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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enry (尽管上帝发笑， 人类仍要思索),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笑傲江湖的混乱结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0月26日10:19:0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笑傲江湖的混乱结局
《笑傲江湖》是金庸影响力最大的作品之一，其排名在金庸作品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三
名之外。我对《笑傲》更是情有独忠，把令狐冲当作楷模般崇敬，把原书和经典评注文
章当语文教材般研读数遍。但经过慎重分析之后，却发现《笑傲》的结尾在金庸作品要
排在在后五名之内。
《笑傲》的寓言式的结尾和《侠客行》结尾颇有些相似。《侠客行》是一个江湖童话，
《笑傲》是一则政治寓言。无知无求的石破天的练成了江湖人人日死夜想愁不思蜀而对
他没有任何意义的绝世武功，却终于无法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这个困扰了无数哲人
的至为简单而充满哲理的问题同样困扰了这个没有思想的人，也引发了读者无穷无尽的
思考。
《笑傲》以所有所有野心家、阴谋家的彻底失败为结尾，所有有追求有理想曾经奋斗曾
经努力过的人都无法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东方不败在练成了绝世武功登上了权力宝
座之后却发现只有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才能得人生的真正乐趣，最后为了一个极具男人
气概的奸佞小人苦战而死；左冷禅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刻惨遭暗算，由权力顶峰坠入万丈
深渊，其后在黑暗的黑暗中死于死人骨头发出的幽幽磷光；岳不群在功成名就之后所有
的掩饰工夫一下子冰消雪化般消散无余，一切一切的阴谋狡诈都毫无遮掩的为人所知，
并失去了徒弟女儿妻子等一切曾经信赖自己敬仰自己的友人亲人，并被迫服食其毒无比
的毒药，终于死在无比纯洁无比善良从来没有杀过人以后也不会在杀人的天使手中；任
我行在权力的顶峰上落马，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囚居十二年痴心不改，重登教主宝座之
后订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宏伟大计，又立刻在仰天长笑中死于自己的手中。
与之对应，没有追求没有理想的无行浪子令狐冲却成了最大的幸运赢家，学到了天下无
敌的无招剑法，成为了影响格局的江湖要人，保留了痴情不悔的初恋情结，娶到了美丽
多情的温柔贤妻，得到了一代大侠的不世美名。
《笑傲》江湖结尾的失败不在于岳不群死的太突然，也不在于任我行死的太偶然，而在
于华山后杀山洞的大屠杀实在太混乱，以至于没有人能知道这场屠杀的真正凶手到底是
谁。也许混乱是金庸故意制造的一种模糊状态，山洞屠杀的凶手是左冷禅与岳不群两个
量子态的叠加，并借这种叠加来揭示野心所带来的恐怖与荒唐。但深入看来这场屠杀更
象是一场闹剧，无论该死不该死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赶来华山送死，《笑傲》给了令狐冲
一个无比辉煌的出场，却以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而草草收局。在我看来这无疑说明了金
庸对全书整体结构的失控，显示了金庸创作上的力不从心，也使得《笑傲》距离伟大还
有不短的距离。
金庸自己也在混乱结局面前感到了茫然，以至于他不知道该让莫大死去还是让他生存，
他在第一版里给莫大选择了死，又在第二版让他复活。而莫大的复活却是生不如死。他
如果死去或者还能给人一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觉，他这一复活不但成了一个地
道的见死不救、惟利是图的小人，而且严重的与逻辑失和。仪琳出手的时刻令狐冲已经
到了死亡的边缘，而岳不群也失去了出手的力量，他为什么不出手相救？如果说他当时
来不及出手，那么劳德诺要杀人的时候与仪琳交手老半天他怎么还不出手？他当时出手
相救对他自己对衡山一派不都力大于弊吗？他连这点审时度势的能力都没有吗？当时危
险已经过去，难道那时候他还能闻到了任我行围山的气息吗？ 如果他有这样的聪明他又
怎么会带着弟子到华山石洞这个死地中来呢？那么金庸为什么会不让莫大出手却让他复
活？假如莫大出手，抢了仪琳的戏不说，下场更是不好安排，让他怎么面对任我行的大
军？假如莫大死去，那么这个形象就太过单薄，以至于苍白的没有表现力，也就不能成
为一个政治人物，也就不能实现他政治反讽的创作意图。混乱结局牺牲了莫大的形象与
性格，金庸无法给莫大的生死问题一个满意的答案，真是可惜了"潇湘夜雨"这个好名字
。
关于这一场屠杀盈盈给出了如下的分析：
"岳先生诱骗五岳剑派好手，齐到华山来看石壁剑招，企图清除各派中武功高强之士，以
便他稳做五岳派掌门人，别派无人能和他相争。这一着棋本来甚是高明，不料左冷禅得
到了讯息，乘机邀集一批瞎子，想在黑洞中杀他。想来左冷禅事先一定安排了计策，要
诱岳先生进洞，然后乘黑杀他，又不知如何，这计策给岳先生识破了，他反而守在洞口
，撒网罩人。当真是螳啷捕蝉，黄雀在后。眼下左冷禅和你师父都已去世，这中间的原
因，只怕无人得知了。"
这一段盈盈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不可不信，但也有很多疑点，不可尽信。"只是左冷禅
和乐不群都已去世，这中间的原因，只怕无人得知了。"
乐不群气量之惊人狭小前文已有交代。华山派和五岳剑派其他门派相比实力小的不成比
例，简直就不是个门派，虽然有剑气之争的损伤为借口，但这实在不能说不是金庸情节
设置的一个小失误。岳不群二弟子劳德诺和余沧海说"弟子拜入华山派时，大师哥已在恩
师门下十二年"，令狐冲回忆岳不群登上掌门位时"其时我虽年幼，不知有哪些宾客"，而
令狐冲的记忆力一向惊人，所以那时侯他实在应该很幼小，那么岳不群当掌门时候就令
狐冲这一个娃娃弟子，并且之后多年都没有收弟子，这实在有些蹊跷。现在岳不群当让
了五岳派掌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把五岳派的弟子全部杀光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地位。而当时岳不群明明已经在武功和名望上可以令绝大多数人服从他的领导，更有五
岳各派精妙武功来作为让大家折服的资本，他有必要把大家都杀光吗？就算他杀人后可
以掩饰自己的这么大的杀人行径让没有人怀疑他是凶手（这个事情难度太大，大概他要
说华山发生大地震吧），他这个五岳派主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吗？而从左冷禅对弟子的
话"岳不群要你们立誓效忠于他，才让你们入洞来观看剑招，此事可是有的"以及弟子的
肯定回答，似乎岳不群未必真有杀人之心也未必。想到莫大竟然也很可能是立誓效忠于
岳不群才得以进入石洞，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金庸写的实在太残忍。
对岳不群大屠杀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他吃了"三尸脑神丹"后自知前途渺茫，所以本
着我不好大家都不能好的心理来一场大屠杀，那么杀人的责任岂不有一要让令狐冲和任
盈盈分担一部分，至少令狐冲应该为自己的放虎归山而遗憾终生吧。当时盈盈不忍上令
狐冲的心而杀岳不群，倒真是伤你一时不如伤你一世了。混乱结局结局使岳不群丧失了
阴谋家最基本的度量，并且使得大好的主人公承担了教唆杀人的罪名。
岳不群要杀人还可以有他气量狭小的内在原因，而实际执行杀人的人是左冷禅的心思就
更加不好琢磨了。嵩山派一派实力犹在其他四派联手之上，从如此庞大规模来看，左冷
禅的野心和气量都非同寻常，他眼睛虽瞎但雄心不灭，有东山再起之图谋，那么他在石
洞中的屠杀尤其是对本派弟子的屠杀就有些不好解释了。嵩山弟子到石洞中看剑法是人
之常情，并无明显背叛左冷禅的意图，平素又多左大掌门崇敬有加，左冷禅又正值用人
之际，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杀了呢？嵩山高手众多，"十三太保"之辈更是不凡，他们是不
是在石洞中呢？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他们存在的蛛丝马迹，当时只有左冷禅的弟子
与左冷禅对话，按理说他的师弟要是有人在的话没有理由轮到他的弟子说话而他们一言
不发的，而左冷禅要杀他们似乎就更没有道理，这也许是金庸刻意的回避了吧。
另外左冷禅等一群瞎子进入石洞，也实在太冒失了一些，他已经领教过了岳不群的手段
，怎么还是如此不加防备的走进死地呢？请注意他们进石洞之后并没有寻找岳不群，也
就是说他们在洞口处已经听到里面没有岳不群了。
华山有过五大高手华山论剑的辉煌，也有过西毒北丐山阴埋骨的凄凉。金庸在《笑傲》
中华山后山石洞成全了笔下男主人公（女主人公李文秀）唯一一场惨痛失恋，成全令狐
冲学成了绝世武功，却也在里面断送了五岳前辈、魔教十长老与左冷禅、岳不群的性命
，断送了《笑傲》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伟大前程。
如果说石洞屠杀是鸡肋的话，还有它弃之可惜的一面，那么最后一章里的恒山三巨头第
二次峰会就是十足的蛇尾，明显是金庸为凑够章节可精心构置的情节，并煞费苦心的打
造了一把金龙捧日的宝椅。五岳剑派在思过崖上"比武不成，暗箭伤人"一幕又在恒山上
演，而这次的主角更加上了少林武当两大声誉显赫的大门派，一向小事聪明大事糊涂的
令狐冲又一次完全被别人操纵利用。也许金庸是担心少林寺围歼之战还不足以暴露方证
冲虚悲悯仁爱面孔下的阴险残酷，担心上次恒山峰会的密议不足以表现两人的心计，又
让他们作为主角才策划另一场大屠杀。可惜睿智的读者早已知道这一次他们正中了任我
行的算计，正讥笑他们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可贵的任大小姐百分之百配合他们的表
演，直让他们机关算尽表演个够才说明真相，让他们的伪君子假道学面孔彻底暴露。
大喜之日，复活的莫大只好出场，他再不出场金庸就没有办法让他复活。不好想象用胡
琴凄清苍凉的演奏《凤求凰》是怎样一番情形，但生性豪爽的令狐冲可以不计较他当日
的见死不救，聪明机巧的任的小姐居然也不全不在意就让人奇怪。如令狐冲所说："莫大
师伯果然没死，他今日来奏此曲，是贺我和盈盈的新婚"，实在是宽容的过分了。
参考作者《笑傲》系列其他评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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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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