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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三国人物别传:姜维之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18日09:50:51 星期天), 转信
三国人物别传:姜维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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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03/16 10:02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一人独听小城风
一、报讯
尽管那些初生的青草立足未稳,并被暴雨与山流夺去了生命,这雨后的大地却依然
是一片葱绿,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从土地的每一个气孔中发出,而根基牢固的植物,仍
然在极力地向上生长,把长长的臂膀伸向天空。如同这些倔强的生命一样,不管人民是
否如同草芥,他们中最坚强的一部分总是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了下来,草木枯荣,自然和
历史在他们的推动下无休无止,只要生命存在,就还有看到这个乱世结束的希望。
当蒋显向剑阁方向赶去的时候,他是无心去欣赏窗外的景色的,他要传后主的敕命
,蜀国亡了!不管在成都的平原,还是往剑阁的难行的山道,他都能够听到百姓的痛哭
之声,所以他总是在尽力地奔走,倒不是为了早日把后主降魏的消息告诉姜维,而是想
早日结束这个对他来说近乎残酷的使命。他的身份令他有些尴尬,他原是蜀国的太仆,
今天却是魏国的降臣,而他的任务竟然是去招降姜维,这令他感到极度的痛苦与不安。
“姜维将军见到我时,会把我当作不忠不义之徒吗?”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掠过一丝苦
笑,甚至动了自杀殉国的念头。
剑阁蜀军营中,早已弥漫着恐惧与不安的气氛,姜维与廖化、张翼等人,正在帐中
议事。然而此时的军议在表面上却特别地平静,大家已经就下一步如何行动争论了无数
次,以至于此时的沉默成为一种必要。邓艾偷度阴平和绵竹失陷的消息,这两天已经多
少传布到了营中,但为姜维严格控制,以稳定军心。不管怎样,每一个蜀中将士,都已
经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姜维不由得站了起来,在帐中踱起了方步,他虽然已经五十九岁,但身长八尺有余
,身体倔强地挺得笔直,轮廓分明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而眼中依然可以看到年
轻时的壮志豪情,所以保有着自己的威严。从他的精神气质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不会服
输的。他用强力与技巧治军,现在的这支部队基本可以算他的嫡系,但这些年来,他的
权力受到了削弱,蜀国的部队已经不再由他全面控制,而朝中大事更不是由他说了算。
他很清楚,黄皓和阎宇这些人,把他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几欲除之而后快。此时
,他更处于一生中少有的困境。退,就是把剑阁让给钟会,让魏军打破蜀中天险,长驱
直入,亡国之期不远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能让大军回救成都的,最多只能分
出数千精兵星夜驰援,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成都应该还能守得住吧?毕竟,城内
还有十万军兵,不但比他现在手下的这支部队数量要多得多,而且物资充足,装备精良
,在力量上要远远超过邓艾的部队,蜀国百姓一向忠于汉室,只要军民同仇敌忾,把邓
艾击败也不是不可能,邓艾孤军深入,如果坚守,邓艾也将处于绝境。只要不让钟会从
剑阁突破,到时只要派出小股部队与成都军队从两处夹攻,他也将很有把握消灭邓艾这
个强劲的对手,想到这里,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最糟糕的结果是,成都没有守住,如同江油绵竹那样,很快失陷,或者向邓艾投降
。这个结果,姜维不敢去想,但又不能不去想。所以他心中不得不针对这个结果做出打
算,并且也暗暗拟定了方案。但他还没有把这个方案告诉廖化和张翼等人,不到最后关
头,他是不会拿出这张底牌的。
张翼看着姜维踱步走了多时,心中不由得又多生几丝焦躁。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毕竟不是办法。在他看来,成都只要守,是一定守得住的,而现在必须发兵,击退钟会
,只要钟会一退,邓艾如同笼中之鸟,可以手到擒来。所以他突然起身,左手按住佩剑
,对姜维道:“将军!”
姜维正在沉思,此时不由得皱起眉头,头也不回,略显烦躁地问道:“何事?”张
翼一揖道:“翼求速速发兵,乘魏军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击溃钟会,以回兵解成都之危
!”
姜维缓缓转身,露出轻蔑和略带厌烦的表情,而这种表情,正是他的手下最不愿看
到的,何况他是魏国降臣,虽然在蜀国经营多年,但终究有人不服。但他能力超群,说
话的口气也依然沉稳和镇定,令人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钟会之能,不在邓艾之下,
我军兵少,安可正面当之!稍有差池,则剑阁不保,任魏军长驱直入,亡国无日矣。只
宜坚守,不可速战。”
张翼听罢,心中更是焦急,不由得目视廖化,董厥二人,但二人皆低头不语。张翼
不由心焦,双手抱拳,又有话要说。忽然军士入帐跪拜道:“太仆蒋显自成都来,急见
将军!”
姜维心中顿时一惊:“蒋显安然抵达此处,莫非成都已失,抑或邓艾已败?”。但
他心中明白,前一种可能性显然更大。
蒋显一进帐,就拜伏于地,以头撞地,泣不成声,惊得董厥和廖化慌忙上前搀扶,
姜维一看,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不由得心窝一阵刺痛,几乎昏厥于地。只是下意识
地以手伏案,勉强支撑。
蒋显被众将扶起时,已经悲伤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语无伦次地把后主投降的事情
说了出来。一边又道:“显无能阻主上归降之意,已成亡国之臣,但求速死!”,便要
寻剑自尽,旁边廖化连忙拉住。帐下众将咬牙切齿,须发倒竖,拔刀砍石大呼曰:“吾
等死战,何故先降!”,怒骂号哭不止,一时帐中乱作一团。而此时军营之中,亦传来
一阵哭声,不过片刻,哭声震天,几乎传到对面钟会耳中。
就在此时,帐中突然响起一个雷鸣一般的吼声,吼声起处,一方几案,已被人活生
生劈为两半。众人不由得一怔,只见姜维手执佩剑,昂首望天,双目紧闭,显然正在承
受极大的痛苦和竭力使自己平静。帐中顿时平静下来,只是从帐外传来士兵的哭声。
二、决断
当姜维缓缓争开眼睛,目光与大家接触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忧伤、愤怒与充满期待
的表情。每个人都攥紧了手中的兵器,而张翼和廖化,更是用双眼紧紧盯住自己,连毛
发都不动一下,仿佛希望自己传出与魏人拼命的号令,而蒋显与董厥相搀,目光却指向
地面,仿佛在绝望之后已不报什么期待。“到底是文官啊!”,姜维心中暗想。
现在,他再也不能迟疑了。因此他下意识的将身体挺一挺直,传令道:“喝令全军
,挂起降旗!”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把众人惊得呆住了。但随之,便是巨大的骚动与激愤之
声。张翼和廖化,双膝跪地,满目含泪,用颤抖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将军,不能降啊
!”
随之,满帐之人皆下跪道:“将军,不能降啊!我们但求与魏军决一死战,宁做蜀
国之鬼,也不做魏国之臣!”
姜维闻言,已控制了许久的热泪,不觉潸潸落下,他心中清楚,这些人虽然未必服
己,但就忠于蜀汉这一点来说,已是值得托付之人。“大家先起来。降魏乃权宜之计,
我有一计,可复汉室。”
如果说蜀军士兵的眼泪是悲伤与激愤的话,那么魏军士兵的眼泪却是狂喜与激动。
当姜维投降的消息传到魏营的时候,整个大营沸腾了。每个人都知道,在这场随时有生
命危险的战争中,他们终于有了保全生命,与家人团聚的机会。那些多年出征,吃够了
姜维苦头的老兵,更是激动得丢下了兵刃,在营中振臂狂欢,一时呼号之声,传达百里
。
钟会端坐寨中,表面严肃的脸上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得意。他身材瘦长,鼻梁很高
,眼睛显得有些纤细,苍白的神色,多少给人以不好接近之感。虽然他知道,姜维投降
,主要还是邓艾的功劳,但仅就姜维向自己而不是向邓艾投降这一点来说,他也很值得
引以为傲了。毕竟,姜维这三十年来,一直是魏国的心腹大患,自幼年起就是他的假象
敌人,把他收降,也是大功一件和对自己虚荣心的绝好满足。
旁边护军胡烈道:“不知将军收降姜维,对他如何处置?”
钟会道:“姜维乃旷世奇才,文武兼备,自当厚待,今降于我,当引为股肱。待我
上书,为其请封。”
“不可!”胡烈道:“姜维犯边数十年,害我军民无数,国人对他有深仇大恨,恐
怕容不下他。何况姜维投降,未必真心,不如除之。”
旁边心腹将丘建应声附和道:“言之在理,须防姜维诈降。”
钟会轻蔑地瞥了瞥二将,道:“东吴未定,正是用人之际,姜维得诸葛亮真传,又
兼其武勇,国中之人,难望其项背。我闻姜维传降书之后,已将不愿继续从军之人,尽
数散去。明日只带数十人来降,原所属部队,皆由我整编。就算有诈降之心,又能怎样
!何况他原是魏人,如今走投无路,投降于我,亦是在理。”旁边丘建等人还有话说,
钟会目视将其打断,又道:“汝等自视其才,可及姜维几分!若除姜维,对方几万部众
,如何安抚?无须多言,明日午后,我亲自出营迎接。”
当姜维步出营门的时候,营中士兵,皆置兵刃于地,垂首为其送行。亡国的悲痛与
仇恨之后,他们意识到了降魏后战争的结束和生存的希望,这种矛盾的心理使他们对姜
维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与愤恨,而心中保有的,是多年追随于他的依恋之情。所以当姜维
即将出营的时候,营中不时传来士兵的饮泣,而其中所包含的情感,已不是可以用笔墨
来形容的了。
谁也无法理解和分担姜维此时心中承受的压力和一点点仅存的希望,而他心中的感
伤,更是无法将其直接流露。所以在离开这支他经营多年的部队的时候,他的手紧握着
佩剑,身躯挺得笔直,目光尽量避开两边的士兵,想尽力去忘却周围的一切。但他还是
听到了巨大人群中的低低饮泣,所以他表面上更加坚定,头也不回地走着。旁边廖化张
翼董厥等人,也是满含热泪,却强忍着不让其流出,但他们仍不时向周围的队伍挥手致
意,一边竭力跟上姜维的步伐。
这是一条世界上最长的出营之路。姜维走着走着,感到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他想起
了自己的幼年,父亲因为羌人之乱而丧生,在母亲的抚养下成长。他意识到只有自身强
大,才能保全性命于乱世,而王侯将相的生命,永远比百姓的生命更有保障,父亲那小
小的天水功曹,是决不放在自己的眼里的。年轻时他意气风发,博览群书,兵法武艺,
无所不通,一心想的就是出人头地,至于天下是何家天下,他倒没有去过分地注意。在
天水郡太守马遵的手下,他虽为中郎将就参本郡军事,但施展才华的天地却非常有限。
直到诸葛亮的出现,才真正给了他一个展示自身的舞台。他没有父亲,事诸葛亮如父,
而诸葛亮在私下,也把他当儿子看待,在诸葛亮死后,更是将衣钵传给他,即使是亲生
的儿子,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士为知己者死。在诸葛亮的影响之下,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生所追求的目标,剿
灭曹魏,匡扶汉室。在诸葛亮去世之后,这又包含了继承丞相遗志的情感因素在内,他
为这个目标而活,也为这个目标而死。以前他也曾觉得诸葛亮办事过于小心,过于周密
,但到邓艾偷度阴平成功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继承诸葛亮的许多优点
,开始反思自己这几十年的急功近利和心浮气燥。他很清楚自己这次已经是最后的一搏
,而且成功的希望并不太大,但不这样的话,带领将士与实力悬殊的魏军拼命,只能是
白白送死,更要夺去众多无辜将士的生命。“丞相啊,丞相,蜀国天下,莫非要亡于我
手?”姜维只觉得心神不宁,渐渐感到脚下正在渐渐步入空虚。
“将军,您在说什么?”,旁边廖化轻轻搀了他一把。他没有回答,只是稍稍放慢
脚步,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走出营门了。
“上马!”,他厉声喝道。话音落下不久,旁边数十人,纷纷跨上坐骑。
一阵疯狂的奔驰,他忽然勒马回望,问旁边的廖化道:“蜀营还看得见吗?”
“看不见了。”
“蜀国还看得见吗?”
“这就是蜀国。”
“是啊,这就是蜀国,就是大汉江山!”
三、归降
在蜀魏军营之间,有一片山间的开阔地带,也许是军旅来往过多的缘故,这里没有
蜀中的山清水秀,却随处可见被反复践踏的草皮,被勉强耕作的田野。空气中仿佛回荡
着出征将士的离愁和女儿的闺怨,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气息。
钟会带着胡烈、丘建等众魏将出营不久,只见远方尘头大起。众魏将不由得以手把
住佩剑,脸上露出忧惧之色,钟会看见,不禁发笑:“汝等惧姜维,何如此之甚也!”
姜维等数十骑,渐渐奔进。胡烈满头大汗,忍不住向钟会道:“姜维人少,不如乘
此机会,一举除之!”。
钟会闻言大怒,用他惯用的威慑部下的目光,狠狠盯了胡烈一眼,胡烈只得垂头,
再不言语。
就在众魏将高度紧张的时候,只见前面一位领头的高大将军,率先下马步行。有认
得姜维的,不禁失语道:“姜维!”。钟会见了对手气魄,不由得暗暗整了整衣甲,疾
步前迎。
姜维走进,带领张翼、廖化、董厥等人,深深一揖
道:“姜维失国,无明主可以投效,还望将军收容!”
钟会笑道:“伯约来何迟也?”
姜维道:“国家精兵,皆由我姜维掌握,将士须得安抚。虽投诚之心甚切,诸事须
有所交代。今日能来,已经算早了。”言毕泣道:“将士本求与诸位一战而死,然国家
已亡,何必让大家白白折损性命。蜀中将士,皆是血性男儿,邓艾灭国,人人皆深恨之
。闻将军之名而欲投效,还望将军善待。”
钟会心中暗惊暗喜,心想:“若姜维与我死战,则我必实力大损,让邓艾在成都坐
收渔利。”想起自己挥师入川,踌躇满志,却让邓艾抢了头功,此后论功行赏,邓艾的
地位可能会高于自己,不免心中不快,又想到姜维与邓艾多年死斗,水火不容,正可以
作为自己对付邓艾的得力助手。想到这里,忙执姜维手道:“将军才智人品,素来为会
所敬慕。今风尘劳碌,先请营中一叙。钟某聊备薄酒,为将军接风。”言毕与众魏将,
将姜维一行,接入大营。旁边虽有魏将恨姜维入骨,但也敢怒而不敢言。
当天的盛宴一直进行到入夜时分。姜维不断示意手下部将,为钟会等人劝酒,钟会
见姜维殷勤,得意非常。当夜大醉,便与姜维同榻。忘形之际,与姜维道:“天下人如
伯约与我者,有几人耶?“
姜维道:“伯约乃将军手下降将,不敢与将军同列。将军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
司马氏之盛,皆将军之力,维故甘心俯首。如邓艾之流,行险檄幸,害我诸葛丞相之后
,维当与决一死战,安肯降之乎?”
钟会闻言大喜,乃道:“将军若不弃会,愿结为兄弟,共图大计。”
姜维忙道:“若如此,实姜维生平之幸也。以将军之才,非久居人下之流。”
钟会闻言,只是不语。但姜维已经看出了他心中埋藏的愿望与野心,感到心中的计
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姜维降钟会之后,受到钟会的厚待,甚至超过了姜维本人的想象。以他本人敏锐的
观察力,很快就得出了钟会恃才傲物,争名好利的习性,,暗中包藏的图谋天下的雄心
。也看出了钟会欲借己之力对付邓艾的意图,二人几近心照不宣,所以在钟会面前,愈
加谦恭。他感受到了对方人格上的弱点,又较钟会年长得多,所以有一种不自觉的优越
,使他在钟会面前应付自如,但营中魏将的敌意,却常常令他感到心寒。而其中最敢于
冒犯他的,就是以护军胡烈为首的一批魏将,其语言和神情,都对他怀有明显的敌意,
钟会的另一个心腹丘建,姜维已看出其城府极深,并非等闲之辈,很难看出其对己的态
度。而他本人的个性和才智,又不喜和不善拉拢,加之把蜀国视为故国,心有亡国之恨
,以及天生的几分骄傲,这使得他在心理上,与几乎所有的钟会部将都难以拉近距离,
虽然很少发生正面冲突,但内心深处的戒心却暗暗与日俱增。而钟会对他带来的蜀将,
也皆不重用,姜维自知不可使钟会对己戒心太重,亦不力争。
这时的时节正是初春,战火烧不尽全部的绿色,严冬也无法阻止春天的来临。魏营
的将士,渐渐有了思归之心,在他们看来,蜀国已灭,应当是班师的时候了,蜀国由邓
艾留守即可,可钟会却似乎有让部队在这异乡久驻之意,营中渐渐有了骚动,可惜这一
切尽管都写在士兵的脸上,却没有被姜维和钟会这两个高傲的人所重视。
这日升帐议事,简单的军议之后,钟会问丘建道:“邓艾在成都,有何动向?”。
丘建道:“邓艾自入成都后,以功大自居,封师纂为益州刺史,牵弘、王颀等各领
州郡;于绵竹筑百尺高台,遍刻灭蜀事迹。每日与蜀中诸官饮宴,通宵达旦,言谈中多
有不逊之语。。。。。”,廖化张翼等蜀中降将听了,不由得怒容满面,姜维看见,只
做不知。
话未说完,便被钟会打断:“邓艾出身微贱,居功自傲之心,我岂不知,凡此消息
,不必一一列举,只举紧要的道来。”
丘建道:“是,邓艾闻蒋显道姜维降将军后,乃大怒上书晋王,欲乘势吞吴,一边
造战备之势,一边欲劝吴主孙休投降。又欲求封刘禅为扶风王,以安吴人之心。”
姜维心中暗道:“邓士载果当世英杰,后主当无性命之危。然如此厉害之人,若不
除去,必为大患。”
此时,只听得钟会说道:“邓艾匹夫,果不乏才智豪情,然口气如此之大,不惧晋
王有疑惧之心乎?”,一边转首对姜维道:“伯约以为邓艾上书之后,晋王当作何反应
?”姜维道:“我听说晋王为人,多疑自专。然邓艾灭蜀功高,必加封以求安抚,至于
灭吴之事,必令缓行。”
钟会道:“伯约此言有理。”
姜维又道:“若封邓艾,将军官职,亦当升迁。”
钟会会意,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两人的思维与才智,都是在座的众人所无法比拟的,然而他们的个性与人格,却
注定了他们的悲剧命运,他们在乱世中崛起,也将随着乱世而牺牲。所不同的是,一般
的民众,声名随尸骨一起毁灭,而他们,还多少有后人记起他们的一点事迹,多多少少
给他们一个评价与论定。
不几日,诏书下来,封邓艾为太尉,其二子为亭侯,钟会为司徒,二子为亭侯。又
令卫为监军,监督两路兵马。
四、说服
“邓艾在朝中之位,已经越来越接近司马昭了。”姜维带着玩笑的神情对邓艾说道
。
钟会只是端起手中酒杯微酌一口,并不答话。
“我还听说,他不顾司马昭暂不伐吴的指令,坚持做伐吴的准备,想来起兵是迟早
的事情。”
钟会这才神色一动道:“你以为他还有机会起兵吗?”
“这就一看司马昭,二看将军了。”
钟会徉做不知状,道:“此话怎讲?”
姜维道:“若司马昭疑心过甚,提早收取邓艾,那是最好,将军可在卫鹳身前多说
邓艾之事,促其向司马昭进言。如若司马昭迟迟不动,将军可以邓艾反叛之名,起兵讨
伐,以我军之力,邓艾必是手到擒来,到时平蜀之功,尽归将军一人。”
钟会笑道:“邓艾此时的实力,已非偷度阴平时的两千人可比了,光是入成都时投
降的军士,据说就有十万余人。要是打起来,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到时被他反咬一
口,却又如何是好?”
姜维道:“将军审时度势,思虑周密,果然高明。若以为蜀报仇复国,复兴汉室为
由,讨伐邓艾,将军以为结果如何呢?”
钟会脸上顿有怒容,但突然转为哈哈大笑,姜维知道这是他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不
可捉摸而故意演的把戏,所以不动声色。待钟会笑完,他急忙接口道:“蜀中人心思汉
,将士无奈而降,多有人心中仍视艾为敌。将军讨伐邓艾,必然一呼百应,待我与成都
方面接应,里应外合,邓艾可一举而定。”
钟会突然发问道:“将军你是降我呢?还是降魏啊?”
姜维正色道:“实不相瞒,姜维心中尚存复兴汉室之念,正因有此念,才投降将军
,欲借将军之力,以图复国!”
“既然你供认诈降,便当处死!”
姜维面不改色,道:“将军难道一直以为姜维是真心降魏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姜维并不去正面回答这个他认为没有回答必要的问题,单刀直入道:“姜维此举一
为复国,二可助将军成就霸业。今日魏国精锐,大部在将军之手,以此可以立足天下,
以兴汉复国之名起师,可以获得整个蜀国的支持,蜀国之军力,到时由将军调度,若如
此,则天下无可与将军相抗之人。成败在此一举,请将军速断。!”
钟会心中不由一惊一振,惊是姜维这么早,这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某些想法,并
且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振是看到了自己深藏的野心的前景,不由得一阵激动。
但他还没有这么快表示接受姜维的意见,只是道:“魏国是故国,司马昭待我不薄
,实不忍反。”
“曹魏窃取汉室江山,将军故国,是汉而非魏也。司马昭多疑妒才,篡位之心由来
已久,不能容下邓艾,更何况将军!韩信文种之祸,可为明鉴!若邓艾死,则将军恐也
难全身而退!将军不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乎?不然便请将军仿效范蠡,泛舟绝迹,
登峨眉之岭,从赤松之游,如此方可苟全性命。”
尽管钟会不想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但他隐隐流露出的紧张、激动甚至几分恐惧
,都被姜维看在了眼中。他知道,说服钟会,是自己计划中的关键一步。现在这个目标
,还很难说已经完全达成,但也差不多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他坚信自己比钟会强,除了
某些方面以外,他已经五十九岁了,而钟会还不到四十。他的阅历与经验,比对手更加
丰富,他对人心理的把握,比别人更胜一筹。尽管在这种斗争与算计中,他可能忽略了
自己。
即使中国历史的规定性真如我们研究现象而得出的结论那样,我们也很难说出蜀国
这个割据政权应该和能够存在多少年,应该在何年何月何日灭亡。我们所说的必然性永
远等待证伪,因为我们看不到全部的偶然性,单个个体的行为,究竟是加速还是推动了
历史的发展,最终作用的方向在哪里,我们是很难说清的。我们更可以说,如果一条规
定性已经贯穿始终,我们的行为都推动了历史发展,只要生存就是发展,也可以说,我
们的行为都阻挡了历史的车轮,一件事情发生就会有无数事件不会发生。我们所说的本
质和规律只不过给历史强加一种逻辑,提供一套反思的体系,而这个世界真正的意义永
远在地底沉睡和长眠。主体的意义来自他的有限性,历史是人写的,但我们在历史面前
永远是孩子。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发笑,然而一个有性情的有限的上帝,又有什么资
格来嘲笑人类呢?
姜维身上还是有一些值得争议的东西。一是他的穷兵黩武,加速了蜀国的灭亡,这
个说法很难说是确切的。如果没有姜维这样一位杰出将领,蜀国光是在军事人才上根本
就无力与魏国抗衡,更难以抵挡数倍于几的敌军。二是他的穷兵黩武给人民带来了灾难
,这从现象上来说是成立的,但也应该肯定,姜维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三是他阻碍了
天下的统一进程,阻挡了合久必分的历史车轮,如果这样的话,刘备、诸葛亮、孙权都
是这样的角色,而且责任比他还大。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的行为也是一种必然,
也是规律的某些必然环节呢?我们无法让明天和我们想象的明天一模一样,我们只能认
真地去做好今天的事情,人没有义务把自己变成历史车轮上的机器,他只能按照自己的
价值取向去作出行为。我们不要只看到否定,而看不到否定之否定,不要以为谁就是单
纯的个体,而要探到冰山的一角之下去找到社会的根基。
在一定程度上,我们无法去对姜维的行为去做一个客观的评论,但我们可以看到,
他是一个为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奋斗终生,并为之而牺牲的人,他的这种行为超越了个体
,超越个体行为的社会意义压倒了他始终保持着的自己的个性,他的死不是命中注定,
而是一种意志和行为理念与社会实际严重冲突而遭至的毁灭,要知道,他本来可以选择
生存。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姜维这几日总是睡不好觉,总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在
向自己逼近。他有一种许多东西不去回想,就无法回想的感觉,虽然按他的自我感觉,
自己的这场人生最后的赌博,成算是越来越大。钟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只要看到
邓艾的命运,就会想起自己的命运,再加之他自我心中的孤傲与野心,也许不用他从旁
边施加影响,除掉邓艾之后,他马上就会把矛头明确指向司马昭。
但现在他隐隐感到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首先,钟会的这个阵营,并不是铁板一块
。由于钟会并没有象他和邓艾那样戎马一生,所以他的部下也同他没有多少多年积累下
来的出生入死的感情,何况这次他从各处征调军马伐蜀,许多部队以前根本就没有指挥
过,一旦起事,能够一呼百应吗?当然也许并不需要一呼百应,只要军中不起大的骚动
,能够控制住局面,就可以了。钟会不肯重用蜀将,却是一个问题,但把钟会这个关键
人物抓住,却是最主要的。
其次,魏军中将士对魏的忠诚,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没有注意到,魏国已经统治了
北方数十年,现在军中这些人大部分是魏建国以后出生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蜀
国百姓忠于汉室,就想当然地认为天下人都如此。
再次,钟会手下的幕僚与部将,对自己的敌意与仇恨,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
没有真正地意识到,要让一个人突然把仇人变成朋友,是多么的困难。这么多年来,他
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很正义,很伟大的事情,却很少想到双方有多少人,在由他发
动的北伐中丧命。这些人中有不少人的父母兄弟在数十年的战争中死去,这些人决不可
能因为他投降了魏国,就马上和他化敌为友,甚至可能还把他当成敌人。
越想越乱,姜维索性不想了。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赌注,胜则实现自己一生的
夙愿和诸葛丞相一生的目标,如果输了,他将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机会,也许他只能去死
。
“死,死算什么?”姜维喃喃自语道:“丞相不过五十四岁,就弃绝尘寰而去,我
已经五十九岁了,就算再活下去,又能有多少个春秋可度?只是若不能实现先主和丞相
遗愿,叫我有何面目见丞相于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面见那么多死难的将士?”
他神思开始恍惚,思绪越飘越远。他想起了赵云,自己青年时代的偶像,他年轻的
时候,一定也跟自己年轻时一样英姿飒爽。想起了魏延,这个难得的将才,他的死包含
了诸多复杂的因素。想起了夏侯霸,他的命运特别值得人们同情,他的死也让他无比痛
惜和难过。而诸葛亮数十年前与他朝夕相处的情景,竟似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起他
在病榻之上,口口呼唤着“伯约!”和对自己语重心长的叮咛。想着想着,他不觉潸然
泪下。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他从冥思中醒来,“怎么我尽想起这些过
世之人呢?”
就在这时,钟会突然疾步走了进来。
五、惊变
姜维惊道:“将军何事?”
钟会道:“吾使人中途截了邓艾表文,观其言,多是陈述伐吴厉害,吾读之,亦觉
甚是在理。”
姜维沉吟一番,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便道:“将军可仿效邓艾笔迹,改写傲慢之语
,言晋王不识时务,延误大事。将军可另上一表,言邓艾在蜀专权恣肆,结好蜀人,早
晚必反,若晋王相信,则必令将军收艾,即使晋王不信。。。。。”钟会道:“即使晋
王不信,他也有了除掉邓艾的理由,也会令我收艾,是吗?”姜维道:“将军果然精明
过人。只是司马昭除掉邓艾之后,恐怕将军也须有所举措,以防蹈邓艾覆辙。”
钟会道:“将军所言及是。”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开始的一切仿佛都在姜钟二人的预料之中,司马昭见了两份表章,马上作出大怒的
情状,立即命令钟会收取邓艾。但另一方面,他又以平反为由,先派遣贾充引三万兵马
直入斜谷,自己却随后调拨大军,欲入西川,并令贾充等人大造声势,这是姜钟二人所
始料不及的。,钟会军中兵将得知晋王亲征,渐渐开始骚动,流言渐起。钟会令丘建、
胡烈、田叙等人稳定军心,操练军士。胡田二人不知内情,只是依言办事,丘建表面上
安抚军心,却极其秘密地传播流言,人心开始浮动。
钟会对姜维道:“司马昭大军,已到长安。看来你我二人,对司马昭都低估了。”
姜维笑道:“司马昭此来,看来主要是针对将军,而不是针对邓艾,情势已然紧急
,但司马昭此举,实是自取灭亡。将军可尽速入成都,求得根基,待司马昭来时,突然
起兵攻击,叫他有来无回。”
钟会道:“事已至此,不可延误,但不宜急于打出为蜀汉复国和反魏旗号,近闻郭
太后新亡,可诈称太后有遗诏,教讨司马昭,以正弑君之罪。如此可服邓艾手下魏将之
心,当务之急。是将邓艾收服。然后以兴汉之名起兵,方为上策。”姜维暗暗叹服,道
:“我有一计,可即除邓艾。”
这两人的谈话,已经再不遮掩,而是非常直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坐到了同
一条船上,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他们多少还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对一些危
险的迹象缺乏足够的重视。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一些将领,如钟会一直视为心腹的
丘建和司马昭派来的监军卫鹳,已经看出了他们的一些意图,虽然对他们的具体计划了
解得也许并不详细。
监军卫鹳,突然接到钟会的紧急命令,要他带领数十人入成都,将邓艾收捕。卫鹳
微微一笑,当即接下命令。
回帐之后,左右急对卫鹳道:“这是钟会让将军去送死啊!若邓艾杀将军,则反情
已实,他有大军在手,却要将军趋前。”
卫鹳道:“我岂不知钟会之心,诸位放心,我自有计策。”言毕道:“此事不宜耽
误,诸位可速随我来。”
卫鹳自军中,亲自挑选了几位武力高强的部将和六七十名精壮有力的壮士,备齐快
马。先令心腹传递檄文二三十道。其檄曰:“奉诏收艾,其余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
赏如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随即对左右道:“此次收捕邓艾,危险重重,大家务
必快马加鞭,以迅雷之势,乘夜直扑成都,不可让邓艾有备。”言毕又道:“吾之计划
,可让钟会将军知晓。他见有兵不血刃之机,必然带领大军随后赶来。若如此,汝等与
我,当无性命之忧。”
钟会得知卫鹳计划,不由对姜维道:“此人真有大将之才!既然如此,你我须马上
调度大军,直逼成都。”
姜维道:“是也,若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将邓艾手到擒来。”
却说邓艾在成都,每日与其子邓忠并蜀中诸官及部将饮宴,多有达旦之时,往往正
午方起。他出身微贱,这正是他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年数已高,难免志得意满,他
虽然老于行伍,却没有太多的政治斗争经验,看不到或者缺乏对早已出现的危险的重视
。所以当卫鹳在清晨带人突然来到他的床榻,他竟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
几只有力的手臂,将他和邓忠绑缚起来,他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卫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只见卫鹳大声地对左右传递命令,要他们去安抚府中的
将吏。并拔刀将自己左右反抗的几个心腹,一一斩杀。一边又在对一个他不认识的将领
急急地追问着什么。邓艾酒意渐醒,费了很大气力,才听清了他在说什么,那就是:“
钟司徒大军可到?”他心中顿时一沉,并且凭借自己的智力,很快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
卫鹳急命左右:“汝等十人,速到街市,传钟司徒大军已到之消息!”
成都街市,已是大乱,百姓皆争相奔逃,或在屋中不敢出户。而惊恐的兵士,虽然
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却不太清楚应该去做什么。大部分邓艾部将,见了卫鹳檄文,忙控
制士兵情绪,往卫鹳处拜伏,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忠于邓艾的一些部将,闻听邓艾
被捕,急忙聚集一处商讨,但意见也不一致,有要杀入宫中去营救邓艾的,有说要为邓
艾辩冤,现在不可妄动,不然反情已实的,有只顾臭骂钟会和卫鹳等人的,一时之间,
乱作一团,争吵痛哭之声不绝。其中几人,惟恐邓艾有失,急急招集数百人,欲围攻邓
府,救出邓艾父子。
行至半路,忽听得军士百姓大呼:“钟会大军来了!钟会大军来了!”数百人刹时
之间,散去大半,而剩下的人,也被四处逃命的人群冲得七零八落。
传闻很快变成了现实。钟会与姜维孤注一掷,率领三千精骑,在卫鹳之后,以风驰
电掣之速赶来,又命心腹部将,带领大军随后。一路命军士大呼:“奉诏讨艾!”在邓
艾被捕后不久,就一拥而入成都,路上军士百姓,闻言皆拜伏于地,有不及避让的,皆
被钟会与魏兵用马鞭驱赶,一时哭声不绝。
赶至邓艾处,诸将慑于武力,皆拜伏于地。钟会与姜维下马,对众人看也不看,急
趋入府。只见邓艾并邓忠被绑缚于地,家属皆跪于堂前,旁边卫鹳与数十兵将,手握利
刃于旁,如临大敌,见钟会到来,兵将皆道:“迎司徒兵至!”卫鹳趋前道:“将军来
何速也!”
钟会得意一笑,见邓艾在地,对自己怒目而视。以手中马鞭,鞭挞邓艾之面而骂曰
:“养犊小儿,安敢如此!”
六、威逼
钟会下手极重,邓艾的脸上,刹时出现一条血印,长发散乱开来,几乎遮没双眼。
但他只是昂起头来,对钟会怒目而视,那锐利的目光,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到心寒
。钟会不由恼怒,扬手又是一鞭。
姜维虽因失国而深恨邓艾,但素敬邓艾为自己平生对手,见状不由心生怜惜之情,
急忙指邓艾骂曰:“匹夫行险,亦有今日耶!”一边扶钟会臂曰:“将军奔徙辛苦,不
如歇息片刻,且将邓氏父子押下不迟。”
钟会低头,见邓艾须发皆乱,口角流血,却只是昂头不语,不由对众人哈哈大笑,
道:“吾今日方趁平生之愿矣!”
姜维打量众人,见多有对邓艾同情之神色,暗暗将其中几人记在心中。当下与钟会
收编邓艾军马,一边在成都整顿大军。钟会却令部将胡渊等人,在剑阁附近统兵,又加
强剑阁阳平军备,以备不测。
姜维稍作安顿,密与后主书曰:“望陛下忍数日之辱,维将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
幽而复明,必不使汉室终灭也。”
自此日日与钟会商议大事,频招张翼蒋显等人与蜀中旧将结好。丘建与卫鹳看在眼
里,心知钟会姜维有谋反之意,两人只是心照不宣,卫鹳却暗暗投书于司马昭,言钟会
不久必反。丘建不露行迹,只是与几个掌握重兵的将领,暗自联络,对钟会姜维表面尽
心事奉。钟会视之,欲招其共议,姜维止之,道:“此人心怀叵测,不可不妨。”钟会
心思计划须保绝密,虽不疑丘建,亦从之。
与中原地区频繁的兵灾相比,成都在这数十年中,除刘备与邓艾入蜀外,没有直接
受到什么太大的战争的创伤,但也同样为周遭的战事所累。平原上所盛产的粮食与丰富
的物品,大量用作了军事需要,或为渐渐腐败的政府所豪夺,这几年城内更是显露出了
冷清与萧条的迹象。邓艾和钟会的到来,给这个古老城市的人民带来了莫大的惊恐,他
们既有对蜀国的怀念,同时更萌发了对安定的渴求。面对每天游弋在街市,骑着高头大
马的魏军将领,他们的反应是冷漠,甚至躲在家中逃避,街上的士兵比百姓还要多,以
致于这个春天,总有冬天的影子挥之不去。钟会与姜维,在抓紧时间起兵这个问题上,
已经基本达成了一致。所不同的是,姜维希望以复兴汉室为由而起兵,钟会则坚持以郭
太后遗诏为名讨伐司马昭,姜维看到了魏将中的危险因素,要求大量起用蜀将,并请求
调廖化、张翼等熟悉地理的蜀将前往剑阁及阳平驻守,替回胡渊等人,钟会见姜维心急
,心存忌惮,反而令张翼等人驻在成都,以便控制。姜维只得暗自叹息,只是催促钟会
速行。这日钟会与姜维议事,忽报司马昭书到。钟会接书,与姜维同视之。书中道:“
吾恐司徒收艾不下,自屯兵于长安;相见在近,以此先报。”钟会看毕大惊,曰:“司
马昭入川,只在数日之内矣!”
姜维道:“若不早反,司马昭过阳平剑阁,乃顺理成章之事,若直逼成都,则将军
危矣!维请将军调廖化张翼等人,扼守要塞,待司马昭来时,假意放其通过,乘其不备
而击之,若除得司马昭,则席卷中原,取天下如探囊取物也。“
钟会沉吟片刻,道:“将军之言甚善。会当召集诸将,以讨司马昭之言起兵。”言
毕又道:“胡渊等人乃吾之心腹,亦久经战阵,以蜀将代之,恐众军不服。”姜维心知
,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再为一些次要的问题而争论。当下一揖道:“伯约已老,愿为
将军大事,奉此残生。只是恐众魏将不服,务须有力弹压。“钟会怒道:“何人不服!
来日可于故宫大张灯火,请诸将饮宴,如不从者尽杀之。”
姜维大喜,乃道:“将军行事果敢,大有帝王之气度。”
在这几天,姜维的神经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的紧张与兴奋状态,几乎无法休息。而他
自己也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自己的体力与精力已经用到了极限。但他知道,这是
实现自己和几代人夙愿的最后一次机会,只有拿出百分之百的心力去把握,才有实现的
可能。他在成都宫中快步疾走,种种预感与希望扑面而来,其中有美好的未来,也有不
幸的结尾。有时他甚至产生幻觉,或有瞬间的迷失之感,而他已无力去阻止这些东西在
意识中出现,只能竭力不去重视。为了达到对将来局势的控制,他暗暗派廖化出城,征
召蜀中旧部,以便将来杀入城中控制局势,不意被卫鹳等人察觉。
这一天,成都宫中张灯结彩,歌舞之声不绝。暂时冲淡了这几日的紧张气氛。城中
的魏将,皆被钟会请到宫中饮宴。虽然各怀心事,美酒与美女,还是使得这些远离故土
的人中的大多数焕发出了活力,而丘建和卫鹳等人,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早已有了隐
约的预感,心中暗暗有了应变的准备。
酒过数巡,众人皆是满面红光。钟会目视姜维,姜维乃起身出殿,只是身体微感不
适,胸中如堵一物。钟会见姜维出殿,当下执杯大哭,泪流满面。诸将大惊,惊问其故
。
钟会道:“汝等随吾已久,吾对国之忠心,天地可鉴。今郭太后临崩有遗诏在此,
司马昭南阙弑君,大逆不道,早晚将篡魏,命吾讨之,汝等当随吾共成大事,不负国家
厚恩。”
话音一落,众人大惊,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独丘建卫鹳等数人,事前已有所料,
只是不动声色。忽闻声音大震,只见姜维引数百武士,急趋入殿。众人更是惊恐不已。
丘建与卫鹳见状,急起身跪拜于钟会前曰:“任凭主公差遣!”
钟会大喜,忘形道:“还有何人不服?”
姜维不由眉头一皱,钟会亦觉失言,此时殿中忽一人立起,众人一看,乃是护军胡
烈。胡烈道:“司徒言太后有遗诏,可否以遗诏视之?”
钟会大怒,道:“汝辈安敢质问于我!”拔剑出鞘曰:“奉诏讨逆,违令则斩!”
,一剑将案角削去。又道:“从吾者,可速速画押为据。”
姜维见钟会如此,心知非武力不足以压服众人。急令武士,将几个激愤的魏将拿下
,忆起其中一人往日有同情邓艾情状,当即拔剑将其斩杀于地,道:“司徒为国尽忠,
敢不从者,即是叛国,当以此人为鉴!”
卫鹳恐姜维杀人,急道:“诸位此时不追随司徒,更待何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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