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crosoft (阿达散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风姿外传 银河篇 第三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19 18:42:47 2003)


   
  
   
全屏
半屏 
 短信推荐 转移 打包 发贴   回复  精品收藏 删除 修改 置顶 申请BBS 
  
  银河篇第三集(html书版)  
作者:round21(xxx.xxx.xxx.xxx) 2001/09/24 22:17   字节:123K 点击:3244次 帖号:78
36 
当前论坛: 风姿物语 [fz.xilubbs.com]   互换联接: 这里有你想看的有你想听的……  


 
点击此处去除该广告  
 
 第十一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十四章 离愁正引千丝乱

 第十二章 都付与几多幽怨     第十五章 天地不老情难绝

 第十三章 扁舟何日寻兄弟

★☆☆☆★☆☆☆★ ※※※※※※ ☆★★★☆ ※※※※※※ ★☆☆☆★☆☆☆★
 


      第十一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

  公瑾飞身前移,想趁紫钰真气涣散的时候,将她制住,这样整件事情,便可兵不血

刃地宣告落幕。

  他主意既定,下手便毫不容情,指尖贯满真力,要一次点住紫钰十三处穴道,以防

她功力太深,穴道瞬间就给冲开,就在指头将要碰触到的刹那,紫钰白玉般的肌肤上,

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泽,晶莹氲然,直如天神降世,凛然不可侵犯。

  “不妙,是龙体圣甲。”

  公瑾暗叫中计,不待招数用老,连忙化指为掌,护住身前要害,足不抬,手不移,

全凭一口真气,往前急冲的身体,像支后射的羽箭般,倏地急速倒退,进如雷轰电闪,

退若鬼魅闪形。单只是这手功夫,便足以扬名天下了。

  可是,尽管公瑾应变奇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原本萎靡在地的紫钰,双目精光大

盛,穿云一掌直击公瑾面门,公瑾闪避不及,也是一掌打向紫钰脑门,要逼她收招。

  紫钰收掌与他对了一招,公瑾藉着反震力想飘身而退。紫钰岂是易与之辈,左足一

挑,地上长枪如箭离弦,射向公瑾,恭谨反手将之拨开,却避不过紫钰的追击,给她一

指结结实实地点在胸口。

  公瑾稳稳落地,立足之处的地面竟给他踏凹半尺,嘴角一丝血迹殷然,显是受了内

伤。

  “报应来得好快,你暗算我,我也暗算你,大家扯个直,互不吃亏。”顺手抄回了

长枪,紫钰嫣然笑道。

  前日交手,公瑾趁她旧病复发时,出掌将她击伤,今番想要故计重施,却给她将计

就计,真是报应不爽。

  公瑾抚胸而立,他给紫钰“绕指柔红”当胸点中,伤的着实不轻,正极力调匀内息

。真是三十老娘倒绷婴儿,自百年前与绢之国总帅一战后,自己纵横沙场,头发也不曾

少过半根,想不到今日会给这样击伤,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龙体圣甲”是龙族非族主不传的护体神功,据说颇耗体力,施展不易。紫钰的病

,在得到九天冰蟾前,绝无治愈可能,那么,为何她还能站起来?为何这个早该病发倒

地的女子,还能出其不意地击伤自己?

  “你……你还真是狠心,连你自己也不放过。”公瑾闭目叹道。

  理由应该只有一个吧!决心拼死也要战胜的紫钰,把一切豁了出去,在气血逆转时

,用了某种强横的特异功力,将伤患尽数压下,重新恢复作战能力。

  “你用的功夫是什么?雷霆风厉心法、舍身大法、还是断脉神功?”

  “是燃血心诀。”紫钰缓缓道。

  这类功法,将身体潜能迫至极限,几近邪道,且对自身伤害更大,一旦压制不住伤

势,登时便是真气狂窜,爆体而亡的下场,就算能够撑到结束,事后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是以,若非面临生死关头,是不会有人肯干冒奇险,使用这类功夫的。

  “我说过,这种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紫钰抿着嘴唇,低声道。

  她的脸色,一反平日的苍白,而红润异常,眉宇间的英气勃发,看上去,分外有种

烽火佳人的惊艳,可是,这种美,这种燃烧生命力换取的美,却是美的让人心悸。

  “在与你动手之前,我便已有了觉悟,公瑾,你不该小看我的觉悟。”

  是的,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全然忘记了,在战场上,那些已经对自身生死有了觉

悟,为了守护某种东西,决心舍弃一切的士兵,往往是最恐怖的敌人。他们往往能够打

倒,强过他们数倍的敌人,这就是人性。

  “看来,你好像非要打倒我不可了。”

  “如果说,你肯罢手的话……”

  “不可能的。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不见得会相信吧!”公瑾睁开眼睛,苦笑道:“

再说,我不认为你会比较占便宜。”

  公瑾虽然受了伤,以他的修为,要与人动手仍是绰绰有余,受了伤的猛兽,只会比

未伤前更可怕,而紫钰虽然压下发病,功力又提升不少,但催劲运气,伤势随时会发,

两相比较,刚好扯了个直,谁也不占优势。

  “我会在伤势发作以前,把你击倒的。”紫钰擢枪扬声,浮现面上的,是看破一切

的沉静。

  “那就赌赌看,幸运女神在谁的头上了。”公瑾手腕一抖,湛卢剑登时汤漾着一片

青虹光芒,凌厉的剑气逼人而来。

  师兄妹再度交锋,招式不再以快打快,而是转为凝重,一击一杀,每一招都带着足

以致敌死命的大威力,彼此间的肃杀气氛,让人充份感觉出,两人对此战的决心。

  紫钰素知这师兄功力之高,直追陆游当年,兼之多年处身沙场,实战经验丰富无比

,而自己的伤势随时会发,下手再不容情,一支长枪舞的风雨不透,招数凌厉之至。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枪击,公瑾淡然以对,白鹿洞武学,源自儒家正宗,但在数千年

的传承里,不可免地混入了道家的心法,讲究清心冲虚、平淡入妙之道,越是平凡的招

数,越是能发挥强大威力。

  公瑾挡开紫钰枪挑,一式“朝天阙”,挺剑直击,剑气撞天而出,迫的紫钰近不了

身。

  他这路“河山铁剑”,创自前朝绝代神将岳鹏举。鹏举一生用兵如神,武功亦是高

深莫测,虽然明知大势不可挽,仍尽忠职守,抛头颅于战阵之间,只恨生平不遇明主,

未能直捣黄龙,克尽全功,只好将满腔慨叹、一身热血,尽数寄托在这剑法之中。

  河山铁剑,招数平凡,并无多大变化,全凭一股浩然之气,从中生出无数奥妙,克

敌制胜。

  公瑾亦是当世名将,对这路剑法的神髓,掌握的入木三分,招数看似生涩,剑意挥

洒间,森然气势,气吞山河,俨然便是岳鹏举重投人间。

  若论所学广博,紫钰身兼龙族、白鹿洞两家之长,实是非同小可,公瑾虽专修白鹿

洞一门,但在三十六绝技的专精上,却是紫钰所不及,兼之多了数百载的内力修为,相

较之下,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紫钰长枪疾刺,公瑾反手一招“八千里路云和月”,剑光若月光泻地,无处不至,

又如白云蒙蒙,剑劲虚实不定,将敌招完全卸掉。

  紫钰不待招数使老,朱枪往地一击,借力斜挑向敌人小腹,公瑾左足一点,轻飘飘

地腾身而起,竟要落足在紫钰的枪尖上。

  “哪有如此美事。”紫钰叱道。

  臂腕一沉,便是一招“苍龙点头”,枪尖高速颤抖间,竟由一化三,分刺公瑾小腿

、膝盖、小腹,要在他落脚前,把人给刺个洞穿。

  公瑾一声长啸,足底凌虚轻点,整个身子竟白鹤掠起,凭空拔高两丈,避过裂腹一

击。

  “礼尚往来,接我‘断弦有谁听’。”

  人在空中,公瑾将剑一折,弯的似把曲尺,剑刃吞吐满月光华,爆射出夺目银虹,

猝地打出,惊人的气劲,分作三重,如强弓飙射,笞向地面。

  紫钰知道此招厉害,吸取月华,分劲攻敌,而且一重强似一重,不欲硬接。先是后

退避过第一击,跟着身形急旋,滑开六尺,闪过第二击,而第三击已轰至眼前,只得舞

枪招架,“轰”的一声,给震的连退了几步,才消去那股大力,手腕疼痛欲裂,胸口气

血翻涌不停。

  公瑾也不好过,刚才他那一番腾挪,使用了真气,牵动内伤,胸口烦恶欲呕,颇是

难受。

  被气劲打中的地面,全给炸出了丈余见方的深洞,可见适才一招的威力。

  挨了这一招,紫钰竟不稍停,急提一口真气,朱枪发出嗤嗤声响,如惊涛裂岸般,

化作满天枪影,再度攻敌。

  对于这样高昂的斗志,公瑾也不得不佩服。

  “不成,这样硬拼下去,势必要分个死伤,很不划算。”

  公瑾的本意,旨在拖延,并不真是要分出个生死,是以实无必要,与紫钰高亢的斗

志,正面相对。公瑾的本质,是个将领,要与人做硬拼的意气之争,对他来说,只是种

不智的行为。

  雷峰塔那边,有赤先生一伙人处理,虽然他们只是群杂碎,但若能好好利用那项秘

密武器,要制住兰斯洛,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仅需绊住紫钰便可以了。

  主意既定,公瑾缩小剑圈范围,把“天光云影”、“河山铁剑”交互为用,以最省

力的方法固守一地,三不五时参插其他几项绝技,他白鹿洞传承数千年,内中奇人异士

不计其数,高手如云,三十六门绝技,均是经过千锤百练的不朽钜作,这一番施展,真

是让人连赞叹的时间都没有。

  紫钰越打越是心急,她虽知这人名震西方国境,手底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

竟是高明到了这等地步,若非先前施计将他击伤,只怕自己还要折在他手里。

  白鹿洞绝技威震天下,紫钰是陆游爱徒,自也精通不少,但今日面对的是本门师兄

,在这方面的功夫却是万万比不上他,索性藏拙,仅以龙族武学应敌。

  脚轻踏雪,身若惊鸿,紫钰倏地横扫一枪,公瑾振臂反削,长剑荡开了这枪,紫钰

早算好后着,趁他剑给枪黏住,左臂一转,“升龙气旋”夹带狂飙飓风,朝公瑾猛卷而

去。

  公瑾毫不惊慌,左腕亦是一振,先是作穿花之形,再变为猫爪,前抓两道,左劈四

下,最后直直斩入风眼中心,将整道旋风瓦解无形。动作看来迟缓,却有着三分疑意,

三分癫狂,四分清寂,一种令天地风云为之停顿的大灭寂。

  乍见此招,紫钰惊异不已,脱口道:“大自在他化心观无限光明如来伏魔拳。”

  公瑾摇头,傲然笑道:“是疯猫咬狗拳。”

  此拳是佛门无上伏魔密法,与另一门绝学“大梵圣掌”齐名,修炼极难,九州大战

时,为一神僧“无言”所创。无言少年之时,本是众所瞩目的成名侠士,后因一段情孽

,大彻大悟,遁入空门,潜心参禅。

  大战爆发,他抱着慈悲救世的大发愿,参予战争,对抗魔族,最后壮烈牺牲。陆游

与之相交甚笃,感怀故友,便将这路拳法,珍而重之地传给公瑾。

  无言年轻时游戏人间,后来虽入空门,但豪气不减,这路拳法,半是前人所创,半

是自行参悟,他生性舒懒,嫌原来的名目太过罗唆,索性改了个古怪名头,便叫做疯猫

咬狗拳。

  这路拳法,内中含意深远,非有大智慧者不能练成,陆游自己也只是学个拳式,公

瑾以白鹿洞心法催运,却也颇有几分架式,其实,若公瑾真能发挥到五成功力,紫钰不

单是旋风被破,连人也要给击飞出去。

  紫钰却不知道这许多,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这套盖世武学,也曾在族中记载文献看过

,知道厉害,这时看公瑾使的举重若轻,更是吃惊,心知如再缠斗下去,不晓得对方还

有多少压箱底的功夫未现,对内息渐趋混乱的自己来说,绝非妙事,当下将功力提至高

峰,打算以猛招速战速决。

  看见紫钰酡红的面容,蓦地一白,继而再转盛红,凄艳地恍若要燃烧起来,公瑾知

道将要全力一决了,这亦在他的意料之中。紫钰实非蠢人,自己一昧游斗牵制,拖延时

间,她岂会不知,最后自然要发全力退敌了。

  紫钰天生体弱,以致有几门龙族的上乘武学,她无法修习,而焚城枪法的威力,亦

因她不敢太过逼运,失色不少,现在她豁尽全力发招,定是再无保留,威能非可小觑,

自己可要当心了。

  从另一面来看,若是能接下这一招,当紫钰的气势,由最高开始下滑的瞬间,便是

制敌的良机,只要能抓住这个点,便能一举致胜。

  苦斗一晚,两人的对战,终于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了。紫钰连连催劲,无视于身体各

处隐然作痛,誓将功力提至最顶峰,焚城枪法的沛然气魄,燃起熊熊烽火,炙乾了周围

的水气,紫钰立足的草地,冒出白烟,跟着“呼”地一响,开始焚烧起来。

  公瑾亦将真气运转全身。发觉紫钰的来势惊人,必要时,他得反守为攻,抢得先势

,免的一开始便处在挨打地位。

  紫钰出招了,朱枪仍在臂上,施展“踏雪惊鸿”,身形变幻,两折三晃,在空中化

出好几道身影,虚实莫测,她轻功本高,再配合踏雪惊鸿的身法,更是难以捉摸,看的

人眼都花了。“嗤、拨”声响中,朱枪幻做九道枪影,分袭公瑾全身大穴。

  乍见此招,公瑾不由一怔,“龙族武学素来刚猛,焚城枪法更是其中翘楚,怎会有

如此诡奇缥缈的一招。说不得,总之力分则弱,就各个击破吧!”

  主意拿定,抖起剑锋,往其中一道枪影斩落。甫相碰,公瑾惊觉枪上劲力空空荡荡

,浑若无物,暗叫不妙,轰雷一声响,枪头猛地迸裂炸开。

  灼热的火劲,升华成巨大的爆炸力,顺着剑刃直传入体,直似万马奔腾,势如破竹

,瞬间烧破了护体真气,侵入经脉。

  公瑾胸口好似大铁锤用力击中,喉间一甜,鲜血飞溅,整个人给轰的飞了出去。

  这招“雾隐云龙”,是焚城枪法的绝招之一,专门对付横练功夫的高手。发招时分

身不定,叫人难以掌握,而后再连发数击,只要其中一击探到该处防守功力稍弱,剩余

的几枪,便会化为虚招,而将全副力量集中炸开。由于内中牵涉到气息转换、血液升降

、身法灵动,太过繁复,是以此招全凭先天真气发招,压缩真气产生爆炸,耗损固是极

钜,但威力也是强猛无比。

  公瑾不明此招奥妙,竟尔中计,他内力虽强,但此刻紫钰以燃血心诀激发潜力,一

身内力较日常还高了四成,此刻全力而发,公瑾仓促之下,自是远非其敌,登时受伤。


  紫钰大喜过望,提一口内息,将攀至高峰的功力,再推上更高,飞身追击,长枪直

指公瑾右胸,务必要趁他回气前,将之击败,否则万一给他施起抵天神剑,趁隙疗伤,

那一番心血可就都成泡影了。


  黑无常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兰斯洛奔至面前,钢刀斩下。

  “住手。”

  兰斯洛暗暗好笑,你说住手就住手,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况且自己志在必得,就

是天王老子喊停,这一刀也是非砍不可。是以非但未停,还更加快了几分。

  “喵……”后方一声细微的咪呜,传进兰斯洛耳里,声音虽小,但在他听来,却无

异晴天霹雳。

  “是枫儿。”兰斯洛大惊,回头一看,在已转为淡薄的烟雾里,一人手执利刃,刺

在枫儿背心,满面红光,双眼给熏的有些红肿,正是敌方首脑,赤先生。

  赤先生快给气炸了肺,本是十拿九稳的计画,竟给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打乱,让己方

产生了不该有的巨大伤亡,要不是事先准备了这个人质,让他给破除了禁制,未死的群

众反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枫儿本是安置于落琼小筑,安全无虞。但其时紫钰正与公瑾全面对峙,心无旁骛,

赤先生一伙人,便趁机侵入,将人劫走。枫儿力大,行动时,还伤了好几名敌人,最后

是鼬镰兄弟出手,才将她拿住。

  兰斯洛的反应亦是奇快,一见情势不对,马上也把刀架在黑无常的颈子上,充作人

质。

  赤先生呵呵笑起来,他为人深沉,心里越是气愤,面上表情越是和缓,要让敌人失

去戒心。

  “果是英雄出少年,少侠在重重敌阵来去若无物,好俊的身手。”

  “少说废话,快快把手上兵器丢了,把人给放了,再自掌三十个耳光,将身上全部

财产献出来,不然,你就等着为你手下收尸了。”

  趁着对方还在瞎扯的时候,兰斯洛一口气说完威胁宣告,反正大家手上都有人质,

这些话他不说,对方也会说。

  场中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只要再过个一刻钟,群众被屠戮殆尽,就是解除禁制也

来不及了,拖的越久,越是不利,可是人质在对方手中,又要如何突破僵局呢?

  “呵呵……你既然知道他是我手下,就知道他对我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你要杀尽

管杀。”赤先生大笑道。

  这鼬镰兄弟横竖是雇来的杀手,他对之毫无爱惜可言,要是就这么死了,连积欠的

尾款也可以省了,多快乐。

  “哈!你以为本大爷就会害怕吗?你大可……你大可……”

  看见枫儿充满哀怜的眼神,兰斯洛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人生经历到底是不足,无

法像赤先生这样的老狐狸,轻易说出不在意伙伴的话。

  “喵…喵…”枫儿眼泪汪汪,身上有多处伤痕,显是受了虐待。她扭动身躯,拼命

挣扎,似乎知道自己替主人添了麻烦,她四肢全给铁练锁住,虽然焦急,却只能哀戚的

悲鸣。

  “唔!这该怎么办才好……”

  兰斯洛虽然机警灵变,却不是权谋之才,在筹谋计策上头,远逊小草,是以尽管气

愤、焦虑,却是半点方法也没有。

  忽然,后方响起破风声,有人偷袭,兰斯洛不及闪避,百忙中,拖过黑无常,刚好

挨了一掌,成了活盾牌。

  偷袭者是蓝无命,他用功将毒逼住,再服下独门解药,已恢复了作战能力,看到兄

长被人挟持,立刻出手攻击兰斯洛,想救回兄长,哪知道弄巧成拙,这一掌竟打在黑无

常身上。

  “哈哈……笨瓜,这就叫做……”

  话还没说完,被钢刀架颈的黑无常,忽然飞起一拳,打在兰斯洛腰间,把兰斯洛连

人带刀给打上了天。

  黑无常只是因为顾忌阵势瓦解,因而未敢妄动,否则若是让血啮阵回复原本运作,

发挥护法威力,连他们都要遭殃,但看见赤先生打算牺牲自己,气愤之下,便决定不顾

一切反击,刚好挨了兄弟一掌,拼着受这一击,将真气走遍全身,压过阵势的反震,立

刻发招打飞兰斯洛。

  兰斯洛重重跌下,他虽皮粗肉厚,但在没真气护体的情形下,挨了这一拳,受伤程

度远超以往任何一场战役,右侧肋骨断了三根,两处内脏登时破裂,大量出血,差点就

没命了。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十几名喽罗,大声呼喊,提刀奔来,要趁他无能还手之时

,了结掉这个危险人物。

  “唉!这死蝙蝠的一拳,还真是重,今趟亏大了,非但救不了枫儿,连自己也要没

命了……”脚步一个不稳,又跌了下去,就看见好几把兵器,向自己乱斩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烟雾弹给丢了上来,“嗤嗤”爆裂声连响,周围又是烟雾弥漫

,伸手不见五指。

  “谁……”“大家小心,这小子还有烟雾弹。”“不要吸这些烟雾……”“咳咳…

…”

  所有人给这突来的一击,弄的手忙脚乱,重新陷入了咳嗽、流泪的窘境。而在烟尘

的掩蔽下,一道纤细瘦小的人影,窜了上来,扶起兰斯洛,往外飞奔。

  “大哥,你还好吗?”小草脚底不停,低声问道。

  她一直担心事情有变,所以悄声潜至附近,一见赤先生亮出了枫儿当人质,就晓得

要糟,尚幸趁乱丢出身上的烟雾弹,成功救走兰斯洛。

  “我可能会好吗?”兰斯洛咳血道:“枫儿怎么办?难道不管她了吗?”

  小草紧咬嘴唇,忍住喉间的酸意,半句话也不说,她爱护枫儿,如同姊妹,但是若

要她在兰斯洛、枫儿之间选其一,那答案几乎在瞬间就被肯定了。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是否能逃出生天,都大有问题,要再多救个人,那便多份累赘

,生存机率再减一成,尽管心中痛楚非常,也只有先舍弃枫儿了。

  “那小子给溜了。”“快追,决不能让他跑了。”

  参予雷峰盛会的群众,已被杀个精光。赤先生命令所有手下,务必要杀死兰斯洛,

这小子潜力惊人,兼之洪福齐天,屡屡从自己手下逃生,若是有成长机会,后果不堪设

想,是以无论如何,再不能给他生路。

  “他用不出轻功,跑不掉的,在周围给我仔细搜,每具尸体都戳几刀,不要让他们

鱼目混珠。”赤先生提点了敌人可能使用的策略,不让兰斯洛有可趁之机。

  赤先生分派妥当,陡觉两对冰雪似的目光,射在身上,却是鼬镰兄弟。

  黑无常仍在维持禁制运行,不能开口。蓝无命一脸阴沉,恨声道:“阁下的高风亮

节,我兄弟二人今天记下了,待得此间事了,只要我兄弟不死,定有回报之日。”

  赤先生捻须微笑,不作答覆,心中却在思索,要如何借刀杀人,将这两个失去利用

价值的杀手,一起除掉。

  一名看守枫儿的守卫,见她貌美,伸手去碰她脸蛋,发觉她颈中系的红带,感到好

奇,想去摸,枫儿压低了颈项,不让他碰到,守卫骂道:“这是劳什子是啥东西,你不

让我碰,我偏要碰。”

  说罢,使出大力要将红带扯下,他看准了枫儿四肢被锁牢,爪子再利也伤不了人,

自然没有半点畏惧之心。哪知他一使力,枫儿好似最重要的东西给人亵渎了般,尖吼一

声,不晓得哪里来的力量,蓦地弹起,一口便咬断了守卫的喉管,登时毙命。

  四周众人大惊,正想砍死这头猛兽,为伙伴报仇,赤先生喝阻道:“不准杀她,她

还有用,好好的看守。”

  手下们依令而行,再把铁链多绕了两圈,小心看守,不过,却是再也没有人敢去碰

那条带子了。

  已经没有人质作用的枫儿,是赤先生早欲除去的附骨之钉,无奈公瑾有交代,这猫

女于他有大用,不可伤她性命,一旦事了,还得把人押解交予公瑾,故而必须保持枫儿

活命。

  兰斯洛、小草藉烟雾隐蔽,觅处逃逸,但兰斯洛受伤甚重,举步困难,小草力气有

限,这么扶着一个彪形大汉,哪里还走的快,才跑了几下,后方传来密集的撕空声,是

敌人发暗器射杀了。

  两人连忙躲避,但暗器数量多且密,“波、波、波”几声轻响,终究是没能完全躲

开,兰斯洛的背上中了两枚,他筋骨佳,这点伤算不上什么,而小草却给打中一枚,恰

好击中右小腿,暗器的力道很强,整枚嵌入肉里去了。

  “唉唷!”小草痛呼一声,想要举步,小腿剧痛,整个人跌了下去,还把兰斯洛也

给累的摔了一跤。

  “小草。”

  “大哥,你自己跑吧!我走不了了,就躺在这里装死尸,他们不会发现的。”小草

审视伤势,确认自己无法再行走,不想拖累兰斯洛,要兄长独自逃生。

  “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难道要我一个人吗?本大爷伤成这样

,没有你扶,要我跑到哪里去?”不理小草的抗议,兰斯洛将她扶起,便要继续奔逃。


  兰斯洛举目四望,发觉左侧山壁有个隙缝,似可容身,听得后方人声越来越近,不

及细想,两人跌跌走走,便往左侧行去。

  一到山壁之前,兰斯洛不禁叫苦连天,那个隙缝虽然隐密性很高,但也非常狭窄,

仅够一人容身,决不可能同时塞下两人。

  掀起小草裤管,形状极为优美的小腿上,鲜血淋漓,兰斯洛将嵌入的暗器取出,吸

去伤口污血,再撕了半截衣襟当绷带,把伤处裹住。

  “大哥,你不要再管我了,自己赶快逃吧!敌人已经追来了,你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草急的不得了,不明白兰斯洛为什么要浪费这种时间。

  兰斯洛充耳不闻,迳自把伤处理好,不给小草任何挣扎的机会,把她打横抱起,塞

入岩壁缝隙中。

  “大哥。”

  “闭上你的嘴,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

  说着,兰斯洛取出最后几枚烟雾弹,掷在附近,让烟雾笼罩住他们两个,跟着,兰

斯洛用刀拄地,撑住身体,站立在缝隙之前。

  小草睁大眼睛,她明白兄长想做什么了,兰斯洛这样的处理,是打算放弃逃走,用

自己的命来守护小草。

  要是能够发生奇迹,让他打退所有敌人还好,要是不幸落败身亡,仗着对方不晓得

他还有伙伴,周围景物不清,敌人的目标只放在他身上,不会发现身后的小草,她自然

可以躲过这一劫。

  “大哥,你干嘛这样……”

  “闭嘴,平常那么聪明的人,不要突然笨起来。”兰斯洛小声骂道:“不然难道换

你来当靶标,我躲在岩缝里吗?你大哥我这么大的块头,躲的进去吗?”

  这一次,是死定了吧!

  事实上,过往的许多次战役,兰斯洛从未想过自己能创造奇迹,只是在七分潜力,

三分运气之下,莫名其妙地扭转了局势,让敌人惨败。而这次,赖以为生的潜力给封住

,幸运也见了底,所有底牌全掀开,该是百死无生了。

  地面离此尚有十来公尺,周围的岩壁未算太陡峭,倘若有充份的时间、体力,要攀

爬上去并非梦想,但是,偏生这两样条件,兰斯洛都没有。

  黑暗中,小草看不清他苍白的脸色,是以不知,尽管身体表面只有数处小伤,但内

部却有数处腑脏破裂,断掉的肋骨插入内脏,大量出血,拖命至今已是奇事,罔论再行

逃跑了。

  听到敌人脚步渐渐逼近,正如同死神的催告越来越急,兰斯洛的心中,很奇怪地,

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与以前迥异的心境,让他有些纳闷,自己与刚下山时相比,

改变很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改变了呢?

  时间吗?若是两个月前,虽然知道必无幸理,他还是会拼命逃跑的吧!

  果决地丢下伙伴,选择最有生存机率的方法,争取保命的机会。

  不,这与时间无关,倘若没有遇到小草,今天的兰斯洛,仍然会作出同样的举动。

是因为这段时间中,两人不断的在各方面并肩作战,不断地嬉闹欢笑,分享彼此的种种

喜怒哀乐,在这之中,兰斯洛真正领悟了伙伴的重要,以及什么是“为了某人而奋战”



  是这样的动力,改变了他,以致于今日面临生死关头,兰斯洛第一件想的,不是独

自逃生保命,而是用他的身体来掩护伙伴,在心中的某处,兰斯洛已经明白,世上有某

种东西,它的价值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

  而且……

  “在这里了,大家围过来。”“别让他跑了。”

  一番呼喊,周围的人过来了,数数脚步,该有三十几人吧!

  足以被称为凄厉的战争上演了,面对从四面八方斩下的刀刃,兰斯洛没有一点惧色



  “呵!是长街血战的延伸版本啊!”

  兰斯洛没有坐以待毙,尽管不能移动身子,但他如同勇猛的雄狮,挥刀相向,敌人

的攻击,他以较不重要的部位去挡,而在瞬间飞刀斩出,每发出一击,对方就少了一人



  敌方发动七次攻势,地上多了七具死尸,都是一刀断喉,而兰斯洛,身上的伤痕已

经数不清了,血也沾湿了全身衣服,他还是站在那里,牢握着刀柄,神威凛凛,恍若地

狱中的阿修罗。

  敌众感到畏惧了,就像那天长街血战一样,某种超越人类感知的情绪,压倒了他们

,这个早该倒地的年轻人,明明身体在颤抖,明明眼神已经模糊,但惊人的斗气,却源

源不绝地由他身上散发出来,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刀刃上都涂抹了剧毒,而这少年也确

实不懂武功,却为什么能够这么支撑着。

  不知由谁先起步,他们扩大了包围圈,正确的说,是拉长了与兰斯洛之间的距离。

跟这种怪物做生死相搏,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在杀了他之前,自己就先没命了。倒不

如静静守在一旁,等他毒发身亡。

  躲藏在岩缝中的小草,不敢发出声音,怕让兰斯洛的苦心付诸东流。眼眶中满是热

泪,胸口酸的快要裂开,打从母亲死后,从来没这么激动过,那是伤心、气恼、感激、

悲恸……多种情绪的混合。

  视线给兰斯洛遮住,小草看不清东西,但是,在激斗中,兄长温热的鲜血,一点一

滴,飞溅在她身上,小草知道兰斯洛的命已如风中残烛了。

  “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发觉周围的人退开至外围,小

草哑着声音,激动地半哭道。

  “小草……”

  伤疲欲死的兰斯洛,回应了一声低语,他不晓得自己居然还能出声,原本便已大量

失去的血液,好像半点也不剩了,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失去了疗伤真气

,所有的伤处真个奇痛无比。

  可是,现在已经不痛了,奇异的麻痹感,从四肢开始蔓延,是因为毒药的发作吗?

或是……或是所有将死之人的共通反应呢?视力开始模糊,意识渐渐不清,在自己真正

断气之前,兰斯洛想要交代一些东西。

  “你……你是女孩子吧!”

  而从他口中说出的,是这样一件看似平常,却又让小草愣在当场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

  小草掩不住惊呼出来,他……他真的知道,他怎会知道,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

的,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

  “你这兔子,习惯真糟,三更半夜跑去偷看别人睡脸,还偷吻别人,哪里像是个黄

花大闺女。身为一国公主,不该这么胡闹的。”

  本来以兰斯洛的粗枝大叶,大概到死都不会发现,身边这俊俏小弟,竟是盈盈女红

妆,但是,自从疑心小草有特殊的性癖,兰斯每晚睡觉特别留上了心,以防某日贞操不

保,昨晚他因为紧张,有点失眠,恰好小草来作告别,便……

  就这样,兰斯洛知道了很多事情,很多足以使他懊悔非常的事。他蓦地明白了,偶

尔不经意与小草眼神相触时,她眼中那抹特别的情感,似凄楚,似爱恋,在那之中,竟

有种让人心碎的悲恸,特别是紫钰在场时,特别明显。

  原来如此啊!那是因为明明倾心相爱,却因为彼此间的距离,而不得不推爱于人的

伤心,兰斯洛全都明白了。

  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小草的障碍,只能由她自己去闯过,兰斯洛曾有其他的想

法,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哪有,全是你在照顾我啊!你忘了吗?大哥,我是你捡回来的啊!”

  小草拼命压低声音,不只是为了怕被敌人听见,而是因为如果让情感解压,她的心

会在瞬间碎裂掉。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兰斯洛没什么力气了,微微喘息道:“对于我的

兄弟,我不会说感谢,但是对你,我有些话想说。”

  “这些日子,一直欺负你,不管什么麻烦事,全都丢给你,还逼你去帮我追女孩子

,其实,我是很没用的,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走到今天。”

  “欠你的东西,欠你的情,全都还给你了,以后……以后你自己保重了,别在这么

糊里糊涂地,吃男人的亏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要靠自己来争取……”

  “别了……”

  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寂静无声,小草连唤数声,不见回应,虽然兄长的身躯仍稳稳

站立,但却没有了动作,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但不管怎样,倘若就这么放

着,重伤加中毒,不用多久,兰斯洛真的要没命了。

  小草曾经有过许多猜测,如果兰斯洛发觉了她的身分,如果两个人真心相见了,会

是什么样的情况,为此,她向命运之神,祈祷了无数的幻想,可是,那不是这样子的结

局啊!她不要这样子了断两人的关系。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小草像现在一样,深深诅咒自己的软弱无能,倘若自己有足够

的实力,能实际帮的上兰斯洛,为他分担风险,那就不会弄成这种样子了。

  自两人相识以来,提取赎款、长街血战、秘库大战、火中救人……每一次的战役,

都是这样,兰斯洛就像神话中,守护公主的勇者,拼尽了全力,为她的安全而奋战。

  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永远只能在事后,替心上人包扎伤处,尽是做一些处理善后

的台面下工作,一旦亲临战阵,枉有才女之称的她,不过是个累赘。有好多次,小草由

衷地羡慕紫钰,只要有那一身高强武艺,不就能实际帮上兰斯洛了吗?

  武功也好,魔法也好,只要能扭转眼前的局势,什么能力都好,就算是本身的圣力

也可以……圣力……

  小草忽地惊醒,只要有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便是新死未满一时辰之人,也能救活

,兰斯洛的这点伤势,在她们天赋的治愈力下,简直如儿戏一般。只要有圣力,就能救

活兰斯洛……

  照时间来推算,若是自己不曾逃家,那么身为唯一的王女,莉雅会在这一两天之内

,举行洁身大典,打开灵窍,得到一项属于自己的异能。

  上代女王,自己的母亲,在洁身大典之后,所得到的能力,是将原本的圣力再加强

,瞬间清除所有的邪恶之气,让伤者加速复原,而且体能更胜于前。

  那么,与母亲具有同样血统的自己,倘若开了灵窍,是否也能拥有这一类的力量呢

?不管如何,这是小草仅想到的方法了。

  可是,开灵窍,是极高段的秘法,必须由七位修行超过九百年的祭司,联手施为,

而公主本人必须斋戒七日,清心洁身后,方可实行,现在却去哪里变一个“立即开窍法

”出来。

  敌人的脚步又近了,是因为发现兰斯洛没有动静,而上前查探吧!不管是什么方法

,再不想出,就真的来不及了。

  忆及长街血战时,局面几乎亦可说是绝望了,但兰斯洛反而激发出了更强的潜能,

突破整个困局,转向胜利。濒临生死关头,生物会产生强大的爆发力,把原本沉睡的潜

能,全数迫出来,再造生天,这是自然界的一大定理,兰斯洛的异变,正好符合这个道

理。

  如此说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唯一的办法罗!可是,若是失败,哪岂非白白丧命

,成了荒谬无比的愚行……

  只要继续躲在这岩缝里,她或许可以不被发现,安然逃过,可是,那又怎样呢?到

了这个时候,才突然发觉,少了一起与自己共同观看世界的人,世界再美,竟是毫无可

恋。

  闭上眼睛,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悲伤、欢笑、愤怒、愉悦……,数不清的回忆,

在脑中飞驰而过。

  “在这世上,有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所以……”“其实,你根本就在逃避。”

“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来争取。”

  耳中听到的,是谁的声音呢?母亲、紫钰,还有兰斯洛……

  小草忽然笑了。的确,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是一连串的逃避,逃避应尽的义务

,逃避属于自己的命运,逃避心中的感情,她从未正面去处理一件事,而若是她的态度

能够更果断些,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吧!

  那么,就冒险这一次吧!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也无所谓,不再规避,不再多做思量,

正面地向命运挑战,无论成功与否,她要凭自己的意念,去争取真正想要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觉悟,冒险能否成功,兰斯洛能不能得救,反而成了再不足观的小事。

听到渐行更近的脚步声,小草再无迟疑,清除杂念,心头一片清明,祈求着能够得到改

变一切的力量,对准岩壁上一方突出的尖石,使出全力,将整个脑袋砰地砸上去。

  “碰”的一声闷响,小草头破血流,那尖石前端锋锐,竟刺穿了前颅骨,鲜血似喷

泉般喷出,登时洒了满面,顺着流下,染红了前半身的衣衫。

  脑内景象,走马灯般地开始映现,二十年来的大小事物,历历如在眼前,“呵!这

就是回光返照吧,感觉不错。”

  脑部受创甚深,小草的神智,渐渐模糊,眼皮重的像粘了胶,就要睁不开了。生命

力一点一点的消逝,看来,这酢酢魽自己是输了,不过,想到兰斯洛也在一旁,这样的

死,似乎也不错。

  “去年是野蔷薇,前年是艾草,大前年是谷中百合……木瓜花、玫瑰叶片,哼!宫

内省还真是省嘛!”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用一种花,来代表一个意思,藉此传达心意。”

  “为了不让错的事情,继续错下去;为了让我以后的继任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

福,我必须回去。”

  在意识快消失前,几个意象,突然在脑里飞掠而过,小草灵光一现,领悟了母亲当

年留下的隐语,母亲真正想对她说的话。

  跟着,一个黑黝黝的物体,自小草怀中飞出,缓缓升起,飞离岩缝,直升到场中央

,如同一个微型太阳,爆射出惊人的强光,黑暗的空间,给照的亮如白昼,没有半个人

能睁开眼睛。

  剧变发生了。


      第十二章 都付与几多幽怨

  紫钰人在半空,矫若千里飞龙,朱枪气势如虹,风驰电闪般的一击,刺往公瑾右胸



  公瑾给刚刚那一炸,震破护体真气,伤了几处经脉,这时正拼命运气镇伤,想不到

对方有这等厉害招数,竟能将火劲的烧着,升华为爆破,别开武学新天地,自己败的心

服口服。

  看到紫钰这势无可挡的一枪,公瑾欲避,但周围早给紫钰凌厉的气劲封死,退无可

退,无奈之下,公瑾一提真气,全身骨骼猛地爆出风雷之声,他也要以某种功法压下伤

势,全力拼个两败俱伤,总好过坐以待毙。

  “轰隆轰隆”巨响中,湛卢剑身自吟,清若凤鸣,脆如击玉,公瑾的身上,浮现了

某种飘逸的仙气,剑招挥洒间,汤漾出一片波光,水波潋滟,整个人好似要离地飞起,

恍惚中,竟有种只应天上有的惊艳。

  “他竟连这也练成了……”紫钰吃了一惊,手底更不容情,长枪贯劲刺出。

  公瑾两眼一睁,手中长剑亦是对准枪头,水平削去。

  眼见枪剑即将相碰,蓦地,一声巨爆,朱枪爆炸了,不是气劲炸开,而是整支精铁

长枪,在紫钰发出雷霆一击之时,忽地炸成碎片。

  打两人交手以来,焚城枪法的每一招,都是威力万钧的重击,而适才重创公瑾的一

招,那股惊天动地的爆炸力,更是强到无法估量,这柄长枪虽是精铁铸造,却非上等神

兵,哪堪承受这许多强大招数,早已残破不堪,这时再要做重量级接触,登时弹性疲乏

,炸成碎片。

  长枪炸碎,紫钰凝聚欲发的气劲,无处宣泄,立刻反冲自身经脉,紫钰给这股沛然

大力一撞,口中鲜血狂喷,所有压下的伤患一齐迸发,整个人给抛的老高,伤重的无以

复加。

  局势急转直下,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公瑾为之一愣,却马上收剑出手,运指如风,

连点紫钰身上一十七处大穴,再以深厚无比的内力,贴住紫钰背心,助她将四处窜流的

气血,疏导平复。

  一轮急救瞬间完成,公瑾自行坐地疗伤,他的伤势亦是不轻,帮紫钰输气导劲,耗

损真元极为巨大,若不尽快止住体内的出血,逼出入体的焚城劲,只怕连他都需要急救

了。

  紫钰运功导气,奔腾的血气,渐渐平和,朱枪爆炸,威力回冲,和出全力刺自己一

枪,没什么分别,要不是公瑾及时出手,合两人之力,止住气劲炸断心脉,她此刻早已

爆体而亡了。

  一番调息结束,睁开眼睛,月光斜照下,公瑾已站在身前,除了脸色苍白以外,浑

无半分异样,显然已将伤势镇住,重新恢复作战能力了。

  “你输了。”

  “若有隆基弩斯之枪在手,今晚的结果会完全改观。”

  隆基弩斯之枪,是龙族族长专用的神兵,据闻有一击轰天之力,倘若紫钰用的是如

此神器,在出枪之时,便不可能因为承受不了而碎裂,倒地不起的,也就是公瑾了。

  “是吗?”公瑾苍白着脸,淡笑道:“你自己明明知道,纵使今晚龙之枪在手,最

后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的,越是绝顶神兵,在使用时对主人的耗损,也就越大,以紫钰现在的病体,妄

要使用隆基弩斯之枪,只怕在枪断以前,她的身体就已经负荷不住,断成数截了。

  但是,倘若紫钰病体痊愈,又手持隆基弩斯之枪呢?那样的话,这一战的结果会是

怎样呢?

  这很难说啊!因为自始至终,公瑾也没有能够全力以赴,先是没有下重手的打算,

后来因为出其不意的给击伤,许多厉害功夫不敢使用,白鹿洞威力最强的三种武学,他

一种也没用,而另一项得意兵器“千里神鞭”,也未有携带,倘若他一开始便下定决心

,生死相搏,结局虽然未测,但过程却肯定更加灿烂。

  所以,这一战,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一场全力之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紫钰侥幸保住一命,却是再没有了动手能力,这场战役,

终于到了落幕时候了。


  巨变陡生,耀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洞穴中的每个角落,赤先生一伙人,全给刺的

睁不开眼睛。

  兰斯洛背后的岩壁,忽地产生高热,整个熔解开来。

  一道窈窕倩影,莲步纤纤,自洞穴中步出,原本剪到耳根的短发,一下子延伸过膝

盖,长长地垂在地上,冰肌玉骨,芙蓉作面,全身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华之中,就像天

上的女神,怀着浅浅的慈爱,降临人间。

  小草微笑着,手指扣做拈花状,轻轻放在兰斯洛的背上,晶莹的白光,覆盖了那副

伤痕累累的身躯,光华流转间,兰斯洛面上的黑气渐渐消失,全身伤口不可思议的愈合

了,心脏也回复跳动,神迹发生了。

  是的,这是神迹,雷因斯·蒂伦的圣力,就是诸神留下来,普惠人间的遗迹。

  开灵窍的典礼,非有浑厚的功力不能完成,故而方需多位大祭司联手而行,那与个

人的天资无太大关系,绝非单以生死关头的激励,可以尽其全功的。

  在小草血流满身,气息奄奄,即将咽气之时,一股热流,从怀中流遍全身,本已逐

渐冰冷的身躯,刹那间变得滚烫,血液好似万马交驰,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在体内

运转不休,骨骼、肌肉,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转变,跟着,

小草睁开了眼睛。

  头部的伤口已经消失,全身上下,感觉不到半点痛楚,心田的感受,清澈爽朗,竟

是前所未有的舒适,看着身体隐隐散发的灵光,小草知道,自己已经完成开窍的进化手

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是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已经殆然欲毙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反而重得新生,还冲破生死玄关,完成了开灵窍的大典。

  怀中的热感消失了,在小草承受的能源,已足够完成进化后,热力的来源,飞了出

去,直升到半空。

  发觉外面耀眼的光芒,小草举目端视,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光与热,却

不会有半丝不适,也没有刺眼的感觉,一切就是那么平常。

  思索着光源的来历,半晌,小草想起了一事,惊呼道:“希鲁哈斯之眼,为什么会

出现在这里。”

  希鲁哈斯之眼,翻成普通语,就是“神秘之锁钥”,又名作天地情谱,属于三大奇

书之一,是最高等的圣物。

  若是将世上的宝物,作个排名,三大奇书绝对在前十名之内。希鲁哈斯之眼、六法

冥典、创世纪之书,分别代表人、法、史,各自具有无穷妙用,传说是神话时代,太古

诸神联合以神力所创,后传至精灵王,再传于命运三女神,后随神话时代的终结,而不

知所踪。

  而这部代表人的神秘锁钥,根据古老文献记载,它的作用,是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

,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

片开阔天地。

  它虽不能令人突然爆增一甲子的功力,但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这样宝物的意

义,几乎是无限的,那是他们突破瓶颈的唯一途径。

  在过往的传说里,圣贤王凭之创出“圣心剑法”,龙冥王凭之创出“啸天心诀”,

轩辕皇帝在观视三昼夜之后,悟出了“皇极惊世典”,甚至有人怀疑,历代魔族王室,

之所以能如此之强大,乃是从希鲁哈斯之眼获益良多。

  依照魔道士的传说,希鲁哈斯之眼,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供奉在有“智者的故乡”

之称,移动的冰城,雪歌。多少才智之士、英雄豪杰,为了寻找这项传说中的秘宝,虚

荡终生,而这项太古奇珍,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往怀中一探,赫然发觉少了一物,那是一枚巴掌大的石子,是兰斯洛从“死老头”

身上盗走的路费,自从大闹饭馆,发觉这东西没什么价值之后,兰斯洛把它顺手丢进了

垃圾堆,小草为了纪念两人初遇,把石子拾回,贴身收藏。

  自从知道兰斯洛的老师,乃是一名异人,小草也曾细心研究过这石头,却看不出任

何端倪,想不到……想不到这不起眼的顽石,竟有这等了不起的来头。

  兰斯洛的师父,当年是非同小可,叱吒风云的人物,他旅游的足迹踏遍大陆各处,

甚至远渡海外,在偶然的机缘之下,得到了希鲁哈斯之眼的一小部份。知道这是圣物,

他也曾费心钻研,只是找不出用法,只得望物兴叹,每日把玩,徒叹奈何,怎知给兰斯

洛这不长眼的劣徒,偷走宝物,还误打误撞地使用成功,解了今日之厄。

  希鲁哈斯之眼的使用,全凭靠使用人的潜能强弱,以及当时的心境,来达成脑波共

鸣。小草其时悟空一切,脑波与之起了共鸣,加上雷因斯·蒂伦王室的鲜血,亦富含强

烈的清圣之气,滴在石头上,登时触动,这就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奇缘了。

  对于教育兰斯洛,间接解了今日之危的那个人,再一次地,小草充满了感谢之情,

若是没有他,自己毫无疑问地,会一命呜呼吧!人间的缘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半空的光芒熄灭了,希鲁哈斯之眼,燃成了灰烬,消失无踪。


  包围住兰斯洛的敌人们,恢复了视力,乍然发觉兰斯洛身边多了个少女,俱是吃了

一惊,但发觉兰斯洛已经昏迷,大喜过望,连忙乱刀斩下。

  小草微微一笑,白玉般的手臂,极优雅地对空一挥,跟着,他们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失去视力的并不只是这些人,包括赤先生、鼬镰兄弟在内,所有人的眼前都一片黑

暗,施过法术处理的镜片,不知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功效,在毫无光源的处境下,他们

突然成了瞎子。

  更有件奇事,本来专心守护香炉,承受着巨大反冲力的黑无常,忽地一轻,全身压

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阵法已经不存在了般。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恐惧,他们遭到某种不知名的攻击,虽然目前没什么损伤,

但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境中。

  赤先生亦是不安,今晚的计画一再生变,这绝非好现象,可别让自己也成了被屠杀

的一方了,自怀中拿出火折点燃,手持长剑,他紧紧守护着周身,就如那些盲目的群众

般,严防遭人偷袭,特别是已经破脸的鼬镰兄弟。

  鼬镰兄弟受过夜视训练,感应力亦佳,凭着多年的直觉,他们嗅到一丝不寻常的诡

异气氛,从刚才那一刻起,周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法力的运转,所有与魔法力相关的系

统,全都停止运作了。

  这便是小草开灵窍之后所得,除了原本圣力以外的新异能,让一切运作的法力消失



  适才小草以命相搏,在弥留之际,她的脑海里,一直存着“想得到能扭转一切的能

力”的念头。小草的天资本高,甚至足以在历代女王中排行前三名,而在这股强大的意

念,与希鲁哈斯之眼的配合之下,小草的潜能被提升至最高,得到了这项千古以来首创

的异能。

  三贤者联手设阵,那个阵法的魔法力之强大,不是当今人间界任何人能单独破解的

,不管“量”提到多大都没办法,既然如此,便只有从“质”的方面下手,只要能抵销

一定范围内一切运作的魔法力,阵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就因如此,出身魔法国度的小草,拥有了足以称为“魔法克星”的异能。这项将令

魔法界天翻地覆的能力,对小草的未来,是福是祸,还看不出,但是,它的确解除了阵

势的运作,消去了一大难关。

  正当所有人严加戒备,谨防遭到暗算的时刻,一道凄厉的吼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倒在地上,给铁链牢牢锁住的枫儿,好似发了癫一般,疯狂地用头猛撞地面,力道

好猛,每一下都把坚硬的岩石地,撞出凹槽。怕人的骨骼爆裂声,在枫儿身体的每一处

,激烈地响起,彷佛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相互碰撞。

  黑无常第一时间惊觉有异,燃起火折,抢近一看。枫儿的体毛脱落了一地,而修剪

过的短发,飞快地生长,浓密而长的头发,瞬间覆盖住整副身躯,而在那之下,全身的

肌肉高速蠕动,骨骼互撞声不绝于耳,显然她的身体,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赤先生也看到了,他对这女人惧怕到了极点,此时发觉不对,第一个想法,便是赶

快杀了她,以绝后患,正要将长剑扎下,脑里突然忆起了公瑾的交代。

  这个念头,令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不管了,杀了她,就算合伙关系破裂也在所不

惜”,恐惧之心,压过了对合作的热切希望,为了日后寝食能安,所有一切都可以押后



  但是,也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迟疑,最佳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怪声嘎然而止,四周恢复一片死寂,仅有粗重的呼吸声。赤先生素来怕死,感觉不

对,连忙收剑,退后戒备。

  “哗啦哗啦”跟着,是铁链给扯断的声音,在火烛摇曳的光影下,一道身影,鬼魅

似的掠空而起,向兰斯洛的方向,急飙飞去。

  “哪里走。”

  鼬镰兄弟联手拦截,“嗤嗤”连响,数十道暗器齐发,哪知暗器飞的快,那身影的

速度更快,就像只射出去的箭,连半点破风声也没有,瞬间超越所有的暗器,远远飞了

出去。

  两人一起追赶,却又哪里追的上。

  靠着微光,杀手们发觉兰斯洛尚未清醒,急欲下手,就在刀子刚举起来的刹那,所

有人的颈部轻微一痛,跟着,他们都没有意识了。

  鼬镰兄弟才追到半途,兰斯洛、小草的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那道身影又飞掠起来

,高速游走一遭,只听得“呲、呲”破风声连响,已清除了所有的闲杂人等,没有人能

挡住一招半式,或着说,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无常看的寒了胆,打他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轻功,这么流利的剑法,全

都是一招断喉,连发出惨叫的时间也没有,而他根本掌握不住对方动态。

  这时两人还跃在空中,正要落地,陡然眼前一花,那身影已拦阻在面前,这怎么可

能,她刚才明明还在另外一端啊!

  蓝无命大喝一声,以壮胆色,毕生功力凝聚在双掌,发出雷霆一击,黑无命则乖紧

的多,他将仅剩的暗器全数发射,自己乘机施展轻功,尽最快的速度向后倒退。

  寒光乍现,蓝无命只觉身体一凉,便没了知觉,他在瞬间给支解成八块,剑的速度

太快,非但来不及叫痛,连血也没溅出半滴。

  急退中的黑无常,猛觉身上剧痛,跟着右侧一空,整个人重重的摔落地面,他的暗

器全打回了自己身上,总算退的及时,只断了条右臂,保住性命。

  赤先生大骇,将长剑舞成一团光网,护在身前,急速向先前预留的出口奔去。

  “叮”的一声,长剑断作两截,一柄利刃已抵在他的咽喉,血,无声的滴下。

  在他眼前,一具赤裸的至美胴体,持剑傲立。

  枫儿完全褪去了兽身,变回了人类的相貌,高佻健美的婀娜身段,玫瑰般的艳丽容

颜,是个与小草相比,毫不失色的绝色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错过很多精彩镜头了。”

  伤势治愈大半,转醒的兰斯洛,发觉一连串的巨大变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草微笑不语。枫儿本是人类,只是给施打了生死花之毒,才退化为兽。生死花无

物可解,便是当日华扁鹊亲至,亦束手无策。

  可是,说到底,生死花属于魔界植物,本身也具有某种程度的魔力,在希哈鲁斯之

眼的照耀下,枫儿潜藏已久的内力,重新受到激发,与深缠腑脏的毒素,发生激烈的冲

击,而小草的异能,令生死花的魔力,全数消失,得到解放的生命能源,遂在瞬间走遍

体内各处,再造进化。

  就这样胡乱瞎碰下,无解的生死花之毒,给完全破解了。

  枫儿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敬爱,有迷惘,还有着更为深沉的悲

恸。打破漫长的沉默,她开了口,已经许久许久,枫儿不曾听过自己的声音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持剑的手,轻轻颤抖,显然心中激动不

已。

  “我……我是被逼的啊!那时候逆贼杀入宫廷,为了保存正统王室的血脉,我只能

这么做……阿红,你要原谅父王啊!”赤先生满脸愧疚,狼狈的痛哭失声,一点都不见

适才发号施令的威严气派。

  听到这段对话,小草统合了脑里的资料,她知道这男子是谁了。

  在艾尔铁诺邻近诸国中,有一个小国,前几年发生了政变,原本的国王,在王宫被

破前,抛弃了奋战中的部属,独自逃生,流亡国外。

  这种事在战祸频繁的风之大陆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可是,在这段政变中,有个小

插曲,国王的长公主,武功高强,奉父亲的命令,携带宗庙的传国之宝,突围离开,却

怎么也想不到,她那狠心的父亲,竟将她的路线通报予敌人,借此诱开大军,得以闯通

国境,安然逃逸。

  陷入重重包围的长公主,在激烈的血战后,终于力尽被擒,遭到愤怒的敌军,百般

凌辱,最后甚至给派到军妓营去,就此没了消息……

  小草在获知这项消息时,颇为动容,然而,在烽火连天的战争中,这等事屡见不鲜

,那公主也不过是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名而已。若记得没错,那公主的名字,叫“红”。


  难怪初遇枫儿,问她名字的时候,她“翁风空”地叫个没完了,原来,要说的是一

个“红”字。

  被送去当军妓的枫儿,因为身上的生死花毒素发作,智能退化,管理人见她没了价

值,又怕会传染疾病,索性强卖给民间妓院,之后,反祖现象越来越明显,枫儿退化成

兽类的模样,妓院老鸨不敢留她,再转卖给奴隶贩子,后来给兰斯洛救出,直至今日。

造化之巧,报应之灵,一应若斯,命运绕了一大圈,这父女俩,到底还是对上头了。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把妹妹推下车,把我出卖给敌人,对你来说,儿女仅是你利

用的工具吗?”枫儿的声音哽咽,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但想起

这些年的悲苦遭遇,却又怎由得她不落泪。

  “父王是不得已的啊!你是我最爱的女儿,那之后,我也很后悔,只要想起你们姊

妹,就整日睡不安枕,没有半刻好过,阿红,你……你原谅父王吧!”

  赤先生这话半真半假,在成功逃出去后,他确实寝食难安,可却不是因为愧疚,而

是担心被报复的恐惧,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武功又高,倘若她知道了事实,要来报仇

,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当那日重遇,尽管枫儿的相貌已有巨大改变,赤先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

来,长久积下的恐惧之心发作,当场就给吓的晕了去。

  事后,他脑里想的,不是接回女儿好好补偿,而是尽快杀人灭口,永绝心腹大患,

否则就算他复国成功,重夺帝位,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睡好觉了。

  “你要我原谅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妹过的,

又是什么日子。”枫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激动之下,剑尖颤动,划破了赤先生的皮

肤。

  “哇!”以为自己给割断喉咙,赤先生骇的大声惨叫,“阿红……你……你别杀爹

,你忘了吗?小时候,爹最疼你,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陪你读书,教你练剑,还抱着

你到处玩耍,这些你都忘了吗?爹……爹是爱你的啊!”

  给吓的心胆俱裂,赤先生嘶声竭力地求饶,卑微的神情,就像头摇尾乞怜的败狗。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幼时父王对自己的种种好,清晰地在眼前流动,那时的父亲

,是多么伟大的存在啊!她一直许愿,将来一定要替父亲分忧解劳,所嫁的丈夫,也要

像父亲一样,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哪想到……

  “爹……”一声低语,长剑啷然落地。

  放过他吧!那个记忆中的父亲,已经不存在了,看他这个悲惨的样子,说好说歹,

这人总是自己生父,不管做错了多少事,他总是……

  压力顿除,赤先生吓的瘫在地上,再起不能。

  “枫儿,别上当了,这家伙哪会这么老实,别给他骗了。”兰斯洛高声嚷嚷道。他

对赤先生没有好感,这种奸诈的老狐狸,若是不死,铁定会再施诡计来害人的。

  枫儿凄然一笑,摇头道:“算了,他总是……”话声方落,陡觉小腹剧痛,一柄利

刃刺入腹中。

  枫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个男人。在她已经打算放弃仇恨以后,她的父亲,竟

再次欺骗了她;在她已经打算饶过这人以后,换来的居然是尖刀入腹的结果!

  鲜血狂流,赤先生旋转匕首,让剑刃直没入柄,他面孔因激动而扭曲,狞笑道:“

你一日不死,我终究是一日难以心安。”说着,一脚将枫儿踢开,以防她临死反击。

  “该死的畜牲,看本大爷来制裁你。”兰斯洛义忿填膺,忘记自己伤势尚未全数治

愈,冲了上去,给赤先生反臂一击,打的滚了回去。

  “哈哈哈……”赤先生狂笑,让他一生不得安的恶梦,终于消灭了。

  “你以为我真的会愧疚吗?告诉你,身为我的儿女,就注定被我利用到死,你不服

吗?看你能奈我……”

  猖狂的笑声给打断了,在他的眼前,枫儿缓缓站起了身来,腹部的伤口,以某种妖

异的规律蠕动着,逼出了匕首,而后迅速愈合。

  “奇怪吗?不用这么惊讶,能和生死花的药效共存那么久,这个身体,已经有一半

是魔族了。”枫儿寒着脸,一字一字用力地说着。

  是的,经过了那么多的变化,纵然外型变回了人类,这个肉体,还是不可能一如当

初的,同样,饱尝了一连串的背叛、伤害,那颗碎裂的心,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父王,我想再问你一声,你真的爱过你的女儿吗?”枫儿轻柔地问道,声音中,

有着难以言喻的伤心,与深深的绝望。

  “当……当然,父王是爱你的,阿红……你忘了吗?那一年,我们父女俩……”赤

先生颤声道。他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语无伦次,差没当场吓死,故计重施,希望能保

住一命。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啊!”

  一声怒叱,冷冽的剑光再闪,只听到长长的惨呼,回荡在整个洞穴。

  赤先生捂住腿根,大声呼痛,两腿之间,血流如注,喷泉也似的飞溅出来,竟是遭

到阉割。

  枫儿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的伤痛,渐渐扩大,伤心的低语,顺着大气波动,传进

了兰斯洛的耳里。

  “不要再生出我这样的人来了,不要再对你的儿女造孽,不要再……”

  手中长剑无声地落地,枫儿蹲下身子,任由眼泪奔流,把过去的悲伤,藉由泪水,

尽情地宣泄。

  其实,赤先生始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却也是分外重视感情

,倘若他装出决心忏悔的低姿态,贯彻始终,枫儿会原谅父亲的,说不定,还会继续甘

心为他卖命。

  可是,靠不断出卖他人谋生的赤先生,绝不可能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肯这么

轻易地放弃仇恨,放弃报复的意念,所以他必须下毒手,他不能容许,日后女儿可能反

悔的机率,为了不让今日之事重演,这个女儿非死不可。

  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事的狭隘小人。可是,一直到了最后,枫

儿还是没有杀他。

  兰斯洛、小草保持默然,没有试着去安慰,这与情份亲疏无关,有些伤口,是只准

当事人独自舔舐的,在这个时候,他们仅需保持沉默,如此就够了。


      第十三章 扁舟何日寻兄弟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六日 艾尔铁诺王国 杭州

  杭州的总兵府里,钱继尧满脸不安,在室内来回踱步,焦急不已。他忠实的伙伴,

赤先生,在今天傍晚突然不告而别,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说来都怪自己利欲薰心,竟给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蒙了眼,认为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

,而与他合谋,干下这等错事。

  绑架皇子,待事情闹至一定程度时,再佯作破案,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定可大受

皇帝赏识,而荣升第一军团长之位。

  这个计画看似周密壮大,但仔细一想,却无处不是漏洞,亏得这两个月没有走漏半

点风声,否则立刻便是连诛九族的大罪,想起姊夫平时铁面无私,律下极严,这事若给

他知道,那么……那么……

  念及东窗事发的后果,钱继尧全身冷汗,涔涔而下,脑中不住求神念佛,祈求能够

逃过一劫,却全然想不出怎么解决这个困境。

  “将军。”一名高阶的军官快步奔入,看来很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怎么样,有他们的下落吗?”

  “这……”军官面露尴尬之色,显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钱继尧口中念念有词,慌的没了手脚。

  “将军,依属下之见……还是找个安全地方,去避避风头吧。”

  他是钱继尧的心腹,对于上司这些日子的所为,一清二楚,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事

发只是早晚,再不逃便来不及了。

  “说的倒容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地府。”

  窗外传来声低语,跟着某种锁链式的奇形兵刃,破墙而入,将那军官拦腰斩作两截



  “什么人想行刺本将军!”

  钱继尧抽出配刀,与敌刃一碰,火星飞溅,锁链兵刃倒旋而归。一个年轻男子,自

墙破处缓步走出,手臂一振,唰啦唰啦,兵刃回缠腕上。

  “大胆狂徒,你……”

  钱继尧气急败坏的喝问,在他看见来人的白色骑士服后,愕然终止,那是正式的军

装,而且,白色是艾尔铁诺第二军团的颜色,恰好与黑色的第一军团不睦。从这年轻人

服色看来,仅是随从一类的职务,但肩上的徽印,却清楚地显示,他的军阶比钱继尧只

高不低。

  有这等身分的人,为何还会是随从?钱继尧张大了口,想起了个驰誉西方国境的名

词,“四铁卫”。

  那是四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虽然厉害,但比起他们背后的主子,就

根本不算什么了,而依照传说,四铁卫绝不离开主子的身边,换言之……

  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缓步踱进大厅,衣衫如雪,眼眸若冰,金属面具闪烁着寒光

,俊朗的半边脸上,尽是令人坐立难安的笑容。

  钱继尧脑里轰地一声,他认得这个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见着他。钱

继尧呻吟了出来。

  “周大元帅!”

  艾尔铁诺五大军团,各司其方,手握重兵,而其中战绩最少,年纪也最轻的一名军

团长,便是第二军团长,周公瑾。

  第二军团管辖西方国境,该区与强大的绢之国,隔海相望,常兴兵灾,而该区蛮族

常有暴动,治安奇糟无比,是个被众人皆不看好的荒脊之地,没有几个军团长能稳坐位

置,反而战死任内的,比比皆是。

  而打破这个不吉利的惯例,稳坐西方国境最高负责人之宝座的,便是现任军团长,

周公瑾元帅。

  甫一上任,便以雷霆手段发动袭击,将不肯归化的蛮族,歼灭一空,除了愿意投降

的部份人等,剩余的不是死,便是被逐出海外,而后,与绢之国名将司马仲达,发生数

次激烈海战,让对方从此心有所忌,不敢轻言犯境。

  消灭了所有武装势力之后,这元帅一反前态地采取怀柔政策,鼓励当地种族通婚,

嘉奖文教,发展通商,与司马仲达击掌为誓,保证双边的和平,西方自此蓬勃发展,成

了艾尔铁诺中最安定的几个区域。

  虽是出身王室,却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每次作战,公瑾亲临阵前,指挥大军,

冲锋陷阵,让整支军队士气如虹,成了罕见的常胜军。算起他出征总数,不过九次,是

五大军团长中最少的一名,但除了绢之国外,其余几场战争的敌人,都已经再也没有复

起的可能了,因此,他并没有缔造战绩的机会。

  如此的实绩,令王室对之另眼相看,封赏不断,暗中却担心其功高震主,兼之手上

实力太强,随时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故而三个月前,明升暗降,将其调任闲差,公瑾索

性辞官,藉此机会游山玩水去也。

  可是,公瑾一离职,司马仲达立刻兴兵来犯,当地爆发民变,将士拒不出战,诸多

动乱此起彼落,该处行政功能完全停摆,已成了无法之地了。

  此事震惊朝野,三军将士、士大夫、商贾富豪联名为其抗辩,不下十数次,总人数

逾百万,照估计,大概再不用多久,公瑾便会接到皇命,官复原职。

  而这么一个大人物,竟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更糟的是,姊夫与他互为政敌,两人明

争暗斗已久,今日他的到来,无疑是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钱继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无视于钱继尧的惊

惧,公瑾冷笑道。

  钱继尧吓的跌坐在地,原本还期盼对方不知道这件密事,哪知道公瑾一开口,便掌

握了全盘优势,让他除了跪地求饶外,再没别的事可做。

  “本帅旅经此地,听闻殿下被歹徒所劫,明查暗访多日,终于给我抓到你的罪证。

”公瑾沉声道:“还不快招出殿下的所在,要是殿下有丝毫损伤,你万死不足赎其罪。



  “在……在西首兵器库的暗窖里,这是钥匙。”

  颤抖着声音,钱继尧自动将钥匙交出,蒋忠接过,跑去释放人质。

  “元……元帅……,下官亦是遭奸人所惑,我……”

  钱继尧自知这罪刑太大,只怕还得牵连亲族,倒也不敢开口要求饶命。本来逼虎跳

墙,人到绝境,恶向胆边生,但想起传说中,公瑾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又哪敢妄动。

  公瑾却是笑了,白皙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意,缓声道:“我也认为这事并不单

纯,背后定有他人策划,若你肯供出主谋,或许我可以法外施恩……”

  钱继尧匍匐在地上,看不见公瑾的脸色,只听他语气转为和缓,似有一线活命希望

,可是,说起来,他与赤先生都是犯案者,主谋……哪来的主谋……

  “元帅,您所谓的主谋……”

  “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军长,如何有能力犯下这样的大案,定是受到上司指使……”


  乍闻此言,钱继尧如遭五雷轰顶,恍然大悟,他已是军长,再往上追溯,那身为第

一军团长的司徒星霜,定是责无旁贷,公瑾的意思,便是要他作假供,诬陷姊夫,乘机

除去这眼中钉。

  内心受到罪恶感、活命欲望的反覆激荡,钱继尧迟疑不决,他颤声道:“是不是只

要我供出主谋,就能活命……”

  “主谋既是你上司,那你也是身不由己,值得同情,我会在陛下面前求情,对你从

轻发落……”

  公瑾轻描淡写的几句,瓦解了钱继尧的心防,同时也暗示了,决不接受其他人选的

“主谋”。

  在“愿意放弃一切,只求能够保住一命”的心情驱使下,钱继尧颤抖着手,挥笔写

下了供词,供称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到司徒星霜的指使下完成,自己虽不愿意,却是无

计可施。

  “这是供词。”钱继尧呈上纸张,整张脸胀成猪肝色,显是承受了巨大的罪恶感。

为了保存一命,他签订了恶魔的契约。

  “很好,写的不错。”公瑾满意的点点头,手方落下,钱继尧已给远远的击了出去

,撞塌梁柱,口喷鲜血倒地。

  “你!”钱继尧惊怒交集,想不到对方这样反脸无情,一经事成,立刻过桥抽板。


  “不用讶异,这是很正常的结果,有了这纸供词,我还要你作什么。”

  公瑾摇摇头,似是嘲笑对方的愚昧。

  钱继尧“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他胸口中招,两排肋骨俱给震断,倒插内脏

,已是致命伤。死亡当口,神智一片清明,猛地想通一切,暴睁双眼,挣扎道:“原来

……原来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策划,赤先生只不过是……”

  是的,虽然不是战争地带,不必特殊戒备,但皇子出巡,身边携带的护卫,岂是泛

泛,若非公瑾亲自出手,凭赤先生手底的实力,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而皇子被劫,这又是何等大事,想要在各方严密搜查下,丝毫不露破绽,这等高难

度的策划,也只有公瑾才能办到。

  “自然是我了。能够想通这些,你死的不算冤。”公瑾微笑说着。

  隔空一指轰碎了柱子,巨大的花岗岩纷纷而落,砸在快咽气的钱继尧身上,登时丧

命。

  “元帅,殿下救出来了。”蒋忠侧身让开。

  一名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厅口。虽然神情有些疲倦,却是毫发无伤,眉宇

间有股精明达练的丰采,亲和而不失威仪,确是一副天皇世胄的尊贵模样。

  皇子拱手施礼,感谢道:“多谢元帅相救,孤王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奏请父皇,大

大的封赏。”

  公瑾冷笑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说罢,反手一掌,打碎了皇子的头颅。

  蒋忠侍立一旁,脸色半点没变,似是早知有此变局。

  “司徒星霜谋反,挟持皇子,我们不及相救,皇子已遇害,党羽钱继尧写下自白供

书后,畏罪自杀。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

  对蒋忠做了些交代,公瑾点了点头,负手沉思,皇子、钱继尧俱已身亡,此事疑点

虽多,却从此死无对证,只要一切依计画进行,仅凭这纸供词,司徒星霜见不着明年的

中秋了。

  这皇子为人颇为精明,甚得圣眷,又与自己不睦,日后诸皇子争位,大是个麻烦,

这与自己所绘制的未来蓝图不合,早应纠正,只是未有适当时机,才多年隐忍不发,今

次一箭双雕,利用他的死,扳倒司徒星霜,除去两个心腹大患,日后当可高枕无忧,静

观艾尔铁诺国势的变化了。

  “唉!好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遥望明月渐沉,公瑾颇为寂寥地,慨然长叹,话意是真?是假?只有本人方知。


  黑无常虽然是杀手,职业道德却还不坏,收拾了兄弟的尸体,竟然还将赤先生一并

带走,省去不少麻烦。

  也许是知道技不如人,黑无常并没有为兄弟报仇,其实,身为一个杀手,早就已经

有所觉悟,随时随地面对死亡。

  兰斯洛没有拦阻他们离开,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只是由死至生走了一遭,看见周围

都是死尸,不太想再杀人,如此而已。

  枫儿止住了眼泪,默然目送那个男人离去,自此之后,他还会这么继续错下去吗?

枫儿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再与她无关了。

  “阿红……”小草轻声唤道。既然知道了真名,就没有理由再叫她枫儿了。

  “不!”枫儿摇头道:“我是枫儿。”

  小草会意,比起“阿红”,这个女子宁愿选择“枫儿”这个身分,这种心情,与自

己不是很像吗?

  “呃!我们……该想个办法出去吧!”兰斯洛通红着脸,很尴尬地说着,一直相处

的两个同伴,都有了巨大变化,让他有点不知如何自处。

  小草也就罢了,反正早就打闹惯了,只不过要换个角度,把她当成女孩子而已。

  枫儿就麻烦了,原本的宠物,突然变成了这么一个大美女,更糟的是,那健美的胴

体,一丝不挂,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发觉兰斯洛感到不适,枫儿哑然失笑,当兽人当了这么久,早已习惯裸身,突然说

要穿上衣服,还真是不习惯。随便弄了套衣衫穿上,反正洞内死尸这么多,要剥套衣服

,那还不简单。

  枫儿看了看周围岩壁,道:“我带你们上去吧!”

  岩壁不算太陡,全身武功已复,依这等地势,根本困不住自己,要带两个人飞驰,

有点麻烦,但既然黑无常都做的到,自己没理由不行。

  “且慢上去,我想确定点事情。”小草笑道。

  既然到了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不好好钻研一下,还真枉费了今晚这番折腾呢!

  “你还要做什么,快点上去了。”

  “寻宝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来寻宝的吗?”

  “什么!找到宝物的藏匿点了吗?这个好耶!”

  小草俏皮一笑,向赤先生原本立足的高台跑去。听到有宝物的兰斯洛,就像是见了

胡萝卜的兔子,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枫儿不发一言,紧紧跟在后头。

  岩壁给炸塌了,几面旗子,绣着不知名的怪兽图形,依照特殊的排列,参差插在周

围壁上,果然是东方仙术的阵型。

  “很有意思的排法,是照五行生克的方位,不知道阵法的名字叫什么?”

  小草侧着头,仔细端详,这阵法已给她暂时消掉,作为法器的旗帜,此刻也如废物

一般,但是,还是可以从中学点东西的。

  神仙术是种很罕见的派系,想要见到优良的范本,并不容易。小草好学成癖,一看

到这阵型,不禁入迷的揣摩起来,想要推算出阵势运行的法门。

  “喂!不是说有宝物吗?在哪里?在哪里?”兰斯洛四处张望,搓着手掌,一副猴

急模样。

  不知是雷因斯·蒂伦的治愈圣力,果然名不虚传,亦或是这人的新陈代谢能力举世

无双,兰斯洛完全忘记自己不久前重伤垂死,充满活力地连跑带跳,十足一个淘金客。


  “别着急,宝物这种东西,是不会莫名其妙掉出来的。”小草笑道。

  灵窍开启,得到进化的不只是身体,彷佛连心也换了一颗新的,或许是明白了母亲

的遗言吧!小草觉得心里自信满满,敢放大胆子,去争取一些以前不敢触碰的东西。

  圣光封印、十方血啮阵都已被解除,雷峰宝藏处于千年以来,首次不设防的情况。

既然老天爷让他们来到此地,又让自己得此异能,误打误撞地解了所有守护魔法,那么

冥冥之中,可能早就注定了,他们是天命的得宝之人,无须再多作顾忌了。

  小草走向岩壁,把手放在璧上,闭上眼睛,用气去探索岩壁后的东西,发觉不对,

便再换个地方,就这样重复这个过程,试探了八九处地方,最后,停了下来。

  “就在这面石壁后面了,可是,要怎么打开呢?”

  那面石壁没有半点缝隙,并非设有机关,而是由石块崩塌所形成的巨壁,看来,可

能是周围石壁遭到大力轰碎,将这里堆堵了起来,感觉上,的确像是埋藏了什么重要的

东西。

  可是,麻烦来了,面对这小山堆高的石块,兰斯洛、小草不由为之一愣,一般人是

绝对无法移开这些东西的,至少兰斯洛做不到,小草的异能,虽然能消除一切的魔法力

,但却无法搬移重物,派不上用场。

  “这要怎么办,我的炸药用完了,你的呢?”

  “早就全部给你了,哪还有剩。”

  “让我来试试。”

  一直闷不吭声的枫儿开口了,她抛去了适才随手捡来的剑,在尸体堆中来回找寻,

取了把材质较好的剑,摆出突刺的架式,沉声道:“旧时的武功,我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你们让开一些,免的给误伤。”

  在当初被敌军所擒的时候,因为忌惮她武功太强,曾挑断了她的手筋,这也就是手

腕上两圈红痕的由来,但是,生死花除了让人脑部退化之外,以强化肉体而言,反而大

有助益,能将旧有伤患完全修复,故而蜕变完成的枫儿,身体的强韧度,只有更胜昔日



  甫一提气,澎湃的真气,如怒海狂啸,自丹田急速奔流于全身各处,势道之猛烈,

连枫儿自己都吃了一惊。

  将真气缓缓导于剑上,剑刃倏地亮了起来,嗡嗡作响,逐渐转为通红,她旧日所修

的武学,与紫钰的焚城枪法颇似,都属于炎系武学,一经催运,周围两丈之内,都能感

觉出那股热浪,这也是为何要找一柄材质较好的兵刃的原因,否则高温之下,还不待剑

刃挥出,整柄剑早给熔成废铁。

  “小心了,大家后退。”

  长剑忽地急转起来,如同柄锋利的锥子,配合上足以熔石化砾的高热,枫儿整个人

化作一团火旋风,向石堆钻了进去。

  “轰隆轰隆”震天连响中,巨石堆发生连串爆炸,拳头大小的碎石块,给轰的满天

都是,纷落如雨。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不过给打几下而已,不要叫成这样,乱没男子气概的。”

  兰斯洛抱头哀号,他虽然躲在远处,但还是给落石打了几下,眼冒金星。小草给兰

斯洛护在怀里,半点擦伤也没有,好整以暇地开着玩笑,她既已回复女儿身,自然有她

当女孩的好处,要是以前,早给兰斯洛一脚踹出去,说“身为小弟,有为老大挡石头的

义务,勇敢的挨砸吧!盾牌。”

  “还好没有别人在这,否则一定给砸的头破血流。”

  “是有别人,只是没有别的活人而已。”

  不过,也真奇怪,算算时间,外头也该天明了,雷峰塔闹了这等的大事,怎地没有

半个人下来察探,莫非有什么事也闹在外头。

  爆炸声停了,枫儿一声鹰唳,飘身而退,原本的石壁,给开出了条长长的甬道,恰

容一人通行的宽度,煞是吓人。

  “真可怕,你怎么不去专门给人拆屋,稳赚的。”兰斯洛喃喃道,他因为刚才给石

头砸中,颇有怀恨,不给枫儿正面评价。

  “别理这傻子,枫儿,跟姊姊进去。”小草牵着枫儿,快步走了进去。

  见到枫儿展露的功力,小草暗喜在心,枫儿的武功,比她预期中还要高的多,对于

未来自己的某些计画,可以说是多了个无法替代的好帮手。

  枫儿给小草挽着手,没有抗拒,她从以前就不喜欢跟人有肌肤接触,就算对方是女

的也一样,但是既然是小草,那便不同,对她而言,在如今的世上,兰斯洛、小草是她

仅有的亲人了。

  变回人类身体,回复原本年龄的枫儿,看起来比小草还大上几岁,但彼此这样叫惯

了,却是谁也没有要改变称呼的想法。

  走道的尽头,是一堆古怪图形,枫儿给一股柔韧的力网阻住,化消了所有力道,再

前进不了半分,故而到此便停了手。

  “后头应该是空的,只要解除了封印,就可以进入。”枫儿做了补充,在她看来,

那层力网似是魔道之术,与武功无关,接下来,就交给小草来判断了。

  壁上的图形,是神话时代的古文字,倘若不是相当有水准的学者,或是高深的魔法

师,是认不得的,当然,对小草来说,看这文字便像吃饭般容易。

  小草大略看了看,一脸的古怪,说道:“唔……是太古时代的文字,嗯……怎么会

用这种咒语,设封印人的脑筋,一定不正常。”说完皱着眉头,退开至三丈之外。

  枫儿会意,也跟着后退几步。

  小草扬起手臂,朗声颂道:“解除千年的封印,打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

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话声方落,后头响起了一阵爆笑声,是刚刚感到的兰斯洛,听到了这不知所云的咒

语,笑倒在地。

  石壁上,产生了一圈圈的波动,犹如水面生波,跟着,打开了一道两丈见方的石门



  浓密的黑雾,恍若实质,迅速自洞口冒出,一接触外界,立刻幻化出种种鬼魅魍魉

之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枫儿眉头一皱,第一时间移至小草身前,严密护卫,小草有些感动,轻拍了好姊妹

的肩膀,笑道:“先别忙。”手一挥,祭起异能,所有的鬼魅,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枫儿见状,皱眉道:“是魔气。”

  凡是修炼魔功者,身上通常都会散发着妖气,若是功力极高,转妖为魔,可以散发

出魔气,这已是魔族中难得的好手。随着修为越深,气的纯度也越高,能够高到足以产

生幻化,变出种种低阶妖物,那本人的修为之高,已经是难以想像了。

  对人类而言,远自九州大战以前,“魔族”这个名词,便是种种不祥、恐怖、怨恨

的代表,枫儿不希望亲爱的小姐,与之有所牵连。

  “是啊!很强吧!这可是某位历史名人的陵墓喔!”小草浑无所觉,微笑道。

  三人小心地步过了洞壁,准备面对著名的雷峰宝藏。小草尤其兴奋,她有种预感,

自己即将接触的,将会是一段尘封数千年的秘史,足以将整个人类颠覆过来的大秘密。


  点亮了火折,能看清周围的景物,石壁之后,是间狭长的石室,而在石室的尽头,

有道模糊的身影,端坐石床上,相距约五十丈,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甫进洞门,一股沉重无比的王者气息,恍若实质,

扑天卷地而来,立刻压的三人喘不过气,就连武功最高的枫儿亦不能幸免,连提了几次

真气,郁闷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彷佛只有俯身下拜才能顺气。三人对望一眼,均在对方

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之意。

  连兰斯洛这般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慑服力,疑惑的问道:“是什么人的陵墓

,有这等派头。”

  小草心中再无怀疑,缓声道:“魔族君主,大魔神王,铁木真。”

  枫儿呆了一呆,饶是她冷静过人,乍闻此名,还是当场呆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兰斯洛的反应却很奇怪,只见他收起戏谑的表情,神情肃穆的连叩三个响头。

  这反而把小草弄呆了,对人类而言,大魔神王代表着杀戮、死亡,是罪恶的化身,

而铁木真这个名字,更是魔中之魔,不管是什么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神情紧张地摆

出戒备的架式,像枫儿这样,那是正常的反应。

  这位魔王的一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事实上,对魔族而言,这名字也是个禁忌,

自从魔族退回魔界,几个首领就联合发布了钳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到,违者杀无赦,

所持的理由,似乎是,因为他败给了人类,是魔族的耻辱。

  那么,兰斯洛的反应,又是该怎么解释呢?这个“本大爷”的个性几乎是狂妄自大

了,偶尔谈论到史上的成名英雄,他都嗤之以鼻,再不然,就是“虽然肯定他的作为,

但本大爷也做的到,没什么了不起”,从未见他对什么东西表示敬意,又怎会如此尊崇

这个魔王呢?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拜的是什么人啊!”兰斯洛磕完了头,小草疑惑问道



  “知道啊!老头子曾说过他的故事,铁木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拜他几

拜,瞻仰一下,也是应该。”兰斯洛一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回答。

  小草疑云满胸,兰斯洛的老师,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观点,莫非,是知道了

那一段失落的历史……

  枫儿担心石室中伏有机关,默默向亡者祝祷一番,将剑收起,趁那两人还在说话,

独自向前探索。

  火光辉映之下,枫儿发觉石室的两边墙壁,全都密密麻麻的写满文字、图形,好奇

心起,凑近看了看,才瞄了两行,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么事?”

  “枫儿你没事吧!”

  兰斯洛、小草听得惊呼,也是给吓了一跳,忙跟过来,发觉枫儿的眼光牢牢盯在壁

上,也跟着看过去,一窥之下,登时如遭雷殛,一齐惊叫。

  石壁上,凌凌落落地放,着些奇怪东西的碎片,碎丝带、断成两截的法杖、圣灵石

的碎块、某种刀剑的一部份……约莫八九样东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可是,尽管已是

废物一堆,三人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些非同小可的残留气息,足见当年的威力。

  特别是小草、枫儿感觉最为强烈,出身魔法世家的小草,一眼就可以肯定,那裂作

两段的琴弦,只要稍加接复,便是难得一见的魔曲乐器。就算是那些已成粉屑的精灵水

晶,只凭那残存的圣光,已是一级的伏魔至宝。

  枫儿浸淫剑道多年,也曾换过多柄上好名剑,却从未看过如此清澈冷冽的剑光,只

要将这碎片投炉重炼,必是绝世神兵。

  在旁边的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孤峰血战,击杀敌人多名,留其兵器以为念。”

  只用“敌人”,却不说“强敌”,留言人睥睨天下的遗意,狂的令人无法置信。

  小草约略看的出这些物品的来历,也就是因为看的出,她苍白着脸,喃喃道:“十

二强者,是十二强者。”

  在九州大战中,有一些绝顶高手,与魔族激烈抗战,他们分别在武道、魔法上,有

卓越成就,这包括了名声最响的“二圣、三贤者”在内,与另外几名正道、邪道的高手

,共有十二名。

  他们在大战中有着卓越的贡献,为了抵抗魔族,这些人一一牺牲了,淹没在历史的

洪流之中,为了纪念,后世尊称为“十二强者”。

  十二强者的记录,存在于不少典籍之内,小草就对每个人的事迹耳熟能详,但却有

点疑惑,在当时,与这些人齐名的高手并不少,对战争的贡献相若,彼此的修为也相近

,为什么只有这些人被列为十二强者,而且,那些未被列名的人,居然半点抱怨也没有

,这与素来好争名的人类社会不符。

  再者,十二强者的各场战役,典籍上清清楚楚,但是,对于每个人战死之役,却语

意不详,匆匆一笔带过,甚至没有记载,从这里面,小草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对于这段疑似遭到窜改的历史,小草曾有种种推想,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无怪当年三贤者诛杀天魔后,落落寡欢,从此未再提起相关的一言半语,因为,当

年参与诛魔之役的,不是三贤者,而是十二强者全数动员,经过一番血战,九名强者全

数阵亡,三贤者只是其中的幸存者。

  三贤者是何等人物,余下的九名强者,能与之并列,足见彼此修为相差未远,单只

是西王母、龙骑士,便已是旷世难逢的绝顶高手,何况其他,这十二个人中,随便挑出

六个人,只怕已足够将如今的风之大陆,掀去半边。

  可是,这许多高手联手,合攻一人,居然还落了个惨胜的结果,十二强者给击杀九

个,仅有三贤者能全身而退,这固然可以看出三贤者的高明之处,那么,缔造出这种战

果的人,又是何等的伟大啊!

  史书对那一战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可看出当真是惨烈无比,直让天为之

哭,遥想昔人风范,小草不禁神往,不管铁木真是多残忍的恶魔,只看他以一敌十二的

豪气,便足以气盖千古,不朽于青史了。

  往左看去,又是一段文字。

  “铁木真得挫众敌,尽窥诸门杂技,虽未足与议也,后世小子习之,亦足以建功立

业,成一方之雄,兹将战中所见录下,尽绘于左。”

  后头,便是连篇文字、图形,例如说,“焚城枪法,龙族武学,刚猛迅捷,交战半

日后,分其心神,破招杀之。”跟着,便写着“尽破焚城枪法一百零八式于此”,画出

图案,写明此招厉害之处,如何修练,又要如何破解,每一处皆注解仔细,俨然就是一

套综合秘笈。

  一幕幕的解说,看的人眼花撩乱,小草不通武学,却也知道这是无上瑰宝,而最后

面几篇,则是写了几个已然失传的强力魔咒,自然也附了怎样修习,如何与签订契约的

法门,看的小草眼发异彩,舍不得移足。

  眼见两个人皆如疑如醉,兰斯洛暗暗好笑,他武功、魔法皆不成,这些东西对他而

言,诱惑力不至于太大,随意漫步,想找找看三贤者的武学,哪知从头到尾,数十项绝

学,就是没有与三贤者相关的资料,只是在左面最后墙壁,写着:“三贤者未死,其技

当不至失传,无须重抄于此。”

  兰斯洛心想,这铁木真也是个怪人,居然担心对手给他杀了之后,一身武功就此失

传,还特别将这些功夫抄写壁上,遗留世人,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可是,也真奇怪,一个垂死之人,会有能力写这么一大堆东西吗?精神未免也太好

了吧!想来,定是双方激战之后,铁木真给打成重伤,躲于此地,三贤者随后追到,因

恐逼虎跳墙,遭他绝命反扑,索性以咒术封起洞门,候其伤发而亡,而铁木真内力深厚

,不至于立刻毙命,咽气前留下了这许多东西。

  看完左边,兰斯洛迳自步至右方,细观起来,那只有一堆文字,不见图形,唯恐有

字不识得,硬是把沉迷在魔法中的小草给拖了过来。

  “余受叛徒暗算于先,复力战十二强者于后,神枯力竭,行至此地,气血沸腾,不

克自制,即当大归,憾有未了心事数件,故留书于壁,以传后世英杰。

  入此室,拜吾遗体八十一,起出天魔古经,即为我魔族第三十三代大魔神王,持历

任魔主加护,光我魔族,魔照天下。玉盒内藏魔血三滴,九天冰蟾一只,习我天魔功者

,饮魔血通九大经脉,杜绝后患,后可依法修习。九天冰蟾,疗绝症,化万毒,夺天地

之造化,望后辈善珍使用。

  余误杀挚爱,心如死灰,苍天戏弄,更无生趣。毕生学武,所为何事?能与天下英

雄生死一博,畅然快哉,不枉此身矣。生为帝王,死于沙场,马革裹尸,亦得其所,环

顾前尘,叱吒风云,尽握人间兴衰无数,铁木真此生无怨。

  死时方悟,世间浮华,到头皆空;皇图霸业,难了恩怨,付之一笑,消于尘土,不

过蝼蚁等闲事尔。纵有盖世武功,通天权势,难挽五百载光阴,毕生遗憾,难悔当初。


                             铁木真绝笔”

  原来是遗书。

  惊人的事实,又爆发一项,从遗书内容得知,在力战十二强者之前,铁木真已受暗

算,负伤在先,之后又与十二强者大战,尚有如此战绩,铁木真一身的修为,非独空前

绝后,简直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看来,这位魔主的一生,也是多彩多姿了。“误杀挚爱”,不知是怎样的一段爱情

故事?“苍天戏弄”,又是怎样的戏弄法?他武功盖世,权势通天,却惋惜难挽回“五

百载光阴”,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令小草感到不解的,是最后的那一句“难悔当初”,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后悔,一般人只说悔不当初,何来难悔当初,他难悔些什么?这一切,只怕随

着他的长埋荒冢,而永成谜题了。

  小草沉吟未果,却发觉一旁的兰斯洛,满脸兴奋,高声笑道:“九天冰蟾,九天冰

蟾啊!紫钰小姐有救了。”

  这句话点醒了小草,要医治紫钰的病,非九天冰蟾不可,此物世间难寻,便是杀入

魔界王城,也未必能找到几只,哪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会在此发现,紫钰生机有望了



  放眼四望,看不到什么特殊的布置,可能要如遗言中所说,对其叩首八十一,方能

发现,这是所有前辈高人,爱用的怪僻。

  兰斯洛、小草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每走一步,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越益加

强,令人喘不过气来。因为不敢侵犯遗体,所以两人在相隔十丈之处停下脚步。

  前头摆放了一张石床,石床之上,是一套巨大的黑色铠甲,瞧不出是什么材质,颜

色黑漆漆的,一层奇异光泽通体流动,彷佛有生命一般,绝非凡品。盔甲上破损多处,

布满了多种兵器的伤痕,可以看的出那一战的激烈,特别是头盔上的大裂痕,尤其怵目

惊心,而胸口的一个大洞,由前胸透至后背,说不定便是致命伤。

  而在盔甲之后,令万物俯首下拜的威严气息,恍若千斤大石,让所有接近的人,如

遭法术定住一般,给压迫的动弹不得。

  “是黑魔铠。”小草低语道。

  铁木真在继位的当天,穿戴上了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打造的无双铠甲“黑魔铠”,

此后一生未有脱下,也因此,无人得知其真面目究竟为何?

  可能是觉得死了还穿铠甲,是件累人的事,所以铁木真在死前,还是卸下了这身戎

装,把覆盖他多年的黑魔铠脱下,整齐地放在身前。

  两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人死已近两千年,却仍能散发如此气势,何况是生前,

这么一想,对于他那不可思议的修为,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铁木真老前辈,我不是魔族,所以也就不必称你叫陛下了,后生小子兰斯洛,这

厢有礼了。”

  兰斯洛虔诚的合掌揖拜,他个性便是如此,虽然说对方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也不必

在那边掉书包,直接说便可以了。

  小草明白兄长的个性,只看他把“本大爷”改成了“我”,甚至还自称“后生小子

”,就知道他对铁木真的确是很尊敬的。

  “你的天魔功,可能很厉害,但反正我不想替你光大魔族,无功不受禄,也就不练

了。”兰斯洛轻描淡写的说着,把可能以令他无敌于天下的盖世武学,不当一回事的推

开。

  “但今天为了救心上人,就借你的九天冰蟾用用,您老人家英雄一世,该不会跟我

们后生晚辈计较这些小东西吧!反正您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也没半个客人来,今天我们

来陪陪您,您就把东西当作见面礼吧!”说完,神情肃穆,开始磕头。

  小草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真是标准的山贼个性,连死人的便宜也占,

倘若铁木真死后有知,拜他遗体的竟是这种无赖,铁定会气的跳起来,拔剑追杀兰斯洛



  八十一个响头磕完,兰斯洛站起身来,发觉四周并无异样,怪叫一声,哭丧着脸道

:“有没有搞错,死了还晃点别人,骗人家磕头,这魔王真是恶到极点了。”

  话声方落,一个石台,缓缓升起于面前。石台之上,放了一本手卷,一个玉盒,兰

斯洛凑近观看,发黄的手卷上,写着“天魔古经”四个黑字,看来甚是古老,不知多久

历史了。

  玉盒中,一个小磁瓶,一只通体碧绿,眼睛朱红的玉蟾,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罩

之下,稳稳放着。

  “九天冰蟾!”兰斯洛大喜,伸手去拿。

  “不可。”小草出手拦阻,说道:“九天冰蟾,与外界大气接触,一刻钟内立刻失

去作用,化为轻烟,所以必须以真气化罩来收藏,你现在取出,还来不及送到,东西就

没了。”

  “那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把紫钰姊姊带来,就地服用吧!”

  兰斯洛有些遗憾地放下手,瞥见旁边的天魔古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脸上浮现了

邪恶的笑容。

  “你……你不是说不想练的吗?”小草惊道。

  “哎呀!只是看一下而已,不算练,你不要妨碍我纯洁的求知欲。”

  小草嘴上说不要,却没有认真阻拦的意思,也很想看看,这天下第一武学,到底是

什么模样,同时,也可解开所谓的天魔经之谜。天魔功,是魔族至高无上的武学,历代

非王族不传,让魔王的血统,永远称霸于魔界。

  天魔功,记载于天魔古经,而其中,有条神秘的传说。据说,若是从抄录本,或是

后人口述,而修习天魔功,功力虽高,却永难修成最高境界“太上天魔”。

  只有每一任的大魔神王,能够直接从天魔古经依法修练,是以古经仅传继位者一人

,也是大魔神王始终能统御群魔的理由。

  到底古经里面,有什么不同点呢?那个修成最高境界的诀窍是什么?这是千古以来

,魔族的一大谜团,魔族固然好奇不已,便是其他的各种族,也曾有过无数推测,而这

个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解开束书的丝带,兰斯洛打开了第一页,当两人看清了里面的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一页中,一行血字,看来怵目惊心。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小草叹息道:“原来如此,这是所谓的咒禁武学。”

  天地间,有某些物品,受到某些诅咒的缠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在最短时

间内,完成个人的理想,然后让宿主遭到生不如死的命运。

  这类的东西,在魔导士的世界里,常有所闻,有许多不肖术者,藉着这类的魔器,

来完成自己的私欲,但后果往往都是很悲惨的,与恶魔签订契约,无异与虎谋皮,最后

当然不得善终。

  “这就是天魔经的秘密了,无怪非经书在手,不能修练最高境界,原来是这等因由

。”

  “仔细想想,魔族的大魔神王,好像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真是悲哀。”

  “这种武功,就算能练到天下第一,我也不要。”兰斯洛摇头道。

  的确,就算武功无敌于天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诅咒反噬,这种胆颤心惊的日

子,只怕是生不如死,纵使权势再大,也没有意义。

  这可能是上天给人们最大的一个玩笑,让你在一段时间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却告诉你在多久以后,你的生命将要终结,这样子的生活,你要不要。

  无疑的,兰斯洛、小草是不要的。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会去练这种功夫。


  很惋惜地合上经书,重新放好,兰斯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往黑魔铠的背后,一

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怎么样,现在,历史的谜题,只剩一个了。”

  “这样很不道德,人家会生气的。”小草严词推拒,眼中却闪着狡狯的笑意。

  铁木真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大谜题,今晚已经解开了这么多疑团,如果留下这一个

,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怎么样,做不做?”早就看穿了小草的动摇,兰斯洛笑道。

  “嗯……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我们只看一眼,他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果

然有其兄必有其弟,小草把某人的无赖学了个十足,标准山贼个性。

  默默祝祷了一番,大意是“不要见怪,反正您老人家是英雄豪杰……”之类的话,

两人蹑手蹑脚,很小心,却又不约而同的绕到石床后方,快速一瞥。

  原本打算只匆匆看一眼的,却在瞥见之后,目光给牢牢定住,再也不能移动半点。

如果说入洞以来,一切的东西都让他们震惊,那么,在这一刻,所有震惊,都变得微不

足道了。

  对于铁木真的身分,一直以来众说纷纭,隐居千年的老魔、来自天外的怪客、由咒

禁法所苏醒的怪物、太古魔法所造的特殊生命体……,真个是千奇百怪,一般来说,人

们都相信,铁木真的面目、身体,定有不能见人、狰狞丑恶之处,否则何须终生穿戴黑

魔铠,不敢现面。

  可是,没有一种说法,曾经想到,黑魔铠下的真相,竟是这样。

  在石床之上,大魔神王铁木真,身体无半分腐朽,神情安详,犹带半丝笑意,端坐

床上,彷佛只是深深的睡着,而非死去。

  这个名震千古的魔王,看起来浑无半点怕人之处,除了顶上的一只角外,全身与一

般人类无多大分别,纤弱的膀臂,和巨大的黑魔铠一比,显得额外瘦小;苍白的脸孔,

虽不算是英俊,却也是白净清秀,让人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等高的能为

,开疆拓土,缔造魔族不朽的传奇。

  但这并不是令兰斯洛、小草吃惊的理由,让他们深深为之震撼,无法发出一言半语

的,是眼前的这具身体,不是什么“老前辈”,而赫然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不会错的,虽然因为经历许多沧桑,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显得老成,但那瘦弱的身体

、表情里那股未脱的稚气,清清楚楚的让每个人知道,铁木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不,不该说是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认真来说,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应该还天

真的欢笑着,悠然不知世间愁的年纪。

  无怪三贤者不愿提及此事了,他们乃一代宗师,不愿如所谓的人类正史,信口雌黄

,可是,他们又哪里说的出口,合十二人之力围攻的,竟只是名孩童,就是大胜又有何

光彩,更何况胜的如此惨烈。

  回忆史册中的记载,铁木真在位仅有五年,这么说,他继位时才不过八、九岁而已

,难怪他要藏身黑魔铠,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免让部下心生轻视之后,有不轨的意图。


  这样的谜底,两人不禁怅然若失,比起铁木真堂堂正正,以一敌众的光明作风,人

类史上的英雄、贤者,居然要事先暗算,再群起围攻,事后又歪曲事实,抹煞对方的存

在,实在是太卑鄙了。

  当然,那时的情况,并不是单纯的较量技艺,而是形如两军交锋,一切以得到胜利

为最终目的,在“兵不厌诈”的大前提下,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所以十二强者并没

有做错。

  这些小草也明白,可是,尽管理智这么告诉自己,她还是无法从那股自我嫌恶中释

怀。

  “好过份,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想起当初的那场血战,这孩子是怎么样的拖着

伤疲的身体,周旋于十二强者之间,试图开出生天,小草就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兰斯洛的心里,又是另一种心思。照年纪来算,他较铁木真年长八九岁,而后者早

在十岁之前,便已天下闻名,成就一番大事业,十五岁前,已是打遍世间无敌手,相较

之下,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有朝一日,本大爷也要凭这一双手,开拓出我自己的事业,也

要学学他,打遍天下无敌手。”

  遥想前人,雄心不已,兰斯洛胸中尽是豪情壮志。

  “小姐,公子,该走了。”看见两个人愣在那里,枫儿出声唤道。

  石壁上的武功太过博大精深,纵使钻研个三、五十年,也未必能穷究其中一门,只

好粗略记下,待日后再行研究了。

  “嗯!是该走了,等一下找到紫钰小姐,大家再一起来好了。”想起了紫钰的病,

兰斯洛清醒过来,直嚷着要出去。

  恭谨的拜了几拜,小草再次扬起手臂,颂起出洞咒文。

  “解除千年的封印,重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

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不难想像地,爆笑声再次回响于洞中。


      第十四章 离愁正引千丝乱

  天色黎明,初升的朝阳,绽放出和煦的金芒,照映在胡水上,粼粼金光,万顷碧波

,把宁静的西湖,缔造出一片瑰丽风光。

  哗啦哗啦,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喷的老高,水柱中,三道人影,狼狈地跌入水里。


  “搞什么鬼,枫儿,你选的是哪门子的出口。”

  “不要乱叫,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已经不错!什么鬼话。”兰斯洛吐出口里的湖水,大声埋怨道:“都是你的鬼主

意,说什么从这边出来最接近岸边,结果呢!这是湖心……湖心耶!”

  “计算错误了嘛!”小草吐了吐舌头,努力的划水,这趟杭州之行,泳技大有精进

,“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

  “掉芝麻!这种差错够让烧饼也掉下来了。”

  尽管泡在水中,兰斯洛的火气丝毫不减,一面游水,一面开骂。小草充耳不闻,自

顾自的打水,枫儿还是静静的泡在一旁,不发一言,以她轻功,自可凌空虚渡,掠水过

湖,只是见这两人闹的兴起,不好意思打断而已。

  适才三人出石室后,地洞范围辽阔,广及湖底,根本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小草硬说

东面离岸边比较近,坚持要从那里上去,兰斯洛本来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会儿有个“

人形挖土机”,从哪边出来都是一样。

  哪知道,地面一给打通,立刻便是大水淋头,三人给冲得七荤八素,差点便做了鱼

虾的伙伴,定睛一看,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在湖心,离周围湖岸远个十万八千里,又是一

段长途泳程。

  正给淹得昏头转向,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怎么搞的,这么倒楣,一出船就遇到落水的,还偏偏就是你们两个倒楣鬼。”

  一叶扁舟,快速地划了过来,停在三人旁边,小船上,一个船夫撑着船篙,摇头道

:“真是倒楣,看在大家旧识一场,顺道送你们一程吧!”

  七手八脚地上了小船,船夫唱起悠悠船歌,朝岸边划去。

  没等坐稳,小草习惯性的,检查船底是否有破洞,恰好看见兰斯洛也是同一举动,

两人目光相触,不由哈哈大笑。

  经历了一晚的生死凶险,能够重出地面,真有再世为人之感。想起初遇时,也是这

样搭船落水,上的也是这船夫的船,今番重上“贼船”,而两者之间,已不知经历多少

沧桑了。

  三人彼此对坐,相顾默然。仅仅相隔一晚,相互间的关系,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

化,面对这种转变,每个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小草静静思索着母亲的隐语,在回光反照的刹那,她陡然悟通了,母亲想说而没有

说出口的心意。并非是雷因斯·蒂伦的女王,而是身为一个母亲,真正的心意。

  依照每种花卉的代表语,野蔷薇是“自由”,艾草是“稳静、幸福”,谷中百合是

“重获快乐”,木瓜花是“勇气”、玫瑰叶片是“期待、希望”,将这些花语组合起来

,小草可以很清楚的明白,母亲一直想告诉自己,别向所处的环境低头,勇于争取自己

的东西。

  身为雷因斯·蒂伦的女王,母亲也是很困惑的,她知道这样的作法大有问题,“不

应该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强迫牺牲个人的幸福”,这种靠着牺牲某些东西换来的慈

悲,只是个假象,终有一日,这个想法会造成更多数的伤亡。

  虽然有了这种体悟,但是母亲并没有将之扭转的能力,王室的传统,根深蒂固,决

不是轻易说改就改的,所以,母亲把希望放在下一代,努力培育着优秀的继承人,一个

能够透过事实,看清真实,不为陈腐规条所限制的女王,她勇敢争取自己的权利,为已

经朽化的雷因斯·蒂伦注入新血。

  就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母亲把对女儿的关爱,藏在冷冰冰的面孔之下,故意摆出那

样的面孔,不断的刺激小草,目的就是希望小草在这样的过程中,由对母亲的怨怼,产

生对整个体制的怀疑。却藉着每年的生日礼物,不断地告诉女儿,“你是妈妈不及的希

望”、“勇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自由吧!”、“去找寻你的幸福,真正的

幸福”。

  自己会离家,千里跋涉到杭州,母亲早就料到了吧!早在几百年前,她就作过同样

的事了。

  离家到杭州、遇见兰斯洛、开启雷峰宝藏的秘密、学会使用圣力……

  小草相信,这些事情并非偶然,冥冥天意中,有只无形的黑手,操纵了这一切。

  当使第一次用圣力,将兰斯洛由死亡边缘拉回的时候,专属于兰斯洛的回忆,对小

草的关爱、担心枫儿的心情、为了保护家人不惜生命……许许多多难以开口的情怀,藉

着精神的共鸣,全数流进小草的脑海里,在刹那间,她明白了雷因斯·蒂伦圣力的真相



  据说,雷因斯·蒂伦的圣力,是诸神留下的遗产,效力犹胜最好的回复咒文,可治

愈各种绝症、重伤,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使用圣力的同时,受救人的记忆,会流

入施术人的脑里。

  所谓的圣力,其实是种升华后的回复咒文,藉由施术人的慈爱之心,与受救人产生

共鸣,修复破损肉体,同时分享受救人的种种痛苦心情。

  不知是谁曾经这么说,雷因斯·蒂伦王家的力量,是慈母的力量。的确,它不只是

修补肉体上的伤害,它甚至连破碎的心灵,也要一起填补。这也就难怪每一任女王都不

长命了,在大量消耗生命能源以后,还得承受种种心灵上的痛苦,心力交瘁,寿命当然

大幅缩短。

  就是因为圣力是这般慈祥的力量,所以想要使用,便必须知道,要怎么样去爱一个

人。怎么样为了真正心爱的东西,甘愿放弃自我的福利;宁愿流着眼泪,也要笑着目送

某人离去;为了所爱而忘却自身生死;以无私的心,去爱护某样东西。而这些事,以前

的莉雅是不会懂的。

  可是现在的她懂了,当她化身为小草以后,她学会了爱人的方法,从而爱屋及乌,

能够推爱于人,真正具备了使用圣力的资格。

  爱,应该是发自于内心的东西,基于源自内心,浅浅的慈爱之心,而对身边人的痛

苦,起了同理心,因而关怀彼此,这是纯出于天然的东西,无法刻意去做的。雷因斯·

蒂伦的作法,无疑是走火入魔了。

  把一切的希望放在下一代,这种作法看似不负责任,可是,有些事情也的确是需要

长时间的,不管是怎么样厉害的魔法,还是无法瞬间让小幼苗,长成千年老树,要对雷

因斯·蒂伦做意识改革,非得要两、三代的时间。

  改革的路很漫长,也是难以想像的艰苦,母亲一定也很矛盾的,她希望女儿能继承

这个志愿,却又不忍心让女儿为此辛劳一生,所以,才会选了向日葵、草织蚱蜢,做生

日礼物。

  向日葵的花语,是“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草织蚱蜢呢?小草彷佛看到,

妈妈的脸上,充满了温暖的笑容,拼命的在一旁打气,“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是的,妈妈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端看自己的想法而定,可以选择走上漫长的

改革道路,或者,乾脆勇敢的跳出来,管他雷因斯·蒂伦怎么样,去寻觅个人的幸福,

只要自己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妈妈临终的遗言,“去做你该做的事”,就是这个意思吧!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妈妈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心不已,而努力的把最后的关心,传达给她。

  为什么以前没能够发现呢?每朵花的花语,不过是个简单的常识,自己早就知道的

啊!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母亲的心意呢?如果能早点想到,整件事会有许多的不同吧!


  小草有点遗憾,没有能够向妈妈道歉,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懂事而道歉,不过,

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她依稀能听见,妈妈开心的笑着说:“没有关系唷!因为你已经知

道了嘛!雅雅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只要你能幸福,妈妈就很开心了。”

  偷偷望了兰斯洛一眼,在这一刻,小草已经抉择了自己的未来,然而,她尚未料到

,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影响,将在两年后,波及整个风之大陆。

  “大家不要那么沉默嘛!能成功出来,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吗?”打破沉默的是兰斯

洛。

  打从上船以后,小草便一个人坐着傻笑,若有所思;枫儿则是冰着一张脸,一句话

也不说,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我有个妹妹。”经过了漫长的回忆,枫儿开口了。

  “从小我就很疼她,我们的感情也很好。”枫儿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忘了什么是笑容了,只是,对于这两个仅剩的亲人,她不想让

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们。

  “在王城被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捕……”

  小草“啊”了一声,以枫儿的遭遇之惨,她妹妹既然也是落于敌手,相等待遇之下

,恐是下场凄凉。

  “她现在可能还在王城里头吧!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枫儿说着,伸手解下

颈项的圈带。

  兰斯洛这才想起,既然枫儿已经恢复为人类,哪有戴着项圈的道理,这岂非天大的

侮辱,很是尴尬地伸手去接,哪知却接了个空,枫儿将解下的项圈,慎重的折好,收入

怀中。

  高傲若雪的脸颊,很难得地浮上一抹绯红,枫儿细声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

的照顾,这个项圈,对我来说,是个很宝贵的回忆,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东风轻拂,湖面汤漾,黑瀑般长发随着飞扬,修长的手指,拂开了纷乱的发丝,枫

儿缓道:“我要走了,等到该了断的事,有了个段落,我会再回到你们身边的,到时候

,我会再请你们为我戴上这个。”

  “别了!请保重。”

  语罢,枫儿飘身向后,整个人就如猎取鱼儿的鹞鹰,掠水急扬,轻盈的好似根羽毛

,在水面几个起落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走了……枫儿走了……”受到这快速的生离所震撼,兰斯显得有些失神。

  与粗豪的外表不同,兰斯洛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尽管平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他的确为枫儿的的离去,而受到打击,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东西,一片空荡荡的。


  在兰斯洛的感觉里,大家好像会应该一直在一起的,他、小草、紫钰、枫儿,像是

个密不可分的群体,就算是以后闯荡江湖,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嘻嘻笑笑,打打闹闹,

过着热闹而又充满欣愉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

  兰斯洛没有想过什么“齐人之福”,只是单纯地觉得,大家不会分开。

  后来知道了小草的处境,他为此感到苦恼,兰斯洛喜欢紫钰,却又不想让小草离开

,他与小草之间感情,超越情侣、知己,现在的小草,对兰斯洛来说,几乎是半个身体

,一旦少了她,兰斯洛不敢想像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可是,能留下小草吗?这与取舍的问题无关,小草的本身,有着许多客观条件上的

阻碍,除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强自挽留她,兰斯洛也是一样。

  为此,兰斯洛的心里,已有与小草分别的预备了,只是,再怎么都没想到,首先与

他们生离的,居然是枫儿,这令兰斯洛怅然若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喂!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枫儿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再遇到她的。”小草安

慰着兰斯洛,心下颇有感叹。兄长外表豪迈,内心情感却是纤细,这样的个性,到底好

不好呢?

  “谁的脸色难看了。”兰斯洛强辩道:“我只是想起来,她就这么跑了,这几个月

的食宿费都白花了,非常肉痛而已吗?”

  “哦!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哪像你还笑的那么开心。”

  “我笑,是因为有值得开心的事啊!”

  小草已有所决定了,她要接下母亲的担子,为雷因斯·蒂伦的将来而努力,也为自

己的将来而努力,不再以逃避的方式面对命运,只要是真心想要的东西,她决不放弃,

要好好地与头号情敌,来局情场大战。

  不过,在这之前,是得回宫廷一趟,好好为往后几年的大计,做些布署,来场双赢

的战争。这条路很艰苦,但是小草充满了信心,她有着足够的支持力量,支撑她走下这

条路的。

  扁舟靠岸,船夫摇着船歌,再度启程。

  兰斯洛有些担心的看着小草,小草会意,抿嘴笑道:“别担心,我会再多陪你一阵

的。”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树林里面,突然冒出了大队人马,将两人团团包围住,看服色

,是艾尔铁诺帝国的正规军,个个气势汹汹,不知所谓何来。

  兰斯洛习惯性地把小草护在身后,全神戒备,只要对方有些许异动,便要抢先发难



  双方正自僵持,一声嘹亮语音响彻树林,“艾尔铁诺政府,恭迎莉雅公主回宫。”

跟着,一道雪白骑影,自林中窜出。

  兰斯洛、小草俱是一惊,他们行踪一向低调,小草又从未泄露过身分,怎会为人知

晓,莫非艾尔铁诺情治单位,神通广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草心知有异,本想胡乱应付几句,待看清了马上身影,登时倒抽了口凉气。铁面

雪衣,剑眉朗目,厉如寒星,刚毅的线条,不怒而威,特别是脸上的金属面具,这是为

国际间所盛传,某个人的特有记号。

  “周大元帅。”错不了,衣着可以假冒,但那种胸怀十万兵甲,指挥若定的气魄,

是假不了的,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铁面神将,周公瑾。

  小草确实大吃了一惊,艾尔铁诺五大军团长的身分,非同小可,若是论起手上掌握

的实权,甚至还在某些国家的国王之上,而周公瑾的声誉,早是五大军团长之首,威震

西半大陆,这样的人,怎会离开职守地,千里跋涉,出现在杭州呢?

  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眼前的情形。武学练到顶峰,高手往往身具所谓“锁

魂”之术,能够凭着灵觉,感应出敌人所在,现时状态,相距千里而不失。如果是这类

高手展开搜寻,自己的行踪自是毫无保密性可言。

  然而,事情真的只是这样吗?小草不以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会值得这绝代神将亲

自前来接驾。

  看出了小草眼中的疑虑,公瑾翻下马背,俯身深深行礼,作为骑士觐见贵族的礼仪

,他目前无官职在身,这样的大礼并不为过。周围的士兵,连忙单膝跪下,施以参见王

族之礼。

  紧抿的嘴角,绽放温雅的微笑,公瑾温言道:“公主殿下此番出游,贵国宫廷曾托

敝邦代为照应,公瑾旅经杭州,偶然探得殿下芳踪,久闻才女之名,响彻大陆东半,特

来护驾,趁此一睹殿下丰采。”

  代为照应,哼!怕是要求引渡自己回国吧!小草看看自己满身湿透的样子,活像只

落水狗,把手一摊,苦笑道:“莉雅这等狼狈样,怕是有辱元帅尊目了。”

  “殿下说笑了。”

  公瑾仔细地打量两人,打他二人进入杭州城以来,公瑾暗中窥视不知多少次,却是

到此时,双方才正式碰面。

  兰斯洛能活着离开雷峰塔,赤先生一党无疑是失败了,看来,自己是低估这两人联

合的力量了。塔底的十方血啮阵、圣光封印,突然间感觉不到半点气息,消失得无影无

踪,莫非是兰斯洛误打误撞,以血开路,解开了阵势,可是,看这两人衣衫单薄,要说

是取得了宝物,却又不像啊!

  兰斯洛回瞪着公瑾,他不喜欢这个人,自双方一见面开始,他就有种强烈的厌恶感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戴个面具在脸上,阴阳怪气的,十有九成不是好东西,而除此

之外,某种潜在的危机感,也让兰斯洛如坐针毡,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于公瑾有礼而不失亲切的态度,小草微笑以应。能见到这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她亦是尊崇有加,回思公瑾适才下马时,手不抬,脚不移,一晃眼便已到了面前,单只

是这身手,便证明此人成名绝非偶然。

  只是,不知怎地,小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好似疏漏了什么似的。

  “此处非是谈话的好地方,请殿下移驾驿站,贵国的官员,已恭候凤驾多时了。”


  “如此便劳烦元帅了,本宫久闻元帅英名,也早希望能请教一二。”

  “殿下谬赞了。”

  双方一番客套话说完,便要动身,公瑾忽道:“且慢,前些日子,曾有传闻殿下遭

匪徒挟持。贵邦所传来的疑犯图像,与这位公子十分相似,为了安全起见,这位公子必

须与公瑾往府衙一行。”

  兰斯洛神色一紧,正欲开口,一只温莹滑腻的小手,紧紧牵住他的手,小草面上堆

满笑容,使了个眼色,暗示别轻举妄动。

  “元帅说笑了,挟持既是传闻,怎可轻信。这位公子是本宫的朋友,陪同旅游多日

,请元帅不用多虑。”虽然不明白确切情况,但这周大元帅的一举一动,皆带着不寻常

的气息,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贵邦的通告中,并未提及公主殿下是与友同行,既然真是殿下的朋友,为了洗清

嫌疑,又何惧往府衙一行呢?”

  周围的兵士,得到了暗示,向前踏进一步,隐隐成了包围之形。

  看见公瑾微带讥诮的眼神,小草心下一凛,暗叫不妙,这元帅果是另有图谋,绝非

单纯为了接驾而来,而且目标似乎还放在兰斯洛个人身上,这可奇怪了,左思右想,都

找不出这呆子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价值。

  照情形看来,是很难脱困了,姑且不论周围的这许多人,单只是一个周公瑾,只怕

兰斯洛再练个一百年,也无法自他手上走脱,与赤先生那般丑角相比,这人的存在无疑

是太过巨大了。

  “糟糕,枫儿走的太早了。”若是枫儿在这,至少有一拼之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炊,有些事,并不是单纯凭智慧可以解决的。

  “元帅,本宫已然说过,他是我的朋友,莫非您对本宫的话有所怀疑吗?”此话可

大可小,稍有不慎,可能延伸成国际问题,小草希望能形成一点阻吓作用。

  公瑾又哪会被这给吓倒,冷笑道:“殿下,这关系艾尔铁诺的声誉,敝国计决不容

许无视法治之徒的存在,倘若您因此而有了个什么损伤,那可就不得了了。”这句话一

语双关,似在警告小草别要妄动,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士兵们又踏前了一步,包围之势更密。兰斯洛没有动手的打算,倒不是怕了什么,

而是因为若在此处发生纠葛,势必牵连小草,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反正对方的矛

头看来只针对自己,跟他走一遭就是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只要仅有自己一人,都能履险如夷,兰斯洛确实有着这

样的自信,虽然在小草的眼里看来,那不过是种错觉。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值得那么紧张的。”


  悦耳的男子声,稍稍纾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公瑾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

碍事者,而是一群,在语音响起的同时,树林“希希娑娑”的大批脚步声传来,几队人

马自四面八方奔出,人也不算是很多,只是恰恰好,把公瑾的部众围的密不透风而已。


  一个锦衣公子,缓步踱至场中,笑吟吟的脸孔,依稀有些熟悉,正是那日永福楼上

的富家恶少。

  “咦?这小子是……”兰斯洛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状况。

  “别作声,静静的看。”小草微笑不语,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表情。等了许久,

这只王牌终于发挥作用了。

  锦衣公子漫不经心地踱至公瑾身前,欠身行礼,微笑道:“周兄,昔日凌烟阁一别

,不觉已近十载,望君风采犹胜往昔,令我好生欣羡啊!”

  “尊驾是……”公瑾搜寻着脑里的人事记录,想不起这张脸。略微看看,围在外头

的人马,皆别着雷因斯·蒂伦的国徽,陡然灵光一动,猜到了来人的身分。

  “哥哥……你终于来了……哈哈哈……”小草冲上去,搂着锦衣公子又跳又叫,开

心的不得了。早在永福楼上,初遇华扁鹊时,她便觉得这男子的眼神好熟悉,是种游戏

人间的淘气,今番重遇,她便特别注意锦衣公子的眼睛,果然从那抹戏谑的笑意,认出

了来人便是她的亲哥哥,雷因斯·蒂伦的王子,白无忌。

  “死丫头,不要乱抱,你几岁了……”嘻笑声中,锦衣公子自脸上揭下了一层皮,

露出了面具之下,俊逸不凡,充满魅力的面孔。

  “哥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哪用的着找你,几个月来,我一直跟在你后头。”

  “怎么可能!我出走的路线很隐密啊!”

  “是吗?”白无忌潇洒地把手一摊,晒道:“你随货运车偷渡出宫的时候,我和大

哥还在城楼上挥手帕呢!只有你一个人沾沾自喜,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

  “什么!连大哥也……”

  这大概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小草眼睛瞪的老大,想不到自己的离家出走,从头

到尾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那扒走我旅费的,也是你罗!你的骨肉亲情在哪里?居然让你唯一的妹妹流落街

头,因为没钱吃饭给人赶来赶去,还流落到去当小偷。”

  “呃……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嘛!计较太多会生皱纹,这种小事,不要提了。”

  白无忌不好意思说出,那是因为要报复这个妹妹,在半年前学术辩论会的时候,把

他准备的资料偷换成色情书刊,出了老大的糗。

  吃力的躲过妹妹的拳头,白无忌一拱手,笑道:“周兄,舍妹年少无知,有什么得

罪之处,还请见谅。”

  “岂敢……”

  “不过……”白无忌收起了笑脸,彬彬有礼的态度,隐藏着无匹的锐气,正色道:

“她作的保证,也就是雷因斯·蒂伦全体的承诺,计决不容丝毫怀疑,这位小兄弟,也

不会是什么恶人,还请周兄明察。”

  白无忌知道兰斯洛对妹妹的重要,决不允许有半点差错,是以一开始便摆出了强硬

式态,表示若公瑾不肯善罢干休,那面对的敌人,将会是雷因斯·蒂伦全体。

  白无忌口中述说,一双眼睛看似漫不在乎,却盯紧了公瑾身上的每一处,谨防对手

突然发难。这次来的仓促,所调来的部属,虽说实力都是国内的一时之选,但面对公瑾

这等级数的高手,双方要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尽管自己这方人多,只怕还是输面居

大。到时候,只有以人海战术拖延,护着这两人逃离。

  公瑾心中却也好生犹豫,看见周围这许多人,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突起,显

然是各有所长,功力颇高,而自己在昨晚一战后,内伤未愈,纵能将这些人一举杀尽,

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而此举无疑是正式与雷因斯·蒂伦反目,虽也无惧,却是无必要结

此强敌,再者,他与白无忌有数面之缘,深知此人的麻烦。

  雷因斯·蒂伦王室的男子,并没有继承权,是以白无忌没什么负担,成日纵情酒色

,过着让人皱眉的浪荡子生活,但是,与妹妹相同,他高超的学识,丰富的内涵,在东

方大陆也享有才子之名。

  关于这人的武功高低,魔法深浅,没有明确资料,唯一可确知的,是他非常会交朋

友。白无忌生性豪爽,兼之不拘小节,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彼此真诚,都肯折节下

交。是以交游广遍三山五岳,王侯将相,屠夫小卒,无所不包,影响力广及海外,惹上

了他,比惹上了整个雷因斯·蒂伦还麻烦。

  有他在此,无论如何是动不得兰斯洛了,也好,雷峰塔底的情形未明,说不定还有

要用兰斯洛的地方,太早撕破脸,并非上策。

  主意一定,公瑾哈哈一笑,回礼拱手道:“本来也就只是小事一桩,只是为了公主

殿下的安全,不得不慎重行事而已,既然白兄这么说,天大的事一笔勾开,公瑾就不多

事了。”

  白无忌不讲礼节俗套,两人又颇有几分相重之情,相互称兄道弟,反倒不必多闹虚

套。

  白无忌见公瑾愿意善罢,心中暗叫侥幸,欠身再是一礼,笑道:“周兄如此英雄人

物,无忌早盼能再重睹风采,若不嫌弃,不如共往驿站,大家多多亲近亲近如何?”

  “不敢叨扰,既然公主殿下安全无虞,公瑾尚有数件公务未了,便先行他往了。”


  公瑾一挥手招集属下,便要离去,见包围人众依旧摆出强烈的备战架式,毫无让

开之意,心中微怒,冷笑道:“白兄,可是想考验小弟来着。”

  白无忌命部属退开条大道,再度揖让拜谢,道:“不敢,区区浅水焉能困蛟龙,周

兄见笑了。今日盛情,他朝无忌自当登门拜谢。”

  “好说了。”

  一声呼啸,公瑾一群人就如潮水退潮般,散的乾乾净净。

  “呼……好险啊!”

  公瑾一走,白无忌立刻大大地舒了口气,打两人对峙开始,他便一直处在巨大压力

下。公瑾的能力,他知之甚详,今次他纯为顾虑人情而退,若是双方扯破关系,说不定

这里连半个活人都不会留下了。

  “大哥……”小草望着兰斯洛,情形比预期中来的早,两人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白无忌悄声离开,挥手命部下们撤至林外,两个月看下来,他明白眼前这对男女的

感情并不单纯,以小草兄长的身分看来,不管妹妹做的选择是什么,他都抱着乐见其成

的态度。

  “傻瓜!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了,这么紧张干什么。”想不出什么好说的话,兰斯

洛尽力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你以后会来找我吗?你不会那么坏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宫廷,找不到伴吧

!”一反常态,小草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会啦会啦!少说废话,要滚就赶快滚了。”兰斯洛一脸不耐,只是挥手叫嚷。

  “你呀!真是一点情调也没有,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你?”小草笑道。

  问题的答案,早就揭晓了,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会调情才看上他的。

  穿花蝴蝶般贴近,在兰斯洛颊上印下惊鸿一吻。遭到突袭的兰斯洛,瞬间楞住了,

只听见耳畔吐气如兰,软语轻喃,“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逢。”


  “别了。”小草轻笑着,快步退开,步入树林,银铃般的悦耳笑声,缭绕林间,久

久不散。

  兰斯洛呆呆地站在原地,自下山以来,从未有一刻,感觉像这样的孤独,看着身边

的人一一离去,却又没有留住她们的能力,真是难过的想大哭一场。


  小草上了预备的马车,起驾往接待处而行。

  白无忌见到妹妹回来,反而一脸奇怪的表情,有点吃惊,笑问道:“怎么?就这么

放弃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再度私奔呢!枉费我把人都调开的那么远。”

  小草微笑,信心满满,“从现在这刻起,我要的东西,绝不轻易放弃。私奔太老套

了,又容易给人乱扣帽子,当作痴男怨女的范本,我偏偏要光明正大的争取所爱,等着

看吧!”

  白无忌耸耸肩,不做言语,这个妹妹自小古灵精怪,各种点子层出不穷,每当她有

这样的笑容,就是有人要遭殃了,安全起见,闭嘴为妙,省的莫名其妙让炮口对准自己



  只是,那个小子也真倒楣,会被这个麻烦女人给看上,无所谓,反正两个麻烦货色

配一起,从今以后可就热闹了。

  是谁说的呢?秋天,是有情人的季节。


      第十五章 天地不老情难绝

  垂头丧气的兰斯洛,回到落琼小筑,想要探视紫钰,顺便商议治病事宜,哪知方进

门,小筑里乱成一片,紫钰在床上昏迷不醒,问了服侍的婢女,都说是兰斯洛走了以后

,小姐突然发病,吐血昏迷,病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一晚,竟已宣告病危。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顾屋里仆役的阻拦,连忙抱起紫钰往外冲,直奔雷峰塔

而去,希望能以九天冰蟾救心上人一命。

  匆匆带了几个工具,赶到已成废墟的雷峰塔,只见已给当地官方画为禁区,附近大

批人群包围,声势浩大,可能是昨夜寻宝者的亲属朋友,发觉家人逾时未归,过来找寻



  杭州城警备军,还守内圈,刀出鞘,弓上弦,全神灌注,如临大敌,他们接获严令

,坚守此地,有人敢下地洞者,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

  这就难怪三人寻宝时,没有半个阻碍者出现了,不知是什么人的刻意阻碍,存心掩

埋雷峰塔的秘密。

  对防守的士兵来说,这实在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外头的群众为了亲友

安危而焦心不已,却受到了没理由的阻拦,焦虑、担心,逐渐升华成了愤怒,而且将要

沸腾了,眼看就是一场暴动,围守的兵士,心中皆是大喊倒楣。

  “钱将军到底在作什么?难道想要再引发一场暴动吗?”一名因巨大压力,而濒临

崩溃的士兵吼道。

  “该死的东西,自己下了这种命令,却躲的没个人影,让我们卖命,可恶,我就不

相信,如果我们都死光了,他还能高枕无忧。”旁边的士兵,受到同样的刺激,也是反

应激烈。

  不管他们有多生气,已经魂归地府的钱继尧,是不会回应的,事实上,这命令也不

是他下的,反正替死鬼的罪名永远不嫌多,公瑾自然是善加利用所有机会了。

  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叫骂后,群众的怒气爆发了,他们再也无法忍受,那群挡住去路

的阴谋者,众人拔出兵器,高声嘶喊,朝围堵的官兵,蜂拥前去。

  大规模的民变,就此发生,虽然群众大多通晓武功,亦不乏高强者,却比不上官兵

的组织严谨,进退有序,且武器精良,双方剧烈冲突之下,血肉横飞,瞬间便造成了大

量死伤。

  在一番冲突之后,包围网终于出现了缺口,涌至地洞口的群众,轻功高明者,纷纷

跃下,要找寻昨晚失踪的亲友。

  兰斯洛见机不可失,找个空隙,溜进封锁区域,垂下绳索,缘绳攀下。

  “真是黑啊!怎么跟昨晚一模一样啊!”兰斯洛抱怨连连,手上紧抓绳索,交相攀

错,猿猴般地迅速攀下。

  惊呼、哀嚎声此起彼落,这地洞的深度着实不浅,轻功的造诣稍差,很容易便摔个

筋折骨断,而不少人成功落地之后,发觉落脚处竟是尸体堆,极度震惊下,惨呼者有之

,哀天抢地者有之,还有人当场便吓的晕了去。

  官兵们全在上面防守,虽然发觉有人闯入地洞,却也没人敢下来阻止,上头交代的

命令,是对任何入洞之人,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要是冒冒失失地下去,事后

给查出,说不定会给上级治罪,杀人灭口。

  这是官场必然的道理,却也不能怪士兵们不肯尽忠了。

  兰斯洛身形敏捷,如头黑豹般窜高伏低,动作快而无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形

之下,往密室潜去。

  他是旧地重游,对周围地势熟悉无比,兼之视力不受黑暗影响,很快便找到了枫儿

开出的甬道,窜了进去。

  “咳……”

  背后的紫钰,昏迷中发出数声轻咳,一张俏脸白的吓人,星眸微闭,长长的睫毛不

住轻颤,唇边几点殷红,看来怵目惊心。

  “别担心,本大爷在此,决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兰斯洛轻拍佳人玉背,拂去嘴

角溢出的血迹,柔声安慰道。

  小草、枫儿都已离去,虽然不知日后是否会再相逢,至少在这一刻,背后的玉人,

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半点的伤害,降临在她的身上。

  “呃……阿里巴巴,大麦……不对,小麦开门……也不对……”

  正如古老童话中的主角,兰斯洛绞尽脑汁,回想着开门的咒语,在一番折腾后,好

不容易忆起了那篇引人发噱的怪词。

  “芝麻开门!”

  当最后句咒语念完,石壁再次发生液化,溶出入口,兰斯洛哪敢迟疑,赶忙奔进去



  进了石室,宏伟的霸气依然,玉盒在案,淡红色的晶莹光圈里,九天冰蟾,安放于

斯。

  “就是这个!”

  兰斯洛将紫钰平躺放下,便要伸手去取九天冰蟾,虽然不太清楚用法,但小草一直

说服食服食,整只吃下去,总不会错的。

  方要举步,巨变已生,撕裂般的剧痛,刹那间传遍全身。

  某种锋锐利器,带出一篷血雨,自他胸口刺了出来。

  “怎么会……”

  兰斯洛呻吟出声,颓然倒地前,吃力而无法置信地,看清了背后的景象。

  紫钰傲然独立,神色冷清,脸色虽然雪白如旧,却是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病危的样

子。

  “紫钰!你……”兰斯洛的声音中,满是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重病昏迷的人,

会突然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又为什么要这样刺他一招,这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啊……大

大小小的疑团,尽数呈现在兰斯洛眼中。

  “真恶心,下等人的血。”好似给什么污秽之物沾着,紫钰取出洁白的手巾,将手

上沾到的鲜血拭去,再将手巾远远抛弃。

  “你……”乍闻此言,兰斯洛如遭五雷轰顶,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那么奇怪,这是癞蛤蟆妄想天鹅肉,应得的代价。”紫钰冷冰冰的说着,万

年雪般的脸上,没有这几个月来熟悉的笑容,而尽是轻蔑、不屑,彷佛连多看他一眼也

嫌肮脏。

  “为了要从你手中取得九天冰蟾,可真费了我不少功夫,整天要对你装出笑脸,想

起来就恶心。”紫钰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动心吗?凭什么?你是天皇世子么

?你武功盖世么?还是你有金山银山?你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够跟我脚下的那些王孙公

子,相提并论。就凭那几只破草灯吗?真可笑。”紫钰冷着面,说出与她气质并不相符

的话。

  “想不到你是这样……”开始明白了紫钰的意思,惊骇之余,兰斯洛痛的说不出话

来,胸口的剑伤,顷刻便造成了大量出血,可是,痛的不只是身体,更有被践踏的心意



  “想不到我是这样的人么!”轻蔑地看了兰斯洛一眼,紫钰恨恨道:“我本来就是

这样的个性,只怪你自己瞎了眼而已,不过,这也难怪,若不是你自己瞎了眼,又怎会

看清自己的本事都没有呢?”

  完全不似平时的模样,紫钰声若寒冰,傲着脸说道:“告诉你,我打心底看不起你

,看不起你那些幼稚的思想,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

切,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说完,发觉兰斯洛想起身,紫钰举脚踢起一枚石子,激撞在兰斯洛胸口伤处,把他

打的跌了回去,鲜血似喷泉般溅出。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念在这些天的情份上,我会爽快的一掌送你上西天。”紫

钰轻声道:“不过,你不会寂寞的,雷峰宝藏的秘密,不能宣扬出去,所以你身边的那

个笨女人,还有那只笨猫,我会一路收拾下去,你马上……”

  听到小草的名字,兰斯洛目中寒光爆射,顾不得胸口鲜血直冒,挣扎坐起身,一字

一字的说道:“只要你敢碰她们一根头发,我发誓,你绝对会后悔的。”

  冷洌的杀意,瞬间膨胀到骇人的地步,紫钰暗暗吃惊,缓道:“现在的你,马上就

没命了,还有威胁人的资格吗?就算你不死,我也不会怕你,一个废物的话,是没有半

点价值的。”

  “只要我不死,终有一天,会报此仇的。”兰斯洛铁着脸,缓慢说道。

  鲜血大量流失,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恍若昨晚重伤的再现,只是,这次小草不会再

出现了。

  被欺骗的愤怒、感情被践踏的伤心、从头到尾被利用的惭愧……种种的痛楚,汇流

成巨大的恨意,打出生以来,兰斯洛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这么想致一个人于死地。

  “我等你,不过,你没那个机会了。”紫钰举手一掌,打在兰斯洛脑门上,后者登

时气绝,一双眼睛犹自张个老大,显是有满腔遗憾未能了结。

  探了探兰斯洛鼻息,发觉呼吸已停,心跳亦悄然无声,确实已经断气,紫钰紧绷的

表情,整个崩溃下来,眼泪簌簌而下,滴在兰斯洛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这样伤害你……可是,我只有这么做了……”

  紫钰细声低泣,向已经听不见的人,为了自己的行为,不停地道歉。

  昨夜激战,紫钰功败垂成,在最后关头,被公瑾一招击败,事后走火入魔,险些就

当场丧命了,虽然得到公瑾帮助,压下逆走气劲,却已元气大伤,再无反抗能力。

  公瑾开出了条件,兰斯洛非死不可,就看是紫钰来动手,抑或是他亲自下手。

  在没有选择的情形下,紫钰接下了这让人心碎的任务,亲手了结恋人的生命。

  时间不多了,公瑾定在不远处,以气监视此地的变动,自己只有赌一赌了。一咬牙

,紫钰咬破嘴唇,鲜血泊泊流出,俯身吻住兰斯洛,将自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渡入

他口中。

  龙族族长,据说都是太古龙神的后裔,体内的血脉,是龙神的血脉,具有神圣的力

量。

  传闻中,龙神的血,是难得圣药,能助长功力,强筋健体,更有甚者,还有谣传其

具有返魂重生的效用。

  传闻是否真实,紫钰不知,但是,公瑾这种级数的高手,能够凭气直接追踪敌人,

一般的假死手法,根本瞒不过他,徒然弄巧成拙,只有真的将兰斯洛杀得奄奄一息,再

将全数希望,赌在传说之上。

  这是两人最初的一吻,或许,也是最后的告别之吻,当血与泪交相混杂,初吻的滋

味,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唇分,紫钰舔去嘴边的血迹,对沉睡中的情人,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如果你能再回到我面前,紫钰就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感情。这是我对你的承

诺,所以,为了拿回你应有的东西,你一定要再站起来。”

  这是紫钰许下的诺言,并非出于激动,而是源自深深的歉疚,只是,她未曾料及,

就是这样的承诺,让两人的后半生,从此纠缠不清,更未料及,这个承诺的代价,实在

太大了。

  对兰斯洛的身体,施以某种秘术,保持肉身在一定时间内,坚若铁石,可不受外物

侵害,这样,若是龙血当真有神效,若是兰斯洛能再从鬼门关回来,身体也不至于有损



  “别了!我的爱人。”

  凄然瞥下最后一眼,紫钰伸手拿起了九天冰蟾,以自身真气形成气罩,重新包裹,

要将之送回白鹿洞。

  当九天冰蟾被拿起的刹那,石案的机关被触动,铁木真所坐的石床,忽地下沉,整

个岩洞剧烈晃动,开始崩塌。

  “原来另有机关!”

  铁木真显是早有设计,一旦后人拿取了遗宝,便无需再留洞中,打扰死者安眠,是

以,宝物一经取用,机关触动,立刻崩毁整座岩洞。这样看来,公瑾想要探勘此地,学

到魔族绝学的计画,是成泡影了。

  崩落的石块,尚不至对施咒后的兰斯洛产生伤害,自己无须挂怀,正要离去,忽然

看见玉盒中的瓷瓶,心念一动,将旁边的不知名古书,收入玉盒,再一并放入兰斯洛怀

里。

  一切均已妥当,紫钰不舍地再望一眼,悲扬一声龙啸,展开轻功,于乱石纷飞中,

逆流冲上,她重伤之余,护体真气仍是刚猛无匹,触体的石块都给爆成粉碎,转眼间破

顶而出。

  “呼噜呼噜…………”

  石块砸落成洞,西湖湖水全涌进来,淹没了一切,形成巨大的洪流,受到石洞门口

结界所阻后,开始回流,同时将所有东西都往上卷去,这其中,也包括了僵化后的兰斯

洛。

  紫钰破空飞出,盘旋转折,几个起落,悄然无声地落在湖畔,面前,公瑾低声冷笑

,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九天冰蟾,拿去。”

  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恨意,心内的恼怒,不管怎样都停不下来,不只是对公瑾,也是

对自己,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任由别人来摆布。

  看到九天冰蟾,公瑾目光一亮,微微颔首,却不伸手去接,只是沉吟道:“那小子

,死了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了,但见紫钰脸色倏地惨白,恨声道:“你要是担心他没死

,怎不亲自去看看,要是人当真没死,或许可以补上一刀。”

  公瑾微笑不语,他才不会中了这激将之法,铁木真的陵墓,既是设有机关,说不定

还有什么厉害布置,贸然侵入,极有可能吃上大亏。也是失算,没想到取宝之后,石洞

会整个塌陷,白白浪费了探勘的良机,真是令人扼腕,重新探查是有必要的,但却是在

禀明师尊,准备齐全后再来,这等大事,岂能卤莽。

  将思感再扫描周围一次,那小子的气息,确实是消失了,照常理判断,该是一命呜

呼了,可是……公瑾瞥了紫钰一眼,后者除了明显的愤怒、恨意,感觉不到其他情绪,

据他所知,龙族技艺博大精深,或许有什么独门秘术,能够瞒过他的思感追踪,护住兰

斯洛性命也说不定。

  对这个师妹,公瑾一点也不敢小看,即使她已经给封住大半功力也是一样。

  也罢,就这么办吧!若是那小子当真有办法逃出生天,也未尝不是件有趣事。

  “不了,你办的事,我很放心。”公瑾点点头,不再追问,却故意嘲弄了一句,“

只是,我对亲手了结挚爱的心情,有些好奇,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周公瑾!”紫钰气的几欲晕去,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她没有忘记,

自己的功力经封锁后,只剩三成,完全不堪公瑾一击,可是,这样的屈辱,实在欺人太

甚了。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你不会永远占上风的。”

  “是吗?”公瑾冷笑着耸耸肩,道:“照理说,手下败将没有放狠话的资格,不过

,我还是要说一声,我很期待。”说罢,伸手去取九天冰蟾。

  紫钰虽是不甘,却也只有尽快交出冰蟾,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人面前,回去痛哭一场



  眼见公瑾将要取走冰蟾,忽地手腕一翻,迅雷不及掩耳间,扣住紫钰脉门,另一手

跟着便是掐住紫钰咽喉。

  “你……”紫钰功力大减,又是猝不及防,一招之间便给制住,虽不信公瑾敢伤自

己,但掐住喉咙的手掌,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力,强猛的内劲,化作怒潮,以某种奇异的

规律,朝脑部不住冲击,恍惚间,意识很快地降低,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喃无达拉玛兹,哄巴哩揭帝苏扎………”

  拼命保持最后一丝灵智,紫钰竭力与入脑的古怪真气抗衡,公瑾是想对她施以某种

术法,而他所颂的咒语,自己依稀有些熟悉,那是白鹿洞的禁忌咒文,用途是……是…



  看见紫钰越益惊恐的表情,公瑾只是冷笑,道:“依照师尊的意思,为了你以后的

幸福起见,你这两个月的记忆,没有保留的必要。”

  紫钰瞪大眼睛,惊骇莫名,公瑾竟是要替她洗脑,抹煞掉这两个月来的种种记忆,

抹煞掉所有关于兰斯洛的记忆,回复为以前的她。

  不要,她不要忘掉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要忘掉那些教会她温暖的人,不要忘记

兰斯洛,不要……

  势无可挡的强大真气,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爆发于紫钰的脑里,在深深的叹息中

,紫钰昏迷了过去,让那使人心痛的名字,化为不及出口的低语。

  “兰斯洛…………”


  “他的伤势还好吗?”

  “嗯!总算运气不错,华大夫尚未离城,能救他一命。”

  耳畔传来了声声低语,胸口的伤痛,渐渐恢复感觉,自己似乎还活着,可是,怎么

会呢?早先不是给一剑透胸了吗?看来华扁鹊那古怪婆娘,确实有点门道。

  心情一松,兰斯洛又沉沉睡去。

  “呵呵……这小子的福气真是不浅,能让你亲自在这里为他守三天。”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不会这样照顾你?”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妹妹,一下子就看穿了哥哥的心意。”

  “你要是不想以后病中被人毒杀,就马上离开。”

  “喔!女王陛下,你是如此的伟大,我是如此的渺小。”

  “滚!”

  看着兄长离去时,一脸“有了爱情就不要亲情”的沮丧表情,莉雅暗暗好笑,这一

次,倘若没有哥哥的帮助,杭州之行的收场,很可能就是场悲剧了。

  因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担心之下,委托白无忌暗中一探,果然发现了兰斯洛,奄

奄欲毙,漂流至西湖岸边。他的伤势相当沉重,所幸华扁鹊适时出现,本来是找白无忌

报那一脚之辱,却阴错阳差的救了兰斯洛一命。

  种种的巧合,只能说是冥冥中的天意了,看着兰斯洛安详的睡脸,莉雅轻笑起来,

真是想不到啊!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了,虽然知道自己会再见到他,可没想到会

这么快!

  依照华扁鹊所言,被一剑穿心,理应必死的兰斯洛,之所以能活回一命,主要的原

因,除了她华大大夫举世无双,绝对超过玉签风华(她本人特别强调)的医术外,下手

者的手下留情,也是重大理由。

  剑劲笔直如剑,虽擦心而过,却未损心脉分毫,将肉体的伤害降至最低,而事后,

兰斯洛的体内,又给某种莫名灵药,重灌生机,几相配合,终能自鬼门关死里逃生。

  这等功力,除了紫钰,再不会有第二人了,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啊!莉雅长吁一声,

混乱的事态,饶是她聪慧过人,也给弄了个昏头转向。

  算了,那些以后再想吧!眼前,只要照顾好兰斯洛便行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兰斯洛转醒,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个百合花般的清丽少女

,呆呆坐在床沿。绝美容颜,堪称无双,云瀑般青丝,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深紫色的蕾

丝低胸礼服,把玲珑浮凸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美目倩兮,让人为之心神汤漾。

  这女子依稀有点眼熟,可是……怎么想不起来呢?两人目光相触,女孩痴痴的眼神

中,深情孕育,兰斯洛蓦地惊醒,想起了这双眼眸,与这眼神的主人。

  “是你啊!”

  “是我。”

  这双眸子的主人,一直以来,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吧!莉雅的明眸里,充

满了喜悦,却掩饰不住那股倦意,看来,是很久未曾阖眼了吧!

  以她的死性子,在未曾看到自己转醒之前,是绝对不会去休息的,这点,自己早就

知道了,不是吗?

  “怎么穿成这副古怪样?差点认不出你来。”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这样穿是很正常的啊!哪有人像你一样,换个衣服就认不出

人来了。”莉雅笑道。

  兰斯洛摆出没可奈何的态度,喃喃道:“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比较好看。



  “哦!真的吗?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挂着俏皮的微笑,莉雅翩然起身,举止优美地,轻轻走了几步,接着,脚底依照某

种乐曲旋律,“踢达踢达”打起拍子,牵着裙摆,轻快地跳起舞来。

  以前的小草,总是穿着宽松的男装,是以看上去,总是个稚气未脱的美少年。

  可是,换回女装打扮的莉雅,低胸礼服将那身傲人曲线,完全展露,雪白的乳沟,

让人不禁吞口馋沫,系腰的丝带,更显出纤腰的盈盈可握,因为娇羞而泛起的红潮,无

论是气质、举止,都是个大美人了。

  明快的节奏,有力的肢体语言,莉雅的动作,渐渐加快,结实的肢体轻轻摆动,在

寂静的夜里,奏出无声的乐章。月光斜映下,莉雅的神情,随着舞姿而变幻无定,忽而

大胆奔放,忽而天真轻俏;时如拈花天女,圣洁庄严,时如深宫怨妇,眉角含春;万种

风情,只把兰斯洛看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一般的宫廷礼仪,为了仕女间的交际,都会有几曲社交舞,列为必修课程,但大多

含蓄保守,点到为止。莉雅的曼舞,是年幼时随兄长欣赏,当世第一舞姬,潘朵拉·塔

莲的表演,事后模拟而成。

  她天资颖悟,练习又勤,居然也学了个似模似样,只是以她身分之尊,哪有为人献

舞的道理,是以从未当众表演,今日担心兰斯洛不快,所以倾情一舞,博君一笑而已。


  轻盈地转了圈,莉雅仰头站定,擎手向天,纤手连作了几个姿态,恍若百花齐放,

妙不可言。蓦地,整个身体开始急转,犹如穿花蝴蝶,轻巧地踱至床沿,停步收舞,微

带羞意,笑望着兰斯,等待心上人的评价。

  兰斯洛给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疑地,他是深深受到

吸引的,不过,尽管心里怦然大动,可是从口中出来的话,却还是,“普普通通啦!又

没身材又没脸蛋,不男不女的,难看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样子难看死了,如果是别的女人啊……”

  说起别的女人,兰斯洛念及紫钰,登时胸口一痛,说不出半句话。莉雅见他眼中闪

过悲痛,知兰斯洛想起了伤心事,为了要分散兰斯洛的情绪,哪管其他,捧起兰斯洛的

脸颊,就是一吻。

  “你……”

  “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或许今晚,就是我们相处的最后时刻,我不喜欢你想起其

他的女人,谁都一样。”莉雅情深款款地说着,“所以,只有今晚也好,你只准想我一

个。”

  兰斯洛讷讷地呆在当场,最后,他别过脸,转身向内侧,沉声道:“快睡吧!我的

伤口有点痛,你也应该很久没阖眼了,快去休息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方面,也是他自觉没有回应的资格,不管是身分、心意上

的差距,他不晓得怎么去回应这份亏欠太多的感情。

  背后,传来轻声的叹息,与“唏嗦唏嗦”的布料摩擦声,跟着,被褥掀开,一具温

莹滑腻的娇躯,猛地钻进来。

  “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你不是说我该休息了吗?几天没闭眼,都快累死了。”

  莉雅平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不是说这个!你……你怎么……”

  兰斯洛结结巴巴的说着,紧张的快要昏了去,拼命的往床里面缩。他并非第一次与

小草同床共枕,可是却从未这般的肌肤相亲,甚至,隔着单薄的衣衫,兰斯洛可以完全

感觉到,那成熟诱人的美妙曲线,馥郁的处子幽香,这快要让他精神崩溃了。

  “这样子背对一个少女,很没有礼貌喔!”莉雅嗔笑道:“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我难道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一面说,水葱般的手指,沿着脊髓的线条,来回轻绕,

或轻或重的刺激。

  “少做那种无聊事,又没胸部又没臀部,哪来的魅力。”兰斯闷哼道。

  有没有魅力,身体是非常清楚的,尽管胸口还是不适,但股间的部位,瞬间已肿胀

至疼痛的地步了。

  “真的吗?那这样呢?”莉雅轻笑着,一改平日娴雅的形象,往兰斯洛的耳根吹气

,修长的小腿,顺着兰斯洛的腿间,往上轻划,挑逗大胆的令人难以置信。

  “喂!女孩,我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发生很不好的

事喔!”竭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兰斯洛低声道。

  以男人的分界来说,兰斯洛并非所谓的守礼君子,虽然不是色情狂,却也终生与“

禁欲”绝缘,早在初至杭州时,他便整天嚷着往妓院跑,可是,对于真正倾慕的女性,

兰斯洛温文有礼的引人发笑。

  即使是面对紫钰,他也是敬若天神,不敢有半分亵渎,事实上,当在庙里面对神明

时,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是以,尽管体内热血奔腾的快要爆掉了,他还是竭力克制

自己,未敢逾矩。

  察觉兰斯洛的心意,莉雅更是感动。她环臂搂着兰斯洛,把身体贴紧,嗅着那股男

性的雄猛气息,低声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让你继续这样,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我不想就

这么结束。”

  “为了把所有事情做个处理,我希望你能等我三年,可是,依照你的个性,如果不

把你绑住,你一定会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莉雅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半分激动,因

为这是她早就下定的主意。

  口中这么说,但是莉雅心中却有着更深的一层意义,她不是那种用身体绑住男人的

庸俗女子,要掌握兰斯洛,更是用不着此法,今晚的举动,主要是想为杭州之行,烙上

完美的句点,同时,也可藉此更确定自己的心。

  要被绑住的,不是兰斯落,而是她自己呵。

  “本来应该是男方主动的,可是,要等到你开窍,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莉雅是个很笨的女孩。”贴着宽厚的背膀,莉雅柔声道:“紫钰姊姊能给你的,

我也一样能,嘿!我不至于真的那么没胸部没臀部吧!”

  一个那么美的女孩,用这样的声音,倾诉着大海般的深情,大概没有什么人,会无

动于衷吧!如果有,那个人一定不正常。

  兰斯洛是个正常人,正常的男人,情、欲方面都是,而现在,他两方面的情绪,都

已经爆出满水线了。

  “傻瓜!”

  猛地翻过身来,紧拥住莉雅,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拂去掩面的浏海,兰斯洛颤抖

着声音,半笑道:“你是个没脸蛋没身材,又没胸部又没臀部,除了我以外,再没别人

敢要的大傻瓜。”

  吻技十分笨拙,却这一生首度地,回吻了佳人的樱唇,两情相悦的兴奋,令兰斯洛

陷入狂喜之中。

  当忘情的娇喘,响彻整间寝室,绯红的绮帐,无声落下,掩住一室春光。若隐若现

的苍月,轻映花影,冉冉晃动,犹如龙凤红烛,为这对新人祝祷幸福。

  正如某人所说,秋天,是有情人的季节。

  肢体交缠,被翻红浪,数不清的软语呢喃中,有这样的一句誓言,永隽心头。

  “雅雅,雅雅,从此刻起,你是我结发妻子。”

  “唉……!”


  彷佛做了一场深沉的梦,苏醒的紫钰,缓缓地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是哪里……”

  颇为疑惑地,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居室,落琼小筑的闺房。

  “怎么搞的,头好痛啊!”

  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沉睡的后遗症中醒来,身体累的彷佛要虚脱了,紫钰

敲了脑袋几下,想要恢复清醒,睡太久真是件麻烦事,连身体各处都在抗议了。

  说到睡太久,在昏睡之中,自己好似做梦了,是什么样的梦呢……紫钰努力地回想

,却是半点残余记忆也无。

  “哼!看来是病的太久,脑子也不灵光了!”紫钰自嘲道。

  这个病真是不方便,有好多想做的事,都给拖累了,不过,这情形马上就要改变了

,刚刚收到师尊传的讯息,着她立刻返回白鹿洞,搜寻多年的圣物,九天冰蟾,已被二

师兄找到,自己的顽疾,终于有彻底根治的希望了。

  “虽然不甘愿,看来,是要欠那讨人厌的家伙一份情了。”紫钰不喜欢公瑾,特别

是,打刚才被怒雷惊醒后,紫钰发现,自己对这师兄的憎厌之情,好似又多了几分。

  刚刚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什么呢?虽然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不知道为什

么,只要回想那些片段,就有种很温馨的感觉,莞尔、喜悦、感伤、哀愁,交相杂落,

脸上表情一下好笑,一下沉思,最后,胸口就痛的好像要给撕裂了般,眼眶忍不住湿润

起来。

  “啊!”一声惊呼,却是紫钰发现,床褥上的枕头,湿了老大一片,水源的来头,

自是她的眼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紫钰皱眉道。绝美的娇颜上,尽是迷惘的神情。

  对于那个模糊的梦境,在震惊之余,她有着很大的好奇,自有记忆以来,她从不记

得自己曾落过泪,半次也没有,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呢?

  正在沉思间,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一缕晶莹的白光,自枕头的泪渍中透出,

剖开察看,一颗浑圆剔透的明珠,柔柔地绽放光华,隐约间,浮现了一个“畜”字。

  基于某种不知名的直觉,紫钰将明珠拾起,紧握在掌心,她有种预感,这颗明珠对

她非常重要,日后,将会有重大的影响,帮助她寻回那个失落的梦境。

  总有一天,她会忆起那个梦的,一定会的。


  一番云雨过后,莉雅搂着兰斯洛,沉沉睡去,脸上犹挂着幸福的微笑,似是作着好

梦。

  兰斯洛斜倚床沿,轻拂着佳人丝缎般的肌肤,平静无波的心底,激不起一丝欲念。


  遭到背叛所受的心痛,因为被欺骗所刻下的忿恨,这些心情,都不是轻易能够弥补

的。

  “凭什么?没有家世,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万贯的家财,你认为自己有什么?”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切。”

  “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一个废物的话,是没有半点价值的。”

  在洞中紫钰所说的话,一一浮现脑际。是的,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不变的铁则

,只有实力才代表一切,就是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才会任人欺负,任人利用,连守住心

爱东西的能力都没有。

  在此刻,兰斯洛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比现在强,比所有人都强,不管任何

代价,他要强大到无人能比,再也不会被人蔑视,再不用被命运玩弄的地步。

  可是,要怎么做呢?拜投明师、找寻灵药,这都是不切实际的作法。人情如纸薄,

以自己毫无背景的资历来说,根本没有一个名门,肯接纳这样的弟子。

  固然,以雷因斯·蒂伦的背景,可以立刻就获得良好的机会,深造学艺,可是兰斯

洛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要在不倚靠任何人的情形下变强。

  几番苦思,都无结论,正自气恼旁徨时,忽地瞥见了茶几上的物件。

  “怎么会在这里……”

  茶几上,一个玉盒端放,对映月华,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正是铁木真的遗宝。

  彷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兰斯洛悄声移开了莉雅的拥抱,缓步下床,将玉盒拿至屋外

,坐在走廊间,缓缓开启。

  盒内,白色磁瓶静静地躺着,秘笈安放于侧。这两样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是

自己在昏迷前抓到的吗?或着说,是给水流一起冲出来的呢……

  不管是哪种理由,也不管是否巧合,看来,这是上天所指点的一条明路了。

  如果想要变强,有什么武功,比这天下第一魔功更适合呢?

  打开秘笈第一页,那行红色的血字,在月光下,冉冉舞动,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心中的理智层面,好似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为了所爱的人,为了关心自己的人,不

该犯此愚行,可是,也就是因为爱的深,遭到背叛的恨就更深。

  当时的自己,还在奇怪,是什么样的人,会笨的去练这种武功,现在,他知道了。


  看着血字,兰斯洛笑了,笑声中的寒意,犹如夜枭悲鸣,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两相

比较,或许会发现,那种笑声,竟和公瑾有相似。

  “用人生的一部份,换取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实在是太便宜了。”

  没有一丝的犹豫,兰斯洛签下了与恶魔的契约,一口饮乾了磁瓶内的液体,他翻开

了第二页。

  天上刹时轰雷爆作,晴天霹雳,似是为了这不幸的开端,而哀号警告。


  听得窗外爆雷惊轰,莉雅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光裸的肌肤上,

勾勒出浑圆的白玉曲线,成了一副慑人心魄的艺术品。

  “到底是开了封印……”莉雅幽幽一叹。

  兰斯洛开启天魔经,早在意料之中,莉雅没有阻止的意愿,魔功、神功,运用之妙

,存乎一心,只要运用得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天魔功的威力举世无双,倘若就此失传,的确很可惜,就让兰斯洛传承下去吧!虽

然说,日后要面临的许多困难,大是棘手,甚至还有不知何时会发作的诅咒,不过,在

强者的路上,面对挑战,本来就是在所难免的事,就让兰斯洛自行决定吧!

  反正……莉雅笑了起来,不管他选的是怎样的路,自己都会陪着他,一路走下去的

,这是他们两人共有的誓约,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誓言。

  “你曾说过,决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同样的,不管你走的道路是什么,我都会陪你

走下去的呵!”如此,许下了一生相随的约定,作为杭州之行的休止符。


  因为雷峰塔的事端,导致杭州一带,爆发大规模暴动,所幸辞官旅游的元帅,周公

瑾,即时妥善处理,擒杀钱继尧以平民愤,同时还发觉了帝国重臣意图叛国的阴谋,数

件大功,让周公瑾立时官复原职,获得封赏无数。

  三月后,被捕入狱的司徒星霜,于天牢暴病身亡,理由不明。随着皇子的亡故,艾

尔铁诺帝国亦陷入了帝位夺嫡之争,宫廷间自此不得宁日。

  莉雅结束西湖之行,回国继位,是为雷因斯·蒂伦女王。依照古礼,必须进行洁身

大典,但不知是否灵窍不能连开,亦或是与兰斯洛相处后,降低了本身的气质,再开灵

窍后,所得到的能力,俱是令人咋舌的异能,诸如“在两处垃圾堆间,瞬间移动”……

之类的恐怖能力,令雷因斯·蒂伦王城,今后不得安宁。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兰斯洛、莉雅定情于西湖。距离两人正式结发,兰斯洛

王登基,尚有两年。

  自那以后,风之大陆的历史转轮,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运行不休,英雄豪杰辈出

,彼此以“天下”为赌注,用血与汗绘制成图,进行着令人热血沸腾的竞赛,一幕幕可

歌可泣的烽火诗篇,颂扬在大陆上的每个角落,正式揭开了风姿物语的序幕。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重遇,
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纵
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26.242]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833.84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