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crosoft (征女友,有意者站内联系),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我意天下 第三卷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l  7 11:31:20 2003)


艾尔铁诺历???年?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人声呼喝、马鸣嘶昂,夹杂著兵刃碰撞、箭矢破空的声响,浓烈的血腥气味直冲九霄
,残破的城壁上,染满乾涸的黑红血渍,更随时因为尸骸倒卧,增添新的痕迹。

  连续多场大战,号称不落之城的稷下,也显得残破不堪,即使是最令雷因斯一方视之
为傲的最终防御系统,也在太过频繁的天位决战破坏下,被摧毁九成,处于难以修复的情
况。

  之前多次的激烈战争,虽然让高手群习于战斗,因而实力突飞猛进,但却也因此大幅
削弱了稷下的防卫能力,在强敌发动突袭时,只能窘迫应付。

  失去了城壁掩护,稷下城内的高手、军民,仍是豁尽全力与敌人死战,保卫家园。然
而,这次来犯的敌人却比过往更强,比武炼兽人更强健的肉体,寻常刀剑根本就没有作用
。太古魔道兵器虽然能发挥杀伤力,但是当敌人强大的自愈、回复能力渐渐显现,太古魔
道兵器的威力也渐渐被抑制下来。

  “僧侣部队,吟唱圣歌。结界营,张设防御结界。魔导师营,配合信号发射炎球、闪
电波,全力掩护部队攻击!”

  深藏不露的魔导公会,不得不正式展露实力。也唯有在大群吟唱神圣咒歌的僧侣援护
之下,战士们的刀剑、太古魔道兵器才能发挥作用,给予来犯的魔族打击。

  是的,自九州大战后两千年,魔族再次兵临城下,进犯雷因斯。彷彿旧日的恶梦重临
,哭嚎、悲鸣、濒死的惨叫声,再次将炼狱呈现在人间。

  比宗卷中的记载更强,虽然因为圣歌与结界的压制,前排的魔族感到剧烈痛苦,不停
地发出怒嚎,但后方的魔族大军却毫不停步,如潮水般不断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踩扁
前方挡路的同伴,在受到神圣咒力干扰之前,具有飞行能力的魔族部队已经腾身而起,由
云端最高处俯冲下攻。

  有绝顶高手随队压阵,魔族大军的凶猛攻击,很快就让稷下这边的术者阵营受到损伤
。随著伤者、死者人数的迅速累积,术者的援护出现了漏洞,神圣咒歌若断若续,本来焕
发著圣光的各色结界,也在黑暗中迅速被一一吞没。

  没了术者部队的支援,陷入苦战中的战斗部队更形不利,无论是自愈性极强的魔族、
难以用纯物理攻击打倒的不死生物,都不是寻常士兵能够抵挡,也令有相当武术修为的军
官们万分头痛。

  假使天位高手能充分发挥那鬼神一般的恐怖实力,应该就有扭转乾坤的可能,但魔族
乃有备而来,麾下高手分别以一对一、多对一的模式,与稷下一方的高手群缠斗,彼此不
分胜败,有些方面甚至还占了上风,令得众高手眼见战局不利,心中焦虑,却偏偏没法可
想,只能任由胜战的天秤慢慢倒向敌方。

  “进攻、进攻、进攻,杀光所有敌人,把这些没有实力、却占据丰饶土地的没用生物
全都送到地狱去!”

  在这样的煽动与打气之下,魔族的士气更增,虽然说多数都只是发著没意义的单音节
怪声,但攻击的势道之猛烈,就像是万千流星直坠地面,以崩天之势,在一瞬间便让人间
界联军伤亡惨重。

  情势就是如此危急,所有人甚至克制不住一个不应有的想法,倘使连这一战都败了,
人类是否要就此覆亡了?

  最后实力已集结于此,如果再败,以魔族的凶残成性,人类确实有可能就此灭亡,不
过,这种末日般的情景却没可能出现,因为身为人间界一份子的他不允许。就凭著一人一
剑,已经忍无可忍的他,要把这一切改变过来。

  “所有同胞躲到我身后!有本大王在此,没人可以把我的子民伤害!”

  彷彿是黑暗中的救世明光,伤疲不堪的人们纷纷躲到这位守护神身后,祈求他的庇护


  “所有敌人由本大王一人去杀尽!子民们,从今日起,你们的苦难将彻底结束了。”


  独自面临万马千军,看著那犹如怒涛般直冲过来的魔族骑兵、狂战士,他毫无惧色,
淡淡地看著漫空飞射的羽箭、魔法光束,却不作任何反应。千钧一发的危急情势,让救世
主身后的千百美女不由得尖叫出声。

  “错!在这种时候,只有本大王的敌人才需要尖叫。卑微的小虫们,准备呼吸你们的
最后一口气吧!”

  双掌合什,他口中念念有词,在整个身体慢慢漂浮起来的同时,唱诵著已经失传数千
年的禁忌咒语,全身亦渐渐笼罩在一层七彩虹光之中。

  而当他睁开眼睛,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连同强大冲击波,猛往前方狂扫出去。

  犹如最强劲的飓风激扫,百里内刹时间气流狂卷,沙尘蔽日,连天上的云层也被吸扯
下来,更有无数雷电轰闪,金蛇乱窜,霹雳震耳。

  风、火、雷、电,四种强悍至极的元素被他蕴含于一招之内,轻而易举地轰发了出去
。夹杂著轰雷、紫电,火蛇恣意吐发惊人热力的巨大风暴,席卷著方圆百里,任是再怎么
强的生物,在这沛然天威之前,也像一张薄纸般脆弱,不堪一击,亦只有被他以七彩咒圈
笼罩住的人们,才能在庇护之下躲过这狂怒天劫。

  “怎么可能?东方仙术里最深奥的‘末日诛仙阵’、防护系魔法里最强的‘彩虹曙光
’,他单凭一个人就能做到?”

  “没可能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这绝对没有可能啊!”

  “而且……还用得那么帅,那么风度翩翩,这根本没有可能啊!”

  惊呼声很快便被惨叫所取代,但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魔族中仍然有著强人,即使是
在这样不利的情形下,他们仍能生存,冷静地等待时机,联手发动致命一击,正如此刻…


  “人类,下地狱去吧!”

  “地狱?像本大王这样的绝世美男去地狱不是太可惜了吗?你们这些家伙才该早点下
去。”

  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他振臂一抖,耀眼夺目的无双神兵,已经在手里暴射锋芒,凛冽
剑气足以冻澈每个敌人的心肺,让他们为这毫无意义的送死行为流泪痛悔。

  彷彿嫌烦一样,他抛去手中宝剑,任那绝世神兵似废铁般坠插地上,跟著竖起左手小
指,先是由左到右,跟著由上到下,迅捷无伦地画了个十字,而致命攻击也就随著这个十
字一同发出。

  “怎么会这样?皇玺剑印的十字星皇斩,他单用小指头就能施展?”

  “这力量……超越太天位……无法估计……”

  “而且……还是像刚刚一样帅……太风度翩翩了……太没天理了……”

  什么最强、极强、无敌的称号,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一切,在这毫无天理可言的狂暴
攻击下,百万魔军甚至撑不到一刻钟便被消灭殆尽,敌方高手个个重伤,不是重度残障便
是濒临死亡,人类的大危机被瞬间逆转,面对这只能用神迹来形容的变化,人人都将崇敬
的目光,投向他们的王者,就连已经伤疲交加的高手群,亦不得不发出衷心称赞。

  韩特:“我韩特从来不服人,可是今天对你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啊。”

  爱菱:“My Hero!”

  源五郎:“真是太厉害了……我们兄弟俩可以私下切磋一下,传授小弟我一点东西吗
?”

  华扁鹊:“果然是真硬汉……”

  妮儿:“想不到你这么强,从今天开始,可以让我崇拜你吗?”

  王五:“英雄无双。”

  枫儿:“……佩服。”

  旭烈兀:“想不到能和这么华丽俊美的盟友联手,世上还有比你更帅的人吗?”

  李煜:“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李煜毕生荣幸。”

  小草:“你简直就是完美,从今以后,所有人间界的美女一定会爱死你的。”

  兰斯洛:“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才配作领袖。老大,以后请让我跟随你打天下吧!”


  满天鲜花瓣飞洒,周围美女们迫不急待地献上香吻,放眼看去,什么剑爵、剑圣、大
魔神王,全都跪倒在一旁,卑微地侧垂过脸,流著心悦诚服的泪水,默默挥舞著手里的一
面小白旗。

  无比的荣耀与显赫,此情此境,已经是人生得意的颠峰,然后……还应该有什么然后
吗?

  然后……

  他就醒过来了!

  “好、好可怕的梦啊……”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有雪浑身发著冷汗,回想起适才所做的梦,除了诧异为何自己会
有这种怪梦之外,也感到一阵说不出滋味的怪异。

  “唔……你做的梦好奇怪啊……”

  听见声音,有雪才惊觉还有人在自己身旁,转头过去看,却在近距离与一张猪脸打了
照面。

  “哇!”

  实在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更何况是刚刚惊醒,有雪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翻跌下床
,略一定神,这才想起刚刚兰斯洛的手指似乎就放在自己太阳穴上,再从他说的话来推判
,难道跃升至强天位后的老大,已经有窥知他人梦境的能力了?

  而这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哼!哼!哼!哼!”

  不怀好意的笑声,让有雪浑身发毛,却又不知道该胡扯什么解释来度过难关。

  “有雪,你胆子真是不小啊,连本大爷的位置你也想坐吗?”

  “没、没有啊,这只是作梦而已,我怎么知道自己会做哪种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会有这样的梦,一定是白天有过那种念头。你白天居然敢
给我想这种东西?胆子不小啊!”

  “哇,老大,饶命啊!”

  还说不上磕头如捣蒜,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雪特人都很清楚在专制体系中对独
裁者功高震主的下场,自己的功劳虽然不高,但现在却肯定是将这猪头独裁者大震特震,
说不定等一下就要被宰掉了。

  “……算了,看在你没有胆大到对本大爷女人痴心妄想的程度,这次我就当作没看到
吧。”兰斯洛摇头道:“不过,既然你想要当英雄,我又怎么能不给你这机会呢?从现在
起……”

  “哎呀!老大,不要太刁难啊!”

  “从现在起,外头那些人由你来指挥,往京都的一路上,有什么危险你要自己摆平,
我不会出手帮你,要是有个什么差错,就准备提头来见吧!”

  “呃……老大,这样好像不太公平,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头变成那样子,就对其他正常
人的头看不顺眼,然后就要……”

  “住嘴!”

  一口打回有雪的辩驳,兰斯洛回到自己的床位,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呼大睡,只剩下犹
自懊恼不已的雪特人。

  “什么嘛……因为一己的喜好,就随便下命令,这种独裁者,一点都不考虑底下人的
死活……”

  抱怨归抱怨,有雪也知道,要兰斯洛改变主意的机会不大。有资格让他改变想法的人
,目前都不在这里,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好,要干的话,那就大干一次吧。我、我好歹也当过超级忍者雾隐鬼藏呢!”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住想著,当时是因为有源五郎撑腰,靠著他那无比廉价的回复
咒文,雾隐鬼藏才能苟活至今,现在身边没有这样的高手,倘使遇上战斗,自己这伪装忍
者的命运肯定凄惨落魄。

  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雪特人,如今已经没有选择。在没有发现对面床上兰斯洛正偷
偷窃笑的情形下,他不住向自己打气,要完成这次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有雪召集众人,说明兰斯洛陛下已将这次任务的指挥权交给自己。

  与白无忌有相当交情,又有兰斯洛在背后撑腰,自然不会有人质疑雪特人的领导地位
,然而,对于潜入京都,这位领导人有什么计划呢?

  “先别惊动在日本的其余白家人,我们的目的是安全抵达京都。”

  “问题是怎么混进去呢?京都的戒备森严,像我们这样的外国人,一下子就被认出身
分,要无声无息地进去很太容易。”白澜雄道:“我们之前考虑过,用运送和亲公主嫁妆
的名义进入京都,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就太过集中,很容易被集中击破。”

  “这我也知道,不过天赐良机,要冒充另一批外国人混进去的装备,那边不就有吗?


  有雪说著,指向昨天攻击炎之大陆使者船队时,所扣留的大批衣物与礼品。从这样看
来,或许昨日兰斯洛在下令扣押时,就已经有了利用这批东西伪装身份的打算了。

  “哦,有雪大人果然睿智,这样的方法也想得出来。”

  “不要拍雪特人马屁了,太虚伪了,赶快做应该做的事吧。”

  “那么……我们昨晚也研究了这批使者的名册,要潜入京都,使用他们的名字是最合
适的。我们已经分配了担任的角色,至于使臣本人,原来是打算由陛下担任的,但既然陛
下将责任交托给有雪大人,现在自然就得要靠您了,您看看,这个名字的感觉如何?高大
又英俊,威猛又有气质,实在是最适合您形象的……”

  “等等,白澜雄,你真的是白家子弟吗?我怎么一直觉得你好像是一流推销员?”


  “这个没有办法,我以前在海外工作时就是负责推销找下线,后来被调回来当战斗员
,可是职业病已经改不掉了……嗯,那么,您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嗯……古高俊太郎,听起来乱爽一把的,好,就决定用这名字。通知众兄弟,大家
立刻启程,随本大使古高俊太郎上京去吧!”

  之前已经潜入过一次,记熟了城内地形,枫儿再次潜入京都城,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


  大雪山、青楼联盟的嫡传匿踪身法,以天位力量推动的结果,虽然还没办法作到九曜
极速那样的效果,却已使她在城内身法飘忽,形若鬼魅,常人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她的踪
迹。

  天位以下的敌人,枫儿根本就不担心,事实上,即使同为天位,一般的天位高手也无
法发现匿息后的自己。

  (记忆中的位置是……)

  几下飞跃,空中的黑影匆匆掠过圆月,朝著那栋被孤立的小楼而去。高速行进下,很
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像头猫儿一样,枫儿无声地落地,探查周遭情势。已经夜深,小楼中没有半点灯光,
但却隐约传来乐声鸣奏,显然里头的人尚未安睡。

  要掠近过去很容易,从这里到小楼的距离,提气一掠,甚至不用换气,然而,上趟在
这边莫名受挫的经验,让枫儿有所防备。她本身并不擅长魔法,只是,以前小草曾经帮忙
制作过一些道具,或许就可以在此时派上用场。

  从怀中取出破结界符,枫儿其实没有太大把握。当初小草制作完这张破结界符时,曾
经说过,能够在不被敌人察觉到的情形下,破除世上九成二的结界。可是,像这种可以威
胁天位高手的结界法阵,自己是首次遇上,这张符印在脱离术者操控的情形下,还能发挥
多少威力,这点就很让人担心了。

  方自寻思,那漆黑屋里忽然响起一把清亮的琵琶声,在周遭的静寂中,听得分外清晰
,而当琵琶高高低低地响过几回后,一个稚嫩嗓音唱了起来。

  “人间五十年,去事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歌词是日语,枫儿虽然听得懂,但是对日本歌谣没有研究的她,却不明白这首是人类
尚未进化到如今两、三百年平均寿命的古老时代,所传承下来的歌谣。

  这首歌给人的感觉很奇异,像是豁达,但听在耳里,却又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怀,
教人心生黯然。特别是配合演唱者那虽然稚嫩,却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对任何事物都无动
于衷的清冷音调,那股凄凉感受就似夕幕秋风一样席卷人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枫儿肯定自己的目标就在屋内。

  “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
怀于心胸……”

  一面聆听,枫儿已经有了动作。由于无法确认结界位置,她将手中的破结界符贯劲掷
出,令那薄薄的一张纸如羽箭飞射,钉往那肉眼难视的结界上头。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当琴声骤拔为高亢时,符箭已经和结界接触。一声不响,整个笼罩小屋的强力结界,
已经被破解殆尽,确认这一点的枫儿,飞身急掠,以第一速度贴近小屋。

  结界破解得无声无息,照理说应该是没有惊动到对方,然而,明明歌声、琴音都还在
耳畔回响,已经贴近小屋的枫儿,却蓦地惊觉颈后的一抹微微寒意。

  像是微风拂来,几乎细不可察,惹不起半丝警觉,如果不是身兼大雪山、青楼两家之
长的枫儿,换作其他天位高手,就绝对不可能察觉,作出正确判断。

  (不好!)

  千钧一发,枫儿旋身急掠,骤地往左上拔高,闪过了那从后而来的一击,同时飞身跃
起,要抢先占一个有利位置,脑里也快速归纳著资料。

  对方一击而空,却没有对周遭事物造成破坏,但是能让自己有所警觉的力量,肯定是
天位级数的出力。会有这样结果,就代表对方已经修练到了劲力收发由心,运转如意的境
界,换言之,对方是像源五郎一样,天心意识极度优秀的高手。

  翔动中往下一瞥,一眼看遍下方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形迹,这表
示在自己腾身急掠时,对方也同时收招,跟著跃起,而且速度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会让我看不见的死角……后面?还是上面?)

  无暇细思,枫儿抖手掣开腰间光剑“追日”。这是爱菱在入主太研院之后,专门为天
位高手分别制作的强化武器,不但能够承受天位力量,还能协助持有者将自身威力提高半
成,并且拥有各自特性,像是枫儿手中的这柄“追日”,剑刃光柱便是漆黑如墨,在夜晚
挥动起来,无形无影,最利于潜踪工作的进行。

  不敢大意,出手便是东方家的烽火神剑。传自大雪山的独特紫火劲,在追日的特别效
果下,敛去紫芒,转为深沉的黑色,剑刃更突破过往长度限制,形成一条数尺长的黑火鞭
,护住周身的同时,像毒蛇一样笞噬向敌人。

  乾净俐落的一击,却再度无功。枫儿甚至已经感觉到火剑扫到敌人衣角,却仍给那人
在瞬间消失形影,火剑击空。

  (好快……)

  这一下惊叹,枫儿才发现屋内歌声已停,感觉不到半点生人气息。是因为那少女惊觉
到外面的打斗,所以躲起来了吗?还是……和自己交手的人就是她本人?

  不只惊讶于对方可能拥有天位力量的事实,枫儿更想到,自己掠近小屋时,歌声还在
屋里,可是顷刻间便有敌人从后袭来,假使对方人数只有一人,那就表示对方的行动速度
已经超越音波传递,这等修为委实可畏可怖。

  (是擅长高速战的类型吗?绝不能和她比速度。)

  身经百战,枫儿立刻有了决定,降落在小屋的飞檐瓦顶上,屏气静心,以静制动,抢
回战局的主动。

  身形甫定,对方的斩击就连接而来。无法确认是不是使用兵器,斩击过来的力道不是
很强,至少,和自己相比略逊一筹。但双方气劲交击时,枫儿却有一种奇异感受,就是每
当自己的劲道占了上风,想要把对方黏过来,进一步重击时,对方却猝然以惊人高速飞身
而退,藉此卸去所有入体敌劲。

  除此之外,进攻时的那种迅捷,也绝非寻常派门的轻功能及,因为,在正常情形下,
小天位高手中几乎没有人能和兼得两家之长的枫儿比速度。

  (这种身法和运气诀窍……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源五郎大人的九曜极速。)

  不仅是像,在连续又挨了十多记斩击之后,枫儿终于肯定,这确实就是源五郎恃之纵
横天位战的绝技,九曜极速。除了这号称天下第一快的身法与独门运气诀窍,没有哪种武
功能以速度逼得自己还不了手。

  (对了,这里是日本啊,源五郎大人来自日本,他的武功也是由此而来,如此说来,
这位小姐是不是也会使源五郎大人的其余绝学呢?)

  答案很快揭晓,除了九曜极速,一种源五郎所独用的化劲奇功也在对方身上出现,使
得内力较弱的她,能够轻易承受枫儿的重击,并且以更快的回气、反击速度,自四面八方
挥斩过来。

  时间一长,枫儿就感到非常吃力,要不是占著手中光鞭易于防守的便宜,自己早已跟
不上对方的速度,但这样一来,内力消耗便大,顶多再撑一刻钟,自己就肯定落败了。


  (要反击,只能趁现在了。)

  把握到对手进攻,两人劲道交击的机会,枫儿蓦地变招,由烽火神剑急转为六阳第二
诀“熊火显乾坤”。经过东方家主东方玄龙的秘密指点,得知正统六阳尊诀的秘诀后,这
一招更有了新的应用。

  所有火劲骤然收束成一个小圈,在极度压缩的同时,更发挥出囚锁作用,以两倍于平
时的强大力量,锁住敌刃,令敌人在一定时间内受到牵制,专门用以对付持有神兵,或是
身法奇快的高手。

  右手的火劲收束,锁住敌人兵刃,枫儿急吸一口气,熊火显乾坤的后半式,赫然由她
左手爆发开来,炽热火劲猛攻向敌人。

  猛招临头,对方的动作看不出有什么吃惊或疑虑,同样也是急吸一口气。刹那间,本
来还犹豫自己是否出手太重的枫儿,忽然升起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令她什么也顾不得地
抽身急退。

  相信自己直觉的她,确实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在下一刻,一道难以形容的绝世锋
芒,令她打从心底发著震颤。

  (这、这是……)

  像是流星猝过天际,炫丽夺目的光彩,深深印烙在眼眸中,但真正使人心悸的,仍是
那道独一无二的绝世锋芒,恍若天地之间无物可挡,划破天幕,直直刺向星河尽头。

  (师父以前曾经提过的,这剑气……这种感觉是……星贤者卡达尔的星野天河剑!)


  脑中闪过这念头,仅是分毫之差,她就听到一丝细微破风声,擦发而过,但这并不代
表她已安全,因为星野天河剑的剑气先声音而至。

  “刷啦”一声,发丝飞散,枫儿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眼中克制不住地盈满泪水,在
承受到部分剑威的同时,除了肉体上的痛楚,更似乎有一种力量随之入体,让自己心灵激
起阵阵涟漪。

  说不出的恐惧感觉,枫儿虽然不知道怎样解释,可是……那股力量似乎正试著窥视自
己的心灵,许多错杂纷乱的回忆片段,在脑中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

  (这是……魔法的精神攻击?!)

  如若是真的,那么这敌人果真非同小可,不但拥有天位力量,更兼修魔法,是自己生
平仅见的天位魔导师,日本宫廷居然隐藏这样的奇人?

  不管怎样,自己并没有闲时间想这些事,因为除了脑袋头痛欲裂之外,对方指缝间骤
发出的光芒,显示另一发星野天河剑就要爆发,而头晕脑胀的自己,只有不到平时一半的
实力来抵挡。

  “可以了吧?这样子……算是我赢了吧?”

  预期中的剑气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冷冰冰的平淡语调,还有一双几乎感觉不到体温
的冰凉小手,帮著枫儿支持住身体。

  “如果你还要继续,我可以奉陪,不过这样子的战斗没有意义,即使赢了也没有好处
,我判断现在是罢手时候,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却给人一股无从反抗的感觉,抬起头来,盛装的织田香公主正面无
表情地站在面前。

  难以置信,穿著一身繁琐的和服盛装,还能以如此高速行动,若她同样采取贴身劲装
,那速度岂非比自己快上一倍?以这样的速度,小天位中除了源五郎还有谁追得上?

  不过,另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是,明明已经是深夜,她为什么还这么一身盛装?

  是在等什么人吗?

  “头痛不会持续太久,只要不运用力量反抗,痛楚很快就会消散……或许喝杯热茶会
好过一点吧。”

  无从反驳,收起光剑的枫儿,跟著织田香进入她的居所,以这另类方式完成了潜入目
的。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如果只是要进屋里来,敲门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每个进来的人
都要先打一场呢?这也是大人的礼仪之一吗?”

  泡茶时,织田香提出这问题,令枫儿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她是意存讽刺,这问题委
实不好回答;如果她是真的心存疑惑,那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所幸,对方并没有在这问题上坚持,枫儿得以喘一口气,环顾周围的摆设。

  和那一身华丽的繁复和服相比,屋内摆设简直是平乏无味到了极点,只有一张茶几、
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还有茶几上的一盆花,除此之外,放眼看去就是各种书册与文卷,
以一个这年纪的女孩来说,这屋子单调枯燥得近乎乏味,更看不见任何女儿家爱用的小饰
物或胭脂。

  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的闺房,这给枫儿留下很深的印象,而当目光瞥向那些书册,发
现地上还有许多待批阅的公文,全都堆放在旁边。

  (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日本宫廷的政务进行,全都是由这少女在执掌吗?她
才是日本军国政策的执掌者?)

  惊讶于自己的发现,但是当对方皱著眉头看过来,枫儿也只有转移话题,来打破这沉
闷的尴尬气氛。

  “你刚才唱的歌,是什么意思呢?”

  织田香看了枫儿一眼,向她解释,那首歌谣是一套名为“敦盛”的舞曲中间一幕。


  平敦盛是日本古时的一名武将,也是著名的乐师和美少年,在他的最后一战中,他被
敌方猛将击倒,那猛将见他的盔甲是高级武将所穿,便掀开头盔一看,赫然发现是个如此
年轻的美少年,心生不忍,便饶他一命,不想敦盛主动求死,该猛将无奈之下挥刀杀之,
然后感叹世事无常,拔下敦盛腰间的小枝(一种乐器,大约像笛子)吹上一曲后,看破红
尘,出家去也。

  这故事让枫儿再次感受到日本文化中的一种凄凉美学,虽然未必喜欢,但她仍问织田
香,是否因为对里头的人生幻灭有同感,所以才哼这首歌时,却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是,我常常唱,因为四伯说我爹爹生前喜欢唱这首歌,唱这首歌的时候,就好像
有他的味道在旁边……”

  枫儿一时不是很了解这女孩的亲戚关系。秀吉公仍然在生,那么她口中的父亲,难道
是指前任大将军织田信长?而她的四伯,又是什么人呢?

  无法索解,枫儿持续与她交谈,希望能多获得一点情报。

  “公主殿下,你的母亲……她……”

  对于出身皇室或贵族的人们而言,问这问题满没意义的,母亲的存在往往仅是父亲宠
妾、情妇,就算是正妻,也未必有什么夫妻感情存在,更别说亲子之情了。突然提出这种
问题,只会使彼此尴尬而已。

  但枫儿还是觉得有必要一问。织田香的出身,本身就是一件秘密,更何况就自己来看
,当前世上的绝顶高手中,大多数都受到上一代血缘影响,织田香有这样一身武道、魔法
兼擅的修为,除了名师、父系血统之外,在母亲那边是不是也有什么影响呢?

  但这查询企图却在不久后宣告失败,因为对方的精神状态明显地有著问题,与之交谈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母亲?!”

  “嗯,就是生下你的妈妈啊,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不被吓到是假的,因为这句话才一问出口,对方的瞳孔蓦地放大,本来就没什么表
情的面孔,看起来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直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很虚无、彷彿自数千里
之外传来的悠远语音说话。

  “妈妈,生我的妈妈,已经再也找不到的东西。

  爸爸,生我的爸爸们,想要吃掉我的东西、想被我吃掉的东西。

  织田香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奇异的腔调,似诗似叙的句子,让枫儿觉得一阵极为不协调的怪异。这种难言的违和
感,好像在和太研院的那些机械说话一样。

  一直到枫儿出声确认,织田香才像回过神一样,很奇怪地问著有什么事?刚才说到哪
里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有再好的套话技巧也没用了,枫儿虽然锲而不舍地想多问出些
东西,却老是碰上这种答非所问的尴尬情况。也因为这样,问到一半就中断,让人更加困
惑的问题就越来越多。

  当枫儿留意到,整间房内没有一张床时,她好奇织田香平时睡在哪里,却得到“我从
小就没有睡过床,师父说我要睡觉的话,直接漂浮起来睡就可以了”的答案。

  以天位高手的力量,要漂浮起来当然不是问题,但从小就如此,难道她小时候就有天
位力量?世上哪可能有这种事?

  而这个问题自然也触礁了……

  “床,让人类感到舒服的地方……妈妈……

  衣服,需要的东西一大堆,不需要的东西也有一堆。

  男生,可爱,可爱的男生……可爱的样子……讨厌可爱的样子。

  做出来的他,虚伪,虚伪的形体,用虚伪堆砌出来的男性。”

  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当对方瞳孔放大,说著无意识的呓语,枫儿还是险些跟
著两眼翻白过去。刚刚她瞥见屋子角落的宗卷堆里,好像放著一面铜锣,本来不知道是用
来做什么的,现在可完全知道了。

  再次将人唤醒之后,枫儿仍作著自己应尽的努力,但一直到最后,这些问答也是进行
得极不顺利。由于自己无法捕捉住对方思绪方向,问到最后,自己反而觉得像是在承受疲
劳轰炸。

  (我、我快不行了……这种程度的对手,可能要白起少爷亲自出马,才有办法问出结
果……)

  但是除了这些呓语,在可以理解意思的对话方面,枫儿也发现这位美丽小公主真是一
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屋内没有衣柜,换言之,她身上这件华丽和服一穿上后就没有脱下,仍就维持著那天
赠袍于己后的样子,问起理由,只因为衣服不是必要的,有在身上罩一件就好了。

  说话时候灯火被风吹灭,她也没有要去点亮的打算,理由是,明明两个人都看得见,
为什么还要去点灯?

  以此类推,上一次的洗澡时间是七天前,上一次吃饭时间已经没有印象,上一次清理
房间时间……

  说懒惰也不像,这女孩只是淡淡地没有反应,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对一切都没有兴趣
,这让枫儿委实不解,那个对什么事都生气勃勃的宗次郎,居然有一个和他个性截然相反
的姊妹?

  最后,可以说是临去前的最后努力吧,枫儿问起织田香与宗次郎的关系。这问题其实
是很没意义的,因为它无关乎军国大事,也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只要宗次郎一回来,马上
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是,被连续疲劳轰炸之后,枫儿也感到头晕脑胀,甚至很可笑地发现自己问的问题
像个记者多过间谍。

  可惜这最后的问题还是宣告失败。

  “由天位力量的造出来的魔种、由男人与女人造出来的魔种。

  宗次郎,魔种造出来的东西。

  织田香,魔种造出来的东西。

  魔种又是什么?魔族造出来的东西。

  魔族是魔族造出来的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呢?在这之前……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够了,我已经百分之百知道你是什么人,请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自己究竟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说话吧?”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那天离开织田香的秘密小屋之后,枫儿整整睡了六个时
辰,醒来之后还像宿醉一样头晕目眩。

  谈话时间并不长,却是不可思议地大耗精神,这或许也和之前硬挨的一记精神攻击有
关。自从脱离地界之后,寻常的魔法攻击对自己根本没有效果,所以很少作相关的防护锻
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天位魔导师,硬挨那一记的结果,到现在头还痛著。

  能事先知道这一点,真是万幸啊,若是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形下,让织田香嫁到雷因
斯宫廷,那时候的惨状可就难以想像了。

  情报工作进行到此,除了知道日本宫廷内有一位非常古怪的公主之外,可以说是一蹋
糊涂,虽然感觉得出织田香身上有不少疑点,但却偏偏查不出什么东西。

  等到宗次郎回来之后,可以问到比较多东西吧。然而,两天之后,在枫儿得知宗次郎
回宫的同时,另一个消息也让她震惊不已。炎之大陆的使者团,造访日本,除了来祝贺婚
礼,也希望与这边缔结商业合约。

  炎之大陆的使者团,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啊,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设法探听到情
报。

  这么想的时候,枫儿著实有些气恼。后援一直不来,能够决定日本事务的决策阶层也
没有动静,自己就像没头苍蝇一样,这样下去,事情很难办啊,即使一时间抽不出人手,
至少也该给个消息吧,这样子没声没息的,难道要自己一个人拿下日本吗?

  在动身来此之前,自己或许还会认为可以做到,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这事绝对没
有可能。即使天草四郎不出手,单是一个织田香,自己恐怕就应付不来,更何况……如果
真的要和小宗次郎战场相见,自己一定会非常遗憾。

  正自寻思,枫儿打算到炎之大陆使臣的驿馆去探探,怎知道却传来炎之大陆使臣秘密
到访,希望能谒见雷因斯公主的传报。

  “见我?为什么?”枫儿问起随侍的白家人员,“炎之大陆的大使是什么人?”

  “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叫做古高俊太郎的男人。他和随行人员都穿著斗篷,神秘兮兮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有何企图?”

  “古高俊太郎?”

  这个疑问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低声偷笑,当枫儿穿戴整齐,以谨慎的心情面对这异大陆
使者,看他掀开头套,露出面孔,笑声就忍不住泄漏出来。

  “嗤……有、有雪大人……你是古高俊太郎?”

  “不用笑成这个样子,很多时候,也不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子的,你以为穿著奇装
异服在街上乱逛,我心里很得意吗?”

  可能是为了彰显由异国而来的不同处,有雪换上了掠劫而来的冬装,毛皮大袄与毛帽
,让本来就肥胖的身躯更显得臃肿,看上去甚是可笑。

  “只有您一个人来吗?其他人呢?”

  “除了我之外,还有白家的特殊部队,人数不是很多,不过后头应该还会有援军,但
我们在海上遇到了袭击,对方来历不明,使用很奇特的巫法,让我们吃了大亏,你知道的
啦,虽然我们是英雄好汉,但是对于法术……”

  像是在说书一样,有雪把话说得又臭又长。期间,枫儿虽然仔细聆听,在得知海上竟
然有这样一批奇异势力时,双眉皱了起来,但看得出来,她在等待有雪说一些更重要的东
西。

  “好啦,不吊你胃口了,老大和我一起来日本了。”

  “嗯?兰斯洛大人也来了吗?这样对任务大有帮助,实在是太好了。”

  “我也拜托你一下,如果明知道脸上会笑成那样,就不要装得好像很不动心一样。”
有雪摇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要是真的那么希望他来,当初就不要走嘛,害得
我们急追过来,累死了……”

  被有雪这样当面一说,枫儿也只能尴尬摇著头,说不出话来。

  然而,之后从有雪口中听到的,却是让人失望的消息,兰斯洛因为要追查那群神秘人
的来历,从另外一边上岸,目前失去联络中。

  这并不是实话,然而枫儿是不可能知道的。当然在另一方面,她也并不知道白家子弟
们临去之前所作的手脚。

  “天啊,居然带人来这里做这种事,我以后一定会下地狱……不过,如果我不做,说
不定今天就要下地狱了。”

  在回去的路上,有雪不住自艾自怨。由太研院分部所组装,那日由韩特空运过来的设
备,经过白无忌的裁示,已经偷偷装到枫儿所住的驿馆内。

  “日本那边有很多擅长忍术的高手,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寻常人只怕察觉不到,所
以要装设太古魔道设备,以策安全。”

  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谁都知道,这位当家主其实不安好心,因为那套可以监视、监
听方圆半里内所有细微动静的设备,曾经被白家的特工部队拿来追踪当家主政敌的所有丑
闻,现在装设于驿馆内,目的当然就是……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那妹夫知道,一切要秘密进行,对了,如果雪特人想要告密…
…告诉他,其实在两个月之前,太研院本部研发出了一种肉眼难见的中子炸弹,混在酒里
喝下去,完全无形无影,当然,以我的为人,是绝不会趁著喝酒的时候,在朋友杯子里放
中子炸弹的……我是很希望将来还有和他继续喝酒的一天啦,不过……”

  “好友”都这么说了,雪特人除了含泪当临时特工之外,还能做什么?

  兰斯洛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因为抵达京都后,他就忙著搜寻敌人踪迹,虽然没有离开
京都,但也没有回到驿馆。

  “我还不想去见她,至少现在不行……现在的我,哪里有脸去见枫儿呢?”

  “嗯,老大你说得没错,你现在的脸,如果去见枫儿小姐,以后一定会留下不良反应
的。”

  “你给我闭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兰斯洛只能暂时选择躲避,一面设法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
,一面解读漂浮在京都大气中的讯息,看看这异国都市里,有没有能与自己匹敌的高手。


  枫儿那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东西,在某方面,她甚至觉得疑惑。因为尽管是短短的
会面,但她并没有把织田香的存在告诉有雪。

  为什么呢?那女孩明明就是一个很值得被注意的存在啊,为什么自己不把她的相关情
报传递回去呢?

  得不到解答,外出数日的宗次郎却已经回来,才抵达京都,就立刻直奔驿馆,找枫儿
说话。

  受到日本宫廷的私下委托,枫儿必须要纠正宗次郎的称呼,免得在婚礼上闹出有失国
体的丑闻。枫儿自己虽然觉得无关紧要,但是看使臣们个个竭诚惶恐的样子,也就答应他
们了。

  “宗次郎,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以后,你可以叫我枫儿姊姊,或者直接叫我苍月枫,
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叫我了。”

  “不、不可以吗?”

  最熟悉的称呼不能再用,宗次郎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妈……枫儿姊姊,你为什么这种表情啊?你很激动吗?”

  “不,我只是……只是太高兴看到你回来了,没什么。”

  刚才面对宗次郎无比震骇的表情,若是平时,枫儿或许还会觉得不习惯,因为实在没
必要为这点小事显得这样吃惊,有失一国王子的器量与风度,但经历过织田香的洗礼后,
现在看到宗次郎无比生动的表情,只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脸孔。

  “一个孩子还是应该像你这样啊,如果全都像你姊妹那样,日本我一定会待不下去的
。”

  不知是因为不愿意多提,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虽然被提到了那隐藏于深宫中的姊妹
,但宗次郎就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仍旧笑嘻嘻地看著枫儿。

  “可是,枫儿姊姊,那我以后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叫你了吗?我比较喜欢那样耶,听起
来比较亲密不是吗?”

  能够理解宗次郎想要更亲密自己一些的心情,枫儿摇头道:“不行的,宗次郎,我希
望你明白,以你的身分来说,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如果我继续让你那样子,会有很多人
因为我们而深深困扰,为了他们,我们必须要节制一点。”

  “为什么要在意他们?我们自己高兴不就好了吗?”

  “不行的,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的。”

  与宗次郎说著,枫儿也觉得莞尔,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有资格在这方面教训人了
呢?只不过,想起那天日本宫廷官吏们苦哈哈哀求的可怜模样,还是得要求宗次郎才行。


  而且,兰斯洛大人已经到日本,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被这孩子叫妈妈,肯定会笑话
的。宗次郎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己并不想看到他被嘲笑。

  “嗯……好吧,我答应姊姊。”宗次郎道:“不过,今晚我可以像上次那样,和姊姊
一起睡吗?枫儿姊姊你身上的气味好香,我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常都在想念你的味
道呢。”

  在宗次郎离开之前,每当夜晚,枫儿就常常坐在床边,陪著犹自不愿睡去的宗次郎说
话,有时候说得晚了,拗不过他的请求,也就与他同床而眠。散开发束的宗次郎,看来就
像个女孩子般秀美,童稚的表情,总让枫儿忍不住拥他入怀,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对他呵
护。

  由于这份特殊感觉,枫儿从未将宗次郎与男女之事产生联想,现在被他这样一说,心
里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却给宗次郎拦腰抱住,脸靠在小腹上来回摩擦,死也不肯放开手


  面对这几乎可以说是招牌式的撒娇绝招,枫儿也只有苦笑著答应了。根据过去的经验
,除非让宗次郎满意,不然使出这招撒娇王牌的他,一但抱紧,就怎样也不肯放开手。


  当一名天位高手用这样的纠缠招数,那可真是难以摆脱,更别说对著这么一张可爱的
小脸,疼爱都来不及了,谁能狠心作任何暴力行为呢?

  “太棒了,枫儿姊姊答应和我睡了,枫儿姊姊答应今晚再陪我睡了!”

  心愿获得实现,宗次郎又跳又叫,全然是一名小孩子模样,看在枫儿眼中,只觉得莞
尔,更是想不出来,为什么这样一个天真漫烂的孩子,会有那么一个像机械多过人的姊妹


  (嗯,说起来……织田香的说话方式与表情,倒是和师姊有几分类似,她们两个人不
会有什么关系吧?)

  自知这想法实是大不敬,枫儿用手掩住口,低声地笑了起来。

  “枫儿姊姊,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呢。”踱到枫儿身前,宗次郎道:“以前刚刚见到你
的时候,你很亲切、很漂亮,但看起来还是有一点冷冷的,现在完全都不会了呢,像是个
妈妈一样,和你在一起,让人好开心喔。”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人这么说自己了,即使是在香格里拉伪装,总也是被人当作冰山
美人一样看待,可是,在许久之前,在那段已如春雾般模糊的过往记忆中,自己好像也曾
是个喜欢在阳光下徜徉的人。

  是啊,为什么自己越来越不“冷”了呢……

  “宗次郎,姊姊要谢谢你喔。”摸著男孩的头发,枫儿微笑道:“姊姊会变得这么开
心,都是因为你呢,当你不在这里的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好寂寞呢……”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的气氛更是温馨,宗次郎跳坐在枫儿腿上,小声问道:“枫儿
姊姊,以后……我的小孩可以叫你妈妈吗?”

  对于这小小的要求,枫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微笑著答应了。

  “那么,我就代替他送你礼物。你看,这是我回来的时候,顺手在附近采的花喔。”


  枫儿本来还想告诉宗次郎,别随便摘花,但看见那花朵,不由得一呆。那才不是什么
花朵,而是一个莲蓬模样的金属物体,后头还扯著许多金属线,看上去极像太研院使用的
那些太古魔道仪器,却不知道怎么给宗次郎硬扯了下来,当作花束送了过来。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枫儿著实是吃了一惊,以为宗次郎是揭破了什么白家阴谋,来
向自己兴师问罪,但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虚伪作做,始终都是那么笑嘻嘻的,和自
己的猜想全然打不著边。

  说不定,不了解太古魔道的他,真的是将这当作一种特别花朵,随手摘下,藏在怀中
,就赶忙来送给自己也不一定。只是,会把这东西错当成花,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荒唐就是
了。

  苦笑著将这朵“花”接下,枫儿心中纳闷,这究竟是什么仪器的一部份?倘若说这是
宗次郎从附近摘采下来,那么就应该是安装在驿馆内的某处,自己并没有接获任何相关通
知,难道白家人瞒著自己,在作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吗?

  “对了,枫儿姊姊,这朵花的生命力很顽强,很特别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别的花被摘下来,都是流一些液体,可是这朵花被摘下来的时候,好多火花噗
噗噗地在冒呢。”

  “……”

  “就在那边啊,你看到了吧?好像已经烧起来了,有好多人正在灭火呢。我从来不知
道,驿馆里头有这种花朵耶……”
第二章 变异迭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有雪大人,这次的报告要怎么写啊?我总觉得如果照实交上去,我们这组工作人员
都会被灭口的。”

  “被灭口也没有办法,你们不是都已经准备好随时为世家牺牲了吗?反正要灭也不是
灭我的,谁理你啊?”

  暂代目前白字世家日本指挥使的白澜雄,带著手下的一票弟兄,正与有雪进行秘密磋
商。需要磋商的原因,是因为监视小组刚刚整理出来的一份报告。

  由于仪器受到严重破坏,监视的效果并不理想,但从纪录下来的部分字句来看,内容
实在是够耸动了,假如当家主的目的是捉奸,这份报告甚至已经有了水准以上的成绩。


  “唉……以前我就听同胞说过,日本是个淫荡的国度,没想到实际来此一看,果然还
真是淫荡,太危险了。枫儿小姐那么性冷感的女人,到了日本才没几天,也就变成花痴了
。”

  得到雷因斯帝皇、白家家主的双料授权,有雪在白家子弟的眼中,地位自然就举足轻
重,即使不想到他身为当朝左宰的显赫身分,光是听他每日吹嘘,和当世如此多的绝顶高
手称兄道弟,就觉得这人实在是很了不起。

  “你们看看这份纪录里头的话,一下子又是说要陪人家睡,一下子又是说人家弄得她
好高兴……他奶奶的,就算是对著我老大,这女人恐怕也从来没那么亲热……还有,你们
看看这一句,真是混帐,居然和她的姘夫连孩子都有了,已经在计划要叫妈妈了……唉,
淫荡果然是万恶之首。”

  坐在太师椅上,有雪翻阅著报告书,不住地叹气兼摇头。站在他面前的白家子弟们,
只能心里想著“你们雪特人才是万恶之首”,表面上却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么。

  “呃……有雪大人,这份报告的字句其实残缺不齐,枫公主说的那些话,只怕也未必
就是这个意思,我看我们是不是再等……”

  试图挽救一切的白澜雄,无疑就是在做著对的事情,然而,唯恐天下不乱,最爱看人
生是非的雪特人却不领这个情,当下扳起面孔,厉声说话。

  “混帐!是你认识她还是我认识她?你对枫儿小姐的了解难道会比我多吗?你见过她
妹妹?你摸过她的手?都没有吧!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要长,难道我会判断错误吗?我是
皇帝陛下和你们家主的委托人,你怀疑我的决定,就是怀疑你们家主的决定,连家主的命
令都敢怀疑,你这头白滥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样的口气,众人倒是并不陌生,因为以前的最高领袖白起,还有更之前的历代家主
,都是用这样专横的独裁模式,在统驭著白家。不过,以前家主用这等口气说话的时候,
都有无人能及的压迫感直逼而来,现在换成个雪特人用这口气说话,就难免让人觉得不伦
不类了。

  眼见此事难以善了,白澜雄心虚地请教对此事的处理法。

  “这个嘛……两边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拆穿枫儿小姐的丑事,那未免对她不起,但如
果继续让我老大当乌龟,这又说不过去了。我天地有雪素来有情有义,这件事情该如何定
夺,可真是难得紧啊。”

  当事人是说得煞有其事,不过旁边的所有听众,却一致投来怀疑的目光。倘使雪特人
也算是有情有义,他们或许会相信兰斯洛颈上的那东西是狗头而不是猪头。

  “先别管这些了,我现在忽然心情很好,为了留下纪录……我??要??念??诗!”

  彷彿在宣布国家大事一样的严肃声调,雷因斯的左宰大人,突如其来地要发表他的独
创诗文。围在旁边的一众下属们,尽管每个人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但因为不便拂逆
上司的雅兴,只有悲哀地等待命运的到来。

  “诗的名字是……英雄无泪。”

  有雪摇头晃脑,长吟道:“自古英雄……不流泪,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老婆…

  …和人睡,她去爽、你去衰,人生最苦……是乌龟。”

  一首即兴的打油诗,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旁边众人却是听得胆颤心惊,觉得
听到这种东西的自己,以后肯定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没有人胆敢打扰,也没有人有兴致打断宰相大人的吟诗,一直到他慷慨激昂地把整首
诗念完,旁边才有人识趣地接上一句。

  “果然是好诗,让人飘飘欲仙,那么……宰相大人,请问这一叠资料应该如何处理呢
?”

  “这还用得著说吗?当然是立刻销毁啦,不然如果让我老大知道,枫儿小姐今晚要睡
小白脸,他那颗猪头肯定会气成红烧猪头。变成红烧猪头那还好一点,如果变成红烧乌龟
头,那岂不是成了我雷因斯的天大国耻?”

  俨然便是一副宰相的模样,有雪说得很正经,却因为旁边传来密集的纸张翻阅声,这
才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迟钝?我不是要你拿去……”

  话声忽然止住,正如同所有丑角的必然命运,雪特人在回头瞬间,只看到一颗大猪头
,聚精会神地看著适才由他手中递过去的机密宗卷。

  颜色还不至于像是经过红烧,但这并不能表示些什么,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起来,
那个猪头就像是被烧红的开水壶,只差没有“嘟嘟”地往外喷著白烟。

  “老、老大,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说你摸过我女人的手晚一点,但是比英雄无泪要早一点。”

  “哎唷,老大,饶命啊!”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在暹罗,李老二是多么地有定力与耐力,才让你今天还
有命在这里继续吟诗……”

  看著他义兄弟两人的一言一语,以及有雪连忙磕头讨饶的糗样,旁观众人肚里暗自发
笑,但是也察觉到此刻的危机。据说兰斯洛陛下是一个个性暴躁、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出
了这等戴绿帽的丑事,他该不会辣手杀人灭口,以免隐私外泄吧?

  雪特人和他是义兄弟,自己这干人可不是,倘使他要求众人为领袖牺牲生命,那……
今天可就真是倒楣了。

  “大家不用紧张,一个个都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怕我会杀人灭口吗?”

  放下了手里的机密档案,刚才的怒气像是装出来的一样,兰斯洛平淡地看著众人,哑
然失笑。

  “我确实是个独裁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滥杀无辜。不能重视人才与属下忠诚的领
导,位置坐不长的……”

  虽然仍顶著一颗猪头,但是兰斯洛此刻展露出来的气度与沉稳,就有著一名领导者的
魅力,特别是那种将问题轻轻拨过、举重若轻的稳定感,让众人明白,这人之所以成为雷
因斯的领袖,确实是有其原因的。

  兰斯洛哂道:“不过,认为我会为了这种事情发脾气,实在是太看人不起。大丈夫三
宫六院,我用得著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火大吗?会有哪个女人瞎了眼睛,放著我这么杰出
的男人不爱,去喜欢日本的矮鬼吗?”

  一旁的有雪连忙补过,道:“是啊,老大,日本货物那么贵,日本料理也那么贵,日
本男人都是色鬼,枫儿小姐没理由甩了你,去倒贴日本小白脸的,不过即使她真的倒贴了
,你也不吃亏,这里是日本,你去多玩几个日本女人,你的那顶绿帽就回本了……哎唷…
…”

  把扑上来抱大腿的有雪踹到一边去,兰斯洛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对我的女人有信
心,经过生死考验所联系的情感,不是外人能够理解,即使我们身在两地,心却是在一起
的……所以这些可笑的东西,不会动摇我对她的信任。”

  原本还对兰斯洛感到一些怀疑,但是听完这番说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佩服,毕
竟这样的自信并非人人能有。而能够对自己有著如此信心,或许正是他之所以为王为霸的
理由吧。

  “可是……老大,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脑袋可是一颗……就算枫儿小姐对你再好,像
她那样的大美人,肯去吻一个猪头吗?”

  严重的问题,不过却看不出对兰斯洛的任何打击。仍是那么淡淡的微笑,兰斯洛挥手
道:“我信任枫儿,外表的差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一面说话,兰斯洛一面往外行去,“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倒是
有几分道理,大家一起到日本来,只有我一个人来风流快活,实在是不公平。明天晚上,
由你们家主出钱,我们挑一家这里最大的妓院,去玩日本妞!”

  使人惊愕的说话,众人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当有人想要再行发问确认,室内早已没
了兰斯洛的踪影。

  “好帅,虽然长著一个猪头,不过这的确是皇者风范啊。”

  有人发出这样的赞叹,然而,却也只有长时间跟随兰斯洛的有雪,才发现到事情不对


  以义兄的个性,当自己提到猪头一事,倘使他气愤不已,或者说是有所迟疑,那都算
是正常反应。但他却出奇地镇定,这就显示他急于离开此地。依此去推,答案也就很明显
了……

  “太悲哀了,为什么我要摸到这种地方来?”

  入夜之后,偷偷摸摸地进了京都城,兰斯洛心中不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特别是,明
明神功大成,可以直接凭实力掀掉这座城,却不得不像个鼠辈般藏头露尾,在这里躲躲藏
藏,那种窝囊感觉真是难受。

  假如对方是普通的天位高手,那还好办,以自己的天心意识、生长于山野所练出的屏
息术,足够在一般小天位高手之前无声无息地作任何事,但对上枫儿,自己便不敢这样自
信。

  兼学青楼、大雪山两家之长,枫儿对于察觉潜踪敌人的能耐,远较其他同等级高手为
强,即使是已拥有强天位天心意识的自己,也没把握能长时间不被她发现。

  长时间……是有必要的。因为假如枫儿在这边认真工作,却被她发现自己怀著无耻的
思想,像是要来捉奸一样地跟著她,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原谅。

  自己确实是信任枫儿的,在很多时候,甚至是愿意赌上性命的信任她。不过,现在这
情形却是一种例外。只要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自己就无法放心,安全起见,还是亲
自来盯著保险一点。倘使那个小白脸想要使什么诡计,对枫儿有什么不轨,自己仍可以蒙
面地冲出来阻止。

  怀著这念头,兰斯洛悄悄地在城内移动。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枫儿今日已经随那个叫
做宗次郎的小白脸入城,大有可能一夜不归,所以他潜伏入城的目的地,就是宗次郎的居
处。

  似乎是因为丰臣秀吉重病的关系,城内的守备非常严密,但这对兰斯洛而言全然不是
问题,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他根本就不可能被这些守卫的耳目所发现。

  随便抓了一个看来像是有点份量的武士,不用严刑逼问,强天位的天心意识已可以直
接读出他脑内思想,之后打昏了随手扔在一旁,自己便朝宗次郎的居处而去。

  京都城的规模无法与象牙白塔相比,但身为王子的宗次郎,其居处也有一间大宅院的
规模,是一个被称作“二条院”的地方,说不上华丽……至少以旭烈兀、白无忌的标准来
说是如此,不过遍植樱花树的环境,却让人感觉到这里的独特气氛与文化。

  “哦……感觉很不错啊。”

  把脑内属于白起的那部分土木机关知识撇除,兰斯洛纯以自身感觉来看这间宅院。茂
密的花树、浓郁的香气,还有那以纸糊制而成的门窗,都给著兰斯洛一种“静”

  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倒是满想进到屋里头,好好地泡上一壶茶,赏花为乐,不过他此行目的
却容不下如此高尚的行为,只好无奈地潜入屋内。

  二条院当然也有守卫与仆役,要把他们打倒不过是反掌之劳,但这样一来,有高手潜
入此地的事就无法继续隐藏,为了要保密,兰斯洛只得另谋他法。

  屏气凝神,运转天心意识,兰斯洛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隐匿无踪。这是他突破小天
位之后学会的新技巧,在一定条件之下,短时间内隐匿身形,说来很好笑,在魔法中只能
算是中上程度的隐身术,用天位力量来做,却必须要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才能作到。


  天心意识并非万能,这一点兰斯洛早就知道了。或许很多人都觉得,天位高手就像神
明一样,能为所欲为,不过这显然不是事实,要不然,自己现在也就不用像只乌龟般在这
里躲躲藏藏。

  一路上避过所有守卫的耳目,兰斯洛潜入宗次郎的房间。在进门之前,他感到犹豫,
把本来要碰触门把的手缩了回来。

  “这感觉……是结界吗?”

  天心意识在枫儿之上,加上传承自白起的知识,兰斯洛能抢先一步感应到结界的存在
,不至于误触。

  “这结界的感觉……嗯,有两重。”

  法咒属于复合性结构,把结界分成两重,第一重会对未经许可的侵入者施以重击,但
若无法停止敌人的入侵,第二重结界会立刻起作用,把本来要守护的房间给摧毁。

  “好家伙,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才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兰斯洛气愤地喃喃自语,运转天心意识
,配合从妻子那边拿来的破结界符,将效果逾倍增幅,轻易将两重结界一次破除。

  而之后,兰斯洛便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情敌房间。乍看的第一眼,他觉得有点失望,因
为以一国王子而言,这房间实在是朴素得让人乏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孩子气,桌子上摆
满了各式各样的布玩偶,还有一个柜子,里头放置了起码上百个不同表情、不同穿著的和
服娃娃,看上去感觉真是怪异。

  “妈的,那家伙该不会心理不正常,而且还是个娘娘腔吧?日本果然是个人妖的国度
,还妄想与本大爷争女人,真是混帐……”

  摇头骂了几句,兰斯洛想起本来目的,开始寻找目标。

  “不对,我来这里不是看娘娘腔玩娃娃的,床呢?这小子的床到哪里去了?”

  摸进卧室,情形大同小异,只不过换成几百张不同的脸谱彩绘,画在粉白的墙上,躺
在床上,就好像有几百个人自四面八方朝这边看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混帐……真是混帐到家了,枫儿怎么可以和这种变态在一起?我绝对不允许啊!”


  惊讶于这人的变态程度,兰斯洛心惊肉跳,才要打算离开,却发现了一个隐藏得很好
的暗柜。找到打开的枢纽,将暗柜开启之后,里头的东西赫然又让兰斯洛一惊。

  假如说暗柜里头摆放著武功秘笈、机密资料,兰斯洛倒不会有什么讶异,即使一打开
柜子,看到几十个血淋淋的人头,睁眼怒瞪过来,他可能也只是随手把柜子关上,但因为
怎也想不到暗柜内是这般景象,一时间险些大叫出来。

  那是个衣柜,内里挂著上百件和服。从普通平民的粗布质料,到绫罗绸缎的华丽纹织
,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撩乱。从颜色跟纹饰看来,它们清一色都是女性衣物。

  当然不只是和服而已。除了外袍,衣柜里也不可免地摆放著内衣裤。日本女性所惯穿
的兜裆布、丁字裤,雷因斯所流行的蕾丝款式,还有许许多多兰斯洛叫不出名字的样式,
令他一时间如遭雷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即使震惊,脑里的理智仍然在飞快运作,整理归纳资讯。

  这些女性衣物摆在这里,只是为了收藏吗?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收藏女性衣物?那个理
由怎么想都觉得很下流吧!

  从迹象来判断,这些衣物都是曾经被穿过的,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居然搜集了满满一
柜子,被穿过的女性衣物,任谁来判断都只有一个原因。

  即使只是搜集,都已经让人非常恶心,假如这男人不只是搜集,还把这些亵衣穿在身
上呢?

  尽管不愿意去想,兰斯洛脑里仍浮现出一幕画面。

  一个气宇轩昂,腰间配刀,穿著日本武士服的年轻男子,在他的武士服底下,竟然穿
著蕾丝款式的亵衣!而他的那一只贱手,熟稔地搭放在枫儿肩头上,纯洁的枫儿没察觉对
方的邪恶,还对他展露微笑……

  “天啊!这种事情发生了还得了?!”

  假如说兰斯洛早先的怒发冲冠是因为气愤,那么此刻便是为著一股难以形容的鸡皮疙
瘩感,让他全身毛发为之僵直。

  “不能让那个穿女人内衣的变态怪物再接近枫儿,得要马上去阻止他们才行。”

  匆匆忙忙要奔出屋外,兰斯洛想起一事,重新回到柜子前面。

  “口说无凭,拿几件东西作证据再走……”

  当雷因斯帝王在京都城内进行极不名誉的追踪工作,雷因斯的左相大人也正与其手下
在驿馆内大吃二喝。

  由于是以异国使臣的身分,抵达京都,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众人所在的驿馆
,周遭甚至有卫兵守护。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闲。大部分的白家子弟,都忙著与日本各地分舵取得联络,
确认各种资讯与情报,提供给决策阶层做参考,看看要在何时、何地,发动何种行为,达
到最短时间内拿下日本的目的。

  不过这种工作绝对与雪特人无缘,什么也做不了的有雪,找来理应督促属下行动的白
澜雄,一起饮酒作乐,顺道查阅旅游指南。

  “我告诉你,我以前在风之大陆的时候,就听说日本女人风骚浪荡,日本男人好色如
狗,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就特别委托你们当家主搜集情报,让他给我找了十几本旅游指南
。”

  有雪得意的表情忽然转为黯淡,叹道:“但是你们家主故意摆我一道,这指南里头全
部是日文,我看得懂才有鬼咧!”

  完全理解上司的苦处,白澜雄拍胸担保,道:“这完全不是问题,我们这边有最好的
日文翻译,绝对能满足有雪大人您的需要。”

  “唉,白澜雄,我向你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很有前途的。”

  “哦?有雪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你除了办事干练,武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连雪特人的马屁都抢著拍。”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啊。”

  两人的对话,恐怕只有彼此才能理解,而在有雪开始期待明天到大妓院里花天酒地当
大爷的美景,白澜雄忙著找来翻译的时候,先是白澜雄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改变,紧跟著
,喧嚣、叫喊声在驿馆周遭出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像白澜雄这样的资深战士,仍
是立刻就听出来,那是有人在濒死之际发出的惨呼。

  “有敌人来袭!”

  “什么人?”

  “不知道!”

  驿馆内的白家战士开始有了反应,在白澜雄的指挥下,集中在一起,预备应敌。

  敌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一时间并不清楚,照理说驿馆位于京都南侧,除了隶属于此的
卫兵队,负责京都治安的新撰组也会不时到此巡逻,戒备颇严,要说有什么组织能明目张
胆地进攻驿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像。

  但白澜雄随后也发现事态严重,因为将人数一点查,本来派出去守夜、巡逻的一队白
家子弟,也和戒护驿馆的日本卫士一起,在与敌人接触后,遭到消灭,甚至连讯息都还来
不及发出。

  敌人的实力更在预期之上,白澜雄指挥众人编排成队,掣开光剑,做好交战准备。从
迹象来判断,敌人很可能是像大雪山子弟那样,擅长匿踪狙杀的高手,所以己方战术上也
以集中人力,不给敌人可趁之机为第一优先。

  这样的战术相当正确,论战力,驿馆中的白家子弟,不管是以哪个门派的标准来衡量
,都算得上是一级好手,在装配了新式光剑的辅助后,应该很轻易就能占到上风。

  然而,正面一交锋,敌人的强大,却仍让白澜雄感到措手不及。

  光剑斩了出去,虽然有部分内力高强的战士成功伤到了敌人,但大多数光剑却都被停
顿在半空,像是斩著了什么极为坚韧的物体,无法再劈下去。

  这是护身真气吗?

  地界之中,能把护体真气运至体外的,便已经是绝顶高手,更别说形成直径一尺的护
身气罩,那绝对是七大宗门里长老级的人物,但尽管敌人黑衣蒙面,可是从那一双双眼眸
中,仍可以看出她们几乎都是年轻女子,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修为。

  “结界?这些人全是女的……是她们?!”

  白澜雄立刻认了出来,袭击驿馆的这批女子,就是当日在海上袭击己方船队,更对兰
斯洛施下邪恶诅咒的那批人。而若真的是她们,那她们的战术便是……

  要警告已经迟了一步,原本在敌人的怪异护身劲之下,正攻无效的白家战士便已经感
到吃力,而当附近的敌人开始念念有词,扬手施放咒文,众人心中更觉得错愕。

  如果是正常情形下,和魔导师对战,他们所施放的电殛、火球,固然是威力强大,但
施放所需要的时间也长,为了要确保施咒时的安全,他们都有护卫掩护,或是拉开与敌人
的距离。

  照这个常识,在这么近的距离,白家战士可以很轻易就赶在咒文施放之前,一举斩杀
分心施放咒文的敌人。

  但是这个战术却没有实现,因为敌方施咒的时间比预期更短,所使用咒文也并非火球
、电殛这类威力强大的攻击咒文,而是一些不具攻击威力,但施放起来却极为容易的咒文


  与她们敌对的白家战士,瞬间只觉得身体重得像是背了一大块铅,动作也慢了下来,
无法自在行动,有些情况更严重点的,甚至还出现了昏昏欲睡的现象。

  就在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刻,施放完咒文的敌人狠恶地杀了过来,尽管内力不足,但经
过千锤百炼的精妙招数却让她们大占上风,对著无法发挥全力的敌人,战局胜负很快就分
晓了。

  除了在恶魔岛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几个人外,余下的白家战士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面对敌人持续而来的攻击,性命危在旦夕。

  “撤退!有行动力的协助掩护队友!”

  白澜雄下达这样的指令,于此同时,他掣开光剑,不要命似的朝敌人奔去,身形闪动
,同时向七、八个人发出攻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

  也许平常的他忙著只是和有雪嘻嘻哈哈,但身为白无忌亲点的日本行动领队,白澜雄
的武功远在普通同侪之上,这一番拼命施为,对敌人造成极大压力,不得不集中人手来对
付他,也因此为其余白家战士争取到宝贵的撤退时间。

  然而,白澜雄却因此身陷重围,没几下工夫,就身受数处剑伤,血流如注。

  “喂!日本的贱婊子们!”

  当白澜雄命在旦夕,一声破锣似的大喊,再次引起众人注意。

  而只要是这一瞬间的注意就够了,因为接下来,七、八颗点著引线的土制炸弹自天而
降,落地之后爆出大量呛鼻烟雾,蔽人视线。

  理所当然,当烟尘消失,所有白家战士早已逃匿无踪,只留下地上的一堆血迹。

  “整个驿馆都被我们包围,他们逃不出去的,搜!”

  驿馆内发生这样的战斗,如果兰斯洛在场,事情应该可以很轻易地被镇压下来,然而
,兰斯洛却忙著在京都城内找人。

  (奇怪……这种警兆,有雪那边出事了吗?)

  察觉到驿馆那边的不对劲,兰斯洛站起身来,打算要赶回去,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鬼婆好像给了有雪一些东西,自保该是不成问题的,考验一下他们的能耐也好,晚
一点再回去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兰斯洛重新趴伏了下来,凝运隐身力量,搜寻目标。没多久,他便
找到了目标,悄悄贴近过去。

  枫儿的耳目极为灵敏,加上对于天位力量的感应,兰斯洛不敢一面使用隐身力量,一
面飞行跟在后头,所以把全力放在隐身上,选了一个比较高的阁楼,居高临下地俯视。


  (混帐,这阁楼是那个变态盖的?盖成这德性?日本人真是……)

  刚才没留意,降落在那阁楼的外壁后,兰斯洛才发现这座阁楼的外壁,尽是一座又一
座相连的人形雕像,有男有女,全部赤身裸体,摆动出一个个不同的姿态,模样是极其生
动,但是在宫廷中有这样的建筑,设计者一定是一个不亚于旭烈兀的怪才。

  (果然是淫荡的日本人,这点还真是被有雪说中了……)

  贴靠著外壁,兰斯洛心中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去,最后终于是叹了一
口气,随手按放在外壁的某处突起,不知道是人体哪个部位的地方。

  下方,宗次郎和枫儿并肩走在一起,谈著与军国大事无关的闲话。

  “宗次郎,我听说,是你师父帮你改的名吗?”

  “是啊,师父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所以才帮我改名的。秀吉爸爸说,能让师父赐名
给我,是很大的荣幸喔。”

  “可是,为什么要叫宗次郎呢?我是知道你们常常用出生排行来当名字,你的名字也
是因为这样吗?”

  “嗯……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子的。”宗次郎侧著头,样子十分可爱,“师父一开始
帮我取的名字,叫做萝莉,后来又改叫正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秀吉爸爸好
像很紧张,带了很多礼物,去请师父再改一次,师父才好像很无聊似的改成宗次郎……咦
?枫儿姊姊你的表情好怪啊。”

  “没……没什么,你师父的命名风格,让我想起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不知道该说是好笑还是怎么样,难道自古英雄都有一些这样的怪僻吗?兰斯洛大人的
命名风格,也常常像是这样,使人哭笑不得,妮儿小姐的名字,到现在还是她的心头之痛
呢。

  “你小小年纪,武功就这么好,天草大师范一定教了你很多东西。”

  “才没有呢,师父他啊,常常迷路,要我待在一个地方自己练功,他出去买个喝的就
回来,然后就没了踪影,常常是十天八天之后,他迷路在深山里,托当地人带他到京都,
然后秀吉爸爸才派人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想像天草四郎的狼狈样子,枫儿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名当世有数的强天位高手,相
较于剑技,他的路痴更是名闻敌我双方。听小草小姐说过,天草四郎是因为与黑暗神明签
订契约,以自身的方向感、天位实力为代价,换取永恒青春,日前北门天关一战,之所以
惨败给陆游,这也是一大理由吧。

  “咦?如果照这么说,宗次郎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呢?天草大师范没有教你,你是怎
么进天位的呢?”

  被问到这个机密问题,宗次郎露出了谨慎的表情,先朝左右看看,确认旁边没人之后
,与枫儿勾手指约定,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然后才掏出一条挂在胸口的项炼。

  在项炼上,有三枚晶莹物体,枫儿凝神细看,却发现是三枚弯月形的蓝玉,通体碧绿
,没有半丝杂斑,淡淡的晶莹蓝光,在周围添了层薄雾似的光华,隐然跃动。尽管看不出
来历,但却知道那是非同小可的重宝。

  “这是……”

  “这东西叫做八尺琼勾玉,听说是很重要的宝物,中间的这一枚,是秀吉爸爸交给我
的,里面的资料很多,我到现在也只读了五分之一。天位力量,我很早就有了,但是我的
内功心法,还有九曜极速之类的一些东西,都是从里面学的。”

  宗次郎道:“可是,这枚勾玉里头的内功资料很难读取,字句跳来跳去的,我常常拼
错句子,练到生病。有一次,我病得很重,头好昏好昏,而且手脚都没有力气,连师父都
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就在一天晚上,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叔叔进到我房间,问我说想不
想活下去?”

  “我好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就笑一笑,用指头按在我额头上,说他是我的四堂
伯父,要我好好加油,因为以后会有人来找我。我醒来之后,病就好了,手里放了右边这
枚勾玉,里面的句子很通顺,读取来很容易,以后照著练,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把这件
事告诉秀吉爸爸和天草师父,秀吉爸爸很讶异,但是天草师父就一脸臭臭的,也不知道是
为什么。”

  枫儿听得很乱,再次遇到了面对织田香时一样的问题,就是搞不清楚宗次郎的亲戚关
系。

  已故的织田信长,还有什么亲戚在世吗?这人能够指点宗次郎导回逆流真气,还有晋
身天位的武功秘笈,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人,自己有必要针对这个去查一查。

  在更远处窃听的兰斯洛,心中也是纳闷。这些机密情报白家并没有能够掌握到,而他
更感觉得到,宗次郎的四伯父似乎是个不可以轻忽的存在。

  一面想,一面在外壁调整位置,手上凹凹凸凸的碰个不停,更是不禁懊恼,自己怎么
会落到这种处境?

  “还有左边这一枚,那是我用四伯父给我的勾玉修练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晚上,我
和师父一起吃饭,小雷堂哥忽然闯了进来,脸色也是臭臭的,要我把勾玉给他。

  我不愿意,然后大家就打了起来,我趁他和师父打的时候,在他背后插了八十几刀,
小雷堂哥就倒下来了,我从他身上又拿到一枚勾玉,就一起挂在项炼上了。”

  再次被宗次郎的亲戚关系弄得一头雾水,除了堂伯父,还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堂哥,这
一家的关系真是乱七八糟,问题是,这些人现下究竟在哪呢?

  未及发问,宗次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啊,师父告诉过我,勾玉里头的秘笈虽然宝贵,但是还比不上四伯父告诉过我
的一段话,是关于突破天位的秘密喔。”

  在天位力量中,要增进力量不难,但是要越级到另一阶天位,却是几乎难如登天,听
到有关突破天位的秘密,枫儿不禁怦然心动。

  “是……哪一段话?”

  “四伯父说,其实到强天位顶峰为止,在量的方面,已经到了天位力量的颠峰,即使
是斋、太天位,也不可能迫发出比强天位顶峰更强的力量。”

  连强天位力量都没有,这一段话枫儿自然是无从体会,感觉上似乎就是自己平常听过
的常识,但又好像有某些道理蕴含在里头,一时间凝神思索,抓不到端倪。

  “还有呢?”

  “就没有了,四伯父在勾玉里头说,每个人必须发现属于自己的天位之秘。我问过师
父,师父他说他想了很久,也还是不明白。”宗次郎道:“不过,我自己倒是从这里头得
到灵感,想了很久,发现了属于我自己的天位之秘呢!”

  最后一句,宗次郎不但说得神秘兮兮,而且还面有得色,枫儿连忙凝神细听,就连躲
在大老远后方的兰斯洛,都很想知道天位之秘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只可惜现实状况不允许他继续听下去。正当他运足耳力,想要听清楚宗次郎的低语,
周围的气流忽然有一丝异动。这股流动极其轻微,若非兰斯洛已经突破小天位,天心意识
较之前更为敏锐,他就万万无法察觉这一击。

  (偷袭?什么人?从感觉上判断,是小天位中的强手啊……)

  既然已被发现,兰斯洛便没有顾忌,重腿往旁边一踢,一声巨响,整个阁楼外壁被他
踢得粉碎,木石碎屑如羽箭般飙射纷飞,比什么防护招数都有用。

  只是,敌人并没有如兰斯洛所愿,在后退、硬挨之间选择其一,反而左手一抖,长剑
出鞘,一股无声的音浪传振而发,将触及的木石碎屑进一步分解。

  “哦?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吗?可用得不错啊……”

  不能说是不吃惊,因为敌人的音剑震波之强,几乎让兰斯洛错疑是天草四郎亲自施展
,但即使是天草四郎亲至,兰斯洛也已无惧,当下仅是在身旁的木石碎屑中随手拿了一块
,无视音剑迎面而来,振臂反击了过去。

  战斗既然发生,就一定会惊动到枫儿。现在和她见面,自己就糗大了,所以迫退敌人
、全速遁走,就是当务之急。这是兰斯洛的战术,而他一招反攻,还没近身,便听到对方
“啊”的一声,扭身急退,竟是不敢正面招架。

  兰斯洛心中一奇,为了要隐藏身分,自己这一招并没有用上很大力道,对方也没有理
由惊惧若此。听那口音,还有退后时的美妙姿势,似乎是个女子,而且还有几分眼熟,自
己过去曾经结识过什么日本美人吗?

  几个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还没能有个答案,但是当兰斯洛瞥见自己手里的兵器,却
不禁“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只能说是手气不好吧,因为当他从木石碎屑中取一块当兵器,本来是要展现他每种兵
器都能随手使用的豪气,却忘了那座阁楼的特殊性,结果拿在手里的东西,赫然便是不知
来自哪座雕像的男子下体。

  出乎意料的变局,即使是兰斯洛,一时间也惊得呆了。要解释吗?还是趁著没人认识
自己的时候先逃走?问题是这样子的落荒而逃,一点霸者气势都没有,以后会不会变成自
己生命的一个污点?

  才在这样担心,一个冷冷的声音已经从下方响起,虽然不大,但是听在耳里,险些就
把兰斯洛气得手足冰凉。

  “变态……猪头怪。”

  说话的人依稀便是那个宗次郎。如果是被别人批评,自己还有可能接受,但这个在武
士服底下穿女人内衣的变态小鬼,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自己?

  一惊之下,兰斯洛登时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想要警告枫儿,却是忙中有错,还
没来得及说话,就从怀里掏出证据。

  “枫……”

  一句话还没说,之前被自己迫退的那女子已经攻了上来,剑影闪烁,里头更带有一种
不可忽视的锐气,逼得自己在不愿泄漏身份的情形下,只得后退避过。

  “这是……苍龙心法!”

  强了一个天位级数的天心意识岂是泛泛,两边一下交错,兰斯洛就已经把对方给认了
出来,虽然是使剑而非使枪,但这女子确实便是龙族族长,在北门天关一战失踪的紫钰。


  “哈,你这女人,原来……”

  嘲笑的话还没出口,兰斯洛的脑袋忽然剧烈痛了起来。像是要把整个头颅炸开似的疼
痛,让他无法专心对敌,只能飘身再退,立足在不远处的另一间阁楼上。

  有些记忆片段急速在脑里闪过,那是在杭州时与小草、枫儿相处的回忆,自己不是明
明已经记起来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痛成这个样子?

  没能等兰斯洛把头痛回复,一道刀虹自眼前飞绽,兰斯洛才一飞身避开,刀光又在面
前出现,而且距离更近。除了源五郎,兰斯洛这辈子就不曾看过任何人有这样的速度。


  (对了,这小子说过他会九曜极速……不能和他比快。)

  情知不利,兰斯洛不顾脑内疼痛,数百记鸿翼刀浪连环发了出去,劲道凌厉之至,将
周遭能触及的一切全数摧毁,而场中三名小天位高手无一敢正面揽其缨,尽皆在刀浪及身
前飞退避开。

  一轮攻击,固然是气势非凡,但当兰斯洛把脑内疼痛平复过来,不但三名天位敌手已
经组成合围阵势,就连京都城内的武士们都已大量赶来。

  倘使是平常,这当然是兰斯洛一展雄风的机会,问题是他就算再没脑子,也意识到自
己此刻的衰样:一个摇晃著大猪脑袋的怪人,左手拿女性内衣,右手拿著男子下体的石雕
。假如这种妖物敢出现在象牙白塔,自己二话不说就斩了他,但偏偏自己现在就是这德性


  枫儿看过来的眼神,好像也是看著什么很污秽的妖物,恨不得斩之而后快,这该说是
深受自己的调教与影响吗?

  答不出来,兰斯洛甚至连说句话也不敢,只能愤怒地仰天狂啸,在周围众人的不敢拦
阻下,纵身而去……

  “可恶啊,没想到会丢这么大的脸,如果当家主追究责任,我们全部都要切腹自杀了
。”

  “住口!我们还未脱险境,你们如果自乱阵脚,我就先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给斩了
。”

  一面包扎伤口,白澜雄向有雪低声请示道:“有雪大人,我们现在的情形不太妙,您
认为陛下他有可能赶回来吗?”

  有雪摸著下巴,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大概不高吧。”

  兰斯洛当初有交代,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出手帮忙,一切都得要靠自己解决。
虽然始终觉得老大太瞧得起自己了,不过刚才那样的情况,自己不也是摆平了吗?

  在四十大盗闯荡的时候,有雪就是里头的火药调制师,虽然他土制炸弹的效果一向不
好,但是这门手艺却从没有抛开。最近因为知道有可能面临战斗,就配了几个在身上,果
然派上用场。

  “有雪大人,如果陛下不来,单凭我们这些人,恐怕很难杀得出去,我觉得……”


  “不用多想。白澜雄,我问你,你肯牺牲性命,让那些女人在你身上插八十几刀,舍
生取义,掩护我逃出去吗?”

  “这……虽然我会,但老实说,我不肯。”

  “非常好,因为我也绝对不肯为了你这头白烂熊而牺牲。”出奇地,有雪的表情变得
很正经,“所以我们就不要多说废话,想办法先杀出去吧。”

  奇怪的论调,反而让白澜雄为之一愣,但随即坦然,道:“可是对方的实力很强,虽
然我们的武功不弱于她们,但是对上这样的魔法战士,我们很难取胜,正面冲突,可能要
付出大量牺牲才能杀出去。”

  “这点我明白,所以不能力敌,便当智取。”

  “有雪大人高见,不过,该当如何智取呢……”

  白澜雄还有些摸不清有雪的主意,很疑惑地看著这位雪特人上司,却发现他的目光正
望向不远处,而顺著有雪的目光看去,那里赫然是……

  在白澜雄的紧急命令下,所有还能行动的白家子弟纷纷动了起来,把附近厨房外头的
大型生物弄了过来,集中在有雪指定的马厩中。

  日本所提供的驿馆,本身是个各种功能俱全的小庄园,为了保持肉类新鲜,厨房后头
还真是养了一头牛、两头猪、一些鸡鸭,白家子弟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这几头牛猪弄到马
厩来,却不明白雪特人有何目的。

  “唉,真可惜,早知道就和他们说我想吃虎鞭熊掌,起码现在有一些猛兽可用…

  …”

  有雪一面扼腕,一面向众人解释,“各位,那群发骚的疯婆娘非常嚣张,大伙儿现在
全都负伤,正面敌对,不是那群疯婆子的对手,所以我们改以智取。”

  倘使说话的是源五郎,众人自然充满信心,但换成一个其貌不扬的雪特人,说他多有
妙计,这实在很难相信。

  “我以前说书的时候,听说在南蛮地区,有一位大英雄曾经以神驹驱动万牛,大破敌
军。又有一个兽人将领曾经发明过火牛阵。可见得动物是我们男人的好战友,我现在依样
画葫芦,不但使用火牛,连猪和马也一起用出去,撞得那些泼妇手忙脚乱,大家在趁机杀
出去。”

  毕竟是和众多英雄人物相处久了,有雪这番话说得颇有气势,众人自无异议,等著看
他要如何施计。

  也直到要付诸实施,有雪这才发现忘记了一件事。众人离开厨房时,忘了从厨房把火
种拿出来,没了火种,这火牛阵如何排开?而不远处人声渐近,显然敌人已经搜索到这边
来,没有时间再去拿火种了。

  “没关系,穷则变,变则通,雪特人大爷妙计多多,难道没火种我就无计可施了吗?


  有雪斥令众人,把十余头马匹都排在前方,后头跟著猪,最后面是一头生有尖角的大
牯牛,就这么排成一列纵队。

  “没有火种,就用别的方式来驱动,只要我们鞭打这头大牯牛,它奋力奔跑,自然就
会驱动前头的马匹,只要鞭打得用力,说不定比用火有效。”

  有雪的应变措施,众人皆点头称是,但实际上使用起来却又没那么容易,因为这头大
牯牛似乎特别迟钝,任众人怎么鞭打,它还是有气没力地“哞”个一声,完全没有动起来
的打算。

  眼看搜索声音越来越近,若是被敌人靠到近处,那不管是什么战术都要宣告无用了,
有雪急了起来,率先冲过去,夺过白家子弟手中的鞭子,用力挥笞起来。

  “浑蛋!叫你动,你还不动,你这头臭牛好大的架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忽视我这个
雷因斯宰相,我等一下就把你给千刀万剐……”

  骂得声音不小,但因为语言不通,雪特人的力气又不大,虽然打了十几鞭,那头大牯
牛仍是没事一样,动也不动。

  正当众人对这九流策略感到失望,预备要自行开始厮杀,白澜雄自告奋勇地取代了上
司的工作,猛地一下使出吃奶力气,一击挥下,那鞭子“啪”的一声折断,白澜雄的手掌
就重重地拍在牛屁股上,又因为力道使得实在太大,整只手顺势往下一滑…

  …

  “哇!”

  “喔!”

  “神啊!”

  凡是靠得近的几个白家子弟,看见了事情经过,都吓得大叫出声,踉跄后跌。本来注
意力放在前方的,听到那惊恐绝伦的惊叫声,也不得不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
著也一起发出了那种鬼哭神号般的惨叫。

  一时间,包括有雪在内,所有在场之人的脸孔都皱缩在一起,彷彿感受到那股难以形
容的剧痛,后跌两步。假如敌人在这时候杀来,他们一定被杀得片甲不留。

  而那头一直没有反应的大牯牛,亦在肛门遭到手臂贯通后,双目圆瞪,发出了一声惊
天动地的嘶鸣,全身牛毛险些就根根竖起,气势骇人之至。

  “哞~~!”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伤疲乏力的白澜雄还来不及把手臂抽出,那头大牯牛便四蹄如
飞,无惧一切地朝前方冲去,影响所及,本来在它前方的那些马与猪也都拔足飞奔,勇往
直前。

  有雪吓了一跳,看著那头逐渐消失的大牯牛,还有被夹在它后头一路拖去,拼命挥动
手臂,面色惊惶的白澜雄,心里实在是佩服。

  “哇,这样子也行吗?白家人对于驱使动物果然有一手啊,你们还有谁能像白烂熊一
样,用这方法驱赶动物吗?”

  “不……我想那是组长的独门绝技吧。”

  这边的奇策,对于另外一方,那就是一场大灾难。虽然提防到会有敌人冲杀过来,但
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群没人驾驭的群马狂奔,猝不及防下,连施放迟缓咒文的空闲都没有
,不少人给马蹄踢中,痛入心肺。

  “太难看了,你们这样子,回去之后怎么向长老交代?全部站起来,把这些疯马给斩
了。”

  “不行啊,我们是名门正派,不可以滥杀无辜,这些马又不是敌人,不可以随便杀生
……”

  假如有雪在此,听到这些姑娘家的对话,一定会笑到在地上滚昏过去。然而,至少当
事人是对这些坚持百分百地认真。

  但对于一群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接下来看到的那幕景象实在是太过激烈了。大牯牛
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可是当一头大牯牛屁股后头夹拖了一个人,通红著眼睛,愤怒地吼
叫著冲过来,那感觉还真像是世界末日到了。

  “那个人的姿势……他的手插在什么地方啊?”

  “啊,羞死人了……”

  许多人就这样看得目瞪口呆,被经过身边的乱马给踹倒,混乱的情况,即使传到此次
行动的领队那边,亦是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

  “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队伍忽然乱了?有强敌吗?”

  “忽、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啊……”

  这么含糊的回答,当然无法确切反映出事态,也因此,当白家子弟在有雪的鞭策下冲
杀出来,这群慌了手脚的姑娘家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冷静,几下子就溃不成军,狼狈地败
退。

  “撤退!所有人撤退!”

  十多枚堪称日本特产的浓烈烟雾弹被抛了出来,刹那间烟尘满天,目不视物,待得一
切重归清晰,早已没了敌人踪迹。

  “妈的,给那群泼妇跑了。”

  为什么受到袭击?众人至今仍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但是被有雪一问,众人才想到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白澜雄。

  匆匆奔出门一看,所有马匹与牛只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大门前堆满了被屠宰殆尽的日
本卫兵,奄奄一息的白澜雄正倒在地上,身旁站著刚刚赶回来的兰斯洛。

  “唔……虽然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但我仍要夸奖你。白卿家,你干得实在是太好了,
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臭气薰天的英勇战士,呃,我是说,虽然臭气薰天,不过你依然是个
英勇的战士。”

  “我、我无法再为陛下和有雪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傻瓜!你在说什么啊?”对于这样卖命的忠臣,兰斯洛也非常慎重,一面助他运气
镇伤,一面道:“医生就快来了!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后,我会在你们家主
之前大大褒奖你的。”

  “陛下……”白澜雄大力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有一件事,我不安心……
请您……答应我……”

  “什么事?要我照顾你的家人吗?”

  “不……请您……请您……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

  “…………为什么这句话好耳熟?我是不是在哪本小说里头读过?”

  “呵……因、因为……我是一个愿意为COSPLAY付出生命的男人……”

  “……白爱卿,你安息吧,回去以后……诛你九族。”

 
 
第三章 京都风月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六月初三晚上的京都,一共发生了两件骇人听闻的重案,令得维护京都治安的新撰组
伤透脑筋。

  所谓的新撰组,本是听命于幕府大将军的特别工作组织,也可以说是捍卫京都城的最
后武力部队,像是一般的骚动,本不至于惊动他们,但是因为这两件事情都不小,所以重
担就落在他们肩上。

  第一件重案,是发生在京都城内,昨晚宗次郎殿下与苍月枫公主在散步谈心时,忽然
有一个猪头怪物出现,身穿女性内衣,手持男子下体形状的石雕,冲出来大喊大闹,不但
令得苍月枫公主花容失色,更惊扰到了休养中的秀吉公。

  “我们日本人,是最尊敬美丽女人的民族,居然有这种淫秽的猪头怪物惊扰苍月公主
,实在是罪不可恕,一定要把它找出来,乱刀分尸。”

  新撰组的小队长这样叱喝著队员,将这件事情摆在第一优先,一定要尽快消灭那个猪
头妖物,免得它再出来骚扰民众。

  不过,即使新撰组队员到处搜索,一时间也找不到这猪头妖物的踪迹,毕竟在日本历
史上,从来没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忽然说要找个猪头怪,又不知道它的习性与生态,
根本就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听说那个猪头怪昨晚离去之前,曾经仰天长啸,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

  “动物为什么会仰天长啸?为了要示警吗?”

  “会不会是为了求偶?”

  “有道理,俗语说,毒蛇出没的十步之内必有解药,难道在京都城里头另外有一个猪
头女怪?”

  当这个结论一出来,新撰组的诸人脸都快要白了,分外加紧搜查,要防止猪头双妖大
闹京都的惨剧发生。

  只是另一宗案件也不容小觑。迢迢万里而来的炎之大陆使臣,昨天晚上居然受到歹徒
袭击,对方胆大妄为,竟是直接进攻驿馆,干掉了所有卫士,还连伤使节团多人。

  炎之大陆使臣古高俊太郎,今天早上已经发表了严正抗议与愤怒,谴责日方的保护不
周与治安败坏,这个问题倘若处理不好,将会严重影响两国关系,甚至让两块大陆彼此间
留下恶劣印象。

  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新撰组成员也是万般无奈,因为那批歹徒来去如风,除了从
古高俊太郎口中得知她们全是女子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踪的线索,众人搜查起来
也倍添困难。

  两件不得不处理的大案子,却都变成了无头悬案,当上头的破案压力越来越大,新撰
组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首先,是要为炎之大陆使臣一行人找个新的住处。驿馆在昨晚的骚动后,已经乱七八
糟,没法再住人了,其余的偏远驿馆也不见得安全,只得帮他们在市中心的热闹地段,包
下一个豪华旅店,作为暂时居所。

  “嗯,那就选这里好了,看起来地方不错,名字上头也过得去。”

  经过古高俊太郎大使的圈选,一家名叫“池田屋”的旅社中选了。虽然让异国大使住
旅社,就外交礼节上有些不妥,但眼下也只好这样执行。

  就这样,有雪一行人提著行李,浩浩荡荡地住进了这间民营旅店。因为昨天的袭击,
他们几乎人人带伤,不过却幸运地没有什么重伤之人,还保有了行动力。

  “动作快,不要只是在那边拖,把东西全部都搬进去,快一点!”

  叱喝著众子弟,白澜雄仍旧在他的岗位上努力,没有丝毫懈怠。在这边的白家子弟当
中,以他的武功最强,昨晚被狂牛拖冲一阵,除了手臂拉伤和擦伤,并没有什么严重伤害
,现在绑个绷带就没事了,只不过昨晚临时戏瘾发作,演了一段临终戏码而已。

  当然,知道自己被愚弄的兰斯洛,险些就把这个愿意为了戏剧付出生命的艺术家当场
宰杀,让他为自己的理想殉道。

  今天一早,透过白家的窃听,兰斯洛大概知道了新撰组正在为了两大案件而奔波,而
他们的讨论更是让兰斯洛把耳机扔到一旁。

  “居然说我穿女人内衣当街跑,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做?他们以为我是韩特吗…

  …真是混帐到家,我要把这些日本鬼子全部干掉!”

  兰斯洛似乎很愤怒,如果是以前,他这怒气可以持续一整个上午或下午,甚至会延烧
到第二天,可是现在,他在几句愤怒话语一骂之后,就立刻回复了冷静,重新坐下来,眼
睛看著前方,怔怔地思索,没多久之后,还会好像很有趣似的微笑起来。

  这种情形看在有雪眼中,特别明显。无疑老大已经不像从前,但是和刚刚登上帝皇之
位的那段时间相比,现在的感觉又没有那么冰冷,就好像他已经从这两种极端里慢慢取得
了均衡,开始用这标准调适一个新的自我。

  (干得好喔,这样才是你的作风嘛……)

  追随兰斯洛日久,有雪的感觉自然也特别深。刚刚即位时的兰斯洛,给人高深莫测的
感觉,那并不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最成功的领袖范例,但是……总觉得如果有选择
的话,自己并不想在那种人的手底下做事,压力太大了。

  现在这样的感觉,就很不错。这样说来,老大或许也为了各方面的调适煞费苦心吧。


  兰斯洛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有雪的这些心思。昨晚从京都城狼狈而归,可以说是一件奇
耻大辱,但如果同样情形再次重演,自己也没法改变,所以他把心思集中在该如何破除诅
咒,回复本来面目上。

  另外一方面,昨晚枫儿问出的话,让自己很在意。那个叫做宗次郎的小鬼,只怕远没
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因为自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尤胜天草四郎的威胁……还有,那个
天位之秘,究竟是……

  越想越不放心,兰斯洛向白家子弟下了严令,设法全面监听新撰组、京都城内的一切
讯息,务必要查出天位之秘的相关情报。

  不过,在各种杂务处理到一个段落后,兰斯洛也面临了一个新问题。

  “什么?嫖妓?”

  当众人集合起来,要求兰斯洛实现前几晚的承诺时,他还真的是呆了一下。

  “有没有搞错?你们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带伤,就算伤势不重,起码也会痛吧?现在去
妓院,你们玩得起吗?”

  这个尴尬问题,自然是由左大丞相亲自回答。

  “老大,这样说就不对了,带大家去这里最大的妓院,那是你金口亲诺的事,现在怎
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到国外用公费嫖妓,这是每一个公务员的毕生志愿,难得我们有这
机会,不去又怎么可以呢?”

  “我说带你们去妓院,那只是打算大家一起去喝酒……”

  “去妓院只喝酒不办事,老大你不是这样好笑吧?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你乾脆去下头
的餐厅,买几客儿童餐照烧牛井,大家在这里喝家家酒吧。”

  “啊呀,好嚣张啊,到底是你是国王还是我是国王,你声音这么大,不把我放眼里了
吗?”

  “那当然是我……”

  说得太顺口,有雪给兰斯洛瞪了一眼,乖乖地住嘴了。

  “有本事啊,不愧是连大魔神王和白鹿剑圣都要向你屈膝摇白旗的脚色,这么有自信
,下次强天位战时我就第一个派你出去,单挑陆游。”

  兰斯洛摇摇头,道:“那么,你们是无论如何都打算去罗?”

  没有正面回答,但所有的请愿者都默默地拿出了一本《京都风月》。那是最新版的京
都红灯户指南,详载了各种寻芳问柳的资料。

  既然是大势所趋,兰斯洛自然无法阻拦,要有雪找来池田屋的老板,询问何处有好的
妓馆。

  京都此时是日本第一大都市,商业鼎盛,人潮川来流往,著实热闹。日本在男女情事
上的观念,比风之大陆还要开放得多,各式妓馆当然是不少,然而,当池田屋老板听完有
雪的要求,询问此地最好的妓院、最出名的妓馆时,他却面有难色。

  原来,日本这边最高级的妓馆,里头的艺妓都是卖艺不卖身,如果客人有才情,相貌
英俊,令她们倾心,这才会留客人度夜,而且往往一夜风流之后,发生了恋曲佳话。

  同时,因为秀吉公在位,宗次郎殿下又甚注重豪门贵族的行为,如果凭恃强权势力,
欺凌弱女,这种行为不但会被处刑,更会遭到全民不耻,所以即使是在欢场,仍没有人胆
敢恣意胡来。

  这也就是说,假如大使一行人想要外出玩乐,又想坚持最高等的妓馆,这恐怕不能让
大使尽兴。

  “各位同胞,你们意下如何?愿意只去听歌喝酒吗?”

  看著后头一堆死握著《京都风月》不放的同胞,有雪就作了正确的决定,向老板问起
“可以直接嫖,不用多花时间谈情说爱的高级所在”。

  “那……最好的一家,大概就是幻雾似真居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同胞们,上街嫖妓去啦。”

  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多么败坏他国名声,有雪率众出门。

  说是率众,倒也有些怪异,因为兰斯洛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但他
又不愿意躲躲藏藏,所以只好坐在马车里头,隔窗看著外头景象。

  出门时,负责护卫的日本士兵感到很奇怪,私下询问古高俊太郎大人欲往何方,没想
到对方却是大剌剌地回答。

  “嫖妓。”

  士兵们大吃一惊,虽然他们的阶级低,不太了解这些达官贵人的想法,但是身为一国
大使,居然在出使他国时公然嫖妓宿娼,这种事不是有失国体吗?

  “少见多怪,在我们炎之大陆那边,遍地都是妓院,十岁之前没进过妓院的男人会被
人耻笑,我们……”

  越说越不像话,幸好兰斯洛看不下去,命人把这位胡言乱语的大使拖了回来,但却已
经让一众日本卫兵目瞪口呆,难以想像大海对岸是个何等堕落的国度。

  “老大你不用太紧张,反正丢脸也不是丢我们的脸,这么难得的机会,不用太可惜了
。”

  “你也知道这很丢脸?你这种行为,和素行不良的三流观光客有什么两样?”

  两人边看边谈,欣赏日本的街道风光。自从到日本之后,打打杀杀不断,甚少有放开
心情游览的机会,现在四处逛逛,感觉反而不错。

  或许是因为在首都的关系,看上去日本人民甚是富裕,衣著虽然说不上是华丽,但是
料子却都不错,走在街上也是高声谈笑,街道两旁的酒馆,更是不时传出轰笑声。

  比较引有雪注意的,是一些配刀的浪人。他们不是正职武士,虽然习有武术、腰间配
刀,却仅是一介平民,某些看来相貌特别凶恶的,搞不好身上可能还背了几宗刑案。让有
雪感到兴趣的,是这些浪人一个个都把右臂缩入袖子内,左手拎著酒壶,一面走路一面狂
饮,胡子也不刮,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倒与兰斯洛甚为相似。

  “老大,你看那些人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你满适合当日本人的。”

  “胡说八道,老三才是日本人,关我什么事了。”

  “其实,老大你的表情才真是奇怪。作为一个独裁者,你是要来征服这里的,看到这
边的样子,应该要很邪恶地笑起来才对啊,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又在胡说了,我现在这种头脸,你也看得清楚我的表情吗?”

  没有多理有雪,兰斯洛大步地向前走。而虽然遭到了否认,但有雪仍然看出了一些兰
斯洛的心思。为了要保命长生,雪特人察言观色的功夫向来是很好的啊……

  不多时,众人抵达了那间叫做“幻雾似真居”的妓馆,不同的感觉,果然令众人眼界
大开。

  屋子是一般的和室,地上铺塌塌米,从外观上看来,房子和其他建筑并没有什么区别
。屋内非常简陋,除了塌塌米以外,几乎只剩下一只昏暗的灯笼。

  吃的东西要随桌子另外拿进来。吃喝完毕会撤走,然后铺上被褥就可以做该做的事了


  屋子虽然普通,但是屋子里的美人,却是令众人眼前一亮。与外头挽著半月髻、穿戴
整齐的日本妇女不同,这间妓馆里头的妓女,和服样式华丽、鲜艳得多,人人露出雪白的
肩头,开叉的下摆,随著肢体摇晃,一截粉嫩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然而,目光往上看去,感觉就不是很好,因为此地风俗,女性总是在头上簪花,脸上
抹了厚粉,昏暗灯光下,只能看见一片惨白,脸颊上还抹红,而且是那种很鲜艳的红色,
乍看之下的第一眼,还真是有点吓人。

  她们并不是就穿著和服,在那边闲晃,有些笑语盈盈,接待客人,有些则是抱著一种
名为“三味线”的长琴,拨弹著极具异国风味的曲调。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人人难免有些紧张,不约而同地从怀中取出那本《京都风月
》,翻看到基础常识篇。如军旅般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兰斯洛只有摇头的份。

  根据上头的介绍,在日本,艺妓的称号是“太夫”,比如一位名叫“紫”的姑娘,就
称为“紫太夫”。当然,这一般只是个花名。

  “可以了,你们各自去选个喜欢的玩吧,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不算的。”

  既然进入妓馆,兰斯洛就放手不管了,这是属下的娱乐,自己出钱赞助就好,用不著
亲身下场。

  “那么……有人要叫东西吃的吗?”

  话一出口,光是看属下的表情,兰斯洛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

  “你们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带了一群公狗来逛院子?”

  大家志趣不合,于是分道扬镳,白澜雄领著兴冲冲的组员走了,兰斯洛一个人包了一
个花厅,点了以生鱼肉为主的一些料理,独自饮酒,余人则是各自散去,找自己的乐子去
了。

  既然是离开马车到外面活动,兰斯洛就难以再隐藏自己的相貌,可是猪头怪人这两天
又是被全日本通缉中,无奈之下,只好做一些改扮。

  隐身力量是行不通的,如果隐身,那就不能喝酒了。斗笠面罩之类的,遮遮人脸还可
以,对猪头却无能为力。人皮面具那更是戴不上去。最后是有雪想到办法,用绷带把兰斯
洛头脸密密麻麻地缠住。

  只不过,缠住外表容易,要让人看不出这是个猪头,那就麻烦得多。最后,也不知道
缠了几圈,从外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大圆球体,端的是头大如斗。也幸亏兰斯洛没兴趣
嫖院,不然他这副怪模怪样,真是没人敢接。

  “喂,老大,你不一起来吗?”或许是为了兄弟义气,有雪挽了两个浓妆艳抹的美人
,来找兰斯洛。

  “这边有两个女的,我们刚好一人一个,等一下还可以交换。兄弟一场,我知道你现
在有老婆和没有一样,枫儿小姐又不理你,你一个人也苦闷了很久吧?不要在那边装样子
了,快点过来爽吧!”

  满是诚意的邀约,被兰斯洛比了一个很粗鲁的手势,用力地把门关上。只听得门外有
雪的大笑声越来越远,兰斯洛心中叹气,这义弟真是无法无天,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在坐定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仔细阅读。这是受白起影响之后的新嗜好,如果
是过去,他只是因为有需求而去找书,但现在,兰斯洛确实是悠闲地享受著阅读之乐。


  当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子,而是坐下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手上就想要拿一本书,不
由自主地翻著看,虽然觉得非常的想把书丢开,但就是克制不住一页一页地看下去。这…
…或许就是大舅子的强迫学习吧。

  只是,自己这一次看的书,有些特别……

  “罗莉:很漂亮的小女生。正太:很可爱的小男生。COSPLAY:模仿小说或是
戏剧人物穿著与言行的一种行为,相传是自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奇特嗜好……什么啊,听
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用语。”

  上次听白澜雄说那些奇怪字眼时,兰斯洛觉得耳熟,似乎在大舅子传给自己的知识记
忆里头有过,但白起显然把这归类成“不需要记住的记忆”,自己好奇心起,私下找书来
查。

  “白家人还真是怪异啊,没事玩这种东西,是嗑药嗑太多,脑子坏了吗?”

  这当然是得不到结论,兰斯洛也不甚在意,将整本书翻完之后,瞥见一叠放在角落的
书册,顺手拿了起来翻阅。

  那赫然是幻雾似真居的花名册,里头用浮世绘的风格,为每一位妓女绘制一张精美图
像,底下题有诗文,作为纪录,也供客人点选。里头图像绘制得栩栩如生,配合半遮半露
的装扮,很是有一种冶艳风情。

  看那堆书册高高一叠,只怕这幻雾似真居还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店,左右无事,就翻看
起来。

  “啊!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原来是自卑得躲在这里看书打手……嗯,老大,你
不必这么压抑啊,男人出来就是要花天酒地,你有钱有势,何必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


  有雪推开门,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来,看到被兰斯洛放在地上的字典,更是大笑。


  “到妓院来查字典?老大你不是这个样子吧?啊,还是你刚刚拿字典来打手……

  呃,老大你真是英明神武,连做这种事都与人不同。”

  兰斯洛一记杀人目光瞪了过去,但因为现在的这个木乃伊造型,看不见表情,大大失
去了威胁性。

  “你不是去嫖妓了吗?为什么来这里?雪特人难道连办这档子事都那么快吗?”

  “老大,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如果我现在把你丢下,自己去爽,你回国之后不找
我麻烦才怪咧。”有雪道:“别说我不够义气,现在我有妓不嫖,专诚陪老大你喝酒来著
了。”

  “……和你在一起,酒的味道都变臭了……”

  讲是这样讲,兰斯洛并没有拒绝,两名义兄弟就这样喝起酒来。言谈之间,兰斯洛也
把昨晚潜入京都城,耻辱而归的事情告诉了有雪。

  “现在想到枫儿和那个变态小鬼在一起,我就好担心啊,那个邪恶、变态、下流的正
太小鬼,千万不要用他的脏手去摸枫儿,不然真是……”

  “去,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追根究底,老大你实在是不会泡妞。”有雪道:“要争
霸天下、比武决胜,这个我雪特人是不成的,可是说到下药迷奸……呃,我是说,泡妞的
技巧,老大你还得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你好大的胆子啊?难道不晓得自古以来想要骑在帝王头上的人,最后都
不会有好下场吗?”

  兰斯洛笑了一笑,动作忽然顿住。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从气氛变得凝重,有雪就知
道有事发生。

  “怎么了?老大?是不是有敌人杀来了?”

  兰斯洛笑而不答,却突然趴伏在地上,像只壁虎般迅速爬行,将前后左右的门窗全部
关好,甚至还游爬到墙上,实际确认屋顶上无人窃听。

  “老、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有雪的疑问很快就有答案,因为兰斯洛闪电般地掠回他身旁,寒光一闪,风华刀已经
架在他脖子上。

  “把你所谓的泡妞秘笈全部给我说出来,只要有一字不实,被我用天心意识读出你的
思想,我就直接挖出你的脑子,读你的记忆。”

  “哇,不过是泡个妞,用得著这么拼命吗?老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


  “嘿,不知道是哪个人最近梦话特别多,你昨晚不是才骂我有异性没人性吗?”

  “不是吧,连我的梦话你都听去了,我明明用橘子塞住嘴巴的。”

  “那真是抱歉啊,何止是你的梦话,我连你昨晚的梦都一并读过了。”

  “呃……那么……看人做那档子事,感觉会不会很亢奋?”

  “……连续看你做完三十次后,更后面的就没有感觉了。”

  如果任这对话进行下去,那就不知道会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所幸兰斯洛止住了雪特人
的话头,继续回归到本来话题,而有雪也提出一个问题。

  “老大,论武功,当今世上你是一等一,可是你们这些绝顶高手,除了整天打打杀杀
、成王成霸之外,有没有想过一些其他的事情?像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如果你有一天
没有武功了,不能再去喊打喊杀了,那你要做些什么?”

  兰斯洛一怔,对这个问题思索起来。即使身上没有武功,他的壮硕体格也是会在寻常
格斗中占上风,所以完全没想过这种问题,更何况养父皇太极的中心思想,向来认为强者
生而好战,如果有一天没得战了,那世上还要高手做什么?

  不过现在想想,这观念也未必就是对,自己已经有了独立思考,并不需要什么事都遵
循养父的思想。那么,当有一天没得战了,自己该做什么呢?

  “白家的人,在这上头很会想喔。无忌公子好像很鼓励他们,除了战斗之外,另外找
些嗜好来充实自己的人生,像那头白澜雄,就是没事玩一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他昨晚拿全家性命来玩COSPLAY?”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有雪道:“我想说的是,老大你如果要泡妞,能不能做一点
比较像正常人做的事啊?天位强者确实是很强,可是强不强这种事,和追女孩子是没有关
系的。猴子王再强,也追不到人类女孩子啊。”

  “所以……”左侧侧头,又偏往右边,兰斯洛还是没想通,“你要我做些什么东西?
直接扑倒她就办事吗?”

  “那是原始动物的求偶方式,不能拿来这里用啦。”有雪摇头道:“老大你看起来好
像是喜欢枫儿小姐的,可是你又了解她多少?”

  “她的过去,她的生命,我全部都知道,这点可比你这只知道和她摸摸手的家伙要强
得多了。”

  遭到奚落,有雪却笑道:“是啊,可是老大你这知道她过去、了解她整个生命的人,
却不知道自己女人喜欢什么?有什么嗜好?讨厌些什么?除了把她扑倒就上,向大家宣告
她是你的女人,你又比我多会什么了?”

  假如照平常兰斯洛的个性,肯定会把雪特人斩成一百八十几段,然而,在这些话入耳
的瞬间,他也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是啊,刚刚自己还笑白澜雄一干人,像是一群发情的公狗,进了妓院就丑态毕露,可
是自己比起他们又好到哪里去呢?

  过去,自己一直认为与枫儿、小草之间的情感,是彼此身心最深的契合,不必用外在
行为来表示,相互间都很了解对方。可是,这种想法是不是也变成了吝于付出的藉口呢?


  不管枫儿待己有多情深义重,自己却总是给她增添了困扰,虽然说这是自私决定下的
必然后果,但至少也该有些补偿的行为吧。

  唉,真是搞得一蹋糊涂,连雪特人都不如了……

  “老大你也不用这么介意,我相信枫儿小姐对你是有心的,而你对枫儿小姐也是真心
真意,只不过,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还是得改变一下表达方式才行啊。”

  “枫儿很坚强的,才不是普通女孩子,不需要一般女孩子那种……”这句话出口,连
兰斯洛自己也觉得很心虚。

  “是啊,她很坚强,她还是个在香格里拉狂看言情小说的坚强女子咧!老大,还是那
么一句,女孩子是要哄的。”

  在兰斯洛一副“你怎么知道枫儿在香格里拉打工”的疑惑表情中,有雪只好坦白,小
草大嫂上次聊天时候偶然谈到一些,白无忌老兄前次喝酒时不慎又说了一些,加上华扁鹊
师父的无心之言,整件秘密的轮廓就很清楚了。

  “嗯……追女孩子真的是用哄的吗?”

  “总不成老大你以为追女孩子是用扁的吗?”有雪笑道:“老大,加油啊,我很看好
你的……”

  兰斯洛却没再回应,毕竟在这种事上头,是很难坦然说谢谢的。之后两兄弟也没再多
话,仅是默默地看著那堆浮世绘春宫画册,直到胡翻乱翻的有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
惨叫。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惊小怪。”

  兰斯洛皱著眉头,凑过去一看,一双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
一样,“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不是吧……”

  “可是,老大你看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啊。”

  饶是传承了白起的镇定功夫,兰斯洛现在可怎么也都冷静不下来,眼睛死死地盯著画
册,心头泛起阵阵恶寒。

  “真是想不到啊……老大,我们发现了这么重大的机密,会不会马上被人灭口啊?”


  这话将兰斯洛点醒,他霍地站起,惊道:“不好!大家有危险……”

  这话已经说得太迟了,因为没等兰斯洛发声警告,白家子弟的哀嚎声已经在各处响起
,此起彼落,声音比被敌人乱刀痛剐还要凄厉,让本来要出去警告的兰斯洛停下脚步。


  “唉……太晚了,嫖妓之前果然是应该要小心的。”

  兰斯洛摇头叹息,有雪则是心有余悸,暗暗庆幸逃过一劫,不然刚才自己搂著两个“
妞儿”一起进房,现在的打击也是双倍,可能已经被气得吐血身亡了。

  “嗯……这么想起来,从以前开始,我进妓院的运气就不好啊……”忽然想到在杭州
的那一段经验,兰斯洛不禁微笑,当年自己第一次和小草进妓院,还给人家踢出门外,第
二次去则是给人追斩了几条街,和那些时候相比,这次还不算衰呢。

  不过这个想法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为几乎是这念头一闪过,兰斯洛便感应到有人
贴近此地,并且意欲窥视的讯息。

  武功很不错,能够潜近自己到这等距离,该是小天位中的强手了,但却不是像枫儿那
一类,学习过专门隐匿身形、来去无踪的技艺,以至于自己可以轻易发现。

  假如说日本没有其余的秘密高手,那么根据自己所见,这样的人选怎么想也只有一个
……

  兰斯洛瞬间考虑过挟持有雪,以表示自己与他无关,但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对
方似乎不是一个会被这种小技俩所惑的人。

  既然这样,就只有开战了吧……

  拍拍身旁的有雪,兰斯洛忽地纵身飞起,破屋而出,之后更不回头,迳自往东北方飞
去。

  果然,自己身形一现,对方立刻跟了过来,虽然说不擅长匿踪之术,但是轻功却著实
不错,这也难怪,她本来就是应该飞翔在空中的种族啊……

  照理说,飞掠到人口比较没那么密集的地方,是比较方便交手的,但是兰斯洛却另有
打算。在这样的闹区,行人来来往往,交手不便,假如说没有打算拼个生死,那么在这里
交手反而是一个摆脱敌人的好环境……

  “前面的嫌疑犯站住!我是新撰组副长斋藤泉樱,我现在怀疑你和一宗妨碍风化案件
有关,请你和我回去协助调查!”

  (什么?!)

  给入耳的话语吓了一跳,兰斯洛放弃飞行,翻身一跃,落定在一间屋子的房顶上,脚
才踏稳,背后劲风声骤响,一把朱枪就刺了过来。

  (嘿,太小看人了吧。)

  兰斯洛一反手,已经将枪尖拿住,自己趁机一翻,已经转过身,借力后跃,手上亦释
放出和朱枪上爆破劲道相抵销的天魔劲,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枪化去。

  只是,劲道才发出,兰斯洛便晓得手上的感觉不对。那把朱枪竟然在刹那间分解,化
作一把锁链枪,比之前更灵活、更及远地追击过来。

  (搞什么鬼?这也是龙族武技吗?)

  无暇多想,兰斯洛虚空一拍,震开锁链,想要把距离拉得更远,但是掌力甫发,锁链
虽然受力弯曲,却没有被震得很远,其余部分反而缠了上来,最前端的枪尖更像是有生命
般,骤然跳跃起来直刺向兰斯洛肩头。

  从来没碰过这么灵活的奇门兵器,兰斯洛一时间也有些穷于应付,当下守紧门户,以
灵活身手在锁链枪阵中闪避自如。

  过不多时,他就瞧出端倪,整枝锁链枪长达十尺,以一尺为单位,之内的真气独立运
作,像铁鞭一样攻击,又或者摺叠成角,阻挡退路,倍显灵活,锁链枪就像是一尾有生命
的大铁蛇,吞吐伸缩,弯曲攻击,更不时试图缠绕上兰斯洛的身体。

  回思生平所见武学,只要具有天位力量,要把一根十尺长的锁链枪这样挥动,并不为
难,但要使得这样灵活,彷佛是十几个人联合攻击,那就需要极为高段的天心意识,除了
白起,自己还不晓得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原来如此……是苍龙心法的变化,所以她才能作到……有一套啊,这样的打法我还
是首次遇到呢……)

  确实是很讶异,因为根据自己一方与她多次交手的经验,这女子虽说临敌时应变能力
不错,但整体上仍是继承白鹿洞的正宗风格,并非作战起来机变百出,会用一些偏门技艺
求胜的人。

  朝敌人打量过去,兰斯洛不禁心下称赞。这个敌人本来就是美人,即使自己与她为敌
,这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而换上武士装扮的她,更是有一种异于过往的帅气。

  黑色衣裤为底,罩上天蓝色的外套,两袖都滚著锯齿形的白边,裤管比普通款式要宽
大,腰间挂著一长一短的两柄日本刀,脚上踩著木屐,头上则绑著白色的布条,额前是黑
色长方形的图案。最醒目的一点,却是当两人错身而过时,兰斯洛在她背后看到一个赤红
色的“诚”字。

  “打扮不错啊,紫钰小姐,不过没想到你这么不长进,沦落到来帮日本人卖命,真是
丢脸啊。”

  一时间还游刃有余,兰斯洛在出言调笑的同时,仍是继续打量著这位精神抖擞的龙族
美人。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看多了绑著和服背饰,背部微驼的日本女性,现在看著紫钰比一般
日本女性更挺直的腰背,虽然不见得胸部特别突出,但外表上却显得更具自信和英气,映
著她专注于战斗的神情,彷佛就是一个俊美无双的侠士。

  只是,被兰斯洛这样一叫,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迷惘。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紫钰是什么东西?”

  这反应让兰斯洛大为诧异,再看到对方不似作伪的认真眼神,一个想法闪过他脑中,
令他脱口而出。

  “不是吧?你这个蜥蜴女,又失忆了?!”

  这句话才出口,兰斯洛自己也呆了一下。

  (奇怪……为什么我会说个又字呢?)

  这件事委实古怪,但此时显然不是细想的时候,因为对方全然不受到干扰,而交手至
今,对于锁链枪的变化,自己虽然掌握得更多,但动作速度却有些跟不上。

  (多想的话,头又要痛起来了……速战速决吧!)

  兰斯洛本来就不是以速度见长,当跟不上锁链速度,索性就直接放弃,任锁链缠满全
身,然后以护身气劲强行迸裂。

  这柄锁链朱枪,只是由精钢所铸,并非神兵,虽然以天位力量护住,但是当两股天位
力量强烈撞击,那是绝对无法承受。

  不过,当锁链缠上身,兰斯洛从里头的气劲变化,就暗自叹息,自己居然笨到忘了焚
城枪劲的独有爆炸性。

  轰的一声,整条锁链枪炸得粉碎,每一尺为一处爆炸单位,增幅起来,几乎就是中了
十多枪全力而发的焚城枪。若是当前任何一名小天位高手挨了这记攻击,就算不当场身死
,也是重伤垂危了。

  但是,这样子的攻击,却对兰斯洛没有什么意义……正确说来,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意
义的战斗。两个天位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远,陆游驾临北门天关的那一战,就已经把结果
清楚展现在世人眼前。

  已经臻至强天位修为,只要认真起来,不管对方用什么巧招,兰斯洛都可以恃强破解
,彼此间的攻击威力相差过大,就算站在这里多挨几十记枪击,也不会对兰斯洛造成多大
伤害,稍稍运一下乙太不灭体,便将这些细微小伤催愈,他甚至还行有余力地压制爆炸威
力,不伤及脚下的民房。

  然而,本来以为单凭这样,就可以吓到敌人,但对方却对这样大的实力差距视若无睹
,豪不犹豫地冲了过来,近身攻击。

  没有退避的必要,兰斯洛不想做这种事。本来只要挥手一斩,很容易就可以把她干掉
,但对于这个曾经杀害过自己弟兄、逼得自己万里逃亡的女人,心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升不
起恨意……

  最后,兰斯洛仅是任她近身,挥起来的右手柔柔地掠过她耳畔,将梳理整齐的发丝一
拨一撩,欣赏这男装丽人在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女儿家风情。

  也就是这样一下,敌人的攻击已经打在身上。并不是刀,而是指头,数十记密集的戳
刺,准确地撞击在穴位上,不似龙族的武学风格,让兰斯洛错愕起来。

  (唔,是老三的小天星指吗?用得可不错啊,她从哪里学到的?该不会是那个叫宗次
郎的小鬼头吧?)

  脑里想这件事,兰斯洛就对小天星指不甚注意,直到对方的最后一刺,胸口蓦地剧痛
起来,才惊觉不妙,猛地发劲,将她震开。

  乍分乍退,兰斯洛察觉到她最后那一记攻击,并非是小天星指,甚至也不是以食指出
招,而是用小指来戳刺。

  由于身体结构的问题,普通的指法,都是以食指来攻击,中指、拇指就比较少见,小
指因为不易施力,通常不会拿来进行主力攻击。但以兰斯洛所识的武学之广,却是知道一
门奇门武学,专门以小指发招。

  天魔功外门应用技的一门天魔刺,专破各种护身罡气,重创心肺经脉,特别是配合天
魔功的吸蚀劲道,虽然说小指的伤害力不大,但是只要给戳中要害,往往就有一击毙命的
效果。

  (不是天魔劲,出手也不够正宗……可是她是怎么学会魔族武学的?也是那个宗次郎
小鬼传给她的吗?)

  几个疑团在脑里盘旋,兰斯洛终于认真了起来。不必什么动作,从身上散发的冷凝气
势,让一直勇战不退的她,缓慢而慎重地后退几步,拉远彼此距离。

  两人的打斗,早已惊动附近人群,不但下方有人围观,指指点点,就连新撰组的队员
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如果不速战速决,等一下就很麻烦了。

  几个战术在兰斯洛心中成形,但在他有所决定之前,浮上心头的一道警讯,让他改变
了主意。

  (什么人在旁边偷看?阴森森的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嗯,有天位力量,是什
么人?)

  估量不到,兰斯洛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出手,给别人掌握到自己的破绽,当下一声
长笑,飞身便退。

  “哈,蜥蜴女,咱们两个今天到此为止,改天再找你玩过。”

  以兰斯洛此时武功,说走就走,她虽然试图拦阻,却给他几道隔空掌劲阻住去路,只
得放弃追击,喝令新撰组队员与己一同离去。

  而这些景象,自然也落入一众旁观者眼中。

  “……枉费我们刻意隐藏,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人的武功比之北门天关一战,似
乎还又高了些啊。”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可是却又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沙哑,彷佛是两块石头
彼此摩擦一样。

  “要是这样的距离还察觉不到,这种强天位也可以准备后事了,莫要说是他,就连那
个蜥蜴小娃儿,也发现了你的邪气啊。”

  “嘿,老师的意思,总不会要我改个名字吧?”

  谈话的两个男子,都穿著长袍,一黑一红,彷佛很讨厌太阳光一样,不但遮住面孔,
连手上都戴了手套。

  而当看到兰斯洛背影消失不见,他们两人才回转过身,面向在他们身后等候了一会儿
的客人。

  两人的对面,站著几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客人,虽然袍角上绣有神职人员的光明徽印,
但源自身上的一股阴冷感觉,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久等了,各位长老,让各位久候,真是相当抱歉,那个魔胎的武功,几位想必刚刚
都看到了,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我们的诛魔大计吧。”

  几乎是一整夜没睡,枫儿在昨晚与那猪头敌人对峙之后,就起了疑心,因为那猪头兽
人所使用的武学,赫然就是鸿翼刀法。

  绝世天刀的刀法,为何会被一名猪头人所使出来?就自己所知,王五对这套刀法非常
重视,除了他本身之外,就只有把这套绝刀传给师弟兰斯洛。所以综观天下,拥有天位力
量,又会使鸿翼刀法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王五应该还在恶魔岛上,这个兽人不可能是他。

  可是,兰斯洛大人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大猪头呢?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怪,本来想要立刻去驿馆,找有雪查问,但却被宗次郎缠得脱不了
身。这孩子缠人的本事,真是和青楼的那位义姐有得比,被他这样拦身一抱,简直就像是
被一只大章鱼爬上了身,动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早上,可以找机会溜出去,易容改扮,跑到有雪居住的驿馆去,却得
知他们一行人受到袭击的消息,整个驿馆乱糟糟的一片,有雪他们也已经人去楼空。

  “那么……请问一下,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得到池田屋这个答案,枫儿又匆匆地赶去,怎知道仍是扑了个空。旅店老板刻意为大
使保密行踪,不肯吐露,最后枫儿还是用武力威逼,这才问到答案。

  “他们到哪里去了?什么?嫖妓?”

  枫儿只有暗自叹气的份。本来就知道让雪特人掌握大权不会有什么好事,没想到他会
胡搞到这种地步,即使是伪装,好歹也是身为一国大使,这样子在外宿娼嫖院,成何体统


  匆匆又赶到那家幻雾似真居,总算见到了有雪。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骚动,正自闹
乱成一团,十几名白家子弟像是吸了毒气一样,表情抽搐地坐在一旁,只有那名叫做白澜
雄的领队,正自对他们大声呼叱。

  “没用的东西,不过就是看到长毛象而已,这样就把你们吓倒了吗?我还不也是看到
了,那又怎么样呢?晃来晃去而已嘛!你们自己身上没有吗?不中用的东西!”

  和无精打采的子弟们相比,白澜雄趾高气昂的态度简直是异常了,特别是,当他提到
“你们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听到男人这个字眼的白家子弟们,一个个都抱著头蹲了下去


  “他们怎么了?”

  “别在意,不过就是嫖妓的时候遇到小小挫折,好比事后发现自己生花柳一样,每个
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几次这种打击的。”

  有雪不正经地的回答,令枫儿皱起了眉头。好歹曾经在青楼里头待过不短时日,对于
各处妓馆的花招,她不是不清楚,看这状况已经料到个大概,当下也不多言,直接追问兰
斯洛的行踪。

  “这个……老大好像没有交代,他听说我们要来嫖妓,马上就很不屑地走了,没理由
会……”

  问起正经话,有雪自然是胡说八道一堆,不肯吐露实情,枫儿自然也没办法好想,只
得交代,如果兰斯洛归来,一定要马上通知。

  “还有……有雪大人,那个猪头人……该不会就是……”

  这句话出口,连自己也觉得荒唐,枫儿摇著头离去了。本来该直接回居处驿馆的,可
是因为脑里想著一些问题,脚下也不禁慢了下来。

  有雪一干人在日本根本不可能有仇家,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大使身分,照说没理由被人
袭击,为什么会有人杀进驿馆,要取他们的性命呢?

  是身分被人看破?还是有人想对炎之大陆的使者不利?亦或者……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地方吗?

  昨晚好像看到紫钰,在北门天关失踪的她,为何会到日本来,而且还似乎不认识自己
,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看来也是要追查一下了。

  让人疑惑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忙,白家的监视系统似乎没
有半点作用,尽管自己是已经认命了,不过这负担实在是重了些吧……

  方自疑惑,忽然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波动,在西方,有人正在进行天位战,会是兰斯
洛大人吗?

  枫儿心生疑虑,正要赶过去查看,后方一声大叫,让她停下脚步。

  “喂,前面那位美美的花姑娘,可以陪我去喝杯茶吗?”

  这是再明显也不过的搭讪了,在京都,有许多出身富家的浪荡子弟,整日在大街上闲
逛,向美丽女子搭讪,只要态度不逾矩,对方倒也不以为忤,但枫儿此刻又怎有闲情理会
了?更何况,为了要溜出来,她已经特别改扮过,掩去脸上丽色,和美貌扯不上干系,没
理由会被男人看上的。

  “前面那位花姑娘……穿灰色衣服,手里拎个小袋,脸上还易容的那一个……对,不
要怀疑,就是你,不要左顾右盼,西纳恩和青楼教出来的易容术,就那么几百套,你以为
我认不出来吗?”

  说不大吃一惊是不可能的,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全日本恐怕只有一个人,枫儿蓦然回
头,隔著长街中汹涌人潮,看到在街尾发话的那个人。

  换去了本来神职人员的长袍,改成浪人似的打扮,脚上穿著木屐,腰间斜斜挂著一把
木刀,手里拎著一个写著“醉”字狂草的酒壶,天草四郎就站在那里,微笑地朝这边望来


  势难想到会在这里被盯上,枫儿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却终究是顾忌对方实力,不敢轻
举妄动。

  “雷因斯的公主丫头,傻呼呼地站在街心很不好看吧,赏个脸,和我这英俊老头子去
喝杯茶吧。”

  以武炼的方言说出,代表没有拆穿枫儿身份的打算,既然对方有这样的诚意,枫儿也
只有默默跟著走。

  “你想做什么?”

  被带到一间酒馆内,枫儿本想维持沉默,以静制动,但是对方却比她更为沉得住气,
自顾自地要了绿茶、羊羹这一类的茶点,然后就喝起茶来。如果这样拖下去,可能很久都
无法脱身,要是这人有他徒弟那样的耐性与缠性,自己就麻烦了,所以不得不主动打破沉
默。

  “没什么啊,一个受了伤的英俊老人,在街上晃荡时见到美人,顺道打个招呼,大家
一起去喝茶,这样子很奇怪吗?”

  天草四郎满不在乎的笑答,反而令枫儿难以应对,照她先前得到的情报,天草四郎应
该因为重伤,隐居疗养,没理由出现在京都的,现在他亲身来此,自己又被他看破,一切
计划都被打乱了。

  “不用这么奇怪,世上的人有很多种,每个人重伤以后的反应也不一样,有人喜欢躲
起来专心养伤,有人就是坐不住,就算伤好得慢,也要上街闲逛。”

  天草四郎笑道:“不过,就算伤势没好,我和你的差距仍然没有改变,你想要试试看
吗?”

  枫儿不语。两人的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即使对方仍然伤重,她依旧没有半分机会,出
手是自杀行为。

  “幻脸术用得不错,辅助面具也满精巧的,不过,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嗯,我还
记得,上次见你的那一次……是基格鲁之战的时候吧?”

  被提起基格鲁之战,想到自己在那一战中受到的重伤,连小草小姐都因而亡故,枫儿
就不禁捏紧掌心。只是,既然现在不能翻脸动手,气愤亦是无用,一番犹豫后,她卸下了
脸上的易容伪装。

  天草四郎笑道:“呵,很漂亮的一张脸蛋呢,主的本事真是大,这世界因为他的创造
,才有这么多的美人,就冲著这一点,我就再多信他个几年吧……”

  枫儿的相貌,近日来京都城内见过的人著实不少,这时一拿下面具,登时引起旁边一
阵骚动,又见她和一名浪人同桌,周围酒客无不窃窃私语。

  天草四郎却对这些视线浑不在意,几杯茶喝完,吃光羊羹之后,将几枚铜板丢在桌上
,起身便走,让枫儿大吃一惊。

  “你……”

  “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我那怪徒弟的新娘,顺便也来告诉你一声,日本的存在,并
不会碍到你们什么,不用对它策划些什么。”

  天草四郎的立场,枫儿料想得到,但这句劝告却非她所能回应,只有继续维持沉默。


  “啊,还有一件事……或许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我那小徒弟是个怪人,别对他投太
多感情下去,不然最后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你。”

  “为什么这么说?”

  和宗次郎相处得极为亲密,枫儿势难想到天草四郎会有这样的评语。

  “呵,秀吉小子没有告诉你吗?你是他的未婚妻,应该有权知道这个啊。”特别用武
炼方言说出,代表了天草四郎对此事的重视与保密。

  “秀吉公曾经告诉我……宗次郎不是他亲生,是上任幕府大将军织田信长的遗孤。”


  “哦,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信长是魔族呢?”

 
 
第四章 柳生一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香格里拉 艾波巨蛋

  “你刚刚的琴弹得太慢了,如果要配合我的歌,就应该要更快一点,节奏更重一点。


  “我已经在努力了啊……”

  “还有,光是琴声不够,下次你用这张琴给我敲出鼓声和钹声来。”

  “连钹都要?我又不是表演杂技的。”

  “不许还嘴!”

  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适才令众多观众疯狂的新人歌手“梦幻几何”,并没有回居处
休息,反而留在舞台上,检讨今晚的表现。

  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统领一军的女将官,妮儿已经完全投入自己现在所担任的角
色,尽力去做好每一分准备,在上台献艺时,将光彩与热力传散至场内每一处。

  从最初只会在舞台上高歌,到能够完全掌握巨蛋里的气氛,边唱边走下舞台,不但舞
姿动人,面上表情更是变化多端,让人深深迷上了这个俏丽的热舞少女。

  “你们两个好好加油啊,这轮的演唱会很成功,艾尔铁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曹寿后
天就会到,已经订了贵宾席,如果讨到他欢心,不但有大笔赏赐,说不定他还会上台献花
咧。”

  昨天的演唱会结束后,天香苑的老板娘亲至,安排这两天的工作流程之余,也做出这
样的交代。妮儿对于被一头肥猪上台献花没有好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一脚把他踹
下去,但是大笔赏赐却是经济实惠,要是能拿到那笔钱,北门天关那边就可以换到更好的
军备了。

  不过,在接到兰斯洛等人已经抵达京都,平安无事的消息时,为此放心的妮儿本来提
议去吃一顿好料,却发现源五郎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有什么事非常不快活一样。

  “喂,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对这不寻常的事感到担心,妮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重拍一下源五郎,出言询问。


  “没什么啦,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装什么神秘,想说你就说啊,我不会出卖你的。”

  “妮儿小姐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我一直不想说,不过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
,其实……我觉得很难以启齿……”

  看到源五郎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妮儿的好奇心整个被吊起来了。过去不知道多少次
套话、逼供、软求,但聪明才智高自己一大截的他从来没有上当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听他
主动提起过去,这种机会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

  “没关系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大家是好朋友,哪有什么不好说的?告诉我吧,你是
不是陆游的私生子?天草四郎是不是你老爸?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杂?是不是三贤者的联
合弟子?”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源五郎目瞪口呆,像是喝了一杯三桶水浓缩的百草茶般脸色发青
,直看著妮儿。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谁叫你一直神神秘秘的,外面一直有很多流言,比这些更荒唐的都有,稷下一直有
几家周刊,定期报导你的丑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最新的一版,听说你是曹寿
的小儿子,是他和陆游一起偷生的……”

  源五郎的表情实在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整张脸皱成一团了。

  “……是不是那家贰周刊?我要请无忌家主帮我放火烧光那边……”

  就算修养再怎么深,听到这样子荒唐的传闻,源五郎也是会有发火的冲动。

  “这么胡说八道,下次乾脆说我是老大和莉雅女王偷生的好了。”

  “不用下次……那是前三期……”

  “是……是吗?”

  火大无用,源五郎只有叹气的份,而妮儿自不会浪费时间,继续逼问他所谓的秘密,
直到他吐露真相。

  “其实……我以前在日本,做过一些不太名誉的工作,当过杀手、小偷、吟游诗人、
小说家、慈善家、扶老婆婆过马路的善心人士……”

  一面说,一面偷觑妮儿的反应,直到确认她始终笑吟吟的没有怒气,这才小声小声地
冒出一句“……还有男妓。”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种小事啊,不用在意啦。把衣服换一换,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老板娘推荐了一家咖哩鱼丸,我正想试试看呢。”

  妮儿笑著在源五郎身上一拍,道:“像小五这么漂亮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贵族夫人
、阔太太抢著要,我以前还在奇怪,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去当男妓真是浪费,结果还真是
被我猜中,你真的是从那一行出来的。”

  “不,其实和你想像的有一点不一样……”源五郎好像想要解释些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无言地放弃,改问起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个当过男妓的男朋友,对你一点影响都没
有吗?”

  妮儿笑著摇摇头,一手插著腰,将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笑脸贴近源五郎,道:“完全没
有影响。因为即使你得过什么不乾净的病,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传染给我的,所以……与我
无关。”

  刹那间,源五郎开始后悔,把妮儿带来香格里拉,过一段平凡少女的生活,是不是一
个错得离谱的主意?

  至少,不该由躲在一丈外后台,正笑得人仰马翻的那个老妖婆,来担任指导妮儿仪态
的导师……

  结束了与天草的谈话,枫儿的外表看来仍如平时那般不为所动,但心里头的震惊却非
同小可。

  宗次郎……是魔族?不,或许只能说,他有魔族的血统。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够让人
吃惊的了。不管事先怎么设想,都想不到会挖出这样子的机密情报。

  这件事情,秀吉公并没有主动提起,会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呢?宗次郎自己呢?他
应该是知道的吧。

  九州大战结束迄今已经两千年,对枫儿这样的新生代而言,魔族只是一个太过遥远的
名词,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虽然在跟随小草之后,晓得雷因斯数千年来,一直保留实力
,战战兢兢地准备,就是为了预防魔族卷土重来,但是看在她眼中,这实在是有些可笑。


  大战之后,人魔两界就断绝了往来,除了西西科嘉岛上头的低等魔物,上级魔人根本
就没有在人间出现,相较之下,人类与其他种族的战争、人类与人类的自相残杀,造成的
伤亡还高过整个九州大战时人类死伤的总和。

  曾经听青楼的义姊说过,九州大战结束时,以当时雷因斯的实力、政治资源,统一大
陆根本是轻而易举,三贤者都与之关系深厚,只会乐见其成,不会阻拦,甚至不用动武,
只要将当时的几个政治团体结成联盟,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吞并,不只今日艾尔铁诺、自由
都市的一带,甚至连武炼都可以纳入掌中,真正的统一大陆。

  可是雷因斯却采取了秘密主义,不信任其余的战友,只想以一己力量去整备,退缩一
隅,甚至故意放任白家坐大,然后再夺取白家所建立的势力。

  在青楼眼中,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若是雷因斯不这么鬼鬼祟祟,而是在战后展现其
魄力,将整个大陆并吞统一,那么整个风之大陆就会呈现全然不同的繁盛局面。

  以这样充满朝气的大帝国,全力栽培高手,提倡武道,难道最后会比不上魔族吗?


  即使不去统一大陆,只要把雷因斯花在整备战力上的资源,用在协助诸国,健全风之
大陆政局、教育上,那么肯定也是另一番局面。

  说到底,魔族也是因为人类积弱不振,政治腐败,这才敢大举进犯人间,若是人间界
高手辈出,再加上人数方面的优势,以大多数魔族自私自利的个性,哪敢进犯人间?

  “所以……雷因斯毕竟是宗教国家,改不了那种故弄玄虚的小心眼,历代女王中确实
有才智非凡之士,但却终究是小眉小眼,没有大丈夫叱吒风云的心胸与格局。”

  说著这句话的时候,义姊手里捧著热呼呼的茶杯,任著蒸气直往上冒,身上披著绣毯
,表情看来就像闲话家常一样地恬淡,但枫儿却感受得到那种非比寻常的领袖气质。

  从来不肯说小草半句坏话,枫儿当然不会附和,更何况,如果要比秘密主义,青楼联
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她心内,却有所感触。

  ……就为了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魔族,倾尽所有人力物力,战战兢兢地准备与等待,牺
牲了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的幸福,就这么两千年、三千年地等待下去,真的值得吗?

  只是,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笑话一样,魔族居然真的出现了。没敢进犯风之大陆
,而是在外岛掌握霸权,静静地窥视,甚至还在身亡之前留下了后代。

  “信长和……大魔神王陛下似乎不太和睦,所以到日本以后,我们两个也没碰头过,
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和卡达尔乱打一通,自己没命了,卡达尔也没能生离日本,勉
强也算是一种同归于尽吧。”

  多年来生死不明的星贤者卡达尔,终于在天草口中证实了已逝的消息,枫儿一方面感
到吃惊,一方面也好奇宗次郎是如何拜在天草门下。

  “卡达尔临终托孤,把这孩子托付给秀吉猴子。猴子拿下日本后来找我,我看在故人
情分上,收了这小鬼当徒弟,嘿,往事不堪回首啊……”

  虽然这么说,但枫儿却看得出来,这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对天草四郎而言,并不是
什么难受的记忆,相反地,他面上浮现的笑意,正显示了他对这名弟子的珍爱。

  也在这一刻,一直像个青年般的天草四郎,给了枫儿一种长辈的感觉,过去因为他这
样外表而意识不到的东西,忽然清晰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刚刚听天草说出宗次郎身世时,枫儿有著怀疑,是否他们师徒之间有所嫌隙,天草四
郎这才出卖徒弟的机密?亦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天草没必要对自己说谎,而从这表情看来,他和宗次郎之间也没有不睦。那么,
他告诉自己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以天草的智慧,既已认出自己,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是真
的要嫁给宗次郎,那么……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你,觉得想说就说了,呵,或许以后你能告诉我理由吧…

  …”

  天草就这样飘然而去,枫儿心头的疑惑,如同涟漪般越来越大。姑且不管天草所言的
秘密,既然他已经来到京都,日本这边的情形就已脱出掌握,如果天草与兰斯洛大人窄路
相逢,双方战斗起来,那种情形……

  想想真是头大,自己并非是负责动脑子的决策阶层。应该是像工具一样被使用的“手
脚”,却始终接不到来自大脑的命令,虽然俗语总说“用膝盖想也知道”,但总不能用膝
盖去思考所有的事吧。

  匆匆赶了回去,提出入城找宗次郎的要求,得到准许后入城。在坐轿子入城的途中,
枫儿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即使见了宗次郎,该和他说些什么呢?直接问他的出身吗
?就算证实了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他是魔族,日本就有进犯大陆本土,将人间界纳入魔族
统治的野心吗?

  宗次郎给自己的感觉,根本没办法和野心这个字眼连结在一起。这孩子最大的野心,
最多也不过是在街上和其余孩子玩耍后,和“妈妈”一起,吃著他喜欢的牛奶章鱼烧而已
……

  进入城内,听说宗次郎有访客,枫儿不便靠近,在外等候,心中却对这些客人留上了
神,不久后,宗次郎送客出来,只见那是三名斗篷遮颜、看不清长相的灰袍人,从动作上
看,似乎是女性。

  运起天位力量,功聚双耳,枫儿试著去听那边的谈话,却在凝运天位力量的瞬间,那
三名灰袍人朝这边看来,冷冷的目光,惊觉了枫儿的存在。

  (能够察觉我的存在,这些是什么人……)

  对方显然功力不弱,但从她们身上,自己感觉不到高手应有的强劲真气,换言之,如
非刻意隐藏,这三人应该不是什么武学高手,那么……

  (该不会……是魔导师吧?!)

  枫儿一惊,想起白家最近下达一条紧急命令,要求全面留意日本境内的各派术者。虽
然不知道这道命令是何用意,但看白无忌把这紧急程度列为日本战略的第一要务,自然不
是儿戏。

  自己已经查过,日本宫廷并没有什么强力术者,这三人会突然出现在此,想必就是重
要线索。

  当宗次郎送客结束,枫儿赶上前去,询问究竟。看到枫儿的宗次郎,没等她招呼就扑
了过来,亲热地抱住,回答问题。

  “喔,这三个欧巴桑是一个神宫的神职人员,长久以来,一直和我们日本的当权势力
处得很好,还帮我们看管镇国三神器的八咫之镜,历代的幕府将军也都很尊敬她们。”


  宗次郎说著,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秀吉爸爸是很尊敬她们啦,不过我想
信长爸爸一定不是这样,因为他一向对什么和尚、神职人员很没好感,秀吉爸爸告诉过我
,信长爸爸以前常常说,光头的不是好人,会念经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号召农民暴动
,害得收成不好。”

  若有所指的说话,枫儿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犹豫一下后,问起这三人的来意。

  像这一类涉及机密的要事,照正常道理,宗次郎是不应该告诉枫儿的。然而,这孩子
似乎全然没有保密的概念,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们说,不久之前,她们观察天象,发现世上有一个魔胎存在,如果这魔胎继续发
展下去,当他成长茁壮,必然会危害人间,所以必须趁著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之铲除。本
来她们打算亲自到大陆本土诛魔,不过那个魔胎是白痴,居然自己跑来日本,刚好又有强
援来到,她们就决定展开诛魔行动,所以特别来告知一声,希望我们官方能够配合,不要
打扰她们。”

  一番话听得枫儿心头狂跳。尽管觉得很荒唐,但是宗次郎说的话,越听越让她联想到
兰斯洛。

  用的是魔族嫡传天魔功,盗贼出身,自从入主象牙白塔后,就干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
行为,更明白发表即将对全风之大陆动武的宣言。不管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动乱的根源
,如果被人说是魔胎,那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带著几分不确定,枫儿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她们所谓的魔胎,指的是……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魔胎的样子就是怪模怪样,那一定就是那个拿内衣狂奔的猪头
怪了。”宗次郎眨眨眼睛,笑道:“其实啊,这些欧巴桑根本就找错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不管我怎么想,那个魔胎……应该就是我吧。”

  天草四郎所说的话,被宗次郎用这样的方式证实了。看著那张犹自傻笑兮兮的小脸,
枫儿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弯下腰去,用力地抱紧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好端端的一场寻欢作乐闹得这样收场,对有雪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

  除了那体力旺盛得不像人类的白澜雄,依旧大嗓门地叱喝著属下,精神抖擞,剩下一
同前去的白家子弟,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心灵冲击,一时间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兴头。

  “就好比说刚刚生过花柳,人们总是会小心一点的。”

  有雪作著这样的感想,但为了泄愤,他在离开幻雾似真居时恶意赖账。光明正大亮出
身为炎之大陆特使的身分,以“没有日本货币”为由,拒绝付款,要求老鸨向幕府当局请
款。

  身为一国大使,在出使他国执行公务时,大摇大摆地携众嫖娼宿院,更还恶形恶状,
要当地官员代付嫖资,这行为简直恶劣至无以复加,收到帐单的幕府官员们险些气炸了肺
,不敢相信世上怎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如果不是有证明身份的文件,他们几乎就要以为这胖子是假冒的,但对方一切证明均
验证无误,他们也只有暗自感叹,原来异大陆人种的水平竟是如此低级,比武炼兽人还要
不如。

  既然是冒充商务使臣,那么在一些外交仪式进行过后,就要开始谈及实务问题,对此
,肚子里装满寿司、牛肉锅的有雪一窍不通,只有出丑的份,幸好众人背后有一个商务的
大行家,白无忌每天传讯指示应该谈些什么,什么地方可以争取,什么地方不妨退让。众
人便在当家主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谈起商务合约。

  无所事事的有雪感到无聊,一面也暗自好笑。自己一个雪特人倒也罢了,老大枉称什
么霸主、强者,怀著征服日本的霸气而来,到这里以后却也是丑事连连,顶著一个大猪头
不说,什么实际成绩都没有作出来。

  但这想法很快就有所改变,因为某天下午,有雪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背影,扭腰
摆臀,从兰斯洛房里出来,手上拎著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往外离去。向池田屋的侍者一问
,才知道那是从花街中找来的妓女,这两天已经连续找了好几个来,也不知道在房里作什
么,走的时候都拎著一小袋黄金,赏赐丰厚。

  问起白家子弟,竟然没人晓得此事,有雪大是好奇,亲自去找兰斯洛询问。

  “老大,看不出来你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原来比我们还猴急……这也难怪,你那么
久没得搞了,又是壮硕猛男一个,哪有不哈日本妞的道理?”

  听著有雪这些话,正在把绷带从脸上拆下来的兰斯洛,仅是白了他一眼,道:“那些
不全是妓女,是幻雾似真居的前两任老板和相关人等。”

  简短一句话,有雪便已明白,虽然表面上行若无事,好像只是每天都在闲逛,兰斯洛
心里可是毫不含糊,私下已经把无数命令秘密地发了下去,进行工作。好比这一件,他肯
定是因为看了那本画册后,起了疑心,开始隐密地调查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深藏不露了?我还以为你除了整天照镜子叹气,什么都
不做呢。”

  “潜伏在日本的兵力调配、举事的时间、各地的先后顺序、外海白家舰队的支援,这
些事都要由我实际看过后决定,不过,我没有必要忙给你们看啊,事情能处理完就好,不
需要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淡淡的自述,没有一分多余的自夸或是喜悦,分外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和从前
刻意抢在前线,摆出“信任我就对了”的态度相比,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领袖魅力。
看在有雪眼中,自然也是别有感慨。

  “对了,老四,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问问。”出奇地,兰斯洛的语气中有著迟疑,“
你现在还会想起老夏他们吗?”

  有雪不由得一呆。枯耳山事件后,兰斯洛几乎从来就不曾提起死难的四十大盗弟兄们
。一向认为“把伤痛放在心里,牢记仇恨,没必要呼天抢地”的他,鲜少对外人提及此事
,现在忽然问起这话题,有雪确实是很吃惊。

  “老大,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个笨人,你如果想要暗示些什么,我是听不出来的。有
话你就直接问我吧,两兄弟这么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开口的。”

  雪特人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就没有必要绕圈子了,但应该要问出口的话,仍是在胸
中盘旋了一会儿后,才了当地宣泄出口。

  “关于弟兄们的复仇问题,你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好?”

  “这还用说吗?从白鹿洞开始,包括石家花家在内,我们要宰掉每一个仇人,高挂起
他们的人头,把他们的儿孙卖作奴隶,妻女当作军妓,不让艾尔铁诺血流成河绝不罢休…
…”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有雪笑道:“老大你想要听的答案,其实不是这个吧?”

  从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但是被有雪这样一说,兰斯洛有些尴尬地笑了,如果他现
在不是猪头,这种难为情的表情一定会让他觉得更难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我忽然对所谓复仇的这种事
,感到一种疲惫,每次想到都觉得意兴阑珊。”

  兰斯洛道:“拿下艾尔铁诺的想法不变,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会拿下艾尔铁诺的。不
过,我却不想用为弟兄复仇的名义去作这件事,我总觉得,拿这理由作为我野心的根据,
对弟兄们来说……是一种污辱。”

  被这么一说,有雪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兰斯洛还有这样的心思。但这时也是自己
该说话的时候,不然一来有亏兄弟道义,二来曾付过自己大笔金钱的小草,肯定不会放过
自己。

  “嗯,老大,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烦啦,你是我们四十大盗共同推举的首领,不
管是生前或是死后,我想大家都会支持你的。你就放心去作你认为是好的决定吧。”

  兰斯洛微微一笑。自己是不是非常幸福呢?从以前到现在,身边的人几乎都毫无保留
地支持自己,不给自己选择上的压力,让自己有百分百的选择自由。

  只是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宽容,很多时候反而难以作出抉择啊……

  “不过,别人也就算了,那个龙族的蜥蜴女,老大你可别轻易放过啊,她是当初枯耳
山上的主凶,如果老大你想放过她,别说死去的弟兄,光是妮儿小姐那边就不可能答应了
。”

  “这点我也知道,事实上,我不久前还见过她……”

  兰斯洛将与紫钰动手的事情稍稍解释,听得有雪啧啧称奇,难以索解这些陆游弟子为
何如此神出鬼没,一声不吭地跑到日本来,莫非最近流行出国旅游吗?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上次在北门天关,我为了牵制天草,所以没有出手对付她,之
后又忙得没空理她的下落,想不到居然大家会在日本窄路相逢,真是……”

  想起与紫钰交手时,她那认真而充满生气的眼神,兰斯洛心中纳闷。无论怎么看,那
都不是受人控制心神的眼神,然而,她为何抛下龙族不理,跑到这东海岛国上当人手下,
还似乎对过去不复记忆?

  “唔,真的是怪怪的……”

  “老大,既然大家碰到了,你该不会把这个好机会给放了吧?现在她人单势孤,我们
要找她报仇,不用怕其他人干涉啊。”

  “笑话,以我现在的武功,用得著挑地方吗?别说是在日本,就算是在大陆本土,我
要报仇就报仇,又有谁挡我得住?”兰斯洛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在准备,要先把这
女的找出来。”

  “找到了吗?”

  “没有。虽然她自称是新撰组副长,不过我透过白家情报网,外加抓了几个新撰组组
员暗中逼问,除了知道她是不久前才上任,没人知道她详细资料外,就得不到什么有用情
报。平时都是她主动现身指挥,底下组员找她不到,而与她有主动联系的,就是新撰组负
责人,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了。”

  没有浪费时间,兰斯洛赫然已经将敌方情报查得清楚,接下来,就是考虑该采取什么
行动了。

  要等待紫钰再次出现,这做法太过被动,而且很不切实际,较理想的方式,还是设法
将她诱出来。

  能够惊动新撰组副长的事,必然是能撼动整个京都的大事。四处杀人放火,太过伤及
无辜,非兰斯洛所愿,所以只好挑选重要人物来袭击。

  丰臣秀吉?袭击一个时日无多的老头,这种卑鄙事情自己可作不出。

  冲田宗次郎?要袭击,起码得挑一个称头一点的,要是传出去自己和小鬼打架,将来
面子上可挂不住。

  其余的日本官员吗?又觉得没这价值……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甚至提出“乾脆袭击枫儿小姐算了,老大你上次进妓院没办事
,现在一定很想找女人夜袭”,不过自然也是被否决。

  最后,仍然是有雪想到了适当人选。

  “老大,你还记不记得,秀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本来要嫁给你的那个小公主啊
?”

  本来已经忘记,给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这才想起来。当初日本使臣到来,本就是为
了和亲一事,只不过因为自己不在,没人能拿主意,最后阴错阳差,居然把枫儿给嫁了过
来。

  从那画像上来看,这位小公主还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容颜娇丽,比之小草、枫
儿尤胜三分。到日本之后事情不断,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被有雪一提,兰斯洛也觉
得好奇,想实际看看这位小美人的相貌。

  于是,两兄弟秘密商议后,一封署名“柳生一刀”的采花预告信,就在隔夜以十字镖
送进了京都城。

  “柳一刀就柳一刀,为什么要叫柳生一刀?”

  “这点老大你就不懂了,这里是异国,入境随俗是常理啊,柳生一刀已经算好了,白
澜雄建议的那个柳生一刀斋,那个才更糟咧。”

  “我是感觉不出差别啦,你们这么早就准备好这名字,是不是早就打算来日本当采花
贼了?”

  皱著眉头,兰斯洛朝面露尴尬笑容的有雪瞪了一眼。

  袭击计划比预期中更要麻烦。以公主的千金之躯,受到严密保护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当亲自著手进行,才发现这位公主的一切,简直被保密到无以复加。

  白家情报网查不到什么东西。就连抓来拷问的新撰组组员,也不知道有这位公主的存
在;即使深入宫廷,连续找了十来个宫女、卫士,像对付新撰组组员那样读取记忆,也仅
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存在,至于身在何处,就每个人都说不上来了。

  这结果令兰斯洛为之气结,一面也责怪白无忌,白家情报网在查重要东西时全无用处
,后者自然是只有摊手的份。

  迫于无奈,只有使用投石问路的老方法,先以采花贼之名,发出预告信,看看哪个地
方警戒特别严,由警备人员的遣调方向,找出那位香公主的所在。

  枫儿来到日本已有一段时日,也多次进入京都城,如果找她来问,或许会得到有用情
报,但兰斯洛却不想这样。这次针对紫钰所进行的诱出计划,是为了一报枯耳山之仇,与
她无关,兰斯洛并不想让她知道,甚至也没让随行的白家子弟知道,只是和有雪两个人进
行。

  “不过……为什么你也要跟来?”

  商量定计的部分也就算了,在亲身实施的时候,有雪强烈地要求参与,让兰斯洛感到
不解。

  “因为我也想看美丽公主啊,老大你这一趟除了对付蜥蜴女,还会顺便把那个小公主
抓回来吗?不会吧,所以如果我想看美丽公主,就只好跟著来罗。”

  “我又不是去玩……”

  “没什么关系吧,老大你自己也说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整个日本有谁挡得住你?带
我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和其夸耀的言行不同,兰斯洛的内心其实相当保守,尽管常常在有雪面前夸耀武功,
但真正要行动时,他却不敢这么大意。

  强天位力量,诚然是世上无双,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横著走路。如果说小天位是进入
天位的初段,初生之犊,无畏无惧。那么进入强天位的自己,就是因为知道了更多的天位
奥秘,对于那辽阔如星海的“未知”部分,有著一份敬畏。

  天位力量是很厉害,却并非没有缺点,也并非不能被克制。大舅子白起那种凡事计算
到最精最准的处事手法,自己学不来,但效法他事事小心,绝不因为大意而败的态度总是
没错。

  也因此,在听到有雪强力要求带他前去时,兰斯洛本来想要拒绝,但却忽然心中一动
,想到和紫钰交手时,被人窥视的那种感觉。日本这弹丸小地,似乎潜在著自己预期之外
的敌人,偏生自己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子下去,他们在暗,自己在明,手中筹码实在太
少,得要想办法把潜伏的敌人诱出来才行。

  带著有雪的自己,多了一个包袱,有了破绽,对敌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容放过的机会
。听说这小子从华扁鹊那边学了些奇妙的技巧,那么就算自己临时把他丢下不管,他也死
不了……

  “要和我去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麻烦地方,就是你要忍一下,在天上飞
来飞去的很不好受。”

  “义气嘛,那还有什么话说?老大你肯让我享受一下天位高手的快感,我感谢还来不
及咧。”

  商议既定,兰斯洛带著有雪一同潜入京都城。为了隐藏身分,两个人都是身穿黑衣,
蒙住头脸,不过彼此对视时,感觉实在是很呕,一个矮短肥胖,一个猪头猪脑,太过明显
的生理特徵,就算刻意伪装,恐怕也掩饰不了什么。

  没有办法,兰斯洛只得在头上戴了个方形木箱,外头用绷带团团缠住,成了一个方头
怪人,虽然说怎么看都有一点欲盖弥彰,却总好过直接用一颗猪头四处晃荡。

  京都城内警备甚严,众多配刀的武士来去巡逻,一队队护卫军点著灯笼,巡视各个死
角,但大体上来说,却没有超乎平日警戒的程度,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因为收到采花预
告信,就特别加强戒备。

  但兰斯洛仍是找到了目标。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敌人主动曝露了目标。一向足不
出户的香姬公主,居然主动到京都城最高的天守阁赏月,还弄到人尽皆知。这自是一个显
而易见的陷阱,只是既然发了预告信,兰斯洛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再说,人家小公主都
亲身涉险,自己又怎能示弱于人?

  伏击方面,只要枫儿不来多事,就算遇到天草四郎自己都不怕。而枫儿是不可能出现
的,因为自己已经特别关照过二舅子白无忌,要他在适当时候以紧急通讯为名,把枫儿绊
住,免得她出来坏事。一个打不得、伤不得的小天位高手,可比强天位高手麻烦得多。


  “柳生一刀在此,美丽的花姑娘在哪里?”

  高声大喝,兰斯洛与有雪从天而降,挟带强烈劲风,落在小公主身前,声势狠恶,穿
破屋瓦而落。

  (啊,是个小鬼……)

  这样野蛮的降落法,是为了制造声势,但所有散落下来的屋瓦土块,才一落下就被震
成碎粉,不致伤人,而兰斯洛更近距离地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四目一对,心中登时大骂。


  和画像上一样地美丽。虽然身形、相貌还未发育完成,带著稚气,却已经看得出将来
定是不输给紫钰、源五郎那样的绝色,但却有一点和画像上不同。

  那张画像刻意加高了她的身高,相貌也比本人要成熟。原本以为大概有个十五、六岁
的外表,实际面对面,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一、二岁,除非她很早就进入停滞期,不然不管
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孩子,纤瘦的娇躯,包裹在重重繁复和服中,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模样


  除非是面对那些向己挥舞刀剑的孩子,兰斯洛对待女孩一向宽容,在惊觉自己可能吓
到这孩子后,心中大悔,便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向她致歉后离去。

  (咦?)

  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个名叫“香姬”的小公主,眼瞳如两丸黑玉,怔怔地看著自己,
眼神中不但没有半丝惊吓之情,甚至连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在那双眼眸中,兰斯洛感到
一股寒意,彷佛是不化的万年雪,幽幽散著生物所不应有的森冷。

  刹那间,本来所感应不到的危险气息,排山倒海般地刺激著兰斯洛,就连他半伸出去
的右手,都立刻缩了回来,拉动身旁的有雪,急急往后退去,拉开应变距离。

  “哇!老大,你干什么……”

  本来见香姬清秀可人,想要动手摸摸的有雪,给这一下扯得落空,不满地叫了出来,
却因为察觉到兰斯洛的慎重,半途闭上了嘴。

  急退中,兰斯洛也觉得自己有点失常。即使敌人再强,用得著这么失态吗?还是这女
孩身上有什么地方,让自己如惊弓之鸟,不得不退?

  怀疑尚未得到解释,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出现。几乎是没有听到破风声,一记枪击已经
从身后刺来,强劲直接,还同时发出一道旋风气流,阻绝敌人退路。

  (龙族的升龙气旋吗?)

  对此等待已久,兰斯洛毫不迟疑,一手仍是抓著有雪,另一手反臂擒拿,迳自朝最强
的枪尖抓去。

  “哗啦”一声,朱枪再次分解,变化为锁链枪,迂回折绕,以有雪为主攻,在避开兰
斯洛擒拿的同时,也对他进行牵制。

  只不过,如果以为这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那么就与事实差得太远,因为在携同有雪
前来时,兰斯洛早已料到会有这等局面,当下更不多想,左臂一振,有雪便脱离朱枪攻击
范围,在惨叫声中高速破屋而出,笔直地朝月亮飞去,画出一个完美抛物线之后,落往京
都城外。

  “你、这等心狠手辣?”

  没料到敌人如此辣手,居然这样子对待同伙,本来攻向他破绽的一枪,登时破绽大露
,反而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上次交手,兰斯洛就已经心中有数,锁链枪的变化虽奇,但除了最后那一下缠身爆破
外,其余时候的威力,却是远远不及龙族的焚城枪,更缺少了原本那种轰烈气势,为何这
样舍本逐末,可真是想不出来,但却无疑给了自己机会。

  小天位高手中,这女的甚是硬手。平手相搏,纵然彼此实力悬殊,但她至少也能接自
己十招,不落下风。要说败她,起码也得二十招,至于说要无伤将她拿下,这就更花时间
,所以才要配合周密的战术与计划。

  这一刻计划已久,事先也想过多次,现下一动手,强天位力量、强天位天心意识全面
发挥,利用锁链枪未及回防的刹那,贴近身去,强横气劲封死敌人闪避的路线,一记横过
手肘所发的“天魔金锥”就轰往对方胸口。

  天魔功的武学特性,擅长以“点”发出劲道,所以无论是指头、手肘,都比拳掌功夫
犀利,这一记天魔金锥,兰斯洛盘算已久,此刻蓄力而发,最是厉害不过,除非敌人以强
天位力量硬接,不然小天位之下,什么人都会给一击而破。

  (啊……)

  出手瞬间,惊觉身后的一股寒意,彷佛有人要从后攻击,兰斯洛心神稍分,力量撤回
部分自保,一下劲道偏差,击在她左肩,只听得一声骨碎脆响,整个人破屋倒飞出去。


  兰斯洛的背后,正是香姬,她并没有作些什么,却已经让感觉到危机的兰斯洛不敢怠
慢,直追著敌人破屋而去。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一招就把敌人解决,现在虽然把她轰至
重伤,却得要多花一击才能将她擒住带走。

  方自追了出来,左侧破风声响,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冷不防地攻击过来,气劲感觉上并
非日本武学,而当自己身形受到牵制,兰斯洛心中一惊,发现这竟是“睥世七神绝”的“
掌绝”。

  (会用七神绝的……是韩特那个死要钱的。他在搞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内一晃即过,因为从敌人的身形、不太正宗的掌绝力场,兰斯洛便确认
敌人并非韩特,但这诡异的力场牵制,仍是迫得自己必须以更高的力量强行破去。

  “喝!”

  喝声助威,兰斯洛一记核融拳便轰发出去,要在破坏掌绝力场的同时,给予敌人重击


  彼此的内劲差别一望即知,但是那蒙面人却不闪避,撤去掌绝后,反而主动向兰斯洛
的拳头迎去,双掌一并,就与兰斯洛正面交击。

  (单凭双掌就想接住我,天真……)

  兰斯洛心中的冷笑,很快就因为拳上感觉而改变。当双方气劲交击,他轰发过去的内
劲,赫然如江河外泄,一去不返,敌人正以某种功法,吸摄他的内力。

  像是天魔功那样的感觉,如果不是遇到修练正宗天魔功的兰斯洛,旁人一定会有所误
认。但由兰斯洛看来,这股劲道却显得很怪异,特别是,吸摄的速度虽快,但在“蚀”的
效果上却有所欠缺,自己手臂肌肉并未因此而枯萎,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个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身武功甚是奇怪,不正宗的七神绝、不正宗的天
魔功,好像是专门偷学各家武术一样,这样的杂牌货色,如果说会伤到自己,那就太可笑
了。

  “雕虫小技,给我滚吧!”

  如果仅有小天位修为,兰斯洛定然紧张得额头见汗,但是他此刻与敌人的天位差,使
他根本不把这样的问题放在眼里,吐气扬声,沛然拳劲轰发出去,超过敌人的吸纳量,一
下便将他轰退。

  “这点本事,也赶来暗算本大爷?”

  兰斯洛的追击,因为敌人的身体异变而落空。没等他的刚拳击到,那人背后忽然生出
一对蝙蝠似的翅膀,加快本身速度,闪过了这一记攻击。

  “什么?!”

  兰斯洛一惊,想不到会发生这等怪事,对方究竟是武炼的兽人?还是魔族了?

  “桀、桀、桀!”

  闪过兰斯洛一击,敌人口中发出怪声,彷佛野兽般的鸣叫,迂回旋飞,一下子就再度
飞近兰斯洛,双爪舞动,直袭面门。充满野性感觉的攻击,与其说是像一个人,更像某种
不知名的野兽。

  兰斯洛皱起眉头,对这种战斗风格的骤变,感到一种不自然,正想要以重手将这妖物
击毙,却忽然间心头一震。

  受了自己蓄力已久、苦心营造出的重击,已经给伤至半昏迷的紫钰,仍在倒飞,速度
极快,眼看就要飞出京都城去。蓦地,一道巨大的黑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彷佛破月而来,
声势狠恶地直攻向紫钰。

  从身形上看来,尽管说壮硕,却也只比兰斯洛稍高,但是这名巨汉身上散发出的无俦
霸气,纵然是隔著遥距,仍让兰斯洛感到胸口一窒。

  而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若是真让这名神秘巨汉双拳击出,没有抵抗能力的紫钰,肯定
是毙命当场,没有半点生机。

  对方是让自己曾恨得咬牙切齿的仇敌,就算她被人碎尸万段,自己也只有额手庆幸的
份,但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的兰斯洛,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惊恐,几种情感在脑内交错
而过,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整个人已经飙飞了出去。

  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兰斯洛自是不会,但是白家、天魔功的武学中,也有若干耗损自
身真元,加快速度的秘诀,当下劲力狂催,移形换位,数十丈的距离,他转眼间便已飙至
,出现在紫钰身后,但却也来不及再作什么,只闻身后风声骤响,全力运劲于背,挨了这
一记重击。

  那真是好重的一击,尽管已经有了预备,但那感觉就好像是两座大山重重砸在背后,
刹那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背部痛得像是要碎裂开来,大口热血喷了出去,尽数洒在身
前玉人雪白的颈项上。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而就算料到对手有强天位力量,却也势难想到会凌厉若斯。

  纯以内力刚猛而论,只怕便是号称强天位第一的陆游也有所不及。

  (恐怖,日本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即使是十足状态,和此人相斗,胜算也是难说得很,现下自己已然重伤,若是再行逗
留,恐怕就要把一条命送在京都城了。

  不及细想,拼著一口气,兰斯洛再用了一次损耗真元以激增速度的功法,手臂一展,
将身前玉人搂过,整个人倏地化作一道光影,笔直地加速飞逝,转眼间就消失在天空尽头


  奇快无比的增速,似乎让身后的袭击者追之不及,但当兰斯洛身影消失,而那巨汉浮
定空中,睥睨著身前与脚下的一切,眼中自信的神情,却只显示他仅是不愿意追而已。


  “嘿,这个机会我们就此放过吗?”

  适才与兰斯洛交手的那名蒙面人飞近了过来,收起了那双蝙蝠翅膀,也敛起了那种疯
兽般的邪气。

  “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放倒了他,那就没法威胁那群老太婆了,另外,我们驱虎吞
狼的计划,也要落在他的身上……就是可惜了,本来刚刚宰了那龙族女娃,升龙山那边的
计划就没有破绽了。”

  两人的谈话忽然顿住。连番事故,京都城早已闹得翻了天,下方人声鼎沸,甚至有人
朝这边射箭过来。这些小障碍,两人自是全不放在眼里。

  他们仅是望著支离破碎的天守阁。在里头,有一股幽幽的视线,令得狂傲的他们也不
得不谨慎起来。

  “哇啦”一声,兰斯洛喷出大口瘀血,胸口的气闷感觉登时好了大半。

  所硬挨的那一击,实是非同小可,如非对方当初仅为轰杀紫钰,没有使足劲道,那么
自己不单是护身真气被破,恐怕整个身体都会给拦腰击断。

  回来之后,坐功良久,靠著乙太不灭体的修为,好不容易才把伤势镇住,催愈破损肉
体。但即使是肉体无伤,那股尚未完全排出体外的霸道拳劲,仍是令自己内息不顺,得要
静静调养个三、五天。

  “妈的,真是想不到,计划得那么好,还是给我捅出纰漏,半途杀出人来,害我受伤
……”

  自从晋身强天位以来,虽然不是没有被逼得落荒而逃过,但那都是非战之罪,不比此
次,是真的在战斗中落于下风,不得不拔腿逃命。

  看来自己有必要对日本重新估计了,不但有魔法方面的奇人,甚至还有不逊于陆游、
天草的绝顶高手。只是,最先与自己交手的蒙面人,他的天魔功、七神绝都相当怪异,究
竟是日本人偷学大陆本土的武术?还是风之大陆有人前来日本了?

  “老大你还叫咧,你不过吐几口血而已,我呢?腰都快要断了。再被你这样丢,我早
晚会摔成瘫痪啊。”

  “我丢你的时候使了柔劲,摔是摔不死的。我当初警告过你了,要跟我去可以,就是
小心飞来飞去有点辛苦。你自己也说没问题的。”

  哪里想到当初答应的话里头竟有如此涵义,有雪捶胸顿足,几乎痛不欲生。兰斯洛不
久前的那一掷,将他摔得七荤八素,虽然摔在人家民房屋顶上时,因为柔劲,没有受伤,
但从屋顶滚到地上来,却是跌得头晕眼花,还被那条因为狗屋被压垮,怒气勃发的恶犬追
了三条街。

  “好了,不要吵了,辛辛苦苦忙了大半晚,那个蜥蜴女呢?”

  掳来女流之辈,纵然彼此间有著深仇,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给白家子弟看
到,以后就是留了话柄。有雪是无所谓,兰斯洛却拉不下这个脸来,因此他们并没有回到
池田屋,而是事先租了一间僻静民房,一起到这边来会合。

  回想起今晚的种种,兰斯洛真是觉得发生了一堆无妄之灾。特别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受
重伤,实在是好没理由。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冲动呢?几乎是一看到她有性命之忧,立刻就不假思索地冲奔了出
去。如果就理智来判断,就让她死她的,关自己什么事?弄到为她身受重伤,今后几天不
能和强敌动手,真是脑子有病。

  或许,这证明在自己的性格中,仍然有理性所不能解释的一面吧。又或许,自己认为
枯耳山上的大仇未报,就这样让这个女的死去,太过便宜她,也无法对死去的弟兄交代,
所以才要保住她吧。

  报复这种东西,是只有活人才能作的……

  “人还在里头昏迷著,不过老大你刚才帮她推拿过一阵,已经没有什么伤了。老实说
,你是不是被她的美色给迷了?你的伤比她重得多,居然先救她才来自救。”

  “我有乙太不灭体,这点伤死不了人,她的就很难说了,你道人人都像你一样,有雪
特不死身吗?我们今晚费了这么多手脚,全部都是为了她,如果这个蜥蜴女一命呜呼,那
我背上这一下岂不是白挨了?”

  两兄弟一商量,才又发现了一件很大的问题。虽然以前都是干强盗的,但主要都是干
杀官造反的买卖,杀人放火可没碰过,换言之,扯到报复这种事,除了一刀直接砍掉脑袋
,两个人可还真是没主意。

  要说直接杀掉,那这么辛苦就没意义了。至于说用什么毒辣手段痛加折磨,一来两人
对毒刑没研究,二来也没有这样的耐心慢慢拷打。

  “如果说是要逼问什么东西,那还有话好说。又没有要逼问她什么,这么用刑折磨,
拿鞭子抽,你会不会觉得拿鞭子的好像是白痴?我又不是要去稷下城里的虐待俱乐部表演
。”

  “也有道理,这种事应该交给太研院的家伙去做。上次小爱菱演讲时,那个‘不是猛
龙不过江俱乐部’的会员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什么皇甫平来著?”

  以兰斯洛而言,虽然他不忌讳与女子动手,但是在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形下,施加
折磨,这种事却大大地抵触了他的观念。

  结果两人就陷入了僵局。太狠毒的报复,他们不肯亲自动手去做,又不好另找旁人。
若要将人就此放了,他们又心有不甘。

  “糟了,老大,又不能打,又不能杀,又不能……也不能放,你这不是抓俘虏,是请
了一尊神像回来拜啊!”

  有雪的声音,在兰斯洛的沉默中听来格外刺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著里头的小房间,
面面相觑起来。

  

  风姿物语座谈会《二》

  白无忌:老实说,有点难以置信,我和你会有一起上座谈会的一天。

  兰斯洛:嘿,不只是你,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相信。不过,所有人名以乱数排列抽签
,会轮到我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无忌:说起来,这还真是好乱的一集啊,花了老大篇幅嫖妓宿娼不说,还出现长毛
象这种东西,真是乱七八糟。

  兰斯洛:我还想问咧,到底什么是长毛象?

  白无忌:男性的某器官代号。正常男性都会有,你这猪头男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兰斯洛:撇开这个不谈。照这风格下去,我们似乎离所谓的健康优良刊物越来越远啊
。而且又是萝莉又是正太,怎么连COSPLAY都出来了?

  白无忌:这算是恶搞吧?

  兰斯洛:绝对是。居然连科幻作品经典《银河英雄传说》里头的名场面,都可以拿来
玩COSPLAY,作者还真是大胆呢。

  白无忌:不过,大胆归大胆,他好像还玩得满开心的。而且,除了单方面恶搞之外,
作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

  兰斯洛:恶搞作品也有理由吗?

  白无忌:那就要怪你啊。

  兰斯洛:怪我做什么?

  白无忌:前些时候的一场内战,我大哥固然是很帅,但你这便宜妹夫就太难看了,加
上风格太过沉闷,很多读者反应说受不了呢。

  兰斯洛:有、有这么糟糕吗?

  白无忌:为了把风格弄回原本的开朗明快路线,所以就算牺牲合理性也好,这几集尽
量弄得开心一点,毕竟,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兰斯洛:可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很暧昧的地方笑出来呢?

  白无忌:这又是一个人性本恶的最好例证了。

  兰斯洛:伤脑筋,我并不想当搞笑演员啊。

  白无忌:不光是这样的。当一部作品写久了,慢慢会有所拘束,这个不好写,那个不
方便写,因为这些自我限制,作品慢慢就会僵化起来,失去生命力。

  兰斯洛:是这样子吗?

  白无忌:是啊,所以,藉著这次日本之行,作者也想重新调整一下步调,试试看目前
的极限在哪里。

  兰斯洛:如果成功的话,作品就重新有所活力了。本来混乱与动荡就是活力之源啊。


  白无忌:说到混乱,这次日本攻略战的登场演员不少,光是看都看得很乱呢!

  兰斯洛:多说无益,就等著看下一集吧。

  白无忌:下一集,你会对蜥蜴女作什么吗?

  兰斯洛:不管做什么,都没你的份就是了……

  《我意天下》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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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重遇,
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纵
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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