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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anqing (小豹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我意天下(卷十三)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ul 18 18:08:56 2003)
风姿系列
第一章─初掌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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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三)第一章─初掌国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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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从庆祝大典之后,艾尔铁诺就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帝国百姓尚未从陆游猝死
的震惊中平复过来,一波又一波的事态,令得所有人都错疑自己身在梦境。
月贤者陆游被艾尔铁诺以叛国之名诛杀后,本应身在海牙驻防的第二集团军元帅
周公瑾,立即率军入城,控制大局。
捕杀石字世家的重要人物,将平时仰石崇鼻息的朝臣拘禁,仿佛是大清扫一般,
周公瑾将长期以来淤积在中都的毒血清除一空,特别是当多名素来为百姓所痛恨的石
家干部被当众处斩,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中都的每一个角落。
周公瑾是第二集团军的总帅,属于他的兵力,全部都在海牙,这次孤身前来,所
动用的势力,全是麦第奇世家的人手,尽管旭烈兀并未公开现身,但他的立场究竟是
如何,却已经是再明显也不过。
「打开粮仓,把米粮分给中都百姓。」
中都是帝国首都,本身并无农地,但各方物资汇集,照理说不该有饥荒情形出现
,但过去为了不让百姓有力量闹事,石家便刻意控制物流,不让百姓粮食充足,长时
间处于半饥饿状态,即使有变乱,也易于控制,所以周公瑾在取得局面的控制权后,
立刻先填饱中都百姓的胃袋。
「政局动荡,民生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可以让百姓感到不便,从外地补充物资,
如果来不及,就从皇宫和贵族们的宅府征收,另外,严格禁止哄抬物价的行为。」
周公瑾的才能,并非仅限于军事。物价的波动,关键在于物资的多寡,在入城之
前,他便已经向附近几个省份下了命令,运集所需的民生物资,务必把动乱影响降到
最低。
陆游死后,白鹿洞子弟人心惶惶,生怕艾尔铁诺在肃清宗师后,跟着就要铲除白
鹿洞的相关势力,一众长老甚至考虑是否该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众人尚未做出决定的当口,周公瑾亲身上白鹿洞,稳定人心,并且在一番对
话后,消除长老们的不安。今后艾尔铁诺仍需要白鹿洞的力量,希望白鹿洞子弟能够
继续支持艾尔铁诺,双方共创未来。
「这次的事情很遗憾,但一切罪过由我师父扛下,不会牵连到白鹿洞,今后一切
与前不变,长老们不用多心。」
在这几百年中,本来周公瑾就是陆游的代理人,如今陆游逝世,周公瑾就是白鹿
洞的最高权力者,他一句话便消除了长老们的担忧,毕竟,如果未来还可以继续享有
荣华重权,谁愿意冒那么大风险,为着陆游复仇?
树倒猢狲散,结果就是这么现实。不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安然接受新
局面,相较于追随陆游多年的长老们,比较低辈的弟子中,许多人是将陆游当作神明
一样在景仰着,得知艾尔铁诺将这位人类守护神冤枉屈杀,他们痛哭失声,发自内心
地悲痛。
期待周公瑾的出现是带领复仇,讨回公道,但结果却与预期相反,这些深受儒学
思想熏陶的少年弟子义愤填膺,在公瑾离开时,群起阻挡在前,鼓噪暴动。
倘使他们知道,陆游最后是毙命在公瑾的横空一鞭之下,愤慨的情绪大概会百倍
于此吧!事情最后自然是学子们被驱散、逮捕、监禁收场,公瑾虽然不作任何表示地
离开,但却暗中下了善待学子们的军令。
「拥有这样的热情是好事,只要不被人恶意利用就好。老人的稳健,只能指出方
向,要推动历史,还是必须要靠他们。」
仿佛喃喃自语,公瑾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眼中犹自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暴动学
子,从面前被押走,这么轻声说着。
「如果今天没有他们的这番行为来作见证,白鹿洞与师父的存在,在历史上就只
会留下一个负面的记载,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白鹿洞……艾尔铁诺才有未来。」
身后的蒋忠,是这番话唯一的听众,他并不认为主帅的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事
实上,满心喜悦的他,也没有静静思索这些话中意义的余裕。等待多年,主帅终于离
开海牙,要有所作为,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接下来……预定中还有什么事?」
离开了白鹿洞,公瑾向部属这样确认着,而当蒋忠确认过之前的安排已经全部处
理,暂时没有紧急公务后,这位忠心的属下,向主帅提出是否该休息一下的提示。
「元帅,入城以后的事情很多,明天也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您现在是不是应该…
…」
这个要求被拒绝了,公瑾将目光移向山下的皇城,不作言语。而尽管他没有开口
,蒋忠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主帅始终不愿意与艾尔铁诺王室冲突,尤其是曹寿。在艾尔铁诺的群臣当中,最
将这位无能君主视之为君的,就是公瑾大人了。皇城之战一开始,曹寿就被锁封在百
万剑阵中,公瑾入城后,以逆转手法撤去剑阵,将被困锁在里头的人解放出来,曹寿
则早已人事不知,被侍卫人员抬回寝宫安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包括清除石家势力在内的一切动作,都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进行,如今君侧被清除
一空,那位君王一觉醒来,发现这些改变,又会是什么心情?也许没人在意,但至少
主帅会觉得困扰。若非如此,公瑾大人也无须在海牙蛰伏多年……
「始终要解决的事,那就不要拖……」
仿佛作了决断,公瑾带着蒋忠离开白鹿洞,前往中都皇城。
与之前预期中的一样,皇城四周已经被重兵团团包围,以麦地奇家的军队为首,
控制了皇城内的每一条道路与各要点。本应负责守卫皇城的御林军,并没有与之起冲
突,而在总管多尔衮的命令下,离开皇城,到城西的临时驻扎处歇息。
公瑾和蒋忠进入皇城,直奔皇帝寝宫而去,不待走近,前方军士已经自动让出道
来。将视线穿越层层人墙,直视尽头,阶梯上一名白衣男子好象很无聊似的坐着,对
快步行来的公瑾打了个喝欠。
「好慢啊,二师兄。」
「久等了。」
「我是伤者,很需要休息,你快点把事情办完,我很想早点回去休息呢,这里的
事情有你不是就够了吗?」
「陛下说笑了。」
淡淡的言语,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感觉,公瑾只是再次强调了两人在此碰头的理
由。
清君侧之后,理所当然会遇到君王的反对,为了彻底排除障碍,公瑾的行动便很
决绝。
帝皇寝宫,普通人是不能进去的,公瑾与旭烈兀并肩而行,但在入门剎那,公瑾
刻意慢了一步,跟在后头;察觉到这点的旭烈兀无奈地摊摊手,一面摇着头,一面踏
了进去。
没多久,寝宫里隐隐传出曹寿的破口大骂、重物拋摔之声,再过不久,一切归于
寂静,当旭烈兀再次推门出来,先是告诉外面的军士,曹寿陛下深悔过去这些年施政
不当,连累百姓,预备下罪己诏,宣告退位隐居,不问国事。
这个消息与其说震惊,不如说都在众人预料之中,接着,在所有军士热切期盼的
眼神中,这位白衣美男子晃了晃他炫灿的金发,有些不情愿地宣布,自己刚刚为曹寿
陛下指定,从即日起,暂摄艾尔铁诺帝位,管理帝国军政大事。
欢呼声瞬间响彻中都皇城,仿佛是喜悦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往皇城外传播过
去。当士兵们狂喜着高呼「旭烈兀陛下万岁」的声音传到城外,中都百姓先是为之一
愣,随即拥抱着大跳大叫,在许久未曾有过的兴奋中喜极而泣。
依照旭烈兀的说法,他只是暂摄艾尔铁诺国政,并非接掌帝位,但帝国百姓才不
在意这些,旭烈兀是曹寿私生子的传闻,早在麦石战争期间便已广为人知,两位当事
人从未正面否认过,百姓也分外期待旭烈兀能够取代其昏庸无能的父亲,以帝皇身分
中兴艾尔铁诺,即使军事政变也在所不惜,现在正是最理想的状态。
历来政治人物总是别扭古怪,可能顾忌历史地位或是政治因素,总要用一些奇怪
的说法来解释再明白不过的行为,反正,在前帝皇已经宣告退位的此刻,具有皇室血
统的旭烈兀,早就是百姓心中最合理的帝位继承人。却没有人想到,这个不断喃喃重
复「我不是皇帝,只是暂时摄政」的金发美男子,是真的很不情愿。
「麻烦啊,这根本是不正当的期待嘛,二师兄,打个商量,这边交给你,我要回
去睡养伤觉。」
「陛下……」
「不喜欢那样?换个说法也行……嗯,周爱卿,这边的大小诸事,就交给你这位
肱股之臣,便宜行事,朕很疲倦了,免礼、平身、退朝、稍息后自动解散吧!」
没等话说完,旭烈兀便以腿绝轻功飘身远去,整句话脱口,人已经飘身在十丈之
外,公瑾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看着这位不大可靠的合伙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
目光瞥向已经黑沉沉一片的寝宫,那里将是曹寿往后一段很长时间的被软禁处,
公瑾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躬身一礼,转头向等待他发号施令的诸将们作出交代。
「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功夫,就从诛杀旧臣完成了军事政变,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东西?」
雷因斯的幕僚集团有这等感慨,日本攻略战结束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教众人
忙乱异常,几乎都只是被动地应付局面,错失了抢先争取主动的良机。
当曹寿宣告退位,旭烈兀暂摄艾尔铁诺大权的消息传来,以苍月草为首的一众幕
僚,对着手中报告陷入沉思。
一直只选择明哲保身,不在诸国争霸中明显表态的旭烈兀,为何忽然改变立场,
与周公瑾连成一线?
麦地奇家的调度如此整齐,小草不认为这是旭烈兀在皇城之战后,仓促下决定的
结果,必定是在决战之前,旭烈兀就已经与周公瑾达成协议,战后迫曹寿退位,以旭
烈兀为首,重整艾尔铁诺。
这件事好没道理,因为再怎么样,这两人都不可能单纯基于师兄弟情谊而联手,
小草猜不出旭烈兀改变立场的理由。而当综观全局,石崇的立场也很诡异,若非他事
先将一切安排好,权力转移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遂,他本人的被捕下狱、多尔衮与周
公瑾的紧密合作,正说明了这个事实。
换言之,构成这诛杀陆游、重整艾尔铁诺计划的核心,是由周公瑾、石崇、旭烈
兀三方联合所达成。
当这个结论出来,别说是一众目瞪口呆的幕僚,就连小草自己也轻轻一叹,想不
通眼前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一觉醒来,所有的人事关系都错乱了呢?虽然政治上没
有永远的敌人,但为何原本互为死敌的几个势力,毫无预兆地私下连成一线?是什么
人在主导这个联合体?
「从结果来看,主导这个新政权的,应该是周公瑾,但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他会率先发动这个联合?石崇肯这么委屈求全,一定是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但周公瑾
许了多大的酬劳才换得他合作,这点也猜不出来。」
小草困惑的理由,就是在于眼前事态全然不合常理,没法用一般思考去推敲。石
崇愿意冒险与周公瑾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好处,但他此刻不但被拘捕狱中,靠山曹寿
倒台,就连所属势力也被分解一空,当周公瑾完成兵力改组,离开监牢的他半点权力
也没有。无权无势,被打回原点,要什么样的报酬才能弥补这等损失?
「会不会……周公瑾在逮捕他后立刻破坏协议,他们原本的协议中,并不包括分
解石家这种事?」
幕僚们提出了这样的可能,小草想都不想就予以否定了。
石崇被拘禁,并不代表就对外界没有影响力,倘使石字世家的解体并非得到他同
意,早就掀起了更大的暴乱,而多尔衮与花天邪也不会袖手旁观,艾尔铁诺没可能这
么短时间内就安定下来。
这些都是根据理智推判出来的东西,幕僚们很佩服小草的判断,但小草自己却不
满意,因为自己虽然分析透彻,但越是深想,敌人的行为就越无法用理性解释,难道
除了雷因斯,所有敌方都已经不用理性思考,只是凭着一己高兴胡乱做事吗?那样的
话,凡是以理性来作依归的自己,该怎么去预测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呢?
或者……应该把这种非理性的问题,交给用兽性思考的人去判断呢?
「小草老婆……」
没等小草开口,正在饮酒看窗外景色的兰斯洛,忽然拿起桌上的花生,投到旁边
的空杯,反扣过杯子。
「不用武功,也不用魔法,你能不能猜猜看,我一掌拍下去,里头的花生碎几颗
?不碎几颗吗?」
「嗯……猜不出来。」
「说得对啊,你都猜不出来,为什么我就会猜得出来呢?如果要比直觉,你们女
人的第六感不是更可靠吗?」
兰斯洛在小草肩上一拍,笑着为妻子打气,「我的直觉只有一个,石崇和周公瑾
都不是好人,都对我们有害,我们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也不用太没信心,疯子做
事的理由,正常人猜不到是应该,你只要做好不被疯子伤害的措施就好了。」
「说得好轻松……」
小草有些嗔怪似的摇摇头,心中却是欢喜,丈夫的提点,适时解去了心头的疑惑
,指引了方向。
然而,这也是兰斯洛所能作到的极限。头脑、思维、谋略,这些都非他所长,尽
管同样忧心于眼前局势,但却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只能故作悠闲,让妻子与属下感
到放心,支撑住她们不安的情绪面。
大体上来说,雷因斯是大有以不变应外变的余裕。在内战结束之初,白字世家就
在积极整备战争资源,日本攻略战结束,得到了大批的物资与人力,极有帮助,特别
是李煜赠与的那一张特别卡片,一举解决内战后重建、整备军务的庞大资金问题,令
得雷因斯的军政事务,像是一具上过油的巨大机械,高速而有效率地运作着。
白无忌的猝然倒下,稍稍阻慢了齿轮的速度,而北门天关失守,应付石家军队的
问题,让雷因斯略为偏离了本来计划,但大体上,只要能够以这速度再维持几个月,
雷因斯便能够以万全状态迎敌。
「要拖,对我们不至于不利;要速战速决,我们也有相应的方法,所以只要依情
况应变就好了。」小草道:「而且,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人商量过才能作决定的。」
「女人真麻烦啊,果断一点决定不是很好吗?你还要问过什么人的意见?」
「这个嘛……我方目前在西方国境最高位的军事司令,如何?照路程算,他们快
要到北门天关了,对于那边的消息,老公你应该很有兴趣啊!」
对这问题似乎感到尴尬,兰斯洛将头微偏过去,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
在同样一片天空的另一头,也有人正烦扰着今后的动向。兰斯洛与小草的着眼点
,在于往后数个月的变化,但身在第一线的人,却只能随着未来数日的变化而摆荡。
「很伤脑筋吧?妮儿小姐,现在我们失去战争的借口,即使到了北门天关,也只
能处于守势,你的突击计划行不通啰。」
「胡说,有什么不能动的?军权就在我们手里,前面又没有碍事的石家军队挡路
,只要一个命令,我们立刻就杀进艾尔铁诺了。」
几天的行军后,雷因斯军抵达了北门天关,还没有坐热屁股,妮儿就表现得像是
初到北门天关似的热切,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就她看来,艾尔铁诺的乱局
无疑是天赐良机,她急躁的个性,更是不耐烦枯燥的重建工作,希望以攻为守。
「两国战争可不是单纯的盗匪劫掠,不能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稷下那边没下战争
命令,我们不可以乱来的。以攻为守也是一种战术,但那样一来,你就必须作到白起
先生那样的程度,进入艾尔铁诺后,烧杀掠劫,所经之处,不留一根草、一粒稻谷、
一条人命,再迅速回到雷因斯,这样艾尔铁诺就算想出战,补给上也支撑不起,只能
出动黄金龙骑士团那样的精锐战力,无法调动大军。」
光是从妮儿迅速变得黯淡的脸色,源五郎就知道她不能做到。很多时候,方法虽
然简单,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白起那般的绝决。
「如果只是两个高手打天位战,那要注意的事情只有彼此就够了,但两国之争,
要注意的就很多,妮儿小姐总是希望打吊民伐罪的那种战争,推翻旧有政权,为百姓
带来新生,对不对?」
不比寻常盗匪,出身四十大盗的妮儿,在她做盗贼的时间里,一直都是受到地方
百姓所拥戴的义贼,要是说有一天率队经过时,遭到百姓群起反抗,那种事想想都觉
得很心寒。
「艾尔铁诺的人民,毕竟是艾尔铁诺的人,现在他们国内中兴有望,不需要我们
去救,如果在这时候挥兵入境,会受到很大的抵抗,并不妥当。当然啦,如果你已经
解决心理问题,是用单纯侵略者的身分杀进去,那就简单了,只要向陛下说一声,我
们这边随时可以出兵。」
看着妮儿把头左歪歪、右斜斜,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答案的样子,源五郎就觉得很
有趣。比起现在己方应否出兵,他其实更在意中都方面的动向,因为即使己方不侵入
艾尔铁诺,周公瑾也马上会发动攻击。
「为什么?他们政变才刚刚结束,不是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吗?」
「休养生息……呵,如果不先打一仗,周公瑾也无法安心建设艾尔铁诺。」
源五郎向妮儿解释,尽管公瑾目前与石家合作,但这种合作关系,双方都没什么
互信基础,以多尔衮为首的一众天位高手,更是一群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公瑾
不会把这些危险因子都放在身边。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危险份子派去出战,和雷因斯的贱人们
拼个你死我活,要是同归于尽,那就更加理想,公瑾大元帅可以轻松重建艾尔铁诺。
」
源五郎说着,忽然皱眉道:「但多尔衮那边也不至于太蠢,这么明显的驱虎吞狼
,他们应该会反过来要求对方同行,或是由周公瑾独自出征……」
然而,这样一来,本就没什么信任基础的合作,会马上面临破局吧?而为了避免
这个破局出现,双方都会作忍让,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够忍到多苛刻的情况……或许,
从双方忍耐的界线,也就可以推判出这个合作关系的强韧度了。
与小草有着同样困惑,源五郎也同样不解那两边的合作理由,唯一肯定的是,艾
尔铁诺的那两班人,不会太让自己好过……
「对了,那个死要钱的刚刚又送货来了,你不是要找他吗?」妮儿觉得很古怪,
源五郎会主动找韩特,肯定有什么诡计。
「喔,那就请他过来吧,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两名天位高手才能稳当实施,但为
了确保安全,三个人是比较妥当的,既然他来了,我想请他帮手,反正……现在我们
陛下有得是钱。」
构成雷因斯这支边防部队指挥核心的三人中,两个人正为着对未来的准备而忙碌
,结果北门天关的实务工作,就全落在另一个不够资格参与决策会议的雪特人身上。
由于石家军队已经撤走,抵达北门天关的雷因斯军,不用进行战事,除了分出部
分作警戒,主要都在协助当地难民善后。医药、粮食、衣物,这些难民们极为缺乏的
物资,在雷因斯军抵达后,得到了充足的补给。
「喂,你们不是军人吗?作这些东西,没问题吗?」
「启禀左大丞相,我们虽然是军人,不过以前几任女王陛下在位的时候,雷因斯
军的主要工作,就是常常被派到各地救灾,所以我们对救灾工作都很熟练的。」
「喔?那为什么那边的几个家伙好象很笨手笨脚?他们以前救灾不力吗?」
「回丞相的话,那几位长官都是……岛上来的,他们对救灾工作不太熟悉,刚刚
已经自愿改调去作掩埋尸体的工作。」
「啊?是这样啊……那,叫他们离我远一点,还有……那堆人里头,把那边那个
穿绿上衣的,带去接受职业病治疗,他刚刚把刺刀刺下去之前,忘了先看看那个难民
还有没有气。」
「呃……现在应该没有了。」
「看得出来。」
说得含蓄,但已经表示这些来自西西科嘉岛的五色旗军人,并不擅长救护工作,
恶魔岛上的严苛环境,能够不在战争中当场死亡,才有资格得到事后救护。事实上,
这些在恶魔岛上战功卓越的战士,平常作的医护工作,仅止于终止战友的痛苦而已。
「真是一支变态军队,这种军队叫我来带,这不是要我好看吗?」
有雪抱怨着,走向自己的临时营帐。作为左大丞相,他有自己的办公营帐,而此
刻在那营帐里,有一个妮儿、源五郎强迫推给他的麻烦东西。
「启禀丞相,难民代表正在您营帐里等候接见。」
说话的官员有些忐忑不安,听说那名难民代表,是青楼联盟委派过来的,刚才自
己远远偷瞥一眼,几乎心醉荡漾,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儿。左大丞相是出了名的贪
财好色,可别作出有辱国体的事,贻笑大方啊!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左大丞相问了一句「里头的人美不美」,在得到
肯定答案后,脸上表情几乎是面如死灰般的难看,远远地徘徊在营帐外头,仿佛里头
存在着恐怖蛇蝎,不愿靠近一步。
「宰相大人,请您进来吧,这里没有您需要顾忌的东西。」
「才怪……你是老大的女人,这就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要是对你有个什么,他一
定马上把我五马分尸。」
嘴里这样说着,有雪带着几分不安,走进营帐,靠近这名打从初见面起,就令他
胆颤心惊,狂奔了半个暹罗城的恐怖美人。
有雪和风华的会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如果硬要说有,就是本来极为怕
生的风华,似乎对雪特人毫不畏惧,很自然地与他说话。
但另外一方面,有雪却不愿与风华说得太多,以免到时候某些存心不良的人,会
推卸责任:「我也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不肯来雷因斯,有雪是唯一和她说过话的人,有
事问他好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嫂子才跑掉的。」这种情形如果发
生,自己这个冤大头就要冤到地底去了。
为此,他连风华的样子都不敢多看。虽说褪去华服,换上一身粗布便装,又将长
发扎成一条长长发辫的风华,看来颇掩本来丽色,但有雪能够贯彻逃避到这种程度,
也让风华有些哑然失笑。
「北门天关不久将卷入战事,我希望能够在那之前,把这一区的难民先撤离,不
要卷入流血事件。」
风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有雪没理由拒绝,很快就答应,表示会安排此事,也承
诺会提供所需物资,而当谈话将近结束,无话可说的他,随口问了一句:「头发留得
那么长,很不方便吧?与其扎成这么长的辫子,为什么不直接剪了省事呢?」
「从前,有个男人说过,他很喜欢我的头发,很喜欢帮我梳头,所以要我好好照
顾这头长发。我爱着这个男人,希望能够维持他所喜欢的样子,所以我不会剪掉长发
。」
风华淡淡说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把这句话告诉那个男人吧!不用担心
我,做好他现在应该做的事,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死祸福,都要看他一念之间。」
这句话让有雪险些欢呼起来,虽然话意中还有若干为难之处,但那是兰斯洛要伤
的脑筋,与己无关,自己只要拿这句情话去交差就成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就自己而
言,是尽可能避免与这女子的接触机会。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风华仍能从气氛上的异常,感觉出有雪态度的诡异,在片刻
思索后,她微微笑了起来,问了雪特人一个问题。
一直担心左大丞相会作出什么不当之举的官员们,从老远处窥视营帐的动静,却
见到那名美人儿代表离开营帐,留在营帐内的丞相,仿佛手足无措般来回踱步。
情形……很诡异。
「你说,那个女人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了要好的女孩子?所以才像一个已婚男人
一样老实?」
「是啊,她为什么会知道呢?而且,我也没有结婚啊……」
「喂,我还坐在你旁边,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太无情了吧?有雪老公?」
自从那一次林中接触后,有雪就和郝可莲维持见面。起先,只是郝可莲单方面地
传达情报过来,并且提出要求,只与有雪单独接触,如果源五郎或者妮儿出现,她便
立刻离开。
为了能够维持这条情报线,源五郎和妮儿便遵守约定,不做打扰。而在一、两次
接触后,有雪大着胆子问了。
「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要做,每天跟着我们,一直躲在丛林里也很辛苦吧?要
不要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饭?」
「呵,你这是在钓我吗?好啊,如果你能弄一只烧鸡来,那我们就一起吃午饭吧
!」
就这样,从明天变成了每天,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男女,利用中午的短暂时间,
进行奇异的餐会。
石家正在研发太古魔道兵器,似乎打算有所动作,这个讯息是郝可莲早先传达给
有雪的。在把这情报传回稷下后,太研院除了加强戒备措施外,也开始预测,石家会
开发哪些适用于战场的太古魔道兵器?对每一种可能做针对防范。
「喂,我们家的无忌老爷遇刺,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有雪曾经这么问过郝可莲,尽管白无忌仇家很多,但从当时的种种迹象研判,任
谁都会把凶手指向艾尔铁诺。
「不知道,最起码我们这一系没有得到什么消息。」郝可莲道:「可是,艾尔铁
诺本身也有很多派系,或许是石家派人暗杀,又或者是麦第奇家干的,这些我就不敢
肯定了。」
郝可莲只能保证,这并非周公瑾、白鹿洞那边的势力所为,但超乎于此的,连她
也不知情。而当中都发生的变化传来,她表现得相当吃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元帅他……」
郝可莲的惊讶,似乎对中都事变事前毫不知情,这点让有雪极为惊讶。
「怎么……你不知道吗?」
「嗯……现在说不知道,好象很奇怪一样,不过……本来做下属的,就没有权利
向上司要求知道一切。」
将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到侧边,郝可莲的表情,看来有些落寞,似乎正为着被公瑾
把中都事变瞒着一事,感到些许黯然神伤。
就有雪来看,这样的心情其实不难理解,她是奉了周公瑾的命令,来与雷因斯这
边接触,把石家的情报传给雷因斯,促成两虎相争。可是,公瑾却暗中与石家联合,
那么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又算是什么呢?
刺探消息、暗杀,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做着这些事,生存在黑暗世界里的人
,不但终日与生死险难擦身而过,更可怕的是,随时有可能成为己方计划中的弃子,
被没价值地牺牲掉。单单是看枫儿以前随时预备赴死的样子,有雪就不难想象,这些
人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身为四铁卫之一,是周公瑾的亲信,但是连中都事变这么大的事,她都被蒙
在鼓里,这样子就不难想象郝可莲的处境。
双方的立场是敌非友,但是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友谊,有雪想要说些笑
话,让气氛好转一点,哪知郝可莲却先笑了起来,摇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天空。
「喂,有雪老公,为什么你家老大要和我们开战呢?大家战过来战过去,好烦啊
,他这次攻打日本,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这么好战?」
「要打仗,当然有很多理由啦,个人私怨、国家大义,都是理由,不过追根究底
,人学了武功,拼命变强,不就是为了变强之后可以为所欲为,烧杀掳掠吗?他武功
练得那么高,又当上雷因斯国王,如果不往外掠夺,打你们艾尔铁诺,那这群天位畜
生还活着干什么?浪费粮食啊?」
「有雪老公,我很喜欢你的这些道理呢,不过,要是这样子发展下去,我的任务
被取消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见面?」
如果说,公瑾不把与石家联合的事告诉郝可莲,却又派她来此执行任务,那么唯
一的解释,便是这也是一种欺敌,用来混淆雷因斯的目光,不让雷因斯发现公瑾的目
的。那么,当事实已经不需要隐藏,郝可莲应该马上就会被赋予新任务,离开此地,
或者直接与雷因斯方面为敌了。
「不见面最好,我每天可以省掉买烤鸡的钱,也不知道你这女人有什么病,这么
喜欢吃鸡?」
「不吃鸡,难道要你每天扛一头猪过来?你扛得动吗?而且,做鸡的吃鸡,你不
觉得这样才名实相符吗?」
「做鸡的吃鸡?说得那么好听,也没看见你让我吃到一、两口,大家认识那么久
了,我什么便宜也占不到。」有雪皱眉道:「反正,你武功那么好,要来就来,谁阻
挡得了你?」
随口说着,连有雪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不希望与对方就此中断联系的感觉。
接触、相处,会慢慢改变对人的观感。一开始,她对这女人的印象,只是心狠手
辣、阴毒难测,再来就是样子很艳丽,胸部真是好大,但随着认识日深,留在记忆里
的印象,慢慢也有所改变。
「和你在一起很省事,因为我不用特别去诱惑你,而且,就算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也得不到一枚铜币。」
郝可莲曾经这么说过,而在有雪的记忆里,这女人的艳丽,慢慢淡褪了颜色。而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不值得被媚惑,所以郝可莲没有展露出艳媚的一面,那么,这个
女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当她不用刻意媚惑男性时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子
?
这不是一个雪特人该去想的问题,但有雪仍是很好奇。事实上,在这些天的午间
聚餐里,自己好象面对着另一个不同的女人,说话不娇不嗲,没有那么艳丽迷人,但
却很特别、很有一种特殊味道的女人。
那种味道是什么呢?有雪还记得,某一天,那个味道曾经很强烈过。
那天,天气有些凉,有雪忙得忘记让伙夫准备烤鸡,到了中午,便仓促带着一只
生鸡去烤。
火光闪动,松柴的味道很香,和着一滴滴落下的鸡油,熏得人馋涎欲滴,有雪正
觉得食指大动,却忽然发现旁边的郝可莲脸色有异。
一言不发,目光直直地看着燃烧中的火堆,随着焰光飞耀,怔怔出神的眼睛里,
仿佛也燃着一种烧尽理性的炽热心焰。
每个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不管表情多么开朗,心中一定有一块地方,像是万
年不化的寒冰,即使在最强烈的阳光下,依旧冷澈心魄。有雪看得出她想起了什么,
但却猜不透,只是觉得,这时候的郝可莲看来很特别。
「火……真是好东西啊,只要一点点的光苗,就可以把什么东西都化为乌有……
喜欢的……讨厌的……在火里都……」
不太理解意思,有雪忽然想起来,郝可莲和枫儿一样,都是使用火系武学的高手
,是不是因此对火有什么特殊感叹,那就不得而知了。郝可莲也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异
常,立刻回过神来,与有雪开玩笑。
然而,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下,但是那种幽魂般的虚渺、空灵感觉,让有雪留
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有雪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也不回头,看着前方,嚷了一句。
「喂,大胸部老婆。」
后头的人,以微笑的语气,也应了一声。
「什么事,雪特老公?」
「即使我老大和你老板开战了,或者说大家又变成敌人了,我们……还是找机会
见面聊天吧,我可以请你吃我祖传的雪特烤鸡料理喔!」
「什么话,我们两个本来就是敌人,哪有什么又变成敌人?你没搞清楚这一点,
以后会在我手上吃大亏喔,不过……嗯,好啊!」
很奇异的情形,不过,在两个截然相反的阵营里头,似乎就有这样两个人,逆势
搭起友谊的桥梁。在战云密布的气氛中,这或许是一件让人为之莞尔的事。
然而,这样的和平气氛却不能持久,就在当天,回到营帐的有雪,被赋予了一件
强制任务……
当雷因斯开始在北门天关一带,逐步送走难民,为着将来的战争做准备,艾尔铁
诺也忙于调兵遣将,把各处士兵聚集起来。
忙于中都本身的政事,公瑾把喂饱帝国百姓当成第一要务,其余的政事也不少,
艾尔铁诺的政务延宕多年,许多早应该办理的事,都被拖延、压制,得不到处理,公
瑾现在便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郁结之处打通,清除污血,完成帝国的再生。
为了达到这个理想,自从进入中都后,公瑾几乎是处于不眠不休的状态,整日待
在新设的宰相府中,把一道又一道命令发传出去。无论白天或夜晚,都可以看到周大
元帅埋首于公文堆中,宰相府内的仆役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没看到这位元帅
阖眼休息过。
久病的病人,难以承受突来的大手术,公瑾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无论人事调度或
改革,都不敢太放手施为,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与雷因斯的关系恶劣,与石家的合作关系随时会破裂,即便是目前与自己同一阵
线的师弟旭烈兀,自己也掌握不到他的真正心意,展望未来,帝国的前途内忧外患不
断,自己要把艾尔铁诺带向光明,就只能趁这各方势力维持均衡的短暂时间了。
为此,公瑾只能竭力与时间赛跑,饶是他内功精湛,在入中都后几乎不曾睡眠休
息的折磨下,不过短短数日功夫,整个人就消瘦许多。虽说眼下并非是发动战争的好
时机,但为了当初立下的约定,他仍是要开始用兵。
「把石家在中都以外的部队整编,朝北门天关开拔,动作要快。」
对于石家部队的处置,公瑾原则上朝着两个方向。那些纪录上比较没有劣绩,又
或者当初是被强拉入伍的,转调到其它的集团军或是任其自愿退役回乡;至于那些比
较高阶的军官,则是整编起来,变成一支攻略雷因斯的特殊部队。
「这些人受石家的污化已深,即使留在艾尔铁诺,将来也只会成为治安上不稳的
因子。将他们送上战场,他们嗜杀的个性有利于作战,而且,即使全军覆没,对我们
也没有损失。」
石崇传给世家内干部的内功心法,如若长期修练,个性会渐趋残忍暴戾,终致无
法自拔。石崇藉此控制世家中的干部,而若是停止修练,配合长时间治疗,是可以治
愈过来,但公瑾却没有这样的余裕,同时,他也不愿意这些随时会爆开的不稳因子,
成为艾尔铁诺的伏藏危机。
「周元帅相当有见地啊,不过你所谓的我们,到底是哪些人?这点你不觉得很值
得商榷吗?」
石崇入狱,多尔衮武功虽高,却不具军政管理之才,负责整合石家势力,与公瑾
做协调的,就是花天邪。魔化体质的助益,距离皇城之战才没有多久,他受的重伤就
整个痊愈过来,比多尔衮还要快速许多。
「石君侯目前正忙着吃牢饭,虽然听说料理的味道不错,但希望合伙人能尽到起
码的诚信。目前双方既然合作愉快,就别暗中搞什么小动作,至少……别出现什么暗
中与第三方联合,甚至偷偷泄漏盟友情报的举动。」
「这句话,写在监狱的墙上,给石崇当座右铭如何?」
花天邪与公瑾相互都没有什么好感,对彼此的作风也都不满意,不过,双方都并
不试图隐藏这一点。他们的合作关系,并非建筑在友谊与情分之上,就目前来说,诚
实才是维持这个平衡的最佳法则。
「石家的军队,我会统合,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多尔衮老师今天就带队启程,沿
途吸收石家在各地的军力,到抵达北门天关的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花天邪笑道:「不过,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最好还是换个统帅比较好,毕竟…
…我在北门天关的纪录不良啊!」
公瑾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想看出他在皇城一战后,有多少
的改变。
天草四郎死前那一击,不可能白白浪费掉,一定做了某些事,传功?还是其它什
么作用?天草四郎的斋天位修为,是一个足以剧烈影响当今局势的力量,如果花天邪
从他那边继承到什么,这件事便不可轻视。
但至少在目前,看不出有什么改变。除了伤势痊愈奇速,其余无论眼神、力量、
举止,包括身上气质,都看不出与之前有什么改变。但不可否认,和两年前相比,现
在的花天邪已经与那时候有天壤之别。
「我知道了。作战准备就照计划来实施,抵达北门天关后,你不用急着挑衅雷因
斯军,基本目标只要对峙即可,之后,会有第二步援军朝北门天关进发。」
公瑾摊开了桌上的军用地图,一面指着沿途经过之处,该如何吸收地方军力,比
例上又该是多少,一面解释着作战方略。
「听说吸收人命与怨气,可以助长个人修为?明白说,我不介意你在北门天关又
干一次,反正这些人……对我没有损失。」
「呵,同样一件事情做两次,就很无聊了,不过……能有这么坦白的合伙人,对
我来说真是荣幸。」花天邪道:「那么,最终的决战地点是……」
「目前你只要先引诱住雷因斯方面的目光就好了,把他们的方向朝这边引导,虽
然这是故计重施,但反而更让他们不易发觉,之后,最终的决战地点……」
公瑾的手指移向地图上某处,停下之后,重重地点了几点。
「就在这里!」
花天邪与多尔衮当天就率军出城,由于这件事没有刻意隐藏,所以立刻就传到风
之大陆各地,包括最前线的北门天关。
「伤脑筋,虽然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保密啦,但是把事情做得那么明显,好象大
张旗鼓一样,这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接获这消息的源五郎,开始进行研判,但直接受到影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真是不吉利啊,才刚刚说可能要开战,就真的打起来了,等到石家的大军抵达
,有雪老公你想要溜出来都不容易了。」
与平时的气氛有异,有雪相当沉默,没有说些什么,从这反应,郝可莲就知道自
己该说什么了。
「雪特人老公,你知道这世上最狡猾的生物是什么吗?」
「嗯……是人吧?」
「只对了一半,正确解答……是男人。」
郝可莲双手环抱住小腿,仿佛开玩笑似的说,「以前有人临死前告诉我,这世上
每个男人都会骗人,特别是长得越好看,越会骗女人。」
「嗯,好象在哪里听过完全相反的话……」
「所以女人也不用客气,大胆地骗回去就好了,因为……就算不被骗,最后也一
定是要分开的。不管感情有多好,情人、亲人、朋友、丈夫……到最后,每个男人都
会因为他们的理由,甩下女人离开,被遗弃而哭泣的,始终都是女人。」
毫无预兆,郝可莲像发表人生感言般,说了这番不合她行事风格的话,听得有雪
一呆,道:「哪……哪有这种事?都是坏女人在骗好男人的好不好,你这个甩了一百
多个男人的超级黑寡妇,哪有被男人拋弃的机会?要说谎也说得像一点嘛,这种话…
…这种话……」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谎啊……」郝可莲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呢?雪特人老公
有没有对妻子保持诚实呢?当大难临头,你会不会甩下另一半各自飞了呢?」
「我……」
刚刚要说出口的话,被一根指头按了回去。
「不要说话,在我认识的男人里头,你是唯一还没有骗过我的人,不要轻易破坏
了这个纪录,谢谢。」
以这样的话语作为告别词,应该是相当合适了,郝可莲手腕一转,已经把雪特人
的穴道封住,跟着朗声提气。
「日本来的小白脸,你很有本事啊,到现在我也察觉不到你在哪里?要动手的话
,就别拖了,不然我就当作没事,大家说再见吧!」
察觉不到敌人位置,郝可莲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遭受突击,重伤之后更加无力
脱逃,不如等待敌人现身或是先出手,反而有机可趁。
先现身出来的是妮儿,之前郝可莲已经隐约察觉,但仍是等到她现身之后,才可
以肯定位置。以天心意识的修为来看,她们两个人都只是普通级数,算不上优异的那
一型。
「坏女人!站住,不要给我跑!」
「真是抱歉啦,我可不和小妹妹动手呢!」
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郝可莲撤身后退,心里则是略为有些后悔,最近似乎太过
松懈警戒了,像是今天,甚至不是隐身暗处,而是直接大剌剌地现身,在约定之处等
着雪特人出现。
源五郎是个厉害角色,自己至今仍无法发现他的存在,等他终于发出雷霆一击,
自己未必能够接下,那么,为了能够安全脱身,平时备而不用的底牌中,应该掀开哪
一张呢?
妮儿不待近身,天魔刀气劲便连环隔空挥出,阻截敌人逃逸的速度。郝可莲自然
不会笨到去接,但密集而来的刀劲,如蛆附骨,也令她无隙可趁。
要是陷入正面对决,自己就很麻烦了,无意久战的郝可莲,在两下轻巧的空中转
身后,一个旋挪,飞转到有雪身边,在他肩头轻轻一拍。
「有雪老公,你好,你的泼辣同伴好凶啊!」
手指在肩头一拂,已经将他被封住的穴道解开,有雪立刻动了起来。
「喂!妳……」
这一动,登时造成影响。当郝可莲贴近有雪,妮儿对自己刀劲的操控极有信心,
两道天魔刀劲仍是挥斩出去,哪知道有雪忽然动了起来,为恐误伤,连忙再以两道更
强的天魔刀劲,后发先至,将之前挥出的刀劲破碎。
就这么一耽搁,郝可莲已经腾身而飞,将妮儿甩下,转而迎向那拦截过来的小天
星指。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是同级数中的佼佼者,郝可莲察觉时,指劲已经近身,只是
这变化仍在预期当中,拼着硬受一击,也要尽速脱离,不然九曜极速正式施威,要离
开就难了。
「挑一个我找不到人质来威胁的地方作战场,这主意是不坏,但是既然要动手,
这么不轻不重的招数,留得住谁?小白脸哥哥是刻意便宜我吗?」
被小天星指气劲击中背部,郝可莲身形一顿,已然受创,但她的决定却争取到时
间,让她得以避开源五郎之后的攻击,撤身而退时,还能够发出嘲讽。
「不敢当,只是怕出手太重,你如果又对我乱脱衣服,妮儿小姐就要把我碎尸了
。」
并未使用杀伤力最强的星野天河剑,源五郎的小天星指,只能将敌人轻创,而这
并未出乎预期。
「而且,要开始嘲笑猎人,等你真正离开了再笑吧……」
见源五郎没有追赶动作,郝可莲已感不妙,心头警讯忽起,空中已经是惊雷乍响
。
「抱歉啦,美人,送货之外,做人偶尔也得当当杀手,才能维持面子啊!」
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与鸣雷剑一结合,电光四射,雷霆增威,韩特又是觑准敌
人破绽而发,「刷刷」两剑,就迫得敌人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见到这忽然冒出来的敌人,郝可莲似乎非常吃惊,震骇之余,连动作都没有平时
那么敏捷,身上很快就多了几道伤口。
「大家都是拿人薪水办事,何必那么拼命呢?快点投降,还可以坐下来喝杯东西
。」
「谁要喝你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受伤,这名艳媚无双的女子,失去了一贯调戏男性对手的心情,而几
招再一过,韩特忽然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这女人……好象有点……)
还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下一招,当韩特的紫电剑疾刺过去,郝可莲蓦地举起左臂
,任锋锐剑刃贯穿左手腕,血花四溅中,已经有效箝制住鸣雷剑。
第二章─兄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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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三)第二章─兄妹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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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对源五郎来说,周公瑾是一个几乎未知的对手。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雷因斯主
要面对的敌人,是以石崇、花天邪为首的势力,周公瑾那方因为困居海牙,没有正面
接触的机会,源五郎也无从了解公瑾的意向、手上筹码。
当郝可莲开始与有雪接触,源五郎选择维持这条情报管道,不去破坏,但其实有
着别的打算。
如果能擒下一、两名公瑾的心腹,那么对于了解公瑾的实力,必然很有帮助。而
只要能使用窥知记忆之类的术法,拷问根本不是问题。
但郝可莲却是个很棘手的女人,机警灵变,武功与作风都相当狠辣,要设计擒她
,得要挑选一个不会波及到旁人,也没人质可抓的环境。源五郎的按兵不动,渐渐钝
化了敌人的警戒心。
围捕猎物的时机已经到了,但是要动手,源五郎还是觉得胜算不足。在公瑾身边
的人才中,郝可莲远比死去的花残缺更为难测,无论她的炎系武学、含毒内力,都让
源五郎感到可疑,而且几次交手,并无法判断她是否全力以赴,也就无从确认她的实
力底限。
因此,为了确保胜算,源五郎动用了三名天位武者,希望能在最保险的状态下,
将人擒下。
计划相当成功,妮儿与源五郎的狙击,有效地削减了目标的实力,而韩特的一记
突袭,更是将对手创伤,只是在成功的那一剎那,在场的人都有一种诡异感觉。
首先是韩特,当他催发着剑上紫电,雷轰电闪般挥斩剑招,将敌人逼得还不出手
来,正自大占上风,却忽然感到一阵悸动,血液流速莫名其妙的加快,那颗魔族的心
脏更是前所未有地狂震着。
(中毒了吗?)
韩特否决这个可能,他的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熟知各种毒药毒发的征兆,更何况
人类的毒药,多半对魔族无效,自己的异常并非中毒,而且天心意识狂鸣着,一种有
些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感应,由鸣雷剑的波动直震心海,这种令人怀念的不安,究
竟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战斗中感应乱七八糟的……)
不只是感应方面的问题,这个只曾闻名未曾谋面的女人,瞥向自己的眼神,很奇
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象有一股不寻常的恨意,但是又不太像。过去自己与她有
过什么恩怨吗?自己的女性仇家怎么算也成千上百,但那都是债务纠纷,却不曾与女
特务有过纠葛,这个女人……
韩特开始烦躁了,出于一种未知的理由,他想尽快从这一战中脱身出来,紫电强
度陡增,剑上力道也是不住增加,终于,他找到了破绽,重刺了过去。
(这女人……好象有点……)
一剑刺过去,郝可莲不闪不避,竟是悍然举臂相迎,只见得血花四溅,鸣雷剑的
剑刃,已经将她细嫩的左手腕贯穿。
「妳……」
从剑上感受的压力,韩特情知对方收缩手臂肌肉,强行困束住鸣雷剑,心中一惊
,暗叫不好,一股紫电劲顺着剑刃震荡过去,同时运劲回夺,要将兵器撤回。
这样的迅速反应,会将敌人的左腕整个削掉,尽管之前源五郎的打算,是在尽可
能不伤人的前提下擒拿,但这女子的反应与决心都太厉害,为免后患,有必要废去她
的反击能力,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到底有多危险,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对方好象料中了自己的应变措施,劲道一发,剑刃上就荡回来一股灼热内
劲,诡奇邪异,将自己的紫电劲抵销,又同时紧缩臂肌,抽动手臂,竟似要将鸣雷剑
一举夺去。
「好贼妇,这么狠!」
在韩特所见的敌手中,还是首次遇见战法如此狠辣、果决的女子,这个发现让他
心头一凛,再次有了那种熟悉的不祥感觉。
韩特与郝可莲僵持不下,源五郎和妮儿自也不会旁观,两人分从左右掠至,希望
合三人之力,将这女子迅速拿下。
「咦?」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妮儿。在掠近的过程中,她好象看见郝可莲的发色产生变化
,自发根开始,渐渐变成雪亮的乳白色,朝发稍蔓延过去。
(该不会是和李疯子相处久了,眼睛看花了?除了那个用剑的变态,哪有别人发
色会说变就变的?)
事发突然,妮儿脑里只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另一侧的源五郎却看得更清楚,确认
了除头发之外,色泽的异变也出现在郝可莲肌肤上,所有不受衣衫覆盖的肌肤,都显
示着这样的变化。
原本像郝可莲、妮儿这样的美人,肌肤就是白晰柔嫩,吹弹可破,但郝可莲此刻
的肤色,却迅速转为完全的乳白色,看来晶莹洁白,呈现一种慑人心魂的艳美,但也
同样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妖异。
变化似缓实疾,当源五郎与妮儿掠至近处,郝可莲的异变已经完成,通体的肤发
尽转为白色,就只余下左臂上不住淌下的朱红赤血。
(这是……)
相较于另外两人,韩特的反应更是激烈。随着肤发眼瞳色泽的改变,面孔与眉宇
也稍稍有着变化,而当那张记忆中的美丽脸孔出现眼前,韩特全身剧震,心灵的震撼
传至手臂,险些就握不住鸣雷剑。
「你……是你,纯!」
「猜对了,这么久不见,哥哥你最近好吗?」
甜腻的嗓音,仿佛在向男人撒娇,但实际采取的反击却极其辛辣。郝可莲无视仍
刺穿左腕的鸣雷剑,扭腰斜身,一脚就反踢出去。
劲风临身,韩特心神激荡下反应稍慢,又是这样的近距离,百忙中只能侧身一避
,被劲风擦面而过,热辣辣地甚是疼痛,但却仍牢牢握住鸣雷剑不放。
逃过一记重击,哪知郝可莲的主力在这时才发出,看似踢空的一记,半途转向将
所有力道聚集于脚尖,重重踢向韩特握剑的手腕。猝不及防,韩特吃了一记重踢,手
腕奇痛,若非睥世金绝及时护体,整只手肯定给踢断。
韩特身不由主,向后翻跌出去,撒手撤了鸣雷剑,被敌人奇袭夺去。源五郎和妮
儿这时才赶到,本来配合韩特,三人合力,便可将敌人创伤擒下,但韩特被击飞,包
围网便出现了空隙。
「小白脸哥哥,别贴得这么紧嘛!」
郝可莲一声娇笑,将夹在手腕中的鸣雷剑抽出,反掷出去,钉射向疾掠过来的源
五郎,自身则反向撞往妮儿。手臂被一剑贯穿,伤及筋骨,理应是痛彻心肺,但整个
过程中,郝可莲就像感觉不到半分痛楚般,行动如常,任着手臂伤处滴滴淌血。
「妮儿小姐,小心她……」
源五郎出言警告,自身则无奈地斜身躲避鸣雷剑。心头的警兆与理智判断,他不
愿意伸手接下鸣雷,而当这柄神兵擦身错过,奇异浓香扑鼻,源五郎知道自己做了正
确选择。
「没问题!」
妮儿给这一连串变化弄得昏头转向,但却也知道敌人身上有了不寻常变化,提高
警觉,两记天魔刀全力斩向冲来的敌人。
对郝可莲来说,这也是她突围的最后机会,所以敛起笑容,同样是全力以赴,鼓
起劲道,与妮儿的天魔刀正面对撞。
甫一接触,熊熊火劲焚身而来,劲道比之前遭遇过的更要灼烫逼人,倘使没有准
备,一定立刻被轰退开去,血焚如炽。想起对方适才自伤夺剑的勇悍,妮儿好胜心起
,一咬牙,也不管身上灼痛难当,天魔劲滔滔不绝地轰压过去。
气劲交击的巨爆,与两女的闷哼声同时响起,第一轮对撞,两人都不好过,强大
内劲撞击的结果,鲜红赤血在彼此唇边出现,而天魔功不愧是魔族镇族之宝,妮儿还
稍稍占了上风,天魔刀成功压制郝可莲的烈焰劲道。
第一轮比拼分不出明显胜负,妮儿急忙运劲,要发出第二重的天魔功,哪知她才
动念,郝可莲的碧火劲却立即逼迫过来。
(怎么会?她回气速度快过我这么多?)
妮儿的惊愕难当,又发现敌人尽管鼓劲攻来,但力道并不算很强,只是勉强施为
,心中稍定,才要反攻,郝可莲却整个身子急撞过来。
(近距离撞人,能有多少冲击力?是想靠毒药来攻击吧?)
事先源五郎已经分析过,要众人提防炎系武学与毒物,而能够化除各种毒劲的天
魔功,正是这方面的最佳利器。妮儿的战斗反应不算差,立刻便想到应变之道,预备
以天魔劲来化解敌人的沾身毒物,伺机反击。
然而,比起郝可莲的精练老道,妮儿还是逊了一筹,她怎样也想不到,当郝可莲
贴身撞上来时,递发的不是毒物,而是火辣辣的一记香吻。
「哇!」
惊叫……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惨叫的嚎声,从源五郎与有雪的口中发出,从他们的
角度,只看到两名娇俏美人缠扭在空中,四唇相接;妮儿似乎又羞又气,拼命想要挣
脱,但是从无这方面经验的少女,心乱之下手足无措,好象把平时学的武功都给忘光
,更被对方轻易制住。
浓浓的女儿家香气,熟练而具挑逗性的热吻,让妮儿脑袋昏昏,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在那条灵蛇般的丁香,突破贝齿阻碍,尝试要长驱直入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
乱推出去。
「呵呵,小妹妹好纯情呢!」
轻易破去原本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突破的杀局,郝可莲把妮儿拋掷出去,恰好
就挡在怒吼着飞冲过来的韩特身前,自己倒旋着飞出去,虽然挨了源五郎一记小天星
指,险些疼得眼前发黑,但终究是给她突破包围网,飘飞降落在老远处的树林边。
「可惜啊,小白脸哥哥,看你的小女人反应这么生涩,该不会你以前从来没碰过
她吧?被我拔了头筹,真是不好意思啊!」
才一落地,郝可莲轻轻转身,顺势向敌人作着嘲讽,「被夺了初吻,就这么大反
应,小白脸哥哥的手脚不快一点,下次可能就被我夺了你小情人的初夜呢!」
相较于源五郎的镇定,妮儿显得心神大乱,一下又羞又怒,抢上一步,想要动手
讨回颜面,但是才踏出一步,就显得步履虚浮,被旁边源五郎一把扶住。
(小女儿家,毕竟还是嫩了点。)
源五郎心下感叹,但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是站上一步把妮儿揽护在后头,目
光陡然锐利起来。
「你是……鸣雷纯?」
源五郎还记得那天在海岛上,韩特曾经说过的往事。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一
个女人,是与他离异的妹妹,体质特异,从出生开始,毛发肌肤就是奇异的白色。人
类女子中也有这样的白化症患者,不过,会这么突然变身,又有这样高强的武功,想
必就是韩特找寻已久的人了。
而理所当然的,这个女人……就是魔族了。
表面上平静无波,源五郎内心却起了不小的涟漪。在自己全然不知道的情形下,
又有高级魔人来到人间界了,而且,郝可莲并非是这一、两年才出现的新人物,起码
在二三十年……甚至百年前就已经到达人间界,潜伏活动,像她这样的魔人到底还有
多少?
「你知道我的名字?呵,你好坏,抢走了我哥哥的台词。」被一语道破身分,郝
可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露出了然之色,把目光移向源五郎身旁的韩特。
已经把鸣雷剑吸摄回手中,韩特牢牢握着剑柄,手掌因为过度使劲,青筋条条暴
露,眼光则死死地盯着久违重逢的亲妹妹。
「狩哥哥,来到人间之后似乎堕落了不少,听说你变成了守财奴,在地狱里被火
烤的父亲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怎样?来人间后有没有想念我啊?我的身材比以
前更丰满了唷!」
郝可莲微笑着说道,还特别走了几步台步,搔首弄姿,任雪白的长发在娇躯上摆
动,若非气氛紧绷,还真是别具魔族美人的艳媚风情。
「嘻嘻……怎么会不想?自从那一天以后,每一天、每一晚,我整个梦里全都是
你呵。」
韩特像是笑着回答,语气上听不出什么特别意味,感到诧异的妮儿,忍不住从旁
边偷偷一瞥,一看之下,险些吓得后退一步。
认识这男人有些时间了,从不曾看过他这等姿态。微笑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异
样,但是眼中已经找不到半丝理性,燃烧着赤裸裸的杀意与疯狂,用力咬着牙齿,微
咧开的口唇间,除了淡淡血丝,还有大量白沫溢出,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头即将发狂
噬人的恐怖凶兽。
(这个人……真的是魔族。)
曾经隐约看过韩特魔化后的身影,妮儿早得知一切,但却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
更深深感觉到人类与魔族的分别。
「这么想我啊?伤脑筋呢,本来在人家的预算里,哥哥你应该是再也没有想念我
的机会了呢……」
舔了舔干燥的口唇,郝可莲笑道:「算了,在这么没气氛的环境下重逢,好煞风
景,我们兄妹下次挑个有情调的地方,好好来个热情拥抱吧!」
「纯!你想跑吗?」
在郝可莲转身奔入树林的剎那,狂吼出声的韩特已经握剑奔了上去,与他一起行
动的还有源五郎,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让郝可莲跑掉。尽管现出魔人真身的郝可
莲实力有所提升,但是合三名天位高手的力量,仍稳稳地足以将她拿下。
双方距离有差,郝可莲早一步奔进树林,拦截不及的韩特立即挥剑,在狂愤的强
天位力量之前,树林根本不形成障碍,被轻易扫平,连带下方土地都被掀翻半空。
趁着这混乱的情势,源五郎、韩特一起抢身追入漫天残枝碎木中。妮儿反应慢了
一步,正要跟着抢入追截,却听见一声轰然巨响,汹涌气浪迎面而来,迫得人通体发
寒,只见源五郎、韩特全都被轰得倒飞出来。
「你们……」
源五郎一下飘逸的空中转身,轻松落在妮儿身旁,还顺势帮她挡下随冲击波轰发
过来的残枝碎木,但当妮儿看了清楚,才发现他左手鲜血淋漓,已经在刚才的追截中
受创。
「你受伤了?是那个魔女?」
「不,不是她,另外有高手埋伏在树林里,我们完全没有察觉……是相当厉害的
高手,掩护那女人离开了……真凶狠,那一击差点就摧破了韩特的金绝护身。」
「什么高手这么厉害?」
源五郎甩甩手腕,瞥向旁边,韩特的情形远比自己要更坏,那个神秘敌人似乎有
意要领教一下睥世金绝的威力,所以放弃收效最大的第一时间突袭,先释放出杀气,
让己方有所防备,这才恃强硬攻。
「纯!你哪里也别想跑!」
躺倒在地的韩特,片刻就醒过来,像一只疯兽般狂吼着追了出去,几下子就没了
踪影。
看见他背后的严重伤口,敌人是在硬碰硬的情形下,几乎是强行摧破了睥世金绝
的护体刚劲,什么高手有这等本事?
「妮儿小姐,注意到了吗?韩特背后的那个伤口,是被一只利爪硬生生撕出来的
。」
「嗯,确实。」
「看到这个东西,有没有让你想起某个棘手家伙?」
「伤好得这么快?不会吧?」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当源五郎一方与郝可莲在北门天关发生冲突,艾尔铁诺境内,也进行着一场小小
的斗争。
斗争的双方人数悬殊,但却维持着均势,认真来说,人数少的那边甚至还占了上
风。在天位战已经普及的目前,这种情势出现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
顾忌诸多,泉樱根本没有趋于劣势的理由。
得知恩师亡故于中都,泉樱感到万分惊愕。事前,她被花天邪率领黄金龙阵围攻
,负伤逃逸,努力把这个讯息传回白鹿洞,希望能让恩师有所预备,不至于被这突然
出现的天位火力网打得措手不及。怎知道,仍是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陆游、天草四
郎两大强人一起毙命于中都。
至于师兄周公瑾,泉樱压根就不指望他会给自己什么帮助。从种种迹象来看,周
公瑾、旭烈兀两人根本就是共谋弒师,白鹿洞的同门师兄弟,现下等若是分崩离析,
自己不必对师门抱什么期许了。
念及此事,泉樱为之黯然神伤,但理智随即作出判断,眼下艾尔铁诺权力中枢乱
成一团,石崇被捕下狱,周公瑾与多尔衮一派相互制衡,加上中都一战伤势的影响,
多尔衮等人应该是暂时不会离开中都,换言之,升龙山上无人是自己对手,正是以实
力压平一切,取回龙族的最后机会。
这个想法基本上并没有错,然而对方却技高一筹,尽管石崇身在狱中,但他的智
慧却抢先一步,早在黄金龙骑士团撤离中都时,就计算到了后续的可能,给龙骑士们
留下了防身锦囊。
「龙族前族长的武功、资质,都是难得之选,但在个性上却有无法弥补的缺陷,
当她重上升龙山,只需要依计而行,便可令她的过人武勇无用武之处。」
因为石崇的吩咐,重上升龙山的泉樱,面对着族人的敌对态势,但却不与她正面
动手,而是以升龙山附近的人类性命为要胁。
「从这边往东,百里内的城镇,大约有八万人居住,我们散出了三十头黄金龙,
只要你敢动武,这些人类的命就记在你帐上。」
以慎思长老为首,族人的威胁令泉樱怒不可抑,从什么时候起,龙族的精神堕落
至此?抑或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自己从来不曾发现?
「我们受够了!龙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强的生物,横行霸道,无人能阻,为什么我
们就要为了维护人间界这种理由,世世代代被困锁在深山呢?」
「这是我族的使命,是从天地初生,造物之主就赋予我族的神圣使命,长老们之
前不是这样教过我的吗?」
「造物之主错了!我们也是生物,不是工具,我们也有权争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世世代代困守在这荒山上,守护什么人间和平,我们得到了什么?得到过什么?妳是
族长,妳回答妳的族人啊?」
「即使是这样,你们现在的做法,又置龙族的名声与武魄于何地呢?不能堂堂正
正作战,用这样卑劣的战术,岂非令龙族蒙羞?」
「笑死人了,你所谓的卑劣从何说起?因为人类与我们实力有差,拿来当盾牌就
是卑劣?那你与族人实力有差,你恃强凌弱,不是也很卑劣?比起来我们不过是合理
还击而已。」
泉樱无言以对,当争辩的其中一方已经失去义理与羞耻,再多的辩答也没有意义
。
环视看去,所有族人的目光,无论老少,九成以上都对自己抱有敌意,这代表情
势并非单纯地受人蛊惑,或是一时冲动,而便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自己已经背
离了族中的人心。
直到这一刻,泉樱才真正死心,长叹一口气,预备离开升龙山,哪知才背转过身
,后头就立即发动袭击,尽管龙体圣甲护身,只是一阵肉痛,但这一下心头也是够难
过了。
「你们……」
「哼!我们要对石君侯表明心迹!」
战斗就这么展开,纯以力量来说,泉樱没理由屈居劣势,但欠缺战意,兼之投鼠
忌器,结果就一路被族人逼着走,打着泥沼战。
龙族出动五十头黄金龙阵,穷追着泉樱不舍,但另外一方面却也不敢过度进逼,
中都方面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多尔衮、花天邪率军出征,中都目前也在闹人力荒,
根本不可能派人过来打这种没意义的战役。
双方相互僵持了几日,一追一逃,泉樱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去,希望把族人
甩开,这天到了一处偏僻山头,除了一座山村,就看不到什么别的市镇。
泉樱心思细敏,在空中经过那座山村时,轰出几记冲击波,惊得村人四散逃窜,
这样当一个时辰后再绕回来,村内便已无人,是一个可以开战的场所了。
一个时辰匆匆即过,当泉樱陡然拉快速度,甩开黄金龙的追击,重新回到那座小
山村上空,明明一个时辰见已经见到村民逃散,但现在一看,却见山村中仍是有不少
居民,难道自己有什么计算错误之处吗?
无暇细想,泉樱仓促降落,此刻正是晌午时分,山村里的人看来各自忙碌,瞧不
出有什么特别,向前走了两步,向左右看了看,忽然感到一丝异常,好象在前方不远
处,有着什么东西,吸引自己的注意。
往前再走上几步,泉樱见到一个年轻人,独自坐在村口的一块大石上,与一位经
过的茶贩说话、喝茶。
那个年轻人的相貌很特别,眉清目秀,很是有一股书卷味,身穿白洁儒衣,腰间
配剑,但却不似一般白鹿洞儒生,多佩挂玉环金锁之类的饰物,给人一种明快直接的
感觉。
可是,最奇特的,就是这年轻人绑束在脑后的雪白长发。在泉樱的记忆里,除了
老人,好象不该存在着这种白发苍苍的少年,即使是五师兄李煜,那也是银灰,并非
这样的雪白。难道……是魔族吗?但怎么感觉不出魔气?
「你……」
「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这么样盯着一名陌生男子看,有失礼数,你过去的
师门不曾教导你这一点吗?」
才开口就被训了一顿,泉樱错愕难当,由于情势太过怪异,她甚至还来不及生气
。
天下儒生,九成九都与白鹿洞有关系。看这人的打扮,不太像是本地村人,为什
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刻意在等候自己吗?那么……他是友是敌?
心中纳闷,泉樱悄悄提高了警觉,但问出口的却是一句:「村人都往外头避难了
,为什么你还坐在这里?」
「在下的腿软了,所以不能逃。」
这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而那白发青年毫不羞愧地说完这句话后,立即背转
过身,从泉樱的角度来看,只见到他双肩与背脊微微颤动。
「这位……公子,胆子小,用不着怕得哭出来啊!」
「无识之辈,我是在笑,在笑啦。」
白发青年斜转过身,有些责怪地瞥了泉樱一眼,立刻又背转过身,好象想到什么
很有趣的事,再度偷偷窃笑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切,泉樱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这么滑稽,惹
得这人频频发笑了?如果可以,自己倒很希望知道,也来笑一笑。
情形太怪,泉樱一时忘记了本来目的,直到空中风声响动,十数头黄金龙盘旋降
落,将整个村子包围住,泉樱惊觉,但却晚了一步,双方陷入难堪的僵持中。
只是,这一次当要胁场面再度出现,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发展。泉樱本来甚感犹豫
,因为若自己还击,或是闪电飞离,这些已经杀红眼睛的族人就会拿周围人质开刀,
还没想出应对方略,后脑就挨了一击。
「喂!」
不用回头,泉樱也知道出手的是那名白发青年。可是,本来的些许怒意很快就变
成震惊。这人能够在自己完全没察觉的情形下,出手如风,一下就中后脑,倘使他有
意伤人,自己岂非已经重创倒地?这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高手?
「你这妇人在想什么?背着我走啊!」
白发青年理直气壮地说着,泉樱则花了好一段时间,试着理解他的意思,最后才
很迟疑地解释为「请背着我逃走」。
「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被这两人完全忽略存在的龙族骑士们怒了,喝道:
「照我们的话做,不然,我们可无法保证这附近人类的安全。」
「请自便吧,你们喜欢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作出无耻恶行的人也是你们,为
什么我们就要替你们负责任呢?」
语出惊人,白发青年的突来话语,把泉樱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几名龙骑士都面
露讶色。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吗?」话声中已经有些许
惧意,之前得意忘形,他们全然忘记了如果敌人豁出去,不在意人质威胁,那么己方
将完全不是对手的事实,如今警觉到,恐惧便开始出现。
「好奇怪,如果你们可以完全不在乎,为什么我们就要很在意?这样不是很不公
平?」
白发青年皱眉道:「而且,从这个距离来看,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们来得及作什么
。」
一句话点醒众人,当人质战术失效,几名龙骑士怎么会是泉樱的对手?在这种近
距,别说顽抗一、两招,连逃走的余裕都没有。
龙骑士们本来就已经与黄金龙结合,这时惊醒过来,抢先发动攻击,朝被围在中
心的两人汹涌轰击过去。
泉樱秀眉微蹙,正要设法防御这近距离轰击过来的四记天位力量,后头一声清亮
剑吟,白发青年已经振剑出鞘,抖手挥扬,雪亮的白银剑虹迎向黄金龙气劲,熟悉的
轨迹令泉樱大为震惊。
「抵天之剑?」
正是创自陆游的天下第一守招,饶是黄金龙气劲威力千钧,却被这一圈轻巧剑虹
全给挡架下来,回旋卸力。最令泉樱为之错愕的,便是以她的眼力,也无法判断出这
一剑是抵天三剑中的哪一剑,这人的使剑法颇似当初源五郎,只是发挥抵天三剑的柔
韧剑意,而不限于剑招。
除非得自陆游亲传,另外再加上自己苦练,否则单靠偷学无论如何学不到这种程
度,那时自己便是靠这一点来判断源五郎与师门有旧,如今这白发青年能使出这么流
利的抵天之剑,难道也是恩师陆游的弟子?
听见泉樱这一喊,龙骑士群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皇城之战中陆游所展示的神功,
参与那一战的龙骑士谁人不惧?实在不想再面对白鹿洞子弟,抵天之剑是陆游亲传弟
子的证明,现下正面对上两名陆游弟子,甫一动手,众人全都没了战意。
当这一轮轰击结束,抵天之剑的势道已老,龙骑士们哪敢再攻,呼哨一声,就要
撤走。
「这么容易就想走了吗?留点东西下来吧!」
卸散尽龙阵的轰击力道后,长剑并未回鞘,反而弯曲弹射,剑气轻轻在黄金龙身
上划过,留下几乎目不能见的微小伤口。
伤口不大,但造成的效果却很可怕,本来龙骑士是以特殊体质与黄金龙结合发挥
天位力量,但是被剑气擦伤后,一种奇异力量开始进行影响,紧跟着,从来不曾有过
的怪事发生,与龙骑士们结合无间的黄金龙,竟然对结合的人体产生排斥。
只听得连串爆响,黄金龙全数与身上的龙骑士解体分离,不仅如此,还发起蛮性
,将他们拋摔下来。
能够驾驭飞龙出击,这些骑士都是相当老资格的骑手,自艺成以来,几曾被座骑
拋摔坠地过?一时间呆若木鸡,只看到几头黄金龙将骑手拋摔下来后,好象得到自由
新生般,鸣啸一声,竟然破空扬长而去。
直看到黄金龙消失在云中,几名龙骑士才如梦初醒,警觉到身旁的两名敌人,不
约而同地大喊一声,纷纷奔逃流窜去了。
见到他们狼狈逃跑的样子,泉樱莞尔一笑,并不打算追击,在某些方面而言,她
也感到欣慰,不用与族人动手。
微侧过头,刚好便看到那白发青年肩背颤动,好象在笑些什么,但察觉到自己的
视线,立刻就静了下来,同时风声骤响,自己想要闪避,却仍是慢了一步,又被他一
记剑鞘打在头上。
「白鹿洞子弟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不但做事优柔寡断,而且还自以为是,陆老
儿教出这样的腐徒,足见他思想僵化,活该落个粉身碎骨,死有余辜。」
尽管泉樱并不认同陆游的做法,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这样侮辱恩师,她感到
一阵怒意,回转过身,待要说话,却瞥见那青年的配剑,心中一凛,把将出口的话按
了下去。
那是恩师陆游的配剑──凝玉剑。九州大战时期,恩师便凭此剑扫荡奸邪,武功
大成后被誉为剑圣,由于无须再持实剑对敌,这柄剑便封藏在冰洞之中,自己从未见
过任何人持有此剑,恩师亡故后,为何此剑落在这人手里?
「听说在白鹿洞弟子中,你虽是女子,却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我抱持期望而来
,怎知你的表现却让我大失所望。白鹿洞儒学中有所谓用干戚以济世,你拜在陆游门
下,怎么就没学到这一点?尽是表现些妇人之仁,被这点小技俩困得进退不能。当断
处不能断,永远只着眼小地方,就失守大局。当你的敌人发现人质战术对你有用,就
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被你牵连而受害的人就越来越多,你又该如何是好了?」
像是斥责,白发青年摇头说了一大段话,眉宇间颇见怒色,但说到最后,语气却
转为和缓。
「儒者风骨,要扛得起责任,却不是什么责任都要扛,难道曹寿驾崩、天降红雨
,这也都是你的责任吗?我确认过了,和你的几个师兄弟相比,你并没有失去仁心,
这是最值得赞许的地方,白鹿洞仍有这样的人,其道不绝,可喜可贺。」
泉樱微微一笑,没有分毫怒意,这青年从外表来看,着实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
说话这般锋锐直接,但出剑却又处处保留余地,使的是抵天三剑,防御后又以精准天
心意识,分解龙骑士融合,从头到尾未伤一人。几方面看来都让人感到不协调,真是
好怪的一个人。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泉樱弯腰施礼,不计外表如何,这人是以儒学之道指教于己,依照白鹿洞的礼仪
,对他表示敬意并无妨。
白发青年目光横移,望向山村,看着因为危机解除出来探顾的村民,好半晌,才
叹了一口气。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我以稼轩为名,沧海为姓。」
「沧稼轩?」
「海!是海啦……白鹿洞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专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弟子?」
轻易推翻了之前的评价,海稼轩连连摇头,而泉樱则是犹为着他刚才的两句诗词
,思索出神。
那诗词的下两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有着很强烈的感叹意味
,这人突然念着这两句,是偶然?还是有意?截至目前为止,天位武者多半都是大胆
辣手,视旁人性命若无物,特别是男性,难道……会突然跑出一个例外的吗?
「我要往自由都市一行,你若无事,可愿意与我同行?」
海稼轩的说话一如出手,都是那么无迹可寻,泉樱才一楞,就看到他拔剑出鞘,
将剑与鞘分持一手,射出「嗤嗤」剑气点触地面,像是拐杖一样,支撑起身体。
「你、你的腿?」
看到这一幕,泉樱多少也明白了,为何自始至终他都坐在大石上不动,连出手时
也未移分毫。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的腿软了,因为某些理由,我一时间行动不便,得用这
形式行走。」
海稼轩缓缓飘升起来,也许两脚不能行动,但若是飞行起来,那就没有差别了,
然而,看他两手各持着东西飞行,样子就像是某种古怪的滑稽大鸟,泉樱实在是很想
笑。
这个人……与师门有什么牵扯?当前风之大陆的冲突在于雷因斯与艾尔铁诺,他
朝自由都市而行,是为什么?
为着解开这些疑团,泉樱整了整头发,心里也有了决定。
没有能够留住郝可莲,就雷因斯一方来说,很是让他们扼腕。不过,源五郎却是
很满意。
无论是天位战或大陆争霸,决胜关键都在于知己知彼。源五郎不畏惧敌人强大,
但却很担心敌人手上握有什么自己不知的底牌,突如其来地逆转局面。
周公瑾一方,对雷因斯来说有太多未知,为了让情况好转一些,源五郎设计拿下
郝可莲。而之所以挑选她,则是因为在周公瑾的阵营里,她是一个充满未知的角色。
「唉,如果知道她是那个死要钱的妹妹,我一定会更小心,至少动用五名天位高
手合攻,才来擒人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让猎物逃脱的源五郎,却看不出半点忧色,好象还很开心一
样,抚掌微笑。
假如说,把这次出手目的定为探测敌人,那么源五郎确实已经完成基本目的。逼
出了郝可莲的魔人身分,又得知周公瑾阵营还暗藏别的高手,这些都是很贵重的讯息
,倘使等到实际开战才发现,说不定会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
(不过,假如说她是韩特的妹妹,依照性情来推测,不可能只留一样压箱底的逆
转技巧吧?但她却选择了暴露自己身分,假如说她其余的底牌,重要到宁可暴露身分
也要隐藏,那么……)
源五郎暗忖自己或许是多虑了,但从过去的经验看来,自己的顾虑总是有其必要
性,或许是该搜集情报,策划下一次的主动出击了。
「拜托,你有没有搞错?人都跑了,至少有点忧患意识好不好?」
没有源五郎这样的复杂心思,妮儿的心情好不起来,特别是想到那天被妖女吻了
好一会儿,她就想冲去猛洗嘴巴。更过分的是,当与稷下联络报告,向兄长提起此事
,屏幕里头,只见嫂嫂转身偷笑,兄长则老实不客气地拿了颗苹果丢向屏幕。
「没用的家伙,这样也值得鬼吼鬼叫,被人强吻了,那就吻回来啊,别为了这种
小事叫得像是死了哥哥。」
兰斯洛直接了当的回答,让妮儿为之气结,不过,也提早安定下心情,情形远比
韩特要好得多。
韩特的情形就很严重了,追着郝可莲的他,没几下就追丢了回来,寒着一张脸。
本来不愿意与外人多接触的韩特,这次会主动回来开口,要求医药援助,就可以
看清他下了多大的决心。看出了这一点的源五郎,特意把韩特多留了一段时间,确认
他精神状况稳定下来后,才任他离去。
一直到离开为止,韩特凝重的表情,让周围的人留下深刻印象。想象他的处境,
妮儿也觉得很难过。
父亲、族人,都被妹妹给杀害了,千辛万苦来到人间界,往后的生命一直用在寻
找妹妹踪迹,如今终于有了下落,但光想到兄妹两人的相会,妮儿就觉得不寒而栗。
「世界上有着很多种不同的亲情,有陛下和你这样相亲相爱的兄妹,可是,也有
不是这样的例子。即使一开始如胶似漆,也有拔剑相向以终的缘分,不是每一段情感
都能够善始善终,所以,人应该珍惜身边的缘分。」
源五郎淡淡地说着,偶然侧过头瞥向妮儿一眼,显然意有所指,但聪明一点的人
,便听得出来他是一语三关,除了对妮儿暗示之外,也在委婉劝解情绪低潮的结拜兄
弟。
「浑蛋老三!你骑你的马,我泡我的妞,你这样拆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
啊?」
虽然顾全义气,有雪配合源五郎的计划,放手让他们攻击郝可莲,但不快的心情
却难以压抑,回营之后,终于爆发出来。
源五郎除了苦笑之外,什么也不能说。提什么国家大义,这些都对有雪没用,自
己也不能说「让你用美男计去诱敌,你怎么没用得陷进去了」,事实上,这种荒唐计
策会成功,真是天大怪事,而看郝可莲的言行,还对有雪颇存几分情份,源五郎看了
回来都很想对着帅营的柱子撞头。
……说到底,看着兰斯洛整日左搂右抱,众家兄弟却个个孤家寡人,谁都不可能
没有意见的。
源五郎也不能全神放在有雪身上,那日掩护郝可莲撤退的高手,究竟是什么人?
他心中确实有了一个答案。
在京都之战,众人所遭遇到的强大魔人奇雷斯,无论力量或是武学特征,都与那
名逼退自己与韩特的神秘高手很相似。奇雷斯是魔人,郝可莲也是魔人,这两个人一
起行动,相当合情合理,但会先后出现在人间,这就让人不安了。
这两个人是像韩特一样单独行动?还是与魔族整体有什么关联?九州大战后,魔
族方面的消息全然断绝,对人间界这边来说,是一件很吃亏的事,光想到这个,源五
郎就觉得自己脑袋比之前更痛了。
另外一方面,艾尔铁诺的部队,在花天邪的统帅下,朝着北门天关缓缓进发。这
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看在两国百姓眼中,自然是造成人心惶惶,然而,对于决策阶
层来说,这却是一种很不知所谓的行动。
「既然已经进入天位战的时代,出动那么多军队是给人看心酸用的吗?直接派两
个主将出来不就好了?」
妮儿这么问着,源五郎却开始进入深思。过去,他也曾想过同样的问题,在花天
邪第一次率军来攻时,他仅是单纯地将原因归咎于对方的愚行,但现在重新审视,不
由得有了新的结论。
「如果说……敌方的主将是魔族……」
基本上这已经是废话一句,花天邪的体质已经完全魔化,多尔衮也是皇太极的魔
化人格,虽然这和一般所定义的魔族有所不同,但深思一层,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分别
。
「魔族与人类是不同的,特别是高等的魔人,经过特殊的处理方法,他们能够吸
收纯能源来增强自身。」
「纯能源?」
「人的各种负面情绪,虽然无形,但也是一种能源,悲伤、愤怒、痛苦、恐惧、
仇恨……如果聚少成多,那种能量就相当可观,若是再伴随着生死之间的血腥环境,
各种负面情绪会得到最强烈的发挥,对魔族来说,吸收这些能量,能够使他们实力迅
速提升。」
「类似花天邪那样吗?」
「嗯,有点类似,但花天邪那时候并非魔人之体,只能用比较下乘的方式,吸收
人类的血肉精华,无法直接吸收纯能量,但现在的话……就很难说了。」
源五郎道:「所以,不妨这样子来想吧,决战的只有几个人,剩余的等于是军粮
,也就是赶着一、两万头食用畜生上战场,当战斗累了,力量疲弱,就吸收这些能量
来作回复。」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源五郎摇头道:「九州大战时期,魔族这样的战斗方式,让很多人类高手都吃了
亏,无论武者、魔法师,都输得莫名其妙,直到……某个帝皇结合天子龙气与民气,
武学进展一日千里,这才把这理论完全证实。」
妮儿惊道:「那……我们不是很吃亏?这样子战下去,他们不断回复,我们越战
越累,那以后要怎么打啊?」
「我是没有办法啦,不过妮儿小姐你就未必了。」
「关、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就特别?」被源五郎暗讽了一下,妮儿显得很不高
兴。
「呵,因为你有天魔功啊,只要在战斗中吸收补充,那就可以补回来啦。」源五
郎笑道:「其实……一般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啦,九州大战末期,人类那边曾经想过一
个与之对抗的方法,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战争就结束了。」
「什么办法?」
「引爆四大地窟,这样人类一方的天位武者,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补充
,死斗起来,胜负是未知之数。」
「哪、哪有这么乱来的?」
「所以这个战法变成了开玩笑啊!」
面对妮儿的错愕表情,源五郎保持微笑,但内心却没有这样笃定,或许在未来的
某一天……
多尔衮与花天邪统军,称得上是声势浩大,选在这种节骨眼上出兵,无论补给或
是后勤资源,对才刚刚开始重建的艾尔铁诺经济,怎么看都是雪上加霜,但是为了让
这些随时会危害安定的不稳因子,远离行政中心,不用周公瑾开口,中都百姓都很乐
意配合出钱,筹募军费。
饶是如此,最值得担心的事情仍是发生了。说来谁也不会相信,这些出身石字世
家的武人,肯老老实实听命赶赴前线,与敌人作战,而让身在中都的周公瑾坐享其成
;离开中都的石家军队,行军速度特别迟缓,明显是有意拖延路程。
出发多日,行军路程还只到预定一半,中都发令催促,前御林军统领多尔衮借口
养伤,拒不接见,大小事务全由花天邪处理。花天邪向使者表示,军用物资不足,如
果没有妥善的补给,己方将窒碍难行。
「如果使者大人能将物资一次送足,我们自然可以走得快点,不然,我等迫于无
奈,就只有就地征收了。」
就地征收的直译,便是放任军士掠夺乡里。当这位过往严重不良的前花家主人,
微笑着对使者这样解释,使者脸色苍白地快马将讯息传回中都。
调集粮草花了一点时间,但总算在花天邪开出的期限前送到,但这一次他又转而
要求其它物资,几次之后,任谁都看得出来,花天邪是故意找碴推托,打定主意不继
续往前走了。
「使者大人,有一件事情我感到不解啊,我方刚刚得到消息,公瑾大人把第二集
团军的八成兵力调离海牙东进,维持王都治安需要这样的大军吗?驱虎吞狼,作得这
么明显,该不是把我们全当成傻子吧?」
对着手足无措的使者,花天邪冷笑道:「只有我们孤军上阵,这样不是太不公平
了吗?雷因斯可不是蛮荒小国,随手可灭,为了能有充足实力,我要求周大元帅……
或是周大丞相亲自率军助阵,这样才有必胜把握,要不然,我们说不定会直接掉转过
头,杀回中都去……」
当花天邪把这句话实际说出,登时掀起轩然大波。人人议论纷纷,在几次推托之
后,这名倨傲狂妄的花家主人终于失去耐性,直接与周公瑾挑明对话,作出威吓。
中都之战,所有风之大陆人都或先或后地看出石家与周公瑾共谋的事实,虽然这
是艾尔铁诺一方势力前所未有的大团结,可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联盟能够维持长久。
不过,才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个联盟就发生摩擦,并且几乎宣告解体,大
有可能兵戎相见,这也实在是太快了。
事情发展至此,所有艾尔铁诺人都在等着看,周公瑾到底会如何响应?是否会选
择立即带兵出征,将这叛乱平定?亦或者是率军离开中都,与石家联合,共同讨伐雷
因斯?好不容易掌握大权,如果轻易离开政治中心,说不定就会有所动乱,周公瑾会
如何选择,确实耐人寻味。
要探知这些决定,除了公瑾之外,就是身为首席副官的蒋忠最有资格发言。事实
上,在多日的急行军之后,原本在海牙枕戈待旦的第二集团军,已经集结于中都城外
,等待着长官的最后命令。
进入中都后,尽管忙碌不堪,连睡眠的时间都快没有,公瑾每天都会固定做两件
事,第一是向被软禁的曹寿请安,尽管总是被拒诸门外,公瑾仍尽着相应的礼节;第
二便是每日都会到一处墓园待上半个时辰。
蒋忠接到花天邪的挑衅话语时,主帅正在墓园中独处,他不敢贸然打扰,只是在
外头等候。
这所墓园,位处偏僻,布置虽然典雅沉静,没有半点豪奢华丽的气息,但却听说
是葬着一位极为尊贵的皇家人员。
皇家人员为何不葬在皇家墓园,而独立葬在此处?蒋忠不知道。这墓园里头到底
葬着什么人?蒋忠也不是很清楚。
他所效忠的主帅,并不是一个多嘴多舌、喜欢提起前事的人,站在副官的立场,
他也不需要多嘴去问一些没必要的事,只要静静地付出忠诚就足够了。
花天邪的挑衅言词,或许在旁人眼中很意外,但却是主帅正在等待的一个讯息,
现下终于等到,相信马上就会作出决定。这方面也多亏了花天邪,倘使这话不是由他
口中说出,还真没那么具说服力呢!
为何会与石崇合作,蒋忠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只知道,那天石崇忽然秘密
造访海牙面见公瑾元帅,当时自己很讶异,公瑾大人竟然放石崇全身而退,哪知道他
们双方就此达成了协议,包括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个行动都是协议中的一部份。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当公瑾步出墓园,微微抬头一看,除了蒋忠之外,他也感觉
到中都气氛有所改变,半里外有很多人聚集着,该是正在等候讯息的文武官员,再看
看蒋忠的表情,他什么都明白了。
「花天邪把讯号传过来了吗?就如他所愿吧,你把命令传下去,第二集团军开拔
,由我亲自统帅东进。」
下达命令,公瑾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们下的这些命令,能够有几条不被青楼
探知呢?」
「属下猜想……恐怕一条都藏不住。」
「嗯,你我见解相同。」
第三章─自由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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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三)第三章─自由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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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九月 雷因斯 稷下
注视着艾尔铁诺的军队动向,雷因斯也面临着取舍关头,撇开兵数比例不谈,假
使艾尔铁诺军真的兵临北门天关,单单靠源五郎和妮儿,是抵挡不住对方天位战力的
。
雷因斯这边大有增援的筹码,兰斯洛与枫儿随时都可以从稷下出发,赶赴前线,
就连最近与小草达成协议,就任稷下学宫新成立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暂时加入雷
因斯一方的华扁鹊,都可以作一定程度的调度。
「请她出战,多半会被拒绝吧,不过如果是以实验开发中的黑魔导术,或是以取
材为名,大概就能请动她了。」
小草道:「很可惜,泉樱姊姊和香公主一时间都不能参战,不然我方的人力调度
还可以更灵活。」
小草和兰斯洛不至于蠢到还认为泉樱在海外未归,由手上所得到的情报、小草自
行以魔法探测的结果,他们知道泉樱刚刚进入了自由都市,理由一时间不明。
兰斯洛并没有很焦急地想要把泉樱找回来。除非是被绑架,不然他尊重妻子的行
动自由,另外一方面来说,现在正值战时,如果妻子归来不能与自己同一阵线,那么
还不如维持现状,也因此,得到有雪传讯的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尝试与风华联络
。
即使是再好的情报侦查,也不可能全面,兰斯洛并不知道有海稼轩这号人物的出
现,假若晓得,他一定会感觉非常苦恼吧!
织田香应该是站在雷因斯一方的,有她相助,情形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不过以枫
儿的心情来说,除非到了没得选择的地步,她并不想让这孩子上战场,而就现实面来
讲,织田香取代王五的存在,重新镇压住恶魔岛,如非必要,小草也不想轻易调动,
徒然造成后方不稳。
日前,织田香传讯给稷下,希望能够得到许可,让她在西西科嘉岛上组织私人武
力,用以取代有朝一日可能离岛的五色旗。
身为白字世家的主人,织田香在恶魔岛上的权力几乎是无限,要组织私人武力,
当然不成问题,兰斯洛等人只是吃惊,为何凡事习惯独来独往的鬼姬会想要训练军团
。在枫儿看来,光是女儿会想要主动作某件事,这就很值得高兴了,事实上,自从天
草四郎的死讯传出,枫儿一直担心织田香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西西科嘉岛很大,如果光靠一个人来巡逻,那太累了,我在日本的时候也
有组织新撰组啊,所以这些没什么好奇怪的。」
或许是觉得应对很麻烦吧,这孩子用宗次郎的面目,出现在传讯水镜的镜面上,
笑嘻嘻地报告着。
「唔,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不过,在恶魔岛上,你就是王了,白家的武力也归
妳操控,为什么要征求我的同意呢?妳可以直接放手去做啊!」
既然是友方,兰斯洛主动表达出诚意,表示织田香大可无须报备,就放手去做,
哪知这小鬼却将他的好意视若无睹,神色一冷,逐字说道。
「谁在跟你这头野蛮死猴子说话?平地很危险,灵长类生物就该爬回山里头去。
」
说完,表情立刻回复先前的讨喜笑脸,对枫儿说:「我是在和枫儿妈妈报备,因
为孩子要组织社团,用人类的话来表示,就是要混黑社会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
和妈妈说一声啊!」
当孩子以认真的表情,向自己展示笑脸,那种几乎使人目眩的天使笑靥,枫儿也
不禁疑惑,这是出自真心?还是这孩子单纯的仿真反应?不过有了天草四郎的前车之
鉴,枫儿选择毫无芥蒂地接受,喜悦地报以一笑。
「帮、帮派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要比政客更差劲就可以了……」
这番发言真是语无伦次,但是看着她们两个相视而笑,那种温馨感觉,让旁边的
人也同感欢喜。当然,也有人无法笑得出来,善意的表现,遭到毒辣的讽刺,本来脾
气就不好的猿猴,理所当然地爆发了。
「吼!吼~~吼~~~」
「咦?咦?人家怎么听见了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这里是森林吗?」
俊俏的小男生,手放在耳朵旁,装出凝神倾听的样子,看来实在是很讨人喜爱,
就连一直在旁不作发言的小草都深觉莞尔,但努力抓住狂怒中猿猴的枫儿,却忍笑忍
得很辛苦,一下松了真气,反被兰斯洛拖着走。
当兰斯洛快要与水镜接触,水镜的画面却忽然一花,再次显现影像时,镜中人的
服装不变,乌亮秀发却变长了,白晰脸蛋更是比之前秀丽多倍,是以本来面目出现了
。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织田香的小脸上,多了一样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一种被
人们称之为表情的东西。趁着水镜画面还不是很清楚,众人尚看得不太真切,她动作
迅捷地拉斜衣衫,露出半边柔嫩雪肩。
「亲爱的老公,别这么粗暴,温柔一点嘛~~~」
小女孩的雪白面颊上多了一层绯晕,眼波流转,软语呢喃,与那清纯面孔截然相
反的娇媚,艳得仿佛可以流出蜜来,雪白的柔嫩肩脖,一剎那间的性感媚姿,不只是
兰斯洛停下动作,就连女儿身的枫儿都惊呼一声,不忍把目光移开。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水镜画面「波」的一声消失无踪,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从
少女巧狯的恶作剧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被这小妖精耍弄了一番。
小草与枫儿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意,一起大笑了出来。如果单从名份上来看
,织田香公主是当下雷因斯国王兰斯洛的正妻,尽管事实上这两个人关系相当不友好
,但织田香却懂得利用这一点,来向兰斯洛开这个玩笑。
「连这种表情都懂得用,这位小公主的行动比之前漂亮很多呢,一定是在天草四
郎之后,又得到一个很棒的教导者吧!」
小草以玩笑心情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在出口后,点醒了她某一部份的理性,沉默
下来思索,没有听到枫儿笑着回答「是啊,如果到大雪山去,我师父一定会很喜欢这
种徒弟的」,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快要燃烧起来的猿猴。
兰斯洛不是恋童癖,对于一直维持着孩童外表的织田香,只视之为强劲对手,却
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不过,刚才短短的惊鸿一瞥间,却是有那么极短暂的时间,他感
到怦然心动,一旦稳定下来,察觉到这个事实,他对人对己的怒气就加倍爆发出来。
下一刻,愤怒而嘹喨的吼声,响彻整座象牙白塔。
「吼!吼~~吼~~~喔吼吼~~~~」
声音远远传出去,就连门口的守卫都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喂,那是什么声音?好象是某种猛兽发怒的声音……」
「什么啊,仔细听,那是野兽发情的声音。每当野兽要求偶的时候,就会像这样
子大声吼叫,特别是猩猩,会一面捶打胸膛,一面像这样大叫。」
「哦,原来……春天到了啊!」
「是啊,春天来了。」
两名守卫以诗人般的表情陶醉说着,继续他们的守卫工作。有这样的守卫,对于
雷因斯的文化传承或许是种福气,不过,现在时值九月,不管是风之大陆的哪一个角
落,春天的脚步都还很远。
北门天关的处境虽然说不上寒冬,但也看不见春天。当公瑾率领第二集团军东移
,花天邪的第一集团军也感受到压力,仿佛被驱赶似的,朝北门天关前进,和之前相
比,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
相较于艾尔铁诺军,北门天关的雷因斯军队应该能以逸代劳,轻轻松松等待敌人
。不过,自从知道艾尔铁诺发兵,他们的身心就处于紧绷状态,等待中的敌军行进拖
拖拉拉,紧绷的身心状态并未得到松弛,反而更形焦躁,长时间下来,累积了相当程
度的疲劳。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源五郎低吟着兵书上的句子,敌人应该不是刻意造成这种效果,但对北门天关这
边的守兵来说,战事迟迟不发生,却又随时可能在数天后开战,那种压力并不好过。
「青楼方面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呢,虽然把花天邪、周公瑾每日行军路线与兵力
调度都查得清清楚楚,但也判断不出什么东西来。」水镜屏幕的另一头,小草这样摇
头说道。
风之大陆上各大势力必须面对的无奈事实,纵然每个势力都想培育自身专属的独
立情报机关,但是到最后,在情报面的发展上,他们仍受制于青楼联盟,不得不与之
维持良好关系。
自从兰斯洛以「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身分崛起后,青楼联盟便对他这一边颇为
照顾,在情报上面源源不绝地提供重要信息,使得并非军事强国的雷因斯,能够有足
够本钱屹立不摇。
雷因斯也一直与青楼维持友好关系,除了彼此的合作,妮儿、源五郎、枫儿都与
青楼主事者有着私交,单纯就双边关系而言,雷因斯是青楼联盟的合作对象中,相互
情谊最好的一个。
但那也仅此而已了。青楼联盟的基本立场与利益是建筑在绝对的中立上,或许可
以稍稍偏厚某一方,但大体上来说,如果有哪一方势力独大,这绝非青楼联盟所乐见
。
即使是当下,青楼联盟也一定没有把所有的情报都给予雷因斯。艾尔铁诺的中都
事变,事前麦第奇家的军事调度、公瑾的连串命令与个人行踪,必然会有某些隐藏不
住的泄漏之处,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不可能掌握不住,但他们却并未将相关情报传送过
来,这正是青楼联盟不会将筹码下在单一势力的证明。
维持绝对的均势,游走各大势力间,借着平衡相互间的势力消长,来得到利益,
这是青楼联盟之所以能传承至今的理由。过去不曾改变,往后也不会,这点小草与源
五郎都很清楚,所以也并未有太多奢望。
艾尔铁诺的情势变化,让风之大陆各地的文字媒体,有了奋笔疾书的机会。各门
各派的专家,以自己的论点分析局势,注视这场影响两大国的战事,其中也不乏认为
这场仗绝对打不起来的军事分析家。
「出兵雷因斯其实是幌子,在战争爆发之前,周公瑾就会从背后攻击花天邪,一
面断绝补给,一面奇袭。周公瑾的军事才能远在花天邪之上,利用这机会铲除政敌,
稳定艾尔铁诺,但即使获胜,艾尔铁诺元气大伤,也无力再向雷因斯用兵,必然致力
于休养生息,所以真正的两国之战,是在五年以后。」
这个论点在民间颇受欢迎,不管是身在风之大陆的哪一处,一旦雷因斯与艾尔铁
诺开战,影响将会波及民生物价,这是平民百姓所不乐见的……除了自由都市的商人
团体,这群人一向有着信心,无论局势怎样演变,体内流着冒险、投机之血的自己,
一定能够利用局势谋取最大利益。
「真是羡慕,要是我们也能够那么悠哉就好了。」
「这个没有办法,我们是当事人之一,而不是第三者,没办法这么悠哉的。」
问题是,局势到底会怎么发展呢?周公瑾和花天邪开战,这似乎是最合理的演变
,但小草和源五郎都不认为,周公瑾会让事情这么合理地推演下去,然而,若说周公
瑾和花天邪暂时压下彼此矛盾,联合进军北门天关,这似乎也……
小草和源五郎都不是笨蛋,只是,当展望未来,两个人都觉得前方仿佛笼罩着一
层浓雾,没法透彻看清。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思索过上百次,但这次水镜面谈,借助
彼此的智能,似乎帮助也很有限。
「其实,战争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周公瑾的军队不打花天邪,不打我们,难道会
翻越银海公路,去偷袭我师兄的武炼吗?」
在一旁的兰斯洛,看妻子与义弟伤神的模样,微觉好笑,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料
小草听了这句话后,娇躯一震,跟着,源五郎的眼神也由迷惘转为震惊。
虽然很荒唐,但是兰斯洛天马行空的一个念头,却点醒了他们一个被遗漏的可能
性。
「我想现在说应该还不会太晚,天野先生,可以帮忙传一个讯息给青楼联盟吗?
」
军队是否训练有素,从行军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石崇的第一集团军、花天邪之
前的第五集团军,都没有什么机会面临大型战争,平时也疏于操练,素质良秀不齐,
行军速度一快,脱队、体力不支的人数便激增。
综观士兵素质、装备、士气,第二集团军都可堪称是艾尔铁诺的首席武力,公瑾
由中都率军出发,纵然没有刻意强行军,速度却是之前花天邪的三倍,沿途不惊扰地
方,专心前行,无形中就形成一股强大压迫感,逼得花天邪连夜开拔,朝北门天关急
行。
两支艾尔铁诺境内的最强武力,仿佛在玩着一追一逃的尴尬游戏,而在这过程中
,源五郎透过自身管道,试图与青楼联盟的最高层取得联络。只是,连续几次,他都
没有能够成功联络到香格里拉魔屋中的友人。
一个操控全风之大陆情报交换的组织,居然会出现这种联络不上的情形,这自然
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不过源五郎也知道,那位女士偶尔还是有闭关修练,甚至离开
风之大陆出海的短暂时光。
青楼联盟是一个完全采取秘密主义的黑暗组织,真正的大事,倘使得不到最高主
脑的授权,底下的人根本无法办事。源五郎虽说认识青楼联盟的最高领袖,但是倒过
来一想,无论是枫儿、妮儿或是源五郎自己,他们都不认识青楼联盟的第二、第三号
人物,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真是好笑,会出现这种情形,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
在不知是第几次的联络失败后,源五郎这样向妮儿摊手苦笑。
妮儿奇道:「你那么着急,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发生战争的可是我们呢!」
昨天,花天邪所率领的第一集团军,已经到了北门天关百里范围内,战事一触即
发。这座白家工兵部队以急就章速度赶着建造起来的临时要塞,是否能像之前那座关
卡一样,在连续战争中支撑长久,马上就要面临实质考验了。
「嗯,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笑,因为不管怎么想,这种事情的发生机率与其说低,
不如说是荒唐……」
源五郎苦笑道:「不过以兵学的角度,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把这种可能性纳入
考量。」
「什么可能?」
「战争规模大小……与第三势力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源五郎淡淡地说着,心中仍在考虑,日前小草提过的下策,就是当无法与青楼取
得联络,便改以公开方式,直接告知自由都市全体人民,发生战争的可能。
而仅仅一刻钟之后,当情报官面色苍白地跑进营帐,向两位最高领袖呈递刚收到
的消息,源五郎不得不慨叹自己仍慢了一步。
「第二集团军骤然转向,攻入自由都市!」
源五郎的惊讶感觉,远远没有妮儿的百分之一,只是感到相当苦涩,要情报官解
释详情。
情报官能解释的很有限,只知道本来应该还在艾尔铁诺境内的第二集团军,突然
出现在自由都市境内,短短两个时辰内,闪电拿下了五个城市。
「这怎么会?在艾尔铁诺的军队,怎么会忽然跑到自由都市去?而且,他们去打
自由都市做什么?」
妮儿还没从惊愕感中平复过来。艾尔铁诺与自由都市联盟爆发战争,这种事听起
来比魔族再次入侵人间界更没有真实感,若不是理性仍在维持思绪,她甚至想要回去
再睡一觉,让这场荒唐的梦早点醒来。
「我们所看到的第二集团军行踪,恐怕只是少数部队的伪装吧,真实的大股队伍
,朝东南方前进,由古兰都遗址,穿越富尔莱、嘉荃,进入银海公路,沿河贯穿武炼
的东北角,进入自由都市,这是唯一的路线,绝不会错的。」
源五郎道:「王五是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和平主义者,自由都市对武炼这百年来
根本是完全不设防,哪会料到有军队从武炼那边杀过来?第二集团军短时间内穿越武
炼,在王五还不知道之前,转入自由都市,以优势兵力恃强攻弱,胜负一下子就可以
分出来了。」
早在想到公瑾有可能朝第三势力用兵,小草和源五郎就知道,如若此事成真,必
然是走这一条路线。
不久之后,由公瑾本身所发传全大陆的消息,便证明了这个猜测,但两人并不觉
得有什么好高兴,当个事后诸葛一点意义也没有。
面对公瑾这样的优秀将帅,要计算出他想做些什么,料敌机先,是很不容易的事
,小草努力做到了,也试图阻止,最后却徒劳无功,这再一次让她体认到「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的不可逆性。
「我现在要告知自由都市全体人民,雷因斯?蒂伦是我艾尔铁诺之敌,所有资助
雷因斯的势力都将被我艾尔铁诺视之为敌。东方世家长期以来在背后协助雷因斯,提
供人力、武器与资金,这与正面侵略我国之罪同等。」
以文字与魔力影像,公瑾把这讯息传遍自由都市,让所有的平民知道,他为何要
进攻自由都市,并且之后又有何打算。
在漂浮空中的魔力影像里,公瑾独坐椅上,半边金属面具映着寒光,海蓝色的冰
晶瞳孔,散着森寒的气势,让人分外惊觉到,他身为征服者而来的事实。
东方世家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最大的武器商,尽管从不曾与哪个势力结盟,但其家
主东方玄龙却与兰斯洛相交莫逆,多次正式或暗中协助,这是全风之大陆尽知的公开
秘密。
公瑾的宣告中,就明白提及这一点,要东方家在十二时辰之内作出保证,由东方
玄龙亲自出面,宣示今后保持绝对中立,不得再支持雷因斯?蒂伦,否则艾尔铁诺即
将踏平东方世家。
「站在敌对方向,暗中资助军械,令雷因斯破坏我国土、伤害我子民的罪,必须
得到实际惩罚,东方家主应该以世家前途为念,否则便会将整个领地卷入战火。」
在这篇宣告中,公瑾明确表示了己方出兵的大义名份,而被他占领的五个都市,
全都是东方世家的势力属地。
自由都市的人民,一方面在这阵充满战争气息的狂风中,为之深深颤栗;另一方
面也觉得心安,因为公瑾只把目的放在东方世家,换言之,属于青楼联盟势力范围的
都市,理所当然地可以避免战祸。
幸灾乐祸,是人类的恶劣行为之一,尤其会出现在自由都市的媒体商人身上。在
这种紧张时刻,躲在青楼联盟庇护伞下的他们,一面大卖各种有关战争分析的评论,
一面对陷身于烽火中的邻市市民加以嘲讽。
这样的情形,看在一般人眼中,实在是非常恶劣,但就商人的立场而言,如果不
趁机炒作发战争财,那么何必经商?他们或许也认为,如果要讲良心道德,一开始就
不该选择媒体工作。
「嗯,我对这种战争分析实在很感冒啊!」
虽然不太想碰军政上的实务问题,但身为一国之君,兰斯洛还是得过目小草处理
完的奏折与报告。
「记不记得当初内战的时候,有个喜欢分析的老家伙也说什么,因为象牙白塔的
珍贵文化价值,叛乱军绝对不敢正面攻击,结果呢,那家伙是不是跟着象牙白塔倒塌
一起被埋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种人也好,至少以身殉道,还算说话负责任。」
兰斯洛的语气听来有些像是抱怨,近日来事态的急遽变化,把他从武道修行中打
断,不得不分心旁顾。从日本回来后,深切感受到前景不明的他,为了能够成为己方
的有利支柱,开始专心练武,几乎只要是醒着的时间,就是找枫儿当对手,反复地勤
练天魔功。
「那个铁面怪物真是欺善怕恶,有种就直接找上我们,干什么找别人开刀?曾经
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就有罪?那我师兄也曾经帮我守过恶魔岛,铁面人妖怎么不去攻打
武炼?」
第五集团军几乎都由兽人、半兽人组成,个个勇猛好斗,平时又训练精良,人数
还在第二集团军之上,加上王五个人的用兵才能,倘使公瑾挥军进入武炼,说不定已
经栽了一个老大跟斗。
兰斯洛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埋怨,但回过头来一想,他又觉得懊恼,这种想
法岂不是把师兄拖入他最不喜欢的战争中了吗?
「老婆,那个色鬼老头找到没有?人家都杀到他家门口了,他可别还醉在温柔乡
里头,胡里胡涂地给人送下地狱了。」
师兄之外,义兄东方玄龙的处境,也是让兰斯洛很感到焦急的地方。就算得到充
裕金援,雷因斯也无法与强兵之国的艾尔铁诺相提并论,不能一面在北门天关开战,
一面又分兵到自由都市,所以尽管心急,兰斯洛目前也只能旁观自由都市的局势。
自从白无忌遇刺倒下,失去游玩同伴的东方玄龙,好象连平日的生气与活力都告
衰竭,决定离开。
基于这两人之间的友谊,兰斯洛告诉义兄,二舅子并未身亡,只是重伤不醒,但
东方玄龙基于安全问题,没有到病床前向这位忘年友人致意,反而选择了在白无忌的
伪墓洒下重金买来的美酒。
「生能狂欢,死又何憾?」
这八个字,是阿猫阿狗这等狂欢之徒,平时举杯常常挂在嘴上的。除了当生活座
右铭之外,也多少就有心理准备,自己选择的道路,最后会通向什么道路,他们彼此
早已心里有数。
「一个是风之大陆上的大毒枭,另外一个是头号军火贩子,把这两个浑蛋一起宰
了,风之大陆就和平了。」
有一次白无忌和东方玄龙在狂欢时,路经过屋外的兰斯洛,曾这样笑骂着。这个
不经意的玩笑在某方面也指向事实,对兰斯洛等人来说,东方玄龙和白无忌都是最棒
的亲友,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所作过的一切。军火贩子与毒枭,这是他们两人给自身
的定位,也有了「或许在哪一天忽然就横死街头」的觉悟,所以对于白无忌的猝然倒
下,东方玄龙只将这视为友人的一种解脱。
将一瓮美酒淋洒在坟前,东方玄龙哈哈大笑,拂袖扬长而去。众人本以为他会回
到东方世家,但这位回复生气的活力老年人,离开后便在风之大陆上漫游,行踪不定
,仓促间说要找人,兰斯洛也不知道该往哪边找。
时间越来越显得紧迫,公瑾并非空言恫吓,在那篇宣言的六个时辰后,第二集团
军又占领了六个大小都市,把东方家的领地吞并掉一半。
短短时间内,公瑾已经拿下四分之一的自由都市领地,扣除强行军时间在内,等
若是在两个时辰之内,连下十一座大小都市,彻底贯彻了闪电战的目标,当真是势如
破竹,无坚不摧。
「真恐怖,这样子的军队,才配称得上是风之大陆的一等强兵,不知道周公瑾是
怎么训练出来的。」
源五郎知道,公瑾该暂时停下脚步了,东方家领地的二十三座都市,十一座集中
在西半部,十二座分散在东半部,公瑾在一轮急攻之后,也必须稍停步伐回气,而且
进入东半部后,城市之间相隔较远,光是行军就要花上老长时间,急袭战术速度有限
,没有声势吓人的效果,公瑾如要以谈判为目标,就该停下。
而在这时,他的联络水镜终于和香格里拉取得联络。
「好久不见了,小五,找我找得那么急,有什么事吗?」
纵然是以水镜跨越遥遥长距来通讯,对面那一头的女士仍然挂上了珠廉,显示青
楼联盟一贯的秘密主义。不只是面孔,就连心理也蒙上了面具,因为对方不可能不知
道源五郎紧急联络的用意。
「签下你们几个艺人真是不划算,没演出个几天,就一个个全都给我跑光了,害
得我要临时找新人来代替档期,这笔违约金我一定要找你们讨回来。」
「去找我们陛下讨吧,他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了,不
是吗?」
来自异大陆的庞大资金,是经由青楼联盟转交给兰斯洛,所以这位女士理所当然
地清楚金钱流向。源五郎不禁有些感叹,假使白无忌还在,这笔钱应该能够更有效地
运用吧!
「中都事变,事前应该有迹象可寻,为什么你们半点消息也没传过来,这样很不
够意思喔!」
「呵,即使你们不知道,对你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啊,你不觉得有时候后知后觉是
种福气吗?」
「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亏你说得出这种话。这是军国大事,任何情报不管有
用没用,只要能早一步知道,就能早一步做好应变啊!」
「对啊,你也知道这是军国大事,不是两个小孩子在玩家家酒,那为什么吵得像
是更要糖的小顽童?青楼联盟与雷因斯的关系只是利益往来,又不是效忠,没理由让
你们独占所有情报啊,这样我们很难对其他顾客交代。」
开头的对话气氛不算多好,两个人只是藉由这样的形式,再一次确认彼此立场而
已,跟着才是正式的谈判。
「我们不要扯闲话吧,言归正传,别告诉我你不晓得艾尔铁诺军的行动。他们脱
离艾尔铁诺,进入武炼,再进入自由都市,这么大的动作,就算能瞒过诸国情报网,
却没可能躲过青楼的侦查。」
「呵,能够这么被你看得起,我们真是荣幸。确实我们是知道的,但是在处理上
却出了一点小瑕疵,武炼那边的情报处理晚了一步,等消息送到自由都市,艾尔铁诺
人也到了,来不及采取什么应变措施。」
武炼与自由都市,在青楼联盟的权力界线划分中,属于两个不同的区块,本来应
该负责武炼、艾尔铁诺南部的执掌者,在多年前退出青楼组织之后,这部份就交由那
位女士代管。
那位女士因此掌握了青楼联盟三分之二的大权,但由于是代管,所以她辖下的两
个区块,彼此的运作不相关联,各自独立,只向她这名最高执掌者负责。
半个月前,她远赴海外,处理一些组织中的问题,特别是传往雷因斯?蒂伦的大
笔金钱,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直至昨日才重返青楼。在这期间,武炼那边的人员虽然
察觉到第二集团军入境,但时间却极为短暂,众人经过商议将消息传到香格里拉,本
来就已经慢了一步,又因为家主尚未归来,香格里拉的人员纵使得到消息,也不敢作
太大的决定,只有将这消息飞快再传往海外。
一来一往,时机就此延宕,当那位女士回到魔屋,只能对着眼前局势,暗叹世事
难料,即使是青楼联盟仍然会有掌握不住的事态。
「那么,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呢?第二集团军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是因为地理不熟
悉,也不是顾忌东方世家的反击,而是忌惮青楼联盟的反应。」
源五郎冷静地指出事实。表面上,青楼联盟与东方世家各据自由都市一方,但在
台面之下,青楼联盟的势力远比东方世家更深更远,向东方世家用兵的公瑾,不可能
不顾虑自由都市的反应,更何况,源五郎一点都不相信周公瑾的那篇宣言。
「周公瑾为人沉稳多智,一旦行动,必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没理由打进了自由都
市,才顾虑青楼联盟。他能够这么闷声不响,忽然间就提兵越境,吞下东方家,当然
也能瞬间掉转枪头,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源五郎道:「不,这样说可能还估计错了,更有可能的情形是,周公瑾的目标一
开始就不是东方世家,而是你们。」
「哈,小五啊小五,真是难得听你说这么有趣的话,怎么在你的认知里头,周公
瑾和你们家的猴子皇帝一样,是个为了自己的野心,向别国发动侵略行动的人吗?」
「……很遗憾,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情报归纳整理,源五郎对公瑾的个性理解颇多,这个人并不
是一个会主动向外侵略的人,他虽非没有野心,但是他的欲望、意志都集中在艾尔铁
诺上,甚至因为太过专注于艾尔铁诺,而放弃了很多本来应该可以得到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近千年来第一个打破风之大陆的规则,主动率军攻占自
由都市的人,想想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对东方家的军事行动,还可以说是基于艾尔铁诺利益,意图立定城下之盟的威迫
,但如果对青楼联盟也开战,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因为被连串胜利冲昏了理智
,终于变成纯粹的领土占夺吗?
想不到合理的解释,源五郎非常苦恼,但小草却认为,「最近艾尔铁诺的一连串
动作,都很不合理,如果要根据常理来研判,那想破头也想不出理由,我们只要知道
有这种发生可能,进行预防与应变,那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推论有什么根据吗?比如说周公瑾是基于什么利益,所以才对自由
都市……」
「根据啊?女人的直觉啰。」小草道:「将心比心,如果是我家猴子打进了自由
都市,连下多城,再要往前跨一步,东方家那么远,青楼联盟那么近,你说他会不会
打呢?」
「这种根据哪里可靠啊?女人的直觉可以决定历史吗?」尽管口中这么说,源五
郎的脑里却浮现起兰斯洛杀红了眼睛,挥舞手中风华刀,兴奋大吼大叫,率领一群强
盗军团攻入青楼领地的样子。
「如果青楼联盟的主事者是女人,那么推动历史的就是女人……至少,曾经是。
」小草笑道:「我不敢肯定,但若是要为这一切找出个理由,我想这一定与石崇忽然
与周公瑾结成联盟有关。负负得正,一个不合理的动作,可能就是另一个不合理行动
的理由。」
小草的说法,既缺乏根据,也无法进行验证,但源五郎却只能相信她,并且因此
向青楼联盟力陈事实。假如自由都市整个失陷,那么对于雷因斯来说,情势会变得无
比恶劣,因为西方、南方国境等若是整个被包围,在敌强我弱的情势下,人力与兵力
都不足的雷因斯,根本就无法进行防御。
「小五,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这样说?周公瑾和我们也有合作关系,主动向我们挑
起战端,对他有什么好处?雷因斯是不是认为,如果让青楼联盟与艾尔铁诺开战,以
后就会无条件倒向雷因斯,变成你们的盟友呢?」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很荒唐,不过我们家的首席幕僚苍月草小姐,是这么主张,
而我也相信她的判断,所以我希望青楼联盟能够有所戒备,毕竟大家一直合作愉快,
我也不愿失去这么好的合作对象。」
源五郎并不用说什么「可能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先发制人」的话,青楼联盟并非
无智之人的组合,过度的挑拨,只会造成反效果,只要他们相信自己的话,自然就会
作出适当的应变。
问题是,对方会相信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片刻之后,水镜的那一头,传来轻轻的女性笑声。
「呵呵,看你发窘的样子,真是很有趣,假如周公瑾也在这里,不知道他听了你
的话又是什么表情?」
「你是说……」
「别这么小看我们嘛,即使是远在艾尔铁诺,我们都可以探查到曹寿每天多了几
根白头发,这么一大伙人都欺到我们家地头上了,难道我们会什么都不知道吗?不错
,周公瑾全军都在我们的监视下,根据他们的物资调度、对士兵下的命令,我们也研
判,第二集团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朝我们发动攻击。」
听到这一句话,源五郎的心安下了一半。青楼联盟的渗透力举世无双,既然能把
第二集团军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当然有人员混在里头当内应,有心算无心,几乎等
若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你们有准备,那我就安心了,不过,周公瑾是很厉害的将领,第二集团军很难
对付,你们打算如何……」
「再厉害的军队,饿着肚子也就不能动了吧!周公瑾确实是不简单,如果和他以
硬碰硬,我方会有不少的损失,所以只好诱他深入,一路上坚壁清野,消耗他的实力
……嘿,你以为他拿下的十一座城,都是些什么东西?」
被这么一说,源五郎登时明白了青楼的战术。
青楼联盟的势力,广布整个自由都市,即使是隶属东方世家的城市,内中仍旧有
青楼人员活动。这位女士在返国中途得到艾尔铁诺军入境的消息后,必然也下了指令
。
公瑾的闪电战能有如此惊人战果,除了本身实力之外,青楼联盟蓄意弃守,也是
理由之一。当第二集团军拿下城市,内里虽然不是空城,但是粮草之类的补给物资,
应该都被青楼人员破坏、污染殆尽了。
从艾尔铁诺本土送补给物资过来,相当耗时耗力,而且对正处于重建阶段的艾尔
铁诺来说,同时供给两支庞大军团的耗用,庞大费用足以压垮国家预算。
能闪电拿下十一座城池,这是公瑾的成就,却也是第二集团军目前的极限。在等
待东方世家响应的时间里,第二集团军必须进行补给,才能以完全状态再战,同时封
锁消息,不能让别国知道己方的困境;而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青楼联盟,自然不会
让他们好过,不但会袭击艾尔铁诺方面的运粮,还会进行各种游击骚扰吧!
想到与公瑾易地而处,源五郎就感到一阵恶寒,任自己武功再强,对这种局面也
会有力难施,像是半个身体陷入泥沼,不知该如何跨出下一步。
青楼联盟的策略极是毒辣,看准了重视军纪与人心的公瑾即使拿不到军粮,必须
掠夺民家,也不会放任士兵杀戮;即使屠杀的恶梦成真,那些城池是东方世家属地,
青楼联盟根本不痛不痒。
为了进行补充,大概两、三天之内,公瑾必须向邻近城市发动攻击,也就是南部
属于青楼联盟势力范围的城市。然而,有心弃战的青楼联盟,会把防守策略定在尽量
给敌人伤害,而非守城,夺得城池的第二集团军,也只会一再面临无粮无草的窘境。
夺得的城池越多,就必须分散兵力去控管、压制,当第二集团军的战斗主力越散
越少,实力渐渐薄弱,青楼联盟才会化暗为明,与第二集团军决战沙场。
公瑾现下看似占尽优势,但他的敌人却深藏于黑幕之后,武力所不及之处,如果
照这情形演变下去,最后的情形很可能是第二集团军全军覆没,仅有少数几名高手能
够逃出自由都市。
「打从有自由都市以来,这并不是第一个遭到侵略,但是和玄烨、胤禛这些绝世
英豪相比,他周公瑾又算是什么东西了?」
这豪语听似狂妄,但源五郎却了解其中的真实性。
九州大战时期,魔族第一次进攻自由都市,就遇到了类似的反击,最后魔族军队
全灭,连负责领军的几名玄烨之子,都险些无法生还,堪称是一次漂亮的大胜利,但
是在玄烨御驾亲征之前,自由都市就主动向魔族投诚,签下了极为优待的降约,在魔
族的统辖下,享有几乎全然自治自立的待遇,反而害得其余人类国家失去有力盟友,
相继被攻破灭亡。
「即使是铁木真本人,也从来不敢妄动香格里拉,我倒要看看今次周公瑾有什么
本事,从这情境里头力挽狂澜。」
源五郎想了想,在正常情形下,确实是如此,这并非是派出几名天位高手瞬间破
城,就能改变的。即使破城,仍是找不到主力敌人,仍是得不到粮食补给,就算毁尽
自由都市的每一个城池,第二集团军仍是只能与饥饿为友,顶多周遭景色由「清野」
变成「焦土」而已。
「基本的战略方向没错,但是最后的一战,应该还是用天位战决胜,如果我没料
错,战斗地点应该是在耶路撒冷吧!」
水镜的另一头保持沉默,不愿证实源五郎的猜测,但是从两人之间的气氛,源五
郎晓得自己没有猜错。
「周公瑾本人实力不明,但如果决战地点选在耶路撒冷,我想你们没有输的理由
,不过,我还是问一下,需要我方的援助吗?」
似乎对这提议有些讶异,水镜的另一头,轻轻「咦」了一声,道:「你们还有这
样的余裕吗?据我所知,你们那边的人力应该也很吃紧啊!」
「确实是这样的,毕竟我们这边也被人大军压境,并不好受。但是,如果自由都
市那边能一战成功,往后的局势对我们会很有利,我认为值得派出高手参战。」
「既然你这么慷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妮儿丫头、枫儿丫头,我好久没看见她
们了,好不好把她们送来,战后顺便开个庆祝演唱会呢?一定很有赚头的。」
「……你这么早就想开庆祝会?」
「元帅,相当抱歉,这都是属下无能才导致的过失。」
「我记得我曾特别强调过,这批粮草的重要,也特别派出部队去加强护卫了。」
「是这样子没错,但是敌人的狡猾出乎预期,我方的部队根本没有机会与运粮队
接触,运粮的队伍还在艾尔铁诺境内就遭受攻击,全军覆没,整个车队都被烧毁了。
」
在第二集团军的临时元帅府内,公瑾聆听属下报告运粮部队全灭的噩耗,这支部
队的覆灭,也就代表起码在十五天之内,艾尔铁诺无力运送第二次粮草补给过来,对
于目前的严重情形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座临时元帅府,是第二集团军入城后征用原本城主府第而成,周围的墙壁摆饰
受了些破坏,当下也没时间去修复。从窗口往外看去,日前众多东方世家好手死战于
此留下的血印,还没有完全清除,全副武装的士兵频繁来去,脸上表情看来相当振奋
,但眼睛却有隐藏不住的不安。
公瑾控制城池后不久便下令,军队只做维持治安的最低限度措施,不要对城内百
姓作过多的骚扰。
假使百姓因为惧怕,不敢上街,全部躲在家里,那么整个城市的货物与经济就不
能流动,对于占领的一方来说,也不是好事。所以尽管突来战事令百姓惊惧难安,但
除了更换统治系统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真正受到困扰的,是占领军这一方。入城后,尽管是以最快速度抢着占领粮仓,
但却总得到一堆被焚毁殆尽的灰堆,连续攻破十一座城池,增加了大批需要喂饱肚子
的平民,可是在粮食来源上面临了很大的危机。
察觉到这个状况,公瑾断然采取措施,由艾尔铁诺送来粮食。第二集团军再加上
十一座城池的半月用粮草,这么庞大的数字,后方军务人员几乎苍白了脸,幸好旭烈
兀一肩承担,命令由世家设法凑齐送去。
第二集团军在主帅的带领下,斗志十分高昂,即使面临可能断粮的危机,军心仍
没有一丝浮动,就寻常的兵学角度来看,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正是他们对主帅
无条件信心的证明。
然而,目前的状况也是极限了,每一名士兵都知道这批粮草的重要,倘使晓得这
批粮草被奇袭烧毁,断粮危机成真,士兵们还能不能撑下去,这点实在很让人怀疑。
「元帅,属下愿意负起责任。」
负责带着部队去迎接运粮队伍的军官,趴伏在地上,向主帅请罪。他认为自己的
死亡应该能平息士兵怒气,是当前最妥当的处理方式,但是,他的主帅显然不这样认
为。
「就算高挂起你的人头,士兵们的肚子也不会饱起来,这样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
公瑾淡淡地说着,语气平静。趴伏在地上的军官,看不见主帅的表情,更难以从
这样的语气中,推判主帅的心情,直过了好半晌,才从身前蒋忠长官的眼神示意得到
讯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虽然早就猜到敌人会有这种动作,不过,青楼联盟真是势力庞大啊,居然直接
在艾尔铁诺境内进行奇袭……」
这样的感叹,任谁都会有。如今的艾尔铁诺,主要兵力集中于中都和两大战场,
地方上只剩一些零散的警备队,等若是被抽空了武力,当补给线拉长,根本没有可能
挡得住青楼联盟神出鬼没的突袭。
公瑾站起来,负手望向窗外,想从所看见的东西,找寻一些讯息。他说的话并非
自言自语,除了蒋忠,还有一名解除了隐身状态、由黑暗中现身出来的魔女。
「元帅,需要我们采取什么动作吗?」
早已经回复了人类的外型,郝可莲现在的样子,只是个艳丽的人类美女,但对于
这房间里的其它人,她的身份却不是秘密。
「还不需要,至少还没有到要动用你的地步。你是我们手上一张重要的王牌,如
果太早动用你,我们会失去很多优势。」
公瑾道:「这次为了让你全身而退,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令敌人开始窥知我
们的实力,这方面的损失,会在下一次派出你的时候取回。」
三人正自谈话,不远处传来轰然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爆炸了。公瑾不做
理会,郝可莲也笑嘻嘻的没有动静,只有蒋忠向主帅弯腰施礼后抢奔出去。
这是青楼人员做的游击奇袭。从入城开始,十一座城池反复不停地发生,或是忽
然以火药爆破某栋房屋,或是在某处纵火,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夜晚发出怪声,扰乱人
心,让城内的士兵无时不刻都紧绷神经,无法安心休息。
断粮危机,加上这些骚扰,青楼联盟试图在正式作战之前,尽可能削减敌人的士
气与实力。公瑾虽然看透了这点,但青楼联盟在自由都市根深蒂固,数千年的经营,
人员藏得无迹可循,想逐家逐户找人出来,只是白费力气,更何况公瑾并不认为自己
军中就没有潜伏着青楼人员,所以根本不做这方面的打算。
比起这方面的零散游击,另外一个问题更严重,尽管只有少数几十个人产生病症
,但公瑾观察之后,怀疑青楼联盟对己方下毒,同时藉由心理、生理两方面来打击敌
人。
如果只是饮用水被下毒,那还比较好办,公瑾最担心的,就是青楼联盟利用风向
对的时候,在上风处施放某些无臭无味的毒物,靠着空气传播,一夜之间就能让数十
万人中毒。
「元帅,除了石家之外,雷因斯那边也积极在开发太古魔道兵器,从我这一次所
看到的情形,他们大有可能打算以太古魔道兵器制衡天位,这样子对我们很吃亏,我
们是不是该……」
「太古魔道方面的问题,我交由朱炎去打理,至于成绩,你很快就会有机会看到
了。」
公瑾忽然道:「你来到人间界多久了?」
「这……我因为逃避追捕,来到人间界,与正在追杀魔族的元帅相遇,败在您手
下后,到现在……该有百多年了吧!」
「当时我为何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记得吗?」
「记得很清楚。」
「你很聪明,那个时刻终究是到了,以后你不用这么躲躲藏藏,可以自由行动了
。对了,听我的朋友说,你与你兄长碰面了。」
「是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
「不用说无聊的话,你们四铁卫存在的义务,是保护我的安全,但我也有责任顾
到你们,残缺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平安。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向我
们求助,只要你有了决定,我就把你兄长赶回魔界……」
公瑾微笑道:「我的朋友刚才也表示乐意帮忙,不过由他出手,你兄长大概再也
没机会到魔界去了。」
郝可莲没有笑,但心里却异样地感觉很轻松。这位铁面主帅是一位个性相当严谨
的人,从来不会对属下开玩笑,现在会说出这样子的玩笑话,多少就看得出他想支持
自己的心意。
「谢谢,属下……不胜感激。」
郝可莲在弯腰同时,深深低下了头。她不敢在这时候让公瑾看到自己的表情,因
为以她的自尊来说,这将是一件很失态的事。
而公瑾也立即回复成一贯的冷淡,当蒋忠回来报告,并请示下一步行动方向时,
他淡淡地询问。
「蒋忠,如果在一般情形下,要强行攻破一座青楼联盟辖下的城池,大概要多少
时间?」
「依照城池大小,大概是五天到十天不等,甚至可能要围上十五天时间,日夜不
断攻击,才能陷落。」
「那么在敌人半守半退的情形下呢?」
「这……不太能估计,但是应该很快吧。」
「难得主人家这么客气,连续开了这么多道门请我们直入腹地,如果只是在门口
仿徨,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失礼吗?」
「元帅您的意思是……」
「接受他们的邀请吧,如果抵达耶路撒冷餐厅的时候,他们会顺便送上餐点,这
样就最理想不过了。」
基本方略就这样定下,六个时辰之后,第二集团军拿下了青楼联盟属地的第一座
城池。
第四章─救世拍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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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三)第四章─救世拍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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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香格里拉
公瑾的宣告并非儿戏,尽管青楼联盟打算分散敌人兵力,藉由断绝补给,坚壁清
野的战术,让敌人弱化,等待适当时机再予以歼灭,但是第二集团军所表现出的魄力
与突破能力,却令香格里拉的首脑集团为之咋舌。
十多天的时间,几乎是每天攻下一城。在进入自由都市一个月之后,公瑾已经拿
下自由都市一半的土地,也与东方世家、青楼联盟的军队打过两场硬仗,获得压倒性
的胜利。
「不愧是周公瑾,他手下将兵的实力这么强悍,如果是正面在战场上交手,我们
根本没有胜算嘛!」
「所以我们才要用其它方面的优势来胜过他啊,打从自由都市成立以来,我们什
么时候和人家正面决战过?」
在各大势力里头,青楼联盟的首脑集团可以说是最见惯大风大浪,对于敌军侵入
,虽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危机,但却将之视为一个对自己、对属下的考验。
各式各样的数据、资料,快速而密集地送回香格里拉。青楼联盟向来自傲的情报
能力,在此时展露无遗,第二集团军驻扎在每一个城池的部队,内里一举一动都受到
无形监控,不停把最新进度传回,让决策阶层做出裁决。
「下毒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除了粮食、饮水,我们也在上风处施放毒物。敌人
中毒后,会渐渐行动无力,精神疲倦,上阵时只要我们燃放特殊药剂,管教他们个个
七孔流血而死。」
「不过,周公瑾好象有点察觉到了,探子说他派人严守水井,日夜戒备,防止有
人下毒。」
「嘿,他知道了又如何?我们的毒是下在地下水脉,守井水有用吗?更何况还有
空气中的毒物,这是毒皇的特制保证,就算陆游复生,一样是束手无策,他又能做什
么?」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魔族霸主、人类豪雄,曾有过许多次试图拿下自由都市,在
里头建立霸权的战役,里头采取的战术真个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而这些纪录全都
收在青楼联盟的档案中,作为下次有外敌入侵时的参考。
从历史中得到经验,青楼联盟有着充分信心,无论敌人怎么进攻,己方都能从容
应变。毒物配方是前代毒皇与青楼主事者相交莫逆,秘密所赠,出自云梦古泽的毒物
,向来就是无解的保证,即便是天位高手也难以解除。为了确保下毒的战术能够成功
,青楼这数百年中还将配方另行变化,务必做到连原创者都解除不掉。
公瑾似乎对这些有所警觉,青楼联盟探查到他遣使前往北门天关,邀请当前最负
盛名的女神医玉签风华前来。假如此事成真,或许就会破坏青楼联盟的战术,但他们
还没设法阻止,来自北门天关的回答就已经传到。
「是吗?那位女大夫这么说吗?」
正自策马在阵前督战,公瑾听着属下报告刚收到的消息。
「救护人命是医者本分,风华本当义不容辞,但我个人的技术,不能也不该成为
战争的帮凶,只要元帅能立即从自由都市撤军,我们就在艾尔铁诺境内会合。」
当使者造访风华所在的难民营,说明来意后,这位贤德的女医者不卑不亢地提出
这个请求,让使者传回自由都市,公瑾闻言后自是只能苦笑。
「雷因斯的猴子皇帝倒是出人意料地有福气,能一直有好女人为伴,确实让人羡
慕……这一点,花天邪或许最有深切感受吧!」
尽管之前一直偏处海牙,但是利用青楼联盟和自身的情报系统,公瑾仍是知道许
多罕为人知的机密情报,包括花天邪心中藏着哪位女性……
「说到北门天关,另外一件事有进展吗?」
为了牵制雷因斯?蒂伦的行动,不使之干涉自由都市的战局,花天邪已经把大军
摆在北门天关之前,并且由他本人与多尔衮交替出战,与源五郎交手过几次,由于双
方都没打算死战,交手规模仅是口头交锋、短暂拆招,不过,从迹象判断,或许敌方
主帅山本五十六已经离开北门天关南下了。
但公瑾在意的事情不是这个。比起战况,他对源五郎这个男人更感到困惑,武功
高强,机巧灵变,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雷因斯不会发展得这般顺利,所以从四十大盗
流亡开始,他便积极调查这人的背景。
源五郎并非风之大陆人士,而是由海外岛国而来,这让白鹿洞本身的情报系统无
从下手,唯有仰仗青楼联盟。但青楼联盟主事者与源五郎的交情,令得青楼联盟不愿
协助公瑾在这方面的调查,反而暗中加以妨碍,使得调查行动分外困难,直至日本陆
沉,一切线索都化为乌有。
「很抱歉,不过,目前仍然没有太大进展。」
蒋忠颇为羞愧地重复这已经说过几百次的回答,这时,传来城门被攻破,避免巷
战,已成功压制城内所有反抗武力的消息,公瑾策马前行,率领着城外的部队入城。
一如之前所料,城内的粮仓已经被摧毁。为了防范公瑾可能的突袭,青楼联盟在
第二集团军才抵达,还没开始攻城前,就已经把粮仓摧毁,所有米粮焚毁。
第二集团军不可避免地遭受打击,但是被扯入这场战争的城内百姓,则是最无辜
的一群。粮仓被焚毁之前,他们自家的存粮也被搜出,一并销毁,看着成堆米粮在烈
焰中化为灰烬,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仓皇、无助。
「要怪的话,就去怪那些可恨的侵略者吧,没有他们,大家也不用受这种苦。」
青楼联盟的高明处,就是并非让官员、军人这样教唆百姓,而是让混居在平民中
的工作人员,以地方百姓身分高喊,操作人心流向,加深百姓对艾尔铁诺人的仇恨。
军人也是人,当他们入城后感觉到满满的敌意,妇女抱着婴儿哭求粮食,要说不
心乱,那是不可能的。
连日来都处在这种环境下,心里的烦躁可想而知,更何况,一个人的肚子不是很
饱,脾气通常也不会太好,这问题终于在入城时爆发出来。
「吵什么?要粮食,找你们自己人去要啊,事情弄成这样,难道都是我们的责任
吗?」
一名士兵在被群众推挤时,愤怒地叫喊出来,把面前一名带着两个孩子的妇女给
推倒。孩童的哭叫声,让周围人们的愧疚、烦躁感觉加倍,在压力下朝负面发展,士
兵的同侪一时间保持沉默,没有出来干涉。
静默与旁观,往往就是助长暴力的最大理由,当不正的行为没有被制止,本来的
心虚,就会反转为狂暴的行为。经历一个月的战争,本来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就对敌人
憎恶,这情绪多少也波及到一般百姓的身上,所以尽管有人觉得情形有点怪异,却不
曾站出来阻止,看着那名士兵向平民挥拳。
一声闷响,拳头击中了,但感觉却不太对,而且附近忽然整个安静了下来,当士
兵确认前方视线的落点,登时魂飞天外,跪地求饶,向面前挨了一拳的周大元帅哭着
道歉。
军纪重要过一切,如果不能在有人破坏秩序时,依规则处予制裁,那军律的存在
就没有意义了,在公瑾的指示下,这名士兵被处以禁闭的罚责。
重罚会导致军心溃散,更何况,之所以不出手格挡、不运劲震开人,本来就是为
了让士兵得到宣泄,没理由故意造成既定事实,再来处罚人,只不过没有一定的形式
,就无法让市民的怒气平息,只会让占领工作更加困难。
也许这是刻意做作,但是就公瑾看来,再没有什么方法比这更能够稳住麾下士兵
的情绪。严苛的现实环境,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士兵们会心生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
事,在这种时候强行镇压斥责,只会令军心背离,等若是自取灭亡。
公瑾很清楚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地位,此时能够以这种方式,用个人尊严换得军心
稳定,最是划算不过。
「我……是个很无能的领袖。」
或许很多军人认为,领导人物要长时间维持永不言败的形象,绝对不可以口出「
战败」、「无能」之类的词句,但公瑾却不认为自己需要遵从这样的刻板戒条。他的
形象是基于实绩,而非言语造作,在这种时候,适度让属下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反而有助于深入人心。
「身为一名军事领导人,没有能够确保最基本的补给,让士兵们处于这种状态下
作战,这是我的失职。我已经向旭烈兀殿下递交奏折,战事结束后,我会自请处分。
」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只是基于军纪,不敢哗然,然而彼此眼光一触,
都感到惊惶。追随主帅多年,众人怎会不明白,以主帅的固执个性,自请处分绝不会
接受任何劝慰,必定是接受到一定程度的惩处才会停止。
「元帅……」
「但我也请各位不要忘记,身为军人,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打胜
仗;作为军官,我们的责任是领导士兵走向胜利、保住性命……战场的处境千变万化
,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有敌人来袭,相形之下,半饿着肚子作战,这也是考验之一。」
由于立场的特别,公瑾不能说什么「军人存在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
那只会令己方战意尽失。
藉由这短短的几句话,他巧妙地暗示,虽然眼下状况不佳,但最终他必能像过去
一样,将众人引导向胜利。而且,公瑾把所有「你们」一词改用「我们」,更进一步
地激起众人的团结意识。
一直到目前为止,第二集团军的每一名军官,乃至最下阶的小兵,都深深相信一
件事:也许目前自己无法理解周元帅的想法,但最终,他的所作所为一定能为自己与
家人带来福利。
从公瑾接掌第二集团军以来,他就把自身利益与群众利益结合为一。士兵们并非
在长官的命令下忍耐严苛环境,而是为着自己将来的利益,咬牙忍受现在的苦楚,所
以尽管有人心生不满,却没有任何士兵质疑公瑾的决策,在公瑾的这些话透过军官,
传遍各处军营后,所有士兵握紧拳头,再次振扬了斗志。
无须公瑾自夸,第二集团军的士气与团结,看在其它势力眼中,简直是叹为观止
。青楼联盟所采取的防卫策略,无论对敌人的生理或是心理,都造成极为严苛的打击
,换做是以往几次,早就把敌人弄得分崩离析,败亡沙场了。
能在这样的影响下,还维持着高度锐气往前冲锋,除了白家的非人军队五色旗,
就只有艾尔铁诺的第二集团军了。
「周公瑾真是强,如果说五色旗是白家千余年来精练而成,那么第二集团军就是
被他一个人支撑起来,假如不是时代潮流转往天位战,令他的强势意义减弱,换作是
三百……不,两百年前,他就有称霸大陆为王的实力。」
说到这里,小草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本来在陆游的支持下,白鹿洞就是超
越国界的王者,之所以不主动出面组织王国,只不过因为这样更合乎白鹿洞利益而已
。
两边的战事都没有发生在稷下,但小草手中的报告书却是看不完。北门天关、自
由都市的战况,不断地送交过来,让身为雷因斯头脑的她,努力在层层迷雾中找寻正
确出路。
源五郎一定觉得很疲惫,毕竟他现在每天都在北门天关打天位友谊战,只要再多
持续上半个月,他就势必变成史上打过最多天位战的战斗狂人了。
多尔衮受伤未愈,加上彼此间都只是意存试探,不认真出手,这是战斗之所以反
覆进行,毫无进展的原因。
对花天邪、多尔衮来说,源五郎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在源五郎看来,他小心谨
慎的个性,也希望能在正式决战前,多多摸索敌人实力,结果每天都是早上出来叫骂
、哈啦上几句,动手打上几招;中午饭后再来作作运动;最后傍晚一战,拆招后各自
回去吃饭,约定明早互叫对方起床来战。
事情到此,可以说是很明显了。石家阵营与第二集团军的联合关系,比预期中更
强,之前花天邪故意拖延行军进度、向中都屡作刁难挑衅,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施放
的烟雾,目的是掩护第二集团军,使之能够名正言顺地离开首都东进,并且神不知鬼
不觉地绕过武炼,进攻自由都市。
而当周公瑾在自由都市血战连场,石家军团就在北门天关,牵制雷因斯?蒂伦,
使之无法派军干涉此战。
其实,这一场战争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因。目前乍看之下,艾尔铁诺军掌握了风之
大陆的西北与东南,不但压制了自由都市,也合围住东北方的雷因斯,但是实力最雄
厚的西南武炼,如果表态协助,那么就可以倒过来夹击西北或是东南方的艾尔铁诺军
,把整个战局逆转过来。
「外界都传闻,王五家主与陛下有兄弟之谊,如果能利用这机会,请王五家主出
兵,那么我方……」
「没有这样的事,大家不要这样想。」
小草一口否决了幕僚们的提议。兰斯洛从不当众承认自己与王五的关系,不想因
为自己给师兄带来麻烦,小草明白丈夫的心意,在另外一方面,她也认为不可能请动
王五。
自从王家公开宣布,不参与大陆争霸的事业后,就一再以行动表示,王五绝不希
望把武炼的人民牵扯入战祸,武炼的和平比国际正义更重要,只要各大势力别对武炼
动歪脑筋,他就不会干涉其余势力的运行。
「维持正义的事,就交给白鹿洞去办吧,我不过是一个半兽人莽夫,应该只懂得
在家喝酒、咆哮,可不敢抢了剑圣宗师的光彩啊!」
王五曾经这么微笑地说过,话意中也隐隐透露了对白鹿洞专断作为的不能认同,
与规避己方作出类似行为的决心。小草明白这一点,所以不会对王字世家有不当期望
,事实上,在战争爆发后,王五虽下令列兵武炼东方国境,但只是接济逃入境内的难
民,并不涉入自由都市境内的战争,公瑾自也不会蠢得多招惹强敌。
「小姐,如果没什么其它吩咐,我要出发了。」
「倒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就只是我仍然猜想不通,这样子攻击自由都市,多树立
敌人,对艾尔铁诺……不,对周公瑾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枫儿苦笑着摇摇头,连小草都想不通了,自己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女人,又怎么会
有答案呢?
「姊姊,不再多休息一下吗?你的脸色好坏……」
由于青楼联盟的要求,枫儿预备前往自由都市助阵。过去曾经深受那位女士的恩
情,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最近几天枫儿都陪着兰斯洛练功、拆招,不眠不
休,直至一个时辰之前,才终于圆满功成,还没能休息,就立刻要出发赶路,小草看
在眼里,自然觉得很担心。
「我无所谓,只要能对兰斯洛大人有帮助就好了,目前他身边有天位战力的人只
剩我一个,如果不由我来作,又要让谁来作呢?而且,这次圆满功成,对于我方很有
助益的。」
枫儿整了整乱掉的头发,轻声道:「可惜泉樱不知下落,不然应该是可以由她来
……或是,多少也能分担一点的。」
「如果是问泉樱姊姊,我倒是刚刚收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喔!」
由于正遭逢战争,青楼联盟传送来的报告有些断断续续,比平时零散了许多,但
是跟着妮儿一起进入自由都市的有雪,却传来一个青楼联盟未提及的消息。
有雪和妮儿,与战争中逃难的百姓接触,从他们口中得知,在第二集团军攻破城
池,开始扫荡周边的小村镇时,出现了两名旅人,其中一名手持长枪,是个身穿紫衫
的丽人;另外一名模样怪异,穿著邋遢,甚至比当地人看起来还要像是难民,指导民
众联合在一起,迅速撤离逃难。
依照地缘关系,有些翻山逃往武炼,有些往北撤入雷因斯腹地,有些则是直接混
入了北门天关那里的难民营,接受保护。在完全避开了敌人部队的情形下,把人命损
伤减到最低。
受到帮助的民众,遍及数十个城镇、村庄,有时候来不及撤离,这两位旅人就指
导民众,拆门挡箭,掘沟阻马,用一些防御手段,阻止艾尔铁诺军的进攻,争取撤退
时间。
「真是要感谢那位好心的大人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如果没有他指点,我和我的
家人一定被杀个精光了。他说我们往这个方向走,会遇到别国军队庇护,就可以平安
脱险了,真是幸好,真是幸好啊……」
不管是遇上武炼军或是雷因斯军,都会对难民予以人道救助,只要这样就很足够
了。而听着难民们涕泪纵横地说着,有雪对这件正式报告中只字不提的奇事感到高度
兴趣,细加追问。
从叙述上看来,那名紫衫女性无疑就是泉樱,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有
雪和妮儿都觉得不解。
「那位大人的相貌……说不清楚,因为他头发长长,鼻子尖尖,胡子翘翘,有时
候还会拿一根钓竿,看上去是很好认,但要说他实际相貌……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
很奇怪,明明样子不是很老,但头发却全白了。」
从这番话看来,外形似乎非常好认,但实际长相如何,没人说得清楚,而那群难
民更提到了一点,就是这位大人本身不但武功造诣有限,而且认为力量是这一连串大
陆动乱的根源。
「如果平凡之人没有得到武力,就不会想做超乎一己本分的事,武力正是动乱的
源头。这块土地生病了,我希望能够医治这个国家……这块大陆,这个时代,所以我
绝对不用武力来克制武力。」
这似乎是那位奇人离去之前,对难民们说过的话,旁人听了或许还没有什么,但
有雪却听得啧啧称奇。
「这都已经是什么时代,高手都在用强天位力量对轰了?还有人在说这种疯话?
这么爱好和平,为什么不去死?那个世界最和平了。」
雪特人的观念里头,认为生命的存在就是斗争,当生物为了要生存,就必须进行
觅食,毁灭另一个生命来令己身延续,而当生命形式进化的人形,斗争也进化到战争
,所以只要有生命,就有战争,完全和平是只有死人才能达成的虚妄梦想。
旁边的妮儿则保持沉默,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战事,刚开始身为主帅,确
实有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无上满足,可是当这感觉渐渐沉淀,少女现在只是对连串杀
伐感到疲惫,特别是看到一张张在战火中无助、痛哭失声的面孔,她更觉得心虚。
「那个怪人没有说错啊,只要有力量,就有战斗,如果你真的觉得累,可以去死
啊,不然就自废力量,没有力量以后,你再也不用考虑怎么战斗,只要在人家杀来的
时候,等着被干掉就好了。」
由于心情不佳,雪特人最近的说话都很难听,妮儿多少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所以
不作任何抗辩,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有雪说的话,妮儿也很能够理解,不过,难道拥有了力量之后,就只能选择斗争
一途吗?天位武者当中,有没有人也是期望和平,而把力量用在这个用途上呢?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立志当坏人的,当察觉到自己好象慢慢变成了动乱的根源,妮
儿的困惑就越来越深。
「不要浪费时间啦,再怎么想,你也想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老实一点,回家睡觉
吧!」
「喂!你这几天是怎么啦?好歹安慰我一下行不行?每一句出口都是在嘲笑我,
你这雪特人一点义气都没有。」
「谁教你硬把我拖来自由都市,放我在北门天关凉快不好吗?硬把我带来战场送
死,你这傻妞才没义气咧!」
「没有办法啊,小五说你做官贪污,这两天东窗事发,如果不把你顺便带走,就
要把你军法从事了。」
就在妮儿出发的前两天,北门天关的军官秘密会见源五郎,很尴尬地向他报告,
军中的帐目不对,经过查证,已经确认是有人挪用公款,而稍稍循线一调查,就发现
是左大丞相移用了军费。
当时,看着军官呈上的那本帐簿,源五郎揉着太阳穴,苦笑道:「贪污已经是罪
大恶极了,但更糟的是,身为一国宰相,字迹居然这么丑,这本帐册要是落在别人手
里,一定会变成国耻。」
摇摇头,源五郎道:「嗯,你这人倒也机灵,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大肆张扬呢
?」
「牵涉到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层,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声张出去,万一惹怒了长官
,说不定会把听到这消息的人全部灭口。」
「雷因斯真是个怪地方,明明是神道治国,大小官员出事了却全部怕被灭口,这
里到底是什么恐怖国家?话说回来……既然你完全没对别人提过这事,那我要杀人灭
口岂不是更方便了?」
那名军官脸色剎时变得惨白,呆楞表情仿佛正说着无言的「对喔」,傻傻地看着
源五郎,两腿不停地打颤,吓得连逃跑都忘了。这种表情源五郎不是第一次看到,自
从进入雷因斯管事以来,已是屡见不鲜了。
「什么人带什么兵,要是把五色旗全军的统帅权都拨交给丞相大人,雷因斯年底
之前亡国有望啊……」
如果说雪特人有过错,那么任命他的人也有过错,源五郎反而觉得怎么会直至此
时才出事?要是当初兰斯洛的用意,就有打算以此来报答有雪,那么怎样也不该在这
种时候论他的罪。
「官场果然黑暗,弄得我也越来越黑了……」
在源五郎的指示下,这笔金钱被特别挪出来,当作宰相大人的特殊活动经费来处
理。本来在行政体制中,首长高官就有一笔秘密活动经费,不过当初白无忌并未把此
事对有雪说清楚,而他上任以来,在各种任务间疲于奔命,也根本没有花钱的机会,
现在就把这笔经费挪移过来。
事情这样解决,但如果把有雪继续放在北门天关,可能就会出问题,所以源五郎
交托给妮儿的任务,就是把有雪带走散心。
「所以,你只有和我一起出来啰,要不然,小五说贪污没问题,但是你就得负起
身为一国首脑重臣的责任。」
「什么责任?要我去批公文啊?」有雪扬眉道:「先说在前头,我的字很丑喔!
」
「不,小五说,兵对兵,将对将,以阶级来分,你应该是要负责单挑多尔衮的。
」妮儿在友人肩上一拍,笑道:「也不用赢,能连续三天打成平手,那就很理想了,
对方只是一个伤患,不会很困难嘛。」
「妳!你们这算是哪门子的义气?一天到晚都在陷害朋友,怕我不早点战死,早
知道当初在日本就对你们袖手不管,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被八歧大蛇给吞下肚子去。」
有雪暴跳如雷,怒道:「要我去单挑多尔衮?好,我就扁死那个肌肉猩猩男,不过在
那之前,人妖老三要负责到魔界去,把大魔神王的脑袋给摘下来,要死大家同归于尽
。」
面对同伴的怒气,妮儿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拜托你,骂人就好,不要跳来跳去……哈哈,你知不知道,一个圆滚
滚的肉球弹来跳去,好象一条肥肥的腊肠狗在滚……哈哈哈,笑死我啦。」
妮儿捧腹大笑,这更加激发了雪特人的怒气,索性一个箭步冲上去,捏住少女的
面颊,用力拉扯成鬼脸,两人闹在一团,若非他们所在的小镇早已逃得杳无人踪,这
一定相当引人侧目。
妮儿本身倒是满高兴的,这次出发前,源五郎曾经私下委托,说有雪最近心情委
靡不振,让人很担心,要妮儿把他带出去换换心情。
「香格里拉应该是个让人忘记烦恼的好地方,不过,这次也不一定会有用,因为
我多少能够猜出来,为什么某个人忽然学起了贪污……」
源五郎的话若有所指,妮儿隐约能够明白,而现在看到雪特人的表情回复了生气
,心里也舒坦不少。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等等,香格里拉是南边,你为什么往东北方走?」
「因为周公瑾在东北,刚刚不是听难民说了吗?他现在正朝暹罗城前进。」妮儿
笑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协助青楼联盟作战,但协助的方法,并不一定要在香格里
拉或耶路撒冷决战,如果我们能在战前多取得一些情报,又或者成功干掉周公瑾,这
战争不就可以提早结束了吗?」
「你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啊,刚才还在感叹为什么人与人不能和平相处,结果现在
一说到杀人就眉飞色舞,你不觉得这种态度就是动乱的根源吗?」
「这……理想与现实有差距嘛,现在只能先顾现实啊,而且……女人本来就是动
乱的根源。」
「这说得倒也是。」对于最后一句明显的强辩,有雪却反而心有戚戚焉,道:「
不过由你说出来,实在没有说服力,至少也要泉樱或是风华小姐那样,才比较……」
如果再说下去,可能马上就要被某个张牙舞爪的魔女拎到北门天关,去单挑肌肉
猩猩男,准备提前领抚恤金了。有雪停止这话题,却想起了源五郎事先的交代。
「人妖老三不是说过,周公瑾实力难测,绝对别把他当成是普通的地界角色,别
轻举妄动吗?」
「所以我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啊,而且在这方面,小五有另外交代锦囊妙计给
我,祇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妮儿在有雪背上一拍,笑道:「放心,跟着我走吧,我不会害你的。」
「鬼才相信咧,上次老大也是这么说,结果差点让我走到八歧大蛇的胃袋里,当
时他的笑脸就和你现在一样,你们兄妹两个全都不是好东西。」
自由都市因为战事,现下处于极为混乱的状态,人群交相混杂,为着不同目的在
这块土地上窜走。不过除了妮儿和有雪,另外也有一对奇异的旅人搭档在自由都市东
北方游走,就是最近在难民口耳相传中的「救世二人组」。
与这个名叫海稼轩的青年同行,泉樱也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觉得有些好笑。不可
否认,自己之所以来到自由都市,有一定程度是为了逃避。
听闻龙族即将配合多尔衮,攻向北门天关,如果自己这时身在艾尔铁诺或雷因斯
,看着那个场面,一定会觉得很苦恼吧!相形之下,自由都市的情形就简单多了,虽
说仍是分不清谁是谁非,但至少……要区分谁是敌、谁是友,并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
对于这个想法,泉樱自己也觉得很讽刺。别说什么分清敌友,就连自己身边的这
个人,都很难弄清楚他是敌是友。
当初前来自由都市之前,倒是不曾料到会变成这样。帮助难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
事,但这样子的方式,却很……奇特。
在过去半个月里,两人总是抢先艾尔铁诺军一步,到达他们攻击的目标,避免正
面冲突,至城池附近的山村,引导百姓疏散、逃难。
为了想多了解海稼轩的本事,泉樱故意放弃主导地位,完全由他来发号施令。意
外的是,这名白发青年颇富军略之才,所采取的策略近似游击战,却更为灵活。
在他的号令下,每一场冲突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那些平民百姓组成的队伍,在
熟悉的道路与环境中神出鬼没,用尽各种扰乱敌人目光的战术,将正规军闹得阵脚大
乱,等到能够重新整队追击,整个村镇的百姓早就逃远或藏匿无踪了。
即使有几次难以避免正面冲突,海稼轩所教导的防御方略,仍是令泉樱拍案叫绝
。村民们挖沟倒油、拆门作障、烧屋设伏,用各种手段阻慢敌人攻势,将敌军引至村
内的埋伏处,予以打击,趁着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从容逃逸。
村民们从来不曾接受军事训练,也没有练过什么高深武术,和第二集团军的素质
更是无法相比,要指挥这些人上战场,再优秀的将帅都会气馁得想一头撞死,不过,
海稼轩却甘之如饴,在他的指引下,数十个村镇的百姓得以安然撤离,逃往大后方去
。
「这没什么,我并不是率着老弱残兵战胜了第二集团军,甚至连打平都做不到,
只不过利用地理环境和奇策,稍稍打乱他们步调,趁机带人逃跑而已,如果连这也值
得骄傲,我们可以在构思下一场战术之余,顺便想好自己的墓志铭。」
海稼轩淡淡地说着,面上看不出喜色。经历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左腿已经回复
行动力,但右腿却仍有障碍,无法自在行动,行走时的姿态相当怪异,常引得身旁的
泉樱发笑。
「你如果想要帮这些百姓,为什么不直接拦阻第二集团军?以你的能耐,应该可
以把军队挡在自由都市之外吧!」
说着这些话,泉樱真是厌恶自己,用这么肤浅的挑拨委实不合自己个性,然而,
海稼轩的气质和源五郎有些类似,说起话来斯文儒雅,行事举止则如流水,无定无向
,难以捉摸。
和这样的人一起行动,倘若自重身分,坚持有所不为,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好在与兰斯洛相处的时间里,自己已经学会放下身段,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不然早就
呕气呕死了。
就实力来说,不只是海稼轩,即使是泉樱自己,凭着强天位的力量修为,也是可
以阻截这支部队。当然,假如第二集团军中另有高手,或是二师兄公瑾有着出人意料
的实力,情形便会不同,但至少单就目前的资料比数看来,是这样子没错。
「第二集团军是艾尔铁诺的最强武力,不过在天位武者方面的资源,是公认的最
弱项。周公瑾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会真的只率领一堆骑马打仗的士兵就来攻打自由都
市?只要他的阵营里多一个、两个天位武者,与你激战起来,那会有什么后果?」
海稼轩道:「不管最后结果谁胜谁败,战斗结束后,旁边一定会死个十万八万人
。如果说帮助平民是因为他们无辜受难,那么也同样没理由把普通士兵扯进去。焚城
枪是很大排场的武功,我动手时候的杀伤力也很难压下来,所以我不采取这种做法。
」
「我觉得……你这些话是一种诡辩。如果和天位武者动手,我确实没法兼顾到旁
边的影响,但在我见过的人中,你的天心意识精准奇特,由你动手,应该是……不,
绝对可以控制你的招数影响范围。」
海稼轩曾经以剑气发招,逆转黄金龙骑士的结合,显示其天心意识控制的精准。
同级数的天位武者决战,双方天心意识差距过大,影响到的不只是力量控制准确与否
,也会影响到彼此速度,天心意识远远胜出的一方,甚至可以瞬杀对手,好比源五郎
、织田香,这两人都是以打快速战出名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仍然认为,被侵略的一方也有相应责任要负。假如周公瑾是
用天位高手当战争主力,那就没话好说,但既然他只是用普通军事手段攻城掠地,那
么抵抗与否的责任,就在于自由都市人民自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没有天位武者牵涉其内,那么这就只是一场单纯的战争。人们攻击、人们
反击,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是在普通人身上,要捍卫自己的土地或是甘心投降,这
个责任是自由都市人自己要去扛负。周公瑾尽到了身为军人的礼节,自由都市人也该
担负起他们的责任,付诸行动。」
饶是泉樱聪慧明智,也着实花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海稼轩的意思并不好懂,
即使她听得很明白,也要一阵思考,才能确认他的想法。
「你是说,自由都市人应该主动去抵抗入侵的敌人,外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
的人,不应该介入,是吗?」
「不一定是抵抗,只要做出选择就好,抵抗或是臣服,基于自由意志作出选择。
战争是这世间反复上演的东西,即使天位武者不存在,战争也会发生,没必要大惊小
怪,把这看做是历史演进的一部份,让它以自然的型态发生。」
「好奇怪,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这几天看你一直帮助人们撤离、抵抗,我还以为
你是个坚决的和平拥护者。」
「是没有错啊,我喜欢和平,也希望能处在和平的时代,所以……」
本来海稼轩应该是要说什么的,但是说到这里,却忽然变了脸色,对面的泉樱察
觉到了这一点,但没能细看,海稼轩就闭上眼睛,隐藏住自己的眼神与表情。
饶是如此,泉樱仍细心的发现到,海稼轩以不起眼的动作,缓缓将手移放到尚未
能行动自如的右腿上,似乎正在运功镇压什么。
(他身上有什么暗伤吗?)
自从那天在山顶上驱赶黄金龙之后,海稼轩就不曾主动出手过,协助百姓逃难时
,只用个人的智略与指挥,从没施展过一招半式,令泉樱无法进一步确认他修为深浅
与身体状况。
他的双腿,看不见外伤,也无从推测何以不良于行,但现在会出现这种征兆,多
少也代表了什么吧!
直过了好一会儿,海稼轩睁开眼睛,道:「有些东西,人们慢慢会理解到,多言
无益。好了,现在我们该启程了。」
「开始新的一场游击战吗?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
「不是游击,也不是帮人逃难,比较正确一点的说法,你或许可以把这当成是观
光。」
「观光?你想去哪里?」
「去参观一个初始的城市,传说的起点,梦想的发源处。」
海稼轩站起身来,道:「走吧,太晚去的话,有些东西可能就来不及看了,战争
这种事很破坏文化景观的。」
「对不起,不过我不打算同行。」泉樱笑道:「我是有夫之妇,这段时间和阁下
的旅行令我获益良多,但也应该到此为止。」
「理由是?」
「我说了,我是有夫之妇。」
「我也是有道之士。」
看海稼轩一派正经的这么说着,泉樱实在很想笑,因为不管从哪边来看,这人都
和「道」扯不上关系。
想想也知道,在山顶上的相逢初见,绝不是偶遇,一定是这人跟着自己,选择在
那里现身。虽说两人目前是半合作关系,但一直被他掌握主动权,这也是相当不利的
,得设法反转局势才行。
「你哪里有道了?就算你真是有道之士,也一样不行,我夫君不喜欢别的男人和
我在一起,如果他得到消息,你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自己说不定会被揍一顿呢!
」
想起在京都时候的同居生活,泉樱的表情虽然严肃,嘴角却不禁露出微笑。
「你是聪明人,我们就直接说明吧!」海稼轩道:「我有一个地方要去,但目前
我不方便露面,当冲突不可避免地发生时,需要有人出面来掩饰,我觉得你是最适合
的人选。」
「为什么是我?」
「当前白鹿洞的高手中,你的能力很好,又没有阵营归属,是帮我这个忙的最适
合人选。我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往暹罗一行,只要抵达,合作关系可
以宣告终止,当然,我会支付让你满意的报酬。」
「什么样的报酬?我不觉得自己会对什么珍贵东西动心。」
「对于……呵,对于心有所属的有夫之妇,什么权势财富珍宝,确实没有吸引力
,何况我两袖清风,什么贵重东西也给不出来,不过,从这里出发,还有个几天路程
,你有没有兴趣学一学……让黄金龙『逆转归元』的技巧?」
第二集团军的攻势极速,对自由都市的百姓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是
在某些方面来说,却又是一个喜讯。
青楼联盟并非省油的灯,利用潜伏的人脉网络,不停在已经被艾尔铁诺军占领的
都市发动骚乱,或是正式游击,或是挑起民众暴动,此起彼落,让艾尔铁诺军不胜其
扰。
即使第二集团军再强,当占领面积扩大,逐渐消耗他们的人力后,进攻时候的锐
劲也大幅减退,越是接近敌人的势力中心,遭遇到的反击就越强,死伤渐多。
对于战情不利的消息,连接传来,青楼联盟与东方世家发出宣告,为了抵挡入侵
者,两家结成联盟,相互接应,合力抗敌。
自由都市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连成一气,无论是士气或实力,都有重大影响,在两
大组织的高手、情报、武力交互驰援下,与第二集团军打了几场硬仗,把第二集团军
的进攻之势拦阻下来。
前方受阻,本来狂奋的士气顿时一滞,这时,之前因为军情顺利而被遮掩住的弱
势,登时整个暴露出来。
没有多久,艾尔铁诺军缺粮、军心浮动、人马疲困的缺点,传遍了整个自由都市
,连寻常百姓都感觉出来,街上的艾尔铁诺士兵行走时不再那么趾高气昂,眼神中多
了几分不确定的惶恐。
这时,又连接传出艾尔铁诺军的补给线路被断,东方世家、青楼联盟派出高手组
织敢死队,冒死摧毁艾尔铁诺的运粮队,尽管最后被艾尔铁诺的天位高手杀个精光,
却把任务完成。
这消息对艾尔铁诺军来说,自然是天大的不幸,就连公瑾都不得不下令,让艾尔
铁诺军按兵不动,暂时固守于各个占领城池中,等待补给供上,再行进攻。
第二集团军休战,东方世家、青楼联盟的部队也不敢贸然抢攻,两边暂时维持着
僵局。在这种情势下,自然是双方侦骑四出,相互探查,气氛外弛内张,尤其是公瑾
所在之处,戒备更是森严,军中将官无不忧惧,说不准敌方会派出刺客,以青楼联盟
的诡秘手段,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死周大元帅,第二集团军全部都要客死异乡了
。
然而,再怎么戒备,还是有疏漏之处,就在公瑾攻破、进驻暹罗城的隔日,有一
对怪异的旅人也潜入城内。
「这里的警戒比以前更严密了,以前我第一次和老大进来的时候,好象没这么糟
糕?」
「这个当然,东方家的子弟兵都是一群饭桶,换了是周公瑾来打理,有另一番气
象也不奇怪。」
妮儿看看四周,喃喃道:「看起来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和我上一次进来的时候相
比,现在看起来亮多了。」
「废话,你上次来是三更半夜,摸黑带人进来抢劫,当然会黑成一团了。」
距离暹罗事件已经数年,旧地重游,有雪与妮儿都有着很多的感慨,还记得那时
候参加东方家的比武招亲,四方英杰群集此地,各展奇谋,闹到最后是各有所获。兰
斯洛扬名立万,开始了他的英雄事迹;妮儿则是结识旭烈兀?麦第奇,为日后的三次
麦石战争埋下远因。
如果说暹罗城是一个起点,两人都不认为自己目前已在终点,只不过是在半路上
,朝终点前进而已,终点会是如何?众人的人生旅程会怎么终结?都还不得而知。但
和那时候相比,四十大盗的弟兄们都已经不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很令人伤感的。
不过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两人都换了一身斗篷,看上去没那么显眼,可是如果
一直站在路中央不走,马上也会引来巡逻士兵的盘问,得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我想要再确认一下,你之所以来这里,该不会是要来刺杀周公瑾那个铁面人妖
吧?」
「不错,只要我们能够把那个人妖一击干掉,艾尔铁诺军就……嘿,你想逃到哪
里去?」
把拔腿狂奔的有雪一把抓住衣领,妮儿低声笑道:「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就
连你都知道那个铁面人妖没有这么简单,难道我会傻到笨笨冲上去吗?为着这么蠢的
愚行而死,我会没有脸见我哥哥的。」
「幸好……人家都说,胸部大的女人比较笨,我还担心你胸部明明不大,为什么
也笨成这样?」
显然是说到了妮儿最不爱听的话,有雪被重重打了一记,如果不是因为及时收敛
了力道,他可能就被这一记怪力重拳打得脑袋缩入脖子。
「会痛耶!你如果不是来暗杀,那是来干什么?难道你认为你能刺探出连青楼联
盟都查不出的情报?」
「我是不敢这么高估自己啦,不过,探测不出情报,还是有别的东西可以看啊!
」妮儿笑道:「听说那个铁面人妖长得很帅,但是半边脸用面具遮住,没人知道另外
半边脸到底怎么了,连青楼都查不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他面具之下的脸长得怎样吗
?」
「花、花痴啊,你这个超级大花痴,不珍惜生命也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啊!」
这种潜入理由在有雪听来,无疑比暗杀更为荒唐,但没等他试图阵前叛逃,就已
经被妮儿抓住,两人一阵拉拉扯扯,忽然几声细微低语传入妮儿耳中。
说话的是暹罗城百姓,一群人因为不敢大声宣扬,刻意压低嗓子,说着这两天听
到的怪事。
首先目睹怪事的,是几名奉命前往军营进行粮食买卖的当地商人,艾尔铁诺军入
城后,在公瑾的严令下,不侵入民宅掠取粮食,而是向当地的米粮商人购买。
在交涉进行时,一名侍奉在旁的士兵,忽然面色大变,躺倒地上不醒人事,筋肉
抽搐,口喷彩沫。诡异的情形,令得场内一片哗然,在军官的指示下,那名士兵很快
被抬了出去,而尽管军官们故意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但商人们还是感觉出情形不对
。
在回程的路上,一些细微征兆在众人的刻意搜寻下被发现,经过推判,某种无名
恶疾正在第二集团军中传播的事实,由原本的秘密渐渐泄漏出来,透过一个传一个的
耳语,如今也被妮儿所知晓。
「会是什么新种病菌吗?前一阵子好象有种奇怪的肺病,闹得很大,这次该不会
是……」
「太可疑了,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传染病流行,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嗯……背
后可能是青楼联盟在行动喔!」
妮儿料中了事实,自从艾尔铁诺军进入自由都市,青楼联盟便由多种管道,施放
复合性的毒物与病菌,经过这么长时间以后,效果终于显现,各处城池的第二集团军
都有人患病倒下。
「不管怎么强的军队,要是全部都中毒倒下,也就不可能上阵作战了,青楼联盟
的这一手真是厉害。」
妮儿打着主意,是不是应该偷溜进去看一看,确认一下是否真有此事,亦或者只
是谣言。说不定这只是周公瑾故布疑阵,引人上当,把这消息传出去而已。
「太可疑了,不去看一看不能放心。」
「等等,就算你要溜去看,你要溜到哪里去啊?」
「又有病人,又要有人看守,再加上医护人员,那里的人应该不少。」妮儿道:
「最后的结论就是,哪里人多,就往那边去!」
「喂!喂!等一等,不要又抓着我跑啦……喂!就算要出任务,至少也吃个饭再
出发吧!我不想当饿死鬼啊……」
当妮儿带着有雪扬长而去,后头也有人在注视这一切。
妮儿来此之前,对第二集团军的重要人物有过一定了解,周公瑾、蒋忠、郝可莲
,甚至十几个重要军官的图像,都已经看熟,所以在进入暹罗城后,她一直很小心,
看看有没有敌方的重要人物。
就资料上看来,周公瑾一方的天位高手只有郝可莲一人,所以只要提防周公瑾与
郝可莲,应该就足够了,然而,妮儿并不晓得第二集团军中还有别的棘手人物,因此
她并未察觉到,在右后方的一个茶馆里,有一名男子正注视着她的背影。
「那个少女,就是雷因斯的山本五十六将军?」
「是的,朱炎大人,资料上说,她便是当今雷因斯国王的皇妹。您要拦下她吗?
」
「先不用好了,难得有雷因斯的贵客长途而来,这么快就下逐客令未免可惜,你
让兄弟们把仪器打开,严密监视她的所有行踪。」
这样子下了一道命令后,朱炎低声说了一句让人不容忽视的话语。
「天位武者之间,能以天心意识锁魂追敌,也能以自身天心扰乱搜查,藏逸无踪
,但如果用仪器从万丈高空锁定追踪,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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