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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crosoft (情霸天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我意天下卷十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24 19:51:40 2003), 站内信件


第一章─底牌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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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天下(卷十四)第一章─底牌浮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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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暹罗
  经历一段不算长的攻防战,暹罗城落入了艾尔铁诺军手里,成为最新的战利品。
在控制城内秩序后,第二集团军主帅周公瑾并未封闭暹罗城的对外交通,只是在各处
入城关卡加强检查。
  因为交通不曾受阻,暹罗城还能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货物流通,不至于陷入恐慌。
由于周公瑾身在此地,暹罗城一时间也变成各国间谍、密探聚集之处,除了探查情报
,也有人意图在下一场战争爆发前,刺杀第二集团军的重要干部。
  一时间,暹罗城内气氛紧张,短短十余个时辰内,各色商人、担夫、马帮迅速涌
入,里头不可免地夹杂了许多怀有异心的人士,在其中,就有两个极为危险的旅人。
  「为什么说这里是一切的起源?在自由都市里头,暹罗城算不上什么文物古迹啊
?」
  泉樱微微皱起她美丽的眉梢,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不但作着男装打扮,连平素用
的锁链枪都藏入随身行囊,目光扫过街上行人,停留在跟前的海稼轩身上。
  「如果要算年代久远,自由都市里的开罗、雅典,应该比较合乎你的意思吧;即
使要看特殊风情,艾尔哈札特也比暹罗有味道,为什么要选择暹罗呢?」
  「你之前说过,你是有夫之妇?」
  「是啊,有道之士,你对小妇人有什么指教吗?」
  「雷因斯的兰斯洛陛下,自号我意王,这称号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不过众所周
知,这位国王陛下是干强盗起家,他第一票名扬国际的大案子,就是在这里干下的。

  数年前,被卷入暹罗事件的兰斯洛,最后率领四十大盗,将石家的大批昂贵财宝
洗劫一空,扬长而去,这件事撼动了整个风之大陆,令兰斯洛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以一介盗贼之身,在短短数年间夺国建业,成为当前风之大陆上的霸主,这是
近百年内最辉煌的传奇故事了,假如把暹罗城看做是我意王霸业的起点,那么说这里
是初始之城,梦想的发源处,这说法并无不妥。」
  海稼轩道:「我之前听说,兰斯洛陛下称王后,很多盗贼特别选择暹罗城来作案
,希望能沾沾英雄的喜气,成就功业,所以,这里才是自由都市的观光首选。」
  泉樱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你是为了周公瑾在这里,所以才到这边来的吧
,你与他是旧识?」
  「身为白鹿洞子弟,连一点起码的文化修养都没有吗?假如不懂得欣赏这些文化
风情,你就愧为文士了。嘿,真是可耻,在这么充满历史情怀的时刻,居然只想谈这
种俗气的话题。」
  海稼轩闭上眼睛,微笑道:「试着闭上眼睛,去想象一下,千百年后,当一切功
过随风而逝,未来的人们就站在这里,遥想当年我意王的辉煌神话,那种感觉……」
  暹罗事件发生时,泉樱人在艾尔铁诺,并没有机会参与,事后只能从江湖传闻与
情报资料中略窥一二。看着这白发青年在旁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似的不发一语,她微
微一笑,也跟着闭上双眼。
  带着灼热气息的风,从街的另一头吹拂过来,隐隐还带着热带水果、椰子的甜香
,隔着单薄衣衫,轻柔触抚着肌肤。
  战争之后的淡淡血腥味、尘土气味,让人有些不快,却也增添了身在历史潮流中
的存在感。
  眼下所置身的街道,经过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应该都已经化为尘土了吧!就连
这座暹罗城,或许到时候就只是沙漠中的残破墙垣,人们只能看着遗迹,遥遥怀想千
百年前的辉煌史事。
  可是,也许事情会朝着相反方向发展,也许在数千年后,所立足之处会变成一个
比现在还大数十倍的巨大都城,宽广的棋盘式街道在城内四通八达地延伸,无数行人
与车马繁忙来去,即使黑夜,灯火仍炽盛得有若白昼。
  把渺小的个体,拋投入历史的洪流之中,那种感觉非常醉人,泉樱紧闭着眼睛,
直过了好半晌,精神才从那份陶醉感中渐渐苏醒过来,重新感觉到暹罗特有的热风、
热带气息、人们的喧嚣,还有……睁开眼睛后,四面八方被人群包围,指指点点,讶
异为何有一个年轻人大白天站在路中央闭眼睛?
  ……而理所当然的,本来在旁边闭眼冥思的海稼轩,早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不
知道身在何处了。
  「居然敢……这样子耍我!」
  这么长时间的同行,最后居然被这样子轻易甩掉,泉樱抑制下想要怒叫的冲动,
手中不自觉地将紧握的扇子捏成粉碎,露出一个令人心颤的美丽微笑后,也消失在人
群中。
  小小的事件却是今日暹罗骚动的起始。
  「暹罗城在搞什么鬼啊?小小一个地方,守备乱七八糟的,和以前完全都不一样
。」
  「这个当然,你上一次来这里,是抢财宝,这一次是偷窥尸体,目标不同,遭遇
的防备也不同啊!」
  雪特人的回答依旧颠三倒四,但妮儿在意的只有一点,「胡说八道,我是来偷窥
病人,不是偷窥死人啦。」
  「反正都是偷窥,这会好到哪里去吗?喂!你跑快一点好不好,我好几次都快被
敌人砍中了。」
  可以说是幸运,也可以说极为不幸,去查探第二集团军受毒物感染情形的妮儿与
有雪,很快就确认了感染人数,看着数百人躺倒在仓促钉成的木板床上,哀嚎呻吟,
情形赫然比预期中严重。
  确认了这一点,加上心中不忍,妮儿很快想要离开,但才刚刚有动作,两人就被
敌人察觉,围攻了过来。
  寻常的刀枪箭矢,对妮儿一点影响都没有,可是当敌方的天位高手出现,情形就
整个改变过来。
  「敌人的天位战力不是只有郝可莲吗?这个红头发又会玩火的家伙是谁啊?」
  「天晓得,你不是一直说要探出敌人的真正实力吗?现在变成这样,不是正合你
意?」
  「说得也是。」
  「是个鬼啊,你还不快一点把我放下,大家各自逃生吧!」
  「这么没义气的事,我作不出来啊!」
  「哎呀,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喂,快点把人放下啦!」
  无视有雪的抱怨,妮儿拎着他的衣领,到处奔逃。她不知道刚才那名神秘男子是
何方神圣,不过在要带着有雪离开时,突然有个男人现身拦路,双方一言不合,立刻
就动起手来。
  几掌一对,妮儿登时晓得不妙,对方的内劲雄强,特别是在对掌的时候,一股股
炽热难当的火劲,形成鲜红血焰,源源不绝地焚烧过来。
  短时间内连拆了几招,妮儿不落下风,却也心知若战斗时间拉长,对自己不利,
更何况身旁还跟了个有雪,不适合在这时与敌人死战,心内毫无战意,便想夺路外逃

  彼此的天位力量同样级数,可是一附上属性攻击,妮儿就感觉吃力,所幸天魔功
的吸蚀效果,将炽烈火劲吸收大半,让妮儿得以全身而退。
  「不愧是天魔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
  似乎过去难得遇到对手,那名男子在被妮儿以天魔功奋力震脱时,说了这样的话
语。可是,纵然成功逃脱,当连续奔出数十步后,妮儿也感到胸口灼痛难当。
  这种情形并非首次,即使天魔功的吸蚀异能世上无双,但如果遇到极其强大的力
量,无法吸蚀化散,余下力道就会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形下,直接冲撞经脉。适才动
手,敌人的力量虽强,却没有强到这个地步,就是火劲持久不散,以天魔功吸纳之后
,无法立即归化成纯能源,反而冲击经脉。
  (真麻烦,如果和这种对手长时间交手,没有一定程度修为的天魔功反而变成障
碍……)
  连续奔逃了一刻钟,妮儿以天心意识把自身气息完全隐藏,但却全然没法把敌人
甩开。一时间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天心修为太差,没法摆脱
敌人?或者说有其它的理由。
  「不行,跑不动了,胸口痛得要死,快要喷火了……」
  「喂,不是吧,你们兄妹两个来到暹罗城都要表演喷火?」
  妮儿不得不停下脚步,把有雪放了下来,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行了,现
在开始大家分道扬镳,约个时间地点再见吧!」
  听妮儿这样一说,有雪才知道事情不妙,道:「老三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吗?」
  「是啊,锦囊里头说……嗯,总之现在还没有危急到非要拆锦囊的地步。」妮儿
道:「我们逃不掉,只好和人家交手硬闯了,带着你,就算打得赢也难保你不会被伤
到,现在大家分散来跑,起码对你比较安全。」
  「这……倒也是。」有雪皱眉道:「没有其它办法吗?我从爱菱丫头那边弄了好
些东西过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能有什么其它的办法?难道你要我跪下来,向老天大声乞讨,万能的天神啊,
请你赐我一个能解救危机的俊男吧!」
  妮儿很夸张地喊了一声,当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她吸了一口气,稳住胸口
的疼痛,对有雪说话。
  「还有,装备别乱用,记得吗?那里头有部分是华大巫婆送来,委托我们交给那
死要钱的。郝可莲应该人在自由都市,说不定就在暹罗,那死要钱的不会离目标太远
吧?」
  妮儿笑了笑,道:「每次和你在一起,到最后都是你有事,我们都可以跑得掉,
不过这次太危险了,周公瑾比八歧大蛇还麻烦,会用回复咒文的人又不在这里,你还
是使用你的装备,一个人先逃吧!」
  话一说完,妮儿往前闯去,还有一个她没说出口的理由是,如果有雪遇上郝可莲
,凭着两人的交情,或许可以安然逃脱,但是如果自己也在旁边,那就势必要打上一
场了。
  视线可及的尽头闪出了火光,那名男子再次出现,手臂一扬,鲜红血焰便燃亮周
遭空间,化作明曜火箭,朝妮儿吞噬过去。
  「哼,又是同样的一招……」
  妮儿运使天魔功,一团黑气凝聚在掌心,振臂旋挥,将缠射过来的火箭全数震溃
消灭,跟着就是与敌人正面对上一掌。
  炽热炎劲、吸蚀异力,同时入侵对方手腕经脉,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闷哼,妮儿
更触动之前未能完全化散的炎劲,胸口痛得厉害。
  「我不和无名小辈交手,要变魔术就滚远一点,玩火的家伙,报上名来。」
  「偷偷潜入别人城池里的鼠辈,有什么资格问人姓名吗?如果是想告诉雷因斯人
凶手的名字,现在才问未免嫌晚了,我是朱炎?尔塔,追随于隆?贝多芬老师座下,
目前任职于第二集团军。」
  「说了那么多,反正就是铁面人妖的走狗啦!」
  「不分青红皂白,单纯因为不是己方就出言贬低,这样有失淑女的格调与修养啊
!」
  「啰唆!」
  双方在说话同时,手上也没有停下,进行极为剧烈的攻防战。妮儿尽展所学,天
魔功的吸蚀劲道,在魔龙皇拳、天魔刀的交错运用之下,分外显得凌厉,将近身的血
焰一一弹散。
  对上魔界皇族的正统绝学,朱炎多少也受到克制,炽盛血焰不若初始时那般猛烈
,但他早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便已进入天位,非独功力深厚,实战经验也很丰富,这
些方面都不是妮儿所能相比,拉远距离,遥遥拍出一掌,高温火焰燎卷成龙,便箝制
住妮儿的进击。
  妮儿落在下风,可是一轮交手之后,大致上也心里有数,若是单纯只想逃跑,应
该不是问题,但她却开始怀疑,对方可能没有全力以赴,很多时候火劲也并未将威力
发挥到极至。
  (真是古怪,他不打算在这里分出胜负吗……)
  妮儿心中纳闷,另一方面,她也担忧着下头有雪的动静。不过,从四十大盗时期
至今,这雪特人也算身经百战,加上带了一堆太研院的精密设备,只要不遇上天位高
手拦路,没人能拿他怎样的。
  这个料想没有错,在妮儿离开之后,有雪也展开逃逸行动。风之大陆上的盗贼何
止千万,但像有雪这样运气与狡狯兼备的逃命之徒,却真找不出几个。
  尽管中途被敌人阻截了几次,但是当有雪使用取自华扁鹊的烟雾弹、移动滚动条,

寻常的艾尔铁诺军官根本就拦他不住,没几下功夫,就被他闯出包围圈外。特别是华
扁鹊亲制的移动滚动条,吸取了日本之役的经验,效果更形强化,每一个滚动条都是以随

机性跳跃转移,完全无迹可寻。
  「逃跑是跑得满顺利的,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啊……」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瞬间移动后,有雪赫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上头
黑黝黝的,瞧不见天光,周围也看不见窗户。
  「转移目的地无迹可寻是很好,但如果每次都转移到迷路,这种不良品和爱菱丫
头不就没有差了吗?明明就不懂得忍术,还作什么鬼滚动条?每次转来转去,转得连我

自己都不见了,上次打八歧大蛇也是这样……」
  有雪四面搜寻了一下,判断出自己所在之处是人工建筑,而且从空气的阴凉味道
来看,很像是地下建筑。
  「可是,真奇怪啊,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光,如果是地下室,空气应该很污浊,
这里的空气不错啊!」
  不仅如此,空气中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清新味道,但要说清新,却让人觉得不太自
然,别人可能弄不清楚,但常常出入太研院的有雪却很清楚认出来,这正是使用仪器
过滤空气后,所呈现的特殊气味。
  「会有这种气味,难道这里是太研院?」
  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华扁鹊精心制作出的移动滚动条,虽然是魔法方面的高度

技术结晶,但移动范围有限,再怎么随机移动,也不会脱离暹罗城的范围,更不可能
横越万里遥距,把人传送回稷下的太研院。
  有雪也知道这点,所以在纳闷,以前听人说过,自由都市这块土地,是旧文明曾
经繁盛的遗址,也就是因为史前文明的居民,以他们的武器相互攻击,频繁大战,这
才永久破坏了这块土地的磁气与地脉,使得自由都市变成了今日的面貌。
  一直到现在,自由都市里还藏着许多未被发现的太古遗迹,是研究太古魔道最重
要的考古根据,以前白家常常派出间谍团,到东方世家的领地内作秘密探索,还把挖
掘出的东西偷运回国。
  是不是,暹罗城地底存在着这样的遗迹,自己被阴错阳差地转移到这里呢?不管
怎么样,还是先找个出路比较妥当,不然被封闭在地底,自己就要与这座遗迹枯骨同
朽了。
  方自纳闷,有雪忽然听见了人声,诡异的事实,令他呆在当地。假如这是史前时
代的遗迹,那么仍存活在这里的生物,不是妖怪也是鬼魅了。
  这想法闪过脑海,而越来越清楚的谈话声音也传了过来。
  「喂,那边好象有人声,你过去看看。」
  「大概是哪个家伙喝醉了,到处乱跑吧!」
  「朱炎将军交代过了,在东西完全组装完成之前,不可以松懈。」
  艾尔铁诺的口音,让有雪明白了敌人身分,但却更加不安,就连想找个掩蔽,都
因为旁边一片漆黑,不知道该找什么东西来躲。
  (等一下,如果说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啊,那我直挺挺站着就好,躲
干什么呢?)
  人有乐观心态是不错,但偏离事实就很糟糕了,有雪心中才在庆幸,蓦然眼前一
亮,整个地方被照得通明,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一个球场般大小的厅堂,上方是数百
盏大放光明的电灯,把整个场地照得清清楚楚。
  (这……这里不像是遗迹啊,难道是艾尔铁诺军的秘密军事基地?可是,为什么
艾尔铁诺人会有太古魔道技术?)
  有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敌军最大的秘密,只是被突然的强光弄
得睁不开眼。没有武术基础的他,无法察觉周围生物的气息,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
不会听错,就是在身边一连串响起的声音,包括敌人的沉重呼吸声,还有……几百把
枪械同时间上膛完毕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有雪的问题,也同时就是在场数百名士兵的疑问。当他睁开眼睛,回复视力,只
看到周围被几百名艾尔铁诺军团团包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像是要围杀巨龙的
兵团,狠狠地盯着中央的猎物。
  而单是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就足够让有雪心肺衰竭了。
  「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外人侵入啊?」
  「为了保密,外头明明已经布下十几层的重兵把守,明明没有被突破的消息传来
啊!」
  「就算是用魔法潜入,外头也用东方仙术张设九重结界,怎么有人可以这样神不
知鬼不觉地进来?」
  「连太古魔道的警戒器都没有发现……」
  看敌人一个个慌乱的样子,有雪几乎想说声抱歉了,不过,自己既非进行奇袭,
也不是有意来此,而是被那鬼滚动条随机传送到此地,就算想发动攻击,身边也没有攻

击性道具,现在只有尽快逃跑了。
  「对不起,这里有人叫了一个海鲜烩饭便当吗?啊?没有吗?那很抱歉,各位,
老子到此一游,现在要……」
  有雪拿出了传送滚动条,打算说一番华丽的告别辞后,遁走开溜,但是敌人那边也

不是饭桶,几名神射手早已留心潜入者的一举一动,当有雪的手一举起,跟着就是数
声枪响。等四周静寂下来,只剩下已化为空中飞舞纸片的滚动条,以及一个以泥塑般僵

硬姿势站立的雪特人。
  「不要杀他,把这家伙擒住,拷问看看他是怎么进来的。」
  敌军很快有了决断,一步步逼近过来,而面临危机的有雪,脑子里只想着该如何
在不刺激到敌人的情形下,设法开溜。要使用道具或拔腿逃跑都是不行的,只会让四
面八方这几百把枪一起射击,把自己射成蜂窝。
  到了最后,他脑里只闪现妮儿先前说过的一句话……
  「万能的天神啊,请你赐我一个能解救危机的俊男吧!」
  毫没由来地,众艾尔铁诺军只看见那名可疑的矮胖雪特人忽然跪了下来,大张双
臂,向上方的天花板高喊了这样一句话。事出突然,每个听到的人全都傻在当地,连
开枪都忘记了,就连喊出这句话的本人,都在话出口后为之一呆。
  「等等……俊男是妮儿小姐的要求,我应该要求一个绝世美女出来才对,要一个
俊男做什么?」
  察觉到这一点,有雪正想对空中高喊,要求改换愿望,哪知道两脚忽然一紧,还
来不及作什么反应,眼前一黑,就被人从地底抓住脚踝,在周围的惊呼叫喊声中,整
个拉到地底去了。
  「最近外面是不是得了猪瘟?不然为什么这里的牛排这么难吃?」
  「石卿家此言差矣,就算外面流行猪瘟,那也和牛排没有关系,你说话如此颠三
倒四,难怪好好一个世家被你管得分崩离析,乱七八糟。才不过吃了几天牢饭,怎么
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哦?陛下分得清猪瘟与牛肉的差别?」
  「当然分得清楚,不过我是暂摄国政的储君,你应该称呼我为殿下,怎么连陛下
与殿下都分得不清不楚?」
  「既然能分得清楚,那么殿下的脑子没坏,神智也正常嘛。」
  独自坐在监牢里的茅草堆上,石崇仍不改平时的从容气派,微笑道:「臣下只是
有些好奇,殿下千金之躯,为何纾尊降贵,到天牢里头来探望草臣?」
  「都用上了草这个字,你自己也心里有数啊!上坟嘛,哪有人不顺便拔拔花花草
草的?」
  隔着一道坚固的牢栏,进行对话的两个人像是多年好友般,开心地笑着。光是从
他们面上的笑意,实在很难和这么辛辣的话意联想在一起。
  谈话的双方,不管是哪一个人,都是极品富贵的人物,或者说……曾经是。
  没有带任何一名从人或是护卫,目前以储君之身暂摄艾尔铁诺国政的旭烈兀?曹
,在晌午时分孤身来到天牢,探视被捕下狱的前第一集团军统帅石崇,同时共进午餐

  专门关囚重犯的天牢,阴湿黑暗,还有阵阵的腐臭气味,令人做呕,不过这些东
西对旭烈兀没有什么差别。即使身登至尊之位,他仍是不改昔日的奢华排场,在他本
人进入天牢之前,各色仆役先运来大批砂石水泥,拆墙铺砖,埋管凿窗,洒扫上蜡,
把一切弄得焕然一新之后,还不忘记洒了满地的香水百合。
  而所谓的共同用餐,就是石崇在牢栏里头,食用着单调的盘餐;牢栏对面的旭烈
兀,用一尘不染的白洁桌巾、纯银餐具,慢条斯理地享用包括前菜、甜点在内,一共
一十八道的繁复精美佳肴,当阳光经由四面不同的窗户,依照预定中的角度,闪射在
他雪亮的白牙上,甚至还发出耀目的光亮。
  虽说为了表示善意与体贴,这位贵公子特别撤去座椅,锯低桌案,席地而坐,让
自己与石崇视线维持水平,不过看看牢栏内外的差距,普通人大概早就被气得呕血而
死。
  「殿下往日与臣不睦,颇有误解,今日居然折节探望罪臣,真是不胜感激。」
  「石卿家何必客气,过去我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打到颈部以下全部残废,
我可以每天都来探病。」
  皇城之战时,麦第奇家与石家幕后联手的事实,就已经昭然若揭。以旭烈兀一向
只支持占上风势力的作风,若他早知石崇与周公瑾联合,会作出这样的取舍并不令人
意外,不过,即使是暂时合作,却不代表他会因此改变态度。,开心地笑着。光是从
他们面上的笑意,实在很难和这么辛辣的话意联想在一起。
  谈话的双方,不管是哪一个人,都是极品富贵的人物,或者说……曾经是。
  没有带任何一名从人或是护卫,目前以储君之身暂摄艾尔铁诺国政的旭烈兀?曹
,在晌午时分孤身来到天牢,探视被捕下狱的前第一集团军统帅石崇,同时共进午餐

  专门关囚重犯的天牢,阴湿黑暗,还有阵阵的腐臭气味,令人做呕,不过这些东
西对旭烈兀没有什么差别。即使身登至尊之位,他仍是不改昔日的奢华排场,在他本
人进入天牢之前,各色仆役先运来大批砂石水泥,拆墙铺砖,埋管凿窗,洒扫上蜡,
把一切弄得焕然一新之后,还不忘记洒了满地的香水百合。
  而所谓的共同用餐,就是石崇在牢栏里头,食用着单调的盘餐;牢栏对面的旭烈
兀,用一尘不染的白洁桌巾、纯银餐具,慢条斯理地享用包括前菜、甜点在内,一共
一十八道的繁复精美佳肴,当阳光经由四面不同的窗户,依照预定中的角度,闪射在
他雪亮的白牙上,甚至还发出耀目的光亮。
  虽说为了表示善意与体贴,这位贵公子特别撤去座椅,锯低桌案,席地而坐,让
自己与石崇视线维持水平,不过看看牢栏内外的差距,普通人大概早就被气得呕血而
死。
  「殿下往日与臣不睦,颇有误解,今日居然折节探望罪臣,真是不胜感激。」
  「石卿家何必客气,过去我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打到颈部以下全部残废,
我可以每天都来探病。」
  皇城之战时,麦第奇家与石家幕后联手的事实,就已经昭然若揭。以旭烈兀一向
只支持占上风势力的作风,若他早知石崇与周公瑾联合,会作出这样的取舍并不令人
意外,不过,即使是暂时合作,却不代表他会因此改变态度。
  本来旭烈兀就对石崇没有好感,认真来说,由于瑾花之战的缘故,石崇更是旭烈
兀的仇家,双方因此明争暗斗多年。只是,既然目前处于合作关系,旭烈兀也不得不
压抑个人好恶,前来天牢议事。
  「一如你们之前的协议,我二师兄已经率军攻入自由都市,目前拿下大约一半的
领地了。」旭烈兀道:「至于攻略进度,该说是顺利,或者是顺利得过了头呢?」
  石崇与旭烈兀都心里有数,第二集团军虽然很强悍,但对方是青楼联盟与东方世
家的联合,倘若不是有心弃守,诱敌深入,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快就拿下大半自由都市

  「二师兄传回来的口讯,目前驻扎在暹罗城,数日之内将对耶路撒冷发动攻势,
届时,石卿家可要尽到应尽的责任啊!」
  「到暹罗了?周大元帅的速度好快啊……」
  石崇的感叹有一半是出于礼貌。即使一个人被关在天牢,他也有独立的情报管道
,像是公瑾进军行程的这种消息,根本就瞒不过他,只是,旭烈兀难道真是为了说这
些,才特别驾临天牢?
  「数日内就会进攻耶路撒冷……既然已经兵临城下,青楼联盟的搜探行动就会更
进一步,但是寻常的探子,没法穿越重重警戒与结界,如果要进行高等水准的任务,
青楼联盟麾下的天位武力该行动了。」
  石崇沉吟道:「殿下是要暗示臣下,耶路撒冷的四骑士,已经与第二集团军接触
了?」
  旭烈兀用雪白的餐巾抹了抹嘴,拍掌笑道:「石卿家真是了得,如果你能再蠢一
点,我们的关系说不定会比现在要好。」
  「这可不敢当了,虽说君臣同乐,是臣下的荣幸,但要劳烦殿下拋荒政事,每日
前来探病,这就是草臣的罪过了。」
  石崇轻轻地讽刺回去后,淡然道:「请殿下放心,该如何接应周大元帅,罪臣已
经准备完毕。」
  「我才不在意你们两个是怎么协议的,反正事情弄砸了,自然会有人找你算帐。

  在用完甜点之前不离席,应该是做一名绅士的礼节,当旭烈兀把最后的焦蜜布丁
吃完后,从怀内取出一个印上火漆的信封,扔入对面的栅栏内。
  「你之前好象让冷血花妖和红袍肌肉男带了某种魔力仪器出发,他们刚刚送了急
件回来,里头是什么消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急件交给你,看完之后如果
肚子饿,可以当作点心吃了它。」
  说完这句话,旭烈兀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姿势向石崇致礼,跟着以极为冷漠的态度
告辞离去,连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石崇对这些并不在意,却在旭烈兀转身离去后,立刻将那密函吸入手中,拆开阅
看。急切的态度,仿佛密函内容比公瑾在自由都市的战事进度更要让他心焦。
  一面审视密函中的文字,石崇的脸色相当凝重,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密函的
内容很简略,只是报告一件事,那架测量仪器在送抵北门天关,将整个风之大陆东半
部纳入搜寻范围后,终于有了反应,而且还是最坏的那一种。
  (真是该死,怎么不早不晚,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破解成功了?如果那里头
记载的东西落到雷因斯……不,是那头山猴的手里,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那时该
怎么对抗?谁可以与之对抗?是不是该利用那头疯狗,设计让他们互相撕咬吗?可是
,怎么做……现在就炸开其余地窟吗?太冒险也太仓促了……)
  饶是以石崇的深沉镇定,在思及该如何处理此事时,脸色也不禁阴晴无定,每日
前来探病,这就是草臣的罪过了。」
  石崇轻轻地讽刺回去后,淡然道:「请殿下放心,该如何接应周大元帅,罪臣已
经准备完毕。」
  「我才不在意你们两个是怎么协议的,反正事情弄砸了,自然会有人找你算帐。

  在用完甜点之前不离席,应该是做一名绅士的礼节,当旭烈兀把最后的焦蜜布丁
吃完后,从怀内取出一个印上火漆的信封,扔入对面的栅栏内。
  「你之前好象让冷血花妖和红袍肌肉男带了某种魔力仪器出发,他们刚刚送了急
件回来,里头是什么消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急件交给你,看完之后如果
肚子饿,可以当作点心吃了它。」
  说完这句话,旭烈兀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姿势向石崇致礼,跟着以极为冷漠的态度
告辞离去,连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石崇对这些并不在意,却在旭烈兀转身离去后,立刻将那密函吸入手中,拆开阅
看。急切的态度,仿佛密函内容比公瑾在自由都市的战事进度更要让他心焦。
  一面审视密函中的文字,石崇的脸色相当凝重,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密函的
内容很简略,只是报告一件事,那架测量仪器在送抵北门天关,将整个风之大陆东半
部纳入搜寻范围后,终于有了反应,而且还是最坏的那一种。
  (真是该死,怎么不早不晚,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破解成功了?如果那里头
记载的东西落到雷因斯……不,是那头山猴的手里,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那时该
怎么对抗?谁可以与之对抗?是不是该利用那头疯狗,设计让他们互相撕咬吗?可是
,怎么做……现在就炸开其余地窟吗?太冒险也太仓促了……)
  饶是以石崇的深沉镇定,在思及该如何处理此事时,脸色也不禁阴晴无定,掌心
中满是手汗,将信纸染湿,逐渐碎裂粉化。
  倘使有个同伴能一起帮忙思考,或许就可以化解僵局,无奈,这时在石崇的身边
没有任何友军,只有一堆忙碌的仆役与泥水工人,一面收拾餐具、抬走桌子;一面开
始打掉墙壁、砖瓦,重新把本来污臭骯脏的天牢环境一一还原。
  门口处,还传来几下因为距离遥远而显得微小的声音,那是某人正在对天牢狱长
说话。
  「……殿下有令,国家财政困难,全体国民应该共体时艰,天牢犯人居然还可以
吃牛排,太奢侈了,从明天开始,给他牛肉汤面就可以了。」
  「山本元帅,这里相当的安全,我们预计今夜三更时分突围离去,距离现在还有
三个时辰,倘若您没有购物、观光的兴趣,可以在这里休息到晚上。」
  「嗯……先生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可不可以有个人来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
什么情形?」
  被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叫山本元帅,倘若不是看他长得斯文俊秀,脸上多个鞋印子
太可惜,妮儿真想一抬腿就踢出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回忆起来还觉得乱七八糟。
  只记得,自己和朱炎在空中交战方酣,地上士兵越聚越多,吵得让人有些心烦,
正急于找机会开溜,旁边忽然有剑气凌厉射来。
  以天位力量发出,剑气的威力不容忽视,取角又极为刁钻,与妮儿的攻击形成合
围,朱炎武功再强,也不得不先避其锋,闪身腾挪,就这一下露出空档,已经被妮儿
找到破绽,两记天魔刀连环发出,将缠身火焰震溃消散,闪电跃出包围圈。
  突围成功,没飞出多远,妮儿便降落下来。除非要把有雪丢开不管,不然无法离
开暹罗城的自己,势必只能在城内房舍中躲避。
  刚才的逃逸连续失败了几次碎裂粉化。
  倘使有个同伴能一起帮忙思考,或许就可以化解僵局,无奈,这时在石崇的身边
没有任何友军,只有一堆忙碌的仆役与泥水工人,一面收拾餐具、抬走桌子;一面开
始打掉墙壁、砖瓦,重新把本来污臭骯脏的天牢环境一一还原。
  门口处,还传来几下因为距离遥远而显得微小的声音,那是某人正在对天牢狱长
说话。
  「……殿下有令,国家财政困难,全体国民应该共体时艰,天牢犯人居然还可以
吃牛排,太奢侈了,从明天开始,给他牛肉汤面就可以了。」
  「山本元帅,这里相当的安全,我们预计今夜三更时分突围离去,距离现在还有
三个时辰,倘若您没有购物、观光的兴趣,可以在这里休息到晚上。」
  「嗯……先生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可不可以有个人来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
什么情形?」
  被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叫山本元帅,倘若不是看他长得斯文俊秀,脸上多个鞋印子
太可惜,妮儿真想一抬腿就踢出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回忆起来还觉得乱七八糟。
  只记得,自己和朱炎在空中交战方酣,地上士兵越聚越多,吵得让人有些心烦,
正急于找机会开溜,旁边忽然有剑气凌厉射来。
  以天位力量发出,剑气的威力不容忽视,取角又极为刁钻,与妮儿的攻击形成合
围,朱炎武功再强,也不得不先避其锋,闪身腾挪,就这一下露出空档,已经被妮儿
找到破绽,两记天魔刀连环发出,将缠身火焰震溃消散,闪电跃出包围圈。
  突围成功,没飞出多远,妮儿便降落下来。除非要把有雪丢开不管,不然无法离
开暹罗城的自己,势必只能在城内房舍中躲避。
  刚才的逃逸连续失败了几次,现在又该如何呢?
  妮儿正感到仿徨,忽然看到一名白衣文士拦在前头,打着手势,要自己随他而去
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
  「时间无多,我不多浪费唇舌了,实不相瞒,是香格里拉的那位女士,告知我们
你会前来暹罗,要我们予以照应的。」
  「什么?」
  妮儿不是没有想过,耶路撒冷拥有天位武者坐镇,又位于自由都市,照地缘关系
来算,多半与青楼联盟有关系,但突然之间听到,还是很吃惊。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是青楼联盟的手下吧?」
  「会被人这么说也没办法,但比较正确一点的说法,耶路撒冷与青楼联盟是联合
关系。」王右军简短的解释。
  耶路撒冷虽然是宗教重镇,渊远流长,但因为从事频繁的宗教与救济活动,收入
却仅能靠信众的捐赠或奉献,而本身领地又不像雷因斯?蒂伦般面积广大,所以经济
并不宽裕,九州大战后,若不是青楼联盟背后支撑,根本连重建房舍的钱都没有,所
以约莫从千余年前起,耶路撒冷名义上是独立宗教都市,实际上却受到青楼联盟的支
配。
  「所以,在我加入之前,耶路撒冷就已经是目前的状况了……」
  瑾花之乱被平定时,因加入忽必烈一方,与家族、师门反目的王右军,流亡到了
自由都市,景仰耶路撒冷的义行,投身教团,没有多久便察觉了真相。
  刚开始,身为当代高手的他,自是不甘为人利用,不过这想法很快就有了改变。
  「青楼联盟很懂得拢络人才,知道如果胡乱下令,因为理想和义理而聚集在耶路
撒冷的人才一定一哄而散,所以从来都只是提供物资,没有干涉我们的行政。」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青楼联盟从来也不下命令,如?
  妮儿正感到仿徨,忽然看到一名白衣文士拦在前头,打着手势,要自己随他而去
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
  「时间无多,我不多浪费唇舌了,实不相瞒,是香格里拉的那位女士,告知我们
你会前来暹罗,要我们予以照应的。」
  「什么?」
  妮儿不是没有想过,耶路撒冷拥有天位武者坐镇,又位于自由都市,照地缘关系
来算,多半与青楼联盟有关系,但突然之间听到,还是很吃惊。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是青楼联盟的手下吧?」
  「会被人这么说也没办法,但比较正确一点的说法,耶路撒冷与青楼联盟是联合
关系。」王右军简短的解释。
  耶路撒冷虽然是宗教重镇,渊远流长,但因为从事频繁的宗教与救济活动,收入
却仅能靠信众的捐赠或奉献,而本身领地又不像雷因斯?蒂伦般面积广大,所以经济
并不宽裕,九州大战后,若不是青楼联盟背后支撑,根本连重建房舍的钱都没有,所
以约莫从千余年前起,耶路撒冷名义上是独立宗教都市,实际上却受到青楼联盟的支
配。
  「所以,在我加入之前,耶路撒冷就已经是目前的状况了……」
  瑾花之乱被平定时,因加入忽必烈一方,与家族、师门反目的王右军,流亡到了
自由都市,景仰耶路撒冷的义行,投身教团,没有多久便察觉了真相。
  刚开始,身为当代高手的他,自是不甘为人利用,不过这想法很快就有了改变。
  「青楼联盟很懂得拢络人才,知道如果胡乱下令,因为理想和义理而聚集在耶路
撒冷的人才一定一哄而散,所以从来都只是提供物资,没有干涉我们的行政。」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青楼联盟从来也不下命令,如同王右军这样的侠士,也没
有离开的理由。而不管青楼联盟目的何在,只要它的钱财物资,确实能用在自由都市
的百姓身上,能够把世界朝好的方向引导,那么被它所任用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是一着将多方利益结合的巧妙招数,妮儿暗叫又学到了一招,不过,这时的她
却不禁想到,兄长总是认为,不管是多么冠冕堂皇的宗教,背后一定在搞一些很邪恶
的东西,看来果然被他说中了呢,雷因斯如是,连耶路撒冷也如是。
  「嗯,能让我听闻这些机密,我很感激,不过敌人会不会追来呢?毕竟我们是在
敌人的势力范围……」
  「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说起这点。我这次前来,是受香格里拉请托,觉
得第二集团军中藏着某些机密,戒备森严,要动到天位武者才能查出,为了守护教团
,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王右军道:「我追了艾尔铁诺人四天,跟着他们移了三座城,直到他们进入暹罗
后才终于确认,第二集团军携带了大批太古魔道兵器,作为决战时的秘密王牌,适才
你被他们穷追不休,相信与此有关。」
  「艾尔铁诺人有太古魔道兵器?怎么会?」
  「这个……说来有些无礼,但太古魔道是史前文明的技术,并非雷因斯白家的专
利。」
  这点妮儿也明白,不过数千年来,太古魔道的颠峰技术,向来被雷因斯?蒂伦的
研究院所独占,九州大战后,更变成了白字世家的私有技术。
  当然,其它势力不是没有试着打破垄断。东方世家曾试图研究相关的兵器技术,
艾尔铁诺也因为皇帝曹寿的兴趣,招揽了一批技师,制作玩物。不过因为基本学识的
缺乏,成品都只是一些不三不四的可笑东西而已。
  妮儿忽然想起来,前一阵子郝克从来也不下命令,如同王右军这样的侠士,也没
有离开的理由。而不管青楼联盟目的何在,只要它的钱财物资,确实能用在自由都市
的百姓身上,能够把世界朝好的方向引导,那么被它所任用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是一着将多方利益结合的巧妙招数,妮儿暗叫又学到了一招,不过,这时的她
却不禁想到,兄长总是认为,不管是多么冠冕堂皇的宗教,背后一定在搞一些很邪恶
的东西,看来果然被他说中了呢,雷因斯如是,连耶路撒冷也如是。
  「嗯,能让我听闻这些机密,我很感激,不过敌人会不会追来呢?毕竟我们是在
敌人的势力范围……」
  「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说起这点。我这次前来,是受香格里拉请托,觉
得第二集团军中藏着某些机密,戒备森严,要动到天位武者才能查出,为了守护教团
,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王右军道:「我追了艾尔铁诺人四天,跟着他们移了三座城,直到他们进入暹罗
后才终于确认,第二集团军携带了大批太古魔道兵器,作为决战时的秘密王牌,适才
你被他们穷追不休,相信与此有关。」
  「艾尔铁诺人有太古魔道兵器?怎么会?」
  「这个……说来有些无礼,但太古魔道是史前文明的技术,并非雷因斯白家的专
利。」
  这点妮儿也明白,不过数千年来,太古魔道的颠峰技术,向来被雷因斯?蒂伦的
研究院所独占,九州大战后,更变成了白字世家的私有技术。
  当然,其它势力不是没有试着打破垄断。东方世家曾试图研究相关的兵器技术,
艾尔铁诺也因为皇帝曹寿的兴趣,招揽了一批技师,制作玩物。不过因为基本学识的
缺乏,成品都只是一些不三不四的可笑东西而已。
  妮儿忽然想起来,前一阵子郝可莲曾经透过有雪传话,石字世家在暗中制作太古
魔道兵器,当时雷因斯的决策中心虽然得到这情报,加以提防,却没有太过担忧。可
  「那……就拜托了。」
  妮儿心里正打算,如果碰不到有雪,自己今晚就先协助王右军等人离开,然后留
在城里等人,怎样也不能把这雪特胖子一个人扔下。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在那扇半开未开的门外,王右军的身侧,好象出现了一名
女子,手持长枪,虽然隐藏了气息,但自己仍可确信她也是一名天位武者。
  女性天位武者,使用长枪,与王右军有关系,把这三样线索连结起来,妮儿脑中
登时浮现泉樱的名字。
  从各方面来看,这个女人都算不上是敌人,但妮儿也无法就这样当她是友方。假
如与她碰面,双方的气氛一定会闹得很僵吧?为了顾全大局,妮儿在轻轻哼了一声后
,转过头去。
  平凡的暹罗城,眼下是战云密布,武炼、雷因斯、青楼联盟的高手与密探,都在
暗中活动,就连艾尔铁诺那边,也有石字世家与麦第奇家的独立情报人员在进行调查

  这些活动有六成五左右,都在第二集团军的监控下。不过,负责监控的并不是第
二集团军的情报人员,而是隶属朱炎的特殊部队,操作着各种仪器,监视城内每一个
角落。
  照理说,这样的做法理应万无一失了,但仍是有人选择在暹罗城最高的钟塔顶端
,眺望着整座城池。
  夕阳映着凄艳的血红色,渐渐与地平线接触,宣告着这一天的结束,但公瑾却知
道,这一夜才刚刚要开始。
  钟塔位置虽高,天气却很闷热,没有风吹拂送凉,就连半边金属面具都在承受了
日光照射后,变得有些灼烫。公瑾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暹罗城,想把握一些他用
  「那……就拜托了。」
  妮儿心里正打算,如果碰不到有雪,自己今晚就先协助王右军等人离开,然后留
在城里等人,怎样也不能把这雪特胖子一个人扔下。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在那扇半开未开的门外,王右军的身侧,好象出现了一名
女子,手持长枪,虽然隐藏了气息,但自己仍可确信她也是一名天位武者。
  女性天位武者,使用长枪,与王右军有关系,把这三样线索连结起来,妮儿脑中
登时浮现泉樱的名字。
  从各方面来看,这个女人都算不上是敌人,但妮儿也无法就这样当她是友方。假
如与她碰面,双方的气氛一定会闹得很僵吧?为了顾全大局,妮儿在轻轻哼了一声后
,转过头去。
  平凡的暹罗城,眼下是战云密布,武炼、雷因斯、青楼联盟的高手与密探,都在
暗中活动,就连艾尔铁诺那边,也有石字世家与麦第奇家的独立情报人员在进行调查

  这些活动有六成五左右,都在第二集团军的监控下。不过,负责监控的并不是第
二集团军的情报人员,而是隶属朱炎的特殊部队,操作着各种仪器,监视城内每一个
角落。
  照理说,这样的做法理应万无一失了,但仍是有人选择在暹罗城最高的钟塔顶端
,眺望着整座城池。
  夕阳映着凄艳的血红色,渐渐与地平线接触,宣告着这一天的结束,但公瑾却知
道,这一夜才刚刚要开始。
  钟塔位置虽高,天气却很闷热,没有风吹拂送凉,就连半边金属面具都在承受了
日光照射后,变得有些灼烫。公瑾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暹罗城,想把握一些他用
诺当作支配道具的恩师陆游,与自己的道路看似重叠,其实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抉
择时刻一到,双方关系必然破裂。
  也因为如此,多年前追捕郝可莲,将她重伤至只多剩一口气时,她喊出的一句话
,令正要下杀手的自己改变了心意。
  「你为什么杀我?是你自己要追捕魔族,还是单纯奉陆游的命令?你今天奉他的
命令杀我,将来别人奉命杀你的时候,有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
  这番话不伦不类,但听在公瑾耳里,每个字却都深深印在心头。
  白鹿洞的教导最重义理,尊师重道,公瑾是陆游门下,身边部属全是出身于白鹿
洞,倘若有一天师徒反目,公瑾立刻就会众叛亲离。
  注意到这点潜在危机的公瑾,开始培养专属自身的独立武力,但是白鹿洞在人间
界地位何等崇高,陆游更是当世神人,要在他的魅力下独立发展,谈何容易?
  打从公瑾拜在陆游门下,就常常接下一些捕杀逃出恶魔岛,或是经由其它管道前
来人间界的强力魔物的任务,其中不乏高智能的魔人。经过相处,公瑾晓得魔族内部
并不是很平静,而魔人更不能直接与邪恶画上等号。当他有意建立自我专属势力后,
就从这里头寻找人才。
  首先是以前在狩魔之行中结识的魔人朱炎。当时,朱炎只是个立志研究太古魔道
的魔人,为了搜集资料,前来人间界,与公瑾遭遇交手,两败俱伤。公瑾判断这魔人
对人类并无危险性,两人化敌为友,相谈甚欢,持续着不为人知的交往。
  后来,当朱炎拜在魔界名匠隆?贝多芬门下习艺有成,表示得到当年日贤者皇太
极留下一夜才刚刚要开始。
  钟塔位置虽高,天气却很闷热,没有风吹拂送凉,就连半边金属面具都在承受了
日光照射后,变得有些灼烫。公瑾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暹罗城,想把握一些他用
诺当作支配道具的恩师陆游,与自己的道路看似重叠,其实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抉
择时刻一到,双方关系必然破裂。
  也因为如此,多年前追捕郝可莲,将她重伤至只多剩一口气时,她喊出的一句话
,令正要下杀手的自己改变了心意。
  「你为什么杀我?是你自己要追捕魔族,还是单纯奉陆游的命令?你今天奉他的
命令杀我,将来别人奉命杀你的时候,有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
  这番话不伦不类,但听在公瑾耳里,每个字却都深深印在心头。
  白鹿洞的教导最重义理,尊师重道,公瑾是陆游门下,身边部属全是出身于白鹿
洞,倘若有一天师徒反目,公瑾立刻就会众叛亲离。
  注意到这点潜在危机的公瑾,开始培养专属自身的独立武力,但是白鹿洞在人间
界地位何等崇高,陆游更是当世神人,要在他的魅力下独立发展,谈何容易?
  打从公瑾拜在陆游门下,就常常接下一些捕杀逃出恶魔岛,或是经由其它管道前
来人间界的强力魔物的任务,其中不乏高智能的魔人。经过相处,公瑾晓得魔族内部
并不是很平静,而魔人更不能直接与邪恶画上等号。当他有意建立自我专属势力后,
就从这里头寻找人才。
  首先是以前在狩魔之行中结识的魔人朱炎。当时,朱炎只是个立志研究太古魔道
的魔人,为了搜集资料,前来人间界,与公瑾遭遇交手,两败俱伤。公瑾判断这魔人
对人类并无危险性,两人化敌为友,相谈甚欢,持续着不为人知的交往。
  后来,当朱炎拜在魔界名匠隆?贝多芬门下习艺有成,表示得到当年日贤者皇太
极留下的大批笔记资料,要成立太古魔道的研究团体,公瑾立刻派了数百名死士,跟
随在朱炎身边学习,秘密提供资金、人力。
  这些事全是瞒着陆游进行,在旁人眼中,公瑾与陆游的师徒关系无比和睦,所以
铁啊,这么严密的戒护,最后居然是被一个雪特人闯了进去。」
  「依照当时的情形推判,雪特人之所以能够走脱,是因为有高手在地底接应救援
。单以这一点而言,我很难赞同这是好运。」
  朱炎道:「无疑因为他们由地底遁走,令我们目前的布置派不上用场,一时间找
不到人,不过考虑到地底下的情形,他们逃出生天的机率,比从其它方向逃生更低,
雪特人是把自己往死神的面前推了。」
  地底下的情形是如何,公瑾心中有数,不过想到自己居然要很正经地对付雪特人
,一种奇异的慨叹感油然而生。
  「算了,把运势的问题交给老天,我们尽我们能做的人事吧!把精神养好,等会
儿会有一场战斗,我想……不会很轻松。」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地库,莫名其妙被拉入地下,又莫名其妙地昏去,被公瑾叹称
为「幸运磁铁」的有雪,却正哀嚎着承受他的不幸。
  才一睁开眼睛,犹自昏昏沉沉,有雪就看到一头好大的类蟒生物,张开血盆大口
与獠牙,迅速朝自己吞噬过来。
  动作极快,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有雪一点都不怀疑,这生物可以一口把自
己整个人吞掉,吓得心胆俱裂,大声惨叫。
  「哇啊啊啊~~」
  喊出口的声音很是沉闷,有雪顿时惊觉自己还在地底,手脚碰到的全是土块,一
碰就剥落,连想要挪身逃避都没办法,脑里一片空白。
  生死关头,几枚十字镖从有雪鼻端险险掠过,带着浓烈的药味,狠狠射中了那条
怪异生物,只听见「波」的一声闷响,那头庞大生物的冲势一顿,火光一亮,跟着就
弧 这些事全是瞒着陆游进行,在旁人眼中,公瑾与陆游的师徒关系无比和睦,所以
铁啊,这么严密的戒护,最后居然是被一个雪特人闯了进去。」
  「依照当时的情形推判,雪特人之所以能够走脱,是因为有高手在地底接应救援
。单以这一点而言,我很难赞同这是好运。」
  朱炎道:「无疑因为他们由地底遁走,令我们目前的布置派不上用场,一时间找
不到人,不过考虑到地底下的情形,他们逃出生天的机率,比从其它方向逃生更低,
雪特人是把自己往死神的面前推了。」
  地底下的情形是如何,公瑾心中有数,不过想到自己居然要很正经地对付雪特人
,一种奇异的慨叹感油然而生。
  「算了,把运势的问题交给老天,我们尽我们能做的人事吧!把精神养好,等会
儿会有一场战斗,我想……不会很轻松。」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地库,莫名其妙被拉入地下,又莫名其妙地昏去,被公瑾叹称
为「幸运磁铁」的有雪,却正哀嚎着承受他的不幸。
  才一睁开眼睛,犹自昏昏沉沉,有雪就看到一头好大的类蟒生物,张开血盆大口
与獠牙,迅速朝自己吞噬过来。
  动作极快,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有雪一点都不怀疑,这生物可以一口把自
己整个人吞掉,吓得心胆俱裂,大声惨叫。
  「哇啊啊啊~~」
  喊出口的声音很是沉闷,有雪顿时惊觉自己还在地底,手脚碰到的全是土块,一
碰就剥落,连想要挪身逃避都没办法,脑里一片空白。
  生死关头,几枚十字镖从有雪鼻端险险掠过,带着浓烈的药味,狠狠射中了那条
怪异生物,只听见「波」的一声闷响,那头庞大生物的冲势一顿,火光一亮,跟着就
化为一长道焚化殆尽的纸灰。

*我意天下(卷十四)第二章─雾隐鬼藏                  * 
*                                   * 
*************************************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暹罗 


  「雾、雾隐鬼藏……呃,很熟,很熟。」 

  一句话,被有雪说得结结巴巴,怎也想不到当自己旧地重游,来到暹罗之後,居 
然会碰到这号人物。 

  当初暹罗事件中,在与东方世家接触时,源五郎让有雪冒充耶路撒冷的四骑士之 
一,就是选择了雾隐鬼藏。事後,众人都知道这是假冒,耶路撒冷也派出调查队,不 
过在东方玄龙的刻意维护下,调查团没有查出什麽,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被冒充的对象,现在出现在身旁,难道是来找自己算帐的? 

  「丞相大人,我想你也知道,因为艾尔铁诺人入侵的缘故,我们目前和贵国结成 
联盟。」 

  这件事有雪可真是搞不清楚,虽说雷因斯、耶路撒冷都是信奉相同神明,不过两 
边一向没有往来,怎麽会忽然就结成联盟了?不过,这也代表旁边的雾隐鬼藏目前是 
友方,他好歹是白夜四骑士之一,名头响亮,对上敌人的厉害角色也有一战之力,跟 
在这人旁边,总是比较安全的吧! 

  「小心!」 

  雾隐鬼藏手中的十字镖射出,正中一条自有雪身侧无声窜出的蟒类巨物,轻轻一 
响,那东西化为灰烬,什麽也没有剩下。 

  「这是周公瑾放出来的式神,一直追著我们,体型虽然大,但只要以术克术,很 
轻易就可以解决掉。」 

  有雪以前曾经听华扁鹊说过,雾隐鬼藏的忍术,与白鹿洞的东方仙术极有渊源, 
要对抗周公瑾的术法,耶路撒冷倒是打出了一张好牌。自己是误打误撞闯入那个地库 
的,但雾隐鬼藏应该是凭著一己之力,以忍术潜入遁进,探查情报後顺手救了自己一 
把。 

  「我们……」 

  有雪开口说了两个字,忽然觉得有种让人发寒的气息,慢慢朝这边靠近,速度非 
常快。 

  「丞相大人,请屏住气息,敌人放出的式神找到我们,下一波攻击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必须立刻移动。」 

  「呃?什麽式神?我们在哪里啊?」 

  对方始终只是称呼丞相大人,而非有雪丞相,从称呼上来看,显然也对雪特人没 
有好感。有雪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就被拖著走了。 

  本来有雪以为,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地穴,但现在才弄清楚,那只是遁地行走中 
途停下的一个凹处。雾隐鬼藏的遁地之术,与东方仙术颇有相通之处,明明是在地底 
,却好像两旁的泥土全不存在,轻易地快速穿梭,只有碰到岩石时需要回避,偶尔还 
会穿梭过适才钻出的地道。 

  (货真价实的忍术,和那种用卷轴模拟出来的效果,果然是不一样,这次有救了 
……) 

  忍著口中的泥味,有雪在庆幸自己找到安全地带之余,也暗自在想,有没有机会 
从这人手上偷学到一、两招忍术,以後出生入死时怎样也保险许多。 

  而就当他们两人在暹罗城地底穿梭,上方也有人在进行活动。由於一个特殊理由 
,暹罗城今日陷入动乱,好多地方都冒出了浓烟与火头,特别是艾尔铁诺军的据点, 
有几处甚至成了半废墟状态,艾尔铁诺军四出搜索可疑份子,令得城内情势紧绷。 

  妮儿与王右军等人同行,正预备闯关离开暹罗,但就在这样的紧张关头,暹罗城 
内还是有著一个人迹不至的角落,让某个希望能独自享受这份宁静的访客,悠闲地欣 
赏风景。 

  暹罗城中的著名废墟沈家大宅,当初兰斯洛等人暂居於此时,稍稍添了人气,可 
是当他们离去,这里又变成了传说中的鬼屋。 

  拥有这所宅院的青楼联盟,基於这里的特殊性,只是偶尔派人过来打扫宅院,维 
持一定程度的建筑完整,但对於後头的大片梅林,则是从来也不敢擅入,一草一木, 
任其维持著当年的原貌。 

  对本地人来说,这里只是一间破旧鬼屋,生人勿近;至於外地人,更是不知道这 
所破旧大宅有什麽特别,谁也不会妄打主意,因此一直到了今日,距离暹罗事件数年 
後,才终於又有人踏进这座被遗忘的庭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呵,这里的一切又何止十年百年 
了?」 

  负手在後,长吟低语,海稼轩缓缓在梅林中踱步,目光在花树间游移。 

  千载的时光流逝,并没有为这座庭园带来什麽改变。除了周遭的温度变得冰冷冻 
人,每一株梅树、每一根蔓生枝叶,都不曾在这数百年内有过变化,就连洒落在地上 
的梅雪香瓣,都洁白得有若透明冰晶。 

  海稼轩缓步行走,模样虽然甚为悠闲,但步子却算不上优雅,未能行动自如的右 
腿,成了他的最大负累,一拖一拖,在地上留下了印痕。 

  整个下午,他都待在这座梅林里,一下起来走走,一下坐在某株梅树底下,嗅嗅 
梅花的香气,闭目休憩,像是在等待什麽,就这样直至入夜。 

  「已经来了,为什麽不进来?这里的梅花这麽香,难道不值得敖大小姐一顾吗? 
」 

  寂静的梅林里,海稼轩突来的一声,真是有些吓人,不过听在泉樱的耳里,只觉 
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一面隐匿气息,一面到处追寻海稼轩的踪迹。由於估算到海 
稼轩没可能离开暹罗城,所以就在城内玩起了捉迷藏,起先并不是太困难,因为海稼 
轩虽然藏起了气息,但却仍有淡淡的迹象可寻,而她的龙族血脉则有特别强烈的感应 
力,在追踪方面的能力,比一般的天位武者更形强化。 

  凭著这些,泉樱跟著追过去,但是在连续误闯多处地方、险些撞到妮儿与王右军 
,甚至还连挑了六处艾尔铁诺军营後,终於放弃了靠天心意识、龙血感应追踪的打算 
。 

  海稼轩定是有办法释放出错误讯息,将自己引导到错误地点去,再用这些方法去 
追踪,不但找不到人,说不定会和公瑾师兄先打起来。 

  那麽,该怎麽去找人呢? 

  泉樱忽然想起来,当日在海岛上众人相处时,五师兄李煜曾对妮儿、韩特提起, 
暹罗城的沈园中有一样事物,日後有机缘到此处,不妨一游。五师兄说这话的时候, 
旁边源五郎还笑得喷出了口中的酒,指著他哈哈大笑。 

  海稼轩同样是师承白鹿洞,或许他也知道那件事物,而不论他是否前往沈园,既 
然五师兄这麽推荐了,自己也该往沈园走上一趟。 

  结果,才一进入沈园,到了後头的梅林,立刻就遇上了这穷追了一整天的目标, 
看他悠闲地坐在树下假寐,想不生气都难。 

  不过,泉樱和妮儿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更懂得礼节与自制,所以听海稼轩这 
麽说,也只是微笑著回应一句。 

  「承蒙邀约,那就不客气了。」泉樱走入梅林,到了海稼轩身前,道:「你在等 
人?」 

  依照情形来判断,海稼轩怎样也是在等待自己,但考虑过自己的身分处境,泉樱 
没有直接问「你在等我」,而是换成这样的表示法。 

  假如对方是个粗鲁的莽夫,一定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差别,但海稼轩却有足够的 
敏锐性,去理解这份心思,所以他的回答也很巧妙。 

  「是在等人,但也不是等人;是在等你,但等的人却也不是你。」 

  「为什麽总要把话说得那麽不清不楚?这样说话并没有什麽好处。」 

  「这样说话,才像是高人。」海稼轩闭目道:「都已经说过,我是个有道之士, 
既然是有道高人,说话当然不能清清楚楚。」 

  泉樱微微一笑,知道如果再和这人论道下去,最後只会让自己更加晕头转向。放 
弃作无谓的口舌之争,泉樱转头仔细看看这座梅林。 

  与当年的兰斯洛不同,泉樱在踏足梅林的那一刻,不只察觉到这座林子的异常, 
她的天心意识更迅速洞悉原因,发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影响这座梅林,令此地长年冰 
寒刺骨,永如严冬。 

  是什麽力量在影响呢? 

  泉樱好奇心起,同样也是将一道天位力量暗输入地下,渗透出去。这股正宗白鹿 
洞的内力,与原本蕴藏在地下的力量一接触,相互震动呼应下,整座梅林登时起了变 
化。 

  先是地面轻微地震动了几下,紧接著,一股水蓝色的波光,在地上荡出了一道又 
一道的涟漪圆环,把原本的稀湿泥地改变、硬化。 

  「咦?」 

  泉樱只觉得肌肤上感受的寒意,较之前百倍增强,脚下的地面瞬间硬化,往上隆 
起寸许,才只是眨眼功夫,身边的景观已经完全不同了。 

  地面由於千百年来吸收腐叶与落梅,形成肥沃的黑土,但现在却像是被冻住结冰 
一样,变成了六角形的结晶体,块块相连,高高低低,半透明的宝蓝色泽,像是可以 
一眼看透,却又清澈得反映出上方的倒影,乍看之下,像是数千个龟甲形的镜面,在 
夜色中辉映著瑰丽的蓝光。 

  不只是地面,这股令物质变化的力量迅速延伸,把整座园中的梅树都影响。 

  每一株梅树从表皮开始,变成晶莹剔透,像是被一层流冰覆盖,当整个树干变成 
透明,末梢的枝叶也粲然如玉,散著各种不同的光泽,五彩缤纷,朱红、嫩绿、鹅黄 
、水蓝、雪白,交相错落,更不时随著反光变换颜色,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风铃般 
的美妙音色。 

  整座梅园的每一个角落,不住传来叶片摩擦时,发出的叮当脆响,随著夜风拂过 
,一长串柔和脆音,忽高忽低,此起彼落,如流水、如击玉,令人心 神怡。 

  绽放的梅花,吐著芬芳却淡雅的香气,有些虽然从树上凋落了下来,分解成嫩白 
花瓣,但却不曾落地,反而像是被某种莫名力量给凌空托住,绕著梅树盘旋打转,重 
新旋升上枝头,绕飞成一个个洁白的花圈。 

  置身於此,一切景象如梦似幻,毫不真切,像是一个梦境中的琉璃世界,就连天 
边初升的明月,看来都散发著一种冰蓝色彩,好像水中幻影来回荡漾,但偏生周围冰 
寒侵肤,提醒著人们这场梦境的真实。 

  泉樱感到一种轻微的醉意。不是因为酒精,而是为著眼前的瑰丽景致,尽管她晓 
得,以强天位天心意识去改造环境,配合类似物质变换的高等应用,可以做出这样的 
效果,但她的情感却在看见这些的瞬间深深地被触动,只想在一旁的梅树底坐下,闭 
上眼睛,沉浸在这场琉璃之梦中。 

  「要不要许个愿?以前有人说过一个白杨梅的故事,只要在圆月夜,满怀诚意为 
心上人簪上梅花,两个人的感情就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海稼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泉樱回头一看,他仍是坐在那里,不曾 
移动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望向自己,自顾自地玩著凝玉剑上的剑穗。 

  「用这一招来追女孩子吗?我是有夫之妇,这个方法很好,可是晚用了几年。」 

  「呵,我这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这麽自鸣得意,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话不是对我说,那为什麽要说?你这人做事还真是奇 
怪。」 

  「有道之士,说话向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没等泉樱再开口,海稼轩忽然抬眼望天,道:「时间差不多了,入夜以後的暹罗 
会很热闹,你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下午在追踪海稼轩时,泉樱就留意到暹罗城的异常,现在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担 
忧起妮儿的安全,立即点头,不过,海稼轩却要她退出梅园,在外稍微等待。 

  「等?我是有等待的耐心,可是这该不会又是你趁机逃跑的藉口吧?」 

  「体贴一下瘸子行不行?我动作迟钝,同行朋友等一下也是应该的。」海稼轩道 
:「有道之士想要和这林子说声再见,请你先到外头等吧!」 

  泉樱还是不理解他想做什麽,可是从话意里,依稀明白海稼轩有一点个人的事要 
做,自己不该涉入,当下掉头便走。 

  临要走出林子前,回头看到的最後一眼,是海稼轩已经站了起来,踩著蹒跚的步 
子,朝梅林的深处走去。 

  确认了泉樱的背影消失,海稼轩苦笑了起来,在发现自己背後满是涔涔汗水後, 
叹了口气。 

  进入这座林子已经一个下午,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到这堵残壁前看看,但是从进 
入梅林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胆怯在心头发酵,饶是自己有信心能面对当世任何高 
手而无惧,最後却踌躇良久,只能像个懦夫般,坐在梅树底下,平稳那紊乱不堪的心 
跳,尝试再一次站起来。 

  好几次,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却一步都跨不出去,重新又坐了下来,不过,这一 
次不一样,泉樱已经在外面等了,再没有理由可以推拖,是个男人的话,就该爽爽快 
快走上前去。 

  「……但愿年年有今日,好月长圆,好花不谢,人长久,梦婵娟……」 

  长吟著这样似歌非歌的句子,海稼轩踱步到了梅林的深处,那里有著一堵残壁, 
上头刻著清晰的诗句,被人们遗忘於此,历千年而不曾消褪。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 


  低声念著写在墙壁上的诗句,海稼轩伸出手,在墙上温柔地抚摸,东看看、西看 
看,表情非常地温和,这是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事。 

  「我一直以为……会比现在更激动、更……」 

  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海稼轩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激动仍在,只是内敛於心,没 
有急切地爆发出来。只是,这抹笑意很快就添上了苦涩,海稼轩的表情转为黯然,有 
些落寞地把手放在墙上。 

  「等了一个下午,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可是我期待的人却没有来……」 

  海稼轩低声说话,尽管梅林里头只有他一个人,但这些话却不是自言自语。这座 
梅林,与其说随著时间流逝而前进,其实是永远被封冻停留在「过去」,自己说出的 
话,也成为「过去」中被纪录下来的一部份,只要梅林存在、地底的结界法阵存在, 
终有一日,会有人来听这些话的。 

  心情平复下来,海稼轩瞥向墙角,这才发现到那里不知道何时被涂写上新的字句 
,凝神一看,两条眉毛连带眼角全都斜斜地飞提起来。 

  「这是哪个浑……哼,彼其娘之,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话算是什麽东西?写字 
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涂鸦?居、居然还是乌龟?」 

  手紧紧贴在墙壁上,海稼轩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後才轻轻呼了口气。 

  「罢了……千秋功过,剩下来的东西本来就该是顽童涂鸦,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 

  微笑著这麽说道,海稼轩放开手掌,重新踩著蹒跚的步子,慢慢离开这座回忆之 
林。而当他把手掌离开墙壁,原本深深刻写在墙上的诗词,忽然淡化了字迹,等到海 
稼轩的身影不见,那两首词也消失得乾乾净净,一堵墙壁平滑如镜。 

  ……就好像之前什麽也不曾存在过。 


  「那个……雾隐大侠……」 

  「丞相,我是忍者,你应该称呼我为雾隐上忍,这样才恰当。」 

  「喔,雾隐上人,请问我们……」 

  「丞相,我是忍者,不是和尚,虽然蒙著头套,但还是有头发的,不该叫我上人 
,我是上忍。」 

  由於在土中行动快速,说话声音听不清楚,加上雾隐鬼藏的乡音过重,明明双方 
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却搞得有些语言不通,被困在地底穿梭的有雪和雾隐鬼藏,目前 
处於一个很麻烦的情形。 

  不愧为耶路撒冷四骑士之一,雾隐鬼藏确实本领高强,连续攻破十多道公瑾设下 
的拦截陷阱,或是使用十字镖,或是用一些有雪喊不出名字的神异暗器,一路循行, 
势如破竹,没有哪一种凶猛式神能稍稍拦阻住他们。 

  然而,由於带著一个有雪,雾隐鬼藏的忍术虽强,却没法再做到无影无踪。在破 
去第十八道拦截咒网後,雾隐鬼藏告诉有雪,现在两人所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敌方结界 
法阵的自动拦截,而是周公瑾亲自施法主持,专门针对他们两人所做的种种措施。 

  最明显的徵兆是,明明已经连续突破多道防御网,在地底钻遁了那麽久,照距离 
来算,早就应该脱离了暹罗城范围,但两人却始终还在地底团团转,这事岂非怪哉? 

  土遁术的原理,就是以术数在土里辟出奇异的次元空间,穿梭於其间,这才能有 
缩地成寸的效果。但周公瑾精晓东方仙术,直接施法引导地脉精气,弄弯了土遁术的 
道路,令两人怎麽穿梭,都只是重复地绕著圈,没法离开暹罗城。 

  「这该怎麽办?难道周公瑾是想要把我们两个困在地底当乌龟?这可不成。」 

  「丞相大人,雷因斯的乌龟是不是比较奇怪?乌龟不是应该在水里吗?困在地底 
和当乌龟有什麽关系?贵国的生物……」 

  「呃,将就一点吧,一种米养百样龟,我国确实有一种喜好潜地的乌龟,学名『 
雾隐土龟』,特别是每到繁殖期,它的头就会变成绿色,等我们脱困之後,我请你吃 
几头试试,但现在可不可以先告诉我,该怎麽逃出去?能不能直接浮上去和他们拼了 
?」 

  「哦?世界真奇妙。」 

  国籍、语言上的隔阂,看似个性沉默寡言的雾隐鬼藏,却屡对有雪的话提出疑问 
,平添了交涉上的困难。 

  「直接浮上去是不行的,周公瑾不擅长地底作战,又不能离开法坛,所以不敢下 
来,只能遥遥箝制我们,但只要一浮上去,就会被他们的高手围攻。」 

  「我一直没有问,以天位高手的层次来说,雾隐先生的级数是?」 

  「惭愧,拙者资质鲁钝,七日前才突破地界。」 

  「哦,这样啊……那我们在地底多躲一下好了。」 

  有雪心中暗骂,在目前的天位化时代,居然还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三流战力,这 
个「安全地带」看来实在不保险,难怪落得在地底当雾隐土龟了。 

  「不用躲太久,这种对峙的情况不久就会被打破,拙者的同伴预定今晚闯关出城 
,双方将有一场攻防战,周公瑾将没法兼顾到我等,届时法阵没人操控,要闯出去就 
很简单了。」 

  计划听来好棒,不过有雪长期跟在源五郎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任何计划都可能产 
生变化的最坏状况,特别是现在这个护身符的武功不强,虽说忍术变化多端,但会耍 
杂技并没有什麽意义,看来保命还是得要靠自己。 

  「我……我有一点东西,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两人并不能在同一处过久停留,因为周公瑾所施放的符兽仍在追踪,如若在同一 
处待过久,成千上百的式神符兽围攻过来,那就会非常棘手,所以雾隐鬼藏稍稍停留 
回气,就要继续在地脉迷宫中兜圈子,有雪也必须在再次启程前,看看有没有什麽道 
具能让情形好转。 

  爱菱给了不少东西,除了烟雾弹一类的东西,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但却贴著爆 
裂物标签的东西,适用於地面与空中,但用在地底,等若是自己找死。 

  「丞相,这一卷铁管是……」 

  「啊!小心,这个铁管是我们太研院的技术结晶,可以让一般人享受到天位高手 
的快感,只要一不小心启动,持用人就会自动变成爱国者,笔直飞向空中。」 

  「爱国者?」 

  「对,就是爱国者一号。飞向天空之後,完全停不下来,会跟著太阳的移动,自 
动开始横越风之大陆,倒楣一点的话,有可能成为史上第一个从空中环游鲲仑世界的 
人,但是如果幸运的话……」 

  「幸运的话……如何?」 

  「就会像我一样,在飞到稷下上空时,遇到飞毛腿。」 

  「飞……飞毛腿?」 

  「对,冒著熊熊火焰,会把你锁定追踪,保证命中的飞毛腿,没多久就会听见轰 
的一声,眼前黑黑的,骨头也痛痛的,要是没有因此到那个世界去,那麽大概在病院 
里躺个半年就行了,康复顺利的话,两周後就可以开始偷摸漂亮女护士的屁股。」 

  「哦?世界真奇妙。」 

  雾隐鬼藏摸摸下巴,单从表情来看,他完全想像不到,当日有雪被这个超强力的 
袖珍个人飞行器缠住,由日本飞回风之大陆,被太研院发射飞毛腿导弹凌空击落的瞬 
间,那种以为自己已经看到地狱大门的恐怖感觉。 

  太研院之外,自也少不了有雪恩师的赠礼。由华扁鹊所制作的神行符、各色忍术 
卷轴,令雾隐鬼藏大为惊奇,尽管在这位忍术大行家眼中,那些卷轴能使用的咒术并 
不算什麽,但是能够将这麽多繁复咒术封入卷轴,让不曾接受过忍术训练的普通人随 
意使用,这个技术却让他叹为观止。 

  「真是高明,这种技术我们已经失传,是只有我们历代宗主相传的那一份,才能 
作到这种程度,想不到贵国已经开发出来了。」 

  华扁鹊的成就著实令人赞叹,但她此刻并不在这里,於事无补,而她所制作的符 
咒与卷轴,若是在平地遇敌,可以发挥不少效果,但目前却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敌人 
是道术高手,封锁型的结界法阵已经启动,那些卷轴几乎都不能用了。 

  「这些是什麽东西?看来不像是与忍术有关,但是拙者在里头感受到一股很强的 
能量。」 

  「这个……不是用在这里的。」 

  有雪忙乱地把那几个刻有符文的木牌收好,这些东西是华扁鹊特别交代,如若在 
自由都市遇见韩特,就把这些木牌交给他。华扁鹊并没有说这些木牌的详细用途是什 
麽,但想来应该也是不允许搞砸的东西。 

  休息了一会儿,却没有什麽进展,有雪身边的道具派不上用场,而雾隐鬼藏在这 
之间消灭了四头逼近过来的符兽。 

  「丞相,我们要启程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麽,雾隐鬼藏的话忽然停住,顿了顿,道:「不,我们没有必要 
走了。」 

  「为什麽?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周公瑾已经亲自下来杀我们,如果是的话,那我 
宁愿再当一次爱国者算了。」 

  「这倒不是。拙者发现法阵有松动的迹象,想必是拙者的同伴发动攻击,扰乱了 
暹罗城的布防,周公瑾将要离开,这场追逐战要结束了。」 

  雾隐鬼藏道:「不过,也因为如此,他把残剩在法阵里的力量一次发动,将所有 
符兽合一,正朝这边过来,只要能将之击破,立刻就可以出去。」 

  「呃,听起来是很棒,但是请问你有把握吗?」 

  戴著头套,看不清楚面孔,雾隐鬼藏似乎露出了一个职业式的自信笑容,但是在 
他的眼中,有雪却看见了不肯定的疑惑。 


  基於情形特殊,妮儿与王右军合作,双方联手闯阵出城。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 
二十余人的耶路撒冷特种部队,那都是由雾隐鬼藏所训练,熟悉忍术的好手。 

  日本的元气地窟开启後,风之大陆上的天位武者人人受益匪浅,资质、修为较佳 
的一群,或迟或早,实力几乎都往上升了一级,妮儿日前已经初步进入强天位,但天 
心意识未算优异的她,对於控制自身力量并无把握,还不能连续使用强天位力量。 

  特别是,最近几天常常觉得小腹莫名隐痛,也不知道是什麽因由,刚才调息时更 
觉得不适,如果在作战时发作,是很影响自身状态的。 

  不过,单纯就资料来看,闯阵出城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因为自从天草四郎临终 
的昙花一现之後,目前就没有人拥有斋天位修为,而假若敌我双方都是强天位级数, 
就算是遇上十足状态的多尔衮,妮儿也有信心逃脱。 

  考虑到彼此的力量差距,要全身而退恐怕不太可能,但只是单纯要逃跑,拼著受 
上一定程度的伤势,相信没有高手能将自己留住。 

  一对一的情形是如此,换作是一对多,情形会更吃力,不过今趟己方也有两名天 
位高手,合力一起闯出去,妮儿不相信目前的第二集团军有能耐将自己留下。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弄不太清楚王右军的动作。明明早就可以闯出城去,他却领 
著自己在城内各处大闹,高声喊著要杀人放火,让所有居民关窗躲在家里,然後用天 
位力量朝空中发射几道剑气,声音尖锐凄厉,所经之处都掀起了骚动。 

  「可不可以解释一下,我们不是要离城吗?怎麽你好像在庆祝庙会一样,到处惹 
事?」 

  「我们双方都还有个同伴没回来,虽然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会合在一起了,但是 
多制造一点混乱,说不定就有助於他们脱身。」 

  王右军道:「离城自然是我们的目的,但我们进城又是为了什麽?是为了探查情 
报,可是,你不认为我们还缺了一个最重要的讯息吗?」 

  「我明白,你是指周公瑾本人的实力吧?」 

  阿朗巴特魔震後,公瑾的实力,就成为各大势力相争探索的谜题。而在目前各势 
力的首脑人物中,他无疑是把自身实力隐藏得最好的一个,本来需要出手的事务,公 
瑾都利用师父、师兄弟的出手来解决,又或是单纯以智略处理问题。 

  王右军、泉樱、李煜……等人的资料,都可以整理成厚厚一大叠,就连陆游本人 
都在北门天关暴露了武功进境,但却没有人记录到公瑾的战斗。每个人都相信,公瑾 
一定有著天位力量,但他却从不曾进行过天位战,结果他的武学、拿手招数、战斗应 
变,全都是个谜。 

  当其余的武者不断战斗、不断进步,而被整理成一张清楚的优缺列表,对於雷因 
斯、青楼联盟的高手而言,公瑾却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对手。 

  自由都市的战役即将白热化,激烈的天位战也会爆发,假如不早点把公瑾的确切 
实力、招数变化探查出来,就算原本实力相当,也可能被他轻易挫败。 

  曾追随陆游数百年之久,在天位化时代到来前,曾被公认是世上最强的五个人之 
一,没有人胆敢小看公瑾的存在。特别是,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在风之大陆上流传 
,皇城之战到最後,亲手将陆游一鞭击毙的,就是周公瑾本人。人们一方面惊於他亲 
手弑师的事实,一面也对公瑾的实力感到畏惧,因为能够一鞭轰杀陆游,这就是实力 
的象徵。 

  「虽然我与周二师兄没有多少交情,但总是同门师兄弟,如果可能,我希望维持 
以前的状况,不要发生武力冲突。」王右军道:「不过,事情变成这样,那也没有办 
法,更何况如若陆老师真是为他所杀,为人弟子的我,绝对不能坐视。」 

  妮儿并不觉得王右军有多尊敬陆游,以前曾听人说过,陆游七大弟子多半是为了 
政治因素而收,像是王右军,就是为了拢络武炼王家,因此师徒之间、师兄弟之间, 
并没有多少情谊。 

  不过,王右军本身是一个相当讲义理的人。怎样也好,既然拜在陆游门下,他就 
会遵守身为白鹿洞子弟的本分,也对破坏这份义理的公瑾特别不能容忍。 

  「唔,好像差不多了,不用再跑了。」 

  王右军一摆手,扔去原本握著的火把,望向东方;妮儿也作出同样的反应,扔去 
手中的火把,望向出现在东方的那一抹人影,还有忽然从各处楼房中冒出来,手持上 
膛枪械的数百名艾尔铁诺军。 

  而一直跟著妮儿二人行动的特种部队,这时则四窜散开,渐渐在黑暗中消失了身 
影,让人难以追踪,只不过在天位武者的意识扫描之下,他们的存在仍是无所遁形。 

  「四师弟,久违了,别来可好?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问,同为白鹿洞子 
弟的你我,有没有避免死战的可能?」 

  悄然出现在附近一处民宅的屋檐上,公瑾的姿态相当优雅,元帅军服的披风不住 
抖荡飘扬,冰晶似的冷冽目光,随意扫过下头的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就在每 
个人心头施加重量。 

  「二师兄这话岂非好笑?今天又不是有人拿刀迫你兴兵犯境,是你主动挑起战端 
,要问有没有避免死战的可能,这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 

  王右军道:「至於同门情谊……这是多年来我最想问你的一句。二师兄,两国交 
兵,战阵之上无父子,你光明正大兴兵来攻,这是大丈夫所为,我不来怪你。但当日 
唐国破灭,你对五师弟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半点同门情谊?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你怎 
麽待她的?中都皇城之战,你做过什麽事?你现在用什麽立场来和我提同门之谊?」 

  按放在剑柄上的手,慢慢地将配剑抽出,王右军吸了口气,道:「不计私怨,我 
希望事情能以和平途径解决,不过如若二师兄的交涉,是以拿下自由都市全境作为谈 
判底限,那麽我也可以告诉你,耶路撒冷无路可退,不惜一战。」 

  一番话斩钉截铁地说完,长剑也遥遥指向公瑾。不仅是手中的剑,从长剑出鞘的 
那一刻起,王右军的气势都变了,明明周围无风,但他的衣衫却如狂风中的旗帜,飘 
扬掴响,整个人好似一把满弦的弓,以怒气、斗志为羽箭,气浪冲霄,把适才公瑾发 
出的压迫感冲得点滴无存。 

  一旁的妮儿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才像是儒者之怒,不为私利,非关权谋,一怒 
拔剑的王右军确实有著侠士气质。 

  不过,记得以前听源五郎说过,陆游七大弟子中,陶潜和王右军是相当固执的两 
个人,认为君子言行温厚,即使对上强敌,也不应率先拔剑相向。多年来都恪守这项 
原则的王右军,今次却先行拔剑出鞘,这也就代表了他对此战的重视吧! 

  想到这里,妮儿也握紧拳头,暗暗摆好架势。 

  「唔,这样看来,谈判确实是破裂了。」公瑾摇摇头,道:「以我对四师弟的敬 
重,要就这麽打开城门,让你们出城,这不是什麽问题,不过想来你们不会同意这样 
做,那麽,就算是我对贵客的一点礼仪,给你们一个探测我实力的机会。」 

  除了公瑾本人,朱炎、郝可莲这两个强手都没有出现,这表示他预备好了一战。 

  「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如果在这边开战,我的士兵、你们的兵丁都会被波及 
,要不要到城外去战呢?」 

  「没这必要,因为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话才说完,下面人影一花,妮儿已经冲了上去。平常这种时候,她懂得什麽是明 
哲保身,越後面出手越有利,不过刚刚听了王右军的言语,她很愿意主动抢攻,把以 
逸代劳的便宜留给这个世上已所剩不多的好人。 

  几个时辰的静坐,紊乱内息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但考虑到身体状况不佳,趁著目 
前没有发作的时候动手比较好。主意一定,妮儿一出手就是尚不能妥善操控的强天位 
力量,重重往公瑾轰去。 

  「铮」的一声,剑光乍现,公瑾拔出腰间配剑,疾电般反刺敌人,与之动起手来 
。 

  妮儿旋身闪过,破入剑影范围,反腿踢出,横扫向敌人肩脖,公瑾举臂挡架,双 
方力量相碰,反震之下,一起被撞开,妮儿震塌整座屋顶,坠入下方屋中,公瑾由於 
位置不佳,被震得往天上飞去。 

  (哼!果然是强天位,再看看你还有什麽本事?) 

  妮儿还不至於因为对方与自己一起被撞开,就认为彼此修为相若。目前只能推判 
敌人至少有强天位修为,天心意识方面还是未知数,但正如自己尚未全力以赴一样, 
现在看到的又是敌人几成实力呢?那个朱炎已是如斯厉害,周公瑾为人主帅,应该不 
会差到哪里去吧? 

  攻势再开,妮儿足下一点,跃身於空,施展天魔功,与公瑾在天上激战起来。 

  强天位的能力,能够影响环境,制造出一个适合自己的环境来作战,但这样的应 
用却非每个人都会,妮儿虽然有能力去影响,可是却不晓得什麽环境才有利於自己, 
与其随便分心,浪费力量,她仍使用最适合本身的战法。 

  「天魔功号称魔族第一武学,但为何以灭魔卫道为号召的雷因斯,公主本人会使 
用这样的魔功邪法?」 

  「这……哼!就是为了诛灭你这样的邪魔外道,所以我们才练这种武功的。」 

  妮儿的攻势,就如她口中强词夺理一般强势,在天魔刀气劲的劈砍下,公瑾一招 
反击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後退,不过从他挥剑时的悠然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感受 
到什麽压力,只是单纯不愿采取攻势而已。 

  (好奇怪,他用的剑比平常的要短……) 

  近距离战斗,妮儿更看了出来,公瑾的配剑比一般常规尺寸要短上两寸半,剑刃 
也更为厚重,攻击上或许不太方便,但在防守时却显得灵动,简单地横移推送,就可 
以恰到好处地封住敌人攻势。 

  也因为发现这点,妮儿登时醒悟,白鹿洞的抵天三剑,是天下第一守招,号称同 
级力量的对战间,无人能破,自己与周公瑾同是强天位力量,他将抵天三剑的内劲与 
招意变化在白鹿洞剑法内使用,一力主守,自己要怎样才能突破了? 

  「堂堂艾尔铁诺的大元帅,居然用这麽乌龟的战术,够胆识的话,就痛痛快快打 
一场啊!」 

  「确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堂堂雷因斯的公主元帅,居然对这样的小技俩没办 
法,雷因斯的元帅素质是不是低了点?」 

  任意挥剑,公瑾只是微微地笑著,对方毕竟只是个少女,心战经验不足,倘若自 
己会中这麽肤浅的激将之法,那麽以後都不用出来做人了。 

  假如持续这样的攻防,就算战到天亮都不会有什麽改变,而战到此刻,妮儿的脸 
色更变得异常难看,一种没法形容的寒颤由体内深处开始蔓延,轻微痛楚在小腹出现 
,令她没法专心作战,更觉得……好像有什麽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妮儿的不妥,自然没能逃过公瑾的眼睛,在确认到敌人的力量迅速衰退,招数上 
也显得破绽大露,公瑾摇摇头,微笑道:「山本元帅似乎无意再战下去了,四师弟作 
何打算?」 

  「山本元帅,请先退开,伺机由右面进攻。」 

  一直观看这场战斗的王右军出手了,长剑迸射出雪白的亮光,斜斜地刺挑向公瑾 
的剑锋,在两柄剑抵触的瞬间,双方的剑刃都弯翘了起来。 

  「也是抵天之剑?!」 

  纵然戴著面具,眼神中仍能看出公瑾的诧异。抵天之剑的传人不多,这只怕是首 
次双方都以抵天之剑对撞,更何况就剑理而言,两柄都采取守势的剑对击,不啻就是 
胡砍乱撞,这样会产生什麽效果,连自己都难以预测。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王右军的抵天之剑,似乎配合著某种绵劲使用,当双剑碰撞 
弯曲,迸出火花,它并未如同公瑾的剑刃般反弹,反而绕著一个漂亮的弧度,以圆形 
角度无锋回切,再次击打在公瑾的剑刃上。 

  而伴随著这记打击,一种剧烈震荡和轻微麻痹感,就开始在公瑾掌心出现。这是 
前所未有的事,依照剑理,除非对方的内力数倍……甚至十倍强於己方,才会有这种 
不稳现象,但现在为何…… 

  公瑾未改守势,但却对王右军的剑刻意端视,只见他运上了抵天三式中的柔柳之 
劲,剑势却走得偏偏斜斜,每一剑以圆而发,以圆而终,环始反覆,其意不重伤敌, 
只是不断地撞击在敌方剑刃上。 

  与其说是对战,公瑾更觉得自己是不断地受到干扰,可是本来无懈可击的抵天之 
剑,在对方柔柳劲的不住反激、剑势连续撞击之下,公瑾手掌麻痹感越来越重,只觉 
得剑势僵滞,出现了一丝不应存在的破绽。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手,抵天破抵天,这就是破解无解之剑的法门… 
…) 

  彷佛被一道闪电贯穿身体,公瑾并不觉得惊惧,只感到一阵惊喜与激昂,但同时 
也有一丝疑惑。 

  (以四师弟的悟性,能够想出这个法门吗?破解掉两千五百年来无人能解的守招 
,还有这种太极剑势……) 

  当这个想法在脑里闪过,公瑾忽然间醒悟,挥剑出去,长声笑道:「原来如此, 
四师弟你确实有一个好兄长。」 

  「不错,右军不敢掠人之美,破解抵天之剑的技巧,是我家五哥在武炼研创出来 
的,但想不到今日竟是拿来抵御二师兄你。」 

  「想不到吗?那你本来是打算用这法门对付谁?若是想从师父手里逃生,师弟你 
这技巧似乎还嫌不足啊……嗯,朱鸟刀、白鹿剑,齐名於当世,师弟你就使出这技巧 
的後半式,把这一战了结吧!」 

  王右军心中震惊,这位二师兄的才智委实可畏可怖,短短几招交手,不但看出这 
套剑技的来历,更看出当初五哥把这套技巧传给自己的用意,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 
利用价值不再,甚至有碍白鹿洞的利益时,师父陆游说不定会对自己出手,只是就连 
五哥也料不到,最後自己是用这技巧来破二师兄的抵天剑。 

  「好!」 

  王右军低喝一声,内中潜藏雄浑劲道,近距离爆开,震撼敌人的听觉,进一步扰 
乱防御,跟著,就像一头朱焰凤凰翩然自天而落,雪亮晶灿的刀光化作流星,拉出长 
长的光影,重重砍在公瑾的防守剑圈上。 

  王字世家的神妙刀术,在白鹿洞内功的配合下,威力更显凌厉,王右军的左臂霎 
时变得粗壮,根根青筋暴露,全身内力毕集於这一刀之上,分作六重劲道连接撞击公 
瑾的剑刃。 

  「喀啦」一声,无数细小裂痕出现在公瑾的剑刃上。饶是以天位力量特别护著, 
及运使著抵天之剑,这柄厚刃宝剑仍是承受不住如斯砸击。 

  先以抵天对抵天,为无瑕剑势制造微小破绽,再以雷霆万钧的朱鸟刀施以重击, 
看著自己剑上的裂痕,公瑾心中有数,若今日的对手换做王五,那麽在刚才的一击中 
,自己的抵天三剑已经被破,长剑碎裂,而势如破竹的朱鸟刀则会斩在自己头颅上, 
分出胜负。 

  只可惜…… 

  「好招数,但四师弟你一刀去得太尽,如今未能置我於死命,反而轮到你破绽大 
露,试问你如何应付我的反击呢?」 

  与绵长柔韧的白鹿洞剑术不同,创自武炼兽人的朱鸟刀,首重一刀必杀的决心与 
气势,一刀倾尽全力发出,若是不能一击得手,那麽在回气之前便会露出重大空隙, 
如今,王右军便是出现了这样的致命破绽。 

  「不错,我修为不足,这一刀只能破去抵天之剑,没法败你杀你。」王右军喘息 
加剧,显示体力的耗损之大,不过,这也很成功地探测了敌人的实力。 

  「可是今天的战斗,并不是只有你我两人,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使出全力。」 

  侧面劲风响起,公瑾正想回剑防御,却惊觉王右军正以全身力量吸黏住自己手中 
剑,令自己没法去挡架妮儿的攻击。 

  「你!」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妮儿以强天位力量激起的劲风,已经刮到面上。 


  暹罗城的上空进行大战,地底也毫不轻松,有雪看见雾隐鬼藏的手按放在刀柄上 
,显然对那一头迅速噬杀过来的异兽,不敢再以十字镖对付,而必须使用忍刀。 

  强敌迫近,雾隐鬼藏一言不发,有雪也紧张得掌心冒汗,尽管他不会武功,但从 
紧绷的气氛里,彷佛也能感觉到那种强敌迅速靠近,三百尺、两百尺、一百尺……越 
来越强的压力。 

  两个人目不转睛,屏息瞪著同一个方向,但却都没有留意到一件事。 

  在有雪的包袱中,有一个爱菱特制的仪器,能够扫描方圆一里之内的能量位置, 
此刻萤幕上正显示一个绿点朝这边迅速移动,然而,忽然间萤幕尽头出现了另一个绿 
点,同样朝这方向而来,速度好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要追上了先前那个绿点。 

  「来了!」 

  感受到土中不寻常的剧烈震动,雾隐鬼藏拔刀出鞘,将功力聚於刀上,预备发出 
雷霆一击。 

  「轰」的一声响,土石炸裂溃散,一个水桶大的巨型蟒首裂土而出,额上有一只 
雪白犄角,血红双眼大如拳头,甫一见到两人,便张口喷出腥臭毒气,毫不客气地吞 
噬过来。 

  雾隐鬼藏觑准时机,一刀重重劈下,怎知他才挥出去,蟒首就整个炸裂,爆成一 
团血雾,像是被什麽强绝力量打个正著,粉碎得什麽也不剩下。 

  (怎麽搞的……) 

  雾隐鬼藏一愣,挥空的刀势未及收回,仍是斩了出去,怎知就在漫天尘土血雾中 
,一只锋锐的手爪冷不防地挥了出来,在雾隐鬼藏全然没想到要防守的这个空档,从 
他身前掠过。 

  「啊~~」 

  被尘土所扰,後头的有雪根本看不见前面事物,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嘎然而止, 
心中剧颤,险些吓得尿湿了裤子,好不容易挥开尘土看见前头,就见到雾隐鬼藏两脚 
稳稳地站立。 

  「搞什麽嘛,没事鬼叫什……」 

  有雪发不出声音了,当他爬出两步,看得清晰一些後,这才发现雾隐鬼藏不是两 
脚稳稳地站立,而是整个人只剩下两只脚,大腿以上的部位整个不见了。 

  「怎、怎麽会这样?土龟被蟒蛇吞掉……」 

  有雪很快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因为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比巨蟒更危险的生 
物。 

  瘦瘦的小个子,漆黑肤色,背後一双蝙蝠似的羽翼,浑身上下刺著许多根长长的 
尖针,四肢更被厚重锁链给捆住,另外连接上四个金属链球。这麽独一无二的打扮, 
非独雷因斯,全风之大陆都已经将他列入极度危险生物。 

  「奇、奇雷斯?」 

  想起这凶残魔物一贯的辣手,有雪一跤跌坐在地,差点当场就屁滚尿流了,特别 
是看到他皱皱眉头,在舔去手上血迹後,把那残剩的两腿一脚给踢倒,跟著就转过头 
朝自己望来。 

  「喂!胖子,你还有没有吃的?」 

  没有当场昏过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奇雷斯的目光注视下,有雪杀猪似 
的大叫出来。 

  「哇!我不好吃!我不好吃!」 

  「喂!」 

  「哇~~」 

  也算人有急智,有雪忽然想起,这头魔物做事向来疯疯癫癫,讲话也语无伦次, 
说不定脑子根本就不正常,自己大可智取。这样一想,有雪才想到包袱里头一堆太古 
魔道器械,正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我有乾粮,你先拿去吃。」 

  有雪慢吞吞地在包袱里掏摸,希望能找到个手榴弹或是超猛毒药之类的东西,让 
这头白痴吃下去一命呜呼,自己就立下大功劳了。 

  手里才抓了一把,没来得及说话,整个包袱就被奇雷斯一把夺过,要不是缩手得 
快,就不只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是整条手臂都没有了。 

  说来也让人很难以置信,有雪总认为天位武者必然有特别不凡之处,才能够出类 
拔萃,像源五郎、兰斯洛、李煜、白起,不是武学天份过人,就是足智多谋,又或者 
意志无比坚定,但现在看来,难道一个人疯得特别厉害,这也能进入天位? 

  因为,奇雷斯扯开包袱後,任里头东西洒落地上,随便看看还留在掌中的几个物 
件,也不细查,拎起来就往嘴里扔去。 

  (好、好厉害,这家伙到底是人形凶兽还是人形垃圾桶?魔族的王族都是像他这 
样爱吃垃圾吗?) 

  目瞪口呆,有雪心中有了小小的期待,希望奇雷斯肠穿肚烂、腹破血流而死。 

  烟雾弹……似乎没什麽杀伤力,奇雷斯吞下後只是喷了点烟出来。 

  震撼爆弹……好像威力不够强,奇雷斯吞下之後,打一个响嗝就没什麽事了。 

  转移卷轴……有雪真的是很希望,这怪物吞下之後立即消失不见,可是未经正确 
程序催动,卷轴不过是普通纸片,根本就没什麽用。 

  眼看著奇雷斯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有雪觉得自己的命运有如风中残烛,正在疯 
狂地向神明祈祷,奇迹却发生在雪特人身边。 

  「呃!哇……」 

  在不知道把什麽琐碎东西给吃下去之後,奇雷斯终於出现了不妥,口中像野兽般 
「嘎嘎」出声,全身剧烈颤抖,跟著更跪倒地上,大口大口呕出酸臭绿浆。 

  「哈哈!死怪物,这下知道你有雪大爷的厉害了吧?什麽魔族中的魔族,吃泥吧 
!看我为土龟报仇。」 

  有雪手舞足蹈,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危机,只要想到自己能整垮这头凶残魔物,更 
是难掩得意之情,兴高采烈之下,甚至跑到奇雷斯旁边,一脚踩在他头上,用力跺几 
下。 

  「不过,他到底吃坏了什麽东西?这麽厉害,是核能火弩吗?」 

  倒是记不得自己有带那麽强的武器,有雪疑惑地转头看看,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捡起,趁著奇雷斯还在痛苦呻吟,预备从那个土壁破口逃跑。 

  点数之後,重要东西都还在,就是少了一个东西怎麽都找不到。 

  「哈,死鬼韩特运气不好,要给他的东西找不到,多半是给这野兽吞了,是他自 
己倒楣,这样他就不能找人报仇了,哈哈。」 

  无意中说出了真正想法,有雪耸耸肩,正要开溜,却不由得想到,不晓得华扁鹊 
到底给了韩特什麽。 

  那些写著符咒的符文,如果能够帮到韩特,是怎麽帮?提升他的力量吗?还是瞬 
间移动逃跑? 

  实在不是故意的,但是在逃跑前,有雪回头忍不住看了奇雷斯一眼。 

  ……并没有什麽特别的,仍然是一头人形凶兽,跪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哀 
嚎呻吟,只不过,如果眼睛产生没有错觉,好像有那麽几十根针,从他肌肉里慢慢倒 
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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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意天下(卷十四)第三章─无形之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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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暹罗


  对妮儿来说,今晚的战役,实在是她一生中少有的耻辱与尴尬。在强敌面前讨不
了好,这并不算什麽,但因为身体状况不佳,给弄至丑态百出,这点就不可原谅。

  在她适才退到一旁的时候,小腹……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肚脐下一寸左右的位
置,开始了阵阵颤动,似疼非疼,好像……好像是有什麽东西,在与整个肉体起共鸣


  如果此刻人在稷下,那麽倒算是一个马上找医生看的好时机,可是身在战场上,
当见到王右军因为气力不继,不能完成那一招刀剑合击的极至威力,妮儿立即判断出
状况,不待他出声招呼,就飞身过去,将催运起来的强天位力量聚於拳上,轰往公瑾


  乍看之下,似是绝佳的杀局,但自始至终,公瑾面上的悠闲笑意不变,从他料中
王右军的破招步骤开始,一直到妮儿发出的这一击,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这样看来
,即使这一拳击实下去,妮儿也不见得能够讨到好处。

  战事未决而气已馁,妮儿真是痛恨这样的自己,偏生这时腹痛的感觉加剧,而且
较先前更为明显,妮儿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与自己肉体产生共鸣的源头,来自暹
罗城地底。

  (莫名其妙……地底……有什麽东西吗?)

  这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突然间,好像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听似遥远,却又异常
地清晰,不经由听觉感官,直接由脑内深处响起。


  「汝……是何人?」


  继腹痛之後,是幻听吗?妮儿几乎想要狂笑出来了,明明是这麽重要的战局,自
己却脑袋昏昏,意识好像被某个很强大的磁铁吸住,觉得周围的现实环境好不真切,
偏生那个戴著面具的死人妖笑得那麽讨厌。

  假如这一战可以成功回去,妮儿发誓自己会找个医生好好看看,就算惨遭那个鬼
婆华扁鹊凌辱都在所不惜,然而,少女这个小小的心愿,并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惜,幻
听现象持续出现。


  「因何而生?」


  就在这四个字的问话後,妮儿就失去了意识,但属於她的战斗,却未因此结束。

  尽管被王右军黏住,没法分出手来防御,露出致命破绽,公瑾却一点都不显得焦
急。

  有许多事,是四师弟不知道的,即使是这个状态,自己仍能防御,仍能反击,甚
至就算被这不纯熟的强天位力量轰上一记,都不会有什麽大碍。所以当妮儿凌空挥拳
过来,公瑾心中已经有了十六条预备战术,并且藉著眼神、气势,先行打击敌人的斗
志。

  一切的发展都在预计中,也都进行得很成功,直至突变的出现。

  朝这边飞来的妮儿,忽然间好像被一层淡淡的雾气光影所笼罩。前後时间极短,
若非公瑾、王右军这样的高手,根本就无法以视力捕捉,而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後,他
们都错疑自己看到了什麽。

  妮儿仍是往这边飞掠过来,只是样子和之前有点不同。为了行动方便,一直绑束
在脑後的马尾长发,迸断了束绳,披散开来,在月光照射下,显出一种瑰丽得醉人的
蓝色。

  不仅是秀发,产生同样变化的,还有妮儿的眼瞳,同样是变成冰蓝,犹如最深层
的万年雪。然而,和这双眼瞳的美丽颜色相比,任何人都只会先注意到,那眼神中所
流露的惊天杀意。

  没有人会错解这对眼神,因为里头所释放出的杀气,是如此强烈、赤裸、直接而
单纯,把千思万念集中为一,变成单一的摧毁讯号。公瑾和王右军甚至难以想像,为
何一个女人能在瞬间把杀意暴增,压迫感更是十倍激增。

  首当其冲的公瑾,感觉特别明显,隐隐约约,他竟感觉到在敌人的背後,有个更
具压迫感的存在,刹时间为之气息一滞,发出的劲道没能震脱王右军手腕。

  抓著这个完美的进攻角度,妮儿却没有立刻进攻,反而双腕交叠碰撞,外绕一圈
,长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看似多余,但公瑾却察觉到,敌人正藉著这个动作,闪电进
行全身能量的凝聚吞吐。

  而当妮儿的右腕举高斩下,那一瞬间的气势,给周围两人的感觉,就像是浩瀚苍
穹蓦地崩破了一个巨缝,汹涌云流在雷电交殛中劈砸下来,崩天末日,无物可挡。

  公瑾百忙进行防御,右手爆发力道,震脱王右军的锁缚,挥臂挡架,但仓促间蓄
力不足,轻易被妮儿一击砸开,右臂剧痛难当,整个面门都暴露在空档下。

  (不妙!)

  脑中闪过这念头,公瑾却已避无可避,被妮儿一拳结结实实轰在戴著金属面具的
头颜上,爆出响亮的金属碎裂破音,强大力量传震出去,连与公瑾相对峙的王右军都
虎口剧痛,公瑾更是被这一记崩天之拳打得直飞出去,冲撞向地面。

  轰隆巨响,撞在地面的躯体余势不止,拖地斜飞,只见一长排房屋都在这一击的
余威下变成了断垣残壁,漫天烟尘中,下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废墟,也不知道公瑾究竟
身在何处,受伤多重。

  王右军暗自心惊,如若是换作自己挨了这一击,中在面门,肯定是重伤,甚至一
击致命。二师兄武功再强,受了这一击之後,也……

  才刚刚这样一想,王右军惊觉身旁又传吸气声响,赫然是妮儿鼓起力量,朝地面
以天魔刀狂轰乱劈,在她强天位力量恣意肆虐下,霹雳爆响不绝於耳,攻击范围内的
事物毁得一塌糊涂。

  强天位力量,妮儿本来尚不能驾驭自如,更别说这麽顺畅地连发天魔刀劲,但她
现下密集发刀,全然不见窒碍,越斩越见流畅,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现象。

  王右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在片刻的讶异後,他只惊觉若让妮儿这样胡乱杀戮下
去,暹罗城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死伤,而且大多数都是无辜的当地百姓。

  「住手!追击敌人也该有个限度,就算要对付公瑾师兄,你这麽做根本就是……


  为了要制止妮儿,王右军一出手就抓住她左腕,却没想到这实在是错得离谱的一
著。疯狂攻击中的妮儿,一感觉到被人拿住手腕,立即有了反应,先旋身一扭,用全
身带起来的力量,扯斜王右军身形,紧接著就是两腿一齐踹出,正中王右军腰腹。

  双方联手作战,王右军只以为战友是打昏了头,哪想到她会骤然向己发难,给这
一记踹中腰腹,内脏立遭重创,大口鲜血喷出。而若非自己撒手得快、若非妮儿没有
反抓过自己的手臂,在自己重伤同时,连手臂都会整条被撕扯下来。

  「哇……」

  王右军立刻运功震伤,但内息甫动,又是一口鲜血激喷,情形坏得无以复加,偏
生妮儿在空中身形一定,冷哼一声,又飞扑了过来,人还没到,锐利的五指爪劲已经
先到面门,要不是闪得快,一双眼睛已经毁了。

  这时,王右军才终於明白,妮儿现在处於一个极度异常的状态,适才乱轰地面,
并不是为了追击公瑾,而是单纯地发泄杀戮欲望,灭尽所接触的生命,当自己转移了
她的注意力,攻击目标就换成了自己。

  从妮儿眼神中的喜悦、溢满全身的霸道杀念,王右军知道自己所料无差,只恨自
己先斗公瑾师兄,再猝受重击,现在只剩逃命之力,无力与之相抗了。

  「可恨……至少、也要把她引出城外。」

  尽著自己认为应尽的责任,王右军想把妮儿引出城外,减少对暹罗人民的伤害,
但内心却全无把握。

  (如果能有援军就省事多了,可是……还是拼了吧!)

  正当他打算全力以赴,掣剑在手,预备与妮儿对战,异变骤生,援军终於到了,
但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一种。

  「嘶」、「嘶」,像是千百道羽箭同时离弦射出,扯裂大气破风声响起,但是在
这连串异声入耳前,王右军忽然觉得身上一痛,像是被什麽大棒子打中一样,一股巨
力将他击得往後跌去,避免了与妮儿的接触。

  跌飞开时,王右军见到妮儿的情形与自己一样,只不过是朝反方向跌飞出去。

  (到底是什麽东西?怪物?这种感觉好像是什麽棍棒……不,是鞭子,对,就是
鞭子!)

  从身上感到的痛楚,王右军察觉到对方使用的兵器,脑里也闪电想起当初在白鹿
洞修业的一件往事。

  那时,五师弟李煜还未展露锋芒,自己修练三十六绝技有成,自信满满,到冰洞
中请恩师指点,被恩师评为当前弟子中剑法第二,却也表示自己习剑资质绝佳,只要
用心苦练,五十年後可以在剑术上超越二师兄。


  「不过,如果那一天来临,羲之你切莫自满,因为和你二师兄的剑相比,他的鞭
子更具鬼神之威。」


  自从阿朗巴特魔震,王右军晋身天位後,这件往事就被他遗忘,直至如今,才蓦
地翻上心头。

  (鞭子在哪里?人在哪里?)

  王右军低头搜索,既看不到公瑾的身影,也看不见刚才那抹击中自己的鞭影,究
竟由何而来。

  另外一头传来的声响,引起了王右军的注意,抬头一看,只见妮儿那边的情形更
是不妙,身在半空,竭力朝这边飞来,但却好像被什麽看不见的东西所阻著,身上连
连喷出血痕。

  怪异的景象,王右军却看得出来,妮儿正被一条肉眼看不见的鞭子痛击,尽管自
己不确定这战友是否已经回复常态,但总不能任由她这样子受创下去,当下把剑一横
,就要上前救援。

  一步跨出,王右军闷哼一声,胸口的疼痛让他晓得自己又中了一鞭,但这次自己
已留心提防,纵使挡架不住,却为何连看都看不见?

  (难道……二师兄的鞭子,是看不见的?)

  王右军察觉到这一点,但是若这想法是真,自己又要如何抵挡这样一条无形、无
影、无声、无息,甚至可以说是无相的神鞭?

  为著这想法苦思,王右军却发现鞭子没有再打在自己身上,只是封锁著妮儿的行
动,剥夺她的战斗力,而每当自己跨前一步,一道沉重鞭笞就将自己打退回去。这情
形说明了某件事,二师兄不让自己救援,却不在意自己的离去,只是要把妮儿擒下。


  「四师弟,你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在耶路撒冷再光明正大地决一死战吧,
现在请你离开,至於这名女子,我要把人留下。」


  从公瑾的做法里,王右军读得出这样的讯息,然而,公瑾必然知道,王右军自己
也知道,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把战友丢下,独自逃开的人。尽管之前与这名少女并不
相识,可是从允诺接应她离开的那刻起,责任与信义就伴随出现,耶路撒冷的四骑士
,绝不会令自己背负的神圣旗帜蒙羞。

  提运真气,强自压下内伤,王右军虎吼一声,掣剑拔刀,挥舞劈斩,刹那间就在
身旁组出一道防护网,奋力前冲。

  脚步跨迈出去,手腕上立刻就感到强劲压力,不住撼裂著虎口,十数道鞭劲正试
图击溃刀剑齐施所架起的防护网,王右军感到吃力,却也心中一宽,因为这些无形鞭
劲能被自己挡住,就代表二师兄的鞭子还没有离谱到能穿越次元,无视物理限制地攻
击。

  自己所知的陆游六弟子中,只有二师兄周公瑾、三师兄陶潜精於东方仙术。在奇
门遁甲的支援下,他们的武术能做到什麽地步,普通人根本想像不到,好比妮儿刚才
那样的惊人实力,现下竟也被困在重重乱鞭之中,脱身不出。

  (可怕!这就是二师兄的真正实力吗?无怪能够和陆师相对抗。他到底是在什麽
时候练成这麽恐怖技巧的?这根本……不能防御啊!)

  王右军咬著牙前进,一面承受重击,一面朝妮儿的方向移动。尽管反覆搜寻,却
找不到公瑾的踪迹,偏生自己与妮儿连续受到重击,二师兄究竟是在哪里动手的?

  如果说抵天三剑是完美守招,那麽二师兄的乱鞭同样是无懈可击,结合这两者的
公瑾就该是一个完美武者。今晚交手中,他反覆只使用抵天三剑,若非妮儿的突变,
给予他不寻常的创伤,恐怕还逼不出他的真正实力,届时耶路撒冷之战,己方就会吃
上大亏,这样看来,倒是要感谢妮儿的变化。

  假如王右军在十足状态下应敌,能支撑多久是未知数,可是重伤之下应敌,连挡
七鞭後,终於给沉重鞭击轰开刀势,长驱直入。

  (糟糕!来不及了。)

  鞭势不但无形无影,连招数都很奇特,明明是柔韧的软鞭,竟像挥舞长枪一样用
「扫」的方式,却也因此,让人对这股怒涛般急涌过来的力量无法招架。

  「唔……」

  嘴角咳出血沫,王右军仅来得及将刀剑合架在胸口,跟著便被远远地扫了出去。

  (太强了!每一鞭的力量都这麽沉重,如果找不到二师兄的位置,又看不见鞭子
,就根本不能站在平等立场上对战,那要怎麽跟他动手?)

  在半空中倒飞著,王右军压抑不下内伤,又喷了一口血出来,脑中思绪复杂纷乱
,却想不出破敌之策。

  (不过,作到这样子也就该够了吧……团长!)

  在空中稍稍稳定身形,王右军却没有再试图往妮儿掠去,反而稍一回气,立即就
朝反方向激飞射出。

  同一时间,一道雪白亮光由地面冒起,闪电般射至妮儿附近。重重鞭劲也朝白光
轰击过去,但是被王右军牵制部分力量,加上白芒来得突然,鞭劲的力道没有早先强
劲,白光来势奇疾,在受到鞭劲拦截之前,竟还能轻轻巧巧地一下回折,就这样破入
拦截网内,一下抓住妮儿,再一闪现,破出包围鞭网,说走就走,一下就消失在暹罗
城的夜空。

  整个过程极其短暂,甚至是白光带著妮儿消失,王右军才飞出暹罗城,只留下满
地疮痍与火灾,慌乱的人群,还有渐渐从那残破废墟中现身的两个人。

  「公瑾大人,你没事吧?」奉命不得参战,一直隐藏在下方民居的朱炎,赶来探
视主帅的状况,只见他摇了摇手,表示没有大碍。

  公瑾的手,放在自己的金属面具上,好像在做著什麽,当他把手放下来,整个面
具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凹损裂痕,完好如新,而王右军若目睹这一幕,将会对师兄有著
更高评价,因为挨了妮儿一记重击的公瑾,神完气足,完全没有受伤的现象。

  「我没有事,这样一下还伤不到我,不过……」公瑾缓缓道:「有点吃惊就是了
。」

  吃惊,这件事在公瑾来说,比受伤更为严重。面对实力强横的敌人,失败是意料
中事;当敌我实力差距过大,死亡并不值得奇怪。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
胜乃可全,公瑾所不能接受的,是突然暴强的敌人,因为无法掌握的失败,会导致一
连串失败,所以当妮儿有了不寻常的突变,他当下的决定就是把人擒下研究。

  「可惜,没有能够成功啊……」

  「公瑾大人,要不要追出去呢?」

  「追出去已经没有意义,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亲至,我不想在这里与她动手
。」

  更重要的是,米迦勒也是一个很懂得深藏不露的武者,刚才她刻意只凭著速度与
身法闯入救人,不施展她闻名天下的枪技,就是为了不在开战前过度暴露实力,自己
并不想在这种时候与她对战。

  姑且不论已经离开的三人,暹罗城内还隐藏著不可忽视的高手,自己要避免被人
渔翁得利的可能。

  「那王右军呢?这距离我们还追得上,只要配合太古魔道兵器,就算作战我们也
……」

  「这一点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对四师弟赶尽杀绝,那等於硬把王五给逼出来,
这样对我们的阻碍太大了。」

  虽说瑾花之乱後,王五就与王右军断了联络,彼此形同末路,但从王五秘密传授
武学给王右军一事看来,这两兄弟仍有私下联络,公瑾不想冒这个风险。

  「那麽,问题就只剩那个少女了,刚才究竟是怎麽回事?她那一式的威力好惊人
,就连你也被击下了。」

  「……不知道。」惊人的不单是那一式,而是那种状态,疯狂的杀,疯狂的毁灭
,无比战意令实力激增。

  「想不到雷因斯有这种怪物,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朱炎疑惑地问著,而这一次,公瑾没有马上回答。

  「……不知道,我想……大概不是人吧!」


  暹罗城经过这一场战斗,城内数百户人家因此家破人亡,住处变成了废墟,大多
数人当场死於非命,损伤之重,犹胜当日艾尔铁诺军破城。

  上头忙著扑灭火灾,整理废墟,拯救伤患,但下头却有著另外的问题在发生。

  正要沿著地穴逃跑的有雪,回头看见了奇雷斯,身上一根根细针正自往外倒退,
心中一惊。

  (搞什麽东西?变魔术吗?)

  看不顺眼,不知道自己将大祸临头的有雪,只是本能地觉得讨厌,因此,他竟然
采取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去!死黑鬼,身上会冒出针来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冒出来,我不会再敲回去吗
?老子见高就拜,见低就踩,你这贱人趴得那麽低,是不是要老子踩你啊?好!说踩
就踩!」

  雪特人毫不客气,提起肥短的腿,就踹在奇雷斯身上,而且不是踹头,是往他身
上的那些针踹下去,好像玩著某种敲击游戏,看见哪边的针浮凸起来,就往那里重重
踹下去。

  「干!想怎麽踩就怎麽踩,真有成就感,可惜旁边没有个画师,不然就可以把本
丞相威猛的样子全画下来,流传後世。」

  想到自己将这危险的怪物踩在脚下,有雪得意非凡,就差没有嚣张地大喊「叫我
女王」的经典台词。

  假如再让他这样子踩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但在一声「啷当」脆响後,有
雪忽然看到一样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

  「咦?这是什麽?怪好看的……」

  那黑皮怪物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被自己踹昏过去了,有雪心头一安,走过去看
看那物件。只见那是一枚黑色晶体,约莫有人的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多角形,通体
漆黑如墨,但却发著一股幽幽的美丽光泽,恍如水波荡漾,在晶体表面流动。

  「样子好漂亮,像是什麽宝石还是魔珠之类的,搞不好值不少钱啊!」

  有雪自言自语,用嘴巴咬一咬,发现这东西甚为坚硬,咬之不动。听说这头怪物
是魔族的皇族,这东西从他身上滚落,多半也是什麽魔族的宝物,假如能像织田香身
上的勾玉一样有价值,那自己就赚到了。

  「对了,说到宝物……」

  假如每个高手的身上都有宝物,那麽雾隐鬼藏的身上,会不会也带著什麽呢?他
号称是当前的忍术第一人,就算身上带些什麽道具或者秘笈,那都不足为奇啊!

  念头一动,有雪付诸实现,凑过去一看,只见到一大滩的血迹。奇雷斯的那一爪
强得可怕,当场就把雾隐鬼藏打得血肉粉碎,除了血渍,就只剩一双腿被扫到一旁去


  「唉!土龟啊土龟,你也算是够不幸的,居然被那头黑皮怪物干掉,说来也怪你
名字不好,好端端的竟然叫土龟,又整天爱在地下钻,土龟钻土,钻著钻著,这不就
入土为安了吗?唉,不过我刚才为你报仇,把他当成地鼠一样在踹,你们两个地下相
见,再好好分个高低吧……」

  基於起码的义气,有雪觉得自己该帮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埋葬,不让他暴尸……
地底,好在只要埋一双腿,不用掘太大的坑。

  「咦?日本果然多怪人,有人会变成橡胶女,也有人死了会变成木头?真不愧是
妖怪之国啊!」

  找到那双被奇雷斯扫到一旁去的残腿,有雪却只看见裤管与鞋子的残布中有两截
木头,同样是浸在一滩血迹里,一时间还有些想不清楚,为何人死了之後会变成木头
?这是哪门子的特殊体质?

  「算了,既然变成木头,那就不用埋了,木头本来就该插在土里的……呃!这是
什麽?」

  正当有雪要再次开溜,却在那些血迹与残破布片、木屑中,见到一管卷轴,外头
用金黄色的锦带缠著。有雪也来不及想为何整个身体都被摧毁,竟会留下一管卷轴在
此,便颤抖著手,将那管卷轴拾起。

  「这是……忍术秘笈吗?封面的字写了些什麽?我看看……啊!『雾隐流面条烹
治法』!土龟,你死了还要玩我?」

  气愤之下,真想在那残尸上多踹两脚,可是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
声,从後头传来,有雪一惊,连忙把卷轴和那黑色晶石一起收入怀中,回头探看。

  这一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不知道什麽时候,後头的奇雷斯已经清醒过来
,甚至站了起来,就这麽冷冷地瞪过来,而地上则无声地掉了七、八根针。

  「你……」

  有雪牙齿打颤,说不出完整话语,想起刚才雾隐鬼藏被打得只剩下一双腿,换做
是自己,别说是双腿,恐怕全身脂肪连带肥油,都没有半点能够剩下。

  不过,这素来残忍好杀的魔物,却没有马上出手攻击,而是就这麽盯著有雪,不
做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有雪才发现那眼神有些呆滞,甚至可以说是两眼无神。

  (该不会……这家伙睁著眼昏过去了吧?)

  这个侥幸心理一生,有雪胆气登壮,虽然不敢说过去再踹两脚,但是拔腿开溜却
是敢的,却怎知才一转身,後头就响起劲风,奇雷斯扑击了过来。

  「哇!大侠饶命……」

  有雪魂飞天外,只懂得跪下求饶,希望能躲过这一击。以奇雷斯的武功与反应,
别说只是简单一跪,就算是源五郎以九曜极速全力闪躲,也未必能避开他一击,可是
当有雪跪倒趴下,他竟然完全不懂得变招攻击,就这麽直挺挺地冲过去,撞进了旁边
的岩盘。

  这一带的土石坚硬,都是很硬的岩层,但却又怎堪他这绝顶强人的一撞,只见石
壁上留下一个人形空洞,周围泥沙土石不住洒落,地动壁摇。

  「搞什麽鬼?最近很流行钻地吗?每个人看到土就冲过去?」

  死死复生生,有雪的心脏在这天晚上饱受考验,正当他抱著万分之一的小小希望
,期待那怪物已经被这一撞破头而死,旁边的岩壁轰然一声,裂出一个人形空洞,奇
雷斯又钻了回来。

  「哇!大侠……」

  还来不及抢著跪地求饶,奇雷斯说话了,这是今天晚上有雪听他说的第二句话,
却与之前那一句一样莫名其妙。

  「我叫弘历。」

  直到此刻,有雪才知道这个一直被称作「奇雷斯」的怪物,原来还有另外的名字
,不过这怪物为何要对自己报名字呢?他两眼没看著自己,而是望向上方的岩壁,那
是在对谁说话?

  「我是弘历!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满腔热血的好青年,爷爷爸爸真伟大,名
誉照我家,我要去上学了!」

  有雪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他这才知道奇雷斯眼神上飘,不是对著岩盘说话
,而是根本就已经疯掉了,特别是他现在一面说话,一面还俨然像个热血青年一样,
平举起手臂,最後还像是小孩子似的,跳起来走路。

  (不愧是魔族中的魔族,连发起疯来都比一般病人强烈十倍。)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有雪趁著奇雷斯再度朝著岩壁撞去,就蹑手蹑脚地想从他
身旁不远的土坑道中钻出去,可是这次奇雷斯却没有撞穿出去,只是把头碰到岩壁,
就此停住了动作。

  能够逃离的唯一出路,就在奇雷斯身旁,有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
停在原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奇雷斯就像是一具死尸般,额头抵靠著石壁,整个身体斜斜地动也不动,全然看
不出半点生机。

  「唔……」

  过了好一会儿,奇雷斯终於有了动作,他用手掌撑触著石壁,似乎想要撑住疲惫
的身体,却仍是少了几分力气,双膝一软,以这样的姿势跪倒了下去。

  人倒了下去,事情却未因此结束,相反地,变化由此时才开始发生。当奇雷斯的
呼吸由粗重而变为平缓漫长,有雪忽然见到一件皮革装束,无袖的背心与短裤,在奇
雷斯身上出现。

  本来魔物在人间界行动,就像狮子老虎那样的野兽一样,谁也不会在意野兽穿了
些什麽,奇雷斯也是一样,每次众人与他相遇,光是要在他手底逃生,就已经竭尽全
力,谁会有时间去在意他的穿著?所以直到这刻,有雪才惊觉到「哦!他之前没穿衣
服」。

  以天心意识的物质变化,要改变物质的成分,这并不是什麽难事,可是要把物质
硬化容易,变成丝帛皮革之类的物品,那就很是为难,需要很高的天心意识修为。

  这些事有雪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看到奇雷斯又站了起来,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单单只是一个眼神交错,有雪就感觉到,眼前这头凶兽已经脱离刚才的疯狂状态
了,那双眼睛里头,仍是散发同样危险的寒气,但却已经多了理智的光辉。

  「唔……奇怪的波动……」

  奇雷斯抬起头来,斜望向上方的岩层,但与刚才的目光涣散不同,这时的凝望,
只让人觉得他确实是在看著某样东西。

  「大气里的感觉……是什麽人用了天崩?人间界还有什麽高手会用天魔神功?」

  奇雷斯的字句里,隐藏著不寻常的讯息,这些有雪听不出来,但却也感觉得到,
和之前几次遭遇相比,奇雷斯的话语条理清晰,与先前全然不同。

  「头好晕啊……」

  似乎还有点头昏,奇雷斯摸摸额头,跟著便侧瞥过来,望向有雪。

  「……我记起来了,哼哼,胖子刚才你好像踹得很过瘾是不是?想不想再尝试一
点更痛快的经验啊!刚才那杂碎没几斤肉,还剩下一双腿,你这麽多肉,不知道……


  伴著说话,奇雷斯抬手便将旁边的岩壁,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而在这再明
显也不过的威吓里,有雪做了最应该做的事。

  两腿一瞪,眼睛一翻,可怜的雪特人当场就晕昏了过去。


  暹罗城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故,很快就透过各种管道,传遍了风之大陆上的各大势
力。

  不管对哪一方而言,这都算不上是最好的状况,特别是公瑾的强悍实力,让敌对
势力的高手全都皱起眉头。

  负责把这些情报四处传播的,自然是青楼联盟,基於维护合夥人的利益,所有报
告上只写著妮儿奋起神威,痛击了公瑾,逼得公瑾无法隐藏实力,却对她的突来奇变
只字不提。

  青楼联盟这样的做法,对雷因斯大大有利,因为若要试著解释妮儿异变的理由,
这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不过,各大势力仍有独立的情报管道,尽管得到的讯息很模
糊,但却足以从这些讯息中,看出一些与青楼联盟说词不同的地方。

  「上车吃象。喂,听说阁下的长腿爱妾在暹罗闹出了老大乱子,大开杀戒,不知
道这是怎麽回事啊?」

  「炮五平一,吃车。嗯,长腿爱妾……我喜欢这个叫法,不过可千万不能被妮儿
小姐知道啊,哈哈哈。其实也没什麽,听说她自从到了暹罗後,水土不服,饮食不顺
,肚子疼了起来,脾气暴躁,出手重了一点,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退马吃炮。可是,我听说她除了出手重,连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变了,这难道
也是水土不服?」

  「卒子过河,吃马。嘿,所以让你知道暹罗那地方的可怕嘛,我们家陛下当年在
那里吃东西,连火都喷出来了,变变头发颜色有什麽大不了的,花家人就是少见多怪
,一点芝麻蒜皮事也大惊小怪,我反倒很好奇,你们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到底是想
要作什麽?嫌军粮太多吗?那乾脆分我们一点好了。」

  「移士。阁下有所不知,今年我国农业大丰收,旭烈兀陛下派我等到前线专事消
耗粮食,顺便为了两国同乐,预备在这里大兴土木,起一座用以纪念贵国白无忌丞相
的建筑。」

  「上车。纪念白丞相?你们要在北门天关的正对面盖妓院?」

  「跳炮吃车,将军。不是,陛下让我们盖一座游乐园,叫做狄斯耐。」

  「上士吃车,我反将你一军,结束了。花天邪大帅,你还真是满口的谎言啊!」

  「彼此彼此,源五郎先生。」

  相互对奕的两人,把棋盘一堆,哈哈大笑,一起站了起来,向对方拱一拱手,踏
著地上刚长出来的青草,朝各自的阵营回去。

  把视线拉得远一点,两人下棋的地点,便是在双方大军之间,一边是北门天关的
城壁与守军,一边是数十万的艾尔铁诺军。下棋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观众数目却委
实令人瞠目结舌。

  自从艾尔铁诺大军压境,与雷因斯一方对峙,双方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事,但
源五郎却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挑战。

  只不过,明知道战斗目的只限於搜集情报、拖延,自然也就不会太激烈,时间一
长,人也烦了,不得不作战交差的双方,便开始不同形式的比斗,从单比指力、掌法
、腿功、身法,到进行斗智似的下棋对奕,把这场战事导向另一个莫名其妙的过程。

  「源五郎先生,明天还打不打?」

  「打,怎麽不打?」

  「棋下完了,灯谜猜完了,靶子前天也打过了,我们明天还挑什麽来打?」

  「下完棋,猜完灯谜,打过靶子,还有麻将没打过,花兄,明日方城之战,请早
啊!」

  双方在大笑声中各自回到阵地。姑且不论花天邪在回营之後,被师父提醒,才惊
觉到「两个人要怎麽打麻将」的严重问题,源五郎却是立刻与稷下联络,告知敌人那
边的动向。

  水镜上出来的是小草,站在她身後的,不是一直与她相依相伴的枫儿,却是新就
任「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的华扁鹊。

  这一对各具独特气质的美人站在一起,尽管一语不发,但听听「背景」隐隐传来
的声音,源五郎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某个大马戏团的舞台,周围全都是变魔术的把戏


  小草表示,枫儿已经赶往香格里拉赴援,现在应该已经快要抵达了,有她随机应
变,事情不会太糟,若是能在耶路撒冷激战前找到韩特,那麽还可以多得到一个强大
战力。

  「华院长制作出来的符印,是我们两人对封魔针研究後研发完成的,可以暂时压
制封魔针的效果,相信对他能有点帮助。」

  「只是压制?怎麽不帮他直接拔光算了?」

  「封魔针是隆·贝多芬的得意作品,我们只能压制效果,还不能这麽轻易就破除
。如果真要破坏,目前有三个方法:除了隆·贝多芬亲自解开,如果人到了稷下,我
可以消除针上头的法咒,然後拔除,再不然,就是他的内力够强大,能趁著符印压制
封魔针效果的时间,自行把封魔针逼出。」

  「可是据我所知,韩特目前没这种本事,他和妮儿小姐不同,可不懂得突然变身
啊!」

  小草没有回答,源五郎的这句话,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希望能够延後面对
,但终究是不能逃避的问题。

  「终於……这一天快要到了啊!」

  水镜的两头,华扁鹊面无表情,小草和源五郎也不怎麽想说话,彼此沉默了一会
儿,这才由源五郎发言确认了兰斯洛的状况。

  身为雷因斯之主,兰斯洛最近并没有公开露面。对外的说明是偶染风寒,卧病在
床;坊间八卦刊物的猜测是,娶了日本公主後夜夜狂欢,不能视事;小草的私下交代
是,闭关练功。

  除了要知道兰斯洛的情形,另一方面,源五郎还有一件不晓得该不该说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对峙、探底,比起不常露面的多尔衮,源五郎更在意每天交手的
花天邪,这些时日以来,虽说每日都会碰头,但花天邪一天一天都在有所变化,无论
是气质还是应对,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源五郎不知道他是否遭遇什麽奇遇,尽管目前他的武功进步不多,交手时自己仍
可将他压著打,但比起他当下的力量,源五郎更在意他未来的成长性。

  (真是……一个麻烦的未爆弹啊!)


  而撇开北门天关、稷下这两边的情形,处於乱源中央的自由都市局势更是处於一
夕数变的激流中。

  公瑾在暹罗城骚动的隔日,就再次兴兵出动,鼓励著麾下士兵,最後一次克服现
实条件上的不利,进攻耶路撒冷,只要能够拿下敌方重镇,一定可以得到充足的补给


  这份压力,耶路撒冷感觉得很清楚,也积极开始备战,只不过经过暹罗城的一场
骚动後,耶路撒冷这边面临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天位战方面,耶路撒冷的大将
王右军目前受创甚重,能否赶在敌军进攻前回复应有实力,还是未知之数。

  「对不起,我真是太对不起了……」

  「不要紧,忍受女性偶尔的无理取闹,这本来就是绅士的责任,我们武炼人很重
视这方面的礼节。」

  手腕、脖子都裹著绷带,额头上也贴起了伤布,王右军的样子很是狼狈,全然没
有身为当代大侠的气派,但他却仍悠然地一面与妮儿说话,一面瞥向窗外。

  「不过,幸好我们把这件事赖在二师兄的头上,不然怎麽安置你还是个麻烦呢。


  在耶路撒冷,白夜四骑士声望崇高,王右军更是当地人民心中的圣者,如果知道
是妮儿将他击伤,愤怒的群众必然会制造许多不便。

  「我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弥补才好,我……」

  「开什麽玩笑,如果我接受你的补偿,那我算是什麽圣职者?圣职者的受难,本
来就是磨练的过程,请你不用在意,我并没有任何的怨忿之心。」

  王右军说著,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实在是挑错了时候……」

  听到这麽说,妮儿更觉得惭愧。在暹罗城发生的一切,她并非没有记忆,只是当
时就像给一股热血冲昏了头,行为全然没法控制,放手破坏,尽情享受杀戮、毁灭的
畅快,在激战中感到无比快慰,事後冷静下来,则是全然没法相信,自己做出了这样
的事。

  「不过,山本元帅,若是你真的希望补偿,我希望你能为我做到一件事。」

  基於罪恶感与补偿,妮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中则是忐忑不安,猜不出王右军
会要求自己如何补偿。

  「人的善心,是造物主赋予人们最大的宝藏,也是我们最重视的东西。不过,有
时候无谓的伤感,反而会坏事。」

  王右军正色道:「我们明白暹罗城发生的一切,让你很不好过,而我们也很高兴
你是这样的人。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比起你的忏悔,我们更需要你那时候的力量,
即使那是恶魔的力量也无所谓,我们需要这样的力量,来面对眼前的敌人。」

  这番话不仅是王右军的个人意志,也是耶路撒冷的实际需要。尽管妮儿也在公瑾
的鞭击下受创,但却未伤及筋骨,伤势仅止於皮肉,只要好好休养两天,便可以回复
十足战力,比王右军的伤势轻得多。

  战事爆发在即,妮儿是一个相当宝贵的战力,特别是她若能发挥痛击公瑾时的力
量,那甚至有可能主导这一场战事的胜负。

  「说来很惭愧,但事实证明,我并非我二师兄的对手。」

  王右军心里有数,纵然自己在十足状态,也无法击破二师兄的长鞭。这点并不可
耻,因为纯天位力量较劲是一回事,但是武学与东方仙术的结合,代表著无限的可能
性,自己根本不知该从何著手。

  要对抗这种无法捉摸的东西,就只能用同样不可测、不可知的力量。妮儿那突如
其来的强大力量,连二师兄都招架不住,假若这力量可以稳定运用,就是最有利的帮
助。

  「以将对将,我们的米迦勒团长,可以和二师兄拼个势均力敌,剩下的由我们应
付,这一仗的胜算在五成以上,不过……能够多保险一点,总是好的。」

  天位战打久了,妮儿和王右军都很有经验,晓得这种胜算一点都不可靠,内中参
杂太多敌我双方隐藏的变数,就好比这一次的暹罗城之战,事前不也难以料到会发展
成这样吗?

  「嗯……其实,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对於如何发出那一拳,妮儿自己印象并不深刻,现在努力回想,也只能隐约记得
那种感觉,彷佛是将苍莽天空一击轰塌,整个崩坠下来,无比强大的破坏力,蓄於一
拳之内……

  方自寻思,妮儿看到房门外有一个背影,穿著圣职者的雪白长袍,长长的金发用
桂环束住,披垂在背後,影像优美典雅,让人感觉是一名很高洁的女性。

  「那位就是……米迦勒团长吗?」

  妮儿还记得,那天被公瑾的鞭击给困住,怎样都脱不了身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光
影射入,夹著自己飞掠出去,当时只看到,一名很美、很静的女性侧面,徜徉飞在天
空,恍惚间,金发的她……好像是一个生著雪白羽翼的天使。

  清醒之後,猜到那位必定是耶路撒冷的米迦勒团长,打从自己未出道前,便听过
她的许多传说,她在自由都市受到敬仰的程度,莫说超越耶路撒冷的教皇,甚至远在
王右军之上。

  「嗯,那位就是我们团长。」

  王右军的声音带著感慨,内中蕴藏著某种情感,是妮儿感到疑惑、却判断不出的


  「团长她……个性有些古怪,不太喜欢说话,所以请你不要见怪。」

  根本弄不清楚状况,妮儿又哪来见怪的资格,当下只有唯唯诺诺地答应,强压著
满腔的好奇心,从王右军那有些忧愁的表情里,自行编织出与事实不相干的幻想故事



  「这里……这里是什麽地方啊……」

  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有雪只记起奇雷斯的狰狞面孔,吓得坐直身体,跟著才忙著
确认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以奇雷斯一贯的辣手,自己应该在见到他的五秒之内,就被他打成一堆碎肉了,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冥府,但是感觉上又并非是这样。

  周围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楚,难道自己仍被埋在地底?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
刚才那个地穴,反而有一种牢房特有的霉味。

  「清醒了吗?还满快的嘛,我还以为要泼水才行呢。」

  熟悉的声音,把有雪整个惊醒过来,只见一道碧油油的绿火燃亮,映照著前方,
一个女人平托著手掌,碧绿火光就在她掌上飞耀,她转过头时所展露的,是有雪怀念
的柔媚笑容。

  「有雪老公,又一段时间不见了,你好不好啊?应该没有偷偷出去玩别的女人吧
?」

  碧光辉映下,郝可莲身穿戎装,轻薄的甲胄恰到好处地裹著全身,特别是高耸的
胸部,分外引人注意,她一手叉腰,摆著一个最能尽显自身凹凸曲线的姿势,眸光流
转,艳媚动人,单只是这一眼,就让人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别这麽看著奴奴嘛,难道你对我的这个样子还看不习惯吗?那我们换一个样子
好了。」

  碧火乍灭乍燃,当火光再次趋走黑暗,在有雪眼前的女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虽
然姿势一样,但是头发、肌肤,整个变成一种异样的乳白色,看上去媚惑人心的魅力
依旧,只是更添几分妖魅的邪异美感,一如她掌心的碧绿鬼火,教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却又不自禁地被吸引靠近。

  有雪晓得,这个女人的名字并不叫郝可莲。虽然不知道她在人间界还有多少名字
,但是在魔界,她有一个名字叫做「鸣雷纯」,是韩特的妹妹,曾经辣手无情地干掉
包括她亲生父亲在内的一族人,更斩得韩特九死一生,导致兄妹反目,韩特追杀她到
人间界来。

  源五郎曾经警告,这个女人非常地危险,以後要避免与她再碰头,这些话雪特人
都听到了,但却仍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

  「喔喔!阿纯小亲亲~~」

  不假思索,有雪张开双臂,狂呼著奔冲了出去,照平常的习惯,这一下应该会成
功搂住郝可莲的纤腰,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在双手接触到东西之前,有雪的脸
先碰到了。

  「呜~~」

  一只脚连带鞋印一起踹上了雪特人的面门,把他踢翻倒地, 著脸叫痛,而出腿
的一方则双手叉起了腰,半嗔半怒地说话。

  「不准用这称呼叫我,比那个什麽爆乳大妖姬更难入耳……哼,一见面就这麽亲
热,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居然为了国家出卖我,换做是别的男人,你早就
死了十次了。」

  「这……这话不对啊,过去有很多男人,从没出卖过你,不也死上十次了。」

  「……说得倒也是,那更正一下,你该死上一百次吧!」

  「谢……谢谢……」

  看著雪特人可怜兮兮的讨饶样子,郝可莲「噗嗤」一笑,再难维持严肃的表情,
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刚才说的话,非常认真,因为自己是绝不允许被人出卖,特别是男人。这些年来
一直维持著这样的信念,如果有哪个男人胆敢背叛自己,一定让他满门良贱死得惨不
堪言。

  不过,为什麽自己这麽容易就原谅了这……这「头」男人呢?那天受创逃逸,忍
著手上的剧痛,到了安全地方後,回想此事,甚至马上就觉得好笑,一点怨忿情绪都
没有。

  一来,早就知道雪特人信不过;二来,彼此的立场是敌,就算他不是个雪特人,
从双方初次接触起,自己就晓得会有那麽一天,所以当源五郎、妮儿出现,自己的讶
异只是因为对方竟拖至此时才发难,并没有受到背叛的惊愕。

  另外,明知道他每次说的这些老实话,并非胆大包天,只是忍不住有话不讲,就
脱口而出,可是听在耳里,就觉得和这胖子的对话很是有趣,想想这还真是……奇怪
啊!

  「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嘛,所以才拼命弄钱,想买个漂亮礼物给你赔罪啊,谁知
道钱没拿多少,就因为贪污舞弊事发,被赶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帮你买了一个很漂
亮的戒指……啊!戒指不见了。」

  可不是吗?才说著,这人就能做出让自己感到莞尔的有趣举动。

  郝可莲笑著望向满地乱找失物的有雪,道:「戒指先搁一边吧,又不是要求婚,
拿戒指出来做什麽?我反倒想问问你,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你会怎麽办?」

  「我也……很无奈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基於雪特人的恶劣名声,有雪
并没有拿兄弟义气当藉口,只是嗫嚅道:「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行动,就要把
我给……」

  「这样不行啊,有雪老公,虽然贪生怕死是雪特人的天性,不过如果你每次被人
一威胁就退缩,这样的话……」

  郝可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这种无意义的话,但在她决定停止前,这些话
还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这样的话,你是追不到我的。要得到我的男人,至少要有能够伸出手,把我牢
牢掌握住的勇气和能力才行,有雪老公,现在的你,把手放在哪里呢?而且……」郝
可莲叹了口气,在有雪耳边悄声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个秘密情人了,你如
果不努力一点,我就算想要琵琶别抱,都找不到藉口呢。」

  对雪特人来说,这真是无比严厉的一击,有雪刹那间只觉得天摇地转,险些就一
跤跌坐下去。

  「我……我也知道没有那麽好的事……」

  「你就先待在这里吧,是奇雷斯阁下把你抓回来的,他没说要放你,我也不能私
自把人放走,不过你真是福大命大,我第一次看到奇雷斯阁下生擒俘虏,而不是当场
屠杀。」

  郝可莲好像还说了什麽,不过有雪却听不进去,只是在她好像要离去的时候,脑
子略为一醒。

  「等一下。」

  「嗯?还有什麽事吗?」

  有雪摸摸怀里,幸好那样东西还在。他把那块从奇雷斯身上拾来的矿石取出,递
了过去。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我弄丢了戒指,不过这个宝石应该也很值钱,你收下
吧!」

  「这、这礼物是……不行,我不能收。」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这礼物虽然不便宜,但我还扛得起。」

  「不,我真的不可以收,你拿回去吧!」

  「阿纯小亲亲,我以前从来没送过你什麽贵重礼物,现在你收下这个,随身携带
,以後你看到这东西,就像是看到我一样。」

  有雪很诚恳地把那块宝石放在郝可莲柔嫩的掌心,希望她能收下,无奈对方却拒
绝了这项最後的温柔,把晶体推了回来。

  「不,有雪老公,我还是不能收,因为这宝石……它叫做黑核晶,在我的老家,
它虽然昂贵,但却是最具威力的爆裂物,像这样大小的一块,可以把整座暹罗城炸到
天上去,奴奴不想把这东西随身携带,然後一面想著有雪老公你的脸,一面死翘翘。」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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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意天下(卷十四)第四章─武道修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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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橄榄山


  登高一望,耶路撒冷的城壁,就出现在不远之外,仅余不到半个时辰的行军距离
,只要军令一下,第二集团军随时都可以进攻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这个在经典中被记载著,数千年前曾有一位圣人在此被处以极刑,死
後三日复活飞升的城市,与雷因斯·蒂伦齐名,并为风之大陆上两大政教合一的政体
,但是与兼备商业、文化大城地位的稷下相比,耶路撒冷的宗教气息更为浓厚,是教
众心中的圣城,每日都有虔诚信徒长途跋涉来此参拜朝圣。

  九州大战之前,白鹿洞并未如今日这般兴盛,是陆游确立白鹿洞地位後,刻意将
儒学引导成类似宗教的地位,令风之大陆西北一带的百姓,以白鹿洞的儒学为信仰,
奉古圣先贤为神明。

  这个做法的效果,现在就非常清楚,因为即将攻击耶路撒冷的艾尔铁诺士兵,并
没有为著要破坏「圣城」而不安,只是有著轻微的兴奋感。倘若换做雷因斯的军队,
恐怕在面对耶路撒冷城壁的同时,就因为过大的心理压力而溃不成军了。

  时值黄昏,从橄榄山往下看过去,耶路撒冷特有的石材建筑,在夕阳中弥漫著黄
金色的光泽,明亮而美丽,在人们视觉里留下无比璀璨的记忆,传达著一种感动。也
就是这样的情绪,让远来的信徒对这座圣城虔敬拜倒。

  城内最醒目的,除了各个寺院,就是高二十尺、宽五十尺的巨壁,中间有屏风相
隔,许多跪坐在墙面下的祈祷者,一面诚心念诵经文,一面将写上祈祷文字的纸条塞
入墙壁石缝中。

  如果是在平常时间,人们都是祈祷著与自身幸福相关的事,不过现在城外有艾尔
铁诺军驻扎,紧绷气氛一触即发,正在祈祷的人们,恐怕有九成都是希望自己与家人
能在战祸中保住平安吧!

  这些意念虽然无形无影,但是当成千上万个相同的想法、思想,汇聚在一起,自
然就会形成一种「气」,一种可以被感知到的讯息。

  圣职者认为,人们便是藉由这样的方式,把愿望传达给倾听中的神明,不过,能
听到这些讯息的不只是神明,当人们的能力一再突破应有极限,部分人类同样能做到
神明的神通,「听」到这些传达给神明的愿望,至少……正在橄榄山山顶上俯视的他
们,就听得很清楚。

  「喂,下面那堵破烂是什麽东西?听说人类叫它哭墙,这堵破烂会哭吗?还是跪
在它前头的人类都很想哭?」

  「是叫做哭墙没错。在九州大战前,那里曾经是一处金碧辉煌的神殿,後来被魔
族破坏,就只剩下这堵墙了,到耶路撒冷的信徒,怀念过去的荣光与历史,常常会抚
墙而泣,故名哭墙,是很珍贵的历史遗迹。」

  「九州大战时候被破坏?这笔帐算不在我头上,我是在那之後才开始破坏的。嘿
,难得有机会以战犯的身份接触战争遗迹,如此荣幸,我就做得彻底一点,继承祖先
遗志,把这堵破烂打得更烂吧!」

  「如果可能,我希望在这次战事结束时,这堵墙能够分毫不损……耶路撒冷有太
多无价的历史遗迹,实在不是个好的战场。」

  「无聊,人类做事真是不知所谓。要祈祷,就应该挑对有力的对象才有用,如果
希望能保命,与其拜神,拜我应该比较有意义吧!」

  「拜你?那会死得更快吧?怎麽说你都是一个分不清楚信徒和祭品差别的疯子啊
!」

  「你们人类才是疯子。」

  战争前夕,橄榄山上的两个人,进行著奇异的对话。身为全军主帅的公瑾,是理
所当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为了防止敌人趁他落单时,群起高手偷袭围攻,他身边也
一定要有个护卫。

  只是,这个护卫并不是郝可莲,也不是最近一直跟随公瑾的朱炎,而是一个令人
错愕的角色──奇雷斯。

  认真来说,奇雷斯不能算是护卫,尽管公瑾与他维持了很多年的「朋友」交往,
但公瑾并未因此忽略掉与虎为友的危险性,或许哪一天,奇雷斯心中的杀戮欲望与斗
心凌驾友谊之上,双方随时都可能爆发死战,但在那天之前,他们的合作关系非常稳
固。

  「解去封魔针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头脑好像清醒多了,身体也很轻松,不会想乱咬东西磨牙,只不过三
不五时觉得手痒,想杀个三、五千人来活动活动。」

  「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们尝试了那麽久的东西,最後竟然是这样子解决。」

  公瑾喟然长叹,没想到雷因斯人才济济,自己二十年来无法用东方仙术破解的东
西,最後是这样阴错阳差地被解开了。

  与奇雷斯的交往,要把时间回算到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公瑾,为著将来与陆游之
间不可避免的冲突,暗自积蓄实力,尽管他对自身力量有信心,不过他不希望重蹈陆
游覆辙,所以决定不要把所有的责任与希望放在一个最强者肩上,而是以一个强者团
队来肩负组织的兴盛。

  对於不断寻觅可造之才的公瑾,流浪於人间界的奇雷斯,无疑是奇货可居的存在
。为此,公瑾亲自出马,经历了漫长的追逐、十数次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交手,终於
能换得这头绝世凶兽的尊重,双方坐下来说话。

  在之前那段接触中,公瑾发现到奇雷斯的理性偶尔会压过兽性,说出令人惊异的
话语,而非一味见人就杀。从这现象得到启发,加上诊断得到的结果,公瑾发现奇雷
斯身上的封魔针,不只封印了他的力量,也进一步影响了他的理智。

  天位力量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要能够长久封锁天位武者的力量,除了单纯的肉
体破坏,一定也有针对天心意识的措施。封魔针就是利用这样的原理,有效地封锁住
奇雷斯,令他从一个疯狂武痴,变成了一头杀戮凶兽,纵使偶尔能回复一丝灵智,不
懂魔法技术的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封魔针。

  公瑾所精通的东方仙术,这时就成了对奇雷斯的诱因,双方握起了手,建立起合
作关系。公瑾以尝试破解封魔针的努力,换取奇雷斯不在人间界大开杀戒的承诺。

  无疑,奇雷斯的强绝武功是公瑾的庞大助益。幕後操控这一头绝世凶兽当杀手,
世上就没有不死的敌人,可是对公瑾而言,拥有白鹿洞资源的他,没有对付不了的敌
人,与其使用奇雷斯,打草惊蛇,把与他的合作关系藏起来做秘密武器,才是日後与
师父决裂时的王牌。

  就是因为这样的万全准备,公瑾甚至还不需要动到王牌,就令不可一世的恩师死
得不能再死,而陆游一死,这些王牌无须再隐藏,当自由都市攻略战爆发,他不但召
回了朱炎,召回了跟随朱炎的研究团队,更请动奇雷斯,请他出来助己方一臂之力。

  耶路撒冷之战,势在必行,对方想必会调集能动用的天位战力,又有地利之便,
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公瑾与奇雷斯约见,向他做出委托。

  「最近根本没机会好好用餐,从清醒到现在也都没有进食,饿死了,我托你帮我
准备一点当地口味,你该不会当作耳边风吧?」

  「怎会?我特地徵调了当地的名厨,准备了他的拿手料理,你等著大开眼界吧!


  公瑾从携提上来的竹篮里,取出了预备的料理。目前正是战时,物资匮乏,身为
主帅的他,就算是私下会客,也不愿意独自大吃二喝,所以带上来的料理极为简单…
…说得明确一点,那几乎全是甜点。

  耶路撒冷一带的糕点和甜食,极有特色,主要是用蜂蜜或糖浆浸泡而成的,味道
上极为甜美,用生面加上蜂蜜、核桃仁、桂皮肉制成的「贝克拉伏」;用小麦碎片、
阿浑子果实及蜂蜜烤制的「咖德夫」,都是配茶上品。

  这些糕点说不上精致,却很有独特风味,向来已经习惯海都料理的公瑾,配著茶
壶里的茶,慢慢品尝异国风味,至於他对面的盟友,则是以他百倍的速度进食,把面
前的糕点抓起,一股脑地扔进嘴里,连咀嚼都没有,就全吞了下去。

  这种几乎与蛇类毫无二异的进食方式,若是给有雪看到,一定会认为魔族没有味
觉器官,但公瑾却已觉得难能可贵,换做是拔除封魔针之前的奇雷斯,根本没法想像
他会坐在这里,把这些糕饼吃掉。

  「你改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

  「但是,朋友,你算是人吗?」

  「皮肤黑就不算人吗?不过,如果每个人类都像你们这麽不知所谓,我就会很骄
傲自己的魔族血统。」奇雷斯道:「说吧,你明天进攻耶路撒冷,要我帮你干掉什麽
人?我的手一直在发痒,很想撕碎几个高手,来庆祝我的解封。」

  「耶路撒冷的兵力,我足可应付。四骑士里头,雾隐鬼藏已死,麦当诺不成气候
,我四师弟有伤在身,就只剩一个米迦勒,尽得圣教绝学的真传,最难应付。」

  「所以,你要我帮你把米迦勒撕了?」

  「不是。」

  「不是?那你说这些废话作什麽?我只管杀人,不管你的军略,你再胡扯一些五
四三的,当我把耶路撒冷夷为平地後,就把你的第二集团军全杀了。」

  假若换作是别人,这番威胁不过是疯言疯语,但出自奇雷斯口中,这话就有很高
的可能性,当他说要把第二集团军全部杀光,那就绝对不会有漏,而且他的逻辑是,
虽然不晓得第二集团军到底有哪些人,但只要到艾尔铁诺去,灭绝那块土地上的所有
生物,第二集团军的成员自然死得一个不剩。

  就是因为这样的疯狂个性,所以当初连大魔神王胤 都容他不下,在他把魔界多
个部族灭绝成死寂荒地後,亲自出手,以封魔针将他镇住,变成这般模样。

  这些事情公瑾都知道,不过他仍是以微笑相应,因为他看得出来,奇雷斯之所以
刻意说著这些话,是为了挑起自己的斗心与怒意。脑子回复清醒,并不代表这头凶兽
的杀性与暴戾有所衰减,相反地,他将自己也列入作战目标,如果不把这股战斗意志
适当引导,这把两面刃随时反伤自身。

  「除了香格里拉本身的战力,东方世家也会有人参战,这些我都应付得来,即使
雷因斯方面有人来参战,我也有信心拦下。」

  「你一切都那麽有把握,那还找我来作什麽?是不是要我加入耶路撒冷一方,让
你体验一下兵败如山倒的快感?」

  「各种变因与劣势,都还在掌握之内,但有一个变数,我没有办法分心应付,需
要你来帮我,让这个变数不会影响战局。」公瑾道:「有一个男人,目前与我小师妹
同行,虽然我掌握不到他们的行踪,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对这场战争袖手不管。」

  「你确信这两个人有推翻你的筹码,逆转战局的力量?」

  公瑾不答,但沉默的态度,已经把要说的话表达清楚,更恰到好处地挑起了盟友
的战斗兴趣。

  「嘿,听来很有意思,不过为何我感到你隐藏了一些东西?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唔……一个早就应该死了的人,从某层意义上来说,他可以说是我的师兄。」

  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公瑾无意把话说下去。这时,夕阳已
经落沉在天空的另一端,双方的谈话结束,料理也吃完了,但是公瑾却注意到,「填
饱肚子」的奇雷斯表情并不高兴。

  「有什麽不对吗?」

  「我质疑你合作的诚意。我明明说过,我要试试当地口味。」

  「虽然只是糕饼小点,但这位厨师的手艺,是附近有名的,你认为他做的地方料
理有什麽不道地的地方吗?」

  「我说的当地口味……是指当地人。」

  「……」


  「唉,怎麽办……怎麽办呢?」

  有雪在地牢内左走右走,烦得要命,一来周围黑漆漆的,弄不清楚身在何处,或
许已经到了别的城市,或许根本还被留在暹罗,地牢黑成一团,别说逃跑,就连牢门
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面墙壁敲了敲,只觉得是很坚实的土壁,也探不出隔壁是不是另外关了人,连
说话的伴都找不到。假如自己学会雾隐鬼藏的土遁术,倒是个开溜的好技巧,无奈这
头土龟太过短命,之前他自称是雾隐流忍术的唯一传人,现下雾隐流忍术大概就此失
传了。

  「真该死,该拿走的不拿,不该拿走的却拿得光光。我怎麽说也是堂堂一国宰相
,把我关在这里算什麽?强迫瘦身吗?」

  即使孤零零一个人被关,有雪仍是唠叨不休,如果不是这样,被关在黑牢里的孤
寂与恐惧就无以排遣。虽然身为阶下囚,但却没有遭到严刑拷打,这大概是郝可莲的
特别照顾。

  有雪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俘虏的身分确实特殊,但却不是因为丞相之身,而是因
为抓他来此的人。奇雷斯的俘虏,没得他同意谁敢乱来,稍有不妥,又是几千条人命
要为此陪葬。

  不过,虽然没人敢对他怎麽样,但是他随身的包袱却给搜走了,里头藏著的魔法
卷轴、太古魔道器具,全都落入敌人手里,有雪就算想要逃狱,也无计可施,只能看
著手上那枚黑核晶发呆。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爆裂物,还可以用来炸开牢门,方便逃狱,但根据郝可莲所说
,就这麽拳头大的一块东西,已经足够把暹罗城炸飞到天上去,真不知道奇雷斯从哪
里弄来这种东西,居然还发疯到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不怕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有雪所不知道的是,当年暹罗招亲事件,石家曾经把这枚黑核晶埋在暹罗城地底
,预备在适当时机引爆,将一干敌人连带旭烈兀、东方世家在内,一网打尽,铲除所
有祸根,却不料负责引爆的石存信,被妮儿一掌击毙,这枚黑核晶也就从此身埋在暹
罗地底,被日前潜移在附近的奇雷斯感应到,顺手带在身边。

  这其中的原由,别说有雪,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到,而他也不会费力去想这些
,只是担忧该怎麽逃出去。

  「又说这个东西会爆,又把这东西留给我,到底是什麽意思嘛?难道是要我被这
东西炸成粉碎,以後就不用见了吗?」

  越想越恼火,有雪在地牢中反覆踱步,想一想连肚子都饿起来了。敌人不像是有
要送饭的样子,总不成自己就给饿死在这里。

  「看看有没有带吃的在身上,要是能有一碗面条吃,那就很理想了。」

  有雪探手往怀内摸去,想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乾粮,结果却摸到一管卷轴,长短
尺寸并不是华扁鹊所制作,自己身上怎麽会有这管东西?

  握在手上,黑暗中试试重量,有雪想了一会儿,登时记起自己曾在雾隐鬼藏的遗
骸中,拿到一管卷轴,而那管卷轴记载的是……

  「雾隐流面条烹治法……该死,我不是要煮面食谱,我是要热腾腾的面条啊!」

  有雪握著卷轴,肚里越来越饿,用力敲著土壁,大声叫喊,希望来个看守监狱的
狱卒,送点吃的东西进来,怎知道用力连敲几敲,坚实的土壁竟然像是稀泥一般,一
手立刻敲到里头,用力过猛,竟然整个人摔到里头去。

  「哇、哇、哇~~」

  突来惊变,有雪也不知所措,只觉得整个身体不停地往下摔坠,他狂乱地挥动手
脚,却完全停不住坠势。

  幸好,没有多久,摔坠的感觉就没有了,手舞足蹈的狂乱动作有了效果,有雪觉
得自己像是在水中游泳一样,身体慢慢地漂浮起来,虽然仍是很怪异,但却能够平衡


  张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有雪无从判断自己的所在,但可以确定,自
己已经不在刚才的那个囚室了。

  为什麽会突然从囚室里脱身出来?假如不是囚室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的问题,那
就是手上这管卷轴的问题了。就算是白痴,也可以很轻易得到联想,就是这管卷轴带
有某种神奇力量,令持有人可以作到类似雾隐鬼藏那样的土遁。

  遁术效果没有雾隐鬼藏那麽好,至少,有雪没办法神行,只能像慢泳一样,滑动
他肥短的手脚,缓缓朝上方移去。他紧紧握著卷轴,生怕如果卷轴失落,自己立刻就
成为土遁失败的被活埋者。

  要脱困,最理想的方向是从上方爬出去,但上方真的安全吗?而置身於这种环境
,有雪甚至觉得搞不清楚上下左右是哪一边。

  「呼……呼……呼……」

  正以为自己已经迷路了,有雪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像是某种剧烈喘息,又
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吼。在地底听见这种声音,这无疑是古怪之至,不过,倒不失为一
个迷路时的最佳指引。

  滑动手脚,有雪朝那边移去,大概是心跳数了一百二十八下後,他碰触到一层坚
硬东西,像是一块大石头,心里正自叫苦,手稍稍一用力,立刻就从里头挖了出去。

  「唉唷!」

  从石壁里挖出来,有雪猛往下跌,身形不稳,连手中的卷轴也抛出,整个身体重
重摔在地上。

  「这里是……什麽地方……」

  把卷轴拾起,有雪喃喃自语,打量著自己置身所在的这个土室。不管怎麽看,都
与刚才那个差不多,也是一个囚室,换言之,自己等於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处境一点都没有变好。

  不过,从刚才的使用经验,有雪已经摸清了土遁方法,知道只要放开卷轴,就可
以结束土遁状态,只是那也得挑一个没有土的地方,否则谁知道是不是立刻被活埋。

  而有雪并不是这囚室里头唯一的生物,不住传入耳里的粗重喘息声,提醒他这个
事实。当他抬眼张望,就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一双很奇异的赤红色眼瞳。

  (糟糕!该不会跑到什麽猛兽的牢里了吧?现在是不是午饭时间啊?我不想变成
周公瑾宠物的饲料啊!)

  心中正自叫苦,传入耳里的铁链声,让有雪稍稍好过了一点。不管是什麽野兽,
如果被锁链绑住,那就比较安全,横竖自己手上握著卷轴,有什麽不对,那就遁地开
溜。

  抱著这样的想法,有雪开始了他的探险,去看看那野兽到底生作什麽样子。当靠
得近了些,有雪觉得这猛兽大概是猩猩一类的人形生物,不过,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也让有雪知道,这头猛兽身上带了不少的伤。

  什麽猛兽需要特别养在地底呢?有雪登时想起了太研院中那些被白家改造出来的
怪异生物,心里又惊又怕,而当他靠到近处,除了喘息声、锁链摩擦声,就连鲜血滴
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黑暗中看得很是模糊,有雪只能依稀确认,这头猛兽身上伤痕累累,而且有许多
地方的伤势,是属於圆状的洞穿伤,这种伤势并非普通的刀枪羽箭所能造成,有雪也
想像不出,周公瑾到底是用什麽方式捕获这头猛兽的?

  「……杀……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夹杂在喘息声中,有雪听见这麽一句话语,吓了一大跳,醒悟到与自己同囚一室
的这家伙,原来是个人,不是普通的野兽。问题是,哪个正常人类会发出这麽重的喘
息?一面低吼还一面磨牙,让自己叫唤他多次,也得不到回应。

  突然间,有雪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身上没有火摺子,没法点亮来看,也无从确认
自己的猜测,这时,他手里的面条烹治食谱忽地亮了起来。

  散发出来的光很微弱,甚至还不够一根蜡烛的亮度,但已经能让有雪看清想看的
东西。用这亮光照向被囚之人的面孔,有雪不由得大叫一声。

  「死、死要钱的,果然是你!」

  被关在这里的人,赫然便是韩特。他披头散发,满面血污,模样极度憔悴,但却
对有雪视而不见,血红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咬牙切齿,彷佛那里有著一个让他恨
不得生啖其肉的可恨仇敌。

  假如不是在源五郎设计擒拿郝可莲的那次,有雪曾经见过韩特的疯狂样子,现在
他肯定会被吓一跳,但有了那次经验,眼下这场面就不是太意外。这个死要钱的那天
追人消失後,就断了联络,自己早就猜他遭遇不测,九成是横死街头,原来是在这里
给关了起来。

  「你这死要钱的什麽时候死在街头,才不关我的事,但要死也别在这时候死啊!


  虽然手上有卷轴,不过如果爬回地面上,大有可能要再和艾尔铁诺军厮杀,自己
可没有这种本事,还是拖一个天位高手当保镳,安全一点。绑住韩特的锁链,瞧来没
什麽特别,只要他力量没有被封锁,施劲一扯,要破坏锁链,逃离这里,想来不是难
事。

  问题是,韩特的样子摆明已经失去理智,整颗心迷失在内部世界,听不见外头的
声音,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和植物人这种生物没多大分别。如果把他放著不管,天晓
得要多久才会回复神智,自己该要怎麽把他弄醒,共同携手逃狱呢?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忽然想起,那日离开北门天关前,华扁鹊透过水镜传来的
吩咐。


  「你带去的东西,应该多少能够帮到那个死脑筋的家伙,不过要是他失去理智,
执意去送死,多少道具也是帮不上忙的,那时,你可以用特殊手段制止他,方法是…
…」

  「总之你记著,如果单纯以冲击面来看,得到的喜悦,比不上失去的痛苦。」


  华扁鹊和爱菱是韩特所剩不多的几个朋友,对韩特个性十分了解,她们的建议应
该有其价值,有雪决定试试看。

  「喂,死要钱的,你应该知道吧,白老二已经葛屁著凉了,所有他秘密签下的契
约,也没人知道内容了,白字世家刚刚宣布,他们和你没关系,也就是说,预备给你
的委托费,全部被取消了。」

  「胡……杀……杀……」

  「还有啊,除了刚才的那些破产消息,听说你因为经济不景气,又贪图高利息,
所以在自由都市买了很多的债券,不过艾尔铁诺军杀进来以後,很多商家恶意倒闭,
你买的债券全部都变成废纸了。」

  「杀了你……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有雪一口气连续报了十七、八个坏消息,激烈的程度,足以让一个原本欢天喜地
的实业家,听完後立刻跳楼自杀。刚开始还看不出有什麽成效,韩特仍是直瞪著前方
,口中模糊地喊著杀意话语,但是渐渐地,直瞪著前方的眼神由涣散而集中,口中模
糊话语的受词也有了微妙改变。

  有雪暗喜得计,然而可以报的坏消息已经说得差不多,接下来只有反向操作了。

  「对,你说得没有错,那些抢走你财富的恶贼都该去死。看到没有,就在你的前
面,有一座好高好高的黄金山啊,颜色像屎……不是,颜色像太阳一样灿烂,金光闪
闪,高耸入云,全都是你的辛苦积蓄,现在、现在却要被那些万恶的艾尔铁诺人搬走
了。」

  有雪比手画脚,很生动地说道:「看到黄金山的山脚没有?那个铁面人妖周不举
就站在那里,搬你的黄金,和高耸的黄金山相比,他是那麽地渺小,可是却笑得那麽
淫贱,真是个泡我妞的卑鄙小人……看啊,你的黄金山少掉一大陀了,韩特,你还能
无动於衷吗?眼睁睁看著人家搬走你的黄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把说书混饭吃的功夫全都使出来,有雪横眉怒目,越说越是激动,口气一下愤怒
、一下惋惜,彷佛前头真的有一座黄金山,他正指著那些盗金贼痛骂。

  唱作俱佳的表演,效果很快就呈现出来,韩特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虽然仍是那
种与理智无关的疯狂色彩,但杀气却大幅减褪。当有雪说到敌人搬走了七吨黄金,正
要往下搬第八吨时,韩特喊出来的话终於起了变化。

  「杀……还……还我黄金……不要走……把你们全都杀了……」

  当这些话传入有雪耳里,他晓得自己的精神治疗成功,连忙趁胜追击,振臂高呼


  「不错!该死的艾尔铁诺狗,还我黄金!」

  「还……还我黄金!」

  「还我银票!」

  「还我银票!」

  「还我高利率!」

  「还我高利率!还我高配息!」

  好像呼口号一样,一边举臂高呼,另外一边也跟著大喊,还顺便加上几个字。每
一句都是心头的隐痛与最痛,气氛就在这样的一喊一跟之中,越来越是热烈,而当有
雪把所有的金银宝石债券地产全喊过一次,把话喊到「还我指数」,另一边的韩特再
也不受控制,主动高嚷起来。

  「还我指数!再上一万大关!死守十八利率!银票!黄金!珍珠钻石玛瑙大豆橡
胶……咦?胖子,你为什麽在这里?是不是白老二有遗命要你们送钱给我?」

  在一轮高喊中清醒过来,韩特看到了有雪,本能地脱口问了一句,跟著才觉醒到
自己所在之处与尴尬处境。

  「喂,胖子……」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谁管你会不会说出去,我是要问你是不是有带钱给我,白老二死都死了,不会
还要赖我的帐吧?」

  有雪听得险些翻了白眼,之前神智不清,一切照著原始本能来反应,无可厚非,
但怎麽连清醒了都把钱放在第一位?这个死要钱的真是没得救了。

  之後的事情实在没什麽好说,韩特不愿向雪特人谈到自己失手被擒的耻辱经过,
而即使他不说,有雪也能猜到七、八分,反正敌方那麽多人,韩特只有一个人,两边
碰在一起,哪还会有什麽意外结局?

  韩特两手一扯,天位力量到处,锁链寸寸碎断,他让有雪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稍稍说了一下,自己趁机包扎伤口。

  理解事情的发展後,韩特明白自己身在自由都市,也知道妮儿在暹罗城与公瑾交
手,当听到有雪说耶路撒冷之战快要爆发,韩特的脸色也变了。

  「不妙,我之前跟著……嗯,我之前听到第二集团军的机密,他们对耶路撒冷志
在必得,是因为耶路撒冷的地下,是一个超大型的太古都市遗迹,要是让周公瑾拿下
耶路撒冷,要对付他就很难了。」

  「可是,妮儿说我们这边人强马壮,高手又多,铁面人妖的兵不是饿肚子就是拉
肚子,战力对折又对折,真的打起来,我们随便一脚也踩死他们了,有必要这样紧张
……」

  「胖子!」

  韩特冷不防地出手,一把抓住有雪衣领,寒声道:「我用我身上的伤来向你保证
,不要小看周公瑾,否则你就大错特错了。」

  「那……那该怎麽办?」

  「趁著战事还没开打,马上赶到耶路撒冷去,就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在耶路撒冷,进行特训中的妮儿,与王右军相互拆招进行实战,希望能够研究出
那天力量狂增的理由。

  王右军有伤在身,所以双方不运天位力量,只是单纯以招数对拆,内力运用也不
超过地界。一旦有了这样的限制,妮儿在招数上就相形见拙,尽管她过去也曾修练过
白鹿洞绝学,但又怎是这较她修炼几百年的白鹿洞传人之敌?

  只是,王右军也不得不承认,当战斗力量限制在地界级数,妮儿的天生怪力就大
占便宜,如果不是自己连运巧劲拆卸,很多时候根本挡不下来。

  「喂,你的伤势十天半个月内好不了,到时候和铁面怪物作战,你还是别上场比
较安全。」

  「不,战场上没有我是不成的,虽然我发挥不出应有力量,但有些事情只有我才
能做。」王右军苦笑道:「说来惭愧,不过只有我,会让二师兄有所顾忌。我们武炼
人很重视亲族血缘,如果亲人被侮、受到伤害,所有族人都会同感愤怒。除非二师兄
想把武炼扯入战局,甚至逼我五哥出手参战,不然他始终对我存有几分顾忌,不敢动
手杀我。」

  谈话之间,双方的战斗不曾停下,你来我往,激斗了数个时辰,由於彼此都是内
力充沛,又受到即将开战的昂扬气氛感染,精神亢奋,休息显得很没必要。每当疲惫
的感觉出现,王右军也不坐下,只是迳自走到旁边的桌案上,提笔挥毫,字若龙蛇,
写上一幅笔墨淋漓的大字。

  「为何一脸讶异的表情?我所修练的内功,与书法相结合,下笔的一横一竖,都
会牵动内息,这样由外而内的疗伤,比枯坐调息更见效,也正是我白鹿洞武学神妙之
处。」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一个半兽人会很有气质地提笔写行书,你的样子
……好好笑啊,哈哈哈~~」

  「喂喂喂,你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们武炼的兽人吗?兽人不可以写毛笔吗?
你不妨去调查一下,白鹿洞在这一千年之内,唯一得到书圣称号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

  说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门艺术,王右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平时的儒雅蕴
藉,显得十分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振奋模样,倒与当日李煜在海外孤岛上醉酒吟词
的狂放有几分神似,让妮儿联想到,或许每一个陆游的弟子,都有一门专精的艺术,
当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内焕发光彩,就是这麽样的耀眼。

  只不过,说是这麽说,但想到适才王右军奋笔疾书的样子:一个面上有虎斑的半
兽人,不是穿上兽皮衣、舞动巨大的狼牙棒,而是专注地挥毫写字,那种很协调又超
级古怪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好笑啊!

  「谈到在书法上的境界,别说七大弟子无人能及,就算是陆师也比我不上。我幼
时练字,写乾家里的水塘;挥毫於木板之上,不用内力也入木三分,这些陈年往事就
掠过不提了,我毕生最得意的一篇作品,是当初在武炼会稽山的兰亭,和一群朋友觞
流曲泉,那时我……」

  越讲越是兴奋,王右军一回忆起来,就滔滔不绝,没有要停的打算。妮儿只觉得
有趣,因为她对这名声威远播的儒侠,确实有很多不解,包括他明明是武炼王家的重
要人物,当初瑾花之乱却不愿支持王五,反投向敌方忽必烈的阵营,这才不得不在瑾
花之乱後流亡国外。

  对於妮儿这样的新生代高手而言,瑾花之乱略嫌久远,来不及了解其中内容,现
下正好有个人可问。然而,当听到王右军提起「七大弟子」这字眼,妮儿心中一动,
想起了陆游首徒的秘密。

  陆游首徒的身份,千百年来是风之大陆上的一大疑团,源五郎出道时曾以陆游首
徒之名到处行动,却从未获得白鹿洞方面证实,而後来也证明他不过是单纯地招摇撞
骗,并非陆游弟子。世上要说有什麽人对此事比较了解,除了已亡故的陆游本人,就
是他的弟子了,自己虽然不可能去问周公瑾,但王右军或许知道些什麽。

  「关於这件事……」

  王右军的表情很怪,皱眉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很多白鹿洞的机密,
只有陆师和二师兄才知道,就连曾经担任过掌门的陶潜师兄都不清楚,不过,我以前
曾听长老们提过,在九州大战後不久,陆师确实秘密收过一个门徒……」

  「哦?这麽早,周公瑾都还没出生呢,如果真有这人,那就应该是你们的大师兄
了。」

  「问题是,这人还没艺成出道,就被陆师逐出门墙,亲手诛杀。听说,那是一个
残暴成性,凶戾好杀的狂人,曾经在一夜之间屠杀了白鹿洞山下的九座村子,里头无
分男女老幼,连带当晚停宿在白鹿洞的院生,一共两千七百八十三条人命,全数丧命
於他的剑下,无一生还。」王右军恨恨道:「发生这样的事,却无法即时制止,这是
我身为白鹿洞子弟的憾事,若是我早生千年,定要手刃这个玷污我白鹿洞清誉的凶徒
。」

  「这个……怎麽听起来那麽像是我知道的某个家伙?你的大师兄该不会皮肤黑黑
,牙齿尖尖,身上乱插著一堆针,还刚好名字叫做奇雷斯吧?」

  「名字叫什麽,我并不清楚,毕竟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事後白鹿洞全力封锁消
息,外界的人和寻常弟子根本不知此事,长老们也只留下一点传言,不过,据说是一
个满头白发,目光锐利的少年。」

  在妮儿的记忆里,倒是不记得有这样的人物存在,照理说,这人应该死了将近两
千年,自己是没机会见到了。


  在一个距离妮儿不远的地方,「满头白发、目光锐利」的少年正盘坐在离地面一
尺的空中,抬头注视著远方城墙上守军们的动作。在他面前不远处,泉樱挽起袖子,
正自舞动长枪,慢慢地作著练习。

  艾尔铁诺第二集团军进攻自由都市,激起了当地百姓的激烈反抗心,无论哪个城
市都有地下组织在活动抗暴,有些是由青楼联盟在幕後操作,也有不少是单纯对艾尔
铁诺反感的人们所组成,特别是在艾尔铁诺军的补给、疫病问题,整个暴露出来後,
有心反抗的人们更将之视作难得机会。

  不过,谁也都明白,想要把艾尔铁诺军赶出去,需要一次决定性的胜仗,所以耶
路撒冷之战,就成了众多有心之士的期待。为了把胜利梦想实现,许多佣兵、流浪武
者都以志愿军的身分,赶来耶路撒冷,贡献一己之力。

  吸纳过多的志愿军,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因为这些佣兵的战力虽强,平均素质参
差不齐,又不曾接受军事训练,真的打起来,反而有可能成为累赘。更何况,谁也不
敢保证,这些赶来加入志愿军的陌生人,其中有没有意图不轨的奸细……

  「把他们收下吧,我们没理由拒绝同是自由都市联盟的同胞,即使素质不良,但
只要算得上战力,就有使用的价值与方法,至於可能的间谍渗透,这点就让青楼去伤
脑筋吧!」

  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团长米迦勒,作了这样的指示,让耶路撒冷大开城门,迎
入这些摩拳擦掌、等著上阵杀敌的勇士。而泉樱和海稼轩也参杂其中,进入了耶路撒
冷。

  泉樱当然不会站在艾尔铁诺一方,只是,虽然她较为倾向耶路撒冷,但对於是否
要在此役中动手参战,持著保留态度,尽管和海稼轩一起入城,却隐藏起了行迹。

  入城之後,泉樱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就是守军把十来座看不清样子的巨型物
体,推搬运上城楼。

  这些物体用布给厚厚盖住,看不清具体形状,从方位与重量来看,该是某种重型
的城防武器,但如果是巨型连弩或投石器,似乎又没有必要这般保密,耶路撒冷方面
在计划些什麽呢?

  「闻到那种特别的金属味没有?用天心意识强化嗅觉,你可以闻到的,周公瑾好
像秘密在研究太古魔道技术,这次战役可能会用上,耶路撒冷的背後有青楼和雷因斯
作技术支援,提供些太古魔道兵器毫不为奇。」

  「你之前说过,二师兄也有秘藏太古魔道战力,所以……这场战争会变成两大集
团的太古魔道战争?」

  泉樱不算是缺乏想像力的人,但仍觉得此事欠缺真实感,向来都只是白家专属的
技术,什麽时候可以泛滥到战争双方都拿著太古魔道武器开打了?

  「白无忌既死,白家再慷慨也不至於提供强大火力,如果没有动到浑沌火弩以上
的兵器,太古魔道对这场战争的作用,就只是点缀而已,无关紧要。」

  海稼轩说著,盘腿飘坐在空中的身体,忽然左右飘移,晃逛来又晃过去,泉樱在
旁看了,心中不禁莞尔。

  「连坐著也要搞怪,这也是有道之士的表现吗?」

  「要你管这麽多,你专心练你自己的枪吧!这麽散漫,王右军能接周公瑾十二鞭
,你若是连十鞭都接不下,将来颜面何存?」

  被这样一说,泉樱的微笑也带著几分苦涩。过去从没看到二师兄公瑾出手,只能
推测他的实力不简单,直至他真正出手,才晓得当真是具鬼神之威,那种鞭击如同羚
羊挂角,无可捉摸,泉樱也不肯定当自己实际遭遇上,会是何种结果?

  当初海稼轩曾经说过,要传授能够提升天心意识的方法,泉樱极欲在战争之前学
会,但海稼轩传授的修练方式,却相当奇怪。在进入自由都市後,只要一有时间,海
稼轩就要泉樱反覆修练焚城枪法,不运用内力,只是单纯地把招数不停演练。

  泉樱起先心中存疑,因为凭著天心意识虚拟,天位高手无须再靠著肉体活动来练
武,而是以更有效率的方式,在脑中找出自己招式的破绽,一一加以改正,更不用担
心被人偷学自己的武学精髓。

  焚城枪法是龙族的绝学,海稼轩的天心意识修为极高,在他面前演练几次,焚城
枪法就毫无秘密可言,那岂非是自己将龙族绝学外传出去?

  「外传就外传,难道以後你丈夫向你求艺,你也藏私吗?不过就是龙族武学,有
什麽了不起,只要上升龙山大杀一场,抓些长老逼问凑合,难道套不出来吗?当年天
草四郎如果有心,什麽龙族绝学都被他练光了。」

  「可是,用天心意识修习,事半功倍,也更能找出破绽,比死死地反覆练招有用
啊!」

  「嘿,说得这麽有自信,你真的当自己是白起吗?除了那个天心妖怪,谁敢保证
自己天心意识的模拟没有差错?」

  海稼轩悠然道:「笨人有笨人的练武方式,对於聪明人来说,那是他们永远也不
会碰触到的世界,既然你在自己的世界一时间难以找到突破,为什麽不到另一个世界
去看看呢?」

  由他口中说出的话,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说服力,纵使泉樱难以理解,也仍是照
著去做。

  刚开始并没有什麽特别,只是反覆演练招数而已,焚城枪法的招数,早在十多年
之前,泉樱就已经练得滚瓜烂熟,每一路变化都了然於胸,所以这样子反覆演练,她
真的不明白意义在哪里。

  刚开始的第一天,即使是在空中飞行赶路,演招的动作也没有停过,一面行走,
一面进进退退的使著焚城枪,泉樱看看自己的样子,真是觉得糗得像是一个白痴,就
在一天之内,泉樱把焚城枪的每式反覆演练一万四千次。

  若是用天心意识来模拟修练,这一万四千次的反覆演练,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不过一旦形诸肉体,受限於实际的物理条件,时间就会拉得很长,而海稼轩更要求
,演练时不得使用天位力量,也不许运气,这下子更是苦了泉樱,她本来就不是那种
精力充沛、以体能见长的武者,天生痼疾虽然治愈,但体质仍偏属虚弱,每次这样练
完一天,整个人也累得只想倒下睡死。

  这是过去不曾有的经验,因为顾虑到自己的身体,泉樱早年习武一向很小心,过
度频繁的激烈动作,是一种透支生命的行为,无论是龙族或是陆游,都不敢让泉樱过
於劳累,免得加重病情,而泉樱的聪敏颖悟,令她每套武学在看过几次之後便能上手
,之後她仅需要修练内功,就能学会该项技巧。

  「你就像个天上仙子一样,什麽武学一沾即会,学武不需要照著普通凡夫俗子那
样,练得臭汗淋漓。」

  陆游生前曾这样夸奖过泉樱,泉樱也深以为傲,不时拿自己的习武进度,与同样
是武学天才的五师兄李煜比较。然而,在经历海稼轩这样的练习要求,连续几天之後
,泉樱顿时明白了陆游没说出口的另一句话。


  「普通人的习武,在你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自己从来也就不是苦练出身的武者,所以在一般的武道修行中,自己欠缺了某些
环节与经验。五师兄想必也碰上过类似的难题,但是他以自身际遇、无比毅力得到领
悟与突破,克服这些问题,自己没有他这般痛楚的遭遇,毅力与决心也不如他,只有
用笨一点的方法追赶。

  当这样的锻链进行到第四天,泉樱慢慢感到一点不同。过去天心意识的修练,可
以很快地演练招数,找出极细微的破绽,但是这样笨笨地实际演练,到了烦厌感淡褪
消去後,泉樱蓦地发现,自己正在修练的东西,不只是焚城枪法,而是手中的这一支
长枪。

  每次横挑舞动,由固定的枪法招数,渐渐扩展成不拘章法的简单攻守。这些法门
泉樱过去也知道,但在这样的练习过程中,赫然有了更清晰的体会,到後来,每一枪
刺出去,不用刻意思考,脑里却很自然地联想,这一手的感觉像是什麽?像风?像海
浪?像龙?自己要怎样才能把这些感觉化为实质威力呢?

  这些突如其来的联想与启发,是单凭天心意识修练所体会不到的。因为天心意识
的模拟修练,之所以能够精准迅捷,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无杂念,否则思绪如何能连贯
?在弹指刹那间,准确找出招数的破绽,将之排除,一遍又一遍地把招数、力量运用
,推升到完美,这就是天心意识的威力。

  「可是,完美这样东西,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会变成前进的阻碍,因为人们不
知道从什麽地方去突破。其实再完美的武功,也是由人来用,而人的思想之所以有趣
,就是因为偶尔会从一些不完美的事物中,想出新的点子,化腐朽为神奇。」海稼轩
道:「天心意识无疑是种很强大的心灵异能,然而它却否定了人类的创造力。几天之
前,你曾认为这样的练习很蠢,但是你知不知道,在这两千五百年之内的最强者──
前任魔王铁木真,当他在魔界独居闭关时,同样的一式天魔刀,他每天反覆练习两万
次,你难道觉得自己比他更有武学天份?」

  泉樱当然从来没听过这件事,但是,听海稼轩这麽说,泉樱突然联想到,恩师陆
游为了能够突破强天位,在白鹿洞穷心竭智地苦练,尝试各种不同的方法,那份努力
与苦心,正是他生前能够如此独霸群雄的理由吧!

  一念及此,泉樱的练习更加卖力,原本枯燥的反覆演练,在精神高度专注下,生
出了一些不曾想过的乐趣,而当两人离开暹罗城,海稼轩把练习的规则加了一条。

  「从今天开始,练习焚城枪法的时候,把内力灌注进去,就当作与劲敌作战,一
招一式都使上四成……不,初学者先从三成天位力量练起,但是要做到劲道内蕴不外
泄。」

  之前是不催运内力,这一次是不但运使内力,还要催发天位力量,泉樱真是有些
摸不著头脑。如果只是使用三成力量,那麽三、四个时辰的不间断修练,自己可以扛
得下来,不过加上劲道不外泄的条件,那就没什麽把握了。

  天位力量极其强大,一旦运使出来,动不动就把力量扫到里许之外,像李煜、陆
游那样的顶级强人,随随便便一剑,便将剑气横扫数十里,切天破云,易如反掌。可
是,若要把这麽强大的能量锁住不外散,就令泉樱觉得非常棘手。

  虽然只是三成力量,但要把每一分能量都锁於枪内,不外散出去,这就需要绝顶
的天心意识控制,饶是以泉樱的聪慧,刚开始不是力量一吐,手中长枪就化作一堆碎
铁,虎口震破;就是一阵暴风与冲击波扫过,把身旁数丈的事物都掀飞上天。

  这样的练习,比想像中更为辛苦,往往不到一个时辰,泉樱就满身大汗,累得只
能站著喘气,这情形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善。尽管她不明白这样练下去有什麽意义
,但却相信其中的道理,自己将在不久之後发现。

  (唔……龙族的习武资质真是不可低估,这进度还在预期之上,虽然赶不上耶路
撒冷的战局,但若能维持这样子的速度,在三个月之内,可以把五成力量驾驭自如,
届时修业就算完成,不用跟在她旁边保护了。)

  海稼轩飘浮著身体,像是在空中划船一样,左右浮移,好整以暇地看著泉樱的疲
惫,心中有了这样的评估。

  「我有个疑问。二师兄这两天就会发动攻击,到时候你的立场会是如何呢?」

  海稼轩闭著眼睛,淡淡地解释了泉樱的疑惑,道:「这次的战斗,我不会出手,
也不会参战。」

  「理由呢?」

  「理由是,我不打一定会输的仗。」海稼轩摇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腿
还没有回复行动,拖著这种身体和人动手,就连本来实力相当的对手都打不过,顶多
只能欺负比我弱的人,万一出了什麽意外,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泉樱无言以对,一方面觉得这是事实,一方面又觉得这像是推托,偏生自己现在
整天累得没有多余力气,当公瑾师兄真的攻来,耶路撒冷的实力挡得住吗?

  「……所以,你就知道,最迟在二十四个时辰内,你得要把第一部课程完成才行
。」

  海稼轩闭目微笑,用这个理由激励泉樱的斗志,却没有告诉她,当耶路撒冷战事
爆发,她可能碰上一个比周公瑾更棘手的敌人……



  《我意天下》卷十四完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26.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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