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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我意天下 第六卷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l 7 11:36:00 2003)
第一章 虚假情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西北渔村
天草四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为三大神剑之一,虽然自己也是一向狂傲惯的,但却
也曾听闻新一代的後起之秀中,出过一名自傲自信的天才剑手,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闹得
整个风之大陆天翻地覆。
剑试天下,这是何等傲气的字眼,又是怎麽样疯狂的一种行为?
当时自己身在日本,收到青楼联盟传来的讯息,看著资料上这男人纵横南北,单衣一
剑,败尽各路高手,又三次在中都杀入杀出的战绩,尽管那战果在自己眼中不值一哂,但
仍是佩服这份狂气。
即便是自己年轻时,也未必有这样的疯狂傲气,眼下因年岁增长,火气消褪,自然就
更加不如。而这股狂气与花天邪那小子又不同,是真正有著强横实力,并且赌上一己性命
的行为。
一个人肯拚著性命来做事,无论他的作法正确与否,总是能焕发著最大的光与热,纵
然成不了与永恒同在的太阳,但是那瞬间划破夜空的流星光辉,却足以灼热人们的视线。
当时若非诺言所限,自己其实很想亲赴大陆,会一会这颗流星。如果真的看得顺眼,
就点拨於他,将他送进天位後,先去找陆游结清恩怨,再来与自己一战,如此岂不快哉?
後来听说他在败给陆游后,从此埋名江湖,落拓为生,心下不禁惋惜,而在自己重踏
风之大陆时,这人又已远扬海外,失之交臂,未有机会与他一会,把酒论剑,实在是一件
很可惜的事。
却是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己国家的一个偏僻渔村里,遇到了这个不应出现在此
的男人,而且还无比倨傲地向己挑衅,令得战斗无法避免。
传说中,这男人使著一种叫做「青莲剑歌」的美丽剑法。
传说中,这男人有著剑仙的绝俗称号。
传说中,这男人生著一头银亮的长发。
传说中,这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煜。
(为什麽他们两个人一直对看不说话啊?我还以为他们马上就会动手了呢!)
站得大老远,妮儿看著那边对峙不动的两人,大感好奇。
本来为擒捉自己而来的天草四郎,在听到那个自称「花次郎」的男子报名後,就一语
不发地飘身穿破屋子,飞掠到渔村旁边的一个小山岗上。这里毕竟是天草四郎的国家,就
算是平时出手毫无忌惮的他,一定不希望因他们的天位战,损伤到无辜的同胞吧?
对比起与自己初见时,辣手屠杀龙族与平民百姓的凶狠样子,这还真是不公平的差别
待遇啊┅┅
那个花次郎也跟著追出去了,就与天草四郎对峙在那小山岗上,气氛很奇怪地彼此互
看著。
突发的状况,令得天草四郎一时间也顾不了自己,不过自己并没有趁机逃走的打算。
能让两名高手因己而决斗,这可是生为女子之身的无上荣耀,怎麽能放弃为其中一方呐喊
助威的机会,偷偷跑掉呢?
只不过,这应该是为著自己而战的两人,上山岗对立之後,就没再往自己这边看上半
眼,实在是很扫兴啊┅┅
山岗之上,却是完全两样的气氛。天草四郎看著眼前的对手,同时也将目光往下瞥去
,寻找那适才与李煜同行的那名蓝衫男子,适才听他喊李煜师弟,显然也是白鹿洞门下,
就不知道是陆游七弟子中的哪一个了?
「和你同行的是你师兄?陆游七弟子里,周公瑾人在海牙,他是陶潜?还是王右军?
」
将自己被海风吹乱的银色长发用丝线绑起,简单的动作,却有著旁人模仿不来的潇洒
,李煜面上露出一丝揶揄笑意,看在天草四郎眼中,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何必在意?我师兄与白鹿洞无关,更是个从不上战场的人,决定胜负的关键仍只是
你我而已。」李煜道∶「闲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传闻北门天关一战,你在剧斗後落败,
我对这战绩很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回答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
「我很想知道,目前的白鹿洞中,还有谁能接我一剑。」
话才一说完,立刻就动手了。剑芒绽放,彷佛是一道流星从手中挥洒出去,却在离手
之後立即黯然无光,没有了原先的耀目气势。
听对手那样说话,天草四郎本就已在续劲提防,却忽然觉得一道大力涌来,把自己猛
往後推去。
(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这种力量不可能是强天位,他┅┅)
就算不相信也没办法,太过明显的事实就在眼前。自己仓促间蓄劲不足,被这股剑压
猛往後推去,天草四郎唯有全力运劲护身,抵挡著冲击而来的气劲洪流,却仍是拿不住势
子,只觉得全身骨痛如崩,止不住身形,像是狂风中的一片叶子,转眼间就被吹翻到视线
可见的范围之外。
出剑时的剑压,已是如此强大,而这一剑的真正威力,也在出剑片刻後开始出现。
在下方观战的妮儿,见到上方两人说僵了动手,心里正觉得兴奋,想看看到底天草四
郎还有什麽神奇绝招,怎知那个「花次郎」手一抬,剑光骤亮,跟著天草四郎就不见了。
(发生什麽事了?天草四郎上哪里去了?没事表演轻功作什麽?他想打远距离的天位
战吗?)
妮儿转头看了看,四面八方,并没有看到天草四郎的踪影,正想再看个明白,却忽然
被一阵突来狂风,吹得眼睛好痛,忍不住伸手揉眼,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世界已经变了
样子。
本来正在狂吹的海风停止了,空中也听不见海鸥的声音,耳边静得万籁俱寂,渔村还
是老样子没有改变,但是好像还是有什麽东西不太一样,村里渔民正以惊骇的目光,看著
某样东西┅┅
顺著他们的眼光看过去,是一面没什麽特别的凹地,旁边有著蓝色的墙,朝远方延伸
过去,并无什麽特殊之处,一时间意会不过来,为何他们如此地诧异?
等等┅┅凹地?那个方向应该是海啊!
惊讶於自己的发现,妮儿慌忙定睛一看,只见距离码头一里外,那本来是海洋的位置
,出现了一条宽、深皆约半里,笔直往前方延伸过去的巨大凹道,两旁的海水积得高高,
却像是给什麽力量逼住,一时间倒不下来。
(这、这是什麽东西啊?我不是在作梦吧?)
即便是亲身经历过北门天关外两强之战的妮儿,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当她
再揉揉眼睛,耳畔的风声却已经回复,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哗啦」声响,万顷碧波瞬间崩
塌下来,极远处一道细细的白线,连结著海天,朝这边推移过来。
不久,当白线渐渐靠近,变成一道吞天蔽日的巨大海墙,夹著狂风,扫尽周遭一切地
狂啸而来,从未见过这等海啸声势的妮儿,顿时也看得心惊手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
(没可能挡住的,要立刻把人疏散,救得一个是一个了┅┅)
海啸来势奇快无比,妮儿才刚一迟疑,无数巨浪就已经拍裂码头,将正午的日光遮得
半点不剩,一片漆黑,以天崩之势狂压而来。
骤然间,一道白芒由小山岗上骤亮,如同点点流星雨一般,缤纷洒向村子外侧的五处
地点,连结交织成一座五芒星的结界法阵,迸发强光,在海浪巨壁崩塌下来之前,於村子
上方形成护罩。
只听得强劲风声狂啸於天地之间,脚下大地剧烈晃动,周遭尽是惊恐悲鸣,上头却是
诡异的深蓝色,彷佛末日一般的景象,就这麽持续了一会儿,这才重归於平静。
渔村本是依傍著一座小山岗而建,周围环绕著几个小丘与树林,但是现在除了渔村本
身还有後头的小山岗,近百里之内,一片平坦,全都是经过海啸袭击後,满目疮痍的残破
景象。
天地沛然之威,就是妮儿也暗暗心惊,抬头一看,却见到天草四郎飘然立於空中,浑
身衣衫破破烂烂,狼狈到了极点。虽然没有受伤,但隐约看见他脸色难看之至,朝这边看
了看,又朝已经回复平静的海面看了看,竟然就这麽掉头而去。
「哈哈哈~~」
在他掉头离去时,小山岗上蓦地响起了一把极为狂妄无礼的大笑,彷佛刻意嘲弄著敌
人的丑态,声音响彻云霄,远远地向四方传去。
妮儿看著天草四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的感觉实在很怪异。虽然她与这人从见面起
就敌对,又憎恶他的残忍好杀,但是一直以来,他对待自己都和颜悦色,著实不错,现在
看著他这样离去,只觉得┅┅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北门天关一战败给陆游,现在又输给了陆游的弟子,而且输的样子还这等难看,根本
是还没出手就被瞬杀。这样的耻辱,对任何习武之人都是重大打击,特别是对方还这样不
留情面地耻笑,想想真是替他难过。
上头刺耳的狂笑声仍然不住传来,妮儿心中一恼,纵身便往小山岗上飞过去。
落在山岗上,除了那正在发出讨厌笑声的银发男子,就是与他同行的那个蓝衫人,右
掌平伸,一道微弱光芒正从其中缓缓消失,看来刚才的光罩便是出於他手中。
妮儿就这麽心情怪异地注视著山岗上的两人,不能肯定自己的另一个疑问到底对不对
。
花次郎这个名字,曾经听有雪吹嘘过,就是与兄长、源五郎结义於暹罗的那个男人。
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很糗,怎样都与自己听到的那人形象不符,但是大
笑的那种狂妄态度,还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应该就是没有错。
这人就是┅┅剑仙?
他的武功应该很强啊?什麽人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明明已经远赴海外的他,为什麽
会到这个日本渔村来?还有,他笑的声音,真是很讨厌啊┅┅
「喂!别再笑了,人都已经走了,你鬼笑鬼笑地给谁听啊?」
对救命恩人这样说话似乎不太妥当,但妮儿一时间也想不到这麽多,大步冲上去,指
著鼻子就骂。
笑声停止了。
李煜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妮儿,虽然没有半分恶意,可是看在妮儿眼中,仍是
觉得在这人面前,自己好像很卑微一样。江湖人都说他当初败在陆游手上,这真是见鬼,
虽然自己对强天位境界不是很了解,但打死都不相信陆游能接下适才破地分海的惊世一剑
,要不然天草也不会被惊得不战而走,如果和陆游对战时也是这麽一剑,早就把白鹿洞夷
为平地了。
「喂┅┅你┅┅干什麽又不笑了?」
感觉确实是很奇怪,当他意态张狂地大笑,自己听得很不顺耳,但是当他现在停住笑
声,朝这边看来,一双渺远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又像是全无所见,这感觉┅┅真是
让人不好受啊。
「唉┅┅不管有多开心,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倘若还能笑,那就真的很好笑了┅┅」
说话的,是李煜身後的蓝衫人,而妮儿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连续几声凄厉的骨
肉爆响,似乎是骨头在体内迸断的声音,而从密集频率听来,恐怕断成了个十七八截都大
有可能,跟著,大量血雨似乎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激喷出来,在整个人被一片深红血色
笼罩住的同时,颓然往前倒去。
「啊~~!」
妮儿很少像现在这样子发出尖叫,但是在过往的战斗经验中,却也几乎不曾看到这样
的惨状,脑里一乱,尖叫声就喊了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除非有乙太不灭体,不然这麽
重的伤,必死无疑。
幸好,此刻在场的人不是只有妮儿,而若非事先有所洞悉,他也不会抛下应该赶往绢
之国的旅程,闲闲地随这师弟万里西来┅┅
「啊?」
同样是一声惊叫,却不是为著恐惧与惊惶,而是迷惘不解。发生时间太过短暂,妮儿
甚至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看到了什麽,只是依稀记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蓝衫男子再次平举
右掌,五指成爪,跟著,正在狂喷中的血雾忽然倒飞回去,破损衣衫也在瞬间复原,就连
那些骨爆声都以奇怪的频率重响一次。
一切彷佛在作梦,而且还是一场时间倒错的怪梦,当妮儿揉揉眼睛,只看到银发男子
又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眼神渺远地看著自己,就像他爆血倒地之前的那一刻。
时间倒流了吗?
只不过是多重演一次而已。不过,这一次上演的结局却有所不同,因洛ub骨爆声再次
响起之前,一双手掌已经分别按在他的头顶与後心,以世上至柔的一股剑气,助他消解体
内强大天地元气的反噬。
妮儿怔怔地看著这一幕,只觉得过去生命中看过的所有怪事,都没有今天加起来的多
,难道才出个海,整个世界就全部都不一样了吗?
约莫过了半刻钟,蓝衫人长长吁了口气,手一放开,仍在昏迷中的人就躺了下去,不
过从那鼾声听起来,像是睡著多过昏死,显然没什麽问题。
妮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除了乙太不灭体、雷因斯王家的天赋圣力,她不知道有什
麽手法可以让这等重伤瞬间痊愈的,可是,眼前的情形说是瞬间痊愈好像也不对,这该说
是┅┅
「喂,李先生的好看师兄。」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妮儿只能用著这奇怪的叫法,看他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意态悠闲
,平静得就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你师弟的脸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子?是谁伤他的?」满腹疑惑,只好这样子一个一个
问。
「我们搭船前来的时候,他遇到了旧识,两边对看好像很眼红的样子,乒乒乓乓地就
打了起来,一场架打完,就变成这德性了。」
「对方是什麽人?能把他打成这麽狼狈,武功一定很强吧?」
「是一个黑黝黝的矮个子。武功┅┅是满有特色的,不过离开的时候,样子并不比我
师弟好看到哪里去啊。」
看透了妮儿的疑惑,蓝衫人微笑道∶「和那个黑矮子交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麽拼命
,拿自己性命去赌这虽能使用,却未能完全驾驭的力量,要不然,对方固然是粉身碎骨地
收场,他自己也不会只有脸肿起来而已。」
妮儿记不起来自己所知道的高手中,有哪一个是黑黝黝的矮个子?不过相较於今天所
见识到的种种怪事,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你刚才做的┅┅是┅┅是┅┅」
「那个啊?叫做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妮儿呆了一下,听不出这怪名字技巧的玄机。
「就是刚好可以逆转数完滴答滴答四声之内的时间。」蓝衫人微笑道∶「本来只能滴
答滴,在这次出海之前特别研究,好不容易才变成滴答滴答,但是接下来研究好久都没进
展,大概是遇到极限,没办法变成滴答滴答滴,真是好可惜啊,哈哈┅┅」
「但只要师兄你愿意,方圆两百里内都是你的影响范围,不用这样客气啊。」
清醒了过来,银发男子的面色似乎很不安。欠了人家人情的感觉,不管经历几次,都
仍然是不好受,特别是自己知道这师兄有多不喜欢使用这个技巧。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还是没有办法遵守约定。和那头臭蝙蝠动过手之後,我知道
自己还有所不足,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後的那一场决斗,我的把握不大,所以,我才想冒
险试试看┅┅」
「这却是我无法理解的理由。以你如今的实力与进境,即使三个月内没有进步,也有
七成胜算,没必要做这样的赌命突破啊。现在搞到自己重伤,一个月内不能动武,如果不
能及时康复过来,你的胜算就只剩五成了。」
「但是,我不想只靠战术获胜。这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战,如果不能用不动真剑取胜,
决斗的意义就没有了。」
「┅┅唉,你当初要我帮你安排这场决斗的时候,可不是用意义作理由的。」
蓝衫人几乎是唉声叹气地说著,而让妮儿觉得好笑的是,这时候的他看来真是与源五
郎有几分相似。
「也罢。既然已经能初步控制不动真剑,师弟你无疑是已经取得突破,而如果不是你
受伤在先,出剑时又刻意留手,在应该发劲的时候扣力不发,连续拿自己性命开两次玩笑
,那也就不至於会伤得这样严重┅┅」
李煜微一耸肩,并不言语。自己方才的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他的,而若不
是那个多馀的动作,令得反噬己身的力量过大,那麽今日就不用劳动到师兄出手。
「真是抱歉啊,师兄,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用这个招数的。」
「我没有不喜欢用,一切的技巧创出来就是为了使用。我只是讨厌去变动因果律而已
┅┅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同一个人连续变动两次不同的结局,所以你往後自己要小心了。
」
「你还真是罗嗦呢,一个大男人这麽相信命数,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丢脸吗?」
「对於一个不能分辨因果律与命数之间差别的门外汉,我并不觉得有什麽辩解的必要
。」
「该辩解的时候,还是辩解一下好吧,你就是因为什麽都不讲,才会弄到老婆跑掉的
。」
「如果不是为了要跟著某人,我现在已经在绢之国了。」
「哈,终於还是承认了吧?早就叫你不要跟著我了,这边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应
该去有人在等你的地方啊。」
一面调笑,李煜心中却甚是欢喜。这个与自己并未同窗习艺的便宜师兄,却要比自己
过去师门中的师兄弟,待己更重道义,欠下的人情债,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偿还了。
海外之行最大的收获,与其说是武学上的长进,其实更应该是结识了这些时时温暖自
己整个心房的人。
「你不要太大意喔,寒山老师说过,在剑上头的直觉和悟性,我比师兄你更胜一筹,
当我把天痕不动剑完成,会来找你的天柔比试,看看谁才继承到不动真剑的真谛。」
「谁理你啊,你到时候找得到我,那就真是有鬼了。」
两人的对话,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妮儿听得更是糊涂了,所以当人家终於发现到她的存
在,抛出问题时,她仍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对了,这位小姐,前些时候,我们有一艘商船被打劫了,虽然那并非我国船只,但
是打劫一方留下很明白的挑战讯息,我们那边有些脾气很暴躁的人想要立刻有所回应,我
和师弟只好抢在他们之前,先过来看看了,你知道那是怎样一回事吗?」
「被甩了,被甩了,我被甩了┅┅」
枫儿不告而别,在情非所愿的情形下,兰斯洛的蜜月生活被迫终止了。著实为了此事
呆愣许久的他,在半个时辰後清醒了过来。然而,照有雪的看法,这个因为恢复人脸、表
情更为丰富的男人,看起来简直浑身都散发著杀气。
「说!那个小女妖有什麽好?不过就是长得漂亮,武功很高,和枫儿又没有什麽关系
,为什麽她甩掉我一个人去京都?」
被这麽逼问的有雪,深深体验到伴君如伴虎的压力。为了不被这头盛怒中的老虎一口
吞掉,他也只有想尽办法解释。
「这个┅┅对老大你来说,她是个小女妖,可是我看在枫儿小姐眼里,这小女妖像是
她自己的小孩一样,你没听见当初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妈妈、妈妈叫得多亲热,现
在听到她出事,枫儿小姐当然有动作了。」
这个解释不在兰斯洛的预设答案中,却是在情理之内,他微一思索,心下虽仍不痛快
,却是已然能够理解。
「为什麽这麽敌友不分呢?那小女妖现在与我们为敌,对她心软,这样很危险啊,那
如果是战场上碰到了,难道打一打还要问她痛不痛吗?」
兰斯洛的问题,有雪没法答出来了。正确讲起来,他答不出可以不刺激兰斯洛怒气的
答案。
「老大你也不用这麽气急败坏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跑了个美丽妞儿,但是
房里还有一个跑不掉的呢,这是煮熟的鸭子自动送上来,不用怕她飞上天去。」
不用特别指名道姓,两个男人都知道那个美丽妞儿是谁。
「哦,你见风转舵倒是快啊,当初你不是和她同一阵线,一直要向我求情的吗?怎麽
这麽快就换了一副嘴脸?」
「快速换脸是雪特人的生存本能啊,老大,我现在想起枯耳山上的惨事,每天晚上都
义愤填膺,胸口的血波波波地沸腾,想到死难的弟兄,看到大仇人就在眼前,我怎麽能够
不慷慨?怎麽能够不激昂呢?」
「慷慨激昂这四个字不能拆开用啦。义愤填膺┅┅哼,是为了怕我追究你向敌人投降
,招出口供吧?池田屋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咧,如果不是你把我们的布防泄露,新撰组也
不会这麽快就攻了进去。」
最怕的事被一语道破,有雪惊得魂飞魄散,慌忙讨饶,却被兰斯洛一把拦住。
「算了,本来就对你没什麽指望。我还不至於会天真到以为雪特人耐得住严刑拷打,
你没有在被抓的时候就立刻说出所有秘密,求他们放你一马,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兰斯洛摇摇头,对此事略过不提,思考下一步动向。
蜜月生活固然是很好,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假期终归要结束,自己也得有下
一步行动。
千头万绪,归纳起来也就是两件事。拿下日本,是此行的主要目标,最大障碍如今已
经明朗化,就是天草四郎与织田香,要如何踢开这两个障碍,目前还没有确切计划,必须
要好好拿个主意。
另外一件要事,就是有关天位之秘的真相了。这关系到突破修为的重大秘密,对往後
的大陆争霸亦有重大影响,是比拿下日本更重要的大事。以目前得到的线索,当拿到日本
三神器,秘密就会被解开,所以在进行征服大业的同时,也要设法夺取神器。
这是目前的两个主要工作,然而,兰斯洛心中仍有著一些疑虑。织田香、天草四郎,
无疑就是自己当前的最大敌手,但是日本境内却另有其他的潜在敌人。
那群老太婆就不用说了。找到她们,痛加报复,拷问出如何回复真面目的方法,是自
己现在最想做的事。不过,如果她们八个人会合在一起,那就很难对付,因为己在明,她
们在暗,只要给她们一次出手的机会,五极天式施威之下,自己可没把握能从异界再回来
一次┅┅
听二舅子说了,那次施法救援之所以能成功,除了众人行动快速,还有一个很大的原
因,是因为京都附近出现了巨大的能量乱流,剧烈撼动了周遭空间,令得时空间隔呈现极
度不稳的状态,众人这才能够打破空间限制,从异界救人出来。
这样巨大的能量乱流,看起来倒像是两名绝顶高手的激烈对战所造成,虽然二舅子说
猜不出是什麽人会恰好在那时候动手,但从那一夜间遍洒京都的皑皑白雪,其实彼此心中
都有了答案。
青莲残雪,六月飞霜,以这为记号的人,自己只知道一个,倒是想不到应该仍在海外
旅行的他,会忽然回归。不过想想也对,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日本也是海外啊。
有他回来助阵,己方声势大振,问题是,那个与他敌对的高手会是什麽人?日本境内
著实卧虎藏龙,自己到目前为止迭遇高手,却仍是弄不清楚对方底细,想想实在是很丢人
啊。
「老大,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们大可以在这边再住上两三天。我看你
这几天在这里享福,比神仙还快活,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在这里享上几天啊。」
「想个屁。那个小女妖乱没人性的,枫儿一个人去京都,谁知道会遇上什麽危险?我
不放心,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先把人弄回来再说。你要是不想去,大可一个人留在这
里享福,不过遇上些忍者或是武士什麽的,自己想办法应付,别忘了你这古高俊太郎现在
仍然是通缉犯一个。」
「我才没那麽好福气咧,如果老大你不肯留下,泉樱明天就要押著我立刻上路。她答
应过人家要赶去出云之国,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出云之国?她答应了什麽人?你们在日本有朋友?」
「错啦,不是我们的朋友,我左看右看┅┅倒很像是老大你的死朋友,不过不知道为
什麽,你那个死女朋友好像忽然又活过来了。不但用脚走路,太阳光照下来还有影子,搞
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东西。」
「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麽?讲清楚一点。」
有雪面带诡异笑容,把那天巧遇风华的种种说了一遍,其中有不少是泉樱事後向他转
述,不过他绘声绘影,倒说得像他全程在旁聆听一样。
「她把礼物给了我们,要泉樱尽快赶去出云之国,把天丛云剑拿到手,说什麽只要神
剑不落在坏人手里,有一件阴谋便不会发生,嘿,这段话说得不清不楚,照我说就是直接
不理,管他有什麽阴谋,反正又不会害到我们头上,但是泉樱坚持要┅┅咦?老大你怎麽
不说话?想上厕所吗?」
兰斯洛怔怔地看著有雪,从说到那轿中女子的相貌与姓名开始,他耳边就彷佛轰然一
声,脑里也乱糟糟的一片,对有雪所说的东西全然听而不闻。
会是碰巧吗?刚好遇到一个形貌相似的┅┅
用理性作为最後一道防线,兰斯洛压下心头此来彼去的各种复杂情感,暹罗城中曾经
发生过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
碰巧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枫是曾经亲眼见过风华的人,不太可能认错。除此之外,
即使相貌一样,没理由连名字也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什麽,但看来老天总算给了自己一
点恩惠,让沈园梅林中的那抹孤魂重投人间。
当初听到玉签风华之名,匆匆赶往艾尔铁诺时,自己就开始怀疑,风华或许没有烟消
云散,有朝一日能再与自己见面。梅琳老师的话,更是让自己对这想法有了信心,只不过
那时参悟不透。
「传说中大海穷西之处,太阳诞生的故乡。」
虽然仍想不透大海穷西之处是什麽意思,但是太阳诞生的故乡,那不就是日本吗?难
道梅琳老师那时就已经推算到风华在日本?
听有雪的描述,她那一行人遭到天位高手伏击,如果不是泉樱半途插手,早已全军覆
没,倘使敌人再来,没有抵抗能力的她们要如何抵御?万一让敌人得逞,那┅┅
越想越急,兰斯洛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握住,要花上好大力气,才能
把这股焚心一般的急切压下去,理智地把事情分析,而不是没头苍蝇般立刻冲出门去。
纵使心急,但是自己此刻并不知道风华去向,漫无目的地去找,相信效果不大。出云
之国的阴谋,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样的情况,但依著风华的性子,她既然如此看重此事,想
必也会亲自前去,换言之,自己大有可能在出云之国与她遇上。
本来自己就打算要夺取天丛云之剑,集全日本三大神器,现在更是有一个再迫切不过
的理由,非得要将神剑立刻拿到手了。
「老大┅┅」
「那小女妖和枫儿处得不错,不会骤下毒手,枫儿知道她真面目後,会有所提防,以
她武功,要安然遁走应该不是问题。」
慢慢说话,兰斯洛的声音回复平稳,听在有雪耳里,更有著威严的感觉,从一个被强
迫结束蜜月生活的妒夫,回复他身为领导者的应有姿态。
「明天一早,动身往出云之国,夺取天丛云剑。」
兼程赶路,枫儿在最短时间内到了京都。以天位力量在空中全速飞行,赶路不需要多
少时间,之前不敢以这方式赶路,是因为一旦运起天位力量,就无法隐蔽气息,肯定会被
人察觉,衔尾追上来,届时又是难免一场天位战。
但现在却是无此顾虑。本来自己这次去京都,就是想要去探视宗次郎,自然没有特别
避开他的道理。想到小小的宗次郎┅┅唉,或者该说是香公主呢?
一直到现在,枫儿仍然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老实说,单从外表上来看,
他们还长得真像,可是由於不同的情绪反应与面部表情,谁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顶
多只是想成兄妹或是姊弟。
活泼可爱的小宗次郎,还有那只能用「虚无」一词来形容的织田香,两人会是同一个
人?如果不是兰斯洛大人亲眼目睹,自己怎也不会相信的。而虽然自己与织田香没有什麽
感情,但是对宗次郎┅┅却确实是把他当成一个亲人在看待,听到他可能有事,什麽也来
不及多想,急忙便向京都赶去。
兰斯洛大人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如果要向他辞行,
一定会像上次在象牙白塔那样,被点住穴道,绑起来当绷带女妖,怎样都不肯放行。
有些东西,是不曾为人父母的人所无法理解。这样说或许很奇怪,但是,在和宗次郎
相处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有了为人母亲的感觉。世上哪有母亲听到自己孩子病痛,而
不理不睬的呢?
而另外让自己顾虑的一点则是,兰斯洛大人和泉樱小姐,这再度相聚的两人,也需要
一段相处时光吧?多了自己在那边,这气氛只会无比怪异,而且,碍於自己的存在,兰斯
洛大人对泉樱小姐肯定不会有好脸色,这样并非自己所愿啊。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像之前那样子的彼此伤害,自己看在眼里,
实在是觉得很不安,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重修旧好,相信小草小姐也会很欣慰的。
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到了京都。对於京都她是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便潜了进去
,没有惊动任何杂人。
小小一个日本,居然先後出了天草四郎、织田香这两大高手,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然
而,这却也是这个岛国目前的极限。撇开他们两个人不谈,整个日本根本就没有值得注意
的高手。人才的培养,和整个环境很有关系,除非是发生了什麽异变,又或者是遇到了一
厢情愿的爱国主义者,不然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岛国会拥有比整块大陆更多的高手群。
宗次郎的位置在哪里?这点枫儿并不确定,即使以天心意识搜索一遍,仍然是没有答
案。那孩子的天心修为本就强过自己,他如果刻意要躲起来,自己确实是找他不到的。
(会在哪里呢┅┅)
想了想,枫儿决定去织田香的小石屋看看。在那边找到人的机会,总比其他地方要高
。而这个想法果然正确,因为当枫儿飘落屋外,看到小石屋里闪耀的灯火,她就晓得自己
没有找错地方。
才要大著胆子走过去,枫儿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屋子的主人已经出来,而且就在自
己身後,之所以会被自己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她」要让自己晓得她已现身。
「宗次郎┅┅」
枫儿转过头去,丝毫不担心被暗算的问题。比起匿踪藏息的功夫,她自认比织田香要
胜过一筹,但是对上她的极度神速,自己在发现她到来之前,就已经失去出手机会,所以
如果她有心暗算,自己是根本无法提防的。
背後站著的身影并不是宗次郎,而是面无表情的织田香。冷冷地站在後头,在拂晓天
色中,她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当提到织田香的状况时,泉樱语焉不详,并没有说清楚织田香是生病亦或是受伤,事
实上,只是从天草四郎口中偷听到片段对话的泉樱,本身也无法清楚地解释。
织田香没有穿著她平时惯穿的华丽和服,而是简单地披著一件单薄的白色袍子,看上
去身体没有外伤,就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枫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麽称呼,因为宗次郎这个名字,并不属於眼前这和己没多少
感情的女孩,但是称呼她香公主,又觉得太过生疏,当下不及细想,走近过去,想摸摸她
的脸蛋。
「叛徒!」
织田香有了动作。没等枫儿伸手过来,她就消失了踪影。情知这是对方攻击的前兆,
枫儿在靠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提防,掣开光剑,一记挥击,刚巧就挡下了一记对小
腹的攻击。
力道不重,似乎代表对方不想立下杀手的心情,而只要没走到那一步,枫儿就觉得自
己与她之间有话可说。
「宗次郎,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想要┅┅」
枫儿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尽管往小腹的那一击力道不重,但在自己横剑接
下後,织田香立即借力弹开,以较先前逾倍的速度往後飞去。
(这也是九曜极速的变化吗?在敌人反击的瞬间借力退开,那她的下一步动作是┅┅
)
答案浮现得晚了一步,当枫儿想到对方能再一次借力弹射,将速度倍增时,一股大力
已经撞击过来,将她手中光剑爆成粉碎,连带冲击下去,把人击飞。
在半空中,一股强烈的昏眩感,笔直侵入脑内,类似那天精神攻击似的魔力,攫获住
自己的神智,慢慢昏迷过去。
当眼睛重新睁开,自己已经身在土牢,手脚上一堆铁链,怎麽看都是身为阶下囚的样
子。
凝神运劲,真气提不上来,也无法运转天位力量。自己武功无疑是被封锁了,而对方
用的手法,除了包含兰斯洛大人所惯用的封穴之外,也配合了某种自己辨别不出的药物,
双管齐下,看来是不可能凭著自己力量驱毒复功了。
但是,只要性命还在,就证明那孩子对自己没有杀意,就有解释的馀地,自己这次来
,除了看看她是否无恙,也希望让她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由得自我做主,尽管不想伤
害到她,却仍是无可避免地要敌对。
那孩子刚刚叫自己为「叛徒」,可见得自己去帮助兰斯洛大人,与她动手,一定让她
很伤心吧?光是想到这一点,小腹上犹自感到疼痛的不适,就无足轻重了。
唉┅┅这样的自己,能够为那孩子做些什麽吗?如果什麽都做不到,这麽一面继续伤
害,一面要求对方的谅解,这种无耻行为,自己又怎麽能做得出来?
左思右想没有个答案,最期盼的,仍然是那孩子能到这里来,与自己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扇看起来并不如何牢固的木门被推开来,有人缓步从阶梯上走
下,脚步声异常地沉重,听来不像是织田香,难道是哪个狱卒吗?
抬头一看,这个狱卒还真是堕落到极点┅┅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怎麽堂堂幕府大师范
沦落到当起狱卒来了?
天草四郎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不像织田香那样苍白,但面孔上却有不少细小血痕和淤
肿,倒像是在哪里给人痛殴了一顿,动作上也不太灵便,枫儿一时间想不太出来,究竟是
什麽人能如此伤他?
「呵,你确实是满特别的。一个女孩子家被困在监牢里,居然毫无惧色,不简单啊。
」
既然是地牢,除了阴森潮湿之外,当然也没有多乾净,虫虫老鼠之类是免不了的,没
有血污死尸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看枫儿的表情,她并不觉得这些就
有什麽差别。
「我以前在牢里呆过,这样子的环境,并不至於让我不适应。」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枫儿并不想没事就翻出自己的陈年往事,天草四郎也只以为
这是大雪山门人的特异训练,不以为意。
「西纳恩的特别训练吗?嘿,真是古怪┅┅」天草四郎取出一个瓷瓶,道∶「你没受
伤吧?如果没事的话,把这解药服下,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我走?」
「不然我来这里做什麽?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吗?整个京都城内除了我的小徒弟,能
够放你的只有我和秀吉,你把解药服下之後,立刻就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参与雷因斯与日
本的战事,要不然,我们不是每次都会释放俘虏,你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成为俘虏的。」
话意中隐隐透露了下次碰面时,不会再手下留情的讯息,枫儿感到意外,没想到会这
样子获释,然而,如果就这麽离去,自己来京都的意义就没有了。
「宗┅┅香公主她好吗?」
「好是好不上了。也不知道她的脑里在想什麽,胡乱输血,搞得自己身体乱七八糟┅
┅」
枫儿不解,天草四郎唯有跟著解释。织田香的体质特异,当她以本身血液灌输入他人
体内,会令受血的一方迅速产生肉体魔化效果,比什麽魔界植物都要快。然而,由於血中
充盈著强大魔气,一但损血过多,补充上就会相当困难,出现极度虚弱的疲态。
「我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麽,也不知道她到底把血给了谁,总之这丫头无法无天惯了
,很多时候我根本搞不清楚她在做什麽,明明知道自己损血不好补充,还像是大拍卖一样
到处散血。」
「很严重吗?怎麽救呢?」
「倒也不用那麽紧张,死是死不掉的,如果没有魔人之血的补充,自己静养上三五个
月,总是会回复的。」
天草四郎道∶「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小丫头是死不了的,比起来你自己危险得
多了,不趁早离开这里,要是小丫头决定杀你,我可没办法天天守著你。」
了解了织田香目前的状况,枫儿的心情却不见得好过,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要见织田
香,恐怕是不太可能了,能够帮到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天草四郎。
「我希望能再见香公主一面,和她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在说完这些事之前,我不会离
开,也不相信她会对我下杀手,所以,请你安排,让我和她再见上一面。」
「你还真是不怕死呢,小丫头现在已经把你认定是叛徒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一定要见她一面,向她道歉。」
看著枫儿认真的表情,天草四郎忽然放声大笑,似乎是听到什麽极为滑稽的事,但是
表情上又有几分惋惜。
「有什麽好笑的?」枫儿心头感到一丝不安,又知道天草四郎不会无故狂笑,只是想
不出究竟有什麽事,值得他这般的反应。
「丫头,你良心倒好,可是你记不记得我当初劝过你,别对我那小徒弟放太多的心思
。同样的话,我今天要再说上一次。」
天草四郎道∶「把你的感情放在你主子身上吧,或是放在你战友、同胞上都可以,就
是别浪费在我那小徒弟身上了,那是得不到回应的。」
「为人师表,这麽说不觉得过分吗?」
「奶以为我在对你胡说八道吗?织田香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孩童,甚至也不是一般的魔
族,她算是┅┅一具没有心、没有感情的美丽人偶吧。」
天草四郎道∶「丫头,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对吧?可是,你所喜欢的那个宗次郎,其实
并不存在,那个爱笑、爱动、讨人喜爱的男孩子,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虚假人性而已。真
实的她,应该比较接近你见到的织田香吧。」
「这些话是┅┅什麽意思?」
骤然听到这些,枫儿脑里乱成一片,似懂非懂。什麽叫做宗次郎从来就不存在?什麽
叫做没有心?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天草四郎没可能对自己撒谎或是开玩笑,可是他所说
的事,自己委实是难以理解啊。
「也难怪你会不懂,这件事情是我与秀吉之间的秘密,要从当初他带这孩子来找我那
日开始说起┅┅」
十馀年前,天草四郎隐居於山中,虽然历代幕府将军对其奉若神明,尊为幕府大师范
,但天草四郎不问俗事,极少干涉日本政权交替,特别是知道当时幕府将军织田信长的魔
人身分後,更是不闻不问,两不来往。
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与星贤者卡达尔同归於尽,日本陷入乱局,最後由丰臣秀吉统
一。这些变化天草四郎全部看在眼里,只是不加干涉,但在秀吉统一整个日本後,却亲赴
深山,谒见这位大师范,并且带来了一名女童。
这名女童在学习能力上高得吓人,什麽样的繁复武技,她一学便会,几乎只是看一次
,就能分析出其中的道理与诀窍,立即掌握上手。天份之高,即使是天草四郎也为之咋舌
。
但除此之外,这女童的一切就是一片空白┅┅
不会哭、不会笑,虽然有著很美丽的人类外形,但是人类天生具有的一切情感,她全
部都没有,无法针对外界事物做出反应,只是用近乎虚无的眼神,冷冷看著身边一切,毫
无条理地作著模仿行为。
本著对卡达尔的承诺,秀吉希望将这孩子教养成材,可是却因她的异常,根本就无从
著手,无奈之下唯有求助於天草四郎,希望这位对於天位知识有确切了解的神人,能解决
这个难题。
秀吉告诉天草四郎有关於这孩子的出身,还有卡达尔临终托孤的经过,虽然他本身所
知并非整件事的全貌,但经过天草四郎反覆推敲,再从青楼联盟那边调阅情报,终於将整
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大概。
信长如何藉由母胎修练魔种,魔种如何出世,卡达尔又如何帮其开启意识,这些经过
天草四郎都已了然於胸,但却仍是找不到应付之法。
九州大战时,天草四郎曾任职於魔族,对於魔人生态有很充分的了解,但对於织田香
这样的异种,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正确来说,这孩子甚至不能算是生物,只是一团高密度
的能源体,借人、魔血肉而成形,没有心智、不会思考,单单是一具人形肉块。
这东西如果被魔族以天魔功一次吸尽,自然是助长功力的圣品,但卡达尔却以他独步
当世的秘术,强行替她打开自我心智,让她变成一个以天心意识进行思考的生命体。然而
,虽然有了思考能力,但是她却没有生物应该有的情感,不能经由一般人的成长途径学习
事物。
或许是不想让旧日友人之死白费,又或许是对魔族的几分香火之情,山居寂寞的天草
四郎将这教养工作接了下来,开始试著把这前所未有的异种「调教成材」。
「我当时想不出什麽好方法,最後只好用个笨方法,一条一条地慢慢输入┅┅」
不知道该如何循循善诱,天草四郎只好用强行灌输的方法,教导织田香人类的情绪反
应。
听到什麽样的话应该笑,看到什麽样的事情应该悲伤,遇到什麽样的情形应该愤怒┅
┅这些寻常人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天草四郎用教条式的命令,一条一条地输入进去。
织田香本身是有思考能力的,所以可以理解天草四郎的意思,而照著执行。随著命令
的越加越多,她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也是越来越多,到後来,已经完全是一个情感丰富的
孩子。
只是,天草四郎心里很清楚,这些完全都是假像,这孩子只不过是照著自己输入的命
令,对於所在的情境采取对应模式而已。
在那笑嘻嘻的可爱面孔下,仍是一个完全虚无,不知道什麽叫做「情感」的心灵┅┅
天草四郎道∶「秀吉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看到孩子会哭会笑,他就很满意了。其实不
只是情绪有问题,这孩子的外表也是个假像。以他的生命型态,根本就可以随意改变肉体
外在,男女或者老少,想变就可以变,之所以用小男孩的样子在活动,只是因为当初我告
诉她,这样子比较容易讨女孩子欢心而已。」
回忆起兰斯洛描述与织田香交手的种种,枫儿理解了天草四郎的意思。织田香的肉体
,全然操纵由心,只要她有那个意思,可以让身体里头没有半根骨骼,也可以让所有肌肉
变成橡皮般有弹性,以这样的肉体与人动手,当然是大占便宜。相较之下,要变换肉体的
性别与年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表面上这孩子看来很重感情,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感情。当她判断出你是敌
人,下手就完全不会留情,如果你对她心存奢望,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天草四郎叹道∶「所以我要你这丫头先搞懂,不要去追逐一个假象,不要把你的情感
滥放在不值得放的地方。你担心她会伤心?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东西,怎麽会被伤到?会
被伤到的,是对她付出关心的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枫儿心中一动,道∶「你说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天草四郎没有回答,枫儿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陷入很尴尬的对望当中。然而,四目
交接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正透过水镜窥视著这一切。
第二章 出云之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出云之国,位于日本北九州境内,是一块历史悠久的古老土地。在幕府体制形成之前
,是古国邪马台的所在,时至今日,仍然有许多古时遗迹留存,供人凭吊。
兰斯洛三人兼程赶路,很快就来到了出云,遇上第一个难题。
到出云之国夺取天丛云剑,这是此行的唯一目的,可是天丛云剑到底长什么样子?放
在哪里?该如何夺取?这些答案却完全未知。
根据本来得到的情报,天丛云剑是被放在名古屋的热田神宫,但那却是一个与出云完
全无关的地方。比较起来,兰斯洛认为像三神器这么贵重的圣物,没理由每个人都知道收
藏之所,因此风华的情报可靠得多。
但出云之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单凭自己三个人,想要逐寸土地慢慢搜索,无
疑是痴人说梦,兰斯洛对此就甚是苦恼,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著手。
白家的情报网全然派不上用场,他们甚至连天丛云剑在出云之国的消息都未能掌握,
更别说确切所在,论及情报搜集的深度与广度,明显地逊于青楼联盟甚远。
“早说过不用那么急著赶路嘛,赶来了这里,又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这么急著来作
什么?还不如去伊势吃龙虾。”被强迫著赶路的有雪犹自不满,抱怨连连。
“嘘……俊太郎,小声一点,夫君他正在想事情呢。”
泉樱递了一杯凉茶给有雪,让他止住唠叨,同时小心地偷瞥著兰斯洛的侧面身影。
自从两人小村重逢,彼此的关系就陷入僵滞。似乎是因为枫儿临去前的请托,兰斯洛
对泉樱没有任何的暴力行为,没有对她再次重创自己一事动怒,但是因为急著赶路,两人
没什么交谈机会,偶然目光交接一下,也是立刻就转开了去,让气氛变得无比古怪。
即使不论池田屋事件时的对战,在泉樱失去意识之前,那场尴尬场面也让她不敢正眼
注视这个男人。那几乎就是逼奸不遂的肮脏行为,却因为她后来在池田屋的重手,反而令
她心中有愧,变成了理屈的一方。
一路上,看著兰斯洛的背影,泉樱心中忐忑不安。想要与他说几句话,却怕被他开口
喝骂,或者又是狰狞淫笑地想要侵犯自己,那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是……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泉樱非常地懊恼,但兰斯洛却完全无视于她的心思,只是全神思索要如何找出神剑位
置。
风华会这样慎重地委托,重点并不是在于得到神剑,而是把神剑拿到手之后,所能阻
止的那场阴谋。
阴谋的真面目是什么,自己不得而知,但既然这桩阴谋是在出云之国发动,那么对方
应该也已经来到此地,意有所动,只是一时间看不出端倪来。
水面太过平静,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唯有当波涛激荡,一片污浊时,自己才有浑水
摸鱼的余地。换句话说,投颗石头到水里,测测看下头有什么东西,似乎就是目前唯一能
做的事。
“决定了,有……俊太郎,你当初假扮铁面人妖的衣服还在不在?”
当兰斯洛正经地这么向有雪吩咐,可怜的雪特人几乎被吓呆了。
“不是吧?老大,你又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想要做什么,是你将要做什么。”很不怀好意地笑著,兰斯洛的表情让有雪
遍体生寒,知道自己肯定又要被赋予什么高难度任务。
在全然不甘不愿的情形下,有雪被迫穿上锦袍,脸上戴了半边铁面具,腰配长剑,苦
哈哈地站在兰斯洛身前。
“嗯,满不错的,如果把你肥胖的体型拉高,手脚变长,脸也变帅一点,看起来就有
七、八分像了。”
“老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你要我扮成这样去做什么啊?”
兰斯洛没有回答,眼光却望向一旁的泉樱。看到有雪这样打扮的她,脸色忽然变成雪
白,颤抖著双唇,眼神迷惘,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深思下去却又全然一无所获。
“不用多想了,有些事情忘掉比较好,有些人是根本不需要记起来的。”
肩头被兰斯洛这样拍了两下,泉樱的心情镇定下来,把脑里那些混乱画面驱逐出去,
身体也不再颤抖。对于这样的呵护,泉樱怀著感激,刚刚想要说什么,兰斯洛却在耳畔低
语一句。
“喂,别想混过去,那天的事情我只做了一半,可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像是嘲弄,却又带著几分阴森感觉的话语,令泉樱顿时呆愣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一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有雪,并没有为泉樱感叹的余裕,因为被迫扮成铁面神将
的他,接获了兰斯洛的命令,到出云境内的各处神社捣乱。
虽然不知道天丛云剑藏在哪里,但既然有三神器藏于神社的传言,想来应该与这边的
神职体系有所关系,让有雪去大闹一番,多多少少也能探出一点东西来。
捣乱的方式很简单,虽然不至于闯进神社杀人放火,但如果不做一些令人发指的秽行
,又怎么能引得幕后敌人理智尽失,现身出来呢?
有雪也几乎是重复这样的模式,挑在人多的时候,冲进神社里头去,乱七八糟地大骂
一番,末了还将手中的一桶大粪到处泼洒,怪叫怪笑后,冲出神社去。
理所当然,这样的行为看在周遭信徒眼里,简直是神人共愤,没等他把一桶大粪泼完
,就有人捡起地上石头反丢过去,而当有雪要离开时,后头更是跟著一大群手持镰刀、锄
头的愤怒民众。
“呜……老大,你逼我做这种事,一定会遭到天罚,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嘴上抱怨,有雪脚下奔走如飞,以近乎奔马的速度,与身后群众拉远距离。
雪特人的逃命本事,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早已经是出神入化。无论是自己一个人讨
生活,亦或者是后来跟著兰斯洛、华扁鹊,有雪从不能免于拔腿狂奔的不幸命运,虽然他
人矮腿短,可是绑上神行符,一样是几下子就把后头的追逐群众甩开,跑得不见人影。
没过多久,铁面变态狂的名头,就在出云之国传遍,和猪头妖人、六月雪怨魂,并为
日本这几个月来的三大怪谈。而这样的诱敌手法确实也产生了效果,在有雪进行扰乱行为
的第三天,当他刚刚朝第十四间神社的神像泼了大粪后,敌人的身影出现了。
彼此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但有雪确实没有想到,在远离京都的出云,仍然会与这些
疯女人再碰头,所以当她们大喊著“天诛”,从屋顶上带著一张罗网跃下,仍是把他吓了
一大跳。
来的一共有十二个,虽然蒙面,穿著黑衣,但从身形体态看来,都是中年、青年女性
。她们与把兰斯洛扔去当异界垃圾的八名老妇人自然是一伙,但说来惭愧,兰斯洛与有雪
至今仍不清楚她们是何方神圣?又为什么与自己为敌?
大网当头罩下,有雪像是吓呆了,站在那边动也不动。然而,曾经遭遇过无数次伏击
的他,早就对这样子阳春的陷阱有了应变之法,当下只是等著罗网罩头,然后在网子收紧
的同一时间,将紧握在手里的烟雾弹往地上扔去,登时浓烟密布,呛人的烟尘,薰得敌人
眼睛都睁不开来,咳嗽连连中,被有雪以锋锐匕首破网而出。
“哈,这么简单的场面就想难倒老子,下辈子吧……哎呀!”
有雪确实是太大意了,说到底,围在他身边的并非是寻常村夫,而是有相当修为的武
学好手,虽然目不视物,但是他声音一出,立刻就被察觉位置,几柄利刃同时斩来,若非
闪避得快,立刻就身首分家了。饶是这样,四面八方也是立刻被人围住,逃不出去。
(糟、糟糕了,死鬼老大说过他不会出手,要我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就追諡我为
忠勇侯……还是试试看鬼婆师父的忍术卷轴有没有用吧。)
上次被新撰组包围缉拿时,首次试用忍术的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但现在没法可想,
有雪唯有硬著头皮,将忍术卷轴咬在嘴边,捏起手印,默念咒语,期望能够遁入地底,或
者变身成什么其他动物,就可以成功逃出去了。
(成功了!成功了!脚往土地里头慢慢陷下去,我要遁地啦……咦?)
有雪的忍术确实是出现了效果,当烟尘消失,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
,是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枝干横伸,树皮斑驳,随著清风晃动著树叶。
“人呢?”
“我们把所有门户都围住了,他不可能跑出去的。”
“那为什么看不到人?那个胖子躲到哪里去了?”
七嘴八舌,众女对于敌人的忽然消失感到不可思议,忙著到处搜索,却始终找不到踪
迹,最后,她们将目光集中在那一棵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身上。
那实在是太明显了。怎样也好,屋子里头忽然多出一棵大树,不管那棵大树看起来有
多么真实,总是与旁边很不协调的。而当众人目光慢慢由怀疑转为肯定,这棵大树也像是
非常“恐惧”一样,枝叶也不住剧烈摇晃。
“你们看这棵树……”
“一定有问题,什么也别多说,先把它砍碎了再说!”
众人取得共识,更不由分说,挥刀就往大树砍去。正确的策略,如果砍实,里头的雪
特人只有惨澹收场。幸好,有雪早已有备,在几把利刃破树而入前,树干先行爆炸开来,
碎屑直往四方射去,加上轰然倒下的大树,场面一片混乱。
“呜呼呼呼~~”
浓密白烟再次散了出来,有雪嘴里叼著一个忍术卷轴,手捏法印,嘴里发出不知所谓
的得意狂笑,骑在一头两尺高的巨型青蛙身上,一蹦一跳地冲出包围网,朝外头冲去。
(嘿嘿嘿,早就该用这一招了,这种大青蛙召唤,才是忍术的原始王道啊……)
终于有一样技巧能派上用场,有雪心中狂喜,险些就要大呼大叫出来,只是勉强记著
含在嘴边的卷轴,不敢大意,骑著大青蛙蹦蹦跳跳,朝神社出口冲过去。
不过,虽然这忍术十分实用,但仍然是出了岔子。就在快要冲出神社的前一刻,大青
蛙跃起在半空中时,有雪忽然有一种“被凝固住的感觉”,手脚面孔,甚至就连眉毛都不
能动一动,连同骑在身下的大青蛙,整个往上跃的动作忽然僵住,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太大意了,这群婆娘会用那种定身术,我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当日她们夜袭驿馆时,配合个人武术,施放的定身、迟缓咒术,曾令白家子弟吃过大
亏,有雪也亲眼目睹,只不过因为中招的不是自己,印象不深刻,直到此时才又记起来。
摔下地的时候,口中卷轴损毁,大青蛙就消失了。有雪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众女
似乎没有马上下杀手的意思,只是把他拖著走。
“真是好大胆的狂徒,居然敢到昆仑山来撒野,不把我们西王母族放在眼里……”
有雪好像听见她们这样说了一句,但因为说的是日语,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就这么样
地被拖在马后头,随著这群女人一路行去,一刻钟后,到了一处很荒凉的山坡,看著她们
目露凶光,就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
“把你的同党叫出来!”
尖刀横颈,对方这样地威逼著有雪。她们也不是蠢蛋,怎会看不出这简单的诱敌之计
,现在把人质擒到手,就轮到反过来威逼敌人同党现身。
而情势既然演变成这样,泉樱也只好现身出来。本来是打算跟著这些人,回到她们的
老巢,再作打算,现在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基本诱敌目的已经达到,只要拿
下几个人,一样是可以逼问出所需情报。
只是,泉樱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对方手中的筹码,因为就在她出手先将有雪抢救出来
时,同样地一股劲风急袭向她背心。
(天位力量?是什么人来了?)
不敢怠慢,泉樱回身应了一击,甫一接触,立刻就觉得自身力量源源外泄,大吃一惊
,用著对付这类吸蚀功诀的一贯手法,凝聚自身内力,连续两股急速往外推,利用对方吸
蚀功力的间隙,将他震开。
策略得法,加上敌人并没有要就此分出胜负的打算,双方一震即分,拉远了距离。
泉樱扯过有雪,拿稳势子,打量著眼前这名青年男子。相貌堂堂,特别是当扬起嘴角
冷笑时,很是有一种卓然傲气,但泉樱却对他没有好感,因为从刚才交手的气劲,她已经
认出来,这男子就是曾与己数度交手、那日袭击风华的蝠翼妖人。
“这次不再装神弄鬼了吗?”泉樱冷冷地说著,心下也自猜测,为何对方忽然以真面
目示人,不再伪装?
“没这必要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说来是运气不错。”
笑容中颇有一丝苦意,花天邪自嘲地说著。之前那番扮神扮鬼的努力,老实说并不是
什么好经验,每次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蠢到家了,只希望藉此挑拨兰斯洛与奇雷斯两
边的纷争,待他们两败俱伤,自己便可收取渔人之利。
奇雷斯的天魔功修为,当今世上能够与他一敌的人并不多,兰斯洛与他决斗,自然是
负面居高。但奇雷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挑对时机出手,便可以一举铲除掉这两名棘
手的大敌。
然而,却怎么也估算不到远扬海外的李煜会忽然归来。数日前海上一战,奇雷斯被李
煜打成重伤,拖命而逃,一时间不会再在日本出现,就算想要挑拨双方斗争,找不到人也
是无用,这条驱虎吞狼之计,等于是作废了,只是辛苦了自己之前那番装神弄鬼的丑态。
这些事泉樱全然不知,当然也听不懂花天邪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心中提防,将锁链
枪握在手上。离开京都时,自己并没有来得及携带隆基弩斯之枪,虽说这柄神器与自己血
脉相通,只要凝神召唤,千里之内随时可破空而来,但是使用上委实对身体负担太大,如
非必要,尽可能不要使用。
而眼前这人的武功虽然邪门凌厉,但若认真硬拼起来,却仍是逊己一筹,单是使用锁
链枪,应该已经够了……
“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天丛云剑吧?为了不浪费彼此时间,我就提供个线索给你
们。”花天邪道:“如果要找天丛云剑,就先要找到大蛇,唯有通过大蛇的考验,才能取
得神剑。”
泉樱都听得糊涂了。这人与己是敌非友,这一趟之所以来到出云,与其说是为了夺剑
,倒不如说是为了对付他而来,那为什么他会主动提供天丛云剑的线索呢?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对方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泉樱感到不安,想不出他如
此镇定的根据何在。
“要传话,有雪特人就够了,至于你……我们曾经接受过清理门户的委托,要把你这
个忘记一己本分,与歹人厮混的前族长清理掉。”
花天邪笑道:“那头野猴子在二十里外盯著你对吧?以强天位力量全速飞行,二十里
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不过,受到中间雷电法阵的牵制,多少是要慢一点的,你或许还不
知道,出云这个地方有很多的古灵场,施放咒术效果倍增,是个很利于术者作战的地方。
”
远方隐隐传来轰雷爆响,显然是兰斯洛察觉不对,全速赶来,但是从那雷声的密集程
度与强烈震波,证明这人所言不虚,兰斯洛一时三刻之间赶不来了。
整个局面的主动权都落在对方手里,而自己犹自弄不清楚他的意图为何,泉樱握紧朱
枪,随时预备出手。自己的武功肯定是胜于对方,但他能这样地自信,是不是埋伏了什么
机关陷阱呢?
“……强天位修为果然厉害,这样看来,顶多只有出十招的时间,那头野猴子就要杀
来了,不过……”花天邪笑道:“如果十招之内你能保住性命,我们今日放你一马又有何
不可?”
泉樱收摄心神,不受敌人挑拨,但是在听到“我们”两字时,仍是吃了一惊,跟著便
看到一袭鲜红色身影,在敌人身边毫无预兆地出现,强大的光与热,瞬间朝自己轰流过来
……
枫儿仍然在地牢里,没有离开。虽然那日天草四郎曾打算私放犯人,但枫儿知晓这不
是织田香本意后,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宗次郎,你真的……像你师父说的那样吗?”
想起那天的对话,枫儿就觉得心里很乱。一直以来自己是觉得宗次郎这孩子有点奇怪
,但想说如果他一切正常,那也不可能以孩童之身修练成天位力量,因此不以为意,却哪
里想得到他居然是如此怪法,就连生命型态都与自己大不相同。
不是人类,也无法被归类于魔族,这个前所未有的异种生物,赫然有著自己所不能理
解的思考方式。
那天与天草的谈话中,最让枫儿震惊的,就是北海道连番血案的真相。从天草四郎口
中,枫儿终于知道,在北海道大开杀戒,血染荒山的凶手固然是奇雷斯,但是以换取他自
由为条件,让他去北海道大杀一场的人,却是织田香自己。
当时,兰斯洛以“柳生一刀”之名,侵入京都城,掳走泉樱,自己曾好奇地问宗次郎
,为何他不在场守护?他回答说北海道发生凶案,正在接见使者调查,而自己不加思索地
提出了协助调查的要求。到了北海道后,自己却惊讶地发现,凶案的确切发生时间,是在
宗次郎与自己的谈话之后,那时便感到很讶异,难道宗次郎能够未卜先知,预知北海道凶
案的发生?
“和你说话的那时候,北海道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当你提出要和她一起去查案,
她为了不让谎话穿帮,所以就把它变成事实。”
天草四郎道:“这丫头看起来单纯,其实心思很细密,我当初为了怕她在我面前弄鬼
,所以教育的时候把诚实放在第一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人说谎,只要说出来,就一定
要做到……唉,那时候以为只要她诚实,我就来得及阻止她犯错,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
样子。”
根据天草四郎的说法,他虽然教育织田香何谓对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
以做,但因为彼此间思考模式的不同,他也无法揣测当自己的教育彼此相冲突时,织田香
会如何取决。
就像是太古魔道中程式系统,织田香一切的思考、判断,都依照理论而行,快速直接
,但却在细微转圜上出现问题。由于当初接受的输入命令,是把“诚实”放在第一顺位,
所以在作出判断时,她毫不犹豫地就为了维持自己的“诚实”,牺牲掉大量人命来圆谎。
“奇雷斯和她有一点亲戚关系,不过也没有多亲就是了,每次见面都是打过来杀过去
,后来被我们联手监禁,安分了一段时间,那丫头这次为了圆谎,就把他放出去杀人,我
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斥责了她一顿,却已于事无补了。”
天草四郎很慨叹地说著,对于自己未能善尽教养之职,以致伤及无辜同胞,显得非常
地懊恼。枫儿倒不觉得应该责备他什么,像天草四郎这样的大魔头,纵剑江湖时又何尝在
意过他人性命?他没有把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错误观念灌输给织田香,而是认真地教她正
常世界的道理,这样就应该要谢天谢地了。
“在那丫头的观念里,叛徒远比敌人更为可恨,可以容忍敌人,却一定不能放过叛徒
。由于你之前曾经和她亲匿相处,现在翻脸为敌,她肯定会杀你,所以……我奉劝你不要
对她心存幻想,趁著可以走,早点开溜吧。”
“可以容忍敌人,不能放过叛徒……这个观念……也是你灌输给她的吗?”
被枫儿这样一问,天草四郎明显地呆了一下,之后,摸著下巴,苦笑著点了点头,转
身离去。
离开的时候,天草四郎帮枫儿拆除了锁链,也打开所有牢门,只要她决定离去,随时
可以自己逃脱。
对于这份优待,枫儿的感觉自然是十分怪异,想不到天草四郎会对自己如此“照顾”
,想想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实在不知道他为何对己另眼相看?情报中的他,可不是一个这
么心慈手软的男人啊。
牢门已经不设防,虽然天位力量不曾回复,但是想要逃脱,应该不困难,问题是自己
并不想走。
天草四郎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就算要骗人,也不必说这么荒唐的谎言,问题是,自
己仍然相信人性……不,不应该这么说,毕竟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自己深深知道人性
丑陋的一面,再说相信什么的,非常可笑。不过,自己却仍然想要试著去相信宗次郎。
初见面时,用颤抖的小手抱住自己,轻声叫著“妈妈”;缠著自己出去玩,喜孜孜地
为自己买来章鱼烧,那时候的笑脸……这些东西,都是假装的吗?这些东西真的假得出来
吗?
自己也曾经在青楼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学过怎样伪装情绪,露出全然与心意相反的
表情与动作,但就像传授这些技术给自己的义姐所说,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没有办法完
全以道理或是教条去臆度,再怎么伪装,还是会有破绽出现,同样地,假如这种伪装能做
到完美,那么……只怕当事人的心里深处,也早已在伪装过程中起了变化吧。
织田香并不是人类,她的思考模式、情感层面都与自己不同,问题是,真的就能做到
人类做不到的事,把一切情感模拟得那么完美,心里却没有分毫感觉吗?
而如若她的心里像人类那样有著感觉,那么,被人视作“异种”的感觉,一定很不好
受吧?自己本来也不懂这些的,但是经由雷因斯内战,从白起少爷的身上,自己体会到“
异类”的悲哀,小草小姐更不只一次感叹过,如果早点察觉到就好了……
或许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自己就不想放弃,或者说……
不想重演白起少爷那样的遗憾。
叹了口气,枫儿犹自感到苦恼,毕竟只要织田香不现身,自己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
继续在这边蹲苦窑了。
(兰斯洛大人和泉樱小姐不知道怎样了……)
正自寻思,牢门口却“呀”的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快手快脚地窜了进来,刚以为是
不是天草四郎又来探监,又或者是狱卒送来牢饭,怎知道对方一下子就扯脱牢门,进到牢
里来。
“去,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被关在这里?我家的那头猴子呢?他没被关吗?没
和你关在一起吗?”
连串问话,来人不耐烦地掀起斗篷头套,露出容颜。
“妮、妮儿小姐?”
枫儿著实讶异,她知道妮儿被派往香格里拉,接替自己的工作,也听说她在池田屋事
件后,正赶来日本,但怎也想不到会在这土牢里遇见她。她是怎么来到京都?又是怎么会
到这里来救人的呢?
“喂,你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会说日语吗?”
“会……”
“会就行了,我这边就欠一个会说日本话的。这票日本矮鬼,圣语说得乱七八糟,发
音又怪,我到京都城这边抓了几个人,问说最近有没有雷因斯奸细的消息,他们支支吾吾
,最后才说有雷因斯人被关起来,谁知道会是你?”
看妮儿的表情,十足一副无奈样,大有“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的意思。本来她
们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情,对妮儿来说,枫儿是白家陪嫁过来的附属品,只不过因为有
天位力量,比较值得留意,但基本上对她仍然没有多少好感。
特别是听说这女人和哥哥有点不乾不净以后……
“既然来了,总不能放著你不管,你和我一起走吧。”
“不,我是要……”
仓促之间说不清楚,枫儿只能约略表示自己不愿意离开,但这次却踢到铁板。完全继
承兄长我意风格的妮儿,自从多了在北门天关执掌军权的经验后,做事风格更为强悍,全
然不顾枫儿意愿,立刻点了她十多数穴道,夹著带走。
“神经病,留你在这里,将来要是被人拿来要胁我哥哥那怎么办?我才不要留人质在
敌人手上。”
有理说不清,使不出力量的枫儿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当下唯有提醒妮儿,京都城内的
高手不少,若是被他们察觉,以自己两人目前的实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要被发现,我潜进来的时候早就被发现了,不过就是强天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
妮儿语气中那几乎是狂妄的自信,让枫儿一呆。她从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居
然也有著近似昔日花天邪的一面,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妮儿若有所指的语气,听得出
是有著充分信心作为基础的。
这份信心的根据是什么?而且,有一点妮儿说得没错,她是一个从来没接受过匿息藏
踪训练的寻常武者,照理说织田香、天草四郎早该发现了她的存在,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
作?就连自己,都是在她推门进来时才发现的。
妮儿身上穿著一袭旧斗篷,而根据自己记忆所及,喜好轻便行动的她,一向不穿这种
厚重的衣物,却为何在这种潜入敌阵的时候,特别改了装束?
“这件斗篷……”
“不赖嘛,被你发现了。只要穿著这件斗篷,别说是你,我就算贴近到陆游老头的背
后拔毛,他都要等到毛被拔掉了才会发现。”
妮儿很自满地说著,不过这段话并非她的原创,而是转述自某人。
枫儿再次纳闷起来。能够作出这种魔导器具,自然只有魔导公会了,但是即使是身为
公会主席的小草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她能作出这种能在强天位高手眼下藏息的魔导器具,
难道是她闭关后有所突破?亦或者是她与梅琳老师一起研究出了什么呢?
“别猜了,这件斗篷很贵,风之大陆上只此一件,是刚刚才弄到手的舶来品。”
看穿了枫儿的疑惑,妮儿炫耀似地补上一句,“从大海对岸新进口的唷。”
枫儿似懂非懂,在妮儿的帮助下,两人塞进一件斗篷内,以这拥挤的姿态走出地牢。
“等一等,就这么走,太浪费了,我听说把哥哥打伤的那个日本公主,漂亮得像是仙
子一样,你在日本这么久了,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吧?帮我带路,就算不能暗算她一下,偷
看看她长什么样也好啊。”
基于许多理由,枫儿没有反驳,带著妮儿朝织田香的住所而去。
“老大,泉樱她怎么样?”
“不碍事,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杀手。她伤势不轻,但是伤不到性命,你不用太
担心。”
兰斯洛摇摇头,向旁边的有雪示意安静,继续帮泉樱行功导气,镇伤止痛。
泉樱未曾修习过乙太不灭体,自然不可能像他那样迅速催愈自身伤势,但是渐渐适应
魔化反应的肉体,却对天魔功的魔气有反应,受到催化后,对于加速新陈代谢也颇有帮助
,只不过要另外小心,免得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太过剧烈,没帮上疗伤就先把病人吸成乾尸
。
不过,之所以还能够有疗伤的余地,那都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的关系。
听有雪说,对方才一出手,七招之内,泉樱就飞了出去,血洒长空,但是在要发出第
八击,将半昏迷的她一击杀毙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动作顿了一顿,之后便杀意大减,红袍
一拂,将泉樱扫飞出去。
这也就是突破层层雷电封锁的自己,赶来时所看到的景象。在各种自然元素里头,电
系的威力比火系、风系、水系都要高,当日麦第奇家的紫电功便是恃之纵横武炼。套用在
魔法上,这道理仍然没变,那几十个连锁的雷电结界被引发,就连自己也得花上好些力气
才能突破,若是有高手在场主持,自己说不定还要花点代价,才有办法破阵。
受到结界阻挡,自己便来迟了一步,不及为泉樱接下那一击……不过无所谓,本来这
蜥蜴女就不是自己人,当作炮灰利用,伤成怎样都不可惜,要是在那边的是枫儿,只要掉
一根头发自己就够心痛了。
那个红袍大汉,自己曾在北门天关感受过他的气息,只是不曾见到面,这一次实际见
到,只觉得他身上霸杀气势之强,实为生平仅见,而那身强横修为更是令自己心惊。
不靠埋伏、战术,七招之内重创泉樱,这件事自己可做不到。虽然同样是强天位,但
是对方天心意识的运用圆熟老辣,是陆老儿那一个级数的高手,而且气派很大,看到自己
突破雷电封锁而来,便把泉樱朝这边震飞过来,用以示威。
出于本能,自己接过泉樱,立刻就运起力量为她镇伤,但是这反应却甚为不智,因为
几乎只是一晃眼,前方红影闪动,那大汉就已经到了眼前,轰天一拳迎面击来。
回顾自己生平经历的无数战斗,从来没有哪一记拳头这么有威势、这么地震撼人心,
虽然是毫无花巧的一记直拳,简简单单直轰面门,可是配合速度、战斗意志,自己就为里
头蕴含的自信与霸念所撼动,险些心神失守。
而且,近距离与这大汉一照面,那张浓眉大眼、不怒而威的面孔,自己应该是从未见
过的,但胸中却有一种灼热的熟悉感,彷彿自己与这男人有著很深的牵绊……
强烈的死亡威胁,让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觉醒过来,举臂防御,虽然及时接下,却蓄
劲未足,给这一击的威力直透过来,击断了腕骨。
剧痛攻心,一面施展光电腿身法往后急退,一面用乙太不灭体催愈手臂,重组攻势,
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对方已经趁胜追击而来。
“无能的东西!生死决战也当儿戏,皇太极是这样子教徒弟的吗?”
双方气劲交击之前,自己忽然醒悟,此刻左臂还抱著泉樱,运气为她镇伤,仅余一条
右臂与敌人交手。力分则弱,便是双方实力相当,自己也处于不利,更何况对方武功明显
地胜己一筹,这样打下去焉有胜理?
然而,这人的气劲热流自上方笼罩下来,沛然难当,若是自己撒手掷开泉樱,全神与
他对攻,气劲激荡下,已经昏迷过去的泉樱势必伤得更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这样子好
吗?
应该牺牲掉这个蜥蜴女吗?应该就这么放她去死,免得危及自己吗?
时机稍纵即逝。可耻的是,虽然最后自己仍将泉樱搂在左臂,但并非因为心中作出决
断,而是在迟疑未决时,对方的双拳就已经迫击过来,自己只有压下杂念,以这不利形势
与他对攻。
决战气势此消彼长,刹那间,那大汉的拳头彷彿太阳般骤亮起来,炽热洪流直袭向面
门,还未与他接触,就觉得眉毛、头发都热得要烧起来,胸口更是被那股热浪迫得喘不过
气来,当下就知道不妙。
气劲交激,右臂响起连串清脆骨爆声,激喷出去的鲜血立刻被高温炙烧不见,热浪猛
涌入胸口,迅速突破护身真气,直摧经脉,把自己震得往后抛跌出去,若非天魔功始终守
护住心脉,肯定给他一招重创。
(这是……大日功?)
剧痛之余,脑里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念头。虽然对方的劲道一味讲究霸杀凌厉,颇失
乾阳大日神功的王道气派,可是这股炽热如烈阳吐焰的劲道,无疑就是养父皇太极的大日
神功。
养父死后,世上会大日功的就应该只有师兄王五、自己,还有小师妹爱菱,虽说天位
高手能以天心意识模拟,但这样正宗的大日劲,却非模拟所能成就。这人是什么来头?为
什么会使大日功?与自己有何渊源?
这些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但自己并没忘记此刻仍处于战场的事实,一下倒飞,乙太
不灭体已将手臂催愈,不待脚下落地,立即重整攻势,要迎接这大汉的追击。
但是对方却没有第二波攻击,在那一击把自己轰退后,同时也拂袖飘退,与和他同行
的花天邪一起离开。临去前还把那些被这连串变化看傻眼的女人灭口,一个不留。
“无知小儿,这等修为,怎配作我多尔衮的敌人?更不配死在我手下,就让你取得天
丛云剑后再来一战,哈哈哈~~”
最近的天位高手实在是一个狂妄过一个,然而对方确实有狂傲的资格,眼见他飘然离
去,自己却因为诸多顾忌,不能追上去讨回刚才的耻辱,心头感觉确实是不快至极。
之后就是带著泉樱,觅地疗伤,先是驱走体内犹自焚烧的大日劲,跟著就是帮泉樱疗
伤。
有雪口中转述的情报也很重要。尽管自己不认为花天邪会有什么好心,但是他也不至
于拿情报开玩笑,戏耍自己一场。
要取得天丛云剑,就必须先通过大蛇的考验。这个所谓的大蛇,是什么高手或阵势的
代号吗?总不会真的是一条大蟒蛇吧?蛇类中体型最大的,莫过于巨蟒,但是对上天位高
手,别说是巨蟒,就连龙族驾驭的飞龙兽也是一掌而摧,这样的畜生有什么了不起?有什
么资格考验自己?
但不去理会也不行。那个名叫多尔衮的大汉,要自己取得天丛云剑后再与他一战,虽
然怎么听都很像是陷阱,但是要取得更多资讯,更迫近问题核心,也唯有硬著头皮去闯了
。
要有雪和无忌二舅子联系,探听与大蛇有关的情报,自己则专心帮泉樱疗伤。那家伙
大概是因为刻意被留下来传话,所以今日的战斗虽然激烈,他受伤反而是最轻的一个,真
是可恶……
龙族圣血、魔化肉体,在痊愈伤势上很有效果,加上自己这一轮救治,几个时辰内就
已经稳定下来。说来这蜥蜴女也真是倒楣,以她此刻的武功,已然超出妮儿、枫儿良多,
小天位无敌的称号绝对名符其实,却总是被牵扯入强天位战斗中,动不动就落得受伤昏迷
。
看她昏睡中额头见汗,口中喃喃自语,眉头紧蹙,相当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正
在作恶梦?梦中给著她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兰斯洛好奇起来,集中精神,伸指按放在泉樱额头,以强天位天心意识去窥探她的梦
境,想知道在梦中自己是怎么样地凌虐于她。
出乎预料地,一幕幕闪过眼前的画面并不属于泉樱,而是她的前身,那个名叫紫钰的
女子。
或许是因为记忆不清,这些影像不但模糊,而且断断续续,只怕连作梦的她都理解不
过来。但是看在自己眼里,凭著对其他势力的情报了解,就能够推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在周公瑾的半威迫下,出战于北门天关;族中长老的压迫,为了不想族人再受伤害,
只身前往北门天关;还有……
兰斯洛蓦地一震,为著泉樱梦境中那一闪即逝的倩影而惊诧。尽管看起来不是很清晰
,但是那抹身影无疑就是风华,自己的期望没有落空,风华果然尚在人间。
心里焦急,继续凝神注意泉樱的梦境,想多获得一些和风华有关的消息,但接下来出
现的,却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和两女的对话。
感到失望,兰斯洛正觉气馁,却又被风华、紫钰对话的内容所吸引,听明白苍龙心法
、焚城神枪在女子身上的先天局限,还有龙族长老们让紫钰修练一族神功的目的。
听著听著,兰斯洛忽然为这女子感到一种悲哀。很显然地,她并不是一个自己想像中
的那种天之骄子。
天生的绝世仙姿,美丽的容颜,即使不用自己动手,也会有男人愿意为她拼死拼活。
论资质、论才华,在当前的天位高手中,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实在没有几个。除了源五
郎这个通才,似乎就没有人像她一样文事武功俱皆上乘。
比起出身背景,她不但继承了龙族血脉,本身更被陆游收为关门弟子,兼得两家之长
,同时也得到两家的资源,得天独厚之至。
这些条件都是曾经一度让自己欣羡,甚至背后大加咒骂的东西,不过,被偏见遮蔽视
线的自己,倒是从来没想过她肩上也有压力、也有无奈。
怎么会想得到呢?毕竟她一直是一个自己所憎恶的对象,想到她的时候,只需要把仇
恨加上去就好,没理由去为她著想的。
然而,这样看来,她也是一路辛苦过来的啊……
同样是女子之身,相较之下,小草无疑是幸福多了。梅琳、白无忌,甚至是已故的妮
妲女王,都为她准备出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挥才华的环境,不加干涉,只是在背后给予支
持。
龙族那些家伙居然是这么倒行逆施,看来也是被权力给蒙了眼睛。虽然只不过是个与
世隔绝的小角落,但龙族夜郎自大的心态,却让他们把这点权力看得无比重要,用这等手
段争夺,实是无聊之至。
明明有著武学天赋,却偏偏受到肉体限制,没法在战场上发挥应有威力,她自己一定
很不甘心吧?
族中长老是这副嘴脸,多数族人无知,外头的师父、师哥看来也是别有心机,这样子
推测起来,她生命中别说亲人,就连个知心朋友也没有啊,二十多个年头的寂寞岁月,一
定很不好过吧?
她,其实也很可怜啊……
脑里忽然出现这个念头,兰斯洛急忙收回手指,摇摇头,要把这想法甩出脑袋去。
这女人是自己不能原谅的死敌,没有必要为她多想什么,只要继续仇视她就可以了…
…这样子,一切也会比较简单吧?
“嗯……”
几声细微呻吟,泉樱似乎要醒来,兰斯洛到外头去帮她取了杯水,进来的时候,她已
经能坐起来,接过杯子,慢慢地喝水。
“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身体还难过吗?”
或许自己真的不是个做大事的料,明明心里已经决定好了,却仍然是不能果决地判断
,不自禁地用这温和语气说话。
“不难过了,虽然还有点痛,不过感觉起来很开心喔。”
“神经病,痛还会开心?最近真的流行当被虐狂啊?”
笑著捧住杯子,泉樱的表情看来很认真,偷偷瞥了兰斯洛一眼,在目光交接前把头转
开,这才小声地说话。
“我是真的很开心,因为只有在受伤的时候……夫君你才会对我笑,如果能一直看到
你的笑脸,我情愿每天都受伤一次。”
“胡说八道,就是因为想这些东西,你才打不过别人的。”
兰斯洛暗自心惊,一方面是为了泉樱的微笑,另一方面,在目睹那抹温柔笑意时,自
己胸中的悸动,更是让心头一阵不安。
“俊太郎已经去探听有关大蛇的情报,如果有消息,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自己休息
吧。”
匆匆抛下一句,兰斯洛便要离去,但泉樱的一句低语,令他止住步伐。
“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回想起来,自己打从与她相遇开始,就是不断地战斗与仇视,从来没有什么好
印象,如果说要回到从前,那什么都不用说,先互砍十八刀再讲。
“我是说……回到我们以前还是相爱的时候。”
别傻了,根本就没有那种时候,两个以仇杀为相识开端的人,怎么可能相爱?
“我以前作错过事,可是,我也一直努力想要补偿,只是夫君你不曾给过我机会。我
们两个……就要这样子一直耗下去吗?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解你的怒气吗?”
软语呢喃,兰斯洛听在耳里,心中一动,道:“好啊,你要机会,我可以给你一个机
会……”
“真的吗?”努力许久都无法突破的僵局,有了被打破的可能,泉樱喜形于色,忙坐
起身,牵动胸口伤势,咳嗽起来。
“要我和你重修旧好,给你以前的地位,那是绝对没有可能了……不过,横竖我另外
有了几房夫人,如果你愿意给她们当丫环、当奴婢,我可以重新收你入门,很轻松吧,就
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啊。”
一面说,兰斯洛确实想到,如果这蜥蜴女一直这么温驯,那么把她带回去给小草当丫
环,确实也是一件足以引为趣谈的妙事。可是,转过头来,泉樱的表情不见喜色,也看不
出其他的情绪,而是用一种很沉静、很沉静的声音,慢慢说话。
“如果是这样子,那么……我拒绝。”
这话让兰斯洛感到意外,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尽一切努力地讨好自己,现在
自己终于肯给她一条路走,她却拒绝,这不是好没道理吗?
“我的负疚,只有对夫君你一个人,为了偿还你的情,我愿意奉上自己的心,然而…
…我却不能接受夫君你把这颗心随手抛弃。”
沉静的嗓音,却透露著决心与意志,兰斯洛一惊,凝视著斜斜倚靠在床上的她,看著
她的眼神……恍惚间,和自己说话的好像不再是泉樱,而是某个曾经熟悉,以自尊自豪的
态度,坚决守护住自己一颗芳心的女子……
“出云是什么地方?你知道要怎么走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问问看吧,应该不难的。”
“先要说清楚,我可不是很愿意与你走在一起的,只是因为你身上的禁制我解不开,
又怕你给人挟持走,不得已才和你走一道的。”
“是,连累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出自于非本愿的状态,妮儿和枫儿走在一起,朝出云之国前进。妮儿固然是老大不愿
,但是如果搁著不管,这女人说不定又会偷偷潜回京都城去,给己方制造麻烦。
枫儿自己的心情也是很矛盾,但想到不能给同伴增添负累,也就只有作罢,跟著妮儿
一起行动。只是……自己仍然忘不掉那晚与妮儿一起到小屋外偷窥的景象。
那件魔力斗篷确实有著神效,不仅成功躲避天位高手的灵觉搜索,甚至连布在石屋外
的强力结界都没有触发,这么一路无惊无险地直抵小屋外。
半路上,自己已经告诉妮儿,宗次郎与织田香是同一人的消息,从表情上看来,妮儿
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最后却摆出一副“除非亲眼看到,否则绝对不相信”的姿态。
而当潜近到小屋外,悄没声息地望进去,赫然便见到穿著华丽和服的织田香,坐在一
面镜子前面,看著镜中的影像,对窗外一切浑然不觉。
照镜子是为了什么呢?枫儿记得以前问过,织田香不但对仪容打扮没兴趣,甚至连梳
头、擦脸的次数都很少,这样的她有什么理由要照镜子吗?
睁大眼睛从外头窥看,却发现织田香凝视著镜子,动作呆滞地举起手,先是拉拉自己
左脸颊,再拉拉右边,试著组出一张笑脸来。
笑得不是很成功,跟著,她继续尝试不同的表情,愤怒、哀伤、沉思的表情,都在面
上出现,但尝试最多的,仍是那抹竭力想要扬起嘴角的笑容。
怪异的表情,看在枫儿眼中,只觉得一阵凄凉。没有表情的人,内里会是什么样的心
情呢?这孩子是如此努力地想要笑出来,然而,她真的知道人们是为了什么而想笑吗?如
果不知道,这番尝试的目的何在?
想不出来,枫儿只是隐约感觉到,一切事情并不如天草四郎所说的那么简单。固然他
没有对自己说谎,问题是,他说的实话,真的就是事实了吗?
没法查证,枫儿已经被妮儿拖著走了。知道织田香就是宗次郎,少女可以说是战意全
无,趁著没露出马脚之前,快快先溜了,不然实际动起手来,拖著一个累赘的自己,肯定
逃生无望。
之后,妮儿就向枫儿问起兄长的近况。想到妮儿与泉樱见面,可能发生的结果,枫儿
便只有含糊其词,说出个模糊的大概,表示兰斯洛正在搜集日本三神器,目前可能已经往
出云之国而去。
“出云之国?我好像听那个叫做萧风健的外国人提起过,说整个日本最重要的战略位
置,就是出云之国。”
枫儿不太明白,因为从战略上来看,最重要的地方自然是京都,其余几个地方的排名
中,也不应该有出云,妮儿为什么会作出这个评论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又会滴答滴答,还送我斗篷,我觉
得他说的话应该可以相信。”
妮儿道:“不过,魔导师大概都是这样奇奇怪怪,说话让人听不懂,我记得他还有说
,出云之国有大蛇,又说什么‘大蛇动,地窟开’之类的怪话,你听得懂吗?”
枫儿自然是不懂,也因为如此,两个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到出云一地的最大
秘密。
第三章 大蛇传说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大蛇,大蛇┅┅这小小日本,荒唐事还真不少,难道这边真的有大蛇?”
看著手中资料,兰斯洛心头疑惑越来越盛,之前他是猜测大蛇一词究竟代表著什麽,
但是从搜集到的情报看来,这个大蛇有可能是真正的蛇类。
白家在日本潜伏多年,虽然情报搜集干得一塌糊涂,什麽高等机密都掌握不到,可是
对於各色民间传说,还是有相当了解,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情报要探就是要探最机密的,探不到机密的情报系统,要来有什麽用?如果是要调
查民间传说,叫民俗学者负责就好了,为什麽要花钱成立情报体系?”
联系时,白无忌曾经对此事感到气结,险些就在妹夫之前下不了台,然而,至少在调
查“大蛇”的相关情报上,世家子弟们没有交出白卷。
正如花天邪所说,出云一地是一处著名的古灵场,数千年前,邪马台古国便是於此地
建国,开启了日本文化之始,在王国崩溃之前,曾经出过无数优秀的神官与魔导师,在此
地举行各种仪式,到处都留下遗迹,某些曾经施行过大型术法的灵场,到现在还感觉得出
灵力波动。
“所以说,这是和雷因斯类似,一个用宗教力量治理的国度了┅┅”
兰斯洛并不会太意外,因洛ub民智未开的古老时代,以宗教治国就是一个相当稳定的
好办法,即使是如今,雷因斯仍是采取政教合一体制,双管齐下地管理国内百姓。真正令
他感到兴趣的,是出云一地的神话。
除了拥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古代灵场遗迹,出云之国在地理上也是有其特异性,自来就
是众多神怪故事的发源地,更有一个名胜所在∶黄泉比良坡。
这个地方在日本神话中,被视为人间与阴间的连接点,在邪马台古国时期,人们可以
藉著这地方,进入死後的世界,而阴间的鬼魂也可以通过此处,返抵人间。
“真的有这处所在吗?”
“有是有,不过现在除了作为观光景点之外,已经没有其馀作用,确切的位置也不清
楚,只能约略说出个范围而已,人们就是在那个范围内,凭吊过往的遗迹。”
“观光吗?那麽在古代,比良坡真是连接人间与阴间的所在吗?”
白无忌道∶“不是很清楚,但是数千年前,魔导公会曾经和邪马台古国那边有过交流
,双方的魔导师进行会谈、研习,从记录上看起来,日本魔导师确实是利用比良坡进行召
唤阴魂之类的咒术。”
“阴魂?我看不只吧,和魔族打交道,把魔物召唤到人间,供他们驱策,这才是真的
。”
一面听白无忌述说,兰斯洛心中早就有了怀疑。自己到日本之後,先後接连碰到许多
与魔族有关的事。韩特这个打工魔人就不用说了,织田香那小女妖是魔人出身,多尔衮、
花天邪看起来也是一身魔气,听枫儿说,织田香的正牌老爸织田信长,也是个由魔界来到
人间的魔人。
自从九州大战後,人间界与魔界的境界通道被一一封死,除了恶魔岛之外,几乎找不
到其他的出口,为什麽这小小一个日本,会变得像是魔族大本营一样,到处遇到魔人呢?
在京都的时候,自己就曾经推想过,日本孤悬海外,与风之大陆本土消息不通,就算
有一两个不为人知的境界通道也不足为奇,如果魔族是经由这些出口来到人间,那麽日本
出现魔族到处爬爬走的情况,就很正常了。而现在听来,比良坡恐怕确实存在,但连结的
不是人间与阴间,而是类似恶魔岛那样连结人魔两界的通道。
“你指的是境界隧道?嗯,不无可能,手上资料不多,我无法肯定,不过根据记载,
邪马台古国当初是靠著魔导师驱策鬼神,建设国内,同时也在战场上击败周遭蛮族,稳定
四方,这才得以建国。如果说他们驱策的鬼神就是魔族,那也说得过去。”
白无忌道∶“可是,你的大蛇传说,也就是发生在比良坡喔。”
“什麽意思?”
“从我手边的资料看起来,比良坡是出云之国里头唯一有巨蛇出没记录的地方。邪马
台古国崩溃後,比良坡确切位置也随之湮没,但附近一度出现大批巨蛇肆虐,骚扰地方,
百姓无法抵抗,最後听从魔导师的方法,选出一名叫做奇稻田的少女奉献蛇神,换来地方
上的平安,之後每年一次,在接下来的千馀年中,这个祭祀被维持下去,但至於现在还有
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荒唐,要让大蛇安眠,为什麽要奉献少女给蛇神?奉献给我就好啦,如果有美
丽少女任我为所欲为,我不介意出手帮他们杀蛇啊。”
兰斯洛这样开著玩笑,心里已经有数,那个什麽蛇神,多半也是一头魔物,如果境界
隧道的推测是真,来自魔界的妖蛇确实不是寻常魔导师所能对付,甚至有可能是一个蛇形
人身的魔人,那就无怪能在日本作威作福,没人能制得了了。
不过,这魔人再强,估计顶多也就是小天位。雷因斯对於九州大战的纪录,隐约曾经
提到,即使是魔族首脑人物,也没有几个升到强天位的,这蛇形魔人既然不是大魔神王,
修为想必有限,而若他真具有强天位修为,自己便趁机与他斗斗,增加历练,总不能一直
挑软柿子吃吧?
唯一所虑的,就是多尔衮突然出现,与他联手,那自己就肯定不敌。又或者,多尔衮
是要自己与这魔族高手拼得两败俱伤,再从旁捡便宜吗?
等等,通过大蛇的考验才能得到天丛云剑,这是不是说那魔族妖人手上持有神剑呢?
如若神剑真有超乎想像的威力,助长修为,那自己冒冒失失地去战斗,岂不是好危险?
几个念头在兰斯洛脑中闪过,令他增添了顾虑,然而,眼前的资讯完全不足,如果不
亲身去探一探,根本无法作出判断,所以只有实际到比良坡遗址去查探看看了。
“二舅子,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自从我们到日本,就一直被那票疯女人缠著,虽然没
什麽实际杀伤力,但也真是烦人,我脖子上这颗猪脑袋,到现在还没摆平,对方是什麽来
历,我们也一无所知。”
兰斯洛道∶“有雪告诉我,他曾经听那些女人自称是西王母族。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雷因斯和西王母族素来有交往,以你来看,这件事怎样?”
白无忌皱眉道∶“西王母族┅┅记录上,她们所在的昆仑山,是位於大地极西之处,
照这样算,不是在武炼,就是在艾尔铁诺,和日本有什麽关系?如果西王母族跑到日本,
那不是变成东王母族?”
“不是吧?你们不是和西王母族有来往,怎麽连人家的确切位置都不清楚?”
“九州大战时,西王母族因为族主战死,曾经一度式微,族人对外界抱持戒心,不肯
漏昆仑山的详细位置,而雷因斯王家与我们世家慢慢融合为一後,又是走私又是贩毒,西
王母族自视甚高,不屑与我们往来,彼此间其实貌合神离,没有多好的交往。”
白无忌道∶“小妹继任女王大位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很不客气,连一声恭喜都没有,
看来是认为雷因斯从此完蛋,现在传国到你手上,嘿嘿┅┅”
不用问,兰斯洛也知道这两声嘿嘿是什麽意思,道∶“那麽整个雷因斯,就没有半个
清楚西王母族事物的人吗?”
“如果要问的话,梅琳老师多半知道,几百年之前,西王母族曾经有事摆不平,请梅
琳老师出手,双方在那个时候有过交情┅┅”
白无忌这样说著,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苦涩笑容,兰斯洛心头一奇,但直觉上
,他告诉自己不要在这方面多问,因此只是视而不见。
“你现在是在极东的日本,我是想不通为什麽会和极西之地的西王母族扯上关系,但
如果敌人真是她们,那你自己就要有准备,西王母族有很高的魔法水平,由她们所施放的
咒术,我们这边无法轻易解开。”
白无忌道∶“鬼婆的药水,会刺激你身上诅咒的效果,虽然不知道刺激出来的副作用
是什麽,但肯定不是好事,如果不能在近期内解除诅咒,我怕你再也没有解咒机会了。”
“知道啦┅┅”
“快点解决日本工作回来吧,苍月骑士团筹组到一半,首脑人物不在,我们很难处理
啊。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知道了啦┅┅”
“知道才怪,艾尔铁诺最近很是有些动作,说不准就会采取实际作为,如果你还被搁
在日本回不来,那时候就是两正面作战,对我们来说,会非常地吃亏。”
京都近郊的一处乱葬岗,里头埋葬著数百具凶死的尸首。以比例上来说,多半都是一
些在刑场斩首,没有亲人为其收尸的犯人;或者是发生了凶杀案件,没人晓得身份的死者
,就通通带到此地来处理,一起胡乱地埋掉。偶尔,京都的妓馆赌坊里头死了人,为了不
想惊动官府,也会把死尸带到此地丢弃。
理所当然,这类地方入夜之後阴风惨惨,鬼魅现形,京都人视之为禁地,除了那些趁
著正午时分过来掩埋尸首的公差,根本就不会有人敢来。
然而,却仍是有一位访客,不情不愿地在三更半夜造访此地。
“真是恶心,快要二十年了,这地方还是一点都没变,到处都是乱丢的东西,一点水
准都没有。”
想起近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源五郎有种作呕的冲动,摇头叹气,缓缓在坟场上行走
。这里自然也没有什麽走道、坟墓的区别,既是无名死尸,谁也不会在这里帮他们立碑收
殓,随便掘个坑埋下去就是了。
阴风吹起来很凉,耳边听得见怨魂们的尖啸与哭嚎,源五郎叹了口气,自己的魔力在
这种时候反而成了障碍,若非如此,根本就不会听见这些刺耳鬼哭。
两指一弹,四道白光在周遭旋绕起来,燃亮附近环境,同时也稍微地抚平了怨魂的不
安,让哭嚎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抱歉了,超渡工作我并不擅长,还是改天由本地僧侣来作,你们也比较能安眠吧。
”
源五郎轻声说著,开始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口中念起法咒,右手往前方一挥,一道看
不见的灵波迅速扫过整个乱葬岗,跟著,有某处微微亮了起来,那是同样修习过光明系魔
法的术者,其尸首受到咒术刺激而出现的反应。
“唉┅┅幸好没人看到,盗墓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光彩啊。”
基於能者多劳的论调,就是再不喜欢也得去做,源五郎到了那块土地边,默默向里头
的芳魂告罪,手掌一抓,隔空施放著术法。
青楼与昆仑山断绝联络已经有一段时间,能得到的情报有限,虽然自己曾对眼下局势
作出不少推测,但终究缺了实际证据来证明,为了更进一步掌握事态,就只能到这里来调
查。
根据青楼的情报,前次白家驿馆受到袭击时,对方也有死者留下,由於身分不明,所
以就抛到乱葬岗来,从这尸体身上,自己就能获得所需资料,只不过这读魂咒术本来是要
将五指插入尸体头颅来施展,因洛u灾v魔法修为够强,所以才可以不用破开墓地,隔空施
法。
“唔┅┅”万一连五极天式都治不了这个魔胎的话,就必须起出天丛云剑才有办法诛
灭连五极天式都消灭不了的魔人“,这麽烂的理由都说得出来?要是那猴子真的被干掉,
又要拿什麽理由去骗老太婆的剑?消灭你这个假日贤者吗?”
从遗骸脑中的记忆,源五郎理解了目前敌人的相互关系,也大致有了处理上的先後顺
序。
“嗯?坟场里头的阴气比预估中要轻得多,是有什麽术者最近在这边吸取大量阴魂吗
?”
对这发现颇为纳闷,源五郎改了方向,开始搜寻妮儿的所在,也讶然於自己的发现。
“还在京都?为什麽?天草的路痴毛病会传染吗?”
天草四郎的路痴毛病,是因为用自身肉体的青春不老为条件,与黑暗神明签订契约,
所造成的後果。这件事情在北门天关两强之战後,已经广传於世,妮儿和枫儿当然不会是
这种情形。
早该往出云之国前进的她们,之所以仍然逗留在京都左近,那全都是因洛u酗H刻意所
为。
本来,妮儿与枫儿同行,路上顺道向她解释一二,包括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怎
麽得到这件斗篷。
听到李煜自海外回归,枫儿不胜诧异,更想像不到他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击败了天草四
郎,武功之高,恐怕已经不只是强天位了吧?海外之行的助益,看来已经让这人脱胎换骨
了。
这样一想,也就难怪那日天草四郎出现在牢里时,满脸狼狈样,原来是惨败在李煜手
里,怪不得脸色这样难看,身上又有伤。
妮儿口中那个和李煜动手的黑矮子,应该是奇雷斯吧?当日在他手下险死还生的记忆
,思之犹自让人不寒而栗,倘使正面对上,只怕兰斯洛大人也未必能够应付,他在李煜剑
下败走,不得不潜伏上一段时期,这实在是个喜讯啊。
“那个银发怪人死气活样的,我不是很喜欢。”全然忘记人家英雄救美的恩情,妮儿
这样不客气地批评起救命恩人,“他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後,好像很吃惊,原来这家伙根
本没打算帮我,只是认出了天草,找理由向他挑衅而已,真是气人。”
枫儿并不明白这样的挑衅有何意义,但是,或许所有的高手都有这种毛病,看到敌人
就想要试试功力,比一比孰强孰弱吧?特别是,如果李煜还要上白鹿洞找陆游比划,最近
才新与陆游交手过的天草四郎,就是一个很好的试招对手。而从结果来看,挑战陆游应该
是不成问题了吧。
“虽然他帮了我一把,不过,我比较同情天草耶,那样子落寞地离去,我想他心里一
定很不好受吧?”
想像得出来,一招惨败於敌手後,惊慑於对方剑下神威,自知不敌,只能掉头离去的
心情,对天草四郎这种武者来说,肯定是比死还难过的耻辱。不但输给师父,就连徒弟也
赢不了,那打击之大,自己也不禁想为他叹气。
若是天草知道他离去後,李煜也喷血重伤,感觉会好一点吗?大概不会吧,因为像一
尾斗败的狗一样,不得不夹著尾巴离去,是百分百的事实,即使知道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
结果,也不会让他好过,也亏得他这般好涵养,回到京都後还能摆出笑脸,和自己和颜悦
色地说上大半天话。
不过,当他转身走出牢房时,那个背影┅┅回忆起来,是很凄凉啊。
“那边後来还问起炎之大陆通商船被打劫的事,我推说什麽都不知道,但可以帮著调
查,就先混过去了,他们对我还满客气的,说有事情要拜托我,然後就送了我这套斗篷。
”
听起来这位远方客人相当地慷慨,一出手就是这麽一件好东西。能够躲避天心意识追
踪,这样的技术,当前的风之大陆上可还做不到,如果这是炎之大陆魔法文明的一部份,
那麽带回去交由小草小姐研究,对己方大大地有利啊。
“妮儿小姐刚才说,他们有事委托於奶,不知道是什麽事呢?”
“秘密。我不想告诉奶。”
妮儿的不友善态度表示得非常清楚,枫儿也只有暗自叹气的份,虽然她想与这位小姐
维持良好关系,但是由於明白对方洛u鞲ㄢw自己,一时间也无法可想。
问起李煜往哪边去了,妮儿也说不清楚,因为对方并没有表示去向,只是说会在附近
逛一逛,和一个老朋友见见面,等到事情有了结果,就会再继续海外之行。
“咦?李剑仙不回风之大陆吗?”
“好像没这打算,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忙,几个月後在炎之大陆上和人有一场比斗,
怎样都要先有个了结,然後才能回来的。”
枫儿暗叫可惜,听妮儿的描述,以李煜现在的武功,若是能成为己方的助力,要在短
期内压过艾尔铁诺绝非难事。毕竟,如果对艾尔铁诺用兵,即使战事顺利,但当陆游出面
干涉,己方无人能敌,那也是没有意义,如若得到这麽一个强援,就无须再惧怕陆游,可
以放心开拓霸业了。
看透了枫儿的想法,妮儿摇头道∶“没这麽简单吧?我看那家伙脾气挺怪,虽然和我
哥哥有交情,但未必就会变成我们这边的人,要是他回来以後帮著敌人对付我们,那才真
是吃不消咧。”
颇有几分道理,因洛u^想当初这人剑试天下时喜怒无常的作风,对於能否将他拉拢到
己方来,委实没有太大把握。
“别想无谓的事了,打仗不靠自己是不行的,如果整天想著要借助外人,最後一定没
有好结果。”
似乎是那段掌兵权历练的结果,妮儿的口吻听来确实像个女将军,但才一说完,就立
刻皱眉道∶“出云之国的方向在哪里?为什麽我觉得奶好像在带我兜圈子?”
“怎麽会呢?妮儿小姐想早点见到哥哥,我也希望见到兰斯洛大人,为什麽我要带您
兜圈子呢?”
不会才怪。虽然枫儿也想早点与兰斯洛会面,但是如果把妮儿也一起带去,必然会碰
到泉樱,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就会坏了兰斯洛和泉樱得来不易的修好机会,只得利用
妮儿听不懂日语的弱点,带著她在京都周围的小道闲逛。
但这却是一个极端不智的做法,因为离开京都城後,妮儿就收起斗篷,仅是靠自己修
为去藏匿气息。照估计,这样应该可以瞒过敌人的天心扫描,可是妮儿却没有估算到,失
去天位力量的枫儿,并没有能力躲避天位高手的远距离锁魂追踪。
於是,最糟糕的情形就发生了。先是妮儿一声惊叫,本来拿在手里的斗篷忽然冒起了
火焰,熊熊烧了起来,速度太快,没几下功夫,这件异宝就化洛uテu,跟著前头出现了敌
人身影。
“喔!香香公主!”
穿著一身忍者行动时的黑色忍衣,织田香腰间配刀,一条白绢束住长发,就这麽拦在
前头。没有繁重和服的遮掩,她的身躯更显得娇小,如雪容颜,全然看不见血色,略带病
容的憔悴,却反而呈现出一种超越尘俗的清艳,彷佛一抹轻飘飘的幽魂,来自黄泉,阻断
两人去路。
虽然没亲自领教过对方手段,但是知道兄长曾在她手里吃过败仗,妮儿可不会大意到
以洛u灾v可以轻易战胜对方,第一个反应是拉远距离,脑中所想的,则是怎样带人逃命的
念头。
如果以交情来算,妮儿与宗次郎也是有过交往,然而,从没看过织田香与宗次郎的变
身转换,在情感上,她也就很直接地把这当作两个人来处理。假如现在是面对宗次郎,她
或许会很困惑,但换作是一个表情冰冷的织田香,脑里就很冷静地思考著一切。
(她有强天位吧?就算没有野uY那麽厉害,半个野uY总是有的,我才不要和这种怪物
作战咧┅┅)
压根就没有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想法,看著眼前换上黑色忍衣的女孩,妮儿只想著该怎
样才能逃避对方的追踪。
“香公主┅┅”
与妮儿不同,枫儿主动踏前了一步。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施展起来,会有怎样的神速,
自己领教过许多次了。无法使用天位力量的自己,绝对跑不掉,倒不如掩护妮儿逃跑,还
有一线机会。况且,与织田香面对面说话,本来就是自己要争取的机会┅┅
然而,织田香却对枫儿的存在视而不见,将目光盯在妮儿身上,手按放上腰间刀柄,
冷冷道∶“奶是敌人吗?”
突然被这样问一句,妮儿反应不过来,直接就回了一句,“谁和奶是朋友?奶伤我哥
哥,我和奶誓不两立。”
虽然这是事实,但回答得这麽快,却失去了双方转圜的空间,几乎是妮儿话才一说完
,织田香就有了动作。光影闪动,在妮儿看见对方身形之前,就已经被敌人欺近身来,一
刀横斩,百忙中靠著战斗反应侧身一闪,但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好快!)
(不对!)
妮儿与枫儿心中同时感到惊异。初次面对天位高手以九曜极速攻击的妮儿,为著敌人
的高速而惊讶,但曾经与织田香数度交手的枫儿,却发现她的速度比之前慢上许多。
(不该只有这样的,这样子┅┅顶多快过我一倍,她之前的速度不只是这样┅┅)
疑惑的涟漪随著战斗进行而渐渐扩大。妮儿在战斗上的天份,确实是年轻一辈天位高
手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反应速度、瞬间判断,都有著不逊於其兄长的表现,虽然被织田香
的快攻逼得还不出手来,可是却凭著优异的反应,在对方攻击及身的瞬间退避或防御,尽
管身上添了几十道细小伤痕,但一时间仍然稳稳守住,不落败象。
只是,枫儿却明白,如若织田香使出与自己交手时的速度,妮儿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
没有,就被一招击倒;要是她以强天位力量发出一击,妮儿也是没得抵抗,甚至┅┅她只
要配合著精神攻击之类的魔法,妮儿又怎麽有办法凝神应招了?
为什麽织田香不这样做,而要用这几乎是笨拙的战法,与妮儿缠斗呢?
再看一看,旁观的枫儿更发现,织田香的速度正在不住减退,虽然仍称得上是快攻,
但自己已经能用眼睛捕捉她的动向,再没有九曜极速应有的神出鬼没,而造成这原因的理
由,是织田香身体的颤抖。
本来织田香就有伤在身,虽然自己仍然弄不清楚她的伤势、病况到底有多重,但应该
是很不适合动手的。她为了追诳u灾v二人,急急出了京都城,还特别换上了这套紧身忍装
,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减退,以她不作多馀事的一贯风格,一定是直接穿著那套和服就冲出
来了吧。
一面攻击,那小小的身躯却止不住地颤抖著,彷佛要竭尽力气,才能把体内那道刺骨
冰寒镇压下去。受此影响,织田香的身法越来越见呆滞,妮儿甚至已经可以还出一两式攻
招了。
(什麽嘛?就只有如此而已吗?这样的对手都应付不来,老哥也太丢脸了吧┅┅)
妮儿心里庆幸了一声,却随即镇定下来,料到对方定然是有什麽异常,不能发挥应有
实力,自己才得以支撑,如若她的实力再这样衰弱下去,那麽别说维持局面,就连反败为
胜都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去,我怎麽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情形对己有利,妮儿甚至开始想著,这孩子烧了自己斗篷,又在自己身上割了这许多
浅浅刀痕,本来绝不能与她善罢甘休,不过,要是她真的是宗次郎,那麽看在大家一场朋
友份上,就原谅她好了┅┅
第四章 西王母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漂浮在半空中,兰斯洛为著脚下的异象大为惊讶。
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下方的景物就染上一层红色,彷彿被一道绯红之雾所笼罩,
整座山像是化为一头重伤的巨兽,正从千百道破裂的伤口,流出腥红鲜血。
“还真是一个鬼地方,山会流血,听都没听过……”
兰斯洛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兆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发生了不寻常的异变,自己也就
能追根究底,有个探查的方向,不至于对著这么一座大山,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试著追查血泉的源头究竟是何处,但兰斯洛在空中绕飞了两圈,仍是掌握不到线索,
正自烦恼,忽然间怀中一热,有某样东西发出光来。
低头一看,发光的东西是一面镜子,是那日风华赠予泉樱的东西。自己听有雪说完与
风华会面、接受她请托的经过,便找上泉樱,问说风华送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打开那小布
包一看,赫然是一面手掌大的镜子,外缘质地非金非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铸,上头刻
著日光、流云的图腾,环绕住镜面,甚是典雅。
兰斯洛并不认为这是一面平凡的镜子,虽然不明白确切功用,却仍是向泉樱强行要来
,据为己有。之后由于行色匆匆,也没什么时间研究推敲,怎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镜子
会自行发出异光。
带著几分不解,兰斯洛取出镜子,想要看看镜中映出什么东西,但才一拿出来,镜面
陡然生出一道白光,朝下方笔直射了过去。
“哼,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一张别出心裁的地图啊……”
大概猜到了这面镜子的功用所在,兰斯洛顺著光柱的方向,往下降落。穿过层层茂密
树丛,到了地面,只见那是一块大山石,周围尽是荒烟漫草,杳无人迹,既看不见道路,
也没发现什么人工布置,一时间瞧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周围没有毛病,那么……”
镜子已经不再射出光柱,但是最后所指的方向,就是脚下这座岩石,兰斯洛跃下地来
,将镜子收好,仔细端详著岩石周围,最后终于肯定,岩石后头藏著东西。
除非是有妮儿那样的超级怪力,不然正常情形下,谁也不可能推动这小山般的巨岩,
兰斯洛推测对方应该是使用法咒,令得石门移动,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咒语是什么。
“算了,解码不是我的专长,还是老样子,用暴力解决一切吧。”
天位力量猛力一击,能够不被碎裂的东西大概很少。不过,兰斯洛也并没有逞一时之
快的用重手轰碎岩石,而是劲贯全身,朝岩石笔直走去,坚硬石块在与他周身真气接触时
,就被震碎崩裂,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他就这么走入石里。
如果依照预算,自己应该是会穿透大石,走进另一侧的出口,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走
到一半,脚底忽然一空,一句“该死”还没来得及骂完,人已经直直地往下坠去。
(浑蛋,原来这个门不是上下开,是左右开的……)
本来是希望在不惊动内里人的大前提下进去,却因为算错了入口位置,向下方摔落,
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心中仍是极糗,唯一庆幸的就是身旁无人,不然传回去又是耻辱
笑话一件。
下头赫然是一个类似滑梯之类的装置,但并不是直直向下滑去,而是藉由许多个回旋
,消去下滑的力道。兰斯洛暗忖,如果不是另外有其他出入口,那么使用这道滑梯的人,
武功一定有相当根基,不然百多个回圈转下来,落地时晕头转向,吐个不亦乐乎,下头就
很麻烦了。
滑梯比预期中更长,当兰斯洛终于脚踏实地,心中略一估算,大概已经下降了数百尺
左右,该是深入山腹。倒是想不到这荒山野岭居然别有洞天,藏著这么精巧的地下工事,
如若比良坡是深藏山腹,外头的人又怎么找得到了?
周围无光无烛,一片漆黑,可是以兰斯洛从小训练出来的眼力,却也不当一回事,放
轻步伐,每一步落地都是无声无息,像头猫儿一样潜行急进。黑暗之中不辨方向,好在这
条甬道笔直地通往前方,也不用担心往左往右的难题。
旁边的岩石山壁,摸起来很凉,但是却完全没有潮湿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青苔、蕨
类,不太像是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阴暗所在应有的景象,想不出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再过片刻,隐约觉得石壁里头有法咒运作,看得仔细一些,原来中央部位还刻著细细
的咒文,尽管看不太懂,但是从能量运作的方式与感觉来判断,应该是防湿、驱虫一类的
效果吧。
(瞧这甬道与滑梯,规模不小啊,有能力完成这么大的工事,如果不是组织庞大,就
是经年累月地建筑,但如果组织庞大,青楼和白家不该什么都查不到,那么……)
没有得到外头泉樱和有雪刺探的情报,兰斯洛自行估算,与目前所知的资讯相互对照
,事实的轮廓越来越是清晰。行不多时,天心意识就有所感应,察觉到前方有人,再过片
刻,隐约的亮光、交谈声先后出现。当兰斯洛听到交谈的几个声音都是女音,立刻就肯定
了心头的推测。
(找对地方了,果然就是那群疯婆娘的大本营,这下子可要好好把旧帐算算了…
…)
兰斯洛压抑下动手大闹一场的冲动,凝运天位力量,让身形在黑暗中渐渐淡褪。
报仇出气是很重要的,不过抓住老太婆们,先解去身上的诅咒,这才是头等要事。可
是对方不见得会对暴力屈服,要是抵死不从,自己可不想与她们玉石俱焚,还是先搜集一
点行动情报比较妥当。
然而,风华托泉樱来到此地,显然她和这里是有关联的。双方的关系是敌人吗?
那群老太婆似乎与多尔衮、花天邪是一伙,花天邪又与风华为难,以这逻辑来推,老
太婆们该和风华是敌非友,但是听风华的话意,一切又非如此简单。
其实,正确答案是什么,兰斯洛早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固执的他,怎样都不愿意承
认温柔的风华,会与那群丑陋卑鄙的老太婆有任何关系。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是怎
样都不愿意联想在一起的。
“……怎么会这个样子?大蛇不是一直都在沉睡吗?为什么会忽然醒来呢?”
前头数名女子的谈话中,出现了大蛇这个字眼,兰斯洛心中好奇,开始留神倾听。
一共是五名白衣女子,年纪都相当地轻,一身雪纺轻纱,质地细柔,款式非常地典雅
高贵,瞧来倒挺像是正在举行某个仪式的巫女,不过在阴暗的地道里,穿这种纯白的高等
衣料,就让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了。
“不知道啊,听长老们转述日贤者大人的推判,恐怕是那个魔人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
,当他来到出云之国后,魔气刺激到了大蛇,让大蛇苏醒过来了。”
兰斯洛听得更是不解。自己所知道的日贤者,怎么数都只有一个人,但是养父皇太极
已经过世,更有哪个招摇撞骗之徒,敢来冒充日贤者?
这样一想,兰斯洛脑中闪过多尔衮这个名字。他有著强天位修为,更重要的是会使大
日功,路子虽然一味地凶猛霸道,失去师兄王五那样的纯阳正气,但气劲运行的脉络上,
确实是正宗的大日功不假,会是这个人冒充养父皇太极,幕后策划著一切阴谋吗?
而她们口中的魔人又是谁了?自己记忆中的魔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织田香那小女妖,
另一个就是韩特。从大舅子那边继承而来的资讯中,自己明白韩特的魔人身分,难道是这
个天位运输工没事可做,跑来出云之国了吗?还是织田香亲自追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魔人为什么这样厉害?连五极天式都对付不了他,明明都已经被星辰之
门送到异界,居然还有办法回来,如果魔人都是这样子难对付,他日魔族重回大地,不知
道我们该怎么应付?”
“长老们说,本来星辰之门万无一失,被送往异界之后,也绝对没有可能生还,但是
魔人与我们的身体结构不同,只要几个重要部位完好无缺,怎样的重伤都可以痊愈过来,
他是靠这样才得以在异界支撑,后来雷因斯那边又有他的同党施法,就把他从异界救了回
来。”
“雷因斯不是应该和我们西王母族一样,是为著正义而战的盟友吗?为什么会去帮那
个魔人呢?这样岂不是好没道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会错的,能在魔法上与我们西王母族一较高下,就只有雷因斯的魔导公会了,而
且肯定是首脑人物亲自施法。长老们说了,雷因斯从上任女王开始,就自甘堕落,常常在
暗中作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我们不屑与之为伍,这才慢慢地减少了联络,后来王位落到
现在这魔人手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雷因斯的重要人物,亦或者是雷因斯
朝中的奸恶之人,甘愿与他同流合污,所以才搞出了一堆事来。昔日正统的雷因斯王权已
经灭亡,现在只剩个污秽不堪的空架子而已了。”
“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天在海上对付白字世家的运输船,遇到那魔人时,长老
们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是因为那一次只有四名长老在场,不能施展五极天式诛魔,只
能在他身上施以诅咒……事后长老们常常感叹,如果那天八大长老会齐,一同施展五极天
式,打得那魔人措手不及,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了。”
五女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数落那魔人如何地污秽下流,同时也感叹昔日盟友雷因
斯,今日竟然变成藏污纳秽的罪恶渊薮,往后卫持正道的大业,将只有西王母族一力担起
,前路不易行云云。
她们说得很痛快,旁边的兰斯洛却听得火冒三丈高,但是一直以来困惑在心中的数个
疑团,终于得到了解答。
首先是敌人的真面目。尽管不知道西王母族为何会跑到日本来,不过自己现在所对上
的,无疑就是昔年的二圣之一,西王母族。而眼下置身的这座大山,不管它日本名字叫什
么,只怕就是风之大陆上人人皆知的昆仑山了。
西王母族与雷因斯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妮妲女王开始,便已渐行渐远,
小草执政时,双方形同陌路,到了自己掌握雷因斯大权后,种种作为,更是等同签下了宣
战公告,让西王母族正式将己当作敌人。
平心而论,雷因斯一直以来在暗中的所作所为,确实说不上是什么良行,被当作是罪
恶渊薮也无可厚非,但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越是传承久远的门派,背后就有越多丑陋事,
雷因斯如是,青楼联盟如是,西王母族、白鹿洞更是没理由例外,只不过这些低辈弟子不
知,被上位者唬得一愣一愣而已。
她们口中的魔人,想必就是自己了,不然更有何人有此荣幸,在异界进出旅游一趟,
全身而退?认真算起来,自己修练的是魔族绝学天魔功,被人称作魔人也不算冤枉,可是
西王母族放著真正的魔人织田香、韩特不理,放著一个与魔族有过往来的天草四郎不管,
却来与自己为难,真是好没道理,难道就为了自己练的是天魔功,目标特别大吗?
不过她们口中说的事,亦有不尽不实之处。自己之所以能在异界幸存,主要靠的还是
那道圣洁光罩,隔绝了异界的不良影响,不然即使自己还能支撑,枫儿多半在进入异界后
不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但有一件事情倒是不错,以自己在乙太不灭体上头的修为,只要全力守护住几个重要
部位,那么即使是肢体躯干被重创,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催愈过来。只不过因为知道乙太
不灭体会损耗自身生命力之后,自己尽量避免使用,因此最近养伤的次数才多起来,但那
仍然仅是不愿,并非不能。
如果是针对这一点来著眼,西王母族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那魔人虽然不简单,可是以日贤者大人的威能,难道也拿他没办法吗?”
“不是的,我听长老们说,日贤者大人表示过,若他亲自出手,要诛杀魔人并没有什
么问题,但是这魔人的魔躯已成,他虽然能将之诛杀,却无法彻底消灭,而当这魔人化整
为零,重组躯体,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几次之后,便难以制服,唯有配合无上圣器,才
能以神圣力量彻底净化魔气。”
“所以,长老们才考虑要取出神剑啊,只要神剑一出,任那魔人再有本事,也注定要
饮恨收场。本来的顾忌是怕惊动大蛇,可是现在大蛇已经苏醒,最多四天,就会回复行动
,已经不用再对它顾忌什么了。”
“神剑真的有这么大威力吗?”
“那是当然了,你知道天丛云神剑是什么东西吗?那是远古时代赤龙神的配剑啊,祂
使用这柄神剑,诛魔卫道,和深蓝魔王多次交战,神剑上也沾染到祂的圣气,只要神剑一
出,群魔授首,区区一个魔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句话显然有不少鼓舞的作用,旁边四女听了都是喜形于色,只有躲在暗处的兰斯洛
大摇其头。
天丛云神剑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这点确实是料想不到。深蓝魔王是凌驾于五大黑暗
神明之上的魔神,而与祂相对并列的,就是统驭整个风之大陆光明神祗的赤龙神,天丛云
剑如若真是祂的配剑,又沾染到祂的力量,纵然只是一成两成,那也非同小可。
然而,怎样的神兵利器都需要使用者配合。没有一名出色的剑手,神兵威力再大也是
无用,西王母族在魔法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容轻忽,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
杰出武者,神剑落到她们手里,恐怕只有惹人讪笑的份,如何卫道除魔?
只是,倘使天丛云剑落到多尔衮手里,那就甚为可虑,以他修为,配合上神剑助威,
自己能够应付得过来吗?
幸好,这神剑只怕不是说用就用,不然西王母族的长老们不是早就拿出来劈了自己?
而在那场魔梦中的回忆,当日孤峰之上围杀大魔神王铁木真,西王母使用的是丝带短匕,
并非神剑。该役攸关性命,人人都是压箱底尽出,没有藏私的余裕,西王母放著神剑不用
,恐怕是有什么理由不能用吧?
“这样一来真是太好了,只要取出神剑,以日贤者大人的神威,定能斩那魔人于剑下
,那魔人一死,要扫荡他其余党羽就非难事,雷因斯也就有希望重归正道了。”
这女子说得甚是认真,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听在耳里才更让兰
斯洛敬谢不敏。怎样也好,决定雷因斯往后方向与命运的,只应该是雷因斯自己,与外人
无关,若是要归向西王母族这样的“正道”,那还不如从此灭亡算了。
众女说得兴奋,但是当中一名年纪最小的,却始终闷不吭声,表情也甚是凝重,待得
听到同伴想像起神剑挥动时,究竟是何等模样、何等神威时,她忍不住冒出一句。
“可、可是……这样一来,娘娘不就太可怜了吗?为了要取出神剑,她就必须要成为
奉献给大蛇的祭礼,被大蛇给吃掉了啊!”
这句话似乎说到众女心头隐痛,一时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兰斯洛不知道这位“娘
娘”究竟是何许人物,但从众女的哀戚表情看来,似乎甚得人心。
原来要取出神剑其中的一个过程,牵涉到生人祭祀。那几个老太婆看来十分心狠手辣
,不像是爱惜人命的样子,会对这祭祀如此顾忌,想必牺牲的非得要是族中重要人物,不
然随便下山抓几个乡民喂蛇,早就把神剑拿出来大用特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兰斯洛听到要用生人作为给大蛇的祭品,换取神剑后,心里忽然有
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娘娘她一向对我们很好的,虽然我们身分低,可是还是对我们很亲切。我以前伺候
她的时候,她还私底下指点过我魔法……娘娘她这么好,为什么就要为了一个魔人而牺牲
她呢?”
“没有办法啊……卫道除魔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为了阻止奸邪为祸人间,我们只有
竭尽全力去做,过去族里不知道有多少的前辈,不也都是这样牺牲了吗?娘娘她……也是
求仁得仁吧。”
话虽如此,可是想到过去娘娘的宽厚与恩泽,人人都是心头沉重,没法为诛魔成功感
到半分快慰,那名年纪最小的,甚至哭啼起来,说不要让娘娘牺牲。
“可是,即使不为了神剑……现在大蛇已经苏醒了,如果娘娘不牺牲自己作为祭礼,
让大蛇沉睡下去,当大蛇活动起来,世上只怕就无人能制……我们的家人,都在山下,他
们……”
提起居住在山下的家人,就连那正在哭啼的少女,都慢慢止住了哭声。自从被带进山
里的那天起,她们就不曾与家人再见过面,但骨肉亲情是人之天性,虽然平常谁也不敢多
提一句,但又有哪个人不是在心里偷偷地想著亲人呢?
娘娘的牺牲,固然让她们感到悲伤,可是如果不牺牲娘娘,当大蛇正式苏醒,开始活
动,她们的亲人第一个就要遭殃。太过明显的选择题,使得族中大多数的姊妹,都已经有
了无奈的答案。
越想越是黯然,众人结束谈话,就要回去各自的居处休息,忽然之间连串声响,还来
不及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几名女子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呆呆看著那名从黑暗中现身的猪头人,把一只
手指点在自己额头上。
“好了,小姑娘,请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大蛇在什么地方?还有……你刚刚说的那
个娘娘,现在在哪里?”
“啊……”
“怎么了吗?是不是感应到老大在哪里了?”
看泉樱一脸古怪的表情,有雪纳闷起来,问了一声。
探到了重要情报,又发现山川染血的异兆,两人没有再多留,想要与兰斯洛会合,然
而,应该在上空盘旋查探的兰斯洛,却不见踪影,让遍寻不获的两人徒添忧惧。
“真是奇怪,天气那么晴朗,怎么会看不到人呢?嘿嘿,会不会是遇到大蛇,被一口
吃掉啦?”
“你……你别胡说啊。”
隐约的担心,被有雪一口说了出来,泉樱难掩面上不安,在警告他的同时,表情也凝
重了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从刚才整个山川被染成一片鲜红的那刻开始,胸中气血翻涌,天心意
识更是不住发出警讯,那种感觉有些像是遇到了强敌,然而,却又有所不同,让人有一种
熟悉、怀念的古老感觉。
脑里不停地闪著许多幻象,一幕又一幕,背景都是一座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高山,笔直
参天,周围缭绕著云气烟岚,青藤古柏,密密麻麻地封锁了下山通路。
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某种庞然巨兽,是龙,数百头巨大的飞龙,青色、红色
、白色、黑色,身上鳞片反映著阳光,看起来像是一层彩虹之壁,围绕著山峰振翅高飞,
回翔来去,不住发出震天龙吟,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
视野慢慢往上移动,飘向山峰顶端,那明明已经超出云层高度许多的孤峰,却仍然被
雾岚封锁,无法看得真切,下方的飞龙也像是畏惧什么一样,不敢朝这边靠近。
慢慢地拨开雾岚,朝内里靠近。雾很大,手脚上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森寒湿气,心里
更难以解释地紧张起来,受著一股莫名压力影响,胸口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蓦地,雾岚中出现了两道亮光,那是一双巨大的黄金眼瞳,虽然在睁开瞬间瞳孔骤缩
成两条细线,但是内中迸发出来的澎湃怒意、冰冷杀气,却比世上任何高手更具威势。
紧跟著,一声几乎要将自己魂魄震得四分五裂的愤怒龙啸,如同几十个晴天霹雳齐作
,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黑,接著就看到旁边的有雪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喂,你是怎么啦?老大失踪,你也发神经病?不用玩得这么过分吧?”
泉樱摇头不语,刚才脑中出现的异象,犹自令她心神剧震,难以平复过来。
那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吗?虽然已经对这些画面没了印象,可是充盈于胸中的熟悉感,
解答了过去所困惑自己的一种乡愁,特别是看到那些飞龙的时候,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家人
一样,有著无法言喻的怀念。
然而,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不舒服?心头无比地沉重,全然无法维持著平日的良好
心情。家人会给予自己的感觉,不是应该像夫君或俊太郎那样,让自己觉得愉快而美好吗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受呢?
“喂,女人,想不太出来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现在是先找到老大要紧吧。”见到泉
樱面色古怪,有雪打断她的思绪,不让她再多想下去。
“嗯,你说得对,谢谢你啊,俊太郎……”
泉樱摇摇头,在甩开心头不快情绪的同时,也感受到兰斯洛的所在。
“怎么样?知道老大上哪里去了吗?”
“找到了,可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泉樱遥遥指向山腹,那是她所感应到兰斯洛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
得好不安,好像那边除了夫君,还有某个超越感应之外的巨大存在,让她无法宁定下心来
。
从那少女口中得到了情报,兰斯洛匆匆赶往大蛇所栖息的黄泉比良坡,由于路径不熟
,著实多花了不少时间,这才找对了方向。
而由那少女的告知,兰斯洛也终于弄明白了,所谓的大蛇,并不是什么魔族高手,真
正就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巨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西王母族开始在昆仑山居住,一面修行,一面看守族中三样异
宝:不死神树、八咫圣镜,还有天丛云之剑。其中,不死树是关系到西王母一族世代传承
的神物;八咫镜除了倍增灵力外,也有著净化邪气、破除结界封锁的效果,更能与昆仑山
本身起呼应,指出山中秘窟所在。
至于最后的天丛云之剑,那则是一把号称能开天辟地的神剑,来历不明,只知道深藏
于大蛇体内,在西王母族近万年的传承史上,曾经为了遇上无法应付的强敌,被取出过数
次,每一次被取出,都是以族长牺牲作为代价,由大蛇体内取出神剑,也因此,过去西王
母族与龙族交好,因为一旦西王母在取剑过程中牺牲,如果没有龙骑士持剑除魔,神剑根
本毫无用处。
“这位……兰斯洛陛下,请你救救我们娘娘吧,她就要被奉献给大蛇了……”
一下子就被认出了身分,兰斯洛倒是不意外。也许这少女不认得那个“兰斯洛”
长什么样,但是看著这个大猪头,只怕全西王母族都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魔物、是妖人,你把希望放在我身上,这不太妥当吧,再说你们西王母族把我
当死对头,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卖命?”不是多话的时候,但兰斯洛仍是禁不住说上两句。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至少……娘娘就不是,她很在意你的,过去也为了这件事
,和长老们争执过几次,因此才让长老们不满,对她处置,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姊
妹们都说……娘娘她可能认识你。”
不动声色,兰斯洛没有把混乱心情显在面上,心头却起了阵阵强烈波动,隐约明白,
最坏的那个估计已经成真。
本来要立刻甩下这少女,赶去比良坡,却见她皱著眉头道:“对了,有一个理由,你
一定要救出娘娘的。”
“哦?什么理由这么有说服力?”
“你身上的诅咒。”少女道:“我以前听过,那是长老们由五极天式变化出来的技巧
,虽然见效比较慢,但是对天位武者几乎百发百中,先是面部容貌改变,然后慢慢蔓延全
身,当整个身体都产生变化,就会溃烂而死,无可解救。”
“……你所谓的全身变化是……”
“也就是说,你会从头开始,完全变成一头猪。”
再没有什么打击比这更来得严重了,虽然让自己沉住气,不心慌意乱,但是兰斯洛仍
觉得像是耳边响了个大霹雳,被无情地宣告了判决。
死并没有什么可怕,但是变成一头猪然后溃烂,这样的屈辱死法,比被人乱刀分尸还
要恐怖,兰斯洛镇定下来,在确认只有长老们才知道如何解咒之后,前往比良坡。
解咒固然重要,却仍是比不上救人那样迫在眉睫,更何况,兰斯洛心中有著期待,越
是接近目的地,越是紧张。
在那里等待著自己的,真的就是风华吗?当初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又为什么会死而
复生呢?
这些疑问都在兰斯洛胸中起伏,但是到最后,一股急切想要见到人的冲动,取代了一
切。
一路上并不是没有遇到人,只不过在高速身法、隐身力量的配合下,兰斯洛没有引起
任何人注意,来到了比良坡。不住地往下深入,过了良久,穿过一个大洞口,再经过一条
长长甬道,前方出现了所谓的比良坡。
“这是……”
诡异的景观,兰斯洛脚下一顿,凝神观望著四周。
除了背后甬道隐约传来的一点光源,整个天地间尽是被黑暗所笼罩。用天地这个名词
来形容,绝对不夸张,抬头望去,上方是黑黝黝的一片,无法估计与山壁的距离,左右两
侧无边无际地地延伸下去,看来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尽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至于下头,与其说是“坡”,那根本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大断层壁,即使运足目力,也
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彷彿是一道被深深切裂、直抵地心的通道,吹上来的冷风
,阴寒刺骨,更夹杂著一股说不出的血腥味,吹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这样的地方,无怪会被人认为是联系人间与鬼域的通道,因为谁也不晓得,在这未知
的地底深处,究竟存在著什么事物?不过,事先又有谁想得到,在这座大山的内部,竟然
有这么样子的一个诡异所在,无怪乎比良坡的位置隐没数千年,没人知其实际位置了。
看著这道不见边际、不见底部的大深沟,兰斯洛忽然有一种感觉。尽管自己也知道这
想法很荒唐,然而,感觉上就真的好像有人为了遮蔽这个比良坡,刻意搬了一座山盖在上
头,不让世人接触一样。
无暇多想,兰斯洛开始寻找,在这黑暗孤绝的空间里,有没有自己的目标?
蓦地,彷彿是对突然出现的生人气息产生反应,黑暗中骤亮起一道明光,尽管微弱,
但是在这辽阔的空间里,却分外明显。柔和的白光,类似当日兰斯洛陷身异界时出现的护
身光罩,交织成一个球体,漂浮在无底地沟的上方,忽明忽灭地发著光亮。
而在这光球里,隐约显露出一道人影,兰斯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与他相识于沈
家梅园,许诺相依誓言,却又在月下留字永诀的一抹美丽芳魂,风华。
数年的分离,以为就此天人永隔的悔痛,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实际看到佳
人出现在眼前,兰斯洛的心情激动得无法扼抑,把什么冷静、镇定的理智全部抛开,满脑
子想的只是靠近过去,好好看清楚她的样子,看看分别以来的这些时间,她是否仍安好如
昔?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既然还在世上,为何数年来从不与自己联络?
运起天位力量,兰斯洛想要飞跃过去,这样的距离,对他并不算是什么障碍。然而,
飞得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点,只见光球中的那道人影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周身明光在一闪一灭中,渐渐减弱了亮度,彷彿要就此熄灭。
如此情境,兰斯洛整颗心像是要跃出胸口,猛一提气,身形加速,就往那道光影飙射
过去。
“小心!别过来!”
隐隐约约,兰斯洛好像听见这么一句,却又不是说话,而是笔直传入自己脑里的心语
通讯,心中一凛,忽然惊觉脚下传来一股汹涌霸道的气势,压迫感之强,生平难得感受过
几次。
飘身一退,只见下头那无底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两道金黄光团,每个光团都有一个大
型圆盾的大小。与自己之间的相对距离无法判定,只知道它来势好快,本来还相距大老远
,一下子就已经拉近不少。快速移动所造成的强劲气流,在这密闭空间刮起猛烈腥风。
(什么怪兽?)
兰斯洛一呆,随即醒悟,这多半就是什么西王母族所祭祀的大蛇。看这样子,体型还
真是不小,这辈子所见的生物,还没有什么东西有它一半大小,不知是什么上古异种。但
既然是头真蛇,而不是蛇形高手,自己就无所畏惧,正好宰了它,再夺取它体内的天丛云
剑。
腥风强烈,像是大蓬血雨当头浇来,中人欲呕,加上蛇类的天生优势,兰斯洛判断这
条巨蛇体内蕴有剧毒,当下取出风华刀,劲运全身,要将它的毒气隔绝于体外,把影响减
到最低。
然而,事情却远非他所想像得那么简单。
毫无预兆地,大蛇的上升速度停了下来,跟著,它仰头张开大口,发出了一声超越想
像的轰天狂啸,震得整个洞窟土石迸裂,地动山摇。首当其冲的兰斯洛,只觉得一道冲击
波迎面而来,彷彿是最猛烈的海啸于身前迸溃,崩天洪流汹涌击来,自己稍稍一挡,却全
然没有抵御之力,立刻就被这洪流所吞没,身形失守,往上方山壁直撞过去。
(怎么会这样厉害的……)
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头没有理智的巨兽,竟能发出不弱于天位高手的冲击力道,兰
斯洛连忙催运功力,在要撞到山壁之前,全力自那道冲击波中挣脱出来,斜斜地飞退至一
旁,但觉全身关节都像是要散开来一样,从头到脚,无处不痛。
冲击波直击上方岩层,大量碎石如雨纷坠,兰斯洛鼓荡护身气劲,将及身的落石全数
粉碎,同时展开高速身法游移,想在这片混乱中找到风华的位置。这头大蛇出乎意料地麻
烦,仓促之间应战,恐非上策,还是先带著风华离开较为妥当。
只是,自从适才那声警讯之后,守护住风华的光罩就整个黯淡下去,再也看不见踪影
,兰斯洛几下旋绕飞行,都未能探到所在,当这一波落石坠落终于停止,兰斯洛心中焦急
,一个不祥的念头更在脑中出现。
(该不会……被刚才的落石击中,掉到下头去了吧……)
瞥向脚下这几乎是没尽头可言的无边黑暗,坠落进去等若是死路一条,兰斯洛顿时惊
出一身冷汗,想要飞身下去搜索。
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身为一名武者的自觉,让他惊醒过来,自己居然因为心慌意乱
,让敌人占住了背后的位置!这实在是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
收慑心神,兰斯洛快速回转过身。背后传来的压迫感,强劲而直接的感觉,让他明白
自己并不用提防偷袭,只是运起全力,去承受这股让人呼吸不顺的气势。
回转过头,兰斯洛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再一次地失算。这头大蛇不但有著媲美天位高
手的力量,更趁著自己心乱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单从这些来判断,已经
不能将它当作是普通畜生处理,而是要认真地看做是足以威胁自己的高手了。
彼此间隔著数十尺的距离,兰斯洛看清了它的外形。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形蛇头,约
莫有两辆满载货物的连结马车般大小;两根又长又尖的粗大獠牙,在黑暗的洞窟里,发著
惨白光泽;鲜红的分叉蛇信,不住朝外吐弄,一股股血腥气味往外扩散,从肌肤上感受到
的疼痛,兰斯洛一点都不怀疑这条巨蛇气息中的强烈毒性,从那张大嘴看来,只怕它毫不
费力地便能吞自己下肚。
巨硕无朋的躯体,从头部开始往下延伸,直直没入地渊深处,看不见末端所在,珍珠
白的蛇鳞,无光自亮,上头本来贴附著的一些青苔蕨类,像是被毒力所腐蚀,很快地消失
无踪。蛇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声响,回响在地窟内,变成刺耳的震鸣。
但是最令兰斯洛感到深具戒心的,仍然是那一双巨大的黄金蛇瞳。明明只是一头没有
思考能力的巨兽,但是它眼中的森寒杀意,却让自己为之心悸,感到一股不同于高手对战
时的颤栗。即使是强天位中的第一人陆游,也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白鹿洞武学讲究中
正平和,陆游对敌时不会散发出这样赤裸裸的杀意,或者该说是……食欲。
杀蛇失败的后果,显然就是直接被送进蛇肚当点心,虽说这不失为接触天丛云剑的一
个方法,但还是非常恶心。
趁著有神兵在手,以强天位力量一下将这头畜生给屠了吧,估计一下彼我情势,这战
术未必就做不到,只是不晓得它身上的鳞片究竟有多硬,可别说这头上古异种的鳞片能承
受住风华刀斩击,那应付起来就棘手了。
(多想无益,打了再说……)
传承自白起的战术知识中,不光是一味地沉静、估算敌人状态,当资料不足时,以动
制静,在战斗中取得资料,也是重要的一环,而以兰斯洛的个性来说,求战无疑比静静地
观看更为重要,当下风华刀一摆,就朝大蛇飞近过去。
出乎预期,应该是笨重的身躯,竟然显得非常灵活,无论兰斯洛飞绕到哪个角度,大
蛇都能立刻锁追上他的位置,只要他贸然出手,立刻就会招致猛烈还击。
(畜生也这么麻烦……不过,没有这种本事,大概也不够格当西王母族的神蛇吧,唉
……这么大尾的东西,到底平常是喂什么才长成这样的啊?)
身形翔动,与这大蛇游斗,兰斯洛慢慢地察觉不利。这头畜生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
不管自己怎么飞绕,它只要简单一转,就可以追上,加上它动作灵活,游击下去,自己占
不到便宜。而且,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沉睡状态,本来大蛇的行动还见几分呆滞,追著自
己一段时间之后,不但越来越显得灵动,蛇瞳中的炽烈杀气,它周身萦绕著的毒气,更是
让自己感到强烈威胁。
直到目前为止,大蛇并未采取主动攻势。本来蛇类的攻击模式,就是曲身吐信,以静
制动,自己既然游斗不利,那就试试看恃强凌弱。
心念一动,兰斯洛劲贯刀锋,强天位力量全面催运下,身若流星,猛往大蛇身躯斩去
。
(不行!不能用天位力……)
这次的心语传讯听得清楚了,那确实是风华的声音,兰斯洛又惊又喜,但却又随著这
微弱声音的忽然中断,心中剧震。
风华的意思,是不能以天位力量攻击吗?兰斯洛急忙收势,撤身后退,却仍是晚了一
步。
在他运起强天位力量,要攻击大蛇的那一刻,黄金蛇瞳骤然生光,彷彿被触动了某种
最深处的遗忘情绪,浑圆蛇瞳缩成两道黄金细线,杀意像是岩浆喷发一样怒涌出来。
冲击波与震天鸣啸再次轰发出来,但是这一次的汹涌气浪中,除了毒气,还有一样令
兰斯洛惊愕难当的东西。
天位力量!
超越小天位,甚至让兰斯洛无法感测的强大天位力量,笔直轰发过来,一时间他唯有
全力抵御,运劲护住周身,在这股浩瀚的力量洪流之下,竭力苦撑。
幸好,和一般天位高手相比,这股强大力量显得分散而不集中,并且在轰发出来后,
杀伤力急速减退,显然在没有天心意识的支援下,这力量无法持久,兰斯洛亦得以全身而
退。
(好厉害……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虽然无伤而退,兰斯洛却不能不注意到另一个可能。纯以力量强度来算,适才那一击
的威力,犹在陆游之上,强天位之内只怕无人能及,而由于蛇嘴开口大,轰出的力量流势
道之猛烈,更非任何武者所能比拟,若非它不能持久,力量急剧散失减退,这条大蛇岂不
是世上无敌?
再倒过来一算,以这力量减退的速度来算,假使击在自己身上时,仍能发挥强天位力
量,那么从力量发出、离口,再到及身,这段时间中消耗的能量,简直不敢想像这头大蛇
本来的力量到什么程度。
(混帐到家了,白家的生物改造应该拿这头东西当蓝本才对啊,真的抓了这东西去改
造,那种一脚踏平白鹿洞的怪物狂想绝对不是梦……)
当初白无忌暂时接管太研院时,曾要太研院开发一种能轻易踏平白鹿洞、随口撕杀天
位高手的机械兽。原本这想法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现在这头大蛇却无疑有这份能耐,若
是小天位高手硬挨刚才那一击,距离蛇口的位置再近一些,可能瞬间就被能量波打得粉身
碎骨,连乙太不灭体都救不回来。
匆忙飞退,还来不及稍事休息,第二波攻击又已经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天心意识支援
,但这头大蛇的力量之充沛,委实骇人听闻,强猛一击之后,似乎完全不存在人类武者回
气的问题,蛇身一转,找到兰斯洛的位置,立刻又张口轰发一击。
除了狼狈地闪避,兰斯洛什么反击也没法进行,一面拉远距离闪躲,一面运功护体,
虽然一直保得无伤,但却也闹得手忙脚乱。
拉远距离只是权宜之策,因为距离一远,就完全无法进行攻击,这头大蛇身躯坚硬,
以刀劲遥攻全然无用,只能近身斩击。而大蛇轰发的力量流也越来越强,似乎正从睡眠状
态中渐渐回复过来,每一次给它的冲击波带到,都是半身麻软,有几次正面撞上,险些就
以为身体要四分五裂了。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给它回复十足状态,我哪可能应付得了?要想办法靠近才行…
…)
这个地窟本身好像受到什么力量的保护,对大蛇形成某种克制,除了第一下大蛇苏醒
时的冲击波,震碎了不少石块下来,之后几次轰发天位力量却都毫无影响,反而是兰斯洛
撞上石壁时,才会造成了凹陷碎裂。
发现了这一点,兰斯洛便藉著地形,与大蛇游斗。估算到这番惊天动地的打斗,已经
让西王母族有所警觉,若是那八个老太婆在那甬道口埋伏,自己就要再硬挨一记五极天式
,兰斯洛找著一个空档,以强天位力量狂往上方石壁轰去,试著打薄山壁,便于破山而出
,免得等会儿和大蛇斗得精疲力尽,没有开溜的地方。
距离颇远,山壁又是极为坚厚,但强天位力量全面发挥,连续五记集中刀劲发出,只
听得上方轰然爆响,快要开出一个洞来,而数以吨记的岩石砂土如雨而下,疯狂砸落,弄
得这空间内一塌糊涂,那大蛇也曲起身子,发出怒啸。
兰斯洛一直等著的就是这机会,没有半分迟疑,靠著土石掩蔽,急速贴掠过去,在大
蛇还不及发出冲击波之前,风华刀贯满真气,幻化成一道雪白厉芒,重重地斩向大蛇。
以力量估算,这一下斩击就非世上任何护身硬功所能招架,兰斯洛有自信,即使是遇
上“睥世金绝”,这一击也会让对方血溅当场,再加上神兵助威,要斩破大蛇厚重的鳞甲
,重创其身躯,应该不是难事。
可惜,这个估算又再次错误了。在刀锋将要斩中大蛇的前一刻,约莫是大蛇身躯的一
尺外,兰斯洛撞上了一层若有实质、柔韧却无比坚实的透明防壁,有些类似护身真气,却
是较其千百倍地强大,这记斩击与之接触,喷发出耀眼的火光,震得兰斯洛两臂酸麻,却
是连一吋都无法突破进去,更枉论伤及大蛇身躯。
这时,一个念头,一个源自于白起记忆库的名词,瞬间闪过兰斯洛脑海,震惊之下,
险些连刀都握不住了。
(是斋天位天心的护身气罩?不……这是……完美体!)
一击失手所换来的,就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感受到兰斯洛这一刀的杀伤力,大蛇灵
敏地转身过来,巨口一张,不仅仅是天位力量,而是实质化的高温血焰,以天位力量疯狂
轰发,将整个空间化成一片火焰世界。
估算到大蛇的反击,在它转身同时,兰斯洛已飞起躲避,却仍是料不到它会有这么厉
害的一记喷火助威,被高温血焰一带,浑身须眉尽燃,化成了一团大火球。
奇痛攻心,部分肢体甚至瞬间就失去了感觉,显然已经坏死、灰化,兰斯洛情知生死
一线,再也顾不得其他,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同时飘身自大蛇攻击范围退开,想在它再
次攻击前,由上方缺口遁走,再谋对策。
战术相当正确,照彼此距离,大蛇也追之不上,可是兰斯洛才要飞退,后方忽然出现
一股强大压迫感,跟著就是一道寒气袭来,冰封刺骨。
他身体此时正被高温火焰所吞噬,怎堪这一下奇冻袭体?剧烈温差下,全身火焰瞬间
熄灭,身体结了一层薄冰,跟著就是一声脆响,胸口以下,大半个身体爆碎成细碎血冰。
忽然受到这样的袭击,兰斯洛起初以为是多尔衮出手偷袭,但身体坠下时侧头一看,
赫然惊见那边又多出了一尾大蛇,同样是黄金眼瞳,巨大躯体往地沟中深深延伸,诡异地
吐著红信。
(两、两头蛇……)
这个理解显然迟了一步,纵然兰斯洛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一时间也来不及痊愈肢体
和手脚,更别说这样近乎是将整个身体无中生有的巨大消耗,对自身所造成的重伤,即使
将整个身体重组过来,也是手酸足软,没法行动,更逃不出大蛇攻击。
动弹不得,只能笔直往下坠落,而与自己缠斗多时的那头大蛇,则是以敏捷得惊人的
动作,快速曲身行来,张开巨口,吐著血红蛇信,就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真衰的死法,变猪还好一点……早知道这样,就该和枫儿偷过情之后再死……)
脑里转著不知所谓的古怪念头,身体被腥臭气味所包围,肌肤上甚至感觉到蛇口里的
湿热黏液,兰斯洛的身躯却只重组到腰部,手臂亦尚未成形,就这么掉进大蛇口中。
不是第一次面临生死关头,但这一次由生到死的时间较长,兰斯洛得以饱尝那种濒临
死亡的绝望感受,彷彿生命中美好的一切,都将从此消逝不见。
“轰隆”
千钧一发之际,上方山壁传来爆炸声响,阳光透入这恒久与天日隔绝的黑暗深渊,大
蛇受到光线照射,发出似惊似怒的鸣啸,动作也迟钝了片刻。
尽管只是短暂时间的停顿,却已足够。伴随著这道彷彿象徵希望的光线,一道曼妙仙
影疾风般自山壁破口冲了进来,把握到眼下情势后,朱枪脱手,全力掷砸向大蛇眼瞳,自
身同时冲向大蛇尚未闭起的巨口。
轰然巨响,更夹杂著一种怪异的蛇鸣,当兰斯洛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重新睁开眼睛,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景象。
一个发著淡淡金光的纤巧躯体,勉强撑住了蛇口的合闭,左手高托著蛇上颔,脚踩著
蛇下颚,像一位女神般站在前头。
就是这位女神,在危急当口顶开蛇嘴,救了自己一命,免去葬身蛇腹的危机。无疑兰
斯洛过去对她有著爱恨难分的复杂情绪,但在此刻,看著她疲累却担忧的神情,充塞于胸
臆的,只是满满的感谢。
“夫君……你……没事吧……”
兰斯洛这时刚刚重组完手臂,只是一时乏力,还没法支撑起身来,听泉樱这样一问,
点点头,全力催愈身体。
“你还撑得下去吗?只要再一下子,我就能回复身体,到时候就可以救你一起走了。
”
兰斯洛也知道情况危急,若是让大蛇再一次喷发火焰,自己与泉樱都要葬身此地。然
而,在双脚重组复原之前,自己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
泉樱没有回答,右脚却动了起来,左右移晃几下,就踩在兰斯洛脸上,弄得他满脸泥
沙,连嘴里都是说不出的口味。
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被这样打扰,兰斯洛怒从心起,正要喝骂出来,却被她莲足一勾
,身体移到泉樱脚边,看清楚她的样子,登时一呆。
她左手撑著蛇嘴,右手却软软地垂下,肩头已经被一只蛇牙的尖锐前端所贯穿,鲜血
如泉喷涌,迅速染湿了半边身体。“龙体圣甲”所形成的护身金芒,正因为失血与蛇毒挥
发,迅速地减弱。
“对、对不起啊……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夫君你将就一点,自己一个人先离开好吗
?我……我大概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说话时,蛇口的合闭压力似乎又告增加,阵阵腥臭毒气,由大蛇喉间直袭两人,龙体
圣甲发出了明显的脆裂声,泉樱的脸色更是迅速泛上一层惨白灰气。
彼此贴得近了,她身上的热血、香汗,滴在尚无法行动的兰斯洛身上,温热的感觉,
每一下接触,心里都是一阵震颤。
看泉樱颤抖著右肩,紧蹙眉头,像是非常痛苦,却又因为救到了人而感到宽慰、心安
的微笑表情,兰斯洛忽然有一种感动。就为了这个笑容,自己过去与她的恩怨,是不是就
该一笔勾消了呢?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子会死的,你不知道吗?”
“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我过来帮你,这不是很应该的吗?”
勉力撑著身体,泉樱露出微笑,最起码,自己不是一无所获,不管这男人心里怎么想
,只要能见到他平安无事,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夫君,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妓院吗?俊太郎说,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所以
……所以从那以后我一直喜欢著你……”
“你不要吵我,我快点把身体复原过来,就可以带著你一起走了,闭嘴一下吧。”
“能够被你所救、能够与你相爱……人家一直觉得好高兴呢……可是,我最近开始在
想,也许那样是不对的……由恩情、歉疚作为开端的爱恋种子,一开始就没法平等正常的
生长……”
泉樱仍然在笑,但在微光中,兰斯洛仍然感觉得到她笑靥中的那抹凄然,只是为著全
力催运乙太不灭体,他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能说。
“那天晚上……夫君你救了我一命,给了我新的生命,我今天也同样还你一命,下次
见面……你别再欠我,我也别再欠你,我们就是对等的关系了……你、你别再恨我了……
”
一串晶莹泪珠,混参著身上的热血,滑落滴在兰斯洛脸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让
他感觉到无比的惭愧与痛楚。颤抖著声音,他想要说些什么作表示。
“喂,你呀,其实……”
这句话并没有能够说完,泉樱重重的一脚,踢在兰斯洛胸口,在胸骨断裂声响起的同
时,他整个人向外飞了出去,一下子就脱离了蛇口范围,朝上方山壁笔直飞去。
惊骇交集,兰斯洛在半空中转过头,恰好瞥见在这一脚中用尽身上力道的泉樱,再也
无力支撑,被蛇口的压力一加,身体软软地瘫了下来。
“我、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
泪眼中带著无比欢欣的笑容,泉樱挥起左手,这样子长长喊了一句,跟著,就在兰斯
洛愧恨交加的目光中,巨大蛇口重重地合闭,怵目惊心的血印,在雪白獠牙上溅喷了一道
深深朱痕……
《我意天下》卷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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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重遇,
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纵
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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