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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crosoft (情霸天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我意天下 卷十六 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24 19:46:15 2003), 站内信件


第一章─成王成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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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六)第一章─成王成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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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人类的故事,在宗族积满尘埃的书库里,我兴奋地翻著白鹿
洞文人撰写的史书,细细读著里头一篇篇的历史故事,每一篇纪录都写尽某个人的一
生。小小的一个书库,却蕴藏著无数的人生,这是何等奇妙的事? 





  现在,请聆听我一生的故事,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说故事给人听。 





  我叫王虎,这是我的名字。人们在称呼我王五的同时,给了我很多荣耀的称号,
但终我一生,我只是一个固执的傻瓜。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乡武炼,就已经是邻国艾尔铁诺的藩属,和有白鹿洞支
撑的人类强国相比,由兽人联邦组成的武炼,没有足以相抗的实力,在历经千百年的
征战后,我们的祖先向人类臣服,换取休养生息的和平。 





  由于艾尔铁诺的中衰,武炼不用像数百年前那样送上大量贡品,只要维持著名义
上的藩属称号,我们已是完全自主的独立政体,但父亲并不满足。与他许多的亲人、
同胞一样,从数代以前,祖先就希望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与独立,把这个理想寄托于
后代子孙,正如我父亲将他的希望寄托于我。 





  以虎为名,我父亲期望我是个猛虎般的伟大男子汉,可惜这个愿望从来不曾实现
过,从四岁开始,父亲就以失望的眼神看我,因为我不愿认真的练刀、习武。 





  王家代代秘传的“弱水刀术”,是连白鹿洞武者都赞叹不已的上乘武学,可是我
这不堪造就的烂泥朽木,宁愿跑进深山玩耍,也不愿像我其他兄弟一样,日夜刻苦地
练武。即使父亲把我抓回家去,长跪面壁思悟,我也只是头抵著墙,沉沉地睡了三天
。 





  武炼兽人没有几个脑筋好的,人们会尊重资质不佳、但仍刻苦练武的勇者,却绝
对鄙视懒惰懦弱的大懒虫。在那之后,父亲就彻底死了心,我的兄弟将我看做是家族
里的耻辱,一头整日双眼惺忪的睡虎…… 





  照武炼的思考模式,这该是一种侮辱,但不知为何,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至少,
我觉得“睡虎”比“天刀”好听,因为比起一把锋锐的天刀,睡虎是人畜无害的存在
。 





  童年几乎是在瞌睡中度过,唯一比较特别的记忆,就是某天睡得太沉,醒来时已
是深夜,当我犹豫著是否该回家,或是继续睡在树上,在满天的繁星中,一个身穿红
袍的老人出现,很慈和地与我交谈。 





  “很多年没来这里了,想不到王家出了一位这么有趣的小老虎朋友,和其他的兽
人相比,你很特别啊,呵呵……我该给你什么礼物呢?” 





  “我喜欢睡觉,可是很容易被吵醒,每次都只能睡两个时辰,有没有可以治失眠
的办法?” 





  “哦?你失眠啊,小老虎朋友,我有一套专治失眠,可以让你睡得更香甜的呼吸
术,学会以后,别说三个时辰,睡上三天都不成问题,你要不要学学看啊?” 





  老人和蔼而豪爽的笑容,让我真心地相信著他,卖力地学那套治疗失眠的呼吸法
,在炽盛的阳光、皎洁的月色下,缓缓吸气吐纳,很快就能入睡,在沉沉的睡梦中,
任日月光华引导体内阴阳二气轮转交替。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位老人是皇太极老师,而乾阳大日神功确实有著治疗失眠
的效果。不过,那时在众人眼中,我仍只是一头没用的长眠睡虎。 





  不想练武,是因为我还想不通一个答案。我相信世间事到头来都有一个原因,父
亲说,练武是为了强大实力,保卫武炼与家族;可是我相信要保卫武炼与家族,有练
武以外的方法,有比练武更有效的方法。 





  相反地,单纯只是练武、过度信任自己的武勇,这并不能守卫家族,反而会招来
祸端。书库中那些积满尘埃的史书,反覆上演著这样的故事,只想靠著武力解决问题
的人类,因为这样的盲目而招致破灭,但一心想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的同胞们,却不
愿意了解他们的“敌人”,而走上相同的路径。 





  这些想法得不到认同,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当一头睡眼惺忪的大懒虫,整天与
动物们玩耍,追逐风云星月,累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追逐,这是一种很惬意的生活,
我不会特别想要改变它。 





  武炼是我的家,我对这块土地有著一份不能解释的热爱,三十六兽族中从来就不
缺英雄豪杰,只要人们可以永远在这土地上安居乐业,我就算一直睡梦不醒,又有什
么不好的? 





  然而,老天却不同意我这想法,改变我生命的人,顺著命运的轨迹,与我的人生
交轨。 





  那天,我在草原上追风奔跑时,旁边多出了一个同伴,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很
奇怪,脚力却很好,当所有动物都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只有他始终紧追不舍,直至
日落。这个年轻人是个有趣的人,他就是我最敬重的义兄──忽必烈·麦第奇。 





  仅仅在七年之后,义兄就成了在武炼叱吒风云的大豪杰,但那时他还只是个臭名
远扬的小人物,虽然身为名门麦第奇的继承人,却整日发表一些挑战故旧权威的改革
言论,倍受各族长老的白眼有加,以“麦第奇家的疯子”之名,屡屡引起侧目。 





  “父亲带我来拜会王家世伯,王家的世兄们要与我切磋武功,被我全打得起不来
了,后来我听说王家有个不爱练武、只是整天看书睡觉的傻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
为我的朋友。” 





  真是个奇怪的理由,为什么一个疯子会坚持要认识傻瓜? 





  “如果只懂得苦练家传武学就有用,你的兄弟不会被我全打到趴下。既然苦练那
种武学没用,会选择不去练的你,才是值得我结交的聪明人。我听他们说你是睡虎,
就静止不动这一点来说,我和你很像,不过我不是睡虎,而是伏龙……总有一天我会
冲上天去。” 





  伏龙,史册中的人类豪杰,常常用这个词来表示心中大志,为什么一个武炼兽人
会用这样的比喻?他想要做什么? 





  这点困惑,在认识日深之后,渐渐得到解答。 





  “其实我也是个怪人,家族里的长辈都当我是疯子,但你知不知道,武炼就是一
个疯狂的环境,每个人都做著不知所谓的事,被人类的文明同化,却拒绝吸收人类的
知识;口口声声说要讨回武炼兽人的尊严,可是不但不懂得知己知彼,甚至连团结也
不会,三十六兽族一盘散沙,整天逞勇斗殴,在我看来,这些低智能的东西才真是疯
了。” 





  从相识之日起,义兄就展现著超凡的领导魅力,即使是我这个大懒虫,还是可以
感受到那种耀眼的光与热。 





  “真正会动脑的聪明人,在武炼都会受到排斥,但你不用觉得难过,因为这就是
生命的自然道理,每个物种都会排挤异端。和聪明人相比,笨蛋一定比较多,所以王
虎你绝不是傻瓜,懂得思考的你与我,命中注定会成为武炼的领袖。如果把武炼的未
来交给那群杂碎,那我们热爱的家乡就真要完了,所以王虎你也一起来吧,靠我们的
双手,把武炼改变。” 





  义兄深信,只有把这些被排斥的异端份子统合起来,予以重用,武炼才有希望。
当时的我,感到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他一起逐梦,放弃现在的悠闲人生? 





  可是,义兄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当我明白到他对武炼的同样热爱,困惑就瞬间
逝去,心里首次涌上的热情,让我不假思索地握住他伸来的手。 





  在那天之后,我们一起练武,交流彼此的武学心得,不但钻研自家的武技,我们
也研创新的武技。当然,一开始只是弄出来一些不堪一击的废招,可是在这些修练过
程中,不时触发出来的灵感火花,让我们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 





  修练上乘武功其实不难,武炼有著很多的神功、绝刀,只是历来修练者只凭一股
蛮力,没有去思考自己究竟修练了什么,没有用心去芜存菁,当我们认真地做到这一
点,许多我们早已学会的武学,就一再超越“应有”的威力。 





  “阿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遇过一个比我更疯狂的中年书生。他的脸色像是
很久没晒过太阳,模样很英俊,可惜脑子不正常,满口胡说八道,以为自己是人类神
话里的贤者,对我说什么我资质过人,将来定能领导武炼,影响整个风之大陆,为了
防止有一天魔族重临,他要传授我足以与之抗衡的力量。” 





  听起来确实是个怪人,可是他把麦第奇家的旧有武学改良,再传给义兄的六神绝
,确实是绵延功长的王道武学,虽然仍套著武炼外门硬功的招数,但却融会了白鹿洞
心法的极至精华,成为义兄后来延伸改创七神绝的基础。 





  义兄的无私,让他毫不介意地将这套六神绝传授予我,而我则用大日功的心法作
为回礼。日、月两大贤者的武学,在我们手里得到交流,在武艺修为不断突破的同时
,我们两兄弟的声名鹊起,在武炼干下了许多英雄事迹。 





  然而,在声望日隆的同时,也有一丝不祥的隐忧,那就是有关义兄出身的传言。 





  “很多人都说,我和我弟弟是艾尔铁诺那个狗种皇帝的儿子……” 





  “义兄……” 





  “别在意,也不用替我担心。我父亲究竟是谁,这不会影响我的志向,武炼是讲
实力的地方,即使我没有麦第奇家的血缘,也没有别人可以和我争夺家主位。武炼是
我的家、我的灵魂,我要保卫武炼,让我的同胞强大起来,如果那废物皇帝想要阻挡
我,就算他真是我老子,我也会亲手把他斩下,然后……然后……” 





  义兄虽然有著无比的雄心,但在把武炼强大起来后,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事,就似
乎没有想过。又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造成我们兄弟两人的冲突…… 





  些许传闻,不能阻挡义兄的理想,就在那年秋天,他成为麦第奇家的主人,掌握
大权后,开始左右著武炼的政局,推动风之大陆的历史。当时的我,虽然已经有了名
气,但却只是义兄的跟随者,实力与武功对我只是一种障碍,所以多数时间,我仍是
一头睡虎。 





  擅长组织计划的我,暗中为著我们的理想出力,而在武学上,我与义兄一起完成
了鸿翼刀的创发,希望以后把这套刀法广传武炼同胞。为了对我的暗中付出表示谢意
,义兄几乎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与我平分共享。 





  “刚刚传来消息,我已经确定当选三十六蛮族联盟的盟主,但这只是个开始,秋
天时我会改编联盟的组织架构,把战力集中,把各蛮族更形结合,阿虎,站出来帮我
吧,麦第奇家根本没什么有趣的人才,我已经把副盟主的位置留给你了。” 





  “义兄说笑了,我是个只懂得睡懒觉的人,不能做大事的,更何况让我这样的无
名小卒身登高位,谁肯服气呢?我始终觉得你弟弟是个好人才,不然,请照我们原先
的计划去做吧。” 





  “唔,那我就让你父亲出任副盟主之位。不过,阿虎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一生自
负无敌,但扪心自问,若要说有谁能够把我斩下,除了白鹿洞的陆老儿,就是一个放
下无谓的坚持与婆妈、完全释放怒意与杀心的你,哈哈哈~~” 





  这句话有三成是玩笑,六成是激励,认真的成分不到一成,义兄似乎不曾真正发
现,我在不知不觉中,已有了不弱于他的实力。 





  在那之后…… 





  “阿虎,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长老们在我小时候定下的未婚妻,文文静静的,
一点活力都没有,不过一喝酒就整个变了样。阿倩,这是我常常提起的义弟阿虎。” 





  义兄毫不在意的介绍,然而在场的三人都想不到,没过多久,我这个所谓讲义气
、重道义的“义弟”,就禽兽不如地夺了义兄的未婚妻。 





  与阿倩的相互吸引、相恋与结合,我从来也不曾后悔过,即使时光倒转,我仍会
让一切再次重演。这一生中,除了我的家乡与同胞,就只有阿倩,让我体会到如此灼
热的真爱,然而,这份爱并不能抹去我行为卑劣的事实。 





  堂堂一代霸主,却被自己信任的义弟,还是一个不起眼的窝囊东西夺去女人,这
是义兄从未受过的绝顶侮辱。只是,当我闯入麦第奇家总堡,向义兄请罪,得到的却
是豪迈大笑。 





  “哈哈哈,这有什么要紧?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的东西,我忽必烈到现在为止干
过多少女人,自己数也数不清,难道我会为一个赔钱货失去我的义弟吗?既然你喜欢
阿倩,她就是我的弟妹,有谁敢闲言半句,我立刻摘下他的人头!” 





  那一天,义兄用他平素所重视的威信与尊严,去交换他最重视的道义,亦是因为
他做出这“没尊严、没威信”的决定,在三十六蛮族中引起轩然大波,令得他统合武
炼各蛮族的大计被迫延后了五年。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愧疚的地方。那天,义兄虽然笑得无比开怀,但我却在
他眼中见到了深沉的伤痛,豪雄霸主亦是有情,义兄一生中虽然有过无数的女人,但
痛失所爱的经验却只有这唯一一次。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却已经太迟。义兄在那之后,变得沉郁寡欢,虽然见
面时他表现得一切如常,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却少了。 





  “啊啊,王五哥你不用介意啦,只不过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失败男人,被另一个帅
哥抢了马子而已,这种事武炼每天都在上演,如果我那没用的老哥因为这样就自暴自
弃,那堂堂一代武霸也不过只有如此而已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想爱某人,却难免会伤害到某人。这是我们夫妻俩一起做
的选择,而我相信,你义兄是个大智大慧的人,你们兄弟会修复这道裂痕的。” 





  旭烈兀、阿倩都表现出相当明快的态度,我也深信我们兄弟最后能重新像过去那
样,然而,世事的残酷点就在于:逝者如流水,一旦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就没有机会
再弥补什么…… 





  “五哥,不好了,忽必烈在武威的会盟大宴上举事,要三十六蛮族从今之后归入
麦第奇家统驭,交出所有兵权,并且当场斩杀不服的族主立威。”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千叶家的情报,不会错的,而且……公公和你的几位兄长……都已经确认遇害
了,请节哀。” 





  阿倩带来的消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震惊,尽管我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但之
后的混乱事态,却把我推到一个不能自主的处境。 





  父亲与几名兄长的遇害,将本来只是家里闲人的我,推到继承家主的第一顺位。
武炼是个重视实力的地方,一直维持低调的我,仍是因为追随义兄所立的功绩,成为
年轻一辈所拥戴的对象,纷纷要求我继承家主位,统领风雨飘摇的王字世家。 





  对于义兄的做法,我不能理解,已经成为三十六蛮族联盟盟主的他,在武炼万众
归心,以他的雄才伟略,只要再过数年,他可以把武炼统合成国,根本无须采用这样
的激烈手段。 





  我伤痛于亲人的亡故,但由义兄掌握武炼大权,对武炼同胞只是好事,我不愿意
为了私怨而破坏这个理想的诞生,更何况,我不愿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做出错误
的决定。 





  短短数天之内,事态就往疯狂的方向演变,义兄采取的强势作风,是残暴统治的
极至,大量的血腥与杀戮,不只是对付抵抗者,也波及到支持他的人,平素的英明霸
主,现在完全变成一个只懂得以武服人的暴汉,特别是在他宣布即将要举兵讨伐艾尔
铁诺后,我只能确定,不管义兄在想什么,若让他这样下去,武炼在变成理想国之前
,就先要化为人间地狱。 





  “老公,这是我不知道第几百次说你婆妈了,可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想一想。在武
威举事时,只有我们王字世家,他连归降与否都不问,就先杀了公公与你四名兄长,
旁人认为他是想要立威,也有人说他是忌惮公公的武功高强,可是我想应该不是这样
,至于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你我其实都很清楚。” 





  到最后,我只有照义兄的期望,举兵向他挑战。我并不想打倒他,只是希望能制
止他的狂乱行为,把局面稳定,但事态的急遽发展却非我能掌握,一直拒绝联系的义
兄,最后是在鹏奋坡上与我们夫妻见面。 





  “什么都别再说了,看看我终于得到的领悟吧,这才是天地的力量,而阿虎你别
无选择,你若选择避战,这里就是你夫妇二人的葬身之地!” 





  在人生的路上,我始终得不到选择机会。在那一战中,我突破地界,与义兄激战
,并且一再提升,与义兄双双进入强天位,然而,这份力量并没有改变既定的结局。 





  在最后的一刀比拼之后,我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换取了我并不期望得到的胜利。 





  “……真是令我失望,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为何你还是这样婆妈?放弃可以把
敌人一刀毙命的机会,多付出一条手臂,这样要我如何放心把武炼托付给你?” 





  “可是……义兄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们是兄弟啊……” 





  “嘿,你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到这一刻我真是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早有注定,你
这睡虎就是我的天敌,要夺尽我拥有的一切……” 





  “义兄……” 





  “不过也只有你,才是我愿意将一切交付的人,与你结为兄弟,我忽必烈一生不
曾后悔……阿虎,把我的礼物拿去吧,这是我对兄弟的最后道义,希望它以后能够帮
到你,别再让阿倩提心吊胆了……” 





  义兄亡故之后,武炼在我的守护之下,渐渐完成当初的理想。但在这时我才发现
到,当没有了共同作梦的人,梦想就没有意义,而我一度拥有的梦……已经在鹏奋坡
上被我亲手打破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意义何在,可是当我在暹罗遇到了我的师
弟兰斯洛,一个虽然不成气候,但却有著某种与义兄近似特质的青年,在那次会面中
,一度燃烧于我心中的火焰,好像再度复燃了。 





  我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可是我心里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 





  在我能够有所决断之前,艾尔铁诺军攻入自由都市,耶路撒冷的战事爆发。策划
这一切的第二集团军元帅周公瑾,他……很强,无论是力量或智慧,他都堪称是一个
令人脊椎发冷的可怕强敌,在槿花之乱后,我就察觉到他的注视,隐身在黑暗中,注
视著我的一切,他从未放弃过摧毁我的意图。 





  面对像周公瑾这样的敌人,如果闯入他设计好的战场,被他掌握主动,我的胜算
只有五成,这使我不愿去战。更重要的是,身为武炼的保护者,我不可以因为自己的
私欲,把同胞卷入战祸,所以我不断地忍耐,坚守我的原则。我知道这样很傻,但如
果一个人连原则都能放弃,他还有什么可以被称做灵魂的东西呢? 





  但是到了最后,我却还是如此懦弱,如此心软,当感应到羲之所面临的生死险难
,血肉相连的亲情,让我不能再忍耐下去,全速赶往耶路撒冷。 





  愤怒、愧疚,不停地冲激著心灵,当我全力把速度催尽,我就有自信救得了羲之
,然而,这却会将原有胜算降到四成以下。 





  每个身经百战的武者在决斗前,都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猜想米迦勒和羲
之都感觉到了同样的东西,正如此刻,越来越强的死亡感觉,就在告诉我,我与周公
瑾这一战的天命。 





  我不信命数,只相信人可以改变命运。要是我能够早些做出决定,或许就不用面
对这样的困境,但……人的个性,决定了各自的命运,因为我不能改变这婆妈懦弱的
个性,所以就要面对我不能逃避的结局。 





  即使我始终是这么懦弱与固执,这却不代表我没有亲情与道义。今天,我要为著
我挚爱的亲人与武炼,面对一场我没有丝毫把握获胜的战斗。 





  死神真的选中我了吗? 





  我真的……会死在周公瑾手里吗? 





  ……这一切的问题,还是还问于天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战争对于自由都市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一件太陌生的事情,毕竟,体内流著商人
血液的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发战争财的机会。 





  紧紧追著战争的气味,自由都市的商人们不仅没有嗅觉钝化,反而还异常地敏锐
。每当艾尔铁诺与别国发生战争,他们便以极为谨慎的目光,紧盯著战争变化,伺机
买卖因为战祸牵连而欠缺的物资,只要能抢先一步,往往就可以大捞一票。 





  自由都市联盟,本身并不是一个太过和平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几个城市因为某些
因素而相互开战,但却仅止于大规模械斗的程度,在演变成实际战争之前,就被东方
世家、青楼联盟两大体制镇压下来,避免失控的暴乱损及双方利益。 





  因为这样,自由都市的市民向来深信,战争不过是权力者私下的游戏,藉著战争
来清除一些平时不易除掉的障碍,一切的战乱因素都可以被操作。 





  纯以自由都市的情形来看,这个论点没有错,但是当自身也被牵扯进去,就没有
人可以悠哉地倡述战争理论了。 





  艾尔铁诺的侵略行动,固然激起了自由都市人民的反感,但自始至终,没有人认
为周公瑾能够拿下香格里拉。一周之前,香格里拉的某个媒体作了调查,即使艾尔铁
诺拿下耶路撒冷,深信香格里拉不会落陷敌手的民众,仍高居百分之八十九点七。 





  毕竟,两千年前以魔族大军的声势,都无法征服香格里拉,周公瑾再强,攻破耶
路撒冷就已是极限,强弩之末,不可能对香格里拉产生威胁。 





  过于强烈的信念,往往也就是盲点的开端。这是青楼联盟的开宗戒条之一,多年
来青楼联盟也凭著这一点操控人心,可惜的是,他们这次却没有从中发现危机。 





  率领著一大群“不应该存在”的军队,石崇骤然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外数十里处,
早应该发出警示讯号的情报网,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任他长驱直入,出现在香格里拉
目光可及之处,然后才在全没准备的情形下,面临这破城一战。 





  比起惊惶失措的市民们,香格里拉权力组织的干部,则是连心脏都要无力跳动了
。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联想起,那个数百年来毫无音讯、没人知晓其身份的第三名
分家首领,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不合理局面的操盘人。 





  这个理解很正确,无奈实在是晚了不只一步,石崇历经数百年的策划、等待、经
营,既然能瘫痪掉青楼联盟的侦查网,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开城的方法。 





  香格里拉戒备森严,好手众多,单纯要打开城门并不容易,但是要破坏就不算太
难,当潜伏于城中的死士,在付出一定的牺牲代价后,把城墙炸出一个大洞,石崇所
率领的艾尔铁诺军,就由破洞中杀了进去。 





  “……香格里拉,你真是一位美丽的女郎,经历数百年的等待,终于让我把你牢
牢掌握了。” 





  缓步入城的石崇,以相当轻松闲适的语气,发表了他身为征服者的感想,数百年
来的梦想终于成真,即使以他的深沉个性,亦不禁喜形于色。 





  石崇麾下的高手、第二集团军的高手,依照事先的缜密计划,分别突袭香格里拉
城内的重要地点,除了摧毁城内的反抗能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夺取组织的情报
资料库。 





  青楼联盟以操控情报起家,如果不能夺取到她的资料库,即使拿下整个香格里拉
,也没有意义。 





  大部分的攻击实战,都由朱炎指挥。石崇一方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出动天位武者
。 





  北门天关的战场,石家出动了两名天位武者,台面上的主力看似花天邪,但伤势
尚未痊愈的多尔衮,才是把源五郎钉死在北门天关的最大理由。然而,把事情倒过来
说,要让源五郎不能离开北门天关,没有多尔衮是不成的,所以香格里拉的战役尽管
重要,石崇却没法将他遣调回来。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天位战,公瑾命朱炎率领第二集团军的精锐,协助石崇。一
方面,香格里拉之战非得一次成功不可;一方面,公瑾不希望错过观察石崇实力的机
会。 





  奉公瑾之命,暂时与石崇合作的朱炎,即使对这名合作伙伴没有好感,却仍面无
表情地执行任务,以他所擅长的火系武学,将扑上来的青楼联盟高手一一击杀。 





  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入城到现在,竟然没有爆发天位战。青楼联盟这么强大的
组织,里头居然没有天位武者,若非如此,这一战不可能有那么顺利。 





  “其实没有那么值得讶异,除非像周大元帅那样的苦心经营,不然天位力量的武
者没理由突然冒出一堆来。组织内的天位战力,在我们之中有人取得当家主的正统地
位前,无论潘朵拉或我都没法命令动用。而她能够指挥的,几乎都已经放在耶路撒冷
,香格里拉靠的是结界法阵。” 





  石崇道:“倘使遇到敌人硬攻,你们就有机会比较一下,香格里拉和稷下的城防
系统,究竟何方略胜一筹?” 





  语气里有著明显的自豪,因为这些自远古传承下来的杰出技术,往后都将归于他
掌握了。旁边众人自也不会蠢到去问,为何这么厉害的城防系统竟然没有运作起来。 





  整个攻击计划相当顺利,敌方的反击虽然不能说不激烈,但却欠缺组织性,结果
轻易被石家、第二集团军的联合部队,快速摧破,一个时辰之内,就把整个城市的运
作中枢给占领,次要的情报中心与资料库,也全部落入掌握。 





  若要说有什么地方较为失算,就是第二集团军的干部都没有想到,反击规模最强
、最难以攻击的地方,竟然不是市政中心的建筑,而是民宅。 





  在城东几条连续纵排的胡同里,有一栋民宅,被行动地图列为特殊地带,不用强
行攻击。 





  急于求胜的石家人,作了几次尝试性的攻击,但不管冲了多少人进去,都是冲进
去之后,马上就无声无息,全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 





  连续吃上几次暗亏,损失了近千名精兵后,斗志无比旺盛的石家人,也不得不承
认挫败,以包围的形式,远远眺望著这座像是某种怪兽般、不住吞噬著他们战友的怪
异庄园。 





  “厉害,果真是高明得很,香格里拉的魔屋,名不虚传啊……” 





  石崇大袖飘飘,一路彷彿足不点地,长笑著来到包围网的前端。朱炎也随行前来
,他曾听公瑾说过,香格里拉之中有一座魔屋,是当今机关器械之学的颠峰成就,也
是青楼联盟的实质决策中心,不攻下这里,这场攻城战不能算是结束。 





  都已经打到这里,要逼出敌人的头头,一场天位战怕是避免不了的,对方好歹是
青楼联盟的首脑,经历过两次天地元气异动,朱炎不信她连小天位力量都尚未拥有。 





  “石君侯,接下来是否要我配合出手?” 





  “呵呵,朱炎兄弟,不用担心,今天没有爆发天位战的可能,因为魔屋里头的那
位女士,不但没有天位力量,甚至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朱炎微微一惊,在今天这样的时代,要领导著一方强权,就必然要有著强横的武
力,倘若实力不足,纵然不给外敌消灭,也早就被底下的人推翻篡位,一个身无武功
的女人,要如何领导青楼联盟这么庞大的组织呢? 





  不过,想起旭烈兀这个凭著一己巧智,屡次在艰险局势里谋取最大利益的例子,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性领导人,似乎没有那么值得奇怪。 





  石崇虽然面上笑意甚欢,但心中却踌躇不已。数百年来,自己的反向渗透虽然能
掌握香格里拉,却始终无法进入这所魔屋,要拿下天香苑,早先那样的里应外合已经
行不通,唯有靠实力硬攻。 





  经过一番考虑,他吐气扬声,藉由对话来肯定主要目标的存在。 





  “潘朵拉,我已兵临城下,胜负如此分明,你还不开门投降吗?” 





  直呼著对手的姓名,这番话以内力鼓荡说出,周围的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一把低沉的女性嗓音,由魔屋中传出,声音不小,但却听得出来,这
并非内力传音,而是使用了某种传声设备。 





  “石崇,你数百年来隐藏身分,猝起发难,将香格里拉逼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你
的本事,不过你令弟兄们自相残杀,大大损及组织的元气,这违反了组织的戒条,你
认为自己逃得过总部的刑罚吗?” 





  “哈哈,成王败寇,自古皆然,组织虽然明白律定,三名领导人之间不得互相残
杀,但千叶家行事的作风,千百年来都是讲究弱肉强食、力强者胜,今日我以实力取
而代之,证明我的能力更胜于你,依照过去每次蔷薇战争的惯例,总部只会承认我在
风之大陆上的领导地位,刑罚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 





  双方短暂地言语交锋,本来就不预期敌人会投降的石崇,在得到确认后,下达了
进攻的命令。 





  朱炎有点疑惑,这座魔屋既然是机关之学的颠峰成就,里面必然少不了一些结界
法阵之类的布置,派兵进去强攻无用,石崇本人又不打算出手,这样该怎么攻下来? 





  换做是公瑾在此,除了孤身涉险,就只有使用轨道光炮,乱轰而下…… 





  突然间,朱炎知道石崇会怎么做了,在他天心意识的感应网中,发现数十个强力
能源反应,急速朝这边迫近,顷刻间,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气压,化成吹得众人站不稳
脚的狂风,不住席卷而来。 





  石崇没有轨道光炮,但有另一项攻击型态类似的武器,那就是龙族的黄金龙骑士
团。在他发出信号后,潜藏在香格里拉外的黄金龙骑士团立即升空,朝这边飞行过来
。 





  中都皇城一战,黄金龙骑士团展露了可怕的威力,但也在陆游、天草四郎两人的
手里折损惨重,数目锐减到如今的八十多骑。 





  每一骑都等同小天位战力,只要把魔屋四面包围,由上空狂乱轰击,攻击的效果
就与轨道光炮相似,魔屋的机关再强,面对这样的压倒性力量,相信也不得不败了。 





  魔屋中的那位女士也察觉了这一点,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有著明显的愤怒。 





  “石崇,千叶家历代相传,素来对机关土木之学有独到认识,你身为三位领导人
之一,不思如何破阵克敌,只懂得用蛮力硬轰,这等懦弱无用,教千叶家子弟如何肯
心服?” 





  朱炎闻言摇头,暗叹这果然是妇人之见。两军对决,力强者胜,只有胜利才代表
一切,手段何足道哉,石崇明知道你魔屋之中的机关厉害,又怎会冒险进去,造成己
方的伤亡呢? 





  这也正是石崇的想法。看见黄金龙骑团迅速飞来,照之前的预定,由空中把魔屋
包围住,就攻击位置后,石崇朗声说话。 





  “潘朵拉,能将我派的机关技巧研究到这等程度,确实是你的杰出成就,石某人
甘拜下风,待你一命呜呼后,石某人自会在魔屋残骸中好好钻研,将你的心血延续传
承。现在我已经将魔屋包围,不怕你会飞上天去,你若执意不肯投降,那就与你的破
屋子一起灭亡吧!” 





  这可以说是攻击命令前的最后通告,但不久之后所发生的事,却令石崇与朱炎不
得不感叹自己的想像力过于贫乏。 





  事先全没预兆,两人双脚虽然紧踏实地,却没有察觉到半点波动,一切都发生得
那么突然,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占地近千坪的魔屋,竟然离地飞起,笔直冲天
而去。 





  这真是想像不到的异变,煮熟的鸭子当真会飞上了天,石崇一看魔屋离地冲天的
速度,就知道黄金龙追之不上,然而,在魔屋加速之前,还是有最后一次的拦截机会
。 





  “攻击!” 





  如果让魔屋飞走,攻击香格里拉的行动就功亏一篑了,纵然让魔屋中的机密化灰
也无所谓,石崇下令黄金龙骑团攻击,自己也同时全力出手,强天位力量重轰出去。 





  魔屋冲天飞起后,在空中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要转换方向。如果石崇等人的攻
击成功,确实有希望把它给打下来,然而,就在众人轰发力量的同时,一种高频率的
音波笔直传入耳中。 





  似蝉鸣、似海涛、如击玉、如奔流,多种不同音频的声响,编组入一记长长的音
符,由魔屋中流泄出来。 





  两名强天位武者只能依稀辨认,那是某种琴音,跟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已经
完全不同,只见四面一片天苍苍、地茫茫,如置身五里雾中,一头十数尺高的狰狞怪
兽,张牙舞爪,朝自己扑击过来。 





  “何方妖物?” 





  朱炎不假思索,鼓起高温火焰,两掌就轰击出去,待要与那怪兽的身体接触,天
心意识忽觉有异。 





  (强天位力量?这是……幻象?) 





  问题所在显然出于琴音,弹拨琴音的人在魔屋里头,世上的高手再强,也不可能
隔著这么远的距离,形成强天位力量的虚影攻击,所以自己所见的这头怪兽,必是石
崇无疑。 





  心念一动,朱炎改攻击为防御,赤炎掌劲一带一封,恰好挡住了现实世界中,石
崇同样转攻为守的一掌。 





  所有幻影顿时消失,两个人双掌相抵,都是暗叫侥幸,要不是他们同时察觉不对
,撤收掌劲,只是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有人见血了。 





  两名首脑人物无伤,但却不代表没有损失,适才情急之下,彼此都没有用天心意
识控制力道,强天位力量交击迸射,旁边随行的士兵受到波及,死伤惨重。 





  空中的黄金龙阵也很丢脸,他们出手极快,又没有石崇与朱炎的反应,结果八十
余头黄金龙相互轰击,虽然没多大的实质损失,但却给闹了个手忙脚乱,极为狼狈。 





  魔屋并没有浪费时间,趁著众人为琴音所乱,它发出一连串机括运转的声音,就
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形组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背后与脚下喷出熊熊火焰,瞬间没
入云端,消失不见。 





  虽然攻下香格里拉,但这胜利却未尽全功,石崇也不禁扼腕叹息。 





  “以前曾经听周帅说过,香格里拉的魔屋,极尽土木之变、机关之妙,现在看来
,确实是于太古魔道之外别走捷径,令人大开眼界。”朱炎质疑道:“不过刚才那一
声琴音,不知道是……” 





  “朱炎兄弟,你我今日并肩作战,老夫并没有隐瞒你的必要。潘朵拉早年触犯戒
律,被废去武功与面目,从那之后不得修练任何武技,所以老夫确信她没有天位战力
。” 





  石崇望著天空,面上有著明显的忧色,层层白云之后,早已没了那人形巨屋的踪
影。 





  “千叶家所搜罗的魔幻技巧中,有一门魔曲的技术,据说是魔法与幻术的颠峰结
合,内中藏有难以言喻的神妙之处,没想到,真的有人将之重现于世了……” 






  号称魔族第一镇族秘传的天魔功,并不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泛用武技,九州大战时
,人间界的一众高手之所以闻名色变,就是因为他们只能从传闻、同伴的尸体上,找
到天魔功使用之后的痕迹。 





  但对于泉樱而言,非常幸运的一点,就是她有很多的观摩机会,跟著丈夫、小姑
两人一起上阵,她见到天魔功使用形式的次数著实不少。 





  在兰斯洛手中,天魔功只有发挥劲道雄浑强大的优势,虽然强悍,但却像是一种
正统的王道武学,与乾阳大日神功、白鹿洞心法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妮儿手里,天魔功就有所不同。妮儿没有兄长那样承蒙养父传功的雄浑内劲,
对敌时不能以优势内力压倒敌人,就需要极尽天魔功的变化,因此吸蚀敌劲、化消剧
毒的效果,就分外明显起来。 





  织田香的武功主要传承自星贤者一脉,配合其独特的生命型态,练成一身可畏可
怖的技艺,但感觉上,人们对于她本身的印象,多过天魔功,因为除了织田香本人,
任何一个天魔功的修习者,都做不到那样的神速、柔软、精准。 





  综合这些经验与印象,对泉樱而言,天魔功虽然不愧为魔族的第一神功,但总觉
得欠缺了什么,尤其是那个“魔”字,泉樱更是感到名不符实。 





  不过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想起来,自己把奇雷斯这个例子漏掉了,在他手上的天
魔功,把魔之一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脱离完全静止的一瞬间开始,奇雷斯的攻击就有如狂风,毫无空隙地紧贴过来
,而且只是一伸手,泉樱手中的精钢朱枪就碎裂折断。 





  如果不是因为奇雷斯临时转换目标,放弃海稼轩,改为迎向泉樱刺来的一枪,仓
促下无法全力出手,那泉樱真是想像不出,自己能否在刺出这一枪后,全身而退。 





  彼此的天位力量有著极大差距,奇雷斯没有把这个散发著龙气的女人放在眼里。
在追踪来此之前,他就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龙气,不住刺激著自己的天心意识,源自
两个种族之间的敌对感觉,令他不住感到烦躁与愤怒,但追踪到此地后,那种感应却
减弱许多,而唯一散发著龙血气息的,就只剩眼前这个女人。 





  (唔,这个感觉是……) 





  奇雷斯并未全力以赴,扑击的动作在旁人眼中似如闪电,但他却仍能慢慢地看清
每一样事物的细微变化。在他扑击的过程中,忽然察觉到一件异事,在敌人之中的那
个昏迷少女,手指微微在弹动。 





  更奇怪的是,她身上隐约散发著一种淡淡的气息,并不讨厌,反而有点熟悉,是
很亲切的魔气。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再细想,奇雷斯与泉樱对战接触。 





  天魔功高度集中在手上,奇雷斯的利爪不逊于任何神兵。强烈的腐蚀气流,在两
股劲道正式接触前,就把精钢朱枪摧蚀脆化,再被气劲交击的力道一轰,泉樱抢攻的
一枪还没碰到敌人,就被瓦解碎灭。 





  “死!” 





  对于连自己一爪都接不下的敌人,奇雷斯甚至不愿多说一个字,但他却没有察觉
两件事。被海稼轩灌输进一股强大内力的泉樱,和平时的她有著极大不同,再者,即
使面临劣势,她聪慧的头脑仍在沉静运作。 





  在朱枪碎裂的瞬间,泉樱不慌不忙,顺著敌人爪势让朱枪裂为两截,让末段承受
天魔功的腐蚀劲道,化为碎裂细粉,自己手执前段当作长剑使用,盘旋舞动,趁著距
离拉近,反刺向奇雷斯。 





  “找死!” 





  再次出手,奇雷斯不会二度无功。虽然只是简单地挥爪,但伴随著刮起的天魔劲
,却是撕人心肺般地强烈,泉樱气息一窒,唯有立即撤手,飞快往后退,免得被天魔
劲侵入腑脏,眨眼间就蚀化内腑,饶是如此,当泉樱把距离拉开五尺,却发现自己口
鼻渗出鲜血,胸中隐隐疼痛,还是受了轻伤。 





  在创伤泉樱之后,奇雷斯有著片刻的停顿。刚才那一爪,虽然未出全力,但应该
得到的战果却不该只是如此,在那个龙族女人后退时,天魔功理应创伤她的内腑,可
是她右手挥出一道猛烈气旋,犹如升龙冲天,减低了天魔功的威力,体内同时释放出
密实有若精金的护身气劲。 





  堪称完美的应变,让泉樱两度从生死险关中逃出。当她站定步伐,催运著龙体圣
甲的气劲镇伤止痛,眼中却仍流露著跃跃一试的斗志。 





  这个眼神,让奇雷斯的旺盛斗志转移,放弃了原本引起他高度兴趣的海稼轩。 





  刹那间的本能告诉他,不管把海稼轩搁置在一旁,会对战斗时的自己造成多大威
胁与损伤,他要先战这个女人,不顾一切,要先享受毁掉这双眼神的过程。 





  这个念头,很快就化成了一记雷霆万钧的爪撕,泉樱虽然尝试反攻,但她刻意以
真气护住的枪头,就像面团般脆弱,被天魔劲蚀成一片飞灰,四散飘扬。 





  泉樱失去最后的兵器,焚城枪法施展不出,猛一提气,再次打出升龙气旋阻敌护
身,减低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同时运起龙体圣甲,抵御撕裂升龙气旋穿过来的天魔劲
。 





  “又是这一招,没有点新东西吗?” 





  “小雷先生真爱说笑,如果没有点鹹鱼以外的新东西待客,小妇人又怎么敢出来
丢人现眼呢?” 





  回复记忆后,泉樱当然也想了起来,以前在日本担任织田香副手时,曾见过黑猫
型态的奇雷斯,还奉织田香之命,喂过它鹹鱼饲料。这件事自然是对方的奇耻大辱,
挑对时候说出来,奇雷斯的墨黑瞳孔蓦地收缩成细点,再次绽放时,已不只是深沉的
杀意,更多了一丝杂驳的怒气。 





  多余的情绪反应,造成的影响极为短暂,可是在激烈的武者对战中,这样已经足
够,泉樱再催天位力量,两手外翻,左手、右手同时打出反向的升龙气旋。 





  两个反向高速飞绕的气旋相互激荡,威力较诸之前赫然大幅提升,竟能一举挡住
奇雷斯的天魔劲。然而,这股凭著乱流撞击所形成的杀伤力,没有指向性可言,虽然
能爆出大力攻敌,但反向压往己身的杀伤力也是类似,泉樱必须加倍催运龙体圣甲,
不然自己就先伤在这记新招之下。 





  两种相当耗力的绝技一起使用,所造成的疲惫迅速影响著肉体,泉樱感觉自己的
身体彷彿开了三个大洞,体力与精气迅速涌流出去,如果之前不是在海稼轩的指导下
修行过,现在真没把握能够维持。 





  (你是神龙血裔的传人,这点考验一定过得去!怎样都要挺过去!) 





  在修行期间,海稼轩要自己连续几个时辰催运苍龙心法,用这套原本不适合女子
修练的内功,挥动焚城枪法,每一丝真气都不许外泄,那种感觉就像有几个升龙气旋
在运转,却要强行束缚于体内,与此刻有些类似,但更为难受。 





  (控制好苍龙心法的气劲输出量、两手气旋的力道、龙体圣甲的抗击力,只要有
一分计算错误,招数的威力就会像炸裂枪管一样反伤自己……这确实是天心意识的好
练习啊。) 





  脑里浮现这个念头,泉樱有点想苦笑。如果说情绪波动会造成天心意识不稳,那
么自己比奇雷斯更没有资格分心,只要找一个足够支撑斗志的泉源就够了。 





  实力相距过大,把目标订成毁灭敌人,这只会让明知做不到的自己战意崩溃,所
以泉樱只有坚定信念,一定要保护身边这些人平安。不过她为此竭力奋战,旁边的同
伴自也不能袖手旁观。 





  妮儿重伤昏迷,枫儿驱毒未毕,手足犹自酸软无力,有雪虽然没有战力可言,但
却对旁边那个抱著剑看戏的白发青年看不顺眼,主动跑去踢他一脚。 





  “喂!兵凶战危,你为什么还坐著看?你既然拿剑,一定就能上阵,为什么放著
女人去作战?是男人的话,就冲出去挡住那怪物,让他把你撕成八十八块,掩护美女
们逃亡!” 





  “哦?这是男人的义务吗?那请问阁下是……” 





  “我?我是雪特人,不能用一般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原来如此……” 





  海稼轩露出的表情并不是鄙夷,就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像是佩服,不过他倒是没
有说什么“我下辈子也要当雪特人”之类的话,只是淡淡说一句“没用的,那个怪物
太强了,赢不了的”。 





  眼看泉樱渐趋下风,血迹慢慢染红了衣衫,这白发青年却温温吞吞,有雪急得快
要跳脚。 





  “为什么赢不了?大家不都是强天位吗?只要一起下去围殴,三位一体,肯定可
以把那头黑皮怪物打得连蛋蛋都缩起来。” 





  “蛋……算了,你是雪特人。总之,天心意识主导实力,如果彼此的天心修为差
得太远,即使彼此同一天位,还是会出现秒杀战斗的情形。要是能多一年的时间来修
行,或许还有希望,但以现在的情形,泉樱和敌人的差距还很远。” 





  海稼轩道:“看,敌人已经可以突破她的气旋,五招之内会伤她一臂,七招之内
封锁她双臂的攻防,顶多撑到二十招左右,贵国的猴子国王就可以为爱妾再多准备一
副水晶棺了。” 





  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已经习惯海稼轩刻薄毒舌的泉樱,
对此心知肚明,索性来个充耳不闻;枫儿看出了劣势,却不料事情已是如此严重,当
下努力撑起瘫软的身体,拔出腰间的针剑,往泉樱走去,偏生行动迟缓,这几步总是
跨不出去。 





  “喂!情况这么危急了,你这……” 





  “不用慌,我有四字救命真言,只要你能参透,那就有救,这四个字就是……往
彼娘之。” 





  “往彼娘之?往彼娘之?这是什么白鹿洞黑话?往是去,彼是你,往彼、去你…
…啊!去你妈的!” 





  “说对了,那你就去吧!” 



*************************************
*                                   *
*我意天下(卷十六)第二章─龙吟虎啸                  *
*                                   *
*************************************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耶路撒冷 






  海稼轩出腿如风,话声才完,一腿已经悄然无声地横扫到有雪腰间。雪特人甚至
还来不及出声咒骂,就给扫得离地飞起,朝激斗中的两人飞过去,眼角余光只看到身
後的海稼轩脚下一点,轻飘飘地离地飞起,冲天而去,竟是趁著场面最乱的时候溜之
大吉了。 





  「你这只不要脸的白头翁,只要你雪特老子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与你善罢……唉
唷!」 





  急飞中的有雪,重重撞到了某个东西,脑里惊惶失措,以为碰上了奇雷斯,但眼
光一瞥,才知道自己撞著了枫儿。 





  (……这股力道是……) 





  枫儿委实讶异,有雪在撞过来的同时,一股沛然力道从他体内传了过来,虽然只
有眨眼光景,但已经足够让双手回复气力。 





  「泉樱,接著!」 





  泉樱没有兵器可用,空手对敌只会败得更快,枫儿有心相助,便把自己的配剑掷
出,希望这柄剑在她手中能有所帮助。 





  奇雷斯与泉樱斗得正激烈,双方气劲迸击四散,抛掷过去的针剑才一靠近,就被
乱射的冲击波给震开,泉樱全神集中在奇雷斯的闪动上,目不斜视,反手打出一记升
龙气旋,本来要坠落地面的针剑,给气旋一弹一带,神奇地落在泉樱掌心,手起就是
一剑。 





  掷剑、震落、吸剑、出招,几个变化动作犹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有雪甚至只
晓得自己撞上枫儿,本来空手的泉樱忽然就有一把剑了。 





  龙族武学并不擅长剑术,但白鹿洞却是天下驰名的剑术宗派,泉樱展开师传剑法
,回荡剑刃,迎往奇雷斯的攻击。她此时右臂上已多了一道深刻爪痕,鲜血淋漓,影
响著发劲使力,而枫儿使用的这种细软针剑,她过去从来不曾用过,心下忐忑,不知
道能再多支撑几招。 





  奇雷斯却对这些浑不在意,在刚才的激斗中,他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昏迷中的
妮儿身上,留意她手指不自觉地颤动,抖动的频率和感觉很奇怪,经过一段时间的观
察後,可以确信那个频率与自己有关。 





  交战中,越是催运天魔功,那个少女的手指就颤动得越厉害。这动作的原因是什
麽?催运天魔功,会释放出魔气,这个少女是与自己的魔气呼应而动作! 





  之前听说她曾经奋起一拳,痛击了公瑾,所用的拳式,听来极像是魔族的不传之
秘,「天崩」!当时自己就觉得有古怪,照这情形来推测,是自己在暹罗城地下觉醒
时,这少女与自己释放的强烈魔气起了呼应,所以才会瞬间超越本身实力。 





  但为什麽一个人类少女会与魔气产生呼应? 





  脑里闪过这个疑惑,奇雷斯不甚专心地发劲,击向泉樱刺来的剑尖。 





  「咦?」 





  一剑刺出,泉樱和奇雷斯同感讶异。连续两次毁尽泉樱手中兵器的天魔劲,这次
居然不能在双方接触之前,就先把这柄针剑蚀损,而泉樱更觉得有一股热流,不住由
剑柄输入掌心,迅速在四肢百骸内奔流,唤醒自己的龙族之血,越来越是澎湃,最後
更化作一股驾驭不住的大力。 





  本来平凡无奇的一剑,速度与力道陡增,奇雷斯不及闪躲,右手一翻,三只利爪
搭在剑刃上,就把斩来的一剑拨荡开去,但这却是双方开战以来,他第一次被迫改采
守势。 





  在这异常的情形出现之後,握在泉樱手中的针剑,也渐渐产生变化。细薄的剑刃
,变厚变宽;剑柄把手部分,由原本的朴实无华,化为美丽的龙纹;整把剑笼罩在一
泓幽碧青光之中,彷佛龙鳞反映月光的瑰丽色彩。 





  「这是……」 





  泉樱不自禁地感到疑惑,会变形的剑不算奇怪,只要配合魔法铸造技术,就可以
有这样的效果,但是这柄剑上的龙气,还有那种不住沸腾自己血脉,令神龙之血活性
化,令得伤疲感觉瞬间消失,通体舒泰的效果,这都与持用隆基努斯之枪作战时的感
觉类似,难道…… 





  (这就是天丛云之剑?) 





  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再看到枫儿鼓励与欣喜的眼神,猜想得到确认的泉樱,信心
百倍增强。为著某个理由,离开日本後她就不曾再使用隆基努斯之枪,现在重执龙族
神器,战斗时的昂扬感觉又回来了。 





  「小雷先生,得罪了。」 





  「拿著柄破东西就可以改变什麽吗?天真!」 





  纵然知道敌人手里拿著某种神兵,奇雷斯的狂态仍没有改变,一爪横扫过去,凛
冽天魔劲逼得泉樱不得不侧身闪避,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攻势又给抢了回去。 





  天丛云剑是龙族的至宝,素来由五大龙神守护,即使是继承族长之位的龙骑士,
也没有几个人能有机缘亲眼目睹。泉樱对此期望甚深,但几招一过,这柄龙族神剑却
不如隆基努斯之枪那样,能够把本身的杀伤力提升层次,空有神剑之名,竟然没有什
麽实效。 





  (怎会这样的?难道……因为我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神剑虽然能与龙血共鸣,
却不甘为我所用吗?) 





  昆仑山上,龙神将天丛云剑授与枫儿,此事泉樱亲眼目睹,尽管诧异龙神偏厚外
人的举动,但却对枫儿没有怨妒之心,可是,难道因为自己没有获得龙神认可,所以
无法发挥神剑的特性吗? 





  瞥望向枫儿,只见她也是一脸迷惘,泉樱益发觉得困惑,要是天丛云剑仅是能够
抵受得住天魔蚀劲,没有其余作用,那自己四人今天就注定要葬身此地了。 





  (不行,就算我没命离开,也一定要让他们……) 





  泉樱急谋对策,却不知道天丛云剑正悄悄地影响战局。在奇雷斯眼中,泉樱手中
神剑是一个很讨厌的存在,不住散发著之前令他烦躁的强烈龙气,虽然不至於克制自
己,但那种感觉……有点类似敌人手上捧著一个强烈光源,在战斗中持续干扰自己的
视觉,越战越是令人焦躁。 





  用魔族的特性来比喻,如果敌人身上缠满大蒜,所有吸血鬼都会弃战掩鼻而走;
要是天位战甫一开打,对手就往身上淋满粪便,那麽就算是最好战的多尔衮,也会铁
青著脸离开战场。 





  奇雷斯的感觉就是这样,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之高,任何神器都无法克制於他,
但是对上天丛云剑,那种强烈的龙气与龙血结合後,却会令他极度焦躁、不快,无法
像平常一样全神投入战斗,享受由鲜血与生命所绽放的火花。 





  受到这样的干扰,奇雷斯的天魔劲虽是越来越强,不只压迫著泉樱,摧毁著附近
建筑,也令枫儿必须要鼓尽全力,才能护住有雪、妮儿不受伤害,但奇雷斯的动作却
比之前紊乱上几分。 





  交战至今,已经超出了海稼轩所预言的二十招,泉樱虽然多处负伤,却没有被撕
杀身亡,反而在拆到第二十六招时,找到一个冒险突进的机会。 





  (不肯冒险,就连最後的机会都没有……拼了!) 





  千钧一发的短暂刹那,她低头斜身,让怒涛一般的天魔劲由上方擦过,蚀化背部
衣衫,像是被大量腐蚀酸液浇淋在背後的痛楚,疼得眼前一片黑色,但这一剑却仍咬
牙递了出去。 





  (只要能刺中,只要能伤到他,就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让大家离开了,龙神啊
!请保佑我……) 





  泉樱的勇气与判断,为她寻找胜机,她以天心意识集中全部力气的一剑,趁著奇
雷斯招式使老的空隙,突破进去,刺上了他坚逾精钢的右臂。 





  (刺中了!) 





  喜悦实在太过短暂,泉樱直至此时方知,天魔功之中也有类似龙体圣甲的护身硬
功,锋锐神兵在割体入肉的那一刻,就被爆发出来的气劲震歪,这一剑与其说刺中,
不如说是浅浅划过,虽然留下了伤口,却没有能割到血脉,反而令自己露出了破绽。 





  「居然让我见血,小堂妹有这样的跟班,很了不起啊!」 





  距离太近,用爪并不合适,奇雷斯一记重拳轰了出去,轰在泉樱小腹,整个人就
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泉樱小姐!」 





  枫儿险险一扑,在半空中将人接住,却承担不了那股海潮般的大力,与泉樱一起
滚跌出去。好不容易止住跌势,枫儿举起疼痛不堪的双手,赫然发现白洁的手腕肌肤
上,出现了一点一点的枯黄,稍一运劲,更是痛入骨髓。 





  (好恐怖,天魔功居然练到这种程度……) 





  天魔劲是在搂住泉樱时,透过她身体传来的,自己手臂都成了这样,泉樱的情形
可想而知。 





  「……不要紧,我还能作战……枫儿姊姊你看好他们……」 





  泉樱背後的伤势真个是痛澈心肺,两条手臂也疼到麻木,虽然失去知觉,却所幸
著自己还能紧紧握著神剑,在预备继续抵挡敌人时,她也觉得奇怪,为何敌人没有趁
此机会攻击过来? 





  抬头一看,奇雷斯的表情相当诡异,动作更是奇怪,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肘,眼睛
盯著右手看,好像那只右手有什麽古怪,根本忘记了前头还有未倒下的敌人。 





  奇雷斯的右手,刚才被泉樱划出了浅浅的伤口,血早已止住,泉樱与枫儿都不知
道奇雷斯究竟在看什麽,但答案很快就揭晓。 





  「砰」的一声,奇雷斯的右臂彷佛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座高山巨岩,重逾万吨
,他撑之不住,被过重的手臂往前拖拉,虽然不至於狼狈地扑倒,但却不得不蹲跪下
来,目露凶光地瞪著自己那只凹陷入地面的右臂。 





  「喔喔喔~~」 





  野兽般的吼声,自奇雷斯口中发出,震得众人脑里发晕。极度催运力量之下,他
右臂、肩头的肌肉,如同盘根老树般 起,影响所及,附近地面出现了缝隙,由小而
大,很快就变成了巨大裂痕,蔓延出去,震塌房屋、掀翻地面,把数十尺方圆之内化
成一片废墟。 





  强大的威力,泉樱感到震骇,显然奇雷斯奋起全力,想要抵抗右臂所承受的异力
,重新抬起手来,但不管怎样使劲、运转天心意识,他仍是没法把沉陷地面的手臂抬
举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 





  突来的惊变,泉樱和枫儿都吓了一跳,彼此对望一眼,从枫儿的眼神里,泉樱确
信她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是天丛云剑的唯一主人,但枫儿并不知道天丛云剑伤人後会
有如此奇效。 





  奇雷斯的情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重力异常。因为他右臂所承受的重力忽然失
常,所以才会重得承担不住,直往下落。但这麽大的异常重力,为何没有伤到他的手
臂?又为何只是手臂沉陷地面,没有再深陷下去?这点泉樱就想不透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确实是天丛云剑的效果……) 





  泉樱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自己能否趁著这个机会,攻击奇雷斯?他现在拔
不起手臂,整个身体斜蹲在地上,等若是少了一半的战力,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
这边有两名强天位武者,一起合攻,胜算比之前要大得多,更何况,天丛云剑仍在手
,只要能在他左半身也刺上一剑…… 





  巨大的诱惑,泉樱还没能做出决定,有人却已经忍耐不住。 





  「我有一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看奇雷斯把精神全部放在右臂上,对身外物视若无睹的样子,有雪觉得真是天赐
良机,不过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为求安全起见,他只想担任助攻,不想抢著当牺牲
的英雄。 





  太研院提供的补给品中,有一些强力爆裂物,要拿来与天位武者对战自然不行,
不过要拿来偷袭暗算、打落水狗,却是绰绰有余,有雪把找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爆弹
,眼见奇雷斯仍在狂吼著拔摇手臂,心头暗喜,正要把东西交给泉樱,忽然就听见旁
边两声娇叱。 





  「危险!」 





  「小心!」 





  有雪还弄不清楚发生什麽事,只听见两声呼叱,前方就多出一道人影,被泉樱拦
在前头。 





  「喂!怎麽回事?」 





  「泉樱小姐,你……」 





  枫儿看得明白,刚才奇雷斯虽然仍低头望地,似是对众人的动作视若无睹,但周
围的大气却急遽波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法,一发浓缩气弹就朝这边射来,如果
不是泉樱见机得快,伸天丛云剑拦截,有雪此刻就只剩下半个身体了。 





  不过,从泉樱手掌渗出的血痕来判断,那发气弹击中天丛云剑的剑刃,余力震得
泉樱握剑的虎口迸裂出血,威力之强,正显示了奇雷斯的实力,尽管在这样的状态下
,仍是一个恐怖的强敌。 





  被泉樱护在身後的有雪,对这一点的感觉更是深刻,因为他看清楚了泉樱的後背
,只是一眼,就险些吓得叫出来。 





  「喂,女人,你、你不要紧……」 





  「我没事,不用管我。」 





  制止了有雪的大呼小叫,泉樱望向枫儿,道:「虽然有点遗憾,但我想大家目前
都不适合再战了,姑且先离开这里,记取这次的经验,赢得下次的胜利吧。」 





  枫儿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奇雷斯被异常重力困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己方不
是重伤就是中毒,相较之下更是不堪,硬要贪功急进,只会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从一开始,枫儿就没指望己方能够打倒奇雷斯,趁著他现在动弹不得,大家都能
够全身而退,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不过,还真是奇怪,天丛云剑的异能怎麽变了?难道在不同人的手里,会有不
同的异能效果吗?) 





  枫儿摇摇头,把心中疑惑按下,正要对泉樱回话,却被别人抢在前头。 





  「走?这样就想走,不是太无趣了吗?起码得留点纪念再走吧?」 





  说话的赫然是奇雷斯。右臂仍深陷在地上,但他却抬起头,目光指向泉樱等人,
高高抬起能动的左臂。 





  泉樱和枫儿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虽然素知这凶人是一头不逊於多尔衮的战鬼,
可是仍想不到他会疯狂若此,在双方都可以平安了结此战时,他居然举起左掌,重重
砍在右边肩头,鲜血喷溅中,一条右臂硬生生地被卸了下来。 





  「嘿,轻松多了,果然早就应该这样做,哈哈哈哈~~痛快!」 





  失去一条右臂,奇雷斯面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反而满不在乎地重指戳向伤口,
指劲到处,喷溅的鲜血立刻止住,跟著,他的目光再次移向敌人。 





  「要走可以,你们两个女人把命留下!」 





  事情发展至此,众人哪还不知道大事不妙,受伤的凶兽,危险与凶戾只会百倍於
前,泉樱往前抢上一步,挥出天丛云剑,只希望能再次奏功,为己方争取到一点时间
。 





  然而,这一次奇雷斯却是有备而来。 





  「来来去去都是这一招,女人,你去吃猫食吧!」 





  奇雷斯左臂一抖,劲风卷扬,赫然便是泉樱使过的升龙气旋。虽然手法、运劲并
不正宗,但狂飙起来的威力却更强更霸,配合满溢的吸蚀魔气,化作一条黑色的墨龙
,疯狂噬卷而来,目标是泉樱的右臂,还有手上的天丛云剑。 





  对这柄龙族神兵忌惮甚深,奇雷斯不愿再受到干扰,一出手就要先将之夺过。泉
樱本已伤疲交煎,对这记猛招只能咬牙支撑,手上却渐渐握不住剑柄,正要撒手,旁
边一个人贴靠过来,一双手握住自己右掌。 





  刹时间,汹涌热流再次由天丛云剑内传来,与体内龙血呼应,镇压伤痛,回复气
力,泉樱握剑的右手,迅速倍增劲道,耳边则传来枫儿的娇叱。 





  「出剑!」 





  泉樱不假思索,一剑抢先刺了出去,当剑锋接触到狂飙卷来的天魔劲,竟然产生
了奇异的变化。 





  奋力击出升龙气旋的奇雷斯,只觉得一股没法形容的巨力,由前方反弹回来,力
道是之前自己所发出的一倍,加倍震弹回来的结果,即使是奇雷斯也没法招架。 





  「呜……」 





  一声闷响,奇雷斯在空中倒滚著飞了出去,狼狈的模样,是泉樱与枫儿所未曾预
料到的丰硕战果。 






  不过,泉樱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受了这重重一击的奇雷斯,赫然毫发无伤。被
抛滚到远处後,才一稳下身形,他就像是一道迅速折射的黑色闪电,再次飙飞过来。 





  「走!」 





  有雪这次的反应可快得多了,将那管忍术卷轴含在口中,背著妮儿,两手拉住泉
樱与枫儿,在奇雷斯扑到之前,四人已经完全沉没入地下,奇雷斯的一爪,虽然在地
上开了一个阔及数尺的大洞,但却已经不见敌人踪迹了。 





  「让他们跑了,幸运的家伙……」 





  一场恶斗,最後居然没有宰掉半个人,奇雷斯的不悦可想而知,然而,他并没有
继续追击的打算,这场战斗打得很不愉快,天丛云剑不住给自己带来麻烦,在找到具
体策略前,不适合打这种没头没脑的仗。 





  而且,比起继续追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走回刚才手臂深陷的那个地坑,奇雷斯斜身蹲下,将右臂贴靠在断口伤处上,稍
一粘合,他左手五指重插在右臂伤处,运功催行血脉流动,只是片刻功夫,断臂就像
变戏法般重新接了回去。 





  在人类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像奇雷斯这样的高等魔族,肉体的强韧
、新陈代谢之迅速,莫说人类无法比拟,就算是同为高等魔族,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
不多。 





  长年的战斗生活,他对如何强化自己的痊愈效果极有心得,如果一只手臂被打得
粉碎,那自是得耗损功力来重生,不过若仅仅是切断重接,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
。 





  只不过…… 





  「真是麻烦,我要维持这种姿势到什麽时候啊?」 





  泉樱等人虽然离开了,但天丛云剑的效果并未消失,接回右臂的奇雷斯,只能以
原姿势蹲跪在地上,左手无聊地托著下巴,静静思考与等待。 





  直觉告诉他,这种特殊异能不会永久持续,通常是在一定时间之後;又或者是持
剑者离开相当距离,脱离神剑异能的影响范围後,造成的影响就会消失,推论是这个
样子,不过事实是如何呢? 





  即使身为天位武者中的最强凶兽,奇雷斯也只有持续他最厌恶的状态:无能、无
聊地等待。 











  当耶路撒冷的天位战打得如火如荼,狂乱的气氛也波及武炼,令武炼的兽人为之
不安。 





  不安的源头,是武炼第一的女武者、众兽人心中的女武神,公孙楚倩。她一反平
日的开朗豁达,怒气冲冲地对著众兽人大发雷霆。 





  武炼虽然位处偏僻,但公孙楚倩仍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就在不久之前,她已
经接获讯息,得知发生在香格里拉的事变。 





  石崇攻破香格里拉、魔屋冲天飞走,这些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最新事态,透过独特
的传递管道,让公孙楚倩收到了报告。 





  从多年以前,公孙楚倩就退出了青楼联盟的营运、决策,尽管曾经猜测过,那个
神秘的第三朵花有可能是男人,不过终究也没有积极地找出这人来,今日祸起萧墙,
其实是必然之果。 





  石崇夺得香格里拉後,只怕会立即掉转枪头,对付身在武炼的自己,这件事情公
孙楚倩并不担心,不过当她整理完手下的汇报,预备找丈夫说明所发生的事态,却怎
麽都找不到丈夫的所在。 





  依照时间来算,丈夫这时应该是在宗祠的阁楼顶端睡懒觉,不过当公孙楚倩集合
了王字世家的兽人,问明白丈夫的去向,却从几个担任随从的兽人口中,得到几乎可
以说是荒唐的答案。 





  「那、那个……家主睡到一半,忽然醒来,然後就问我们,以前有没有看过空中
飞人?我们都说没有,他说要表演给我们看,然後就从阁楼顶端跳下去,然後……就
飞不见了。」 





  听见这个完全符合丈夫做事风格的回答,公孙楚倩气得一掌就打碎了身边茶几。 





  「这个死男人!他以为自己是雷因斯的那头山猴吗?有觉不睡,玩什麽空中飞人
?」 





  面对公孙楚倩的暴怒,在场的百余名兽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答半句话,生怕
成为美人迁怒的对象。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们,当然也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最近这几天,公孙楚倩一直把丈夫盯得很紧,不让他有偷偷开溜的机会,所担心
的,就是生怕他终於忍耐不住,参与自由都市的战局。 





  就个人认知上,公孙楚倩相信丈夫已是世上无敌,就算面对陆游,丈夫仍是可以
取胜。但自己的信念是一回事,现实状况是一回事,正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比
任何人都要了解,绝世天刀在实战上的致命弱点。 






  以一个武者来说,丈夫太过宅心仁厚,顾忌也太多。正是因为顾虑著武炼的万千
同胞,所以多年来他宁愿大违本性地对艾尔铁诺低头,努力维持现状。 





  周公瑾是一名很恐怖的强敌,与之对战,他会尽一切手段去打击敌人。单只有阴
谋狠辣,或是强绝武功,都不足为惧,不过当两者结合,那就很可怕了。 





  槿花之乱结束,诸将举行盛大的庆功宴,让王字世家的军民同欢,请丈夫上台,
接受大家的祝贺与称颂,在一片「天刀」、「绝世名将」、「救国英雄」的赞美声中
,丈夫以极其不愉快的表情,说了这样的话语。 





  「战争结束了,但我不认为这有什麽好庆祝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吊念
在战争中逝去的同胞,记取我们武炼人曾经犯下的错误。这个名将一点都不值得荣耀
,因为我们打赢的,是一场不应发生、可以避免的战争,很多同胞因此无意义地流血
、失去生命,这是大家必须要记住的事。」 





  这番话,浇息了原本的热闹气氛,原本兴高采烈的众人,像是给当头洒了一桶冷
水,尤其是艾尔铁诺派来祝贺的使者,脸上更是难看。而丈夫不会做人的评价,也在
那一次以後名扬风之大陆。 





  当丈夫走下台时,自己注意到他的拳头紧握。之前尽管在战争最胶著的时候,自
己也只在他身上感到深沉的哀伤,但在这战争结束,极尽荣耀的时刻,个性淡泊的他
却出现了愤怒。 






  那时的景象,公孙楚倩至今不忘,深知丈夫厌恶斗争的个性,更晓得把这种个性
的他投入战场时,必然会出现的极高危险,所以在他开始帮助师弟兰斯洛时,公孙楚
倩深深忧虑,更在耶路撒冷战事危急时,一再地有著不祥预感。 





  心有挂碍,凡事都保留三分余地的丈夫,能够战胜这一位不世名将吗?公孙楚倩
实在没有把握,所以只有紧盯著丈夫,希望他在理智的情形下作决定。 





  哪知道,最顾虑的事情还是发生,接获青楼联盟急报的自己,稍稍离开一下,再
回来时已经找不到丈夫。自己之所以感应不到,只怕是他以天心意识隐藏了离开的痕
迹,现在已经在赶往耶路撒冷的路上了。 





  公孙楚倩不是不想追,夫妻两人携手作战,怎样都比放著丈夫孤军奋战要安全,
但是当丈夫全力迫发极限速度时,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追上,自己想要赶去耶路撒冷
,怎样都要三天以上才能抵达,无济於事。 





  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激怒过後,紊乱的心情很快就镇定下来,沉静
著表情,对在场的兽人下令。 





  「从现在起,各部各族听我号令,开始动员各兽族的战力,做好开战准备,我们
将视情形的发展,有可能主动出击,请各位谨守兽族的荣誉与骄傲,紧绷你们的獠牙
与兽心,别让敌人小看了。」 





  这番话由公孙楚倩的口中说出,对在场的兽人们有著很大的鼓舞作用。起先,他
们有点怀疑,这是否是女武神的一个晨间玩笑,但从她无比严肃的表情,兽人们顿时
明白,事情严重了。 





  没有兽人会质疑王五不在时,身为王五之妻的她有没有足够依据发号施令,无论
是人望或武功,公孙楚倩在武炼的地位崇高,公然出言反对的兽人,只怕当场就会被
身边族人给乱爪分尸。 





  在王五的统驭下,武炼兽人很满足於目前的和平状态,不过流在他们体内的,仍
是一股原始而狂热的血,当有敌人欺上门来,骄傲的兽人之牙,必定要敌人付出惨痛
代价。 





  公孙楚倩的命令,彷佛象徵著维持多年的和平已经结束,从这一刻起,武炼兽人
即将重回战场。 





  兽人们狂吼著奔离开大厅,向各自的部属联络,把公孙楚倩的命令传达下去。看
著他们的背影,公孙楚倩希望自己没有作错,也认真地祈愿,希望丈夫能够战胜敌人
,平安归来,再次与她珍惜夫妻之间的小小幸福。 






  城内的战斗告一段落,一度於耶路撒冷城外激烈上演的战斗,也在不久前结束。 





  曾经以显赫武名威扬四方的白夜四骑士,以最无奈与屈辱的形式惨败,将他们的
鲜血,洒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上。失败的理由固然是因为实力不如,但这样的落败法,
却让残留下的人无法心平气和地认输。 





  在公瑾压倒性的实力下,白夜四骑士已折其三,当身为团长的米迦勒阵亡沙场,
就注定了耶路撒冷一败不起的命运。 





  四骑士唯一的生存者王右军,受到的创伤极为严重,之所以没有致命,只是因为
敌人没有作致命一击而已。 





  就这麽让敌人获胜?白夜四骑士的骄傲、耶路撒冷的传承,就这麽完了吗?即使
不甘心,自己还能够作什麽呢? 





  这样的疑问,在王右军脑海中盘旋,特别是在听公瑾说完他的全盘计划後,深深
的震骇与绝望,彷佛化作一只大手,毫无空隙地覆盖住王右军的心神,找不到半点光
明。 





  就算是立即身死,王右军都不愿让自己的存在,成为他人的负累。牺牲耶路撒冷
已经够了,不该再让家乡武炼也被牵连进去,然而,自己还能做些什麽呢? 





  (主啊!请聆听你信徒的虔诚祈祷,不管我最後怎麽样,请你让武炼能够平安…
…) 





  如果单凭祈祷就能打倒敌人,周公瑾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但王右军却只能把
最後期望放在祈祷上。 





  耶路撒冷的真神,似乎在最後一刻回应了 信徒的祈愿,於层层绝望的黑云中,
送来了温暖的光明。 





  当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重重击在公瑾的面颊上,把他整个人打得飞跌出去,看
著那个伟岸的男子汉背影,王右军不可思议地惊喜出声。 





  「五哥!」 





  「嗯,羲之,我来晚了,你还好吗?」 





  尊重值得敬重的敌人,王五光明磊落的作风,使得他不愿意一现身就出手偷袭,
所以他是先阻止公瑾的一击,让公瑾晓得自己已经到来,有所防备後,这才轰出一拳
。 





  虽然仍不免受到震惊的影响,但公瑾已来得及防御,在挨上王五一拳时,护身气
劲也集中抵挡。 





  可是,情形与前两次被妮儿暴起击中时,有著明显不同。饶是护身气劲已经进行
防御,强烈的晕眩、呕吐感觉,像是疯狂的飓风,在公瑾脑部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
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身体的行动。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击出老远,强大的冲击力,连同自己一路贴地摩擦过去,
最後整个身体深陷在一个大凹坑里。 





  「唔……」 





  纵然狼狈,公瑾却只是静静地躺著,眼睛望著天上浮云,让脑内狂啸的晕眩感沉
淀平复,同时思索一些令自己困惑的问题。 





  应该出现的人,却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现身了,这个不合理的变化,令得自己承受
了不应有的损失。为了要把运势的流向拉回来,公瑾要先理解敌人行动的秘密。 





  两个时辰前,耶路撒冷尚未开战时,自己感应到王五仍在遥远的西南方,超过万
里之外的远距,就连天心意识也只能把握到方向,难以锁定详细位置。後来当自己击
杀米迦勒,王五终於动了,澎湃汹涌的气势,向怒涛般朝这边涌来。 





  由武炼的云龙阁到香格里拉,之间相隔何只数万里,假设自身不计元气耗损,以
天位力量全速飞行,公瑾扪心自问,没有两天半以上,绝对到达不了;即使是那个天
心意识怪物白起,以生命力推动极限速度,也至少需要将近一天半的时间。 





  那王五花了多久?不管怎麽算,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尽管王五的天位力量、天
心意识都极其优异,但这种神速已经不只是优异,而是异常了。 





  『观测员,把刚才的监视结果告诉我。』 





  使用魔法心语,公瑾联系著朱炎的太古魔道小组。天心意识对於一定距离以外的
对象,仅能确认方位与远近,没法锁定实际位置,但是太古魔道的卫星系统,却能弥
补这方面的不足。 





  早在开战之前,公瑾就已经让太古魔道小组监测几个重点人物,以免有不该出现
的人物参与战事。而观测员所监测的结果,与他天心意识感测到的相同。 





  『有没有可能是借助太古魔道的工具?』 





  『在我们卫星的严密监视下,刚才没有监测到任何太古魔道飞行器的痕迹,而且
武炼也没有任何太古魔道设备启动的能源反应。』 





  『那对於王五个人的监视呢?』 





  『启禀元帅,王五确实是一刻钟前,才由武炼离开,不过这一刻钟之内,卫星完
全抓不住他的行踪,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与监控小组确认完毕,公瑾的疑惑只有更深。 





  (从武炼出发後整整一刻钟,卫星抓不到他的所在,天心扫描也掌握不住,像是
人间蒸发了一样,为什麽会这样?) 





  瞬间移动这种事情,并不存在於武道之中,但魔法世界却是做得到的,只是要从
云龙阁瞬间移动到耶路撒冷,这种穿梭大半个风之大陆的大跳跃,耗损的魔力之大,
足以创伤一个天位魔法师。 





  根据自己的了解与刺探,王五从来不曾修练过魔法,所以肯定是有人帮他施法,
公瑾再次向太古魔道小组求证,确认目前几个天位魔法师的存在。 





  石崇、多尔衮是不可能帮王五施法的,源五郎在北门天关,华扁鹊与梅林·格林
都在稷下,并没有哪个人来到武炼,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探测小组确
认过没有任何大规模的魔力波动。 





  要做这种超长距离的瞬间移动,释放出来的能量,等同一颗核能火弩的爆炸,不
可能不留痕迹。目前的结果,似乎否定了使用魔法跳跃的可能,那麽,还是应该把问
题倒回原点,是王五的天位力量,让他做到这等神速。 





  (这柄天刀果然不简单,今日一战,是吉是凶恐怕很难论断。) 





  用耶路撒冷的战局,把王五引来,这固然是计划中的一部份,但是敌人来了,自
己却没有把握应付,这就是设计者的耻辱了。 





  公瑾再次以心语传讯,要技师小组确认轨道光炮的正常运作,并维持待机状态,
随时可以发射。 





  综观局面,公瑾深知自己仍占著优势,除去轨道光炮的辅助不谈,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王五的性格。对於王五来说,能够避战的和平,比战胜的荣耀更重要,他来此
是为了救回王右军,只要能救到人,他立刻就会避战撤退,不会应战。 





  这个思维是一种很可敬的特质,但在战时就是致命缺点,一个只想著避战的人,
战意不盛,凡事留有余地,又怎会全心投入,把握每一分可以掌握的机会?最明显的
证据,就是王五明明击倒自己,却不趁这机会追击,放弃了这个可以重创自己的良机
,浪费时间与元气,去为王右军疗伤。 





  两名实力相近的武者,求胜的意志不同,战果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当公瑾还构思著战术,王五已经为他的兄弟点穴止血、导气疗伤。王右军晓得公
瑾还在一旁,剧战随时爆发,雅不愿兄长为己再耗损内力,但王五传来的大日真气雄
浑无比,他除了单方面承受,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真是对不起了,羲之,我是一个一辈子都婆妈没用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坚持与
立场,要到这最後关头才能拿定主意,让你吃苦了,很对不起。」 





  平和的语气,王五又回复了平常那种云淡风清的样子,刚才那麽强猛的霸气与怒
意,彷佛只是昙花一现。 





  大日功的真气,像是温暖的日光,迅速镇压伤痛,王五表示歉意的话语,让王右
军心中激动不已,可是,除了兄长真挚的情义,正在接受兄长真气疗伤的他,更感到
兄长的内力渐渐衰弱,呈现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王右军同样也想不通,兄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赶到此地,但无论是什麽方法,要
做到这种奇术,必然要付出沉重代价,剧烈消耗著本身的元气。现在的兄长,不知道
还剩下原本的几成实力?以这样的状态,能够战胜公瑾,全身而退吗? 





  特别是,这里是公瑾选择的战场,空中还有他所布置的轨道光炮,密集连轰下来
,五哥又要怎麽应付?这些事情,五哥知道吗? 





  一想到这里,王右军顿感无比地焦急,想要先告诉王五,公瑾师兄所做的布置,
但是一开口,就被王五一掌拍在背後,强猛真气急灌进来,气血疾行,想说的话变成
无声哑音。 





  「羲之,你自己运气疗伤,不管外面发生什麽事都别管。我会负责把周公瑾引开
,你找到机会就离开此地,之後,只要把伤势稳住,我们武炼男儿个个都是皮粗肉厚
、头好壮壮,这种程度的伤,十天就可以回复了。」 





  王五笑著在王右军肩上一拍,脸上所浮现的憨厚笑容,就像是一个扛锄高歌的庄
稼汉。 





  跟著,他转身站立,朝公瑾坠落的凹坑走去,伟岸的背影、沉稳的步伐,看在王
右军眼里,让他想起家乡武炼的猛虎,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感受,使他觉得兄长
虽然走在阳光下,却是步向迟暮夕阳…… 






  在地上的那个大凹坑里,公瑾已经站了起来,平复脑内的晕眩,伸手抹拭去嘴边
的血液,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王五站在凹坑的边缘,居高俯视,晴朗日光由他背後透
射过来,威武有若天神。 





  「唷,真是失礼呢,周大元帅,我们武炼人粗鄙无文,刚才那个招呼重了点,你
没有受伤吧?」 





  「王五元帅,久违了,礼轻人情重,千里送鹅毛,王大元帅万里而来,就是为了
赐予周某这一记豪拳,这个招呼重一些也是应该的,以此来看,王大元帅这一记招呼
似乎还嫌轻了。」 





  抹去唇边的血渍,抬头与王五对视的公瑾,身上自有森严气势,与敌人对峙不下
。公瑾明白,王五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用这来推算,刚才那一拳确实是手下留情,
但自己怀疑的是,王五究竟是遵守武者礼仪,在这突袭行为中留力,亦或是在极度的
元气耗损後,他的实力仅剩如此了? 





  「不过,周某很好奇,因为过去一向只听闻王大元帅淡泊平和,想不到出拳会是
这麽豪迈霸道,可见传闻不实,见面更胜闻名。」 





  「这个嘛……」 





  王五抓了抓那头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有些懊恼似的摇头道:「我这个人很怕
麻烦事的,今天天气这麽好,如果可以在云龙阁的山区做做运动,喝杯小酒,再到云
上舒服地睡个午觉,这样是再理想不过了……」 





  说著与战场气氛不协调的话,这时的王五,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战意与斗志,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公瑾立刻就知道,王五绝不是为了单方面求和而来。 





  「不过,天不从武炼兽人愿,虽然我只想要好好睡个午觉,但也没有迟钝到挨打
不还手的地步,既然有人硬要把我迫出来,王某也就只有站出来,保护我的家人与同
胞了。」 





  拂开一头乱发,王五的眼瞳赫然出现改变,不再是人类的黑眼珠,而是变成猫科
生物般的椭圆细瞳,面上虎班的颜色也明显起来,在兽人血统因为怒意而活性化的同
时,身上的压迫感与气势更是百倍暴增。 





  云从龙,风从虎,当王五不再压抑自身力量,以虎为名的他,心绪便能够影响周
围环境,席卷万物的狂风,毫无预兆地出现,吹得衣衫如劲风中的旗帜,发出「啪啦
啪啦」的劲响。 





  这并非有意为之,但看在公瑾眼中,却有一种不同的体悟。 





  天位力量,虽然讲究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但在使用上,却往往用在逆天而行的
破坏力上。上一世代的强者,陆游也好,多尔衮也好,都是以「人定胜天」的心理,
一再向天争取超越本身的力量,获得突破。 





  不过,在王五身上,一些关於天位修练的既定观念,却一再被打破。为何这一个
无意争强求霸、无心修练武功,甚至对练武抱持抗拒态度的人,会拥有超越寻常武人
苦练的绝世力量呢? 





  这是许多人都在思考的问题,有人认为这纯粹是天资优异,有人认为这是王五沽
名钓誉,暗中苦练的成果,但多数人都相信,天位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的闹剧。 





  可是,公瑾却有了不同的想法。与陆游、多尔衮的「道」有所不同,王五的生存
方式,顺应天道,绝不逆向行事,世上只怕很难再找到什麽人,比他更与自然深切结
合。正因为一举一动,都切合自然至理,浑然天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容易掌握到自
然能量的脉流,即使午睡、与动物玩耍,这都成为天位力量的修行。 





  转念间就引动狂风,这是强天位武者操作环境影响的特殊天心效果,但这种力量
,王五不必运转天心,就自然地出现,这是寻常天位武者都望尘莫及的地方。 





  「如果没事,我想带羲之回去武炼疗伤,不过,周大元帅似乎不可能这麽轻易就
放行吧……」 





  公瑾不答,只是沉默地望向王五,虽然没有说话,但却罕有地露出一抹微笑。在
战场上,这是很奇怪的事,但他却不介意自己被敌人的「自然」感觉所影响。 





  王五微微一笑,用手压下被狂风拂乱的头发,道:「我们都不要浪费时间了,从
耶路撒冷往东七十里,离开天候的结界屏障区後,有一大片没人的荒地,我们就在那
里较量一下,以五十招为限,比完不论胜负,大家各自走人,如何?」 





  (果然出现了,他的这种性格……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真认为自己
还能逃避吗?王五?) 





  当王五提出以五十招为限的比试,公瑾就知道自己的预期没有错,即使战斗已经
迫到面前,王五仍在找寻不用战的可能。就他来说,出手战斗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
只要比试个五十招,打和或是认输,自己就对外界有个交代,不用真的分个生死。 





  「好,我们就比试五十招,而为了表示对王五元帅的敬重,我可以在此对你立下
承诺,无论你我之战孰胜孰负,我都担保四师弟可以平安离开,不会有人加害阻拦。
」 





  王五既来,王右军的生死去留已经无足轻重,自己立下这个承诺,可以进一步松
懈王五的战意。当他把这场战斗定位为「可以不战」、「求和比求胜重要」,他的出
手怎麽狠得起来?敢战而不敢胜,主守而不主攻,自己等於是稳占赢面。 





  「如此就多谢周大元帅了,你的诚意,王某会牢记在心。」 





  不再说多余的话,王五飘身起来,飞向七十里外的决斗地点。他的飞行方式也很
奇特,寻常武者都是足尖点地,以天位力量跃离地面飞行,但王五却没有这些动作,
只是周围的狂风倏地倍数增强,彷佛有生命般,轻轻将他卷绕起来,带向空中,朝东
方而去。 





  (能够这样子操控风,这头武炼之虎真是恐怖。他就是这样子从武炼赶来的吗?
不,即使有再强的狂风辅助,他也不可能在一刻钟内由武炼赶到耶路撒冷,一定有其
他理由。) 





  公瑾尾随在後,王五那种御风而行的本事,世上无人能及,他自然也不会,只有
施展白鹿洞轻功,以天位力量跟著飞行。 





  直至此刻,公瑾仍然想不通王五那极速神技的理由,这是双方战斗上的大变数,
他极为在意,另一方面,他也想由王五的动作,在战前弄清楚他究竟还剩下多少实力
,然而,王五彷佛看穿了这一点,御风而行的他,轻飘飘地浑不使力,根本看不出来
他还剩下多少力量。 





  片刻之後,两人来到了七十里外的荒地。自由都市本是地磁能量的高度不稳定带
,是因为每个城市有张设大规模结界,才能稳定住城市本身,还有特定交通路线的气
候,一旦脱离结界的笼罩范围,天气就变化无常,难以捉摸。 





  两人所在的荒地,早已脱出耶路撒冷的结界范围,令人站不稳脚的疾风,不停地
狂吹著,飞沙走石;天上的云气聚合无定,前一刻还下著豆大水珠的暴雨,後一刻已
经变成指头大小的冰雹,密集地洒下,砸在地上又弹开,化成细碎的冰珠。 





  「不觉得很有趣吗?天位武者总以为自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力量,是前无古
人、後无来者,可是风雨变动的现象,早就存於自然,不管有没有天位武者存在,这
里的雨还是一样在下。」 





  「王五,我很佩服你,在这麽恶劣的环境,你还是维持著这麽自然的感觉,就连
恶劣的天候也为你平和了下来。」 





  「自然?呵,武炼并不是只有好山好水,也有很险恶的蛮荒环境,如果不能在每
个地方都呼呼大睡,就对不起身为懒人的自尊了。不过,天变天和,都是天数,依照
天理而行,我并没有去影响,当然也不会因为我而变。」 





  王五抓抓头发,笑道:「好了,该是领教一下白鹿剑的时候了,这个地方我虽是
第一次来,不过依照礼仪,战场既然是由我选择,周大元帅要不要绕一圈检查看看呢
?」 





  「用不著,堂堂的天刀王五,难道会在战场上设埋伏,玩弄小技俩吗?朱鸟刀、
白鹿剑齐名已久,其中优劣各有值得借镜之处,陆师因为辈分有别,不便向王大元帅
较技,周某却是渴望多时。」 





  公瑾扬起披风,露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缓缓拔出配剑,荡出一泓秋水似的潋 剑
光,虽然没有迫人气势,但从他握剑在手的那刻起,周围冰雹像是被一层无形气罩所
阻,全部被挡出身外一尺半。 





  「周某的配剑『湛卢』,剑长一尺一寸四,虽然不是什麽异能神器,却是我白鹿
洞传袭久远的利刃,相信能够负荷天位战的力量撞击。王大元帅……要用什麽兵器呢
?」 





  在战前自报兵刃的资料,这是一种旧世代武者对决时,为了表示敬重对手所做的
礼仪,假如是对上兰斯洛、韩特,一定会对公瑾大加嘲笑,不过王五却满欣赏这种古
典的固执,然而,公瑾这时才把问题提出来,身为当代第一刀法大家,王五身上却没
有佩刀,难道他真以为今天连动手都不用吗? 





  「我不带兵器很久了。身上带著那些东西,动物会躲开我,云上睡觉也不好翻身
,不过,如果空手与周大元帅比剑,我可能撑不过五十招,所以还是找点东西来撑撑
场面吧。」 





  王五的视线,瞄到左前方的一块大石,意念一动,那块一人高的大石轰然崩解,
朝这边飞射过来,越是靠近,岩石越是碎裂崩落,中心部分渐渐具体成形,当剩余的
石块落到王五手中,已经变成一柄形状古朴的石刀。 





  (动念破石为刀,这是很精准的天心意识,不过他中途修改石刀造型、锋面的手
法是什麽?效果有点类似天魔功的腐蚀,但又不对,这是什麽力量?) 





  再一次见到令己疑惑的东西,公瑾忽然觉得,自己对王五的了解还太少,这一仗
会不会过於鲁莽了呢? 





  王五甩甩手,刚雕好的石刀在手上圆转如意,一点都看不出以石为刀的沉重,而
当满意这个感觉後,他向公瑾抱拳为礼。 





  「请赐招。」 





  公瑾没有浪费机会,手腕一转,淡青色的剑虹,「刷」的一声就刺出去,王五随
手挥刀挡开,一刀把剑刃迫至外门,双方力道用老,未变新招的瞬间,王五的石刀突
然生出一股力道,轻飘飘地斜砍向公瑾肩头。 





  心中一惊,公瑾百忙中急提一口真气,回剑挡架,虽然险险将王五这一刀封住,
但仓促间闪电动作的急惶,对比起王五的从容不迫,却是流露了一丝狼狈。 



第三章─大日银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耶路撒冷 


  (他回气怎能如此之快?) 

  对於这不合理的现象,公瑾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虽然他决定在探出王五的力量奥 
秘之前,先不使用轨道光炮,以免弄巧成拙,但王五身上实在有著太多的不可解,这 
样打下去,情形会越来越失控。 

  「久闻王五元帅当年与忽必烈一同创出鸿翼刀,是武炼刀术的颠峰成就,我今日 
是为了讨教朱鸟刀而来,王五元帅为何藏私不用?难道认为周某不够资格一试这绝刀 
吗?」 

  「鸿翼刀是我义兄综合各派武术而成的刀法,其中也包含了白鹿洞刀术,已非武 
炼刀术的原貌,周大元帅既然要讨教纯正的朱鸟刀,王五自当以各兽族的祖传刀术相 
迎。」 

 挥刀格开公瑾的剑击,王五笑道:「况且,周大元帅的千里神鞭,名气可比手中 
剑要响亮太多,如果情形演变成王某必须以鸿翼刀面对神鞭,那样子不是糟了吗?」 

  转念间,两人的刀剑乍分乍合,滚滚缠缠地又拆上几招。王字世家的内功心法定 
有某些奥秘,王五每招之间的回气,快得不合情理,一刀才刚砍老,另一刀又砍了过 
来,像是完全不用呼吸停顿,公瑾除了以快打快,用更快速的剑招压制,就没有别的 
办法。 

  不过,王五似乎没有打算要认真决胜,发刀虽快,但每一刀都轻飘飘的柔软无力 
,甫与公瑾的长剑一沾,立刻就退了回去,公瑾必须要到第十招上,这才迫得王五不 
得不与他硬拼一记。 

  「当」的一声,石刀与利剑重重相碰,迸射出闪亮的火花,点燃在周围坠下的冰 
雹上,两人身边瞬间就多了过百个燃烧四射的小火球。 

 ”舜 的兵刃都用强?位力量护住,除非有一方?内力明显不支,不然利剑与石刀 
并没有什麽分别。公瑾虽然预期,石刀的重量会在挥砍时特别有威力,但是与王五正 
面一击,压迫过来的却不只是沉重,还有王家刀法独门的弱水劲。 

  天刀一挥,伤敌八次,这是世人对王五刀法的赞誉,也正代表了王家刀法的特性 
,劲分多重,层层相扣,连环伤敌,除非遇上内力修为相差太多的强敌,不然实力相 
若的对手交战,这种奇劲就很占便宜。 

  在两人刀剑正面撞击的瞬间,多道连绵不绝的刀劲,锋芒内敛,却一波强过一波 
地透过手腕,沿著右臂攻向公瑾的经脉。 

  对天刀的长处早有预备,公瑾以纯正白鹿洞内功接应,气息绵长悠远,就像是一 
块柔软的海绵气墙,把王五攻来的弱水劲全部吸收散化。 

  「啊?破得好啊,白鹿洞的内功不愧是天下正宗,这个破招法当真是妙绝。」 

  发现家传绝学里最得意的弱水劲被破,王五面上不见忧色,反而欣喜地叫出来。 
虽然他不喜欢战争打斗,不过却很乐於见到人们在武学智慧上的成就,这是一种对自 
身技艺的认真与投入,值得他赋予肯定的态度。 

  公瑾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王五的弱水劲虽然厉害,但是却与他预期的有少许不同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尝试寻找答案。 

  「何止内功?王兄想要见识的白鹿洞正宗剑术,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长笑声中,公瑾展开河山铁剑,长剑爆出一团雪亮精光,彷佛是一座纵横於无尽 
江山的铁血战车,卷云落月,踏破山阙而来,剑锋上浓郁的悲愤气势,化作绝对的力 
量,连环往王五斩去。 

  王五显然不愿硬拼,一直圆转刀势,将斩击来的威力卸去,八成以上都给他由脚 
下传到地上,随著两人的後退,地上「砰砰砰」连响,爆起一个又一个的冲天泥柱, 
喷射到高点後,化作点点泥泞落雨洒下,却又被两人的护身气劲弹得老远。 

  公瑾出剑如风,拼著耗损真气,一口气就从「白了少年头」使到「收拾旧河山」 
,当他略一回气,把那雷贯火燃的狂乱剑势回敛凝劲,想趁这机会攻击的王五,赫然 
被一股暗蕴刚烈气势的柔劲给挡住,不能再进。 

 (厉害!能把白鹿洞绝学练到这个程度,周公瑾下了很深的苦功啊!) 

  脑里出现这个念头,王五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攻击机会,或者该说,此刻 
的自己,没有能力把握住这个机会。非但不能,还把双方距离拉得太近,陷己身於绝 
对的不利。 

  挡住王五的横斩,公瑾已将真气灌注左手,彷佛琵琶拨弦一般,轻轻挥洒出去, 
在擦过雪亮剑刃时,剑刃陡然弯曲弹折,先是一弯,跟著便像弓弦似的弹射,「刷! 
刷!刷!」连续三记裂风声,无比锋锐的剑气朝王五当头打下。 

  「这曲满江红最後的朝天阙,音色如何,请王兄品监!」 

  朝天阙这一式,是高度凝聚剑气,弹剑射出而爆发,但是在公瑾以天位力量推动 
後,剑气与一阵无声的震波同时传至,内外夹攻。 

  双方的距离太近,王五纵使想退,也没有後退的空间,更来不及回刀卸劲,当下 
唯有挥刀硬砍,正面迎向弹射过来的剑气。 

  两边正面相撞,完全不借助任何卸力手法,以强碰强的必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的情形。巨大的反震力,同时传回两人的手腕,闷哼声不约而同地响起,王五手中的 
石刀炸得粉碎,往後连退了几步;飞身发招的公瑾更是狼狈,向後栽翻了出去,连翻 
了几个跟斗,这才安然落地。 

  站定後,公瑾的脸色变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血色,王五则是伸手抹去唇 
边的血丝,满不在乎地看著公瑾。不同的现象,代表了两人修习著不同的内功,但彼 
此都心里有数,刚才那一下硬拼,双方受到的伤势差不多,并没有谁比较吃亏。 

  「哈哈哈,白鹿洞绝学当真了得,这一手弹剑为弓,我以前就没有在别的地方见 
识过。」 

  王五甩了甩右手,刚才反震回来的力道太强,不仅炸裂石刀,也弄破了他的右掌 
。 

  「今天的比试真是痛快,你我约定的五十招已满,王某对周大元帅的武功衷心佩 
服,甘拜下风,王某就此别过,周大元帅请多珍重。」 

  爽快地把这一战了结,王五拱手为礼,就要离去,然而,他步伐才一动,本来应 
该微笑著接受他离去的公瑾,身上忽然升起一股炽烈的压迫感,焚痛著王五的天心意 
识。 

  「周大元帅……」 

  「王大元帅,你不是在与我说笑吧?这样就想走了,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在打架 
,说走就可以走了吗?」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这是小孩子打架,至少他们的目的都很单纯,也不会出尔 
反尔。」 

  「你一直掩饰得很好,让我没有办法确认你的力量,可惜最後还是功亏一篑。天 
刀一击,伤敌八次,王字世家的弱水劲,在我们几次硬拼中都只能发挥出四重劲,这 
不太合乎过往的传闻啊,是你手下留情吗?不,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方法赶来耶 
路撒冷,但是做了这麽夸张的事,我就不信你一点功力耗损都没有。」 

  公瑾冷冷道:「你不是手下留情,而是经过剧烈耗损,你此刻的实力,只剩下原 
有的一半……或许还更低,所以你的弱水劲只能发出四重。」 

  「那又如何?你连续击杀白夜四骑士,内力也消耗不少,如果大家豁出去死战, 
就算你能战胜,代价也绝对不轻。你的敌人不少,难道愿意冒为人所趁的风险来决战 
吗?我并不认为情形就会对我特别不利。」 

  王五道:「不过,我们五十招的约定,看来你是不打算遵守了,反正我找不到证 
人,你想怎麽反悔都行。」 

  「如果有证人,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你也感觉得到,连续两次地窟解放之後, 
一场强天位竞赛已经开始了,天草四郎曾经是第一个跑到终点的人,不过他已亡故, 
目前跑在最前头的人,你我都是其中之一,我要排除一切对艾尔铁诺有危险的因子, 
所以我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别说你今天来到自由都市,势单力孤,就算你一直躲在 
武炼,我早晚还是会找上门。」 

  公瑾道:「我是艾尔铁诺的军人,身上唯一的职责,就是替艾尔铁诺扫除掉不稳 
因子,所以如果你还认为我会遵守武者荣誉,那你就只有失望的份了。」 

  王五像是很不高兴地抓抓头发,沉默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是不应 
该还有什麽期望,一个为了国家可以牺牲掉师弟、杀掉师父的人,难道还会有什麽武 
者荣誉吗?」 

  对於公瑾来说,这是相当严厉的讽刺,不过他并没有什麽反应,只是像盯著猎物 
一样,看著眼前实力仅剩应有一半的强敌,暗暗做好了出手的辅助准备。 

  「可是,我过去听说周大元帅是一个不打没把握仗的强人,现在你我同样都是内 
力剧烈耗损,实力不如平常,你的情形并不会比我好多少,要如何败我?」 

  这问题公瑾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早已反覆问自己千百次,所以他不必用言语来回 
答。 

  狂洒的冰雹,已经变成了大雨,快速而密集地洒下,十里之内的视线不清,已看 
不清远方耶路撒冷的形迹,自两人来到此地後,强风便不曾休止地狂吹著,天上的厚 
密云层窜闪著电光,隐隐传来的闷雷轰响,一再震撼著两人的听觉。 

  就在这片毫无预兆的雷轰暴雨中,王五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风的感觉告诉他,天 
上正出现某些不寻常的波动。 

  是打雷吗? 

  王五微微抬仰起头,眼前骤然暴亮,看见璀璨的惊雷电光,由天上狂轰下来,正 
对著自己。 

  (这是……什麽东西?) 

  不曾涉猎太古魔道知识的王五,当然认不出来这是什麽,可是他却比米迦勒更早 
一步察觉到,这些金黄色的电光,有著威胁强天位高手的巨大威力,不可等闲视之。 

  一道连著一道,强天位出力的光雷快速而密集地朝王五轰去。 


  手中已经无刀,只剩原本一半内力的王五,甚至还比不上之前的米迦勒,但他不 
慌不忙地抬举起右臂,软绵绵的动作,看来像是一只温吞的乌龟,却总能抢在光雷击 
中之前,先一步以手刀砍在光雷上。 

  金黄色的电光,只是高度能量聚合的呈现,可是被王五一刀斩中,竟然有若实质 
,不是四散消灭,就是给砍得斜飞出去,毫无准头地乱打在附近地上,形成一个又一 
个的凹坑。 

  公瑾在旁虽然不受波及,但心中的震惊却难以言喻。要与这些光炮正面硬撼的困 
难度,他当然知道, 迦勒适才就被逼 们铎 应付,只能单方面采守势挨打,而换做 
是自己,也只有以乱鞭形成防卫罩来护体,可是王五单凭一双手臂,居然应付自如, 
挥洒间大有余力,他是怎麽修练到这等境界的? 

  (不可能,已弱的他不可能还有如此神功,这里头一定有什麽不对!) 

  确信自己的推判,公瑾调整了光炮的发射,在一下短暂的停顿後,七台轨道光炮 
同一时间对王五集中攻击。 

 光炮射出的电光,与闪电同速,由九天之上直?地面,只需要一眨眼的短暂时间 
,落点都是不同的位置,米迦勒和公瑾都是靠著长兵器的优势来防御,王五只有一双 
手臂,公瑾不信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仍能够全身而退。 

  「轰轰轰轰轰轰轰~~」 

  光电穿云,无声无息,可是衬著满天的霹雳轰雷,却倍增威势,瞬间照亮王五的 
精实身躯,朝他七处要害攻去。 

  「好!」 

  光雷来势奇速,王五只能重重吐出一字,虎目中暴射出深刻的情感与豪气,在这 
重招的压力下,终於迫得他不得不打破心中的封印,使用这令他感慨半生的武学应敌 
。 

  (鸿翼刀,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信任著这门自己与义兄合创的武技,王五虽然手中无刀,但却无惧一切,翻扬著 
手臂,动作看起来似乎很慢,但手刀就像是化成一条敏捷钻跃的游鱼,灵活地以大气 
为水,每一下翻扬蹦跃,就在水面激荡起阵阵涟漪,一波波呈圆形往外扩散,就成了 
一个又一个的气旋。 

  也不知王五怎样做到,公瑾只愣了一下,就看到七道气旋分别挡住光雷,相互对 
峙,削减去光雷的威力,而王五轻轻再补上一记斩击,这道本来应该要重创他的光雷 
齐轰,竟然给轻易破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刀法的奥秘……」 

  被一个像公瑾这样的敌人观战,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尽管战术失败,公瑾却 
没有感到震惊,反而藉此看出了敌人刀法的秘密。王五破解光雷的动作,流畅如行云 
,找不出破绽,但现在正狂下著暴雨,落在他身边雨滴的流向,让公瑾从中看出了问 
题。 

  天刀王五不愧是风的统驭者,对大气流动的操作,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轻 
易影响周身一定范围内的气流。这些无形无影的空气,肉眼虽然看不见,可是在高度 
密集化之後,却能影响著近身的光雷。 

  当光雷进入王五的防御气圈,这些本来应该快如闪电的能量体,就被密集的大气 
给阻挡,减慢了速度,纵然是同时间发射,也随著被阻挡程度的不同,在被削弱威力 
後,更产生了时间差,轻易地被王五拦截击破。 

  公瑾曾研究过兰斯洛的战斗纪录,知道鸿翼刀里头有一式「故垒赤壁」,刀势成 
圆,激荡出多个小圆气劲,卸化敌招。这一招守势在王五手中展开,恐怕他身边已布 
满了千百个看不见的小圆气劲,只要哪个方位受到袭击,这些气旋就自动反应,连结 
成风壁,阻挡、防御。 

  就是凭著这个神技,王五才能以更弱於米迦勒的内力,在光雷轰击中稳稳守住, 
不显半点狼狈样。 

  接下来的情形,正印证著这个事实。在公瑾的操作下,前後连续多记轰击,都在 
轰中之前被消灭,王五已经接了百多记光雷狂轰,还是维持著完美的防御纪录,身上 
别说没有受伤,在他天心意识的集中运用下,连力量都没有被耗掉多少。 

  在屡屡破去光雷之余,王五运用巧劲,用小圆气劲化成旋风,把部分光雷朝周围 
弹射出去。 

  「王五,你果真强啊,这些太古魔道兵器能伤米迦勒,却伤不到你,莫非我今天 
是枉做小人了?」 

  公瑾口中称赞,手中也不得闲。被王五以巧劲拨射开来的光雷,有七成都朝他射 
来,尽管力量锐减,但仍需要出手拆卸,不能好整以暇地观战。 

  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王五的内力只剩下原本一半,被轨道光炮密集连轰 
,却能守得这般游刃有余,难道自己估计有误,王五并未因为赶路而消耗战力?亦或 
是他的武功已经强得超乎想像? 

  「嘿?这也是心理战的一环吗?多夸上两句,让人自大得想要在这里多呆上两个 
时辰,这可不划算啊。」 

  持续施展「赤壁故垒」,全神灌注在接应光雷的连轰上,王五只能用这短短一句 
回答。 

  目前能做到的效果,是自己能力的极限,凭靠著的不是武功与力量,而是自己操 
控风与大气的独特天心,以最少的耗力,达成完美防御,即使是自己力量十足的全盛 
状态,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周公瑾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表现应该能让他心有所忌,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 
,早晚会看出问题来。徒逞豪勇并没有什麽意义,比米迦勒支撑得更久又如何?这不 
是比时间的竞赛,别说是自己,即使是再强的天位武者,如果独力挨上光炮轰击三天 
三夜,一样是会死的。 

  虽然凭著极度的天心意识运用,力量消耗不大,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脑里激烈的 
疼痛与疲劳,这是天心意识长时间高度运转的必然後果。眼下的风光并不长久,如果 
再撑上半刻钟,自己将无法控制风与大气,届时就只能以虚弱的力量,强行硬挡光炮 
轰击,加上周公瑾在侧,危机已是生死一瞬。 

  (不能再拖了,要平安离开,就只能趁现在。) 

  之前的苦撑,并非是为了炫耀,而是要了解这些太古魔道兵器的力道、速度、准 
确性,当这些资料都被王五掌握,还能保有余力的他,立刻就试图撤身遁走。 

  天上电光疾闪,七记光雷连环轰下,王五手臂翻扬,凛冽的刀气随之发出,顷刻 
之间,狂风骤强十倍,吹乱满天暴雨,让每一滴雨水都灌满劲道,反射向天空。 

  乘著风的雨点,等若是千百颗细小气弹,威力虽然不大,但结成的防御壁,却迎 
向轰击下来的七枚光雷。 

  那是一幕很难形容的景象,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纯能源体的光雷,在承受千百雨 
弹的冲击後,体积缩减了三分之一,跟著又被狂风卷起的刀气一扯,竟然在空中急速 
旋转起来,相互碰撞後消灭了三枚,另外四枚毫无准头地落往数里之外。 

  天位力量的一击,落在地面上,就是一片地动山摇的毁灭景象,即使相隔数里, 
还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冲击波,撞击著耳膜与皮肤,脚下更是站立不稳,蔽天的泥泞与 
尘埃,让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一时也无法进行锁定。 

  王五则趁这苦心营造出来的空隙,飞身想要脱困,但一条毒蛇般的漆黑鞭子,却 
闪电出现在他身後,一鞭就往他背心抽去。 

  御风、阻截光雷,这已经耗去了王五所有的心神与力量,根本没有能力防御背後 
这突来一鞭,当下惟有强行运气,把剩余的真气运集於背,硬挨了这一鞭。 

  「嘶!」 

  裂风声中,王五背後多了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尽管没有伤及腑脏,却是他交战 
以来首次受伤见血。 

  「唔!」 

  公瑾也不好受,在挥鞭击中王五的刹那,一道乘风而来的猛烈刀劲,也同时命中 
他的小腹,要不是及时运护体气劲抵抗,当场就重伤倒地了。这般狠辣的还击,不只 
是出手高明,掌握时机更是惊人,公瑾险些就错以为这不是单纯的遇袭反应,而是王 
五有意诱己出手,趁机反攻。 

  只是,王五终究没有能趁机遁走,不但被逼得重回地面,新一波的光雷,在公瑾 
重新锁定确认後,又密集射来,迫得他不得不再次进行防御。这次再没有了之前的轻 
松,当王五以手刀斩向光雷,他厚实的手掌开始飞溅出鲜血,而公瑾的鞭子持续攻击 
过来。 

  「王五,放弃吧,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如果你还一直想避战,只会让你更快 
死在我手里。」 

  「我尊重你对於艾尔铁诺的忠诚,今天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带回我的兄 
弟,不是为了与你争什麽胜负,现在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将不 
会再对你容忍。」 

  「王五,你的诚意真是令人感动,但你若天真得以为容忍可以解决一切,你就预 
备带著傻瓜之名一起下葬吧。」 

  「好!」 

  虎吼一声,王五扬起左臂,硬挡了公瑾一记鞭笞,虽然手臂裂伤溅血,却把公瑾 
的鞭子给荡甩回去,解了缠身危机,亦令公瑾受余力震荡,不能立即出鞭攻击。 

  跟著,他做了一件超乎想像的事,无视於天上光雷轰击,王五纵身跃起笔直向天 
空飞去,速度奇快,对於轰击过来的光雷不避也不挡,转眼间就连中五枚。 

  如此重击,纵是王五也承受不了,口中狂咳出血来,但却终於冲入云端,不见形 
影,在一连串的闷雷声响後,一切回归平静,像是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 

  (发生什麽事了?王五到哪里去了?他连中了五发光炮,还有我的鞭击,受了一 
定的伤势,云上又是最有利光炮追踪射击的地方,不可能这样就给他跑掉。) 

  雨还是一样在下,但公瑾却感觉不到王五的气息。天心干扰、云层隔绝,纵然自 
己找不到他,但这些因素却不会阻碍轨道光炮的追踪攻击,刚才云层里闪烁的电光与 
轰雷,就是光炮持续攻击的结果。 

  可是,为什麽现在云上变得这麽平静?到底王五怎麽了?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轨道光炮还在运作,也还在发射,可是为什麽没有爆 
炸声?光炮在射击什麽东西?) 

  从天上传下来的讯息,令公瑾充满疑惑,一时间甚至不知该怎麽应变,忽然间, 
层层厚密乌云间破开了一道裂缝,淡淡的金黄色阳光,好比天上神迹,洒在他的身上 
。 

  「这是……」 

  透过云层的裂缝破口,公瑾看到王五飘站在云上,双目微闭,两手平举,像是在 
聆听著什麽。 

  是什麽东西让他如此凝神倾听?他位於高空之上,照理说除了风卷云动,什麽别 
的声音都不会有。 

  以公瑾的眼力,隔著这样的距离眺望云上,只要中间没有什麽实物阻隔,没理由 
有什麽看不清楚的,但当他发现,王五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自己不能清楚把握他的身 
形轮廓,公瑾就知道云上的大气流动非但激烈,而且很不寻常。 

  (王五操控大气的能力,可以说是风的王者,他在云上想要召唤些什麽?他想吹 
起什麽样的风?) 

  除了这疑惑,公瑾更是不解,天心感应明明告诉自己,轨道光炮仍在锁定王五发 
射,为何他仍能好端端的站在云上?那些发射出来的光炮都到哪里去了? 

  所有的疑惑,都在片刻後得到解答,当公瑾决定兵行险著,飞上天去进行中决战 
、查探问题时,王五一度模糊的身影,蓦地清晰起来,金黄色的炽盛阳光,像是无孔 
不入的细针,把绵延数十里的厚密云层纺成一片光缎。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景色,云层仍然很厚实,浓密的程度,照说不该有光线能穿 
透,但也不知王五做了什麽,这些云层竟然像是自成光源,向地面透射著和煦阳光, 
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把云层之下的土地全部都覆盖在阳光里。 

  这样的奇异情境,已经超出强天位改造环境的天心能力,而在朵朵密云放射阳光 
後,一颗滚动旋绕的火球,由云层的最东边降下。 

  人头般大小的火球,和绵延数十里的云层相比,只是一根落入沧海的渺小细针, 
但它所放射出来的光能与热浪,却把整片云层推动鼓荡,连地面上的公瑾都感到那股 
逼人热气。 

  火球并不是只出现一个。在王五的催运下,由东到西,炽盛的烈阳焰球一个接著 
一个出现。 

  一、二、三……四个烈阳焰球,分别出现在云海的东西四方,像是四个滚烫的热 
力源,令得云海之中的水气翻涌沸腾,急速转动。 

 (皇太极的乾阳大日功?王五想拼命了。) 

  公瑾知道这套日贤者绝学的威力,更晓得在多尔衮手上,聚为烈阳刀的焰球甚至 
能瞬间爆发超越本身一倍的杀伤力。但如今王五已伤,从弱水刀劲的使用状况来看, 
五个烈阳焰球就是他催运的极限,当他动用这门刚猛神功拼命一击,自己就更有信心 
,在承受一定伤势後取胜。 

  想到这里,公瑾握住了腰间的长鞭柄把,预备与强敌进行最後的比拼。 

  (运气似乎不错啊,如果王五继续坚持他本身的柔性战术,这场仗可能还要打上 
个把时辰……) 

  公瑾的庆幸,在下一刻化成了惊愕,因为天空中的烈阳焰球持续出现。之前从王 
五衰弱的四道弱水劲,公瑾推算他只能使用四个烈阳焰球,即使拼命催运,勉强可以 
迫出第五个,但现在天空上……五、六、七……当第八个烈阳焰球出现,公瑾的面上 
只剩下惊讶与不解。 

  (没、没理由的……已弱的他,只剩下平常一半力量,没可能把大日功催到八阳 
……) 

  不合理的情形,再次让公瑾感到自己不能掌握战局。更重要的是,若王五能发挥 
十足状态,那麽已经被米迦勒消耗掉体力的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忽然,空中的王五微抬起头,就像早先俯 油量又 的公瑾那样,再次与他目光对 
视。 

  这次,有著很大的不同,不仅双方距离拉得更远,而且王五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势 
更强烈,之前是焚烧著怒意的魄力,但如今,却是一股至强至霸的统治者气势。 

  (这种感觉……不像是王五的自然……唔,与多尔衮类似的霸气,可是比他更具 
威严与深沉……我以前曾经感受过的……难道是……) 

  当公瑾脑里浮现一个消逝已久的人名,他眼前也出现一幕难以置信的情景。 

  八个烈阳焰球旋绕飞舞,把整个云海推动成怒涛狂浪,沸腾翻涌,连带透射下来 
的阳光,也急速旋转缭绕,而在激荡的波涛中,百多个细小却耀眼的光源,缓缓从云 
层中降下,每一个都是高度浓缩的能量体,相互影响之下,无数紫色电光在空中飞窜 
。 

  现在,公瑾终於知道,轨道光炮发射的光雷究竟射到哪里去了。王五拼著身受重 
击,飞升到云层上後,就开始接下每一发针对他发射的光雷。赤壁故垒一式,放出无 
数个小圆气旋,对应光雷的落点分合围聚,把光雷缠住旋转,每十发气旋缠住一枚光 
雷,转眼间就累积了百多枚光雷。 

 ∶嘌 数十里的云海,有若实质,像海浪一样起伏波涛;八个烈阳焰球的周围,环 
绕著百多个微小的光源,像是围绕著太阳的小星体,一面受到牵引而环绕,一面又被 
气旋带著自转。虽然是大白天,可是看起来却比夜晚的星空更具真实感。 

  而站在这片大日银河之上的王五,就是统御太阳与群星的绝世霸主,尽管他到现 
在还没有动作,但地面上的任何生物,都深深为他的天威所慑。 

  「周公瑾,你在天上放那麽多东西,是不是很喜欢玩弄天罚?可是我告诉你,人 
最大的罪过,就是自以为神,你自己放上去的东西,你自己也来尝一尝滋味吧!」 

  以这句宣告作为信号,王五发动了攻击。 

  无须抬手动足,单纯的一个意念,风云就为他而变色,本来围绕著烈阳焰球而动 
的光雷,化作自天上坠落的熊熊火电,在高速划破大气的同时,拖著一道长长的烽烟 
尾巴,朝公瑾撞击过去。 

  「王五~~」 

  面对这番末日景象,公瑾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声中,「刷啦」一记霹雳长音 
,长鞭化作一道银亮龙影,笔直振天飞去,一鞭打在最迫近的那枚光雷上,轻易将之 
碎裂迸散,炸成满天细碎星火。 

  一枚接著一枚,适才王五与米迦勒尝过的苦果,现在原原本本地回到公瑾身上。 
迎击著这等同强天位出力的光雷,才只是片刻功夫,公瑾就觉得手臂微微发麻,一股 
寒意由背後直窜进脑门。 

  (我不会这样就败的,王五有我不明白的优点,但也一定有我不明白的弱点,我 
要把这些东西先找出来……) 

  公瑾的战术头脑,堪称当前天位武者中数一数二的冷静,即使局面骤起惊变,他 
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归纳出敌人的破绽。 

  天上的光炮有很多座,轮流替换发射,但受到先天上能量负荷的限制,一次最多 
只能有十座光炮同时发射。王五要操控这些光雷攻击,一定也有限制,如果超过一定 
数量,他的天心意识就不能控制鸿翼气旋,失控的光雷会先行爆炸,若非如此,他只 
要同时把百多枚光雷轰下,自己再强也要立毙当场。 

  (数量是多少?五……不对,他最多可以同时控制七个气旋攻击。) 

  计算出这一点,公瑾虎目一睁,抖鞭成圆,银色的龙影迅速围绕在他周身,激烈 
旋转,整个身影消失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银亮护壁中,光雷坠下的声势虽疾,但一碰著 
狂旋的鞭劲,就全给斜斜地弹开,不是分解消散,就是胡乱射击周围。 

  自己下令研发出来的兵器,公瑾当然不会没有防备,只要确定王五没法一次控制 
十枚以上的光雷攻击,他就有能耐接下并还击。「圆」是白鹿洞内功中拆劲、卸劲的 
基本,公瑾、王五不约而同地都以这战术作为防御手段。 

  只是,公瑾自知内力不如王五绵柔,又没有能耐像他那样操控大气,这样的防御 
战术,王五在空中不停接放光雷,自己在地上一 挨打,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自己就 
撑不下去了。要扭转局面,就要做到比王五更难的事,冒王五不敢冒的风险。 

  (不愧是王五,居然反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看来我不能再保留了……) 

  连续接下二十多记光雷轰击,公瑾呼喝一声,挥出的长鞭迎风摇晃,竟然起了不 
可思议的变化。他持用的这条千里神鞭,虽然不是神兵利器,但却是以东方仙术练出 
来的法器,受到他的灵力催运,长度赫然倍增伸延,眨眼间就把方圆几丈的空间都笼 
罩在内。 

  如果单纯为了防御,延伸鞭子长度,那不过是浪费力气而已,但公瑾却以这作为 
反守为攻的第一步,在挥 拆卸连击而来的光雷时?他的身体蓦地急速旋转起来。 

  与刚才的抖鞭成圆不同,这次是以公瑾的身体为圆心,高速旋转,带动环绕身边 
的层层鞭影,化作一道尖锐的圆锥旋风,当蓄力到达颠峰,这道旋风整个离地拔起, 
往天空射去。 

  不久前王五冲射向天空时,身上不只吃了公瑾一鞭,还连受多记光雷重击,但公 
瑾深知此刻兵凶战危,特别是面对一个实力难测的强敌,他绝不肯多受创伤影响战力 
,宁愿多耗内力来维持身上无伤。 

  为了确保安全,公瑾停止了空中的光炮发射,免得让王五一直用气旋接下,自己 
反而成了无穷无尽地挨轰,只要把光炮停住,王五能操控的光雷所剩不多,自己再忍 
一下就可以撑过去。 

  层层鞭劲,没有半枚光雷能打透进来,公瑾那种配合光雷攻击的战术,并非王五 
所能,就给他以这样的气势直冲上天,往自己撞来。 

  决斗中的两人,都是当今强天位武者中,有能力争夺最强头衔的佼佼者,单纯的 
光雷轰击,并没有办法造成决定性伤害。看到公瑾拼著耗损内力发动反攻,王五身形 
一晃,扯动狂风,主动向公瑾迎去。 


  公瑾本身的战斗直觉,让他很想与王五不弄花巧地硬拼一记,试探一下对方的力 
量,这是同等级数高手对战的正规做法,然而,他所使用的千里神鞭,擅长远攻而不 
利近身战,最有利的打法,就是不让王五近身。 

  王五怎麽说也是空手,单纯以刀风掌劲攻击,不如自己持用法器占便宜,远距离 
作战的战场,是自己逞威的世界。 

  可是,王五飞过来的速度,却莫名其妙地突然增快……说是增快也有点不对,因 
为王五由上方接近的速度,公瑾一直看在眼里,却好像忽然少了某个环节似的,一晃 
眼,王五就穿越层层鞭影,出现在眼前。 

  速度之快,只有魔法的瞬间移动可比拟,公瑾根本来不及撤鞭防御,就被他欺近 
身来。 

  「周公瑾!」 

  不仅仅是速度,王五这凶猛的一击,气势极为惊人,力量更是之前的两倍,公瑾 
虽然及时举起左臂挡架,却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左臂与那记重拳一触,王五的 
力量甚至是压倒性地涌来,瞬间摧破护身气劲,震开左臂,跟著,这记强猛霸道的重 
拳,结结实实地轰在公瑾胸前。 

  「怎麽可能……哇!」 

  直到胸口骨折的剧痛传来,大口鲜血狂涌喷出,公瑾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是 
被只剩一半力量的王五给创伤了。 

  这一记重拳的力量之强,就算王五的全盛状态也不过如此,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公瑾实在不能理解,为何王五在经过层层体力消耗後,还能有这麽强霸的内力?从武 
炼飞赶过来、强接下轨道光炮的连续轰击,又被自己挥鞭击中,之前他明明就只剩下 
一半的力量,伤疲不堪,为何现在能以更强更霸的姿态,轻易反压过自己呢? 

  一拳接著一拳,王五的攻击只能用得势不饶人来形容,拳拳到肉,近距离之下, 
速度更是快得让公瑾只能单纯运气格挡,没时间运使实招,更别说施展抵天三剑防御 
。 

  (没有道理,已弱的王五怎会忽然……这一定是他用了某种迫增潜能的功法,对 
,一定是这样,他用了某种加重伤势,换取短时间内功力激增的法门……可是这类的 
运功法不能持久,只要我能守住这一波,他马上就要衰弱下来了。) 

  公瑾的理智,过去带著他走过无数胜利,此刻面临困局,理智仍在清楚运作,告 
诉他这个最合理的答案,让他竭力坚守。可是,这次的判断似乎出现问题,因为经过 
了一段时间,王五的拳力非但没有弱,而且还越来越强,若公瑾还要采取守势,那麽 
在王五转弱之前,他就要先被轰得支离破碎。 

  (不能再这样挨打了,先把他震开……) 

  拼尽全身的内力,公瑾把护体罡气集中,往外一次鼓荡震去,要把王五震开,重 
组攻势。 

  在他全力施为下,王五的左拳与罡气对撞,果然被弹震开来,中断了攻击的节奏 
,可是没等公瑾回气重组攻势,王五的右拳就再次击中他小腹,将公瑾重创。 

  这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不管一个武者再怎麽强,他也需要回气,特别是在这种 
两股大力正面对撞後,发劲的双方都会有短暂时间提不上气,需要先行回气,才能再 
做攻击。但王五的动作,却与这个几乎是定律的常识背道而驰,以完全不回气的速度 
,重重将公瑾击中。 

  「还没有完呢!再来!再来!再来啊!」 

  像是一头疯狂撕咬猎物的猛兽,盛怒中的王五彷佛变了一个人,面上虎斑的颜色 
变深,散发的深沉霸气更是无比浓烈。他收起了独门的弱水劲,每一拳都是集中力道 
发出,全力去攫取最大的战果,左右拳连环轰出,把公瑾痛殴至还不出手。 

  在连中了多记重拳後,任白鹿洞内功再怎麽浑厚绵实,也是禁受不起,而最令公 
瑾感到无奈的地方是,这样子的野蛮战斗,拳拳到肉,根本论不上什麽招数变化,只 
是凭著最直接的反应,一板一眼地挡架、反击,就像两个莽汉斗殴,谁能先击倒对方 
就是胜利者,偏生自己就是挨打的那一方。 

  (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输在这里,艾尔铁诺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去做……王五的破 
绽在哪里?人不可能忽然变强的,他之前是隐藏实力吗?可是即使超越强天位,武者 
也不可能不用回气,为什麽他……) 

  这种攻击不用回气的异状,早先也曾感受过,但没有现在这样明显。而当肉体亲 
自承受这样的攻击後,公瑾的感觉更是清晰。 

  (不对,这样子的打法,与其说是不用回气,倒像是被两个王五左右围攻,换言 
之……他有两个发力源?) 

  武者的发力源,通常就是丹田,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有两个丹田,不过公瑾曾听奇 
雷斯说过,异大陆上有一些奇异武术能在丹田之外,另外修练一个推动力量的发力源 
,缩短回气时间,并在决斗关键时产生压缩增力的效果。 

  这种神奇武技并未流传到风之大陆,王五当然也不会,可是他眼下的动作却合乎 
这原理,再加上他散发出来的无上霸气,不像是他原有的自然平和,反而像是一个逝 
去已久的故人,一名曾经在武炼叱吒风云的武霸,忽必烈,综合这些线索,公瑾得到 
了一个虽然荒唐,但却是最佳解释的答案。 

  (这种事情太不合逻辑了,但……如果是真的,难怪王五能做到这麽夸张的事, 
两个强天位顶峰的强者合力,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无限……) 

  脑里浮现的想法,让公瑾有一种近似颤栗的感觉,可是他并没有佩服对方的余裕 
,目前他的肋骨多处断裂,护体真气到了极限,腑脏也有多处受伤,说得明白一点, 
若是再给王五这样子狂殴下去,他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比肉酱更稀烂的东西。 

  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下,公瑾仍没有放弃思考,因为当纯力量比拼弱於敌人,他的 
唯一生路只有用智慧去找。 

  放松身体,公瑾运起仙道术中的秘法,让自己感觉不到肉体的痛楚,专心一致, 
用每一分感官、智慧,去搜寻敌人的破绽。 

  (为什麽……王五没有催动光雷攻击?只要他引动光雷助攻,我撑不到现在…… 
是了,两个发力源,不等於他天心意识也能分两个运作,否则他早就成为精神错乱的 
狂人。他用天心意识去负荷超越本身一倍的力量,这样的运用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 
操作气旋攻击了。) 

  无懈可击的完美武者,是智慧与力量平衡的表现;用极度倾斜某一方而造成的「 
强」,就会在某处出现异常脆弱的致命伤。公瑾相信这一点,所以就从这一点上头去 
寻找胜机。 

  如果说王五正使用著他本身以外的力量,那自己何尝没有?现在的王五已经没有 
余力再去接下光雷,换言之,他刚才刻意挨打飞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封住 
光炮射击,以便营造出这个机会,全力攻击自己。 

  (指令密码输入,光炮打开,能源填充,十秒之後重新射击……) 

  透过心语命令,公瑾再次发动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之所以要片刻後再发射,是 
因为肉体需要一点时间去做应变,不然光雷轰下,王五立刻就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果然,当公瑾把道法解除,魂灵意识重归肉体,重伤与剧痛令他眼前一片漆黑, 
几乎弄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人世。 

  公瑾尝试接下王五一拳,先箝制住他一条手臂,可是王五却看穿这意图,公瑾以 
太极劲挥出的柔掌,被双拳归并合一的巨力,轰至溃不成军,幸而光雷自天上闪电轰 
下,这才让王五没有追击下去。 

  「哼!」 

  察觉光雷袭来,王五挥出一拳,把公瑾击飞,要让他自食恶果,先挨一记光炮, 
怎知公瑾全然不抵抗,挨了一拳後激飞上去,惨被光炮结实轰中。 

  王五在公瑾主动迎向光炮时,就已经猜到他的企图,只是来不及拦截,眼睁睁看 
著他藉光雷的爆炸、轰击威力,飘飞到大老远外,拉远距离,逃出了自己双拳的攻击 
圈,虽然自己以凌空刀劲追击,但却晚上一步,被缓过气的他给拦截粉碎。 

  (可惜……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想不到连挨了这麽多记重拳,他还能维持冷静 
思考,可恶……) 

  王五暗暗惋惜自己的失手,不过在一轮急攻後,他也确实需要回气调息,重新组 
织再攻的力量,所以轻轻挥臂,轻易震溃自天上攻来的光雷,深深吸一口气,让力量 
在体内流转。 

  公瑾的情形严重得无以复加,还没落地,就把握每一分调息镇伤的机会,靠著他 
数百年专心苦修、精纯无比的白鹿洞内功,迅速镇压伤势,平复体内紊乱气血,当双 
脚终於落地,公瑾长长吁出一口气,气的颜色由深红而渐渐转淡,最後化成淡淡的无 
色空气,显示他已经将体内瘀血散化,暂时稳定住伤势。 

  但这只是内伤的部份。公瑾既不是斋天位武者,也没有魔族体质,更不曾修练乙 
太不灭体,一切可以催愈肉体外伤的手段都与他无缘,刚才王五那一轮乱拳殴击,他 
左胸肋骨全部被打断,右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左右双臂虽然没有骨折,但却疼得几 
乎提不起来,更别说酸软得几乎当场跪倒的一双腿。 

  能够撑到这里,全靠他以护体真气保住腑脏要害,把击入体内的拳力拆卸化散。 
过去惨烈的战斗经验告诉公瑾,只要保住心脏、丹田、大脑,就算肢体筋折骨断,还 
是能运发天位力量,用残破肢体攻敌不备。 

  (丹田和心脏都没事,脑子也能正常思考,我还能够继续战下去,不过现在…… 
只剩下一半的力量了,加上轨道光炮,我还有多少胜算?) 

  金属面具遮掩的半边脸孔,看不见公瑾的表情,但当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遮掩不 
住的另外半边面孔,眉头便因为痛楚而皱起。碎裂的肋骨由於呼吸,险些插刺内脏,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公瑾只能以真气内息作为阻挡,贯走破损经脉,支撑起身体。 

  「想不到……为何忽必烈的气势会在你身上出现?」 

  稍一宁定,公瑾脑中浮现的最大疑问就是这个。有千叶家的人脉作为资源,王五 
接触到异大陆武学,不至於太过匪夷所思,但每个武者的气质、气势全然不同,王五 
就是再怎麽愤怒,也发不出忽必烈的霸气。武者对决时,公瑾不信鬼神,所以更想不 
通其中道理。 

  「……鹏奋坡上,忽必烈义兄将我击败,斩我一臂後,将他的手臂留赠给我。」 

  推动力量的源头,是每个武者的机密,王五没有必要对公瑾解释什麽,特别是对 
於一个不信鬼神的理性智者,即使多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以王五的智慧当然也看得出来,是义兄临死前把全身力量集中封锁在这条右臂, 
当自己接上手臂後,残留在手臂里的些微意识,就帮著自己去控制手臂中的天位力量 
,作为生死决斗中的後著……一种因为对肉体的高度负荷,不能轻易施展,但一经使 
用,就可以在强天位战中雄霸称王的绝对杀著。 

  单纯从道理上来看,事情就只是这个样子,但王五却觉得,能够使用义兄留下的 
手臂,兄弟两人一起面对强敌、为了护卫家人与家乡而战,是一件很温暖心房的事。 

  看著这条雄壮的手臂,彷佛义兄仍然在世,仍不断地指导自己,在关键时给予强 
而有力的扶助,那种感觉……很好。 

  而当以这样的形式获得胜利,王五就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独占功劳…… 

  「是吗?原来忽必烈死前把他的力量留给你了。」 

  从王五的寥寥语句,公瑾已经了解敌人的力量之秘。不过也只是能够理解而已, 
因为这种事即使以他来看,还是很不合理,天位力量不等於内力转移,过去几曾听说 
有武者可以把自己的天位力量转传给人?那里头牵涉到天心意识的玄妙变化,甚至关 
系到灵魂的奥秘,连公瑾都无法去推想与解释。 

  纵然不愿意用理性以外的道理去解释,公瑾也不得不承认,是这对兄弟的道义与 
情分,在彼此灵魂深处做著同样的梦,起了呼应,因此才缔造了这不可能的奇迹。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妙了。拥有这异常力量的王五,等若是个无敌的存在, 
当日恩师陆游号称是最强的强天位武者,以一人之力连挫天草四郎、多尔衮、石崇三 
大高手,但以实力而论,陆游与多尔衮只在伯仲之间,若非藉著计谋、百万剑阵的辅 
助,让陆游一人面对三大高手的群殴,他早就给撕成碎片了。 

  王五的武功与刀法,都足以与陆游一较高下,但相信比拼个几十天後,陆游仍会 
稍胜一筹,可是,如果王五与忽必烈夹击陆游,那麽别说是白鹿剑圣,当今世上的所 
有强天位高手,都不是他们联手之敌,更别说这对搭档如今彼此心念如电,完美合作 
,全然不给敌人回气时间,远比单纯的双人联手厉害。 

  得到了这样的力量,王五可以挑战世上任何一名强天位武者而无惧,要是说陆游 
是强天位中的最强,那麽王五就配得上强天位中的无敌称号。 

  对战这麽恐怖的高手,自己的胜算还有几成呢?公瑾在心中计算著。 

  王五能够在短时间内由武炼赶到此地,该是凭著双倍强天位力量推动的结果,他 
与忽必烈的力量因此只剩原有一半,但两股力量合并,使得已弱的王五仍能发挥全盛 
力量,再配合天心意识,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眼下也只剩五成力量,虽然不及使用右臂的王五,但开动天上的轨道光炮夹 
击,胜负犹未可知,只是无论如何,胜算都被压低在四成以下,再考虑到重伤後为敌 
所趁的风险,硬是要在这时拼个生死,很不值得。 

  当脑里的计算反覆告诉公瑾同样答案,他就决定开口了。 

  「王五元帅,坦白说,我没有信心在今天杀你,不管怎麽算,我的胜算都在四成 
以下。」 

  在决斗中这麽说话,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王五也要沉默片刻,才能理解公瑾的 
意思。 

  「我这边也是一样,如果要战你,胜算不足四成。」 

 彼此都是聪明人,不用?装隐藏不了的东西,而公瑾更清楚王五的厌战个性,只 
要给他理由,这个讨厌斗争与杀伐的男人,就不会再与自己斗下去,让这场战斗就此 
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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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意天下(卷十六)第四章─武炼决心                  。?
                                  。?
*************************************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耶路撒冷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我想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你我坚持要斗下去,闹得两 
败俱伤,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王五元帅,你的绝世神功我很钦佩,今日的战局我愿 
认输,往後的一年时间,我不会对你或是对武炼挑衅。」 

  公瑾做事极为明快,既然已经决定收手罢战,除了客套话之外,他更明白立下誓 
约。 

  王五的武功太强,如若自己要将其杀灭,恐怕要连同奇雷斯、多尔衮、石崇,合 
力战他,这才有必胜把握。算算所需要的准备,没有一年时间是做不到的,立下誓约 
,表明对武炼没有敌意,以王五的个性,自然会同意就此罢手,双方各自休养生息。 

  交代完应该交代的东西,公瑾掉头就走,预备离开战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作 
,联络石崇、会同朱炎打开耶路撒冷的地下遗迹、面对雷因斯将作出的反应……还有 
,奇雷斯的武功照说是足以镇压全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回来,难道遇上了什麽麻烦 
问题? 

  「周大元帅,你不是在与我说笑吧?这样就想走了,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在打架 
,说走就可以走了吗?」 

  似曾相识的语句,听在公瑾耳中,分外让他感到讽刺。王五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而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霸气,更显示他并非在说笑,为了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公瑾 
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不明白王五元帅的意思。你我都是一军之将,肩头各自担负著无数生命的责 
任,我听说你是个愿意为家乡、同胞付出生命的汉子,难道你要为了争勇斗狠,让武 
炼卷入征伐战火吗?」 

  已经 那脑司 戒备,公瑾仍不放弃交涉。虽然他不像王五那样厌战,可是没有好 
处、没有七成胜算的硬仗,他绝对不想打。 

  「周大元帅,你知道承诺是什麽东西吗?」 

  「嗯?」 

  「所谓 某信 ,是两个男子汉在相互信任的情形下立下约定,是因为对彼此的敬 
重,承诺才有其意义。」 

  王五道:「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就会不守第二个承诺,我没必要再去相信他说的 
任何话。」 

  公瑾闻言心头一震,自己似乎没有把武炼人的单纯个性考虑到,不过,王五对自 
己撕毁五十招之约的愤怒,属於私怨,这样的怒意能不能用民族大义来压下呢? 

  「王五兄,我认为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能 
保住武炼的和平,你不觉得该收敛一下自己的怒意吗?」 

  合情合理的话语,但王五只是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斗争,但我也不是傻瓜, 
在我提出五十招之约时,我已知道你会毁约不顾,可是我仍然愿意去试,因为我希望 
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也重视和平,也期望你是个有血性、值得敬重的男子汉……但 
你的行为却令我失望,如今你在我眼中已经不是一个男人,我不会再和你谈什麽了。 
」 

  「即使我在你眼中已是个不讲信用的卑鄙小人,可是,一场胜算不足四成的仗, 
你还要打下去吗?王五不该是个这麽愚勇的武夫。」 

  「周公瑾,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算著胜算来作战,不过如果你喜欢算,我就用 
我们武炼兽人的算法,让你听听我的计算……你是个非常小心的人,没有万全计算, 
绝对不会从黑幕下冒出来。如果你用中都皇城之战的规模来对付我,再加上你的魔族 
帮手,我只会和陆游一样收场,那麽,我该怎麽做,才能避免一个不公平的必死战局 
?在一个有公平胜算,甚至占点小便宜的情形下战你呢?」 

  王五寒声道:「危机与转机只是一线之隔,今天我由武炼赶来,消耗掉一半的力 
量,这是我的致命弱点,但也因此诱得你轻敌大意,居然独自一个人来战我,现在我 
们两个人身上都重伤,力量都只剩一半,算算其他的影响因素,胜负在五五波上下, 
是最公平的情况,我如果不趁这机会把你干掉,难道要等一年後的某个月黑风高夜, 
让你带奇雷斯、多尔衮、石崇合力来灭我武炼吗?」 

  面对严厉的嘲讽,公瑾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再答话,因为他终於也明白,事情已 
非言语可以解决。自己非但算错了王五的实力,也低估了他的智慧与决心,自己竟是 
听了他的话才惊觉到,要杀自己,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可笑的是,自己居然 
一直认为王五迂腐固执,不足为惧。 

  这次王五由武炼赶来,想必在路上他就已经有了觉悟,把营救王右军当成次要目 
的,击杀自己当成主要。五十招之约,是王五为了避战所做的最後努力,但是自己并 
没有发现这个挽救和平的机会,更在不知不觉中,被王五把整个局势都扭转了。 

  (王五……这男人真是可怕,明明陷身在我设计的战场,却能在我的战局里另辟 
新局,反把我设计进去……可恶,我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能尽早结束这战,石崇他… 
…) 

  也在此时,公瑾心里微微升起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也许自己当真是作错……真 
是不该用力地踩下这头睡虎的尾巴的…… 


  「你已经让我明白,不管我怎麽退让、怎麽容忍,你最後还是会把我的同胞逼得 
无路可退,所以要保卫武炼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你死在这里。」 

  斩钉截铁的语气,宣告了事情的无可转圜,却也显示了王五深沉的痛楚。一直以 
来,他都为著和平而努力,作著各种尝试与付出,他相信所有生物都有追求平和快乐 
的天性,但不管他怎样做,最後都总是有人令他的努力成空,逼得他不得不以武力来 
维持和平。 

  「既然如此,那还废话些什麽?你和忽必烈一起上吧。」 

  公瑾冷淡地发出挑衅,自己也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挨打,一句话说出後,他也召 
唤了自己的「搭档」,耀眼的闪电光雷由九天之上轰下。 

  「周公瑾,你和你的野心一起倒下吧!」 

  王五狂喝声中,粗硕的右臂似乎发出某种震波,六枚直击下来的光雷竟然都给挡 
在一丈开外,全数爆炸消灭,没有半枚能够近身。 

  六枚光雷没有能够阻慢王五动作,他身形一晃,就已经到公瑾身前,左拳重重轰 
了过去。 

  公瑾心中正叫不妙,举臂一挡,狂运内力预备承受冲击,哪知道双方一记硬拼後 
,公瑾固然是被震退,王五却也是 怎 後跌数步。 

  (怪了,王五的力量怎麽锐减了?如果还有刚才的拳力,这一下不只是手臂破裂 
见血,骨头都会被打折,为何他……) 

  讶异还没得到答案,公瑾率先攻出一掌,王五反拳挡架,白鹿洞内功对撼弱水劲 
,彼此身体都是一晃,稍一回气,又是一次拳掌对击。这次的感觉更是清晰,王五不 
只力量锐减,连回气速度都与自己相若,只剩下四道的弱水劲,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想 
法。 

  「嘿!」 

  「喝!」 

  双方同时发劲,把对手震退,强横内力在已伤的腑脏中激荡,公瑾与王五的口鼻 
都溢出血丝。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血一抹,在他们再次交手前,七枚光雷以不同角度击 
向王五,却仍是与之前一样,尚未近身一丈,就被溃散消灭。 

  (原来如此,这就是王五的战术……) 

 光炮的攻击再度无功,公瑾见状登时领悟。在之前的攻击中,王五已经悟出了对 
应战术,这些光雷的威力很强,几枚一起连发过来,任何强天位高手都得全神应付, 
也就会被旁边的自己趁机攻击重伤,但这规则在王五身上却出现例外。 

  一身二用,所有的光雷都由「义兄」去全力应付,这些光雷只是徒有能量,没有 
天心意识迫增杀伤力,同样的,右臂也只要持续发出震波,组成护罩就成;王五则把 
全副精神都放在敌人身上,全力杀敌。 

  之前王五与忽必烈的力量合一时,凭著双倍强天位的巨大力量,爆发著无比的速 
度与杀伤力,用最简单、直接的战法去摧毁敌人。这种恐怖的打法,令公瑾光是想到 
就觉得脑後发寒,但越是高度集中的战法,越不能受到干扰,如果王五在攻击中被光 
炮偷袭,那麽可能在胜负分晓之前,他就先倒了下去。 

  为了保险,王五不再把两股力量合并使用,只是用右臂的力量去清除一切干扰, 
凭自己的实力去战公瑾。双方都是身负重伤,力量都只剩下原本一半,这一战不但公 
平,而且胜负难料。 

  (以最原本的实力决胜负,这就是武炼武者的坚持吗?哼,也好……王五,你堂 
堂正正的挑战,我周公瑾接下了。) 

  心念一动,公瑾趁著两人对击,再度将距离拉开的机会,猛地飞身翔空,把距离 
拉得更远,以便使用他的拿手兵器。 

  「刷」的一声,银龙也似的长鞭,破云、破空而来,向王五卷去,到了近处,更 
化成汹涌海浪,像是把所有日光吞噬,朝王五覆盖下来。 

  以天心意识影响环境,公瑾无疑是当前众多强天位武者中,最擅长使用这个技巧 
的人。然而,刚刚就连米迦勒都能防御下来的攻击,又怎会难倒王五? 

  微一转念,王五周遭的大气结构发生改变,由公瑾所激起的怒涛消散无踪,还原 
成十数道银鞭乱影,像是有生命的异物,不住根据王五的动作,变化著攻击的方位与 
力道。 

  「好鞭法,周公瑾,你很喜欢打远距离战吗?我就陪你打吧!」 

  长喝声中,王五做出反击。他没有如公瑾预期的那样鼓动刀气,只是再次扬起了 
风,刹时间,几股气流迅速升起,挡住了公瑾的鞭击,而一道强风朝公瑾狂飙过去。 

  (又是风,这次是风?还是刀气?) 

  公瑾一时间判别不出,而他所顾虑的事很快就成真,那道狂风在迫近身边时,忽 
然骤转剧烈,变成一道刚猛刀气,若不是他早已有备,这一下就要伤在王五刀下。 

  「闪过了吗?别高兴得太早,後头还有啊!」 

  王五又是送了两道强风过来,公瑾的天心意识无法判断哪一道蕴藏著潜劲,只得 
两道都挥鞭阻截,果然在震散其中一道气流时,感觉到一股敌劲相抵触。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恶斗了十余招。公瑾的千里神鞭,吞吐迅捷,力道雄浑 
刚猛,本来是远距离战的利器,但却偏偏碰到了王五,这个手上虽然没有兵器,但却 
堪称是风之王者的刀客。 

  整个空间的大气流动全被王五意念操控,每一股气流、每一道强风,都化作他的 
手脚与钢刀,灵敏地攻击敌人,如果说千里神鞭的攻击范围远达数里,那麽王五的风 
之刀,攻击范围只会比这更广更远,令公瑾完全占不到距离上的优势。 

  而且,虽然公瑾的千里神鞭,威力逐渐地提升,可是王五也使用了鸿翼刀。 

  「大江东去。」 

  连续几十招,王五都只使用这式鸿翼刀的起手刀招,平淡无奇的招数,似乎没有 
多少杀伤力,可是换成以长风之刃来施展,却骤变为无定无相,诡奇难测,虽然反反 
覆覆都是这一招,但乘著风势变幻,却像长江巨浪,没有一刻是静止相同的。 

  公瑾几乎给弄得眼花撩乱,只能紧绷每一根神经,从周遭的大气流动,推测王五 
哪一招是攻,哪一招又是守,至於平常的战斗经验,这时似乎全部派不上用场。 

  (……单凭大江东去,看来是占不到上风,白鹿洞武学确实有著天下武术正宗的 
威力……这样打下去不是问题,但这里毕竟是周公瑾的战场,他有没有埋藏别的高手 
在附近呢?) 

  考虑到战场外的因素,王五固然担心公瑾一方会有高手出现,公瑾又何尝不顾虑 
雷因斯一方的援助?像是东方玄龙,战前明明得到讯息,他已经进入耶路撒冷,可是 
打到现在仍没见到这老头。若是平时,自己不会把这老人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只要随 
便多一个小天位武者,就能影响这场战斗的胜负,他又怎能不急了? 

  抵天之剑、赤壁故垒,这两式都是武学中近乎不破的防御招式,但也有著共同缺 
点,就是能守不能攻,在双方都急於尽早了结此战时,他们放弃了使用这两式绝招, 
全力主攻。 

  激战像是永不休止般持续著。两个人使用的兵器都是超长范围,刀之狂风、鞭之 
银龙,在空间里不住乱击,忽焉在空,忽焉在地,每一下交击都形成能源漩涡,也大 
量消耗两名决斗者的内力。 

  在体力消耗的同时,伤势也不住在两人身上出现。虽然双方都是采取不让敌人近 
身的远距离战术,但倾全力攻击的结果,他们的护身力量都相对减弱,只要挨上一记 
,受创就严重许多,时间一拉长,两个人都是浑身浴血在作战。 

  公瑾和王五都有一个认知。他们现在的体力都很衰弱,内力也感到接应不上,而 
天位力量是由自身内力组合天地元气而成,随著内力的大量消耗,他们的天位力量也 
越来越弱,再这样打下去,两人很快就要衰退到只有小天位出力,那样子的情形,会 
是怎样? 

  不能再想,两人只是专心地交手,而战局的激烈,也让他们没有留力的余裕。公 
瑾感觉得很清楚,王五的攻势凶猛,不仅半放弃了防守,很多时候甚至使用同归於尽 
的招数,显然是打定主意,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把自己当场搏杀,如果自己还不能放 
下羁绊,攻守之间有所窒碍,败亡就是注定的命运。 

  然而,很多心障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特别是,对公瑾而言,这场决斗并不在 
他预期之内。原本自信即使战况不利也能弃战离开的他,并没有生死之战的觉悟,不 
比王五在前来此地的路上就坚定信念,这时虽然极力宁定心神,但却有很多的东西不 
能放下…… 

  「怎麽了?周公瑾,发现你还有很多东西舍不下吗?」 

  「彼此彼此,难道王五你又能完全放下?武炼没有了你这根擎天柱,从此就完蛋 
了,在你死後,武炼会被其他强权彻底并吞,把王字世家彻底从世上抹去。」 

  这本该是王五最顾虑的事,但是被公瑾冷酷地指出後,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呵,或许吧,万物有生有死,九州大战之前武炼并不存在,未来也必然有灭亡 
的一天,如果一个国家的存亡,就系於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不正常的国家注定会灭亡 
。」 

  「哼!你倒是很看得开,一生守护家国的绝世天刀,最後居然变成了一个历史学 
家?」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一切事理都很透彻。国家的兴亡与否,无关乎一、两个强 
人的支撑,而是在於人心,当人心背离,再强大的国家也会灭亡。武炼的诞生,是因 
为兽人同胞不能见容於人类世界,被限於西南一隅;要是将来兽人能在风之大陆上自 
由生活、居住,武炼自然会灭亡,在那天之前,不管武炼被灭国几次,都会重新站起 
来。」 

  一道刚猛的龙形鞭劲,撕裂翻涌的大气之海,重击向王五。王五不做闪避,让这 
一鞭在腰侧碎肉断骨,却同时也鼓动刀之风,攻势骤转强烈。 

  左臂一握一扬,鸿翼刀的雄姿英发一式,让周围空间忽然炽热起来,长风吹拂过 
的地方,飙射出数百道烈火炎劲飞腾,给风中刀劲一催,不受控制地乱舞纵飞。 

  无迹可循的乱舞攻击,公瑾也难以尽数挡下,鞭浪气海虽然将其中的大部分给扑 
灭,却仍是给其中数道破阻而出,在公瑾左臂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可是你呢?如果没有你,艾尔铁诺还能延续下去吗?如果有一天,艾尔铁诺亡 
了,还会有人把它继承复兴吗?这个答案你比谁都清楚,周公瑾,人心早已经背离的 
国家,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你只是一直在骗自己。」 

  「胡说!以前的艾尔铁诺,没有好的执政者,又有奸佞在朝,所以才会朝纲大乱 
,国力日衰,但如今旭烈兀已经在位掌政,石崇也被驱逐流放,艾尔铁诺会重新站起 
来。」 

  「没有失去过东西的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可是对於曾在苛政下失去亲友的人, 
那些梦魇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不能弥补。民心如水,在居上位者为政不德的时候, 
就会变成巨浪,白鹿洞儒学所倡导的,无非就是顺应天理人心,你只有一个人,怎麽 
挡得住这股巨浪?你以为你真能一辈子都逆天行事吗?」 

  「王五你给我住口!我不会让艾尔铁诺倒下去的,只要有我在,艾尔铁诺不管怎 
样都会复兴。」 

  同样的争辩,也曾出现在公瑾与王右军之间,当时言语激辩失利的公瑾,用绝对 
力量压得王右军还不出口来,获得完全胜利,可是对上王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不 
管攻击的鞭势怎样猛烈,王五仍是有攻有守,以实际的武力捍卫本身信念,并且对公 
瑾的信念发出质疑。 

  「如果武炼在我死後灭亡,我确实有著遗憾,但即使我与你一起在这里倒下,我 
的朋友、我的弟兄、我的亲人,会继续把梦想延续,会继续代替我守护武炼……你所 
说的情形,我王五可以保证不会出现。」 

  六枚光雷由不同角度旋转击来,王五看也不看,全然信任自己右臂的防御气罩, 
自身专注於与公瑾之间的防守,振臂招来一道强风,斜斜卸开公瑾的龙形鞭劲,顺风 
反击过去。 

  「可是,这件事你周公瑾不会明白。你与陆游一样,一生都只是靠自己力量在独 
撑大局,你不曾与同伴分担梦想,也不会与同伴共同为梦想而努力,因为你没有办法 
信任自己以外的人,只能单方面对你的部属和机械下命令。为什麽?如果你守护艾尔 
铁诺的理想对得起天地良心,为什麽你会怕没有人跟随你?其实你根本就心里有数, 
你自己就像艾尔铁诺一样,已经众叛亲离,没有挽回余地了。」 

  在公瑾过去所面对的指控中,再没有比这更严苛的一次了,特别是,这次发出指 
控的人,公瑾并无法像过去一样,用单纯的力量将之压倒,而王五的存在,彷佛就与 
天命结合,稳屹不摇地压迫过来,明确地告诉公瑾,他是个逆天命时势而行的人。 

  (难道……这场战斗的天命流向,真的在王五身上?天命注定,艾尔铁诺的气数 
已定?) 

  这个念头在公瑾心中一闪即逝,没有动摇他所坚持的信念,可是,当看到王五在 
自己与轨道光炮的凌厉夹击下,依然有攻有守,与寄托於他右臂的灵魂并肩作战,合 
作无间,那一刻,公瑾忽然有一种微微的欣羡感觉。 

  这时,公瑾就已明白,不管这场战斗的最终胜负如何,在某个角度上,自己已经 
彻底地惨败,而且是早就已经败了…… 


  天位战的决斗,双方信念是一个很大的决胜因素。坚强的信念,可以加倍提升天 
心意识的爆发效果,甚至逆转战局,赢过比自己更强的敌人,缔造奇迹。 

  公瑾与王五激斗良久,在浑身浴血的苦战中,两人竭尽所能,寻找对方每一丝可 
能存在的内在、外在破绽。如果在找到这丝缺口前,贸然以猛招全力进攻,那麽不但 
不能克敌制胜,反而容易在全力一击、自身防御降至低点时,被敌人反击,一招毙命 
。 

  由於彼此实力相当,又都是心志坚强之人,可能再拼上两天,也未必能找到足以 
影响战局胜负的缺口,所以他们不得不主动出击,试图为对手制造破绽,而在一轮交 
锋後,王五终於看见了公瑾的动摇。 

  心志的动摇,就出现在施展的招数上,如果不能把握这丝破绽,战斗就要日以继 
夜地持续下去,王五猛吸一口气,左臂忽然变得粗状雄健,血管筋络如同树根般盘错 
浮凸,饱涨灌满了天位力量。 

  (王五急著想要分胜负……这麽猛的一击,耗力极大,王五未必还能保有强天位 
力量,他想孤注一掷吗?) 

  高度的能量汇集,引起了公瑾的警觉,但是在他有所对应之前,王五就已经扬臂 
发招。 

  「周公瑾,卷起千堆雪。」 

  过去对鸿翼刀搜集的资料,在公瑾的印象中,这该是一招与「大江东去」类似, 
攻守兼备,威力却不算强大的刀招,可是在王五手中,就连这最基本的一招都起了变 
化。 

  王五的手臂像是在使著太极劲,又像是弹弄大竖琴,一拉一放之间,大气随之流 
动,强风也就跟著出现。这次的狂风,不是像先前水平吹拂、弯折变化,而是在原地 
打转数圈,很快就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 

  没等公瑾表示他的惊讶,王五双臂一推,龙卷风就狂噬过去。这全力一击所造成 
的内力耗损,让王五的天位力量弱了一个层次,但推出去的龙卷风高速转动,漏斗形 
的风尾拖卷著地面,吸收著地上的泥沙木石,不住壮大本身威力,转眼间就扩增成一 
道直径数十尺的巨大龙卷风。 

  (如果可以用卸劲来躲避,就能保存元气,压倒王五,可是这麽大的龙卷风,卸 
得了吗?) 

  旋风之中,飙转著鸿翼刀的锋锐刀劲,像涡轮般越转越急,威力也逐次往上提升 
,公瑾在空中连退了数尺,却觉得这道龙卷风彷佛笼罩整个空间,刀劲像是漫空洒出 
的细雪,翻涌迫近,越是後退,公瑾越是觉得自己无处可躲。 

  (不可能卸掉这麽大的龙卷风,只能用硬拼来解决,但这样一来,连我也无法维 
持强天位出力了……) 

 躲不下去,只有用力量强行破开,公瑾催运护身气劲,抵御激烈斩击的刀劲,主 
动往龙卷风冲去,同时也施展断绝自身六感的道术,不被龙卷风的高速旋转影响,在 
侵入龙卷风中心风眼时,乱鞭狂轰出去,数百道沉重鞭劲由内部将整个龙卷风撕扯碎 
裂,消散无踪。 

  巨大的龙卷风烟消云散,天光云影回复正常,朗朗日光骤洒下来,公瑾觉得眼前 
一亮,立刻惊察到不对,日光炽烈得异乎寻常,内中蕴含的压迫感更是不对。 

  (不好,刚才被龙卷风阻隔,什麽都感应不到,王五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麽?) 

  公瑾的乱鞭护住周身,睁眼一看,只见天上的云影有了改变,本来定位住云海的 
八枚烈阳火球,呼应王五的召唤,由天上像陨石般落下,往他身边集射过去,几圈高 
速旋绕後,八枚烈阳火球排成一线,鲜红色的炽烈火焰,像是 医 喷发般翻涌喷吐, 
燃亮了大半天空。 

  (王五,这招真是毒辣……) 

  卷起千堆雪,在王五手中既是攻招,也是扰人注意的烟雾。烈焰刀的修为,王五 
不如多尔衮精纯,仓促间要运使八阳,集气时间会成为最大破绽,是以王五用龙卷风 
阻断公瑾对外界的感应,在那短暂时间内,将八枚烈阳火球归并,预备做出最後一击 
。 

 ”舜 的肉体都已伤 2 堪,能流的血几乎都已流出体外,护身气劲也衰弱至小天 
位出力,如果被八阳烈焰刀正面砍中,公瑾肯定是当场化灰惨死,但事情真能那麽顺 
利吗? 

  「嘿,王五,你这疯子,你自己同样只剩下小天位力量,你真以为可以驾驭得了 
八阳境界?」 

  公瑾的冷笑并非无因,八枚烈阳火球同时运转的八阳境界,是乾阳大日心法配合 
强天位力量催运的结果,王五如今只剩下小天位出力,怎能驾驭这八枚疯马般的烈阳 
火球? 

  越是威猛的阳刚武学,失控崩解时的反噬也就越强,事实上,两人都看得很清楚 
,烈阳刀一组成,其中的两枚烈阳火球立刻崩解消灭,王五运劲的虎口随之破裂出血 
,只不过立即给高温蒸发,并不明显而已。 

  「八阳境界确实不是目前的我所能驾驭,但只要它能把你一击毙命就已足够。」 

  王五身上不住冒出大汗,却又随即蒸发殆尽。他并不是喜欢多话,而是烈阳刀委 
实太过刚猛,他要将气血波动与之调匀合一,才能挥刀出击。 

  「你撑不到那时候的,只怕连你自己也在担心,这一刀挥出去,还没斩到人,你 
自己就先变成一堆灰烬了。」 

  公瑾尝试著抢近过去,想打断敌人的聚气,但王五一面凝缩烈阳焰球的火劲,一 
面却把不能控制的炎劲,转化成「雄姿英发」一式乱射出去,顿时方圆数十尺的空间 
,布满了交错乱射的烈火刀劲,公瑾的乱鞭云海虽能阻挡,却是抢不过去。 

  「我和你不同。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义兄也与我共握著这柄烈阳刀,当我们兄弟 
两人联手,我就有信心能够驾驭它,斩下一切敌人。」 

  王五喝道:「义兄,请你再次与我并肩作战,强虏灰飞烟灭,去!」 

  自从鹏奋坡一战後,鸿翼刀第八式就成了王五的伤心回忆,因此他选择将之封印 
,在这拼命的最後一刻,他选择攻击性最强的第六式「强虏灰飞烟灭」,放弃了威力 
随心境而变化的第八式。 

  虽然有著细微的缺憾,但却已经足够,在强虏灰飞烟灭的推动下,六枚烈阳火球 
炽盛放光吐焰,化作了一头飞腾的火凤凰,由上而下地向公瑾扑击过去。 

  刀势还未击到,公瑾已经觉得自己的鞭子承受极大压力,不但鞭势溃散,鞭梢甚 
至抵御不住那股高温,开始著火燃烧,而自己呼吸困难,内息竟然有些提运不上,还 
没与烈焰刀交锋,就已经败象毕露了。 

  只是,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在这绝命一刻,他脑中仍有许多念头纷至沓来 
,让他彷佛感觉不到及身压力般,进入完全隔绝的思考。 

  (为什麽?为什麽王五可以这麽强?不但把我的战局整个变过来,还反把我陷到 
这样的地步?) 

  (到底他是用什麽东西在推动力量?如果说武炼是他的力量泉源,为什麽他可以 
放下得这麽彻底?他真的不怕自己死後武炼会灭亡吗?如果这种放得下的决绝,是他 
之所以强悍的理由,那麽始终放不下的我,哪有能力与他竞争?) 

  (不,也许是我想错了,天心意识的强弱,系於信念与意志的坚强,如果放得下 
的洒脱,能够加强信念,那麽放不下的坚持,也是一种强烈的意志表现,我没有理由 
输给王五的,我要守护艾尔铁诺,我要守住这个理想的国家,因为这是我周公瑾用生 
命许下的承诺!) 

  几个意念骤 种枋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当最後的短暂意念出现在脑中,公瑾蓦 
地仰头狂啸,声传九天,跟著,就在他乱鞭防御网被破的那一刻,公瑾竟然主动向六 
阳天刀迎去。 

  计算力量、速度、方位,公瑾都没有能力 钟 焰天刀,被飞坛 嘌娲又衅 开、 
烧成灰烬,就该是他必然的命运。 

  然而,如果什麽都照合理的轨迹发展,公瑾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王五也早该在 
轨道光炮与强敌的合击下落败身亡,在性命相搏的最後一刻,某种不合理的变化,也 
出现在公瑾这一边。 

 刹那间好像发生了什麽,是风?是光?还是冲击波?王五不能肯定,他只是觉得 
手腕剧震,某种巨大力量正面撞上了六阳天刀,不是正统的白鹿洞内功,炽热的感觉 
反而像是某种炎系武学? 

  (白鹿洞没有这种奇门技巧,是大雪山的绝学?东方世家的神功?还是周公瑾从 
魔族那边学到的技巧?) 

  尽管时间很短,但却把烈阳火刃的锋口撞击碎裂,令得原本必杀的一刀,出现破 
绽,让公瑾本来几近送死的冒险举动出现转机,冲入熊熊烈火中。 

  足以熔铁沸钢的高温,烧灼著公瑾的肌肤,赖以维持生机的护身真气,处於随时 
会崩溃碎裂的危险边缘,痛楚像是锐利的锉刀,切割著脑内的每一根痛觉神经。 

  (我……不可以倒下,如果我死在这里,真心想要守护艾尔铁诺的人就没有了… 
…我不能像王五那样看得开,可是如果不先赌上性命,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抱著这个念头,被烈焰焚身的公瑾像是一颗火流星般,拖著长长的火尾巴,突破 
六阳天刀冲出,笔直撞向王五。 

  没有章法,也不是任何的武学变化,只是像一个醉酒莽汉般横冲直撞,虽然已经 
没有什麽杀伤力,但却把王五撞个措手不及,往上方云层推过去。 

  「周公瑾,你……」 

  近距离之下,王五清楚感觉到公瑾身上那股逼人的热劲。公瑾的身上仍然被火焰 
包围,无法确认他实际的受伤情形,但王五还是看见,火焰下怵目惊心的焦黑肤色… 
… 

  「你想要做什麽?」 

  「嘿,还用说吗?我只是赌上性命,踏在和你一样的细钢线上。」 

  不用再问,当两人急速接近云层,王五也察觉了公瑾的意图。在云层中,还有数 
十枚 辽了傅墓饫祝嫫淖扇疲什耪蕉匪蚕⑼虮洌跷迕挥心 全部用 
於攻击,这数十枚光雷就被留在云上,结果现在就成了公瑾的目标。 

  在之前的战斗中耗尽内力,虽然公瑾还有一些隐藏的绝招,但却已经没有足够力 
量去推动,不能施展足以与六阳天刀相抗的强力招数,只有把决胜希望寄托在别的战 
术上。 

  数十枚强天位出力的光雷,一次连环爆炸开来,杀伤力将以倍数递增,绝不仅仅 
等於连接下数十记强天位力量的攻击,对於体力、内力已经大幅衰弱的两人来说,危 
险性等於是一个地界武者跳奔入硫酸池、火山口。 

  「你应该知道吧,这麽做就算杀了我,你也没可能逃生……」 

  「我有觉悟了,不先突破眼前的困难,根本没资格谈及未来,就用我们两个傻瓜 
的生死,来决定两个国家的兴亡存续吧!」 

 吼喝中,两个人已经冲入云层中,?终不住发射的轨道光炮,在公瑾的操控下改 
了目标,对准浮沉在云海中的数十枚光雷,乱射轰击。 

  两股强力能源对激撞击,炸了开来,产生了连锁爆炸效果,一波连著一波,将绵 
延数十里的整片云海,都卷入激爆范围内,疯狂地摧毁,包括……正被吞噬於其中的 
两个男人。 


  这次爆炸的能量规模,不只是自由都市,甚至可以说是风之大陆史上找不到前例 
的一次。 

  笼罩数十里的翻涌云海,被爆炸的能量波,瞬间蒸发消散,点滴无存,方圆五十 
里内的空间,受到瞬间遽增的能量冲击,扭曲异变,变成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而这股冲击能量波及震荡的范围,更把大半个自由都市都笼罩在内。地震、天变 
,在之後的一段时间里,剧烈影响著自由都市与雷因斯。由於大地脉动所掀起的火山 
喷发、巨浪海啸,彷佛当日阿朗巴特魔震重现,甚至还更为激烈,把包括耶路撒冷在 
内的数个都市的结界摧毁,在短短数日间夺走了千万人命。 

  然而,至少在这一刻,风之大陆各地感应到、注视著这场战斗的天位武者们,所 
真正关切的,只是两名决斗者的生死。 

  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具有强天位天心意识的武者,不只感应到战斗的发生 
,更由能量的消长变动,推测战斗的过程与胜负,但要说在这时就已经得知战斗结果 
,这种不属於天心意识能探知的范围,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回去吧,已经不用再看了……」 

  西西科嘉岛的海岸边,乘坐在机械座椅上的少年,淡淡地这麽开口。 

  事出突然,旁边的娇丽少女虽然仍是一副笑嘻嘻模样,却咬著小指头,显得很疑 
惑。 

  「咦?可是,风和云都没有传来足够的讯息,起哥哥是怎麽知道的呢?还是说… 
…因果律告诉你天命的方向?」 

  「不,这次不是。」 

  因为病弱,少年的声音极其细微,少了几分耳力都听不到。 

  「虽然世间一切都顺著命运的轨迹运行,但人们的意志,偶尔会凌驾天命之上, 
超越命运,把结果改变。这一次,两个男人的强烈意志,吹起了风,连命数都不能影 
响他们,最後决定一切的……要看他们的信念与斗志。」 

  「这样啊,那麽我们该做些什麽呢?」 

  「决定胜负,是战士的责任,可是当战事终了,要为下一场战争整备资源,那就 
是我们的工作。」 

  少年缓缓说道:「发讯息给太研院,让他们派出一个特遣小组,到自由都市去支 
援。」 

  战场之外的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场战斗最终的结局,却仍发生在战场之 
上。 


  ……经过了一刻钟多的能量狂啸,所有一切渐渐平复下来。 

  对於战斗区域以外的地方,地狱般的恶梦才刚刚开始,不过,成为战场的那数十 
里空间,却因为混乱地磁与爆裂能量交互影响中和,所有天变异象消失无踪,出现了 
难得的晴朗天气。 

  阳光普照大地,明朗日光映出了一道伟岸站立的身影,虽然站的姿势歪歪斜斜, 
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更说不上体面,可是看著他辛苦撑站起来的身影,任何人都会觉 
得有如崇山峻岭般雄伟。 

  「呵……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人类真是可怕,连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他抱著 
的觉悟也不能小看啊。」 

  王五喃喃说著,身上的大小伤口之多,已经让他痛至麻木,甚至不能用触觉来确 
认自己是否仍在生,亦或者一切只是一场梦。 

  喃喃自语的话才说完,大量鲜血从王五口中喷发出来。这场决斗对他所造成的伤 
害,将永远不能弥补,即使可以痊愈伤患,也将缩短他起码一百年的寿命。 

  但无论如何,他从那场炼狱般的能源风暴中,奇迹似的生存了下来,所凭恃的除 
了求生意志,就是体内两股力量的极限发挥。 

  当爆炸发生,王五一记重拳,打在公瑾面门,将他轰开,之後,忽必烈封藏在右 
臂之内的力量、王五本身的力量,在危急之际,联合发挥了超越极限的效果,组成一 
个牢不可破的护身气罩,让他能够苦撑下去,创造奇迹。 

  「……这次又死不掉,嘿……也好,看来又可以回去过几十年酗酒、睡觉的颓废 
人生。」 

  重伤之後,连迈出两步都眼前发黑,王五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回到武炼去,更 
别说这一路上还要躲避艾尔铁诺一方的刺杀。好不容易战胜周公瑾这个强敌,如果死 
在喽罗的手上,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嘻·嘻·嘻·嘻……」 

  奇异刺耳的声音,像是笑声,又像是生物濒死的细微呼吸,断断续续传入王五耳 
中,肌肤所感受到的麻木,让他的警觉紧绷到极限,可是刚要作出反应,就已经中了 
袭击。 

  幸好,袭击只是一下轻轻的掌握,一只破土而出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左脚踝。但 
这一下擒拿却忽然变得很有力,让王五没法运劲震开,移动身形拖扯的结果,是把本 
来埋在土中的人体整个扯出来。 

  「你!」 

  王五的惊讶并非无因,从土中拉出来的那具人体,伤势重得无以复加,只能用一 
塌糊涂来形容。 

  虚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发送心语命令来操作轨道光炮,无数的大小伤口,狂 
涌出来的鲜血沾著尘沙,变成模糊的红泥;细碎的骨片、倒插出体外的惨白断骨,即 
使是王五这样心志坚毅的男人,也为之皱眉动容。 

  如果说,王五能撑著伤疲不堪的身体,勉力站著,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那麽这 
个人还能站起来,无疑就是一个奇迹。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王五不作反应,让这个 
正创造奇迹的男人,攀扶著自己的身躯,支撑站起来。 

  「周公瑾,我确实很佩服你……到了这种时候,你仍然想要战?」 

  一开始,王五的声音里带著一种怜悯,可是当他接触到公瑾的目光,好像是一头 
极度饥饿的野狼,盯著不可能打倒的对手,却仍不放弃死咬猎物一口的眼神,刹那间 
,王五感觉到一股颤栗,声音中的同情消失,变成慎重与敌意。 

  「……战……与……不战,有差别吗?你根本就是为了杀我而来,难道我哭著哀 
求你饶我一命,你就会冷笑著掉头走吗?」 

  白鹿洞的内力固本培元,在镇压伤势上极具奇效,公瑾的声音一开始沙哑难听, 
但是说到後来,虽然仍是极为虚弱,但却已经回复了平常声调。 

  (当初还很佩服五师弟,烂泥一样的人可以爬那麽远,原来……只要想做,还是 
可以做到嘛,骨头断成八截和碎成十二块,感觉已经没什麽差别了。) 

  有点像是嘲讽自己,公瑾把视线投向王五。 

  「不会,单就感觉来说,我现在比前来此地时、比刚才决斗时,更想要杀你。」 

  理所当然的话语,但已经听不出气愤或是杀意的感觉。之前公瑾用尽各种手段, 
甚至可以说是卑劣地谋夺胜利时,王五确实对他鄙夷,并且产生一种誓要杀他,以解 
决武炼後患的决心。 

  不过,那种感觉现在却改变了。看著这样的公瑾,王五只觉得,如果一个敌人, 
不管在什麽样的困境都不放弃,坚决咬著求胜的尾巴,这种超越善恶的求胜精神,是 
值得自己敬重的,而如果说生死决斗是一种仪式,自己表达尊重的方式,就是给这敌 
人最後一击。 

  「我能不能问你一句,为什麽非要把我当目标?你都能够和魔族联手,难道艾尔 
铁诺与武炼、人类和兽人就不能握手言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王五是这麽问了,但他并没有等公瑾回答,一脚就把公瑾踹飞出去。如果公瑾这 
麽容易就死了,那就没有聆听他答案的必要了。 

  使不出天位力量,王五只能以内力单纯发劲,饶是如此,也远非公瑾所能抵御, 
高高地跌滚出去。 

  「我要……撑起艾尔铁诺,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再次撑起艾尔铁诺…… 
」 

  「藉口而已,你目前的做法,只让我觉得是用艾尔铁诺当作你野心的藉口,不过 
,在你的身上,我又找不到类似野心的欲望,这是为什麽呢?」 

  问话的同时攻击,这样的情形重复了许多次。在战前,王五与公瑾的实力难分高 
低,即使是双双重伤,使不出天位力量的此刻,他们的力量仍然相去不远,王五虽然 
把公瑾打得还不出手来,但虚弱的他,仍无法轰破公瑾最後的护身力量,致其死命。 

  而不论王五怎样重伤公瑾,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与伤患般,一再挣扎著站起来 
,用他扭曲变形的手臂,做著根本打不痛人的反击,试图掌握那渺不可见的胜机。 

  「……我……我要守 承诺,要把这世上动乱的?源除去……这些年来风之大陆 
上的动乱,就是因为有天位武者……我的梦想……我要……」 

  声音太小,王五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某种英雄人物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隐约 
洞悉了公瑾没有说出的话,一时间心神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应到的东西。 

  「怎麽可能?你这个疯子,这种荒唐事,比想要统一风之大陆还……」 

  心神与意志的剧 震撼,王五轰出的重拳,不自觉地减慢了速度,成了公瑾一直 
在等待的最後破绽。 

  瞬间,公瑾的右臂爆发出一股大力,不但震开了王五的重拳,更顺势直进,一举 
贯穿了王五的身体。 

  震惊之余,王五做著最有效的防守,两只手臂握住公瑾的右手,阻止其继续深入 
的同时,稍一发劲,就把公瑾的臂骨扭断粉碎,堪称是完美的反击,然而,王五却知 
道自己失败了,因为虽然公瑾的臂骨折断、筋肉扭碎,但已破入自己体内的部分,却 
散发著一股燃血焚肉的炽热炎劲,重重伤著自己的腑脏经脉。 

  这种炎系武学的内劲,早先也曾经感受过,公瑾就是凭著这个技巧,从六阳天刀 
之下逃生,创造机会。但白鹿洞武学中,没有炎系武学,公瑾是使用著什麽? 

  承受著焚血炎劲,王五忽然想到,适才惊鸿一瞥之间,好像看到公瑾的手掌有点 
异常,似乎少了无名指与小指,而在击散六阳天刀後,公瑾也没有再使用鞭子,这代 
表…… 

  「原来如此……这个技巧的名字是什麽?」 

  「东方世家六阳尊诀第六诀,星雨燃烧。」 

  「呵……好高明的武技,果然没有辱没东方世家的英名。」 

  轻声说话,王五唇边不住冒出散著焦臭气味的血丝,虽然他一直压制著公瑾的手 
臂,不让其再行深入,也用仅剩的护身力量,与公瑾手臂上散发的炽烈炎劲相抗,但 
是这些努力,却仅能 值补 瑾这绝招的前?,防御不了这一招将要来临的真正爆发。 

  「……如果可以选择,我最不愿意输在你这种用理想当藉口,强夺别人幸福的人 
手里,然而,既然你有如此决心与勇气,推动这样的绝学,我又怎麽能不俯首认输了 
?周公瑾,我真是败给你了。」 

  能让王五这样没有怨忿地认输,可以说是极大荣耀,但公瑾染满鲜血的面孔,看 
不出任何一丝表情,只是以他一贯的冰冷语调,平静说话。 

  「不,只是两败俱伤而已,我用这一招,去换你在之後的三年无力复出,因为… 
…这已不只是你我之间的战斗……」 

  在说话同时,公瑾把含劲不吐的力量,整个爆发出来,透过扭曲的手臂,狂震向 
王五的腑脏经脉,炸得一塌糊涂。 

  「啊~~」 

  强大的破坏力,不仅将王五伤得失去意识,整个身体更被震得远远抛向天空,洒 
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本已伤势沉重的肉体,哪堪再承受这样的攻击,纵使以王五的绝世武功,这时也 
进入濒死状态,如果没有外力影响,他就要死在公瑾这绝命一击之下。 

  只是,有人就不容许他这样死去,公瑾在发出这一击时曾感应到,已经有某人在 
窥视这场战斗,当战斗胜负分晓出来,即将以生死决定结果,一直在窥探这场战斗的 
人,也要做出他应有的干涉了。 

  一道雪白身影闪电般射向天际,速度好快,一下子就赶上王五,十指剑气纵横, 
弹射气劲,纯正的白鹿洞内力,封死王五的重要经脉,眨眼间就将他冻成一块巨冰。 

  「王五,你太重要了,当新时代来临,你是一个应该被留下来继续开创的人,我 
不会这样就让你死的。」 

  被封藏於冰中的人体,进入假死状态,但也止住出血,再没有比这更理想的急救 
方式。 

  似曾相识的手法、比公瑾还要精纯的白鹿洞内力,出手之人就是离开耶路撒冷後 
,一直行踪不明的海稼轩。 

  把王五冷冻起来,海稼轩在高空向地面瞥了一眼,看看那个胜利者的身影,跟著 
身形闪动,与那块巨冰一起消失在天际。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吧……到最後,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救世之梦,仍然 
是要走向分歧的路,那麽……」 

  公瑾望著天空的尽头,喃喃自语著。他也明白,海稼轩之所以急著消失,除了要 
立刻送走伤者,也是因为追捕者来到,如果再晚一步,海稼轩就走不了。事实上,他 
才一消失,天空的另一道就出现一道黑芒,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刹那间就赶到战场。 

  「跑得真快……」 

  解除了天丛云剑的重力压制,由耶路撒冷赶来的,自然是奇雷斯。泉樱与枫儿的 
奋战,根本没有把他伤到,海稼轩没有半点信心战胜这头绝世凶兽,更没有把握在他 
跟前保人、救人,所以一切救援要在奇雷斯到达前完成。 

  奇雷斯放弃了战斗与追击的欲望,某种超越欲望的不祥感觉,让他选择降落地面 
,看看他的人类朋友。 

  「公瑾,你……」 

  「请帮我个忙,扶我回去,我快要站不稳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耶路撒冷的 
接收工作,征服剩下的自由都市,还有艾尔铁诺的局势也要注意,石崇恐怕会有些小 
动作。」 

  浑身浴血,公瑾的样子,就像是个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鬼神,但虽是如此,他站立 
的姿态却没有失去威仪,而他脑里所记挂的东西,仍是他身为一军总帅的职责,多过 
他此刻所受的伤势,又或许……把心神放在公务上头,多少可以遗忘肉体感受到的痛 
楚吧。 

  但奇雷斯所注意的不是这些……降落之後,他面带惊讶地看著公瑾的右侧。 

  「怎麽了?难道魔族吝於给重伤者这一点小小的慈悲吗?还是你想要帮王五收拾 
善後,在这里把我先解决了?」 

  「朋友,你的……你的手到哪里去了?」 

  「嗯,就是这麽一回事……要取得一场不属於我的胜利,多少得付出一点东西。 
」 

  六阳尊诀的第六诀,是一种永难弥补的舍身技,将元气精华聚於体内,把自己的 
血肉爆炸伤敌,威力无比强大,但爆碎的肉体,用什麽手段都不可能痊愈过来。 

  对上六阳天刀,公瑾用两只指头,作为突击的本钱,但当光雷的连续爆炸,仍不 
能致王五於死命,公瑾唯有再次使用这套舍身技。亦是因为明白自己伤在什麽样的武 
技下,王五佩服敌人的决心,承认失败。 

  「……真是个比魔族更惹人嫌的男人,伸出左手,我带你回去吧。」 






  「呵,我该说声谢谢吗?」 

  「谢你老母。」 

  朗朗日光下,一人一魔的身影冲天而起,消失在天空尽头。没有结界的保护影响 
,但这样的晴朗天气却维持了很久,这是自由都市很难得见到的景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周公瑾以一人之力,先杀白夜四骑士,再败 
天刀王五,当他於该日下午,神色自若地站在耶路撒冷的残破城头,对著欢呼鼓噪的 
士兵们挥手致意,风之大陆武功第一的神话传说,自剑圣陆游之後,於焉再现。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26.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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