感受到天下第三高昂的战意,梵心谛背上的配剑“善念”竟在鞘中微微震动,
仿佛呼应对手的杀气。
梵心谛秀眉轻蹙,即使只是那样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也让人觉得美不可方。
“既然如此,那心谛只有请第三兄领教了。”
“爽快!不愧是白道寄予厚望的种子高手!”天下第三沈喝道:“那梵心谛,
你就准备接我的‘绝世魔刀’吧!”
天下第三说打就打,手掌翻腾扬起一阵黑雾,朝梵心谛扑去。梵心谛一个滑走,
有如穿梭空间之燕,已来到天下第三身后。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反手一劈,竟挥出六道黑电,向梵心谛斩去。黑色惊电斩
开空间,嚣张的像是某种天谴。
梵心谛轻叹一声,“善念剑”离鞘而出,来到她晶莹通透的掌心间,挥洒着超
乎尘世的秋水流华。纤美躯体拔地飞升,仿佛玩弄空间规律,剑影化为翩翩朵朵佛
莲,裹向天下第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梵心谛大乘佛剑一出,立时引来人群一阵惊噫,表
现出不在天下第三之下的实力,那些押梵心谛重注的赌客,至此方又燃起一丝希望。
天下第三两眼寒意大盛,断袖于半空中挥洒出一片惊心动魄的黑,仿佛梦魇般
罩向梵心谛。梵心谛一个巧转,让过黑雷落击,“善念剑”舞出一大片绚烂琉璃,
破碎崩裂般反击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梵心谛忽觉魔气奔涨,仿佛在瞬间扩张成澎湃汹涌的大海
啸,将她的佛意剑气冲毁一空。
“绝世魔刀——分海势!”
天下第三终于拿出真本事,“天意刀”离鞘在手,挥洒断空,一道道的黑雷如
凶兽般噬向梵心谛。
梵心谛沉静得像是从西天佛境走出的玉雕观音,手中的“善念剑”或点或圈或
转或拍,默默承受澎湃无穷的凶猛刀势,深泓剑光将狂暴黑电完全抵御在外,半寸
也进不得。
众人只见天下第三狂猛无匹的刀势,被梵心谛清灵空韵的剑气完全化解,后者
出众如莲的身姿,更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大声鼓掌叫好起来。
事前即使是最看好梵心谛的人,也没有预计到“观音天女”的真正实力还远在
他们想像之上。
天下第三满脸寒霜,“天意刀”上忽然黑焰大燃,刀锋上仿佛附身着某种呼之
欲出的魔兽,带有惨烈争杀的味道。
“梵灭魔刀?!”人群中传出这样的惊呼。
“杀!”天下第三口中吐出单音的字节,“天意刀”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渊,吹
出死意十足的炙热焚风。天塌般汹涌的刀劲,往梵心谛斩去。
知道这一刀的凶猛与避无可避,梵心谛幽幽一叹,“善念剑”振得笔直,美眸
亮起既清且艳的光华,手捏剑诀,绝招呼之欲出。
眼看两大高手就要正面交锋之际,忽然一股汹涌澎湃,如巨鲸在滔天狂浪中破
浪而来的浩荡真劲,在一瞬间卷至两人面前,两大高手不得不放下胜负,转身同时
迎击。
“轰!”
突来的劲道在两大高手的合击下被轰成粉碎,可是这股外来劲道竟还藏有“后
着”,巨鲸形象破碎后,化为滚滚浪涛,柔和却未见霸道地冲开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局震惊了旁观众人,能够一举分开激战中的两大高手的人,到
底是何方神圣?
“天下第三,你我一战还没有结束呢!”
朗落的语音、威猛雄奇的身影,“天敌”龙步飞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双目神
光闪闪,俊伟的脸上是重拾的坚定信心,毫无疑问,刚才那一击正是由他而发。
“龙步飞?”
天下第三目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当初虽然答应放过龙步飞,但那是看准他受
到的重伤不可能在短期内复原。为什么现在他看起来不但伤势尽复,功力还更胜从
前?
龙步飞踏步来至两人身前,望着梵心谛道:“多谢梵女侠为我打头阵,跟着就
让龙某接手吧!”
梵心谛浅浅一笑,收剑回鞘,柔柔答道:“龙大侠因祸得福,功力更胜从前,
可喜可贺。”
梵心谛收剑的举动,却触怒了天下第三,怒意张扬的他喝道:“该死!龙步飞,
总坛内我放你一马,你就这么急着回来送死吗?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和梵心谛两人
一起下地狱吧!”
“呼”的一声,“梵灭魔刀”再出,炼狱之火同时向两人扑噬而去。
第十二章 因武而亡
世上两大最强高手之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最终阶段,这场延续三日以上的战
争,在余下的最后两击中,就将要真正分出胜负。
胜负关键的最后三击,只在第一击中,两人便同时负上了严重无比的内创。丁
尘逸的腹部被君逆天的手刀对穿而过;君逆天亦被丁尘逸一剑直贯胸口,两人的伤
势都足以致命。
“轰!”
两大最强高手的终极一击,招式简单,但却是毫无保留的全力而为,余劲更对
周遭的环境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仿佛星辰俱摇、穹苍撼动,直要让宇宙重归洪荒的
空前破坏!
“不入树海”遭遇生成以来最可怕的浩劫,而且这破坏之源竟非自然神威,而
是来自人类之力!
数以千计的百岁老木折毁、断裂,其下的大地更被狠狠的撕裂、崩碎!假如黄
土有灵,想必也会发出惨烈无比的哀嚎吧!
激战至此,两人其实都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全凭一股顽强的战意支撑,才
不至于让残破不堪的身子颓然倒下,要从“强”突破至“最强”,没有那份绝对的
执着亦无法成事。
一击之后,两人仿佛成了泥雕木塑,动也不动一下,难道他们连稍动一下的气
力也消耗殆尽?还是……两人已经同归于尽?
惊天动地的变化,人在外围观战的丁神照当然感同身受,只是无法介入,急得
快要发疯。
而看似处于停止状态下的两人,其实是以一种超乎想像的方式,正展开另一层
次更激烈的死拼!
在两具僵硬凝固的躯体上面,赫然浮现出两条如幻似真的人像,全身未伤,赤
手空拳,正展开如魔如狂的对轰,不死不休!
那正是所谓的“元神”!
原来在刚刚的一击中,两人都同时突破领悟了最终的“阿赖耶识”境界,距离
所谓的“白日飞升”只是一步之差,但已至“元神出窍”的地步!
灵魂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可以成为自身最大的武器。讽刺的是,由于两人都
同时突破至这最终的境界,所以仍是不分上下、两败俱伤的局面。
“第二击!”
“来吧!”
不需要语言的交流,两个元神间凭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联系建立起沟通,以元神
力量轰出空前绝后的一击,在这一击轰出的同时,就连时间也似乎变得停止。
“波!”
并没有像第一击般引发毁天灭地的破坏,因为这终极第二击的灵魂力量,是完
全针对两人的元神而发,不会连累到其他无关的事物身上。虽然如此,这终极第二
击的力量却在第一击之上。
一拼过后,两人的元神被“震”得与肉体合而为一,跟着从七孔和身上百窍爆
射出大量鲜血,筋脉突张,雄躯剧颤,几乎就是濒临死亡的状态,可见这一战之惨
烈!
“可恶!我不会这样就倒下的。地灵之气啊,助我复原吧!”
受着和君逆天一样严重的巨创,但丁尘逸具有能够从树海处吸收地气转换成为
生命能源的“不灭之体”作后盾,比前者更具优势。在濒临死亡边缘时,这项异能
再度发动,将原本斑驳散落的躯体重组恢复过来。
不过重组的过程并不顺利,除了他受的伤势委实太重之外,树海因为两人的战
斗而受到空前严重的波及破坏,地灵之气四散零落,吸收困难,也延迟了他复原的
速度。
“呜……地气竟变得如此紊乱虚弱,影响我吸收的速度,可是只要再一下!再
一下就好了!再一下我就能……”
丁尘逸正在全力运功镇压伤势之际,忽然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在身旁升起,更
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欲把他淹没,强烈的震撼他的心灵。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比我更快复原过来?不可能的?!”
被丁尘逸认为“没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面前。明明已
血肉模糊的君逆天,竟然能比拥有地气为后盾的丁尘逸更快复原过来,神威凛凛的
站在他面前,双目闪动的如炬神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眼前一切并非幻觉。
丁尘逸刹那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讶道:“你……你竟放弃自疗,把全部剩余
的功力转为攻击?这样就算获胜了,你也会因伤重而亡啊!”
“本座在战斗中除了胜利之外,没有第二种考虑!”君逆天沉声道:“而我就
知道,当在战斗中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时,你会选择治愈为第一优先,也只有这时
候才有机会致你于死地!”
震惊表情出现在丁尘逸脸上,他道:“难……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打从
一开始你就打算走上这两败俱亡的路吗?”
君逆天道:“错!打从一开始,本座想的便只有胜利,只是为了要胜过你累积
一百八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以及与地气联系的不灭之体,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这样用死亡去换取胜利,值得吗?”
“值得。”君逆天笑道:“而我的朋友你,在明知的死战仍妄想侥幸求生,便
是你这一战的绝对败因!”
君逆天说完,双手握拳,将剩下的所有力量一次集中,在两拳之间甚至出现了
类似电流的蛇状光芒。以“梵灭刹息”推动的“诛神印”!君逆天的终极第三击,
也是这一战的最后一击,终于轰下!
“我的朋友,这一战结束了!”
“轰!”
“诛神印”诛神灭佛的力量毫无保留的轰在丁尘逸的躯干上,重组未愈的身体
再受此重击,就连二甲子以来不灭不伤的“半神之体”也不能承受,被拦腰轰成两
半!
受到再怎么样的不死之身也不能恢复的重伤,丁尘逸,他已经败了!
在决定胜负的这一刻,君逆天的脸色竟是出奇的平静、出奇的淡然,他对着只
剩下半截身子的丁尘逸道:“我的朋友……同为人父,我知道你现在最后的心愿,
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以无比复杂的眼神望着打败自己的这个男子,在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能够像
他一样了解自己了。而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呢?
虽然败了,但丁尘逸心中却没有一丝懊恼后悔的心情,活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
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满足和充实——败在君逆天手下,他无话可说。
只是,在他死前,有一件事一定要做。
没有多说一个字,丁尘逸的上半身残躯忽然以逸矢般的速度朝远处飞去,而君
逆天也没有拦截他离开的意思,这是他对“朋友”最后的敬重,而且他也有属于他
最后该做的事情。
在山崖上观战的丁神照,隐隐感觉到这终极一战已经拉下终幕,却犹未知道谁
胜谁负。只是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却依然像阴霾一样持续扩大。
忽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点由小变大的物体。当清楚了来者的身份时,丁
尘逸不由惊呼出声。
“爹?!”
朝丁神照飞来的人正是拖着半具残躯的“天剑绝刀”丁尘逸,只见他虽未开口,
却直接以心灵向丁神照传递他最后的遗言。
“孩子,对不起,爹败了。”
虽然在丁尘逸出现的同时,丁神照已经多少猜到了这场胜负的结果,但亲耳听
到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时,仍是使他方寸大乱。
“孩子,你仔细听我说,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一场公平而精彩的战斗,
虽然败的是我,但为父心中没有一丝遗憾,你也不必为我报仇,君逆天他自己也没
剩下多少时日可活,不必将这场战斗的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爹……”明白父亲在临终还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丁神照的脸上不禁流出两
行热泪。
“为父唯一剩下的遗憾,便是与你相处的时光太短,没有办法亲眼看见我丁尘
逸的‘儿子’将来在武林中大放光彩、出人头地,但为父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因为
你身上留着我丁家的血,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儿子啊!”
丁神照与丁尘逸的距离愈来愈接近,而前者就看到在后者的身上出现类似树木
腐朽般斑驳脱落的现象,显示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儿啊,我把我最后的功力留给你,我相信,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将更在为父
之上。”
在丁神照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来势奇快的丁尘逸已经“穿过”了他的身
体,一条如幻似真的身影透体而过,然后在他四周留下有如蝴蝶飞舞般的碎片。
“再见了……我儿……”
仿佛一阵清风吹过身体的感觉,丁神照既温暖又悲伤。
他明白那是父亲对他最后的“拥抱”,而他也确切感受到了,那股与亲人诀别
的哀凄与苦楚。
“爹……”抹去脸上的哀伤,丁神照仰首望天。
在他脚边,赫然长出如茵的一片绿草,这似乎是丁尘逸“生灵之剑”的力量,
难道那就是父亲留给儿子的最后“遗产”?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压抑下心中将要爆炸的悲怆,丁神照抹去眼泪,像个男子汉般顶天立地的抬起
胸膛。脸上的表情,是有如重生般的成熟与稳重。
“再见了……爹……”
就在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往龙步飞和梵心谛斩去的同时,一种莫明的心悸,
毫无来由的袭上他的心头,令他不自由主的收刀后撤。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分隔两地的一对母子身上。
……
回到“冥岳门”内的玉白雪,在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影像,那个与她
爱恨难分的男人,“阎皇”君逆天,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她的眼前。
眼前的君逆天给她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如幻似真又不可捉摸,一种毫无来由
的明悟涌上心头,让她娇躯一颤。
“君逆天!你!你……”
玉白雪胸臆中填满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情绪,只是一个“你”字却像千斤大石般
压在她的喉咙,怎么也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君逆天像是从海市蜃楼中投射出来的身影,对着玉白雪微微一笑,那一笑中有
着恒河沙数般无法计算的感情传递,但终归是可以以“怜爱”两字归纳的表情。
“夫人,我只想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今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不!”
玉白雪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扑上前去,却发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君逆
天就像是出现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但是玉白雪知道,那并不是梦。
“君……逆……天……”
玉白雪坐倒在地上,泪水从她美丽的脸颊上滑落,一动不动,只是止不住的嘤
嘤哭泣,伤心像无尽的潮水逐渐溃堤。
……
“师父?!”
天下第三望着像变魔法般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高大人影,心中又惊又讶,以他
此际的耳目功力,竟丝毫察觉不到君逆天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而且他从后者
的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君逆天?!”
“阎皇”君逆天的现身,像一颗炮弹般在众人周围爆炸开来,引起种种惊骇恐
惧的情绪,毕竟在“玄宗”笑问天也败北身亡的今天,前者天下第一的地位已是固
若金汤、深入人心。
“君门主!”
“君阎皇!”
龙步飞和梵心谛也像天下第三一样事前完全感应不到君逆天的出现,但他们也
一样察觉到君逆天身上的异状,那种明明有形却无质,不可捉摸,像是不同世界的
奇异感觉。
君逆天现身场中,并未朝自己的大徒弟,或是场中任何一人看上一眼,但是他
的存在就像是“命运”这样虚无又无比庞大的力量,紧紧揪着场内每一个人的生死
脉动。
换句话说,只要君逆天一个动念,这“生死峰”上数以千计的武林群豪只怕立
刻便得灰飞湮灭——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感觉!
君逆天的视线忽然凝定在场中的一个角落,微微一笑道:“好儿子,不出来见
为父最后一面吗?”
君逆天话一说完,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个人,扎手扎脚像是个被线扯动身不
由己的木偶往他奔去,一面还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君逆天不以为意,笑道:“仔细想想,儿子,似乎打从你出生以来,为父也未
曾好好抱过你呢!”
君逆天两臂一张,将来人拥入怀中,一个大男人去拥抱另一个男人的行为,本
应该让旁人觉得恶心,但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君阎皇和他的“儿子”,群雄中根本
无人敢发笑。
只是,大多数的人,都是在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君逆天有个儿子,和见识到
君家长子的真面孔。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龙步飞这个早就认识他的人。
“义弟?!”震惊表情出现在龙步飞的脸上,那个被他称做“义弟”的人,竟
有着另一个他完全想像不到的身份——“阎皇”君逆天之子,君天邪!
“他妈的!死老鬼!这次真的被你害到呕心呕肺啦!”
身不由己的君天邪内心里此时已经苦得可以挤出汁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要隐
藏起来的身份,被君逆天在短短几句间便完全破坏掉,而且这个变态老爹不知道在
大限前又突破到怎么样一个的境界,说出来的话竟然就像是天理一样让众人深信不
疑(连催眠术都没这么厉害),令让君天邪完全没有反驳狡辩的余地。今趟真的不
妙至极!
——死老鬼不是该和丁尘逸决战中吗?难道他们已经分出胜负?
思绪如潮纷乱,君逆天却依旧维持亲和微笑,将君天邪拥入怀中,而生平怕是
第一次和生父如此接近的“邪星”,竟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震骇的表情。
“老……老头子……你……”
短暂拥抱之后,君逆天莞尔一笑,披风一卷,忽然又将君天邪震飞,虽然劲道
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让后者受到一丝内伤,但已让旁观众人看得面面相觑,不明
白这一对父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君逆天突然敛起笑容,身上散发出无边杀气,朝着君天邪的方向包围集中。
紧接着,这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人道:“从今天起,我君逆天和你这逆子的父
子关系便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你与本座和‘冥岳门’再无一点关系!”
听到这一句话,场中众人无不感到无比错愕,反应有喜有怒,而当事人君天邪
自己的脸上反而见不到一丝感情波动。
他用着无比复杂的眼神深望着那仿佛巨人般高大威武的生父,淡淡的道:“如
果这是你希望的……爹……”
君逆天欣然颔首,一丝微笑在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他脸上前便消失掉,跟着他的
容颜转为修罗般的深沉肃杀,喝道:“本座今天就要亲手处决你这不孝子!来吧!”
话一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作裂电,仿佛天地间一种最高的意志,冲向君天邪。
“来吧!我可不会坐以待毙!”君天邪大喝一声,亦是身子前冲,画出一道弧
线迎向他的父亲。
“义弟!我来帮你!”龙步飞知道君天邪绝非君阎皇的对手,忍不住就要出手
相助。
尽管不知道君天邪为何要对他隐藏身份,以及如此做的居心,但他绝不能眼睁
睁看着这个爱护备至的“义弟”死在君逆天的手里——这正是“天敌”的伟大之处。
“我师尊的家事,轮不到任何人来插手!”
只可惜龙步飞虽然有心,但比他更了解事情真貌的天下第三,已经快上一步的
拦截在前,而就算龙步飞豁尽全力,也绝没有办法在三百招之内甩脱后者的纠缠。
“不孝子!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臭老头!拳怕少壮,你大话别说得太早啊!”
没了龙步飞的介入,君家父子间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展开一场最后的
战斗……及沟通。在两人之间交流的,并非一招一式的攻守,而是父子间长久以来
难以启齿的关怀。
在场中,除了天下第三之外,就只有修练“通明镜心”不被外相所惑的梵心谛
能够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的关键。
“为什么……明明他们的一招一式都足以致对方于死地,但我却感觉到,这两
人之间并不存在一点仇恨的意志。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一对父子在嬉戏……为
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饶是梵心谛智慧无双,但就这对关系异常复杂的君家父子来说,根本无法以常
理的思维判断出他们矛盾举动下的真正含意。
这是这对父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全敞开心胸的“交流”!
这一场战斗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原因是君逆天强迫透支的生命,在此刻终于
走到了真正的尽头。
君逆天的手刀还差半尺就要刺中君天邪的胸口,君天邪的剑指却已先一步点中
君逆天的喉咙,跟着两人便停止动作。在旁人的眼中,似乎胜负已分。
胜利的人,是君天邪?
场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并不如此想。但是这一场战斗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胜负,
而这一点,也只有君家父子才会真正明白。
“儿子,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除了君天邪之外,没有人听得到
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那是他的父亲用着最后一份力量交代的遗言:“保重了,
我的儿子……”
淡淡一笑,没有开口再说一个字,君逆天的身影像遇上朝阳的薄雾般开始稀释、
消散。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死亡的过程便像是一个
不真实的梦境,呈现在他们眼前。
“永别了…………爹…………”
逆天邪传 第十三集
第一章 逆天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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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丁尘逸和君逆天的最后一战,论功力招式,其实前者仍较
后者胜出一筹,但是决定一场战斗之间胜负的,除了功力之外,尚有
意志和战术等因素。
与君逆天一开始就抱着不胜无归的决心不同,历经了二甲子以上
不老不死的隐居生涯,丁尘逸从未思考过自己会有“败北”或“死亡”
的可能。
而且不久前才与丁神照认祖归宗的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怎么填补
空虚已久的亲情,和教育丁家唯一的后代成材,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
败给君逆天!
反观君逆天则在战斗中习惯抛开一切顾虑,为求胜利不计一切代
价,就是这种如战斗修罗般异常的执着,才让他成了这一战的胜出者。
两人在激烈战斗中同时参悟了“阿赖耶识”的最后境界,不仅亲
眼见识到“彼岸之门”的神秘玄奇,同时还突破至“元神出窍”的飞
昇境界,即使肉体已接近坏死边缘,元神仍可单独存在,并且突破空
间的限制而出现。所以丁尘逸才可以在仅剩上半身残躯的情形下,仍
能拖命百里对丁神照薪尽火传后,才兵解而逝。
而堪称惨胜的君逆天,则因“梵灭刹息”过度透支生命力,百日
大限如过度燃烧的蜡烛一缩再缩,终极三击更是将他的生命完全消耗
殆尽,在他胜出的一刻,其实也是他生命走到尽头的同时。
生命能源燃烧殆尽,但是名符其实为天下第一人的君逆天,竟在
临死前再度突破,达到“元神飞昇”的半神境界!让他得以突破空间
的限制,同时出现在分隔千里的妻子和儿子之前,在肉体已灭的状态
下,向自己的亲人“告别”。
薪尽火传,到了最后的最后,君逆天仍是选择把大部分的元神力
量留在他的血嗣身上,和玉白雪之间只有短短的几句告别。
言有尽而情意无穷,纵使君逆天不愿意承认,但到了最后的最后,
连他也有一种自觉变得婆妈的自讽。
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人格分裂的儿子,他对母亲的强
烈眷恋与欲望,势必在自己离开人世后,将她们母子推入禁忌的毁灭
深渊!
这是他唯一放下不下的事情,也是他在消失前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凭着同脉血缘的感应,如真似幻的“元神化体”出现在“生死峰”
众人面前,把君天邪最不想为人所知的身份暴露在群雄面前,并非是
为了私愿,而是大破之后方能大立,就像狮子把自己的小孩推入山谷
一样,这是君逆天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最后“考验”!
如此严峻却又深远的父爱,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君家这对特异的父
子能够互相了解吧?
体谅“父亲”在临终之前的最后一份苦心,所以君天邪破天荒地
选择正面迎战,因为那是他们父子俩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
“交流”。
伸出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微微颤抖,却不肯也不敢握紧,
对于这份迟来的父爱,君天邪的心态上是无比复杂,不愿接受君逆天
的“施舍”,却明白这是他唯一可以“重生”的机会。
到最后,君天邪对父亲所说的话,也只有简单不过的几个字。
“永别了……爹……”
对着像烟尘般消逝于风中的君逆天,君天邪道出了像是忏悔般的
告别,没有在脸上显现出太多的感伤,但确实是有那么一瞬,在君天
邪的眼角旁,出现了一丝像是泪水反映的微光。
只可惜,对于命运多乖的逆天之子而言,即使只是短暂的沈溺于
感伤,也是太过奢侈的行为。
对大多数人来说,君逆天的突然出现和消失,甚至“死亡”,对
他们来说几乎像是个不真实的梦境,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错愕和迷乱
之后,终于也有一部分的人开始正常思考,刚才的情景对整个武林所
带来的巨大转变和意义。
“刚……刚刚那个真的是阎皇吗?”
“错不了的,以前我有在远远的地方见过他一次,那股上天下地
独一无二的霸气……除了阎皇之外,这世上不作第二人想!”
“那……那个无敌的天下第一高手,刚刚……死掉了吗?”
“……好像是吧!”
“是被……那个他的儿子……叫做君天邪的少年杀死的吗?”
“……应该是吧!”
在所有错愕、惊讶、迷惑、焦躁……错综复杂有如深潭里无数漩
涡互相拉扯吸引的情绪中,最感到矛盾与痛苦的,莫过于身为君天邪
“义兄”的龙步飞了。
望着楞楞发呆,却别有一股苍凉悲怆意味的君天邪,他走上一步,
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义弟……你……真是阎皇的儿子?”
君天邪闻言如梦初醒,冷冷回望着龙步飞,坚定的道:“没错,
我的确是君逆天的儿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龙步飞闻言胸口如遭铁槌重击,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脸色惨白,喃喃无神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之前一直瞒着我?为
什么要骗我?”
君天邪苦笑道:“我从来没有意思要瞒着大哥你,只是一直找不
到适当的机会说出来而已。”
龙步飞闻言还不知作何反应,人群中早已有人鼓噪道:“龙大侠!
你还和这小子在拖延什么?君逆天的儿子,便是正道公敌,天下人得
以群起攻之!如果你不敢下手的话,就让我们来动手好了!”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山上群雄此刻一部分人的心态,谁能够杀掉
“阎皇”君逆天的儿子,保证他的名字立刻传遍整个江湖!名利便是
驱使武林中人干下任何事的最好理由,所以早有一票人跃跃欲试。
“杀!”
行动更在出口之前,数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有如迅电般往君天
邪立身之处攻去,杀机如飙岚暴起!
“你们?!”
待得龙步飞从混乱的心情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接下来发生
的一切情形已再非他所能控制。
出乎人意料之外,君天邪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趁火打劫的偷袭者,
嘴里吐出很冰冷很空洞的两个字。
“愚蠢……”
刀光横空一闪。
血洒遍地。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身为造成地上四具尸体的元凶,以冷到骨子
里,不容任何人怀疑他话中可信度的语气道:“君天邪身为‘冥岳门
’叛徒,又是本人的弑师仇人,无论如何也该由我亲自将他处决!任
何想在我之前动手的人,便等于是我以及‘冥岳门’三万徒众的全体
敌人!”
天下第三此话不可谓不重,尤其在君逆天死去后,天下第三已是
当然的魔门第一派未来掌门,一言一行都可以牵动整个武林大势,身
份已能和天地双尊并驾齐驱。
君天邪闻言一震,望向天下第三,四眼交投,当下对他的用心一
目了然。
“原来如此……即使他杀了你的最爱,你还是要遵守老头子最后
的遗愿,维护他那个不肖子吗?那好吧!师兄,就让我看你能做到什
么地步吧?”
君天邪望着天下第三冷笑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头子和我已
经断绝父子关系,我杀他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你如果要为老头子报
仇,不需要顾虑什么,直接放马过来吧!”
“废话!难道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天下第三冷叱一声,出刀往君天邪斩去,那种绝对苍茫的杀势,
没有人怀疑他有把对方立毙刀下的决心。
君天邪面对无情刀势,却看不出有闪避招架之念,淡然一笑,并
非看透生死,而是自信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的笑容。
“铛!”
眼看君天邪就要被天下第三一刀两断,忽然横里插入一人,以迅
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双掌合什,竟硬接下这惊厉一刀!
君天邪的表情毫无意外,他早算准以这个“义兄”心软的个性,
一定不会眼睁睁看他被人杀死,这一局可说未买前已知道输赢。
“要杀我义弟,先得过我这一关!”龙步飞以坚定语气,对着近
在咫尺的天下第三道。
君天邪适时以“感动肺腑”的语气和表情道:“大哥……你……
何苦还要维护我?”
龙步飞全力与如泰山般重压而下的刀势对抗,无暇回头应话,但
那沈重的语句在此刻的君天邪听来却不啻天籁。
“我相信你!就算你是阎皇的儿子,你仍是那个救过我一命,我
的好兄弟君天邪!”
君天邪“差点”就真的被感动到了,对于龙步飞这样不计毁誉的
维护他,连眼角都因此挤出几滴泪水,当然龙步飞是不可能看得到的,
不过他确实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刀劲忽然弱了几分。
龙步飞无暇去深思这其中代表的意思,怒喝一声,内劲如山洪爆
发,立将天下第三连人带刀震开,解去燃眉之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被震开的天下第三“刚好”退到梵心谛身
前,眸中冷光一闪,反手一刀竟往对方斩去。
“想趁机偷袭,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根本无此意愿的梵心谛莫名其妙被赶鸭上架,但美目中却呈现了
然的光采,五指一翻,“善念”剑抖出一阵清华水光,倏忽飙飞,点
在天下第三刀背上。
“叮!”
天下第三虎口一震,这一刀他虽未尽全力,但梵心谛能不动声色
地将“绝世魔刀”化解,足证其实力绝不在龙步飞之下,甚至犹有过
之。
但是他此刻的用意就是要和梵心谛打混战,敌人愈强就愈合他心
意,“燎原势”魔刀再出,于虚空间割出无数黑色刀浪,翻腾汹涌卷
往对手。
梵心谛叹道:“这是何苦来由?”以她的明镜慧悟,当然知道天
下第三忽然转为针对自己的原因所在,是为了要营造出给君天邪脱身
的机会,可叹在前者的强势主导下,她却没有不配合的选择。
“废话少说!给我认真接招吧!”
圣女与魔徒的战争再启,那厢打的火热,这厢龙步飞亦未错过此
稍纵即逝的良机,连忙回头对君天邪道:“君兄弟,此地不宜久留,
你先离开吧!有我掩护你,相信没人敢对你不利的!”
君天邪“义愤填膺”的道:“义兄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生
死与共,我岂能留下你独自逃走!”
龙步飞又好气又好笑的道:“现在有危险的是你不是我,只要你
能安全脱身,我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吧!天下第三绝
不是你义兄对手的!”
君天邪摇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走。”
龙步飞正在想办法要如何劝退这“义气深重”的义弟时,却忽然
发现君天邪露出那张带点熟悉、玩世不恭中带有几分邪恶气味的笑脸
道:“况且……如果我走了,那今天‘生死峰’上的人,可要死伤惨
重了……”
龙步飞愕道:“你说什么?”
君天邪没有回答,身影却像海市蜃楼般逐渐淡释稀薄,跟着人群
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人自人群中摇摇晃晃走出,胸口开了一个寸许大
的血洞,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扑地而倒。
以“梦幻空花”一技完成突袭的凶手君天邪,闪身至那人的尸体
旁,蹲下去将他身上穿的长袍一把掀开,大声向众人道:“各位看!
这是什么?”
“炸药?!”
从衣服底下众人看到令他们震惊不已的一个景象,被君天邪暗算
身亡的男子身上竟然绑着一大捆炸药,而且对方显然相当高明,炸药
在他身上隐藏得极好,若非衣服掀起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引信就连在
腰际随时可以引爆,一旦真让他燃爆,至少得死伤数十人以上。
君天邪向龙步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像是在对他说“看!我说
的没错吧?”
“可是……义弟,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问题也是场中其他人的共同疑问,若非事先知情,想在上千
人群中找出一名心怀不轨之人,几乎便等于是大海捞针的同义词,君
天邪是怎么办到的?
君天邪淡淡一笑,还未开口,一道温文平和的声音,忽然先他一
步传遍全场。
“不愧是阎皇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随着声音,一人在上千对目光注视中缓缓踱步出现,长袍飘飞,
双手负后,灰苍长发下一张铁面具遮住了大半脸孔,只露出一对碧绿
晶莹的凤眼,带着几分温文……几分坚定……几分智慧……
君天邪见过眼前这人,不过那次他们见面时,后者还未戴上铁面
具,当然,这并无碍于他认出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右相’闻太师。”君天邪笑着向对方道。
第二章 ~右相阴谋~
君天邪此言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他……他是天宫‘十方俱灭’的二相之一──‘右相’闻太师?!”
在场中人都知道闻太师是“天王”帝释天最倚以为重的左右手,
负责运筹推谋,本身却相当低调,少有亲自出马的时候。
今日却突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生死峰”上,再加上刚才那身
藏炸药的男子,不需要任何提示,所有人也知道今日一战,阴谋的意
味十分浓厚。
闻太师缓缓扫视场中一眼,目光最后落到君天邪身上,笑道:
“本相也好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人身上藏有炸药的?”
智者不讳问,计画本身并没有“完美”这回事,对于本身事前推
算所不能及的事情,事后补救也不失为一个良方,甚至可作为下次计
画的修正经验,对于一般用智者最耻于说出的“不知道”三个字,他
并不会觉得有那么难以启齿。
君天邪双手交臂,大剌剌的道:“想知道吗?那也不难,只要你
回答我一个问题。”
“喔?”闻太师微笑道:“可要我答得出来的才好。”
“你一定答得出来,而且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
就好。”君天邪轻松潇洒的对着闻太师道:“如何,成交吗?”
闻太师一对凤眼异采连闪,现在的他,并不将君天邪当成一般少
年,而是当成一个斗智的对手,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有半分大意。
“我答应你。”
没有考虑太久,闻太师便点头应允了这宗交易,毕竟见招拆招,
也是了解敌人的方法之一。
“很好。”君天邪笑道:“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的问题很简单,
身为‘天宫’首席军师的你,当然应该知道,你那主子的另一个身份,
是‘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你说是不是呢?”
闻太师闻言瞳孔凝缩,肃杀气氛在他身上一现又逝,毕竟这种被
人将了一军的感觉,在他身上还是首次出现。
君天邪淡笑道:“怎么了?大军师,大家都在等着你的回答呢?”
闻太师毕竟是老谋深算,略一回神已恢复正常,朗笑道:“现在
揭破这一点,我实在看不出来对你有任何好处?”
闻太师此言一出,立刻惊动四座,毕竟知道“天王”与“将军”
是同一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而闻太师刚才的回答,等于间接的承认了
君天邪所揭露的此一秘密。
君天邪摇头道:“太师只管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好,有没有好处是
由我自己决定的。”
闻太师坦然笑道:“有什么敢不承认的呢?就算是吧!”
在众人的一片哗然中,君天邪点头笑道:“太师果然是明人不做
暗事,既然太师如此坦承以告,我也好该信守诺言,把你所埋下的死
士身份暴露的人,就是我家的死鬼老头。”
闻太师眼中流露出既钦佩又遗憾的神情道:“果然……那么刚才
我所看到的,就是君门主他领悟到阿赖耶识,身在千里之外,元神出
窍现身的父子一战吗?”
君天邪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号称魔门第一智者的闻右相,
见识果然渊博,连阿赖耶识与元神出窍都能一眼看穿。明人面前不说
暗话,我知道你如此委曲求全的目的,不过也就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老
头子的生死而已。放心吧!我家老头的而且确是上西天见佛祖去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闻太师眼中精芒一闪,冷笑道:“果真如此,我留你们何用?”
君天邪抱胸淡笑道:“终于要翻脸了吗?早等着呢!放马过来吧!”
“你们会连感觉死亡的时间都没有!”
闻太师把手一招,却出乎意外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铁面具底下
一阵难堪的沈默,随即不信邪的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闻太师
的眼神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了?没有你原先预期的烟火效果,很意外吗?”
君天邪带着戏谑的口吻,斜眼睨着闻太师,那嚣张模样简直可以
把人气死。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闻太师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为了确认君逆天的死亡,
自己不惜出现在众人面前,还以暴露主上身份作为条件交换,只要能
换回最大敌人的生死之谜,这一点代价都是值得的……闻太师一直是
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到,逆天之子的可怕,可能不在
阎皇之下!
君天邪叹了一口气道:“太师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阿赖
耶识’号称究极之境,领悟彼岸之识者,‘能知一切法’,天下事对
他而言再无秘密可言,你费尽心思在这山峰下所埋藏的炸药,却被我
家老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所有引信切断,你会感到不甘心是理所
当然的,我可以理解。”
不甘心?不,闻太师并没有觉得不甘心,反而有一种钦佩与释怀
的情绪,在他胸膛内发酵,仰天哈哈一笑道:“好一个‘阎皇’君逆
天!无论生前死后,太师均非门主之敌,请容我向门主您致上最高敬
意!”
闻太师对着君天邪的方向,遥遥一揖到地,后者并未避开,坦然
受了此拜,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要致敬的对象,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已
不在现场,甚至世上任何一个地方的生父。
一揖过后,闻太师站直身子,凤眼绽出点点精光,沈声道:“君
门主是太师一生最佩服之人,但今天,我却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将
门主的唯一血嗣,置于死地!”
君天邪微笑道:“正要看看太师的手段呢?我也相信堂堂十方俱
灭的二号人物,所安排的后着绝对不只如此,请太师让晚辈们大开眼
界吧!”
闻太师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忽然一条高大身影横里插入两人之间,
英伟脸庞带着浩然正气,正是独一无二的大侠龙步飞,面向闻太师,
两掌摆开,冷冷道:“太师想要对龙某的义弟不利,有没有先问过龙
某的意见了?”
君天邪把头微扬,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在内心对着闻太师道:
“懂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啊!就算没了死老头那
无敌护身符,本少爷的保镖还是大有人在,先过了这一关再来找本少
爷玩吧!”
闻太师当然听不见君天邪的心之声,不过在他的计画中,自然也
早预留了变数的对应伏棋。
闻太师对着龙步飞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道:“龙兄别心急,
当然我早已替你准备好对手了。”
闻太师把手一扬,立时又有一人自人群中飞身而出,朝龙步飞扑
去,来势虽疾,但落在“天敌”这类级数的高眼手中却是破绽百出,
正要回身一掌扫开敌人,却忽然听得君天邪大喝道:“使不得!大哥
快退!”
龙步飞听到君天邪提醒,不及细想,提气猛退,说时迟那时快,
那人竟“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血肉横飞,更挟带着强大
的杀伤力,人群中至少有六、七人或死或伤在刚才那一场爆炸中。
龙步飞看得暗惊不已,大呼侥幸,若是他刚才没有听君天邪的警
告收手,就算能在爆炸中侥幸不死,至少也难免负伤。
闻太师竟在人群中埋下了不只一个的“人肉炸弹”!无怪乎他那
么有恃无恐。
火药烟尘四起之时,闻太师已于第一时间隐匿遁逃而去,因为场
面实在太过混乱,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不!其实是有一
个人注意到的,但是那双狡黠的慧眼,却闪烁着了然于胸的光采。
闻太师的行动,正是他在身份暴露后,仍有自信全身而退的“守
护符”,一言以蔽之就是混水摸鱼,局面愈乱对他愈有利,所以即使
明明知道对方的伏兵不只一人,君天邪也不会蠢到去揭开“右相”的
所有底牌。
如今时机成熟,该是他功成身退……呃,拔脚开溜的时候了。
人群中不断传来爆炸的闪光与巨响,每一次巨响都是十数条人命
的生与死,不知道闻太师究竟带来了多少的死士执行自爆行动?不确
定的危机感与死亡威胁更增加了场面的混乱。
主意既定,君天邪运起“邪道涅槃”将自身气息与天地运转同步,
准备施展“梦幻空花”遁逃而去,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龙步飞及天
下第三离他一丈以上,也无法阻止他的离去。
可惜!他今次却是漏算了一人,一个并不显目但却一直在暗中注
意他的人!
──“观音天女”梵心谛!
没有丝毫先兆,犹如万川入海般的仙意剑气,在虚空舞出曼妙银
影,看似赏心悦目,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尽封君天邪下一步的退路。
“好个贱人!我还没去找你试剑,你竟然先一步找我麻烦来啦?”
若依君天邪平常的个性,在此兵凶战危的局势下无益的战斗一定
是避之则益,但是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事关他能否整合体内人
格的重要关键,他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个“试招”的机会!
“梵女侠,在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咄咄相逼?”
虽然已经打定应战主意,但是“心口不一”成习的君天邪,仍先
以一副委曲求全的态度与对方周旋,让梵心谛在心理上无法做出赶尽
杀绝的行为。
而在以言语做出试探之后,君天邪还要以“不动邪心”去感应对
方的反应,看看这“菩提法座”的绝代传人是否有被他所影响?
从梵心谛那张秀美绝伦的雅素容颜上,完全看不出来有被影响的
的迹象,持剑的玉手稳如泰山,散发者某种超乎尘世的气质,剑势倾
泻有如天河巨瀑,年纪轻轻出手竟然俱是宗师气派!
君天邪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低估了对方,不过他原先也没以为可以
如此简单的摆脱“观音天女”,到目前为止还算在意料之中。
与拥有“阿赖耶识”突破最终境界的君逆天一战,对他的助益之
大是外人完全无法想像,不计第三天邪所拥有的神秘力量,现在的他,
状态是一生以来的最高点,即使面对“战鬼”罗刹,或是“天王”帝
释天也无所畏惧。
“不愧是‘菩提法座’这五百年来的唯一传人,可是这并不代表
本少爷就怕了你啊!”
君天邪邪笑一声,暗运玄功,“邪道涅槃”功走全身,涅槃真气
到处,体内经脉竟如川河遇水暴涨一样神奇地扩充成一倍,储存气的
“容器”增加,代表可运用的“气”亦随之增加,这道理说来就像一
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但世上又有几人能随意控制自己体内经脉的大小?君天邪能做到
这种地步,难道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我身随意”的“末那识”境界?
君天邪双手一挥,身形骤然由一变二,由二变三,由三变四……
转眼间竟多出八个君天邪,如真似幻,难分真假,而且每一个君天邪
还有着截然不同的姿势、表情!
“分身?不!每一个的‘气’都是那么真实,竟连我的‘明悟镜
心’也无法分辨真伪!这已不是分身,而是……”
“梦幻空花!八部天龙!”
君天邪大喝一声,跟着八个“分身”同时有所动作,朝八个不同
方向闪电般逸出梵心谛剑网,反过来由上方包围后者,开始反击。
龙王,天王,阿修罗,夜叉,干闼婆,紧那罗,迦楼罗,摩罗迦,
为佛门八天斗神,以龙众与天众为首,故称“天龙八部”!
君天邪领悟“末那识”修为后,“梦幻空花”身法由“以假乱真”
境界突破至“如真且幻”的地步,“分身”即是“本体”:“本体”
亦是“分身”,以一化八,即使以梵心谛之能,也无法窥破他这一招
的真假虚实。
不过梵心谛毕竟是“菩提法座”近五百年来唯一调教出来的出世
传人,短暂错愕后很快虽惊不乱,把握住君天邪这一招“分身”攻击
非单凭感觉捕捉能破,梵心谛瞬间订下以简破繁的应对战术,反应之
迅速只能以“惊人”两字去形容。
梵心谛玉腕一翻,“善念”剑随之弹跳,空间中骤然弥漫起剑舞
之华、轻妙禅音,交织成一片大乘佛网,剑尖颤抖出万千星光,上下
浮沈。这威势已不是一个人握剑所能使出的境界,仿佛是漫天神佛下
凡在冥冥中暗地加持,才能使出这么超凡脱俗的一剑!
“大乘佛剑──如来之舞!”
佛意剑舞一出,仿佛自有灵性的剑气朝四面八方激发,瞬间破去
君天邪的六个分身,但是这也在后者的意料之中,“八部天龙”最强
的就是“天王”和“龙王”两部众,六个分身虽被破去,但还有最强
的两个分身留下来,已经足够让“观音天女”吃足苦头!
“不愧是‘观音天女’!不过你虽破了我六个分身,但还余下最
强的两个,也足够让你见识本少爷的利害了!”
两个君天邪同时大喝一声,竟连声音都是同时从前后传来,两个
分身一前一后一起向梵心谛出拳,几乎就等于君天邪和玉天邪加在一
起的威力,要把梵心谛轰成肉饼!
“想逼我比拚内力吗?”
明白君天邪用意的梵心谛,玉唇牵起一丝明艳的洒脱,玉腕一翻
收剑入鞘,两臂向外一扬撑出空间,竟从五指间甩出两颗大而浑亮的
皎月!
“菩提镜月!”
两团明月正好对上前后的两个君天邪分身,君天邪也不理对方搞
什么花样?原式不改的一拳轰下,接着,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君天邪拳劲到处,圆月气团应声而碎,但从碎掉的气团中,
竟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挥拳朝他击来,仿佛是他自己对着镜子
挥拳一样,可是镜中的影像却化为有质有形的“实物”!
两个君天邪同时看见两个“自己”正面挥拳过来,这情景说来荒
诞之至,却是眼前千真万确的事实!
“碰!”
两个天邪“分身”终于与梵心谛的“镜身”正面冲突,爆出一声
轰隆巨响,剧烈震荡下两个天邪重归于一,踉跄往后震飞,五脏翻腾
血气紊乱,可是内心的震惊却远超过外表的伤势,因为使他受伤的,
竟是自己的“邪道涅槃”拳劲!
可见刚刚梵心谛所使用的镜像反射并非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实
体!
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神妙的手法,竟能把攻击原原本本的还施给
对方?难道这就是“菩提法座”武学的奥妙?
虽然没有伤及内脏经脉,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绝对不适宜与梵心
谛这类级数的高手继续作战!
何况君天邪也还没有想通前者那招“菩提镜月”的奥妙所在,幸
好梵心谛似乎无意趁胜追击,否则他就大大不妙。
虽然与计画有点不同,“观音天女”的实力更在预估之上,不过
毕竟目的均已达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梦幻空花”一经施展,转瞬间便离开了现场。
第三章 ~女人战争~
这里是距离“生死峰”五里处的一座林子底下,已经成为君家血
缘最后一人的本书主角──君天邪,上半身倚靠在树干上,正尝试运
功镇下体内犹自翻腾的血气,口中兀自喋喋不休。
“可恶啊!没想到‘菩提法座’出来的女人,武功竟然好到造反
的地步!那一招叫‘菩提镜月’吗?相当高明巧妙的借力打力手法啊!
论内功这女人怎么也不可能比龙步飞或是天下第三深厚,但这一招却
足以使她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不想出破招之法,恐怕很难逼出她的‘
去烦恼剑’!”
已经初窥“末那识”境界的君天邪,对于梵心谛破去他“八部天
龙”分身的手法,稍一思索已明其理,那是类似“武功院”七十二绝
学中的“因果转业诀”,或是“太极门”中“借力使力”的手法,但
是还要更高明上数百倍。
除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卸劲移劲手法外,更高明至除有
质无形的气劲之外,连无形无质的“意识”也能影响的地步,才会造
成君天邪眼前出现“自己打自己”的幻象!
不过知道原理不代表就知道破法,下次对上梵心谛的“菩提镜月”
时,能否想出破招之法,他也殊无把握。
正自思索间,忽然心灵波长一动,苦笑表情出现在他那张邪俊的
脸上,缓缓站起身来,对着空无一人的不远方道:“实在出乎我意料
之外,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可以跟上来?”
“也确实花了我一番功夫才找到,不愧是阎皇之子。”
如清风送铃的悦耳声音传入耳中,君天邪甩甩头,淡笑着站了起
来,既然是祸躲不过,那就笑着迎接挑战吧!
君逆天死后,君天邪真正得到前所未有的突破与成长,面对问题
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采取避之则吉的态度,而是会视情况挺身而出…
…只是视情况啦……
一道纤美白影出现在君天邪面前,来者正是“菩提法座”的出世
传人──“观音天女”梵心谛!
梵心谛就像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圣洁气质的玉雕观音,应该不
属于这人间之物,却又逼不得已在尘海中浮沈,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
感觉。
君天邪眨眨眼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梵小姐,更没想到
梵小姐会一路追随我而来,这是否表示小姐对我一见锺情已到情根深
种、不能自拔的地步呢?”
梵心谛闻言呆了一呆,跟着哑然失笑道:“若论嘴上功夫之犀利,
君公子认第二,天下怕没人敢认第一。”
梵心谛这一笑便仿佛是暗室生辉,泥沼生兰,一时间连君天邪的
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好像是施了某种魔法一样。
“妈的!没想到佛门心法调教出来的女性,竟然也可以达到传说
中‘无相之媚’的地步!刚才她要是趁我分心之时一剑刺来,现在的
我哪还有命在?”
惊艳过后,君天邪不由打从心底大骂自己定力不够,却又不免暗
中直呼厉害,以他“不动邪心”的修为之高,仍几乎无法抵挡梵心谛
刚刚那“如来一笑”的吸引力,换成是其他人可想而知。
君天邪双眸亮起一片邪芒,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道:“这是梵小
姐对我认识不深才会产生的误解,我的好朋友都知道,其实我本质上
是个刚毅木讷的人呢!”
梵心谛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刚毅木讷这四个字竟会跟
你牵扯在一起?恕心谛想像力贫乏,怎么也不敢苟同。”
君天邪觉得倘若能与眼前这动人仙女继续谈笑打趣下去,便是世
上最有吸引力的事情。但又心知肚明这正是对方想要营造出来的效果,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对方便是冲着他而来,甚至连与天下第三的未
尽之战都可以抛到一旁。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可以随便轻忽的。
梵心谛见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以她心境修为之高深,竟然
也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她明白这是对方以相同境界的“末那识”对
她心灵做出试探之故,一场比真枪实剑对决更激烈的心灵决斗,早在
两人会面之际已经展开。
“无执无妄,本相明见……”
君天邪心中暗念“不动邪心”的口诀,瞬间在心房上筑起层层壁
障,不让人看穿看透。
梵心谛眸中异芒一闪,跟着微微颔首道:“君公子年纪轻轻,却
已初登‘末那识’的神会殿堂,不亏是阎皇之后。”
君天邪露出谄媚笑容道:“哪及得上梵小姐天纵之资、仙门之后?
年纪轻轻已隐然成为我义兄之后的正道希望。”
梵心谛淡淡道:“君公子恐怕是误会了,心谛这次出山是奉师门
之命处理一件公事,并无意卷入江湖上的争权夺利。”
君天邪摇头道:“一旦掉入江湖这个大染缸中,是否愿意被卷入
只怕已由不得梵小姐你的决定。”
梵心谛亮眸一黯,显然是被君天邪之言勾中心事。
君天邪见机不可失,踏上一步,沈声道:“敢问梵小姐,你可有
习得贵门派的不传之秘──‘三十六路去烦恼剑’?”
梵心谛娇躯一震,虽然外表看不出多大异状,但瞳孔的收缩仍是
透露了惊讶:“你怎么知道这路剑法?”
君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梵小姐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想要的答
案了,多谢梵小姐,那我只剩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君天邪笑道:“梵小姐认为我需要几招,才能逼出你动用这套剑
法来对付我?”
“你──”
梵心谛一言未完,君天邪已和身扑上,凌空一指点出涅槃剑气,
姿态飘逸灵活有如黑豹扑击猎物,却又感受不到应有的杀意,只有一
种与天地同调的“和谐”。
梵心谛没想到君天邪竟会主动向他出手!但她毕竟身负不世绝学,
错愕刹那便恢复冷静,玉足一点如行云流水飘开,似乎是不欲与君天
邪正面冲突。
“君公子请稍慢动手,听心谛一言……”
“有什么话!等打完了再讲吧!”
君天邪表现出一生中难得的好战欲望,半空身子一转,涅槃剑气
如瀑雨闪电,尽封死梵心谛身周三尺空间。
梵心谛秀眉一蹙,整个人仿佛化成一缕轻烟,也看不出她是如何
移动,但就是能毫发无损的逸出君天邪剑网攻势,再度拉开距离。
“别只是逃!拿出真本事与本少爷一较高下吧!”
如果有熟悉君天邪的人在现场,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气
势无比雄壮,神勇有如吕布再世的人,竟然会是我们一向避战唯恐不
及的“邪星”!
“我并无意与你交手,君公子何必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那当初在‘生死峰’上时,是谁落井下石阻我离去
的!梵小姐的记性有那么差吗?”
梵心谛闻言一愕,在“生死峰”上时他的确抱持着试探君天邪的
心情,在对方可以脱身时出手阻拦,这样的举动会被当事者指责为落
井下石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从后者的口中说出这番话,就很给人一种
诡辩的味道。
不管如何,这句话出口后毕竟是达到了君天邪想要造成的效果,
梵心谛一窒之时,君天邪趁机全力出手!
剑指抖颤,竟逼出一个又一个的圆满剑圈,大小圆圈接连而出,
布满在梵心谛的身周,跟着那些剑圈更往内移动,将梵心谛困在其中!
“涅槃剑诀──小圆寂势!”
梵心谛被这些奇异剑圈困在其中,但却丝毫不露出意外或惊慌之
色,只见她两手玉臂一抖,弧月气劲无中生有般现于掌间,随着掌势
游移翻舞,大圆切开小圆,炫丽光影划开虚空,却划不开君天邪剑劲
中挟带的“空”!一种不在她“慈悲悟空”的空灵境界之下的“空”!
“嘿!同样的把戏,可别以为能一直对本少爷生效啊!”
虽然无法摸清梵心谛“菩提镜月”的借劲奥秘,但是君天邪深信
有法即有破,只要让对方无劲可借,便不会中了反弹幻象的道,而论
及“虚无”之应用,君天邪相信他的“邪道涅槃”绝不会在任何人之
下!
梵心谛自出道以来,除了等级高出她太多的“阎皇”君逆天之外,
第一次对对手产生困惑的感觉,以“空”破“空”,这道理说来简单,
但真正应用到实战之时,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何况君天邪还比她年
轻五岁以上。
梵心谛打从懂事时,其资质已被“白道联盟”的长老们惊艳为百
年仅见,其后又被推荐到“菩提法座”,被法座最高领导“浮沈之主”
破例收为关门弟子,传授佛门最高绝学“妙谛禅剑”,更成为法座有
史以来最短纪录练成禅剑的保持者。虽然她心中并不以此自满,但在
此代江湖中,确实也评估过可堪为敌的同辈对手,屈指可数。
君天邪并不在他们当初所推算的前五名对手中。
然而现在,梵心谛觉得有重新审视这张名单的必要。
梵心谛神色一凛,背上“善念”剑忽然“呛!”一声在无人掌控
下自行出鞘,如金顶佛灯般光华大作,却不会给人刺眼的感觉。
跟着她右手轻轻一伸,刚好挽住剑柄,左手虚捏了一个剑诀,把
“善念”剑挥洒开来,在虚空中每移动一个位置,便留下一个像是影
子一样的持剑幻象,在她身旁展开来。梵心谛挥剑划了一个圈子,竟
然“变”出十二只手臂出来,如同千手观音雕像,只是手的数量少了
些,十二只持剑的手组成一个火焰图案,一种佛力般的剑气浩瀚无比,
刹那间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
君天邪见状色变道:“妙谛禅剑?!”
梵心谛脸上一片明镜佛光,轻轻低喝道:“布施!执戒!忍!精
进!定!智慧!六愿方便力!菩提十二劫相!”
虽然不是很清楚梵心谛是在唸什么,但那股无所不在的佛力,正
以一种天下一切有情的姿态,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却是绝对可以肯定
的!
“邪道涅槃”所创造出来的“空”,被梵心谛以“六方便力”所
推动的“十二劫相剑”产生出来似空非空的力量给迅速填补、分解、
消化,“空”不成空,便换成君天邪要反过来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
照这样看来,他还未撑到梵心谛动用“去烦恼剑”,可能就要先一步
命丧在对方那参悟造化的“妙谛禅剑”下。
梵心谛终于动用真正实力!对方的修为竟然更在天下第三和龙步
飞之上,这是君天邪所始料未及的,由此亦可见“菩提法座”的可怕!
事到如今感叹惊惶也没有任何帮助,只有实力才足以保住自己的
小命,君天邪正要运起涅槃护身八法的第八诀──涅槃圆寂!将神识
肉体强行兵解以逃过此劫,虽然这样做至少会让自己损耗三成功力以
上,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毕竟功力可以再练回来,性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眼看对手就要伤在剑下,忽然一种危险的警兆突如其来浮上梵心
谛心头,这感觉来的毫无端由却是清晰而明显,这正是她自七岁以来,
日夜修练“明镜慧心”,修为推进至“末那识”的成果!所以几乎在
警兆出现的同一刻,她已做出应变。
梵心谛轻叱一声,收剑全力往身后左方刺去。
一股像是梦魇缠身的诡异气劲,在她剑势转移的同时如同八爪章
鱼般横空暴涨,直欲将她吞噬。
梵心谛佛力到处,偷袭者无法隐藏的露出真身,只见一名异常妖
艳美丽,却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浑身弥漫着如雾一般的黑气,修长凤
眸明明极美又给人一种诡异凌厉的感觉,仿佛在她目光注视下,里里
外外均被她看得清楚明白的样子,身上衣物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偏偏
梵心谛自己也是个女子,感觉分外诡异。
梵心谛想起一名传说中的人物,心神一震。
“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
夜魅邪的娇笑声如银玲一般送入她耳中,愉悦的道:“原来妹子
也知道我的名号?那真是姊姊的荣幸。”
夜魅邪谈笑声中,百鬼之气如水母蠕动般凝聚旋走,使得她那修
长妩媚的身躯如同幽灵一般悬浮于虚空之中,看似弱不禁风,却偏偏
竟能和梵心谛的禅剑佛力拼得分庭抗礼。
“亏你也是前辈名宿,竟然做出对后辈偷袭的这种举动来!”
这句话如果由梵心谛的口中说出并不为奇,但是如果是由一个局
外人口中,而且那个局外人还正在做着同样的举动,那就很令人疑惑
甚至气愤了。
梵心谛自幼修禅,心灵修为虽然还不到“何处惹尘埃”的无一物
地步,但也离佛门高僧的“八风不动”境界不远矣,但在这一刻,她
忽然真的有想把君天邪的一双手斩下来喂狗的冲动。
君天邪十指如拨弦急颤,涅槃指劲百花绽放,各无定向的笼罩梵
心谛周身大穴,幻异莫测的攻击,虽未必能突破梵心谛的护身罡气,
却能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再加上夜魅邪的攻击,便让后者处境堪虑。
梵心谛银牙一咬,剑气像万川归海般倒流回体内,跟着纤细的腰
身一抖,不可思议的事情跟着发生了。
骤──然──虚──空──!
梵心谛就像是突然被虚空吞噬了一样,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的
无影无踪,以君天邪的“末那识”修为,夜魅邪的“百鬼寻踪”之术,
竟然也在一刹那间完全失去对前者生命气息的掌握。
夜魅邪脸色一变,低呼道:“本来无一物?!”
君天邪七脚八手的慌忙收招,免得失去原本目标的涅槃剑气误中
副车,虽然以夜魅邪的修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女人又会记
恨人又狠毒无比,还是不要做出什么会恼怒她的事情比较好。
梵心谛的身形重新凝结在两人十丈之外的空地,原本就白皙的脸
色如今更几近透明,以一种平静却又风雨欲来的目光注视着两人,更
在他们还未有任何动作之前,往后飘去,去势极快,只一瞬间便消失
在视线可及的远方。
留下两个互相牵制猜疑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气氛变得无
比诡异。
到最后还是夜魅邪率先打破沈默,轻拨秀发一弄,无限妩媚的道
:“好弟弟,你怎么不去追你的心上人呢?”
君天邪干笑道:“姊姊说笑吧!我躲她都来不及了,好不容易靠
姊姊的帮忙才赶跑这匹悍马,我怎么可能去作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夜魅邪掩嘴轻笑道:“喔,既然这样,你要怎么报答姊姊对你的
恩惠啊?”
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语气,便充满无限挑逗与遐想,“魔灵”夜魅
邪实在不愧是天生尤物。
不过君天邪亦非等闲之辈,已上窥“末那识”第七灵觉的他,是
没可能被区区媚术迷惑住心志的,却却扮猪吃老虎的贼笑道:“夜姊
姊想小弟怎么报答你,小弟无不鞠躬尽瘁以尽微薄之力。”
去你的!当本少爷不知道你这男女皆欲的人妖,一定是受了楼雪
衣那个小白脸的请托来杀我,却意外发现梵心谛这个天仙美女时见猎
欣喜,才将第一攻击目标转移,打算擒下梵心谛来作为自己禁脔,如
果少爷我猜错你的企图,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虽然君天邪的猜测与事实绝对相去不远,而且他也成功的演出了
一场驱虎吞狼的好戏,但在梵心谛离去的同时,却又衍伸出新的问题。
他该怎么从“魔灵”夜魅邪这个难缠的女人手下脱身?
第四章 ~地府之变~
“深月谷”──地府总坛。
“人间道”──通往“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居处的必经
之路。
这条看似宽敞平坦的白石大道,其实藏有三十三处暗桩据点,七
十二个机关埋伏,其中三十九个用以生擒来敌,三十三个用来致人于
死地。
通往总坛的大门前,不分昼夜均有府中弟子据守巡逻,以维护总
坛的安全。
“人间道”在月落之下无声无息,宁静安详的不似魔门之地,然
而,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却已在平静之中悄悄席卷。
突如其来的乌云遮蔽了天际的星月光辉,大地忽尔笼罩在一片黑
暗之下。
“怎么突然变黑了?老四,快掌灯啊!”
两名负责守卫的地府弟子面对几乎不能视物的黑霾,虽意外却不
甚慌张,显现出平时的训练有素,正当被换作“老四”的地府弟子要
拿起火摺子预备点灯之时,一条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乎把两
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定眼一看,却都又安下心来。
“参见二魔子。”
被两人称作“二魔子”的人一身淡蓝长衫,纤尘不染,一副修长
身躯却配上一张娃娃脸,一双眸子竟是碧绿深邃,有如琥珀,显然是
修练某种魔功所导致的现象。
来人正是“地府”五魔子中排行第二,更是五魔子中唯一获得魔
陀佛青睐,得以传授其独门绝学“冰火九重天”,在五魔子中有“血
雨”之称的冰河!
以“血雨”为号,是因为这外貌看似和气柔顺的男子,一旦与人
动手时,不将对方杀得倒卧在血泊之中,或是尸横遍野,绝不甘休,
故博得“血雨”之名。
五魔子中,除子鹰个性较随和外,冰河谈笑间便可杀人,甚至是
敌我不分的出手必见血的作风,最被地府中人敬畏,而私底下被封了
个“鬼见愁”的外号。
两名弟子看到来者是一向以无情狠辣著称的冰河到来,自然不敢
怠慢,连忙上前迎接对方。
“今天轮到二魔子来巡视哨站吗?”
冰河闻言只是冷冷一笑,脚下不停,与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就在两人开始感觉到一丝异状前,他已骤然出手!
双掌蓦然一振,冰火气劲齐扬,两名弟子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
凌空倒飞而出,还未落地已没了气息。而细看两名弟子的伤口,竟然
是一名衣衫焦黄,中掌处依稀还冒着点点火星;另一人则是在伤口处
结起一层冰霜,还透着阵阵寒气,正是中了“冰火九重天”的特征!
一切发生的事那么突然而快速,除了地上多了两具死不瞑目的尸
体外,从头到尾整件事情就没惊动过“人间道”上的其他守卫,而凶
手对地上属于他的杰作更是正眼也没多瞧一下,冷笑几声,提步往下
一个哨站走去。
子鹰自从回到“地府”后,便被魔陀佛下令禁闭反省,不准与任
何同门中人接触!
“地府”中的“幽冥院”,虽然不像“冥岳门”的“无间地狱”
那样得至阴至闇之气滋养,却也是足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狱牢,
魔陀佛竟会下令将一向最疼爱的大弟子收押在此地,确实让地府的其
他人大为讶异。
当然,也有少数的人,猜到魔陀佛之所以对子鹰如此严厉,应该
是别有其他用意,毕竟子鹰早已被众人视为下一代地府接班的热门人
选。
虽然子鹰的宽和性格并不见容于争权夺利的魔门,但也是这种性
格,让他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拥有极高的人望,与得到长老们青睐支
援的二魔子冰河形成分庭抗礼之局。
其实子鹰本人对于接掌地府大位这件事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他
对武学的追求远高过对声望地位的兴趣,这点才是最让他的师父魔陀
佛伤脑筋的地方。
魔陀佛虽然是“地府”之首,但也不能一手遮天,在下任府主的
继承人选中,其他长老们的意见势必无法忽视,事实上当初收冰河为
徒时,就有某种意味的妥协成分在。
虽然冰河在心性上更加贴近魔门中绝情绝义的要求,天资武功亦
属上乘,但不知为什么,魔陀佛就是无法喜欢他。
冰河的心性,连老练成精的魔陀佛都无法看穿,正因为如此,他
才认定这个二徒弟是个危险人物。
大徒弟子鹰的个性虽然常让他头疼,但是子鹰的根骨天资之高为
他生平所仅见,其隐藏的潜能几乎无法估计,如果能将贪玩好动的心
性专注在修练上,他相信假以时日,什么龙步飞、天下第三、君天邪
都要靠边站!
正因为魔陀佛对这个大弟子寄予如此厚望,爱之深责之切,他更
不能容许在爱徒的身上发生什么差错,任何可能影响子鹰在武学上进
步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
魔陀佛从自己的房间内通开启门,走下数十级石阶后,转入一间
宽敞的石室,内里空气甚为干燥,却不会让人觉得气闷,显然另有秘
密的通风口。石室内的照明赫然是以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崁入石壁内,
明亮但不刺眼。
走入石室,却见到一人早已跪在石室中间,低头不语,赫然是此
时应该在“幽冥院”水牢中禁闭反省的五魔子之首──子鹰!
魔陀佛目光落在子鹰身上,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心中想的
是什么。
“你也跪够了,起来说话吧!”
子鹰闻言如逢大赦,“唰”一声长身而立,但一张脸仍是压得低
低的,不敢与魔陀佛的目光对视。
魔陀佛冷哼道:“敢做不敢当,我魔陀佛可不记得教过这样一个
没出息的弟子!”
子鹰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但那张就像是课堂上作弊被夫子逮个正
着的表情,实在让人怀疑他有多少改过的决心?
魔陀佛心中暗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魔陀佛铁青着一张表情不语,却苦了在石室内已跪上三日三夜的
子鹰,早已冷汗直流的他,此时后背衣衫更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却
又不敢露出半分异状,只能暗自叫苦。
魔陀佛忽然背负着双手转过身去,淡淡的道:“你这一次出门,
可有动用过‘无限道’上面的功夫与人交手?”
子鹰连忙道:“弟子完全依照师父的交代,即使在面对生死关头
时,也不敢动用‘无限道’上的心法自救。”
魔陀佛哼道:“这你倒记得听为师吩咐了,那为师也吩咐过你不
准私自离府,更不准你去招惹‘不入树海’里的神秘高手,你怎么就
记不得呢?”
子鹰张目结舌答不上话来,只能呐呐道:“呃……这是……因为
……”
魔陀佛愈讲愈怒道:“你能活着回来算是你前辈子烧了好香!连
为师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你竟然敢不自量力的向他挑战,我怎么会教
出你这种匹夫之勇的徒弟来?”
“徒儿知错了。”
“知错?”魔陀佛重重一哼道:“以为自己武功有所小成,便不
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越级挑战,这是江湖后辈英年早逝的最快捷径。我
只是没想到,我魔陀佛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大徒弟,竟然也是那种送死
不落人后的货色!”
子鹰愈听愈是冷汗直冒,几乎就要再跪倒地上道:“徒儿知罪!
徒儿该死!”
魔陀佛摇头叹气道:“除了送死和该死外,你难道就没有别种解
决问题的方法了吗?”
子鹰茫然道:“徒儿不懂师父的意思。”
魔陀佛回过身来沈声道:“不知变通的庸材!敌强则退,敌弱则
进,我教你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子鹰闻言剧震一下,随即脑内灵光一闪,像是有所顿悟道:“是
了!师父是要我不可墨守成规,自我设限。门规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所以师父才对外宣布将我囚禁于‘幽冥院’中,但其实却是要我留在
府主密室中,自己反省领悟。”
“终于也明白为师的用心了吗?这个笨徒弟!”
子鹰抱拳喜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
魔陀佛道:“先别谢得太早,你此次惹出来的祸可大可小,为师
纵然有心包庇,却不能不顾及门内其他长老的看法,所以为师要你留
在这间密室中,你把‘无限道’推进到七七四十九重天的境界之前,
不许你踏出这密室一步!”
子鹰闻言很苦恼的抓着头发道:“可是师父,我在回到地府前,
‘无限道’已经练到五十一重天了咧。”
魔陀佛讶道:“你此言当真?!”
子鹰肯定的道:“徒儿岂敢欺骗师父。”
魔陀佛激动的两手抓住子鹰肩膀,透过真气审视他体内经脉状态,
片刻后喜形于色的道:“真的是五十一重天!好小子,你可知道历代
修练‘无限道’的传人中,从未有人在你这个年纪超越五十重天的境
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百年难逢的武学奇才,更是修练这门绝学
的不二人选!”
子鹰难为情的道:“给师父赞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之所
以能突破四十九重天的修为,主要还是靠丁尘逸前辈的帮忙,没有他
的提点,我也不可能想通某些难解的关结。”
魔陀佛像看着某种怪物的瞪了他好一阵子,良久重重一叹道:
“我终于相信世上有所谓‘福将’这种人了!你能够从为师也负伤而
回的‘不入树海’内全身而退,还得到树海之主的青睐传功,就算在
心机斗智上不如人,也必定可以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子鹰楞了一下道:“师父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
靠的不是实力和反应,而是靠运气吗?”
魔陀佛白了子鹰一眼道:“你终于懂了,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子鹰闻言大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为难之际,
魔陀佛忽然脸色一变,抬起脸望着石室的顶端道:“上面有些不寻常
的动静!”
子鹰讶道:“怎么可能?”
魔陀佛打手势示意子鹰噤声,自己再用“天视地听”大法确定了
石室上面的状况之后,一对细目绽放出如电精芒,冷哼道:“真的不
太对劲!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
子鹰道:“难道是阎皇?”
能够把三大魔门之一的“地府”视为无人之境入出的,放眼当今
也只有“阎皇”君逆天一人矣,所以子鹰第一个便想到是阎皇,但是
魔陀佛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可能。
“君逆天是自身难保,探子回报说他在击毙九大奇人之首‘玄宗
’笑问天后,又立刻赶赴‘不入树海’并在那里爆发了激烈战斗,看
来是跟树海之主起了正面冲突,君逆天唯一的死门,就是他太投注于
与高手间的死斗乐趣而忽略了其他要素!论单打独斗,阎皇也许真的
天下无敌,但这个缺点却足以使他致命。”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战胜笑问天这样的强敌之后,再在和树海之
主那样的绝世高手的对决中取到便宜。”
子鹰已经知道树海之主的真正身份就是一百五十年前的第一高手,
“天剑绝刀”丁尘逸,也是他好友丁神照的“父亲”。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丁尘逸天人一般的修为,但是“阎皇”君逆天
的名号实在太响,在他手中仿佛天下难有不成之事,子鹰已经忍不住
在心底为丁尘逸担忧起来。
魔陀佛脸上慈蔼温和的表情已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肃杀
的一代霸主威严。
“不管是谁,敢来犯我地府,便要他来得去不得!”
说罢转身便往石室暗门走去,子鹰连忙在他身后叫道:“师父,
徒儿也要助一臂之力!”
岂料魔陀佛以冷硬不容转圜的语气道:“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没有我命令不准踏出一步,否则杀无赦!”
子鹰闻言一愕,自他有记忆以来,魔陀佛从未对他说过如此重话,
他甚至一时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等到他回神过来的时候,暗门早
已关上,魔陀佛已去得远了。
呆呆望着闭上的暗门,子鹰心中的不安,便像沙漏一样愈堆愈高。
魔陀佛从密室回到自己的房间,肥胖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
整个人像是一张拉紧的弓,身上的杀气如鬼差驾临凡间索命般浓烈,
仿佛此刻的他,才是真正三大魔尊之一的真面目。
几声夜枭般的尖啸声响起,这是总坛内示警的信号,看来敌人已
经扬弃偷袭潜伏的前段工作,开始正式进攻了。
敌人的动态非常细密而有组织,魔陀佛甚至可以感觉到隐藏于黑
暗之中的火苗已经一一被点燃,看来今晚会是一个多事的血腥之夜。
“白道联盟那些废物绝没有如此的组织能力和胆识……‘菩提法
座’或是‘六道众’现阶段尚不可能浮上台面……这么说来,今晚偷
袭我地府的,除了帝释天和他的手下外便不可能有别人了……好一个
闻太师!本座毕竟还是低估了你啊!”
阴沈着一张脸低语,魔陀佛毕竟是一代枭雄,片刻后已对当前处
境做出冷静判断,竖耳凝神留意外界动静之际,一道道应变的计画已
在他心中成形。
可惜这些防卫计画最终还是无法被落实交代出去,敌人既然敢在
太岁爷头上动土,便是有了十足把握才敢发动这致命一击,疾如风、
重如雷的突袭,就是不给魔陀佛和地府一点翻身的机会!
“轰!”
一声轰然巨响,魔陀佛的居室整个化成火屑飞砾,爆炸威力里许
可闻,可见火药的威力之大,那在爆炸中心的人,岂不是有死无生?
第五章 ~魔佛邪威~
在魔陀佛居室遭受强烈火药爆炸的同时,不远处则有两个人,正
凝神注视着一切经过,生怕疏漏了任何细节,因为他们明白今夜之战
最重要的关键,便是在于此处。
两人中其中一名银袍银枪、身子如铁塔般剽悍挺直,外貌却清秀
文弱有如女子的一员道:“右相果然算无遗策,这宫中秘密研发出来
的‘天雷火’第一次使用,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惊人,魔陀佛毕竟是
血肉之躯,在如此强烈的爆炸威力中,非死即伤。”
他身旁的人中等身材,年纪不大却已满头白发,一张温和好看的
笑脸,两眼眯眯的几乎见不到瞳仁,从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丝的
杀气,只有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平实感觉。
如果要论整个“天宫”最危险的人前五名,这两个人一定可以排
入榜内,因为他俩就是“十方俱灭”中的“银枪大将军”宇无求,和
四飞天之一的“韦驮天”──“苍邪”白魔!
白魔微笑着静静感受着空气里爆炸的热风和烟硝味,平平淡淡的
道:“魔陀佛能和师尊齐名,一身功夫岂是易与?依我看,这样的爆
炸还伤不了他。”
宇无求并未做出回应,但眼眸里锋矢般的锐芒一闪而逝,片刻后
道:“我们很快便可以知道了……”
两人目光又回到一堆瓦砾间,就在尘烟散去后,他们见到了一副
让人震惊的景象,魔陀佛在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赫然毫发无
损!
他双目紧闭双掌合什,在他身周三尺处仿佛有一堵无形气墙,将
火药的威力全部拒诸门外,这份功力委实惊天动地!
乍见此景,就连宇无求也不由动容道:“好可怕的功力,竟然在
这样的大爆炸中安然无恙,不愧是‘地府’之主!”
白魔依然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仿佛泰山崩前也不动神色的
道:“准备一下吧!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仿佛要呼应白魔的预言,魔陀佛倏地睁开双眼,爆出前所未有的
精锐神光,随即像两根利箭般“射”在两人脸上,那是完全突破空间
隔阂,有如实质的目光!
即使以两大高手之能,也被魔陀佛的视线盯得一阵心寒。
跟着魔陀佛就发动了他的反击。
魔陀佛一声怒啸,脸色竟变得半边青半边红,跟着两掌扬空一劈,
不见任何声息,宇无求和白魔却同时觉得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冰(火)
气劲往自己卷至,仓促间只能出手抵挡,却在失去先机的情形下被无
法化解的残劲侵入经脉,只得一退再退试图暂避其锋,同时心下骇然。
在经历了一场大爆炸之后,魔陀佛仍拥有一个照面便足以逼退
“十方俱灭”中两大高手的功力,他原本拥有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逼退两人后,魔陀佛只是静静的矗立原地不动,目光中带着说不
出的阴冷与杀气,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
良久,魔陀佛冷笑道:“帝释天自己不来,派你们两个阵前卒出
来送死吗?”
宇无求深吸一口气,平复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沈声道:“天王要
我们代为转告府主一句话,天宫地府齐名的历史,就到今夜为止结束
了。”
魔陀佛闻言连声冷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就凭你们这几个?帝释天是派你们来送死!”
白魔微笑道:“府主是明眼人,应该看得出来今夜大势已定,贵
府的覆灭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念在同为魔门中人的情谊上,只要府
主愿意归降本宫,天王会保证府主以下所有愿意归降者的安全。”
魔陀佛不怒反笑道:“自身难保的黄口小儿,还敢在这里大放阙
词!本座今天如果让你们一个活着回去,魔陀佛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人影一闪,魔陀佛仿佛缩地成寸般自立身处消失,跟着宇无求和
白魔就觉得自己耳旁风声大作,极冷极热的乱流如无形巨蟒般在身旁
乱窜,只一刹那间,就陷入极之凶险的处境。
魔陀佛当然知道敌人发动这次突袭,用意是要把整个“地府”连
根拔起,失去先机,现在己方势力明显处于不利状态,而且对方最强
的高手还未现身,他必须趁此机会,速下重手先毙了对方几个重要战
将,扭转局面。
所以他一出手已是“冰火九重天”第九重的功力,务求在几个照
面里同时收拾两人。
宇无求和白魔两人已是一流境界的高手,但面对全力施为的魔陀
佛,竟也只能像怒海中的小舟般随浪浮沈挣扎,这才知三大魔尊的真
正实力,还在他们想像之上。
“冰火乱舞!”
随着魔陀佛一声厉叱,四散于虚空之中的冰火之气由虚变实,像
一条条沈重的鞭子般抽击在两人身上,来势奇猛,力道更沈重雄厚,
而且每一“鞭”中都暗藏无法化解的冰火极点之气,打得两人完全无
法抵御,内伤呕血连连。
“可恶啊!我怎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我可是堂堂天宫三大将军
之首──‘银枪大将军’宇无求呢!”
身为绝顶高手的自尊不容许自己陷入一面挨打的窘境,宇无求虎
吼一声,全身功力提昇到极限,猛的刺出一枪,高度集中的螺旋劲气
如怒涛狂浪般击打在冰火乱流上,跟着他大叫道:“白魔!”
“收到。”
即使全身伤痕累累,依然轻松微笑的白魔,并没有放过宇无求为
他制造出来的唯一良机,以第一时间移身到枪劲与气壁冲突所产生的
一丝空隙,“苍邪”全力一刀劈下,终于在冰火之壁上斩开一道空隙,
破了魔陀佛的杀招。
“干得好!接下来看我的吧!”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宇无求终于找到还手的机会,双手一翻,枪尖
幻化成点点银光,往现出真身的魔陀佛刺去。
魔陀佛冷哼一声,竟然不与宇无求作正面冲突,肥躯一挪往后退
去。
“果然是回气不足!魔陀佛!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明年今天就
是你的祭日啦!”
敌退我进,气机牵引下,宇无求银枪去势更加凌厉,夺目银光卷
向魔陀佛胸口,眼看后者就要血溅五步之际,白魔却在这时惊叫道:
“不好!宇将军快收招!”
魔陀佛大笑道:“迟了!”
魔陀佛右手一翻,竟一把抓住枪尖,冰火气劲如山洪爆发,穿透
枪身直扑宇无求,后者整个人顿时如陷入冰窟洪炉之中,脸色半边赤
半边青,经脉剧痛欲裂,苦不堪言。
“不好!”
凭着“不动邪心”对魔陀佛隐藏的实力有更深的了解,未被对方
的诱敌之计欺骗,却来不及阻止同伴的冲动,虽然他与宇无求并不对
盘,但是唇亡齿寒,此时此刻宇无求的战力仍是十分重要,他也不能
见死不救。
“披雪刀法──一暴十寒!”
白魔双手持刀飞身一斩,冰霜之气有如乌云盖日般临空罩下,一
刀十劲直斩魔陀佛而去!
魔陀佛长笑道:“好刀法!不愧是帝释天的徒弟,刚才何必隐藏
实力呢?”
魔陀佛不慌不忙,就像是白魔的动作早在他意料中,空着的左掌
翻飞上举,竟在与宇无求对抗之时,犹有余力分神他顾,冰火之气以
另一种方式细密黏腻的散布于空间,如蛛网般柔韧绵长消化白魔的刀
气,任凭他以泰山之势斩落,竟是毫厘也动弹不得!
“什么?!他竟然还有此余力!”
本来以为围卫救赵之计可以生效的白魔,没想到魔陀佛深不可测
的实力再度让他失算,在与宇无求银枪相抗之时,竟然仍有余力挡下
他的“披雪刀法”!
这样一来后者的情景就大大不妙。
魔陀佛脸上闪过一个杀意盎然的冷笑,冰劲以寒克寒挡下白魔的
披雪刀气,火劲猛吐,宇无求全身剧震,胸口像是被无数灼热的铁砂
塞满肺叶,惨呼一声,全身着火,倒飞开去,未落地已无生命气息。
身为天宫猛将“十方俱灭”之一,“三大将军”之首──“银枪
大将军”宇无求!竟然不是全力施为的“邪佛”魔陀佛手下的三合之
将!
由于魔陀佛在三大魔尊中一向行事最为低调,所以大家一直都有
错误的先入为主观念,认为魔陀佛在三人中是属于实力最弱的一个,
他自己也有意造成这样的印象。
然而大家却忘了一件事,即使前述假设真的是事实,老鹰依然是
老鹰,不是几只鸽子合在一起就可以打败的对象。
而这个错估,就要宇无求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宇无求这个笨蛋!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枉费太师在
出发前还耳提面命,为抢功而短视近利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
心里暗骂这个在外界评价中与自己实力齐名的死者,可见江湖传
言多少有夸大不实的假象,在白魔的心目中,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死
为大,不说死者坏话的观念。
虽然宇无求意外折损,魔陀佛的实力还在估计之上,但这并不影
响白魔对此战成功的信心,胜负早在开打前就已决定了,就算有什么
意外,也只是延迟那最后一刻的来到而已。
白魔把刀一横,对地上的同伴尸体看都不看上一眼,仿佛那不过
是与他不相干的路人。
“府主果然厉害,不愧是三大魔尊之一!我承认之前我们是低估
了府主的实力,不过幸好,这样的误差还在可以修正的范围之内。”
魔陀佛眉头一皱,还未对白魔的话做出反应,周遭劲风再起,六
道黑影夹着杀意以盖天之姿袭向中心的魔陀佛,其中竟然还包括了他
身旁随侍的“四无艳姬”中硕果仅存的两名──无法!无天!
魔陀佛脸色冷酷如常,仿佛两名艳姬的变节早在他意料之内,事
实上打从刚才的爆炸中,他对两名艳姬的叛变早已心中有底,因为除
了她们两人之外,没有人可以有这个机会把炸药在连自己也不知情的
状态下安装引爆。
“四无艳姬”每一个跟随魔陀佛都超过十年以上的时间,除了在
“不入树海”阵亡的无花、无果之外,无法和无天已经是他在整个地
府中最信任的女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背叛了他!
也许合六人之力再加上一旁窥伺的白魔,仍无法给魔陀佛致命的
一击,但无法与无天两名艳姬的背叛,却一定能为后者带来精神层面
上的打击,这也是“右相”闻太师的打算之一。
闻太师的连环计不可谓不毒,然而,魔陀佛能在魔门中爬到今天
的地位并始终屹立不摇,凭藉的绝非武功而已,“佛脸魔心”正是他
的最佳写照!
“无法、无天!你们两个跟了本座这么久,该知道背叛本座的唯
一下场──便是死!”
魔陀佛厉叱一声,双掌如千手如来般幻化,冰火奇劲一泻百里,
仿佛秋风卷落叶乱舞,在迅捷无比的变化中隐藏杀机,众人根本无法
看见他是如何出招?如何变招?只知道眼前一花,身上已被印了数不
清的掌印。
“轰!”
合击之势稍拢即逝,魔陀佛再次以惊人实力以寡破众,对于曾经
是自己爱姬的无法、无天,魔陀佛并没有半点留情,两名艳姬一人全
身着火、一人体凝寒冰,以尸体的身份,由空中重重落回地上。
对于两人的背叛,由头至尾,魔陀佛没有问过一句原因,兵凶战
危,现在也不是他问原因的时候,而是动手杀人的时候!
刚才围攻他的六个人,包括无法、无天两名艳姬在内,竟尽数阵
亡在魔陀佛一招之下!
白魔像是被魔陀佛狠厉惨烈的手段惊得呆了,竟忘了上前加入攻
击。
就在这时,后院里传来一声悲愤莫名的长啸。
“冰河!”
魔陀佛心里一震,撇下无动静的白魔,抢入后院中。月光下数十
名黑衣人围攻着一名身披蓝衫、髻发散乱的年轻男子,正是五魔子之
二的“血雨”冰河!
他的一双肉掌抵御着诸般兵器,飞窜斩刺,在他四周则是横七八
竖躺了数具尸体,其中一人却是让魔陀佛看得目眦欲裂,因为那正是
他的得意爱徒之一──“绝斩”狂云!
“狂云!可恶,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爱徒之死让魔陀佛再也压不下心中愤怒,人如天佛降世般飞临场
中,冰火齐出,将围攻冰河的敌人打得鸡飞狗跳、狼狈走退,也同时
解了冰河之危。
“师父!”
冰河好不容易得到喘一口气的机会,泪流满面,想开口却先咳出
几口血来。
“师父……这些贼子……这些贼子把三师弟给……”
魔陀佛心中一痛,表面上仍强作镇定道:“冷静点!狂云是怎么
死的?现在局势如何?”
冰河哽咽道:“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天宫的贼子忽然对我们发动
突袭,由于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我和三师弟四师弟只得各自指挥一
队人马分头抗敌,无奈敌人为数众多,又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我方
弟子一一折损阵亡,只剩下我和三师弟两人联手力战,激战中三师弟
他一个不留神……便被……”
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魔陀佛心中大恸,却不得不追问道:“那邪岚呢?你四师弟呢?
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冰河脸色惨白,热泪满面,哽咽道:“四……四师弟……他……”
像是悲痛至无法言语,只能往前一指。
魔陀佛往冰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地上一具灰衣尸体,脸
朝下伏在地上,看身形依稀便是五魔子中排行第四的“幻影”邪岚。
纵是魔陀佛早有心理准备,但眼见爱徒一一阵亡惨死,心情仍是
无比激动难平,气血一阵倒涌入脑,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就在此时,冰河目光一寒,竟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剑,落入手中,
跟着一剑刺入魔陀佛腹部!
第六章 ~九阳终极~
变起突然!冰河竟然在关键一刻翻脸弑师!照说两人之间距离既
近,这一剑发起时机又是如此猝不及防,断无不成之理。
然而事实却与冰河心中所想相去甚远,短剑只稍露锋芒,便被魔
陀佛的两根手指牢牢箝制住,连对方那肚皮上厚厚的一层脂肪都没刺
伤分毫,便再难突进半寸!
冰河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强压抑着发颤的语调问道:“我自认
掩饰得毫无破绽,师父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叫我师父?”魔陀佛神情冰寒,双目杀机连闪,
冷冷道:“狂云他身上的致命伤口是由正面一刀近距离刺入心脏毙命,
如非与他极为亲近且相当信任之人,谁能下此毒手?而当时与他一起
并肩作战的不正是你吗!”
“还有,这些日子你瞒着我与四艳姬暗通款曲,难道真以为为师
都不知情?”
魔陀佛边说边以“冰火九重天”顶级九重天的功力,透过短剑剑
身将冰火之气源源不断的送至冰河体内。
这下可就苦了后者,他的“冰火九重天”只练到第七重天的地步,
如何能与功力高他二级不止的师父对抗?全身经脉涨痛欲裂,死亡的
阴影已提前笼罩。
魔陀佛痛恨冰河出卖了自己,两名艳姬的背叛八成与他也脱不了
关系,更害死同门师弟狂云,连至今未见的邪岚恐怕也凶多吉少。即
使把他大卸八块,也无法解除魔陀佛心中的愤怒!
如果他逼出十二成功力,冰河在下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会爆成一堆
血浆,但是他并不想让这逆徒那么快死去,这样太便宜他了。
一只灼热的手掌,便在此时无声无息的印在他背后。
魔陀佛并非全无防备,然而偷袭者的功力却是与他不相上下的等
级,霸道无匹的阳炎掌劲轻易突破他此刻只剩七成的护身气劲,仿佛
有一颗太阳被种入自己体内,全身血液水分被蒸发得一点不剩,几乎
就要被这一掌打得真力尽散!
偷袭者竟拥有这么可怕的掌力!来者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魔陀佛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有的喷在走避不及的
冰河身上,每一滴鲜血竟然都像是滚烫的铁弹一样,蚀衣熔肌冒出阵
阵白烟,幸好冰河退得及时,又运起“冰火九重天”第七重天抵御,
只是受了一些皮肉烫伤,总算有惊无险。
魔陀佛强忍散功火焚之苦,反臂一掌扫去,背后偷袭他的人却早
已饱食远颺,让他只求两败俱伤的一击,到头来仍是徒劳无功。
魔陀佛忍痛转身面对来人,却只见一片光明如海。浩荡光波中隐
约可见一个人影,虽无法看清其真面目,却给人一种主宰天下、睥睨
苍生的气势,仿佛是大日如来降临世间!
魔陀佛剧咳几声,嘴边不断流出血沫,用一种恨极的语调道:
“帝释天……”
光明中的人影发出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天意一般,威严而隆隆作响,
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
“魔佛……天宫与地府长久以来的争斗,将在今日终结,你还有
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魔陀佛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道:“帝释天!你用这种悲鄙的手段,
就算赢了也不够光彩!”
帝释天冷笑道:“魔佛,你真的老了!合该被时代淘汰,我圣门
中人做事向来只求结果不求手段,成王败寇,又有谁敢来质疑霸者的
胜利呢?”
魔陀佛看向帝释天,再转向冰河,惨笑道:“很好!看来闻太师
针对本府的颠覆大计筹谋已久,布局深远,本座就算想不认栽也不行!
本座只想知道,我的‘好徒弟’是什么时候倒戈向天宫的?”
冰河笑道:“好让师尊能走得瞑目,徒弟并没有背叛你,我一直
都是天宫的人。”
魔陀佛身子一颤,惨然道:“原来如此!你竟然能掩饰得这么好,
就连本座也一直没发现!堂堂地府竟然颠覆于一名小人之手,本座实
无颜面对历代祖师于九泉之下……”
冰河犹未发现魔陀佛言词下的锋锐杀机,仍是得意道:“师父你
虽名列三大魔尊之一,却是好大喜功、滥用亲信,只看地府版图在你
领导下,近年来不进反退,府中高手损兵折将,实力一再锐减,只能
盘据一方苟且偷生,今日之败,是你咎由自取!”
魔陀佛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成王败寇,本座也已无
话可说,只是对于不能和帝释天你在公平一战中分出天地双尊的高低,
本座始终觉得十分遗憾。”
“嘿!师父你老了,别再眷恋过去的光荣,对付你还用不着天王
出手,就让徒儿亲自送你走最后一程吧!”
冰河狞笑中双拳挟带着“冰火九重天”的劲气出击,人如奔雷电
射直取魔陀佛,下手毫不留情。除了深信对方已是风中残烛不足为惧
之外,也是为了在帝释天面前抢功,如果真能亲手杀死魔陀佛,不仅
是大功一件,更对他自己的江湖声望有推波助澜的效果。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魔陀佛都是非死不可!
就当蓄满冰火杀劲的两拳即将轰爆魔陀佛头颅之际,对方忽然猛
抬起头,眼底浮出狐狸狩猎猎物的狡狯之色,那曾经是冰河很熟悉的
眼神。
“上当了!”
冰河毕竟心机甚深,当一接触魔陀佛的眼光时,已知情形不妙,
咬牙硬生生刹住身形,同时运劲护住全身。
可惜为时已晚。
魔陀佛长笑道:“冰河!为师常教导你们不可轻率冒进,为何你
总是不听劝呢?”
魔陀佛双掌一圈,在半空中划出红蓝两道气焰,冰火两劲相生相
克,带出爆炸似的气团,瞬间就把冰河吞没。
“轰!”
魔陀佛双掌一收一放,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已是他毕生功力所聚的
一击──冰火无尽!
便是君逆天、丁尘逸这个级数的高手,在这舍身一击下也要暂避
其锋,何况是功力相差不只一个等级的冰河?
爆响过后,冰河全身衣衫碎裂、几乎是不成人形的飞跌出八丈外,
肯定已无生望。
魔陀佛收掌冷冷道:“不先收拾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本座
绝不会轻易上路……”
说罢又望向帝释天道:“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本座刚才的一击……
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这叛徒对你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帝释天不置可否道:“毕竟是多年知交,如果杀死冰河是你最后
的心愿,本王说什么也该成全你才是。”
魔陀佛哈哈笑道:“说得真是动听!那我还有一个心愿是要你跟
我陪葬,这样你也肯成全我吗?”
帝释天淡淡道:“本王给你一个对本王出手的机会,就当是我们
相识多年的一点情谊吧!”
魔陀佛冷笑道:“对于你的慷慨,本座该说声多谢吗?”
帝释天道:“你已没有选择的机会,看是要光荣地战死还是屈辱
地忍受伤重不治?现在就决定吧!”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魔陀佛冷冷道:“帝释天,就来战吧
……”
话一说完,魔陀佛仿佛化成一尊泥佛、一截枯木,眉目低垂,所
有生命气息俱已收敛,简直就像是高僧坐化的情景,无生畏,无死怖。
也因此没有了破绽。
“冰火九重天”的最高境界,便是冰火两种极端气劲的完全交融,
达到“无相之火,众妙之冰”的“两仪”,火既是冰,冰亦是火。冰
火既是破坏的力量,亦是创造的神迹,冰火合一,攻守无隙,无对无
敌!
这“冰火无相”的最高境界,之前无论魔陀佛怎么苦练,也无法
达到“两仪无相”的境界,虽然他第九重天的修为已是历代地府府主
中排行前三的佼佼者,但要跨出这为山九仞的最后一步,却是怎么也
找不到法门!
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的最后,在他众叛亲离、大势已去,自认必
死之即,一种反璞归真的槁灰心境,竟然让他突破了一直无法领悟的
“无相”境界。
虽然他清楚以自己身上的伤势,充其量只能再发出最后一击,而
且在这一击后便会将他生命中所有的潜力消耗殆尽,就算这一击真能
杀败帝释天,他自己也要跟着陪葬。
但是,能够和帝释天玉石俱焚,便正好是他现在的唯一愿望。
帝释天语气里透着些许意外道:“没想到到了最后,终于让你参
悟了‘冰火九重天’的最高境界──冰火无相!很好,这一战该会更
有意思了。”
“帝释天,这是你自大狂傲的后果,你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帝释天愉悦地笑道:“能够百尺竿头的人,不是只有你啊!魔陀!
就让你看看本王在败给君逆天的‘诛神印’之后,因祸得福领悟到‘
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终极’吧!”
帝释天话一说完,在他身上四周散发的光明忽然像是长鲸吸水一
样回到他的体内,露出那伟岸有如天上神祉一般的真身,跟着一颗颗
滚烫火热的光球,在他四周现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
共有九颗人头大的火球,以黄道十二宫的运行轨迹,围绕在帝释天的
身旁,景象之雄伟奇异,如非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这是……”
目睹这百年难得一见,九阳齐现于大地的奇景,就连已抱定必死
决心的魔陀佛,也不禁动容道:“九阳终极!你竟练成了这传说中无
人能达到,‘天界光明火’的‘大日如来’境界?”
帝释天身周火球的颜色随着圆绕滚动而不断改变,金黄色的炽盛
光芒映亮了他整张脸孔,映出一张至强至霸的脸。
“魔佛,败在‘九阳终极’之下,你该死得瞑目了!”
“放屁!你的‘九阳终极’未必是本座‘冰火无相’之敌啊!就
让实力来证明谁是真正的魔门第二吧?”
“魔门第二?你的志气只有如此而已?”帝释天洪笑道:“魔陀
佛,你真的已经老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你到地狱去作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吧!”
“废话!”
两人同时一声斥喝,也不多话,各自施展最后最强大的必杀技往
对方攻去。
“冰火无相”硬拼“九阳终极”!冰火交融的完美力量对上至阳
至刚的极霸力量!
这是两股仅次于君逆天和丁尘逸终极三击决战时的颠峰力量!
强横的狂泄气流震撼了四周,脚下的地面不断龟裂再龟裂,连无
形的空间也似乎受到这两股绝世力量的影响,以两人为中心十丈内的
一切事物,竟然出现了像是扭曲变形、倾斜欲倒的奇景!
两股强极气流在空中相持不下,乍看之下像是难分胜负,但是对
于交战中的两人,这场战斗的胜败却是早从一开始就已明显分出。
“魔陀佛!你身负重伤,只凭一口气强撑至今,如何能胜过本王
在完美状态下打出的‘九阳终极’?”
黄金色的烈焰光球吞噬了红白相间的条状气柱,挟着烈阳降临大
地的神威,咆哮着往魔陀佛迎去,失败者的脸上连一丝惊慌的表情都
还来不及显现,炙热的光球已经将他整个包围吞没,在地上铲出一道
长达十丈的深坑。
“轰!”
一声巨响过后,强烈的白光照耀了整个夜晚,曾经名列三大魔尊
之一,“地府”府主魔陀佛,终于败在“天王”帝释天的“九阳终极”
之下,连骨头也不剩下的人间蒸发,走完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而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者──帝释天,在击败了曾经与他齐名的
对手之后,便以一种君临天下的雄姿,傲然矗立!
顶天立地的霸者气势,不在当日的“阎皇”君逆天之下。仿佛整
个天下,都即将在他的掌握之中!
帝释天冷冷扫过胜败已分的战场,硝烟、血肉、死尸,这些都不
能使他冷酷霸气的表情有一丝动摇的迹象,霸者之路,向来都是以无
数的血汗生命铺成!
“传令下去,灭尽今晚在场的所有‘地府’中人,一个不留。”
冷冷地,帝释天对着迎上来的白魔,下了赶尽杀绝的命令,没有
一丝怜悯,没有一丝兴奋,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突破“天界光明火”至最高境界的他,似乎连心灵修为也提昇到
了另外一个更冷酷虚无的层次。
“弟子遵命。”
白魔抱拳低头领命,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帝释天已经消失在
空气中,以白魔之能,竟然无法察觉到后者是什么时候,用什么身法
离开现场的!
在杀败魔陀佛这样相同级数的高手之后,还能保有如此绝世身法
的实力,今时今日的帝释天,真正修为到底达到如何可怕的一个境界
了?
“如今帝释天的功力几乎能与君逆天相提并论,说不定‘天王’
还在‘阎皇’之上,但是这样超乎寻常的强,难道真是没有破绽吗?”
在细长如针的笑眼背后,闪烁着深沈计算的光芒,白魔把所有的
心意隐藏在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拔出了背后长刀“苍邪”,向着
残余的战场走去,开始执行清扫的工作。
玄武历五月初七,在这一天中连续发生了数件影响整个武林未来
的大事。
从一开始“观音天女”梵心谛和天下第三的生死峰之战,到最后
演变成“天敌”龙步飞的临时介入。
跟着峰回路转,“天下第一君”──“阎皇”君逆天竟然在群雄
的面前,被他的亲生儿子君天邪亲手击毙(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然后“天宫”的“右相”闻太师被君天邪在众人面前逼出真身,
更被指出在生死峰上预谋埋下了无数炸药,想要一举消灭除“天宫”
以外正邪两方数以千计的众人性命,若非君逆天死前以“阿赖耶识”
无上灵力切断了火药的引信,场中人能幸存下来的只怕不足一成。
仿佛是要考验群雄以及后代历史学者的心脏承受能力,当日在生
死峰上幸存下来的人,在经过惊惶的一夜之后,隔天早上却愕然的接
收到一个更让他们吃惊的消息。
──“天宫”突袭“地府”总坛!魔陀佛战死,“地府”总坛内
一千七百名弟子尽皆阵亡,三大魔门的“地府”从此成为历史名词!
震惊过后,有智之士纷纷针对快速变迁的时代做起亡羊补牢的分
析,其中一致公认在这场变动之中推波助澜的最大功臣便是“天宫”
第一军师──“右相”闻太师!
能够在一天之内同时筹画发动两项规模庞大的攻击行动,而且细
密隐匿、几乎是无隙可击的谋略,若非是“阎皇”君逆天在生死峰上
以天人之能闯入乱局,“天宫”真的很有可能便在一天之内成为武林
之尊!
即使两头战线只有一方取得意料中的战果,也把“天宫”的地位
在武林中大大推进了一步,加上“阎皇”君逆天殒逝,帝释天已隐然
成为新的武林第一人,许多人逐渐相信,道消魔长已是不可抗拒的时
代天命。
而成就这一切的幕后最大功臣,“右相”闻太师,在此役之后,
便以“天下第一智”的名声,广为武林中人所传颂。
第七章 ~邪魔双飞~
子鹰躺在冰冷的河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那样的大爆炸和斩草除根的杀灭行动中,他竟然仍能生存下来,
这不可不谓是一件奇迹。
心机深沈的魔陀佛,绝不会将自己费尽苦思暗藏的密室置于无路
可退的绝地下,当地上魔陀佛的居室爆炸的那一刻,密室内的安全开
关便自动启动,地板忽然毫无来由的陷了一个大洞,把毫无准备的子
鹰吞噬。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避过接下来从天而降的热风和火焰,也没有
被塌下来的泥土瓦砾活埋。
但是在激荡的心情和剧烈的震荡双重刺激下,子鹰仍是在坠下的
过程中失去了意识,没能落在魔陀佛早就准备好的小船上,失去意识
的他本来该在地下水道中溺毙,但是他所修练的“无限道”内功却于
此时发挥了神妙无比的功能。
就在子鹰眼前一黑的同时,他的肌肉忽然自动变得柔软无比,一
股柔韧但细密绵长的真气自胯下“会阴穴”发出,散入百脉诸穴,一
种像是比空气还要轻的能量黏缠在他四肢躯体之上,带着他的身体在
水面上载浮载沈,顺流而飘。
“无限道”功法要旨全重于“不限于法”四字,子鹰在失去意识
的期间中歪打正着达到了“无心”的境界,无为而为的因缘让他得以
死里逃生,但对当事者而言,这却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
如果可以,他宁愿留下来和师父一起面对敌人,即使轰烈战死也
好过一个人苟且偷生。
可是很多时候,命运的走向都不可能尽如人意,就像留在“地府”
的弟子未必每一个都愿意献出生命捍卫他们的家门,可是死亡却是他
们必须面对的唯一结局。
也不知在水中漂流了多久,从地下水道一直顺流到平原河道,子
鹰这一昏迷就度过了夜晚到清晨的时分,直到日正当中,他才猛然苏
醒,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大叫道:“师父!”
没想到他一开口,真气转浊,身体再不能保持“无心”之境,人
便往水底沈去,幸好他反应极快,只喝了一口水便明白自己此刻处境,
外呼吸转内呼吸,提气蹬脚,从河面上一跃而起,回到岸边。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边的?师父……”
子鹰心神稍定,逐渐回想起他在失去意识前的光景,心头猛的一
震,沾湿身上衣服的河水虽冷,他的心却比河水更冷。
“不好!我得赶快赶回去!”
他正要转身往地府的方向奔去时,耳际忽然传来一把苍老柔和的
声音:“阿弥陀佛,施主欲往何处去?”
子鹰闻言一惊,身子像猎豹般弓身跳起、半空回转,面对来人。
他见到了一名盘坐在地上的老和尚,白眉低垂、宝相庄严,虽然
没有半丝压迫感,却别有一种如尊如佛的祥和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
来。
“这老和尚是何时来到我身边,怎地我全无发现?”
子鹰心中惊疑交加,右手扣上腰间“无限”软剑机簧,维持在随
时可以应变突袭的状态下,这才沈声道:“大师是在跟我说话吗?”
老和尚依旧微闭双目,淡淡道:“是在跟施主说话,也不是跟施
主说话。”
子鹰剑眉一沈,不悦道:“晚辈尚有要事在身,无暇与大师打禅
机,大师若无其他要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老和尚淡淡道:“施主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地方,却是要回到哪里
去?”
子鹰闻言一震,双目骤然变得寒逾冰锋,注视着老和尚,冷冷道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已把眼前这名老和尚当成是与敌人一路的同伙,只等对方
稍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先发制人。
老和尚沈静得有如一块岩石,任凭风吹雨打也无动于衷。
“地府已被天宫所灭,令师魔陀佛也已于昨夜战死帝释天之手,
地府已经完全灭亡了,施主还想回到哪里去呢?”
子鹰闻言剧震,双眼充血,嘶哑着道:“你……你胡说……你是
骗我的……”
“你说谎!这是不可能的!师尊怎么会败在帝释天手下?你一定
是天宫派来的人,想要藉此打击我是不是!”
老和尚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人怀疑的真诚,但这残酷的真实对子
鹰来说却有如五雷轰顶,心神震荡下血脉淤塞,“哇!”的一声张口
喷出一口鲜血。
老和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道:“施主莫要太过激动,人死不
能复生,相信令师所希望看到的是施主平安的生存下去。”
“胡说八道!你这佛口蛇心的老秃驴……”子鹰运劲往腰间一抹,
“无限”剑抖出一道银芒出鞘,吼道:“我不会中你计的!你一定是
在欺骗我,想藉此让我不能赶回去援手,你这天宫派出来的走狗,看
本少爷怎么一剑了结你!”
被怒火遮眼的子鹰愈说愈激动,霍地银光一闪,“无限”剑已疾
刺向老和尚咽喉。
老和尚叹道:“善哉!善哉!执妄迷障,莫过于是。”
说罢始终半闭的双目忽然一睁,半空中像是忽然亮起一道极为激
烈的闪电,让子鹰吃了一惊,剑势为之一顿。
老和尚跟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以施主之天资,难道也
参不透这份执着吗?”
子鹰忽然觉得虚空中仿佛多了无数根无形的绳子缚住自己双手,
这一剑竟然再也递不出半分!
可是他从头至尾都没看到对方出手,限制住他剑势的到底是什么
力量?
“臭和尚果然有点门道,难怪敢一个人来对付本少爷,但‘五魔
子’之首的我,可不是你能够简单擒下的角色啊!”
子鹰冷笑一声,终于在这非常时刻决心打破禁忌,动用被其师封
印的“无限道”心法!
只见他手腕一震,从体内一种莫名的力量沛然而发,将那些束缚
他的无形之绳全部震断。
老和尚眼睛忽然一睁,道:“无限道?施主果然是与佛有缘之人。”
子鹰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寒声道:“你竟然知道这门武功?那就
更不能留你性命了!”
劲贯剑身,这一下是倾力而为,虚空中一道银电如天罚般劈下,
剑气仿佛涛天巨浪般反卷而下,却又在最前端聚合成一点,携洞穿乾
坤之力往老和尚刺下,这一剑已达夺天地造化之境。
老和尚眼中微露惊讶之色,双掌结印成莲花状对外推出,子鹰那
仿佛拥有无限威能的一剑,竟被这朵平平无奇的莲花手印给挡下了!
莲花的中心正抵着“无限”剑尖,子鹰那聚集“无限道”五十重
天力量的一剑,竟就因此动弹不得!
子鹰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换成魔陀佛亲临,也不可能如此轻描
淡写接下他这一剑,这么说来这老和尚的功力岂不是在他师尊之上!
天宫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
老和尚叹道:“阿弥陀佛,施主实在太激动了,这样下去是无法
跟施主好好谈谈的,还是请施主先冷静一下吧!”
老和尚话一说完,子鹰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紧,仿佛有一种无形
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心灵领域,这种力量来得毫无先兆且无法防御,
子鹰只觉眼前世界忽然变得白茫茫一片,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你……到底是谁?”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忘我。”
这是子鹰在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绝美的“魔灵”夜魅邪以无可挑剔的优雅站姿,还有任何男人看
了之后也会心动的表情,双目迷蒙似雾似雨的注视着君天邪,若换成
其他人,早已心醉神驰无法自控,但君天邪此刻却只觉得如坐针毡般
难以承受。
夜魅邪轻笑道:“小冤家,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家?好像是要
把奴家给生吃了一样,真让我害怕啊!”
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夜魅邪那副成熟艳丽的胴体,看似色欲薰
心的表情,其实目光却清亮有如诸葛孔明,贼笑道:“夜大美人,有
件事恐怕不说你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我家老头之外,我最讨厌的
人就是楼雪衣那个小白脸。现在我家老头已经早一步葛屁了,小白脸
也就顺理成章的登上榜首之位,我已经下了决定,凡是和那小白脸有
关的人,包括父母、兄弟、朋友在内,通通都要死!而且……”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指着夜魅邪笑道:“就从你开始!”
夜魅邪闻言一窒,显然是她没想到过君天邪会用这么决绝的口气
跟她说话,但她毕竟久经世面,稍一错愕后已恢复正常,媚笑道:
“好小子!我没有听错吧!你竟想杀我?”
君天邪一抹鼻子笑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要杀你。”
夜魅邪摇头笑叹道:“为什么?或许我该问,凭什么?”
君天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夜魅邪,微笑道:“为什么你无须知道,
至于凭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
夜魅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君天邪,好一阵子才叹道:
“难道真是丧父之痛带来的打击太大,让你失心疯了吗?我们虽然有
交过几次手,但我从来没拿出真正实力来对付你,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以为自己在武学上有些小突破就可以胜我甚至杀我,那你就未免
太小看了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了。”
“我没有小看你,如果在昨天以前,我的确不敢说出要杀你这种
话。但现在要了结你,我自信只要十招。”
君天邪脸上挂着平静而自信的微笑,仿佛他对自己的预告有着百
分之百实现的信心。
“十招?”夜魅邪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冷笑,双眸异芒亮起:
“就算是你老爹死而复生,也不敢对我讲这种话!我倒想看你凭什么
这么有自信?”
“就凭这个。”
君天邪不再打话,欺身而上,斜斜一掌拍向夜魅邪,但这一掌既
无速度、亦无劲道,就凭这样的招式,要在十招之内干掉九大奇人中
实力排行前五之列的“魔灵”夜魅邪?!
君天邪难道真的是脑袋不清楚了?
“嘿!想要在十招之内杀我,却又不拿出真正实力,小心杀人不
成反被杀啊!”
夜魅邪一声冷笑,长袖一挥,百鬼之气宛如实质狂风倒卷而出,
她并未被君天邪一开始的虚招所迷惑,反而决心速战速决,反过来要
在十招内收拾这花样鬼出的少年!
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乃是她融合魔门“惊怖大法”和道家
“黄丹功”两种不世绝学汇集而成,“惊怖大法”着重阴火、“黄丹
功”主修阳符。
阴火阳符合并之后,发展出一种武林中前所未见的诡异真气,不
但有窥视、绑缚之效,更能使中招者产生惊惧、心悸、幻觉等效果。
即使与同级数的高手对阵,她只要动用百鬼之气,就能稳立于不
败之地,所以她纵横天下,向来少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像现在她看似随手发出的一招,但百鬼之气沛然而发之后自行集
结成一个庞大的能量圈,无声无息散布在四周空间,去探视、影响、
削减君天邪的护体真气,“求胜先立于不败之地”,正是夜魅邪一向
对敌的手段。
“夜姐别急,惊喜这就来了。”
君天邪双掌合拢,十指虚捏平推发出另一股真气,直击在铺天而
来的百鬼之壁上,更精准如神的点在气壁最弱处,将气场轰得一窒,
君天邪就趁此机会全力出手,凌厉的涅槃剑气透指而发,如流星殒落,
往夜魅邪扑去。
“哼!”
夜魅邪容颜一变,两只玉手互拍一记,肤色竟转为诡异的深蓝,
还发出奇寒彻骨的真气,如百千脱缰野马般奔腾狂放的催发出去,抵
御着君天邪的涅槃剑气。
“好!终于也逼出夜姐的真功夫了!”
君天邪当机立断算出来势不可硬拼,涅槃真气回流丹田,身如狂
风刮起的落叶往天空抛跌,看似狼狈,却是自夜魅邪十成功力催发的
百鬼之气中全身而退的唯一办法。
“如果你技仅于此,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夜魅邪潇洒自如的飞掠追上,嘴角挂着一丝冷酷但依然十分诱人
的微笑,同时君天邪忽觉浑身肌肤一寒,像是黑暗中无数人手持利刃
向自己刺来,能够把真气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近乎魔幻的境界,夜魅
邪确有过人之处。
而夸口十招内收拾敌手,却反过来在第三招就被逼入绝境,为何
君天邪的脸上,却仍挂着自信的笑容?
“好兄弟,该是你出来与我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别要叫得这么亲密!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而已。”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忽然自君天邪的嘴巴里冒出来,就像是有
两个不同的人在君天邪的体内对话一样,乍听之下极为诡异,然而这
样的对话所显示的一个惊人事实,却比事件本身还要不可思议百倍。
“好,终于也取得同步了。”
“原来的”君天邪声音带着无比满足的笑意,忽然在半空中一个
翻身,不理逼近临身的百鬼剑气,双拳紧握重重地往下方追迹而来的
夜魅邪轰去!
“垂死挣扎!”
夜魅邪娇叱一声,双掌一圈组成一圆浑气盾护在身前,只要挡下
这一招,她原先发出的剑气就可把君天邪刺个百孔千疮,到时要收拾
他就只需一招。
“臭婆娘!带着你的失算下地狱去吧!”
又是与原来不同的口音出现在君天邪身上,夜魅邪还无暇去思考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却已骇然发现到君天邪轰来的双拳中,竟带着两
种截然不同的劲道,而两种劲道都相当于原来君天邪的十成功力。
换句话说等于是对手两倍的拳力忽然向自己压下,这来势汹汹的
一拳带着无可匹敌的霸气、邪尊天下的魔气,压倒性地破开自己护身
气劲,再结结实实地轰中自己胸口。
“怎么可能……哇!”
夜魅邪像是一颗流星般被君天邪重重轰回地面,锁骨几乎被轰得
折断倒插入肺,大口鲜血自她玉唇般呕出,就连经脉也有多处受伤,
印象中,受过这么重的伤几乎是上个甲子时候的事了……
君天邪以胜者之姿缓缓飘降地面,此时的他散发出一种与之前截
然不同的气势,或该说是一种“混合”的气势,深沈与狂放……霸道
与平和……佛气与魔气……两种极端相反的气势在他身上以一种完美
无瑕的型态共生共存着。
“嘿,没想到我们两个初次联手,就有此成绩。”
“怎样都好,我受够了这个叫夜魅邪的女人,赶快收拾了她,我
要这婊子的死状惨不忍睹啊!”
再一次从君天邪口中传出两种不同声音语气的对话,望着一步步
像死神般朝自己逼近的少年,回想起刚才对方气势斗变的异状,以及
楼雪衣曾经对自己提过眼前人有着两种人格的特异体质,夜魅邪脑中
灵光一闪,失声道:
“难……难道你……”
君天邪微一点头,笑着道:“看来是想通了啊……不愧是九大奇
人,不错,刚刚那一击,包含着我和玉天邪两股同时发出的力量,如
果不是我和我的‘好兄弟’联手,怎么能有十招之内杀你的把握?”
“怎……怎么可能……人格分裂就算了,怎么连身体也……”
“如果被你猜着了,那还能算是绝招吗?”君天邪笑道:“你将
是这武林中空前绝后的新型态武学下的第一个祭品,我也该为这绝招
取一个响亮一点的好名字,嗯……有了!就叫做‘邪魔双飞’如何?”
第八章 ~父之遗产~
早先前,在君逆天与君天邪父子俩的最后一战中,从外人眼中看
起来是一场激烈无比攻守相当的决斗,然而只有当事的两人清楚,这
是一场父亲对儿子的最后“传承”。
领悟了当世最终的“阿赖耶识”修为,即使是脱离肉体的元神存
在,君逆天始终是天下第一人。
在与其子沟通的过程中,只凭残存的意识力量,也已能作到场中
无其他外人能拦截到的“传心入密”,而君天邪的所有想法,亦像一
张白纸般一览无遗的摊在他面前。
“我儿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来历,担心自己的存在
意义,但是诸行无常,世间事真真假假,又有谁规定不可执假为真,
执真为假?你能明白为父这最后的遗言吗?”
君逆天那柔和却又严厉的声音在自己脑中直接响起,君天邪却未
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明白乃父此刻的修为,已经达到不能用常
理去评估的地步,就像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身影,肉眼看过去明明
是那么实际的一个存在,但君天邪却清楚他的父亲肉身已死,出现在
他眼前的只是对方的元神化像而已。
这其中的理由君天邪无法解释,但他确实知道他的感觉不会有错。
“说的简单!老头子,你可知道那种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来、为何
而生的感觉有多难受吗?那种自己原来只是别人的替代品,随时都有
可能在下一刻从这世上消失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一面与父亲交手,君天邪一面在脑中发出激烈却是无声的呐喊,
也道出他一直以来不为人知的心声。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目的被人“制造”出来?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
上到底有何意义?便是一向高傲的他,无论有或没有答案都是他不能
接受的。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
“不管你是为什么被制造出来的,至少你的存在已经是不变的事
实,就算是替代品又如何?你有一个把你视为真正儿子的父亲,这样
还不够吗?”
“老……老头子……你……”
君逆天直接而明快的答案,像一道惊雷般深深地震撼了君天邪的
心底。
执假为真!不必去怀疑“生”的意义,而是应该为着“生”的继
续存在而努力!
即使世上没有人需要自己,但曾经有一个“父亲”在此时此刻毫
无保留的支援他、承认他,那就足够了!
“老头子,你还真是个不可爱的父亲啊!竟连最后最后的遗言,
也充满霸气,一点也让人感受不到温情!”
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君天邪一拳攻向其父,因为他就知
道君逆天要的不是儿子感动落泪的模样,能够承继天下第一人君家血
统的传承者,必须是个无论在何种情形下都坚强得足以承受任何打击
的人!任何悲伤下都不会流泪的人!
因为他是逆天之子!
“要当我君逆天的儿子,如果连这一点点小小严厉都不能忍受,
那还不如早点自尽的好。”
“老头子,人都要死了还废话这么多,赶快上路吧!”
“哼!你当然巴不得我愈早走愈好了,这样你才有机会对你娘下
手,是吗?”
对两父子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难忘的经验,同一
血脉的君姓两人,像一般正常父子那样的“斗嘴”,只是场景和沟通
的方式诡异了一点,但这并不影响两人心中的愉悦。
“老头子,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但是最
佩服的人也是你。”
“不意外,像我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本来就该是子女模仿和超
越的角色,不破焉能有立?”
“哈!老头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幽默,你走了真的有点
……可惜啊!”
君天邪终于婉转表达出自己对父亲的眷恋之情,对于君逆天那无
比伟大的父爱,表现了接受之意,虽然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傻孩子,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君逆天的儿子,不该像个女
人一样婆婆妈妈的,看!你这一拳破绽百露、有气无力,你是在替我
搔痒吗?”
“臭老头!拳怕少壮,你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在别人看似沈默的父子战斗中,两人建立起毫无保留的心灵对话,
君天邪每一招击出,君逆天都以相同的速度力道承接下来,同时指正
出这一招的破绽,以及应用突破之道,父子俩这一刻钟的切磋,胜过
旁人十年的苦练。
“我儿……没有时间了,你要仔细听好我最后的遗言……”
君逆天的“声音”陡然转为严肃,尽管知道这是一定要面对的结
局,君天邪却仍然身子一震,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以你现在的修为,除了少数几人外,其他人已难成为你的敌手,
但要成为强中之最,你仍缺乏一个决定性的要素,一个一击必杀的绝
招。”
“这我也知道,老头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有一个无人能比的天赋,只是你不懂得去善用它而已,如果
能运用自如的话,你便是这世上唯一有可能超越我的人。”
“你是说……”
“你和玉天邪联手,便是‘无敌’的代名词。”
“这……怎么可能?玉天邪跟我本就是两人一体,无法同时出现
的‘存在’,要怎么联手?”
“不是没有可能,你已经初步领悟了‘末那识’的奥义,应该可
以理解人的灵魂是可以脱离肉体单独独立的存在,而与你一心同体,
我的另一个‘儿子’,拥有着与你一样的修为,就应该知道如何作,
才能够把你们两个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你说是吗?我的另一个儿子,玉天邪啊!”
“嘿嘿!没有想到老头子你竟然还肯认我这个儿子,看来人之将
死其言也善的俗话果然不假啊!”
君天邪的脑中忽然响起第三道声音插入与君逆天对谈,对于声音
的主人他当然毫不陌生,只是意外他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玉天邪!你还没死啊?”
“你还没死我怎会死!”
“呵……你们两个还是一样不对盘。”
“老头子,我知道你没时间了,所以就废话少说。”从深层意识
里浮出水面的玉天邪道:“用两个人格去共同推动一个身体,让杀伤
力倍增,这个构想确实大胆且有趣,问题是要如何实现?”
君逆天笑道:“从你的问题,我就知道你早已设想过这个办法的
可行性,很好,不愧是我君逆天的儿子,没有让我失望。”
“而你却让我失望了,老头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那么聒噪的。”
玉天邪的语调虽然仍是充满不快,但君天邪却知道他其实并不如
表面般那么充满不平与愤怒,他只是和自己一样,都还不知道该怎么
去面对这陡变的父子关系而已。
人只有在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或是已失去时,才猛然惊醒自己忽
略掉该珍惜的东西。
“不耐烦了吗?你和君天邪是史上唯一一个,在同一躯体内拥有
三个‘末那识’意识的特例。排开第三天邪的主观意识太强不能列入
合作不算,只要你们两个肯放下无谓的坚持与成见,设法将彼此的意
识同调,当‘邪魔同体’的状况出现时,世上除了一个人之外,就没
有人会是你俩的对手。”
君逆天没有说出口的“那个人”的身份,无须明示,两个天邪也
知道对方是谁──这副躯体“原来的”主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
天邪!
“放下成见?老头子,你说的容易,我和这小子彼此看不对盘是
与生俱来的事,岂有这么容易便能毫无芥蒂的合作?”
毫不思索的回答,证明这个构想在玉天邪脑中还未实行便先胎死
腹中的原因,正是他自认与君天邪两人绝无合作的可能!
“这就对了,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彼此看不顺眼?难道你们从未去
深思这其中的原因吗?”
如果说有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话,那就是指现在发生在君天邪
和玉天邪身上的情形,两人齐齐一震,脑中像是某种迷雾被突如其来
的一阵清风吹散。
“老头子……你是说……”
“如果说你们两个的人格是来自于第三天邪在七年前的创造,你
们两个分别代表他性格中的一部分,那么为了避免‘次体’反过来喧
宾夺主威胁到他这个‘主体’,在你们身上加上一点小花样也是必然
的吧!”
“你是说我们两个人彼此的敌视,是来自于第三天邪当年在创造
副体人格时便有的设定?”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为父就相信我的推论不会离事实太远,
明白了这一点后,你们是否仍要照着别人安排的轨迹走下去呢?”
“老头子,若要认真追究,其实第三天邪才是你‘真正的’儿子,
为何你对我们的期望却像高于他呢?”
“这是个好问题,”君逆天沈默了一下答道:“撇开他与六道圣
帝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论,过去在我这个‘儿子’的眼中,除了虚无与
毁灭之外我从未发现过其他以外的东西,如果让他成为这个躯体完全
的支配者,对他、对你娘、甚至对这整个天下,都不是件好事。”
“嘿!听了真是让人感激涕泣。”玉天邪咂嘴道:“什么时候,
我们家老头子变成了以天下为念的圣人了?”
君天邪道:“够了,玉天邪,你就少说两句吧!”又转向君逆天
道:“老头子,第三天邪跟六道圣帝之间的关系,难道连你领悟了‘
阿赖耶识’之后,也参悟不到吗?”
君逆天笑道:“并不是领悟了‘阿赖耶识’之后,人就可以超脱
成为无所不知的神,否则你爹我不会现在就要离你们而去。”
“老头子……你……你……”
君天邪发现自己一掌打出,竟忽然穿过了君逆天的身体,明明是
存在的影像,却毫无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于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君
逆天以“阿赖耶识”强行元神出窍所制作出来的千里幻象,已经到了
极限的地步。
“阎皇”君逆天,天下第一人,他的父亲,就要死了。
“不必为我感到难过……儿子,爹的一生,是无悔的。”
君逆天蓦然露出淡然得像是超脱一切的微笑,最后一招只递了一
半便力尽而止,手刀停在君天邪的胸口半尺处;而君天邪的剑指却毫
无阻碍的点中其父的喉咙。
只是,“邪星”和“魔星”两个人比谁都清楚,赢得这一场根本
是对方拱手让来的战斗,事实上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儿子,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元神的力量已到极限,君逆天的身影开始像是融雪一般逐渐稀薄。
“保重了,我的儿子……”
望着伟大的父亲以最后的力量在自己脑中勉力留下的影像、遗言,
君天邪拚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以致他竟没有发现到,在这一
刻,“邪星”和“魔星”的思绪,达到了自被创造以来首次的同步。
“永别了……爹……”
凭着君逆天临终前对“两人”的提示,加上自领悟“末那识”以
来,所谓练功已非一招一式的实地演练,而是一种自我精神的冥想、
领悟、与突破。
而君天邪更有一种先天条件使他优于常人,那就是在他的体内之
中同时存在着复数的人格。
当“邪星”的人格忙着与外界周旋时,隐藏在体内的“魔星”则
加紧模拟一体双心的应用法门。
“邪魔双飞”的基本概念就是由君天邪和玉天邪分别去掌控自己
的一半身体,但却能发挥两倍于原来的力量,一种史无前例的“联手”
方式,真正同心同体同步的无敌搭档诞生了!
虽然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吃了不小的亏,但夜魅邪毕竟是天下有
数的高手之一,略微回气已能在第一时间压下伤势,“百鬼夜行功”
镇压修补受损的经脉及麻痹骨折带来的痛苦,在不影响战斗力的情形
下,作最紧急的处置。
“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看来那一击还不能置你于死地,得多
花点手脚才行……”
夜魅邪撑起身子与君天邪对望,再次确认了此刻对手左右两只眼
睛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气势,以及与之前迥异的压迫感。
“我承认我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还留了这么厉害的一手,
不愧是阎皇的儿子……”
“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识相点的便早点自尽,免得多受痛
苦。”
嚣张狂傲的语言,此刻的少年仿佛是由君天邪和玉天邪轮流支配
着躯体的主权,连发言都是一人轮着一句。
难得的是夜魅邪虽然血污满身,却依然无损她那妖异之美。
“嘿……不过是一点小伤,这样就想叫我夜魅邪倒下,那我‘魔
灵’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本少爷才不管你是不是浪得虚名!”君天邪再度朝夜魅邪攻去,
嘴角挂着一丝自信冷笑:“从今天起,任何阻挡在我面前的人,都会
像你一样,被我彻底轰倒!”
第九章 ~未竟全功~
拥有史上空前绝技“邪魔双飞”的双重人格、双重威力,再加上
初试啼声便重创了九大奇人中的“魔灵”夜魅邪,君天邪现在对这套
由父亲启发而来的绝世武学,个人信心到了爆棚的阶段,夸言能在十
招之内收拾对手,绝非空穴来风。
君天邪人如奔雷般逼近夜魅邪身前,在“邪魔双飞”这套特殊心
法的运用之下,他的身法速度比之前倍增一倍以上,力道与速度难以
并存的问题,在他身上亦毫不存在。
因为负责推动速度的人格,和用来出招的人格是分头并进的,这
道理说来玄之又玄,也只有像君天邪这样特异的体质,才有可能把这
套梦幻般的理论化为事实。
凌厉无匹的气势随君天邪的拳劲挟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而来,若论
真实功力,君天邪和玉天邪单一比起来仍在夜魅邪之下,可是“邪魔
双飞”这套心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在于一体二用。
一般人就算再怎么拚命时,本能还是会保留二成力量自守,八成
力量拿来攻击,可是君天邪却可以做到十成功力同时攻击、同时防守,
以一个躯体,发挥出两人联手的力量,这就是“邪魔双飞”的真正精
髓之所在。
夜魅邪双眸亮起空前精芒,全身衣袖无风自动,双手虚抱,君天
邪忽然觉得自己像陷入一个暴风圈中,耳际响起如鬼哭神号的呼啸,
人如逆风前进,但可怕的是周围的一草一木却完全不受影响,仿佛这
场鬼哭风暴只针对他而来。
如此魔功,确是骇人听闻。
面对“邪魔双飞”这套新武学的杀伤力,夜魅邪终于被逼使出压
箱底的本领。
君天邪一拳击至。
夜魅邪身子扭侧,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下避过此拳,跟着一边玉足
点地,一边玉足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反转回来,向君天邪的小腹处闪
电踢去。
“玉天邪”啐了一声道:“贱人!”
由他负责掌控的半边身子立刻变招回防,掌背在中腿前及时护住
要害。
“波!”
夜魅邪闷哼一声,身子弓背倒飞出丈外,伤上加伤,但两个天邪
亦被她足尖传过来的阴劲震得气息一滞,没法立刻趁胜追击。
君天邪心中大凛,他本来对夜魅邪的评价已非常高,但是没想到
对方竟高明至在重伤后,仍有余力挡下他以“邪魔双飞”全力而发的
一击。
看来在九大奇人中,除了已死的“玄宗”笑问天、“双枪”谭子
龙和拥有双重身份的“将军”唐乱离之外,就要轮到“魔灵”夜魅邪
排名第四。
幸好藉“邪魔双飞”之助,他的回气速度比正常人快上一倍,不
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君天邪已气纳百脉,一退即进,涅槃剑指如流
星划空、电芒连闪,往夜魅邪咽喉处连射而去。
夜魅邪一向烟视妩媚的面容终于露出凝重之色,她没想到君天邪
竟似不用回气一样,刚刚那一脚已是她剩余全部功力所聚,却仍伤不
到也阻不到对方,这什么“邪魔双飞”真是太可怕了!
难道今日她就要丧命于此?
夜魅邪冷笑一声,身子忽然立定不动,双袖如化成两道清烟般飘
移飞舞,却能恰到好处的把君天邪的涅槃剑气一一点截下来,滴水不
漏。
但这样硬拼硬的真气消耗,始终是有伤在身的夜魅邪吃亏居多,
明知如此还做出这样的不智之举,难道“魔灵”也是会在面临死亡阴
影的压力前失常的人吗?
君天邪绝不会如此想,对方有恃无恐的“后着”,他早已心中有
数。
脑后凌厉剑风大作,夜魅邪期待的“后援”,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君天邪笑道:“奸夫终于肯出手来救淫妇了吗?”
身子半转,左掌一劈,竟是“绝世魔刀”里面的“分海势”斩向
夜魅邪,同时右手一拳打向背后偷袭者的剑尖。
夜魅邪已是强弩之末,见状哪还敢跟这由“阎皇”君逆天创出的
不世杀招硬拼,当然是立即有多远退多远,直到她发现掌上根本没有
多少余劲,这一招只是虚晃声势而已,差点没气得吐血。
君天邪的真正主力是由“玉天邪”作主导挥出的这怒意一拳,像
征他对偷袭者已经深恶痛绝,今日誓要置对方于死地。
“楼雪衣!你这白脸小乌龟也想来捡便宜吗?”
两个天邪的眼中映出楼雪衣那张粉雕玉琢、尊贵雍容的俊脸,他
手上拿着的是从“剑圣”封虚凌过世后接收下来的镇楼宝剑──圣剑
“大同”!
“当!”
拳头与剑尖正面交击。
楼雪衣身子一震,被玉天邪沿剑身钻入的气劲弄得如千百根细针
在体内乱扎,苦不堪言,差点忍不住要吐血泄劲。
“不见一阵子,这小子的功力怎会进步至如厮地步?!”
“嘿!姓楼的小白脸,不见一阵子,怎么你的脸色竟会差到这种
地步?是纵欲太多把身子搞虚了吗?要好好节制才行啊!”
犀利的言词是君天邪在战斗中最喜欢运用的小伎俩之一,攻心为
上亦是兵法精义,心理战术收到的成效有时更胜神兵利器。
不过楼雪衣显然亦是此道中人,退守中“君子圣剑”仍是使得中
规中矩,丝毫不露破绽给君天邪有可乘之机。
“嘿!小白脸还颇有一套啊!可惜在本少爷面前,这套看到烂的
龟壳剑法是没用的!”
君天邪长啸一声,全力发动“邪魔双飞”,左右双手同时施展不
同劲道、速度、意境的攻招,而且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不停。
一浪甫去,一浪又来,快得就像是有两个天邪同时向楼雪衣进攻
一样,汹涌澎湃的怒海巨浪,要将楼雪衣彻底灭顶。
“怎么可能!这种速度和力量……他是不用回气的吗?!”
楼雪衣露出无法掩饰的讶色,从剑身上传来一重比一重沈重凌厉
的压力,让一向被誉为“天下第一守式”的君子圣剑,亦承受不住这
排山倒海的攻击。
圣剑“大同”剑身逐渐弯曲,有如在惊涛骇浪中乘坐一艘随时会
翻覆的小舟,恶心晕眩得几欲呕吐。
“破!”
君天邪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变化成一拳一掌打在圣剑剑面上,楼
雪衣虎躯一震,惨哼一声,往后抛跌旋开,号称天下第一守势的“君
子圣剑”,终于在“邪魔双飞”之下彻底崩溃。
君天邪正要趁胜追击,将这心腹大患立毙于掌下之时,如厉鬼悲
泣的破风呼啸自脑后响起,深明唇亡齿寒之理的夜魅邪,第一时间压
下伤势赶来援手了。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布局捕杀的猎人,到头来却反而被猎物逼上绝
境。
君天邪回头以“玉天邪”的声调冷笑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
真是有情有义,那我就让你们到地狱去作一对同命鸳鸯吧!”
夜魅邪边冲上来边叱道:“别得意!臭小子,无疑你的‘邪魔双
飞’威力无俦,但这种催鼓潜能的功法魔门中多不胜数,如果这些损
己伤人的秘法真的那么管用,魔门中人早已雄霸天下!天下无完美不
可破之法,双重人格同一身体,乍看之下是使你的杀力增加二倍,但
这势必须要精神高度集中配合运作的心法,你能保持多久呢?”
夜魅邪不愧是精修魔道两门功法的高手,略一思索后,已分析出
“邪魔双飞”的要害。
世间事皆为一体之两面,优点与缺点难以并存,用双重人格同时
并存的方式,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百分之两百的境界,对于身体的负
荷是难以想像的重担,“邪魔双飞”持续运作的结果,不是使用者的
肉体崩溃,就是精神错乱,可说是走在钢索上的两面刃。
以两个天邪同时领悟“末那识”的情形下,能够运作“邪魔双飞”
的时间,到目前为止顶多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超过了则不是变成疯
子就是成为废人,且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
虽然弱点被看穿,但君天邪并未失去取胜信心,他对于“邪魔双
飞”的应用已渐趋熟练,且愈是在实战中,愈是能体会出这门绝学的
威力无穷,除非对手已到达君逆天、丁尘逸那类“天人之境”的级数,
否则他就有信心把任何敌人轰下。
“余下的时间,已足够斩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而有余。”
“邪魔合一!”
当“邪星”与“魔星”同时运用第七识掌控半身威能时,就能发
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当君天邪眸中光芒骤增的同时,他的身体已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高
速,闪电般飙至夜魅邪面前,快得好像是他一直就在那里而不是移动
过去的一样。
右拳一扬,邪魔之力合并而出,绝对霸劲如风暴一样向夜魅邪卷
去,后者大叫一声,百鬼之气全力运转,浓浓黑雾结成堡垒般将她护
住,阻挡在她与君天邪之间。
“没用!没用!”
君天邪冷哼一声,拳势不改击在百鬼之壁上,竟丝毫不受堡垒气
场的影响,绝对力量贯入夜魅邪体内,“砰!”一声将她轰得全身绽
血如炮弹般飞退,就算不死也没有再战的能力。
楼雪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堂堂九大奇人之一的“魔灵”夜魅邪,在君天邪手下竟然像是个
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一样,对方的武功竟会突飞猛进到如厮地步,这实
在是大大超出了他们原先的想像之上!
君天邪转头向楼雪衣望来,眼角杀机满溢。
“姓楼的小白脸,你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吗?”
楼雪衣知道面对此时的君天邪,说什么也是多余,把剑一横,俊
逸的面孔上满是决绝的表情道:“废话少说!便上来一决生死吧!”
君天邪笑道:“嘿!竟然没有求饶或是逃跑的打算,看来我就必
须对你这小白脸重新估计啊!”
跟着又转成玉天邪的声音道:“可惜,我与你是同一类为求目的
而不择手段的人,我们之间便绝无转圜的余地,所以今天你一定要死!”
君天邪说完后人再如急电般扑上,而楼雪衣在这时也终于拿出他
身兼“剑楼”传人、“天王”义子、“魔灵”情人,三种身份于一身
的真实本领。
他一剑平胸刺出,君天邪忽觉虚茫中一股莫名力量侵袭而来,似
有非有,似虚非虚,仿佛无形锁炼制限行动,待要躲避,却又无迹可
寻;待要化解,却又无力可应。
君天邪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收招倒纵出去,同时运起邪魔之力护
住全身,却终究是慢了一步,被这似空非空的剑力划过胸膛,怪叫一
声,血洒长空。
“计都罗侯剑──暗剑杀!你竟然会使这套剑法,你跟‘猎人会
社’的‘刁’是何关系?”
楼雪衣见这一剑竟然奏效,眉目间闪过一阵煞意,冷笑道:“想
知道答案?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同样又是一剑刺出,这一次剑势更生变化,剑意走向似圆似方,
诡秘难测,君天邪只觉空间中一股无形剑气像鬼魅一般飘来,却隐隐
制住身上要害欲发未发,但一旦发起必是招招足以致命。
君天邪道:“嘿!‘圣剑’封虚凌的传人,怎么去学这么诡异邪
恶的剑法了?”
楼雪衣确定他的“百鬼暗杀剑”已经封住君天邪一切去路,这套
由“天王”帝释天和“魔灵”夜魅邪共同构思出来的剑法,虽然是第
一次使用于实战,楼雪衣就有一种用它能斩下一切的信心!当然这其
中也包含君天邪在内。
楼雪衣笑道:“会杀人的剑法,就是好剑法,你不该是执着于表
象虚名的人啊!”
君天邪嘿笑道:“说得好。”
就在楼雪衣百鬼剑力将发未发之即,君天邪一拳朝天轰出,这一
动作立时引动无形剑气像浪潮一般由四面八方向他涌去。
君天邪大喝一声,邪魔双体同时动作,两臂幻化出千手观音般数
不清的拳影,层层叠叠推出,与楼雪衣的百鬼无形剑气正面冲突,形
成寸土必争的拉锯战。
“会杀人的剑法的确是好剑法,但你的剑法却杀不死我啊!”
剑气与拳劲相互交拼迸出点点星火,爆响声仿佛过年鞭炮般响个
不停,而这样毫无花巧的硬拼,时间一长,拥有双重出力来源,几乎
无须回气的“邪魔双飞”便能取得压倒优势,无形剑气渐被君天邪密
集拳劲轰离体外三尺以上,再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玩够了!去死吧!”
君天邪趁着所有剑气被逼开的那一瞬间空隙,再次施展“邪魔双
飞”移物换形的神行速度,只一眨眼间就逼到楼雪衣面前,一拳向对
方打去。
“君子圣剑!给我挡下他!”
楼雪衣百忙间一招“不重不威”守在自己身前,忽然眼前黑影一
晃,重劲涌来,便是君天邪一拳打上自己剑身,激得他血气翻腾不已,
然而却有一股疑问同时在心中昇起。
“他的拳劲……为何比之前弱上许多,难道是……”
君天邪眼看一拳不能奏效,面色转为凝重,又是两拳同时击出,
强猛凶沛的力量应运而发,但楼雪衣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击比
起刚才的力量又相对弱了一些。
“魅邪说得果然不错,你的‘邪魔双飞’虽然威力无俦,却不堪
久战,刚才那一拳正是你由盛转衰的证明,最后你还是要死在本公子
剑下啊!”
楼雪衣冷笑一声,身如飘絮飞起,丝丝缕缕的剑气如同月华洒下,
降临到人身上却是切肉斩骨的利劲。
“傻瓜!我正是要你这么想!”
君天邪眸中忽然爆出森冷精芒,邪魔气势再度如火山爆发一般回
到身上,跟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拳。
这一下是全力出手,楼雪衣只觉拳劲如天塌一般从四面八方围过
来,就连撤剑回守也措手不及,像是几百柄大槌同时敲在身上,几乎
让楼雪衣怀疑自己已在这一击下被轰成粉碎,大叫一声,鼓起最后余
劲震开拳网,但身上已是血肉模糊。
“再战下去绝无胜算……罢了!”
功力、智谋两方面皆被压倒的楼雪衣已斗志全消,拉开与君天邪
的距离后更不敢多作停留,转身狼狈便逃,连倒在地上的情妇夜魅邪
的生死也无暇顾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更何况楼雪衣与夜魅邪的关
系,由始至终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
望着楼雪衣逃匿无踪,留在原地的君天邪却无丝毫追击之意,事
实上,这一仗他只可说是勉强胜出。
“嘿!我们两个第一次合作,就有如此精彩的成绩,看来命中注
定我俩是天生最佳拍档。”
“你这小子贪胜不要命,那个小白脸只要再多留下来半刻钟,不
用别人动手,我们两个也会同时元神崩灭。”
“你也看到当时的情况了,我根本是毫无选择,幸好我早就知道
小白脸自持身娇肉贵,绝不可能留下来跟我们拚个同归于尽。”
“‘邪魔双飞’果然是无对无敌,但对肉体与精神的消耗亦是无
比严苛,一个弄得不好,可能会是玉石俱焚的杀招,以后还是少用为
妙。”
“这我当然知道,好兄弟,你要下去休息了吗?我会想念你的。”
“哼!能够这样耍嘴皮子,只不过因为这次你是‘主体’,我是
‘副体’,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呵呵,都是‘自己人’,计较这么多干嘛呢?”
“那个贱妇……你打算怎么处理?”
君天邪望了一眼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夜魅邪,嘴角露出一丝淫
邪微笑。
“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块肥肉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呢?”
第十章 ~肉战魔灵~
皓月当空,晨星寥落,夜风拂柳,整个天地一片静谧。
月色如水,映照地下一片林子的树影斑驳破碎,交织在一片淡淡
的薄雾中,宛如梦幻。
“嗯……”
一声细不可闻的微叹之后,夜魅邪缓缓睁开沈重的眼帘醒了过来,
只是脑子间仍像是被许多重重的石头压着,无法正常的思考。
“醒来了吗?我的美人姊姊。”
一声熟悉的语音传入夜魅邪耳中,但对此刻的她来说,这刻意装
出来的亲切声调却与透骨魔音无异,娇躯一颤,整个人如被冷水当头
淋下,竟不自由主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一颗心直沈下去,理解了现在自己所处的状况。
以她原来的深厚内力,夜风吹来哪会感到阵阵寒意,那正是一身
功力已被眼前这可恶小鬼所禁制的证明。
夜魅邪毕竟是老奸巨猾,一旦清楚自己目前所处情景,在瞬间已
拟定应对之策,只要不死,就有机会翻本,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
夜魅邪先是半倚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让开叉的裙摆处露出她白皙
修长的大腿,长及腰臀的秀发轻飘摇摆,领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半截
酥胸,以及欺雪赛霜的白脂玉肌。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立刻把原来柔弱狼狈的形象提昇到一个不
同的境界,可见她修练的媚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有想到当日的小弟弟,如今已经成长到这么英明神武的地步,
连姊姊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有乖乖向你称臣的份了。”
甜腻柔媚的声音,挑逗着耳朵的感官极限,配合着意有所指的言
外之言,就算君天邪不是早有打算,想狠下心对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
尤物动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由大呼老妖婆厉害。
君天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道:“如果夜姊姊知道你
的小白脸情人为了逃生,抛下你独自逃走,有何感想呢?”
夜魅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仇恨的光芒,虽然只是像流星般一
闪而逝,却没能瞒过观心之道已达宗师境界的君天邪,在心中留下满
意的注解,君天邪笑道:“其实我与夜姊姊之间并无仇恨,我个人对
姊姊更是无比仰慕,实在不懂夜姊姊为什么三番两次想要杀我?”
夜魅邪柳眉斜挑,眼波流转有如春水,绽露出妩媚娇俏的笑颜,
直能夺人魂魄。
“唉!君弟你可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楼雪衣背后有着帝释
天和朝廷的势力撑腰,姊姊在江湖上的仇家多如过江之鲫,不投靠像
他们一样的大树,又有谁能保护势单力薄的我呢?”
君天邪淡淡笑道:“这么说来,要杀我该是帝释天和楼雪衣的意
思,与夜姊姊你无关了?”
夜魅邪幽幽一叹道:“就凭你是阎皇之子的身份,想杀你的人还
会少了吗?你该明白姊姊也是寄人篱下,很多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君天邪心中暗笑道:“推得这么干净,是真的把‘弟弟我’当白
痴了不成?”
君天邪搔搔头发,故意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道:“虽然我是很想
相信姊姊你说的话,不过江湖人心险恶,怎么能保证我这次放过姊姊
后,你不会再回来对我报复呢?”
夜魅邪秀眉轻蹙,娇媚的容颜上露出担心害怕,让人忍不住想拥
入怀中恣意怜惜的神情,气质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只要君弟弟你能放过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君天邪心道正戏终于上场了,毫不掩饰自己色迷心窍的表情,一
边往夜魅邪走去。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
夜魅邪对君天邪的反应心中暗喜,心道原来你与别的男人也没两
样,始终逃不过老娘的肉身布施之术。
虽然如此,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天人挣扎的样子,楚楚可怜又不失
艳媚的道:“被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打败,姊姊无话可说,只希望你…
…怜香惜玉一点,不要太过粗暴……”
君天邪暗叫厉害,这妖妇实在深明挑逗男人之道,将清纯与狐媚
把持的恰到好处,若换成其他男人,这时早已不顾一切将夜魅邪扑倒
压上,但他“邪星”岂是凡夫俗子之辈可以比拟?
君天邪忽然将自己的脸凑近夜魅邪,两人的之间的距离到了呼吸
可闻的地步,双目闪动着智慧邪彩,嘴角逸出一丝平静微笑道:“夜
姊姊有没有兴趣猜猜,我是为什么留着你的性命不杀你?”
君天邪那自信邪傲的表情,以“末那识”的“雏鸟烙印”形象深
刻投射入夜魅邪心中,在魔功被制的现况下,后者根本没有反抗这至
高精神力量的余地,娇躯一颤,脑门就像是琴弦一般被人狠狠划弄了
一记,爆出嗡然大音,泛起无数涟漪。
君天邪就在这个时候,一记深吻老实不客气的印在夜魅邪唇上。
“呜……唔唔……”
夜魅邪这一生中与异性接吻的次数,当真是数也数不清,可是像
现在这样仿佛待宰羔羊般主动权全操之对方的情形,却已经是很久很
久以前的事了。
那种像是从过去与黑夜恶梦中回来的冲击,配合着眼前男人粗暴
而又不失温柔的技巧,带给她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
君天邪狡猾的舌头未受到多少阻力便轻易启开夜魅邪的牙关,与
对方柔软甜蜜的香舌交缠起来,同时一对魔手也不安分的滑入对方衣
服内,在细嫩雪白的肌肤上四处游走着。
“嗯……嗯嗯……”
君天邪巧妙的在每一次不同力道的抚摸中,将有如烈性春药的涅
槃邪气一股股送入夜魅邪经脉中,之所以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当
然是因为单纯夺得对方的身体已不能让他满足,他要彻底夺取这妖妇
的心,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
夜魅邪如果功力尚在,对上君天邪的挑情手法尚有一拼之力,但
是在内力被禁制的状态下,却只有挨打而没有还手余地,不多时已是
浑身发热、娇喘颤抖、情思难抑,荡漾的春情充满了全身。
“哎……你这坏孩子……竟敢趁人之危……有种就解开我的禁制
……大家真枪实弹……来拼一场……啊!”
君天邪的右手忽然探入了夜魅邪的下裳,股间早已经一片湿黏,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着那热呼呼又潮湿的花心,慢慢的上下移动,
后者立刻像触电一般收紧了大腿,可这玩上瘾的小恶魔怎会这样轻易
便放过她?低声在夜魅邪的耳边道:“姊姊的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
身体却似乎不是这样想的,我听到这里在说要我继续对她使坏呢!”
即使夜魅邪久经床事,也鲜少听过这样露骨的挑逗话语,不禁羞
的面红耳赤,媚哼道:“小鬼胡说八道!那里哪会说话……啊!”
君天邪忽然顺势将手指滑入早已湿成一片的花户蜜道,更在嫩穴
里抽送揉捏起来,指尖的涅槃真气以最直接集中的方式送入夜魅邪体
内,惹得这成熟美妇无可自主地扭动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但身体语
言却疯狂地表达着想要的讯息。
看着夜魅邪在自己手指下不住娇颤喘息,媚目水汪汪地射出无限
情火,一双玉腿更是娇媚地夹挤着他的手,弄得君天邪自己的情欲亦
是箭在弦上,几欲溃堤。
无奈他知道要彻底征服这媚术精湛的魔门艳妇,光是这样仍不足
够,他必须等到夜魅邪的淫欲彻底压倒理智,才是进入她身体的最好
时刻。
君天邪脱去自己衣物,露出年轻精壮而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胯
下那根庞然大物早已一柱擎天,看得情欲泛潮的夜魅邪更是媚眼如丝、
春心荡漾,几乎便要哀求对方立刻进入自己的身体。
君天邪伸手在夜魅邪圆浑丰满的臀部轻拍了一记,笑道:“礼尚
往来,现在该我领教夜姊姊取悦男人的手段了。”
夜魅邪闻言含媚带嗔的白了君天邪一眼,慢慢直起身子来,半裸
的娇躯跪在地上,一点点的凑过螓首,直到柔软的嘴唇温柔的吻上了
火热硬挺的阳物。
“喔……”
君天邪不自由主发出一声爽快的低叹,夜魅邪果然是此道高手,
只是轻轻的接触,已让他感觉自己的阳物像是插入一个带电的柔软肉
袋,强烈的快感流遍全身,麻酥酥的感觉直传脑门,令他不自由主全
身震颤起来,还得及时运功锁精,才能避免立刻发射在夜魅邪口中的
尴尬。
夜魅邪的一张朱唇愈张愈大,渐渐地吞噬了君天邪整个巨大的分
身,并开始用心地吸吮起来。
温软湿润的感觉逐渐包覆了整个分身,君天邪一时舒服的只能直
喘气,快感随胯下分身不住的膨胀而膨胀。
同时他心中暗叫侥幸,夜魅邪的媚术竟已到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还未正面交锋,已让自己有不易招架的压力,如果让这妖妇在全无禁
制的情形下拼上一场,君天邪实无压下对方的把握。
“嗯……咕……”
夜魅邪抬起头望着君天邪,充满性感的红唇依然紧紧吸住君天邪
的分身不放,娇艳欲滴的面孔上满是春潮之色,那种感官与视觉带来
的双重冲击,差点让君天邪压下去的射精欲望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君天邪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时轻易丢精,否则再无征服这妖妇的
可能,运起“末那识”只留灵台一点空明,肉体与意识呈现暂时剥离
的状态,意守虚无,终于暂时压下那股势如奔马的欲望。
夜魅邪感受到口中那股即将溃堤的阳精似乎有逐渐闭锁的状态,
媚目中流露出一股不服输的邪芒,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君天邪的阴囊,
开始温柔地挤压和揉按两颗肉袋,同时加快了嘴上吸吮的速度,每一
次的套弄都是那么地深入,而且还发出啧啧的淫秽声响,随着分身出
入玉唇的速度愈来愈快,发出来的声音也愈来愈响。
君天邪几乎完全被夜魅邪出色的口技给迷住了,可以想像她和楼
雪衣或丁神照这类“情人”在床上时,一定不会轻易使用这压箱底的
绝技,否则他们绝无可能在经过这样精湛的吸精大法之后,还有与这
妖妇床笫缠绵的余力。
幸好他的“末那识”已经修练到了大脑能直接拒绝身体任何一部
位传来的感觉的境界,饶是如此,光是看着夜魅邪忙进忙出的动人艳
姿,已经让君天邪自觉封闭六感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夜魅邪辛苦吸吮直到香汗淋淋,君天邪的分身仍无任何射精的征
兆,这是她在媚术大成后,从未碰上过的情况,至此在她脸上终于流
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
君天邪见状知时机已然成熟,忽然一个抽身让肉棒离开夜魅邪的
红唇,跟着哈哈笑道:“夜姊姊的嘴上工夫果然是天下一绝,现在该
我享受一下下面那一张嘴的滋味了!”
夜魅邪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失落感觉,此刻她的私处早已
是津液横流,细嫩雪白的肌肤泛起阵阵桃红,两颗硕大的肥乳随着呼
吸一起一伏,荡漾着让人销魂的节奏。
夜魅邪抬头以一种可怜兮兮的神情看着君天邪道:“姊姊早已是
你嘴上之肉,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君天邪当然不会被这种次级的媚术给迷惑,哈哈一笑道:“我此
刻只想和姊姊共享那巫山云雨之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夜魅邪心知在劫难逃,幽怨的白了君天邪一眼,玉体仰躺下去,
自己张开两条粉腿,露出黏稠湿润的蜜户,让自己的耻部完全暴露在
君天邪淫光四射的视线下。
“来吧!姊姊都是你的了。”
君天邪知道此刻已是为山九仞,欲速不达反而只会功亏一篑,一
伸手把夜魅邪的下巴勾起来让她仰视着自己,刻意以“末那识”逼出
清明神性的话语道:“看着我。”
夜魅邪睁开一双情欲难耐的妙目,望见君天邪那双深邃却充满无
穷吸引力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震。
“从今天开始,夜姊姊你就是我的人了。”
君天邪的话就和他的目光一样深深地打入了夜魅邪的心里,这个
饱经世故,对男女之恋早已不存幻想的成熟美妇,终于在君天邪结合
心里与身体的双重攻势下,首次感到不知所措的意乱情迷。
君天邪知道时机成熟,双手几乎毫不费力的分开夜魅邪双腿,迫
不及待的将怒涨分身对准湿淋淋的洞口,然后一挺挤进了软烘烘、热
呼呼的蜜穴。
“哼哼……啊啊……进……进来了……”
夜魅邪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呼声,媚目水汪汪地射出
无限情火,一双修白美腿更是死命勾着君天邪的腰部,仿佛要求对方
更狂野放肆的行动。
君天邪感到自己巨大的分身完全被夜魅邪温暖潮湿的肉穴所包容,
绵软的肉壁层层叠叠地压迫在他的肉棒上,不断分泌出黏稠的蜜液,
仿佛要把自己这不速之客给融化了一样。很快,他侵入夜魅邪体内的
分身就被一片汪洋给包围。
夜魅邪的下体更是拚命的上挺以迎合他的抽送,那股野性简直连
久经战场的君天邪也有些吃不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已经初步征服了夜魅邪的肉体,但
“魔灵”毕竟不是一般等闲女子,一不小心仍有随时被反扑的风险。
夜魅邪的蜜户紧度一点也不会输给未经人事的处子,肉穴里面的
高温更像是要把君天邪的分身给烤熟了一样,而她此刻对情欲那股炽
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热情,更是君天邪前所未遇的。
君天邪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征服这匹百战野马,腰部更是用力
地抽动着,同时双手也不敢空闲的在夜魅邪身上抚弄,两个人热烈的
摩擦着,仿佛要把彼此挤进对方的身体。
君天邪像个最勇猛的战士,忘情地冲杀着,每一次的进入都把几
近六寸长的分身完全插进夜魅邪肥美的肉穴内,直抵子宫内壁,只留
下两个阴囊在外面。
而夜魅邪则对他每一次的冲击都报以忘情的呼喊与拥抱,不断地
耸动下身以迎合对方的动作,只为追求更大的快感。
“啊啊……天啊!太美了……不要停下来……我要疯掉……我要
坏掉了……”
大量阴精仿佛永无止尽的涌出,浸湿了两个人的下半身,失去内
力支援的夜魅邪此刻只能软弱无力的靠在君天邪肩头上,鬓发散乱,
满脸汗渍,发出时而高亢时而微弱的媚吟。
君天邪却毫不怜香惜玉,依旧疯狂地冲击夜魅邪成熟的女性肉体,
阳物深深地插入她的蜜户深处,他的每一次抽插都是那么深入和粗暴,
几乎要使夜魅邪窒息。
“啊……就是这样!插死我吧!让我死在你的肉棒下吧!”
夜魅邪的身子忽然一阵颤抖,而且呼吸愈来愈急促,双手紧紧地
搂住君天邪,直到十根指甲沟都陷入对方肉里的地步,丰满圆挺的胸
部用力地在他的胸前研磨,下体疯狂地耸动着,蜜户之内的肉壁开始
痉挛。
“呜呜……这是什么感觉?天啊……我要来了……要来……啊!
我快要被你插死了……”
君天邪忽然感觉到夜魅邪的阴壁剧烈地蠕动着,火热的淫肉紧紧
地吸住肿胀的分身,不断地收缩、再收缩,有规律地挤压君天邪的肉
棒,逼迫他赶快吐出生命的精华。
君天邪大吃一惊,没想到夜魅邪在内功受制的情形下,仍可以将
肉身媚术发挥到这么高的一个境界,这样下去他原本计画收服夜魅邪
的大计,岂不是要以两败俱伤收场?
第十一章 ~吞天拳谱~
在这剑拔弩张的一瞬间,君天邪顿时领悟到,夜魅邪的肉身媚术
已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这原因一半是倚赖后天修为,一半是倚赖
先天优势。
夜魅邪的蜜穴是“寰宇搜奇录”上所记载的七大名穴之一的“波
状螺旋”!
传说中拥有此名穴的主人在高潮来临时,蜜穴内的淫肉会自动呈
现波浪螺旋般的收缩,在这异常缩紧痉挛的动作下,任何男人也得丢
盔弃甲称臣,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挤干最后一滴生命精华。
君天邪此刻正是骑虎难下,一方面承受着胯下分身几乎要被夹断
的紧度,一方面又必须继续抽送以确保夜魅邪高潮的到来,这是征服
此一妖妇的唯一法门,别无其他。
君天邪暗一咬牙,出尽吃奶之力向夜魅邪完全敞开的淫穴冲刺,
忍受着下体仿佛卷入海底漩涡般的快感,等待着那必然爆发时刻的到
来。
君天邪忘我地向前冲杀,每一次的重击,都换来夜魅邪高亢放浪
的淫叫,每一次巨大的分身都像是要刺破子宫壁一样,但是夜魅邪却
没有一丝痛苦,只有超越极限的欢愉冲击每一根神经。
她只知道不住的扭动肥臀,迎合君天邪每一次的刺击,用自己又
热又烫的名穴贪婪的吸吮对方年轻的肉棒。
“喔……喔……快……我快来了……啊啊!真的要来了……”
夜魅邪的双腿忽然紧紧缠住君天邪的腰部,臀部疯狂地向上猛挺,
一股热流自花心射出,不偏不倚地打在君天邪分身最感刺激的地方,
让后者不自由主的一阵哆嗦,勉强抽动了几下,压抑了整个时辰的能
量终于忍不住在夜魅邪体内爆发。
“我要射了!”
“射进来吧!我会全部接下的!啊──!”
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君天邪积压已久的欲望浊液瞬间填满了夜魅
邪不断收缩痉挛的花房,然而不管君天邪射出的量有多少,对方肥沃
的土壤却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把这股滚滚洪流一滴不漏的吸收下来。
君天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屁股快速地挺动着,分身重重深深地
扎在夜魅邪的体内深处,前端不断喷射出欲望的火焰,一发一发的热
流激烈地打在夜魅邪极度痉挛的花心里。
像是炽热的熔浆填满了自己长久以来饥渴空虚的花房,夜魅邪的
大脑此刻也是一片空白,只有不断昇腾的快感在体内滋生。
“呜呜……呜呜……啊啊啊……”
无数的白色火花在交缠的两男女心灵之间激荡,空气中除了沈重
的喘息声之外,似乎就没剩下其他东西。
过了像是一年又像是一个弹指那样的时间而已,君天邪的分身终
于在夜魅邪的淫穴内挣扎着吐出最后一滴精华。
完成任务的阳物迅速萎缩下来,从仍在痉挛抽搐中的名穴“波状
螺旋”内功成身退,随即君天邪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翻身倒在夜魅
邪身旁。
两人目光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百感交集。
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是他始料未及。
原本是希望趁着夜魅邪功力被制的情形下收服这匹悍马,没想到
对方居然是天赋异禀,拥有七大名穴之一的女人,竟然硬逼得精通房
中术和已拥有“末那识”修为的他也忍不住精关失守,到最后竟然和
夜魅邪一起达到了高潮,这一场可说是势均力敌,谁也没能压得倒谁。
接下来,就看夜魅邪她会如何选择了?
夜魅邪忽然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平淡无波,可她不是
被君天邪的封穴之法制住行动能力了吗?为何现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
子?
更奇怪的是君天邪也没有一丝意外的反应,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夜
魅邪的禁制已经解开了一样,依旧躺在原地既没有阻止亦没有逃走的
打算。
夜魅邪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竟然能在极度的欢愉中,仍然保持
灵台的一点空明,把君天邪每一次蛮力的冲刺留下一分在体内,化
“力”为“气”,积少成多,点滴将被“涅槃死气”堵塞的经脉逐一
打通,才能冲开闭锁的穴道。
这道理君天邪早就明白,只是他那时候亦是欲罢不能。
夜魅邪面无表情的穿回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散落的鬓发,一切就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跟着她淡淡望了君天邪一眼,开始
踏步向林子外走去。
“要杀我的话,现在还有机会。”
君天邪双手枕后,仰望着夜空,语气与眼神仿佛头上的穹苍一样
深不可测:“没有那个必要,至少现在是如此。”
夜魅邪闻言停步了一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你
知道吗?我说不定有可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
君天邪闻言一震,双目闪过一丝无比冷彻的杀机,淡淡道:“你
如果那样做,我一定会杀了你!”
夜魅邪挑眉道:“为什么?你不想要为君家留一个后嗣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孝子,何况……”
君天邪道:“能够为我君家延续香火的女人,并不是你。”
夜魅邪道:“那是谁?你的娘亲玉白雪吗?”
君天邪并没有意外夜魅邪提到玉白雪的名字,他的恋母情结在魔
门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何况魔道中人对这类禁忌的恋情接受度本来就
较正道为高。
“怎样也好,你最好记得我说过的话。”
夜魅邪回头一笑,百种风情花儿一般绽开在她脸上:“而你最好
记得,我是一个任性的女人。”
夜魅邪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君天邪始终未出手阻止,而
夜魅邪恢复行动能力后,之所以不找君天邪报复的原因,是因为她自
知不敌?还是念着这份露水鸳鸯之情?
而君天邪不阻止夜魅邪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要放夜魅邪回去狗咬
狗骨?还是也对这美艳熟女动了真情?
答案,我们都还不知道。
天下第三盘膝坐在草席之上,膝上平放着通体墨黑的“天意刀”,
双目紧闭,额上冷汗涔涔流下,到底是何大事,能够让如今身为魔道
第一门之主的他如此紧张?
让我们窥视天下第三如今的脑部运作,在一个仿佛到处笼罩着薄
雾一样的白色世界中,天下第三身为唯一个黑色存在,面目狰狞得仿
佛欲界的第六天魔王,手持黑色大刀向面前的对手砍去。
刀风吹起他的敌人飘扬的黑色长发,水晶一样的面颊上没有一丝
瑕疵,莹玉一样的肌肤柔嫩如婴儿的唇,纯洁得就像是天池中初浴的
神女,美丽得仿佛悄悄盛开的天界清莲,白色长袍下圣洁一般的身体
舞动如风,晶莹洁白的长剑飞旋起落,一分不让的与天下第三对抗着。
赫然是“菩提法座”四百年来唯一正式出世的传人──“观音天
女”梵心谛!
天下第三与梵心谛久战不下,忽然大喝一声高举配刀,霎时整个
白色世界的寒气仿佛都朝刀身上涌去,巨大冰冷的白色气团,凝聚在
黑色的刀尖上,跟着天下第三挥刀斩下,寒气凝成的莹蓝色光团里,
千万柄冰的刀刃如天崩一般砸落,全往梵心谛的身上招呼过去。
梵心谛抬起头,黑宝石一样的瞳孔静静看了天下第三一眼,“善
念”剑在她手中仿佛就是佛的意志,跟着她整个人化成一道白色长练
在空中飞舞,在冰晶刀雨之间游走,那些尖锐的碎冰没有一块伤得到
她,直到她的剑锋穿过天下第三的身体,时间就在那一刻凝止了。
“啊!”
天下第三猛然抬起头来,自刚才所营造的“意识世界”战争中醒
转过来,他的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仿佛刚刚洗过一次澡一样。
第七次的“意识模拟”,第七次一样的敌人,第七次一样的战果。
──败!这在天下第三意念中比“死”更不能接受的一个字,竟
然是由同一个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个女子,在短短的半天内带给了他
七次。
虽然只是意识模拟出来的战斗,但以天下第三如今的修为,意念
与实际之间的战斗差距绝不会太远,若非在“生死峰”上与梵心谛一
战之时他真感受到实力不足之处,是不可能在意念战斗中出现这种连
败七次的后果。
以此推知,“菩提法座”所培育出来的种子高手,果然是非同小
可!
梵心谛的“大乘禅剑”仿佛天生便是他刀法的克星,处处克制着
“梵灭魔刀”的灭世威力,让他的“天意刀”挥舞起来捉襟见肘,无
法发挥出最高威力。
这一点,虽然当时“生死峰”上的群雄,甚至包含龙步飞都不能
看出,但天下第三身为当事者却比谁都清楚。
他相信梵心谛也是和他一样的清楚。
“该死!”
天下第三重重一拳击在身边的地上,杂乱的黑色浏海遮不去那双
狼狈迷惘的眼神。
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外表一般坚强,君逆天的骤逝,不仅是代表
他的人生失去了一个名师和一座灯塔,同时也代表他心中某一部分死
去了。
这感觉就像当时知道君天娇死掉了一样。
但是和君天娇的死亡所不同的是,失去了“天下第一君”的后果,
是他必须承担起君逆天骤逝后所空出来的天下第一人的位子,以及
“冥岳门”门主的宝座。
两者的字面意义看似不同,然而其所代表的真正含意事实上是殊
途同归,没有像君逆天那样的实力,想要坐上这魔道第一门的门主宝
座,只怕连位子都还没坐热,头就先被人割了下来。
尤其是在帝释天新败魔陀佛之后,“天王”的声势水涨船高,魔
门三大势力的均衡状态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被打破,这在以前是作梦也
想不到的荒唐光景,但事实却往往比梦想更荒谬。
根据探子的回报,“天王”与“邪佛”的决战中,帝释天动用了
“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终极,一举将魔陀佛人间蒸发,
可见帝释天在败给君逆天之后,深明知耻近乎勇之道,不但功力尽复,
甚至还更胜从前。
凭现在的自己,胜得过帝释天的“九阳终极”吗?
天下第三知道答案肯定是不行,以他现在的功力,就连要胜过未
突破前的帝释天都殊无把握,更何况帝释天现在的强横已到不下他师
父君逆天当日的境界。
帝释天、梵心谛,难道君逆天当初为他所取的名号,便早注定了
他这一生都要屈居于两人之下?
“师父……您为什么走得这么快?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请教…
…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问清楚……师父……”
天下第三低垂下头,以一种复杂的语气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的
在刀柄上来回抚摸,对他来说,这柄黑色大刀是他师父君逆天曾经使
用过的遗物,持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是师父还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作
战一样。这种感觉……很好……
忽然,就像是某种意外的灵感一样,天下第三在不经意抚摸刀柄
的过程中,忽然感觉到在“天意刀”刀柄最前端的骷髅头装饰,有一
丝不自然的接缝痕迹,这痕迹是那么的细微,以致他在过往持刀与人
对战的时候都无法察觉,然而在此时这平静的一刻,他终于发现了
“天意刀”内藏的秘密。
天下第三压着刀柄顶端的骷髅头用力一转,骷髅头就和刀柄分了
开来,原来“天意刀”的刀柄内竟藏着中空的暗格!
“这是……”
将刀柄倒过来,一张显然经过特殊封蜡处理的牛皮纸卷便从暗格
中掉出来,从纸身表面的痕迹看来,这张纸被放入暗格内的时间不会
超过一年。
能够在“天意刀”动这种机关的,除了他的恩师“阎皇”君逆天
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可是师父他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要
在把这张纸条藏在刀身中?
一切的疑问只要打开纸卷便能知晓,天下第三用如临大敌的心态
将牛皮纸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吞天”两个大字,而天下第三
就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单纯的书写那么简单,在这两个字内,他感觉到
一种至尊无上、毁天灭地的霸意,与……拳意。
牛皮纸上除了“吞天”这两个字之外便再无其他,可是从字迹间
所隐隐透出的无敌霸气,仿佛天威般压制一切的傲世拳意,和那股令
人熟悉的感觉,天下第三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在刀柄中留下纸条的人
必是他的师尊君逆天无疑!
一手捏着恩师遗留下来的绝世拳招,天下第三百感交集,热泪欲
滴。
“师父……原来你始终也没有忘记过徒儿,始终也在为徒儿打算
……”
君天娇的死,天下第三虽然悲恸欲绝,却没有对凶手君逆天起一
丝怨恨之情,除了他相信师尊这样做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外,还有
就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君逆天的教养。
没有“阎皇”,就没有天下第三这个人,他的性命是属于君逆天
的,他对师尊的忠心,绝对无庸置疑。
君逆天在“生死峰”的骤逝,对他而言仿佛是某种天谴的降临,
生命像是疾驶的马车忽然掉入悬崖,再也找不到依循的方向。
可是如今,这张拳谱的发现,无疑是在黑夜的大海中亮起了一座
灯塔。
可以想见,君逆天必然是在一年之前便已预感到大限将至,才会
把新创的绝世拳招以字寄意藏入“天意刀”柄中,等候自己去发现。
“师父……徒儿绝不会让你的苦心失望……师父遗留下来的‘冥
岳门’招牌,徒儿绝不会让它受到一点侵害……”
将牛皮纸中的拳意凭藉记忆强行记下,微一运劲,纸条已在手中
化成尘屑粉碎,天下第三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没有半点迷惘。
“从今天起,我,天下第三,便是‘冥岳门’的门主!你们从此
以后便跟着我吧!”
淡淡的,天下第三作了以上的宣示,跟着在本来看似空无一物的
房间内,忽然回荡起三个仿佛来自莫须有的空洞声音。
“是。”
──影子!
第十二章 ~三人战争~
玄武历五月十九,在“环状山脉”中一处岩壁的横开洞穴,初晨
阳光斜斜照入,却因位置问题无法深入洞穴,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
处,依稀可见一个与黑暗似成一体的“人”,盘膝而坐在洞穴的最深
处,身上竟结了厚约半尺的坚冰,寒气四散,也不知冰里面的人是生
是死?
镜头再拉近,透过冰茧内部观察这未知身份者的五官,赫然竟是
在“生死峰”一役后便行踪成谜的“邪星”君天邪!
他为什么会隐身于此?又是因何被玄冰所封?
欲知缘故,还是得细说从头。
在与夜魅邪和楼雪衣一战中印证了“邪魔双飞”的惊世威力,加
上对“末那识”的应用法门日渐得心应手,君天邪自认如今修为放眼
天下已是罕逢敌手,然而他身上却有一个最大的“隐疾”使他无法迈
入无敌之境,那就是他的不知该算是第一还是第三人格的“家伙”,
自称是“天邪”的最神秘人格!
犹幸天命眷顾,第三人格在与娘亲有近似气质的女子──无垢的
接触过程中中了红粉陷阱,负创不浅,逼得他必须退回意识深处调息
治疗。
也因为如此,君天邪和玉天邪才能趁此时机练成“邪魔双飞”,
有了这份父亲所留给他们最宝贵的武学遗产,再加上第三天邪此刻的
情况不佳,两个心机深沈的家伙继练功后第二次达成合作共识,决定
把握良机,一举铲除他俩心中最大的隐患!
要知两个天邪互为表里,谁都没把握除去对方,然而第三天邪却
仿佛是他俩天生的克星,不但可以任意转换身体的主导权,从目前得
到的各方情报来研判,第三天邪很可能才是这副身体的“本来人格”,
他们两个只是第三天邪创造出来的“附属人格”,这对自尊心无比高
傲的君天邪而言,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况且,第三天邪对生母玉白雪的黑暗欲望,也远远高过两个天邪
之上,这更是连其父君逆天也不能接受的“邪恶”。
趁着第三天邪在与外界接触时中伏受创、意识力量大受影响,要
铲除他,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体验到这一点的君天邪,在夜魅邪离开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
“环状山脉”找到这处隐密之地,跟着以“末那识”力量将自己冰封,
除非是君逆天、丁尘逸那个级数的高手,否则休想破开玄冰伤他。
而他自己,则要透过冥想进行一场“暗战”,一场二对一的“三
人战争”,来决定谁才是这副身体的真正主人?
君天邪对胜利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他和玉天邪也曾在意识世
界中和第三天邪争斗过一次,虽然那场战斗以惨败告终,然而那是因
为两人当时对意识力量的运用并不纯熟,而且又是在第三天邪所营造
出来的领域世界中战斗,会有如此战果并不意外。
然而在领悟“末那识”之后,又曾接触过生父君逆天那至高无上
的“阿赖耶识”力量,君天邪自信以自己加上玉天邪之力,再加上第
三天邪受伤实力削减,这一战的胜算当在六成以上。
这一铺,怎样也要搏个大的。
外在时间的流逝,对此刻正进行无上冥思的君天邪已无任何意义,
然而隐藏在识海内的第三天邪实在太过狡猾小心,在一天一夜之后,
两个天邪才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君天邪和玉天邪两个人漂浮在虚无的识海世界中,两双眼睛紧紧
盯着他们此生最大的“敌人”──第三天邪。第三天邪则是在这个空
间唯一的裂缝中,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身杀气的两人。
“终于找到你了!”君天邪抱胸笑道:“竟然躲在意识深处的‘
空白’中,难怪我和玉天邪怎么搜也搜不到,竟然让我俩费了这么多
手脚,不得不夸奖你两句。”
第三天邪双目睁开,瞳仁中似有电流闪过,扫了两人一眼,空间
中顿起变化,一股强大至令人难以呼吸的气势顿时压迫全场,沈重的
死亡压力透过每个毛细孔渗入体内。
“呜……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力量!”
君天邪正在为第三天邪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而暗自心惊不已时,玉
天邪忽然冷笑一声,从体内迫发出黑色凶兽般的无上杀力,杀气散于
体外凝聚成形后,便以张牙舞爪的穷凶极恶之姿往第三天邪扑去。
第三天邪冷哼一声,挥手一击便将黑暗凶兽轰散,但自己却也被
逼得一震,刚刚营造出来的无上压力也同时烟消云散。
“时至今日,你该不会还以为这种把戏对我俩有效吧?”玉天邪
冷冷道。
君天邪笑着向玉天邪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兄弟!你果然是我
的最佳战友。”
第三天邪仰首沈吟:“你两人果然是功力大进,难怪敢来找我…
…”
君天邪指着第三天邪道:“你也嚣张够久了,今天我们两个好兄
弟就要来消灭你。”
“消灭我?”第三天邪哑然失笑道:“你们不过是我创造出来,
在我沈睡的时间保护肉身不被侵害的‘看门狗’,凭什么说要消灭我?”
虽然第三天邪看似在笑,但给人的感觉是他只有面部肌肉牵动作
出“笑”的表情,其实并不具有真正感到好笑的意识。
不过那并不是两个天邪此刻所关心的重点,君天邪把脸一沈道:
“狗也是会反噬主人的,何况我们并不是狗。”
第三天邪摇头道:“一样,在我眼中,你们,和所有的人,都一
样。”
玉天邪双目杀机闪动:“你这家伙!你是说所有人在你眼中,都
跟供人宰杀的畜生没两样吗?”
第三天邪淡然一笑道:“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两个天邪很容易就理解到对方所说的例外者是谁,然而同时也有
一股莫名的怒气自他们体内昇起,对他们两人而言,那是形同圣地般
不可被侵犯的领域,也就是逆鳞。
“别再和这家伙说这么多废话!一起上收拾他吧!”
君天邪怒喝一声,人如猎鹰疾掠,率先射向第三天邪,为这场三
人战争拉开序幕。
第三天邪面对来招,竟不硬接而第一时间往后退去,君天邪抢先
出手的原因正是要试探他此刻的实力,哪容得对方就此跑掉,剑指不
住晃动,聚射出的剑芒有如夜空的点点星光,灿烂的让人迷醉,却早
已封死第三天邪每一步后路,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
“涅槃剑指──凝星聚邪!”
第三天邪见状微笑道:“用这六道众中‘第二流’的武功来攻我,
你认为会有效吗?也好,你既然那么拚命,我就陪你玩玩吧!”
第三天邪双掌推出,一股柔韧圆形气团生于掌间,君天邪剑劲攻
入气团中心,竟像是遇到漩涡般生出一股吸劲,抽丝剥茧般将自己指
上剑气化解掉,更进一步要将自己吞没掉。
“这就是涅槃剑道的轮回势,你说我是不是使得比你更好?”
望着第三天邪自信的表情,置身吸力漩涡之中的君天邪仍未显得
惊慌,因为这场战斗他并不是孤军奋斗,这样的情况早在他估计中。
“该你出手了!兄弟!”
“废话……”
冷冷回应君天邪的请求,玉天邪以鬼神莫测的身法瞬间闪至第三
天邪目光不及的死角,跟着他以手代刀一劈,使出的赫然是君逆天的
三大绝学之一的“绝世魔刀”!
刀劲如开天辟地一般,在虚空中仿佛真的看到一柄黑色巨刀切开
空间往第三天邪劈去。
虽然是在意识世界中的虚拟战斗,但人仍是会受伤、死亡,反映
在“灵魂”之上,便是那个人格的永远消失。
“自大的家伙!你给我去死吧!”
腹背受敌,第三天邪仍是一脸自信满满,轻描淡写摇头:“抱歉
啊!凭你还没那个资格。”
第三天邪忽然就那么双脚离地的腾空昇起,双手仍维持与君天邪
交缠的姿态,跟着下半身如陀螺般急旋,一脚侧踢在玉天邪的掌缘上,
后者只觉一堵厚实如墙的气劲迎面而来,胸口处好像给重锤轰击,闷
哼一声,眼冒金星飞退卸劲,难过得几乎想立即死去。
“什么?他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功力!”
第三天邪表现出来的实力大出君天邪意料之外,照这样看来当初
无垢体内的纯阴极毒根本没对他造成多大伤害,难道是他故意装出受
创极重的样子,但这是为什么?
第三天邪看出君天邪眼中的疑问,欣然笑道:“你知道吗?其实
当初我在创造你和玉天邪两个人的时候,我比较属意的主人格是玉天
邪而不是你吗?”
君天邪暗运玄功,抵御第三天邪有如穹苍黑洞般无边无际的吸力,
边沈声问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第三天邪微笑道:“你应该明白的,我之所以选择玉天邪当主要
人格的原因,是因为当初在创造你们的过程中,你是设定成比较温和
的个性,而玉天邪则是偏向攻击的个性。为了在如狼似虎的恶劣现世
中求生存,我才想到要让霸道冷酷的玉天邪成为主要人格,而让狡诈
圆滑的你去辅助他,可是后来你们两个发展的情形却大违我当初的想
像。”
“我当初在创造你们两人时,忽略掉了很重要的一点变数,那就
是君逆天,我那麻烦的‘生父’!也许是他隐约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
带来的危险性,于是他便有计画的压抑我的存在,想找出取代我的方
案,而你就是被他看上,认为能取代我的人。”
君天邪闻言心神剧震,终于明白他一直感觉到君逆天在临终前的
难言之隐为何。
第三天邪继续道:“‘父亲’认为我的存在只会带给这世上不幸,
却又狠不下心来亲手处决他唯一的血亲,所以他希望你这个被创造出
来却比较得到众人喜爱的人格,能够喧宾夺主成为这个身体真正的主
人,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小木偶希望变成真人一样。”
忽然又摇头失笑道:“可惜那毕竟只是童话故事,现实中木偶是
绝对不会变成人的,就像被创造出来的人格无法取代本来的人格一样。”
君天邪愈听冷汗愈是延额头流下,他感觉到自己已逐渐地掉入一
个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第三天邪悠悠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和玉天邪两个,只有玉天邪
知道我的存在?而他虽然知道我这个本来人格,却从来没有跟你提过
这件事吗?”
君天邪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么致命的一个错误!最大的错误,是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出卖他!
“没错,从我被无垢毒害,到练成‘邪魔双飞’,都是一个局,
一个引你入瓮的局,也该是时候,我收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君天邪豁出毕生功力,想要摆脱第三天邪的纠缠,可惜后者的功
力本来就在他之上,此刻更是全力施为,让他连一点逃走的机会都没
有。
就在这时,第三天邪准备的“后着”,他的忠仆,亦终于要有所
行动。
“再见了,我的兄弟。”
随着无情的话语,玉天邪的手,就趁着君天邪被第三天邪牵制无
法动弹的时候,贯穿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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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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