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crosoft (生命不息,相亲不止……扯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风姿正传卷十七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26 18:50:50 2003)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自由都市地带
「……情势极度不妙,小弟身中奇毒,任人鱼肉,盼昔日故友念诸旧情,亲赴稷
下,一救小弟於水深火热之中……」
阅读完手上的信件,华扁鹊面无表情地一甩手,将这封求救信抛入旁边的火堆,
转眼间焚化殆尽。
「或许不应该成为青楼宾客的,它们的情报网虽然不错,但是整日送来这些垃圾
很烦人啊!」
掌握全风之大陆情报的青楼联盟,向来著意笼络各方奇人异士,在目前的列表中
,华扁鹊既是天下有数的神医,亦是极有可能已晋身天位高手的人选,当年在大雪山
交换学生的教程中,更曾闹得云梦古泽天翻地覆,令毒皇一脉面上无光,这样的优秀
人才,怎可轻易放过?
对於华扁鹊来说,能够与青楼搭上线,往後做事也会得到不少便利,自然不排斥
受邀成为宾客。
只是,最近青楼信差除了送来最新情报外,还频频送来韩特的求救信,看了实在
是很碍眼啊……
(不过……用太古魔道、魔导之术联合制造出来的人造生命,这确实是蛮吸引人
的……)
韩特在信中不只叙述自己的处境,也把对白起的观察与资料搜集一并奉上,希望
能引起这冷面鬼婆的好奇心,前来稷下。只是,目前被手边工作耽搁的华扁鹊,全然
没有离开住处的打算。
将目光瞥向木桌上的一封信纸,上头以魔法拼音文字,写著一些残缺不全的咒文
,虽然寥寥数语,但看在华扁鹊这样的大行家眼中,却是非同小可,也正是她连续多
日逗留此地的主要理由。
「……同为修习魔导之术的同志,你也想一窥黑魔法中五极天式的奥秘吧?只要
能完成我的请求,届时便将蛊冥恸哭破、星辰之门两式的秘诀倾囊相告……」
信尾端的签字,是魔导公会主席苍月草,看穿自己不受拘束的个性,没有要求自
己加入魔导公会,反而以具有足够引诱力的法术秘诀为饵,这实在是很聪明的手法。
五极天式,号称魔法师对抗天位武者的最後兵器,这样强力的黑暗咒文,说不动
心是骗人的,只不过,对方开出的条件委实不易办到,相形之下,倘若只是要上升龙
山屠龙,或许还轻松一点……
「请将我派去的使者,在魔法上训练成材」是苍月草开出的条件,但一直以来,
习惯独善其身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教师,更不像师傅山中老人那样是个教育狂,
对於调教他人一事,委实感到棘手,也因此进度缓慢。
(不过这样一来,五极天式什麽时候才能到手,就很难说了……)
想著想著,华扁鹊烦闷起来,斜眼睨视著一旁新收的学徒,冷声道:「怎麽这麽
久?捣个药而已,花这麽久时间,你不想要左手了吗?」
「好了、好了……已经好了,照老师你的意思,把苍蝇的眼睛、蝙蝠翅膀、蟾蜍
油、史莱姆的黏液……七种材料捣成一起,已经全部好了。」
「好了是吗?那就喝个一半下去吧!我要记录一下新药品的反应。」
「啊?喝一半下去?」
「你喜欢的话可以全喝,不过这次可能不只变成青蛙这麽简单。」
闻言,可怜的雪特人学徒脸如土色,忙不迭地将手里的混和药剂给喝了下去,心
中悲叹自己为何如此命苦。
本来在象牙白塔里,过著饱食终日、混吃等死的日子,作战什麽的全与自己无关
,正乐得享受,但却给小草小姐劝说,觉得大家目前情形不妙,说不准随时给赶出稷
下,劝自己先行离开,前往北门天关,安全一点。
离开稷下时,奉命绕道去自由都市送信,到了目的地之後,见著那所药芦的主人
,心里就狂跳不已,大叫不妙,什麽人不好见,居然是见到这黑袍女巫,而看她阅信
时面色阴晴不定,最後更以一种诡异的笑容瞧著自己,有雪险些当场口吐白沫的晕去
。
後来的事情也没什麽好说的,在华扁鹊严厉的监督下,有雪开始了刻苦、非人道
的魔导修行,每天被逼著背诵咒文、辨识神明、调配魔导药剂。暗无天日的生活,让
原本期望一趟悠閒旅游的他,如同身坠地狱,除了尝试偷偷开溜之外,也数度被逼得
铤而走险,设法干掉华鬼婆,逃出生天。
无奈种种尝试迄今无一成功,敌人不仅狡狯无比,更兼之心狠手辣,自己暗中下
的毒物,全给她一眼看破,最後逼得自己吃下,不知道是不是平常三餐中毒物吞得多
了,有了抗体,因此侥幸生存至今,不过上一趟,给这冷面鬼婆下「极乐合欢散」失
败,被逼著把那碗下药的红烧肉吃光,那才真是惨痛的教训……
(这一任的主席也真是怪人,居然想要把雪特人调教成魔法师,这又是哪门子的
创举了?)
心中纳闷,华扁鹊一时间也找不到办法,只有整日把「好好练,你一天没变成大
魔导师,我就每天剥你三层皮」挂在嘴边,跟著忍受雪特人如同龟爬的迟缓进展。
无趣的日子,因不速之客的到访,而有了变化。当感应到有人到来,华扁鹊推门
出芦,看到自己最伤脑筋的一名访客。
反戴著一顶鸭舌帽,压住秀发,枫儿穿著一袭贴身劲装,明艳无俦地站在门外,
等候著主人的回应。
「死人面孔的,你在香格里拉有歌不唱,到这里来又想做什麽?」
向师姐欠身一礼,以示尊重,枫儿晓得,此刻稷下伤亡众多,单是大洗礼中造成
的病患,不是一时半刻能处理妥当,若是能请到师姐亲临稷下,肯定大有助益,所以
,不管怎样困难,都要请师姐与自己同行。
「师姐,无论怎样,今天都要请您与我同赴稷下,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吧!」
华扁鹊阴沉著一张脸。她对外界发生的种种全不关心,就算稷下的人类全部死光
,也与她无关,但是,就连她也无法否认,这意志坚强的师妹,是个很缠人的家伙,
要怎样才能摆脱呢?
微一思索,华扁鹊有了主意,冷笑道:「要我外出看诊吗?可以!如果你肯跪下
来扮狗,对著我叫三声,就是答应你又有何妨?」
太研院的大会後,小草离去调阅资料,希望能研究出兄长的力量之秘,兰斯洛不
便跟随,迳自回到白德昭提供的住所,等候妻子的消息。
对於白起的力量之秘,兰斯洛确实是很感兴趣。如果他真是像计算资料上写的一
样,现在就应该是一个病气奄奄,整天躺在床上,常常发烧,身体虚弱的病人,全然
不可能修习武术。
但是众人眼前的白起,不但武艺强绝,天位力量所向无敌,智慧更几乎掌握著一
切,越是与他交手,兰斯洛越是觉得自己每一个动作、想法都在他计算中,这感觉自
是不好受,但对於白起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则更是让人好奇。
据小草推测,应该还是与巫宫那边有关。与黑暗神明签订契约,依其咒力所形成
的咒禁武学,很多时候会有不可思议的效果,会造成如此变化并不稀奇。只是,这类
武学往往需要付出重大代价,损人不利己,小草觉得有必要知道,兄长究竟付出了什
麽?
兰斯洛心里,还另有一事觉得不解。据小草所说,把自己从韩特剑下救回的,就
是白起。用乙太不灭体救人,这全然违反了乙太不灭体的运功法门,技术上近乎不可
能,至少自己把功诀来回想了几十遍,还是不理解这名大舅子如何做到。
另外更让人纳闷的是,明明彼此互为死敌,为何他要动手救人呢?只要他不出手
,自己当时可说在韩特手中必死无疑。难道要玩弄敌人吗?怎麽想都不可能,那死矮
子行事简单确实,绝不做半件没有意义的事,玩弄敌人、讲究武者尊严,这不是他的
作风。
那麽……他出手救助,甚至破关参战的理由是什麽呢?越想越是不明白了……
思索间,外头传来脚步声,跟著便是敲门。
「呃……怎麽会是你们?」
打开门,兰斯洛颇为讶异地发现,竟然是平素在酒店街的一众酒友,十多个人携
同酒瓶、酒甕,前来探病,塞满了整间房。
「咦?怎麽才几日不见,就变成独眼龙啦!」
「你也太差劲了吧!说走就走,说退位就退位,也不来和大家打一声招呼,太没
义气啦……」
「如果说你现在不是亲王了,我们可以摸你吗?」
众人七嘴八舌,平淡的气氛,反而让兰斯洛觉得舒适,放心地与他们閒谈,几句
聊天话说过後,众人互看一眼,由代表者从包袱中取出一份卷轴。
「这是我们酒店街七千六百四十二人的连署签名,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什麽是
政治,大概就是这样统合很多人的意思吧……」
「连署的目的是?」
「我们希望你能重新回来,继续担任亲王,来领导我们。」
虽然当他们拿出联名书时,兰斯洛就猜到了,但心里确实有些讶异。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可是背叛你们、舍弃你们的人啊?还让我坐上王位,你们
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刚开始是有点寒心,不过想一想,换作是我们自己,在那种情形下,也不可能
答应那种要求,所以,你的决定没有什麽不对……」
「倒是我们自己也有些不对,在这段时间里,你也帮稷下做了不少事,但是为了
求生存,大家就这麽软弱地赶你走,这样说起来,稷下的百姓也是出卖你的人了。」
「是啊!如果让逼你自杀的那家伙坐上王座,我们才真的是没有活路呢!那矮鬼
太可怕了,听说他对自己的军队都心狠手辣,如果统治了稷下,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把
我们都杀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後,归纳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所以,大家想一想,商量之後,还是觉得你当王比较好,虽然乱七八糟了一点
,但是在你统治稷下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并没有什麽损失啊!」
没有才怪,兰斯洛心里想著,自己在稷下的这段时间,可说是错误百出,整天捅
出财政漏洞,现在只是因为白起给人的恐惧太过强烈,他们宁愿选择自己而已,这点
自知之明是必须要有的。
当初说要离开,但现在显然是走不了,又有人民慰留,答应他们的请求也不是不
行。然而,酒店街的人民和自己较为亲近,所以推选自己为保护者,但其馀的人民呢
?
一念及此,兰斯洛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里虽非军事重地,但也不是平民百姓能
进入的,这些酒友们是怎麽进来的呢?
「嗯!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麽重大的事,光靠酒店街的大家,好像还不能
代表稷下百姓全体吧!光是你们连署,起不了什麽作用的!」
「那麽……就让够份量的代表来请求吧!」
一如兰斯洛的预料与感应,这句话一说完,雷因斯宫廷派硕果仅存的大老白德昭
,出现在门口,向兰斯洛拱手为礼。
这里是白德昭的府第,如果没有他的同意,平民百姓怎可能进得来?而他亲自现
身,又代表著支持的立场,这点委实让兰斯洛不解。
「连德昭长老都出马相请,我真是受宠若惊。」兰斯洛道:「不过,我是个惨兮
兮的失败者,当初答应大老们的三个条件,几乎全部都没有做到,这样的我还继续当
亲王,妥当吗?」
初入稷下时,兰斯洛答应了大老们三个要求,为此缚手缚脚,之後随著战事激烈
,三个要求几乎全被打破,依照当时的诺言,现在已经丧失角逐王座资格的他,应该
被驱逐出境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会议上的见证者,除了我之外,都已经不在人世,再固
执这些条约已经没有意义了。」
宫廷派的大老们,除了白德昭因为称病在家逃过一劫,剩下的都已在早上给白起
杀得乾乾净净,一个不剩,无法再为兰斯洛的诺言作见证了。
「和我这个老人说话大概很枯燥,所以,我就只问两个问题。」白德昭道:「兰
斯洛殿下,您会舍弃稷下的人民,独自离开吗?」
看著周围朋友期盼与担忧的目光,兰斯洛脸皮再怎麽厚,也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自然是摇头。
「那麽……您愿意为了稷下人民献出脑袋吗?」
太过直接的问题,让兰斯洛几乎变了脸色,最後却仍是摇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会答应,在白起逼问时就已经答应,何必等到此刻。
「所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殿下你亦然,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我们重新奉你
为王,来与敌人对抗了。」
兰斯洛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老人,他没有说错,稷下百姓既无力抵抗城外攻击,
又不可能宰掉自己去求和,那唯一的生路,就只剩与自己合力抗敌了。
没有半分的场面话,一切都是因应局势不得不然,这样子的合作,似乎比较稳当
……
「好吧!我同意,以後就请你们多多帮忙吧!」
听闻兰斯洛允诺,一众閒人大声欢呼,纷纷冲出屋外,赶著将这好消息通传。
门外传来大声欢呼,白德昭将门推开,只见大批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涌满庭院,朝
自己欢呼。
「亲王殿下没有放弃我们,他确实是个人物啊!」
「我们以前误会亲王殿下了,如果他没有把菁英调去北门天关,一定已经死在核
弹攻击里,亲王殿下救了我们的儿女,他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强人啊!」
「一直以来,亲王殿下都在守护稷下,让这样的人成王,才是实至名归啊!」
「请亲王殿下领导我们,打倒那个邪恶的凶手吧!」
「正义必胜!雷因斯必胜!」
热切的欢呼声,不仅是庭院,甚至从围墙外也大声响起,看这情形,恐怕有数千
人包围住这所宅院,在得到自己的允诺後,开心高呼。
会有这样的结果,主要是在强大压力下,人们别无选择的结果。不久前兰斯洛在
稷下学宫大会中,对爱菱高声鼓励的形象,多少也起了些作用,随著爱菱的重获拥戴
而水涨船高,同时,听命於小草的魔导公会,也派人在群众中呐喊兼施术,进一步控
制人群情绪,产生了这样的场面。
盛情难却,兰斯洛站起身来,挥手致意,以实际动作抚平人民的不安。
若在半个月之前,他获得这样的真心拥戴,肯定作梦都会笑出来,引以为生平自
豪。但面对这些欢呼的此刻,他却清楚记得,之前这些人是如何在台下嘘著自己,大
声斥骂……
种种的感觉,让他没有半分欢欣,反而在掌声中感到空虚、不真实。这样的反应
,算是成长吗?
大舅子啊!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就是这样吗?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地在这些人
心中扮演邪恶魔头的角色了,如果说这就是你所期望的,那我就照著你的期望,和你
来场正邪大对抗吧……
不过……真是好空虚啊……
稷下学宫的大会後,太研院操控大权尽数落入爱菱手中,尽管没有正式的文书认
可,但当众多研究员将她高高抛起,大声欢呼的刹那,她等若已实质地取得了太研院
院长之位。
长久以来,稷下学宫等若是女王以外,雷因斯·蒂伦最重要的精神重镇,其一举
一动立即造成国内重大影响,而学宫内各派系,素来以太研院马首是瞻,当学宫宫主
梅琳不在,太研院院长确实就有著主宰整个学宫的能力,现在这位置落入爱菱手里,
单是政治意义便已非常重大,更别说太研院本身拥有的强大实力。
原本估计此事会遭到代院长白军泽的强烈反弹,但是回到太研院的白军泽,面如
死灰,在众人说话之前,抢先宣布,由此刻起再不过问学院中事,将归隐山林,栽花
种草,一切大小事务交由特别小组负责人处理。
事情会有如此戏剧化转变,委实出人意料,研究员们多是以为这位长老终於体察
民意,晓得大势所趋,主动退让,却不知道白军泽是有苦说不出。
为了解释那段播音误会,白军泽大费唇舌,向家主申辩,但坐回沙发椅上的白无
忌,闭目连说出一十二条罪责,斥责这位长辈的无能,多年来对太研院毫无建树。
听出家主语句中有改朝换代的意思,白军泽仍不放弃,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希
望能保住目前的权位,并期盼家主念著同宗香火之情,勿让太研院落入外人之手,一
个银发老人,跪伏在地,哀声连连,这场面确实是教人不忍。无奈,负责做出决定的
,是个从来不靠同情心做事的辣手份子。
无声无息,白家的最高领导人亲临现场,白无忌起身施礼後,等待兄长的裁决。
「不想摘掉帽子没关系,就连脑袋也一起摘吧;不喜欢栽花种草也无所谓,明年
自然会有人去他坟头打理花草的。」
光是想到当年白起在恶魔岛上,几乎杀尽所有白家长辈的辣手,就足以让白军泽
冷汗涔涔,现在本人站在他跟前,散发著强大压迫感,怎不教他心胆俱裂?当下明白
自己没有抗辩馀地,老实接受了最高领导人的裁示。
距离太研院院长之位只差一步,所欠者仅是正式任命,所有研究员自是希望爱菱
能完成这道手续,名正言顺地管理太研院。然而,谁有权任命太研院院长之职呢?
以体制上而言,过去都是雷因斯女王钦点,但这些人事命令要能成立,最终还是
得要白家家主点头,现下女王驾崩,众人都是同样意见,希望爱菱能够取得当家主白
无忌的认同,稳稳坐上太研院院长之位。
爱菱对这点倒不是很在意,反正本代白家家主她既不认识,也不晓得对方此刻在
哪,就算想做什麽也没用,更何况,比起白无忌,她更想见师兄兰斯洛,设法相助於
他。
在自己最困苦的时候,是兰斯洛师兄挺身而出,给自己指引了方向,给予勇气,
现在他遇到了困难,自己若袖手旁观,那还算得上是人吗?
而从实际层面来看,要在白起的威胁下存活,缺少兰斯洛的力量是不行的,太古
魔道兵器尚未发展至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直接与天位高手交锋,只有暂阻一时三刻
之效,没多大意义。
从研究员们的口中,知道师兄已经重登亲王之位,要领导大家对抗外敌,这是值
得欣喜的事,目前的稷下,不能再承受内部对立了。
想著想著,爱菱尚未来得及出访兰斯洛,对方却已先来到太研院,要争取她的支
持。
对太研院来说,兰斯洛实在不是一个让他们喜欢的访客,但昨晚的广播,让他们
晓得兰斯洛与爱菱之间的关系亲密,爱屋及乌,至少在礼貌上,他们只得客客气气地
摆出笑脸。不仅如此,他们为兰斯洛与爱菱准备的特别会客室,装潢得富丽堂皇,正
中间那张大床看了就实在让人很想躺上去。
「这些家伙在想什麽啊?他们以为我是来这里睡觉的吗?」兰斯洛皱著眉头,纳
闷自己所受到的待遇。
爱菱不发一言,自怀中掏出一枝钢笔,在尾端一按,发出干扰电波,登时听见外
头的连声哀叫,这是上趟受到白三先生提点後的作品,不带著这样东西,恐怕自己在
太研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作成记录。当初在看太研院藏书时,曾一度对他们的
名人语录搜集得如此完整而惊叹,却想不到那些每本厚得可以吓死人的名人语录,竟
是如此记录法。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朝正规方向发展,由於想找一两句家常话来寒暄,兰斯洛提
出了一个问题。
「丫头啊,你今早在大会上喊的那声师兄,是指我吗?我什麽时候变成你师兄了
?」
这问题让爱菱觉得讶异,随即释然,开始向师兄解释理由。从林中相遇、旅行授
艺,到众人共闯阿朗巴特山,全部讲了出来,只是不敢提最後的结果。
「师傅曾说,拥有另外半面铁牌的人,就是我的师兄,我要协助於他,现在兰斯
洛先生你持有铁牌,自然就是我师兄了,讲起来真的很巧呢!不管是师傅还是你,都
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万万想不到事情有此变化,兰斯洛嘴巴大张,却是讲不出话。
「这麽说……你和那个死要钱的认识?」
「死要钱?我小弟韩特吗?师兄你也认识他吗?」
「你、你不会完全不知道吧?他替白天行当保镖,围城以来和我乒乒乓乓地不知
道打了多少次了,你怎麽会不知道?」
这回轮到爱菱吃惊了,她确实是不晓得。整日难得离开太研院,将所有时间投注
在研究工作上,外界消息她很少去关心,虽然听说白天行一方雇用了天位高手,却一
直把那人当作是白起,没有想到应该人在自由都市的韩特,会跑到雷因斯来当佣兵。
兰斯洛心里的惊讶更盛,怎样也想不到,那个说话嚣张、不可一世的臭老头,竟
然有这麽大的来头。
(日……日贤者皇太极?那老头有这麽厉害?怎麽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在山上
的时候,他根本不像有天位力量的样子啊……还有,这麽一来,我岂不是变成贤者的
……的……了吗?)
难以为自己与他的关系下个定义名词,兰斯洛猛抓头发,心中却委实百感交集,
一下子是自豪,一下子又是惭愧,自己之前还想要回山,向那老头展示自己闯出的成
绩呢!以他的眼界,如果看到自己只凭这麽点东西,就沾沾自喜,肯定会嗤之以鼻。
不过,这老头还真閒啊!一大把年纪了,还陪著小女孩东奔西跑,精力也旺盛得
过头了吧!
「喂!丫头,你说,你们曾经一起闯过阿朗巴特山,在那之後,臭老头上哪里去
了呢?我不想以後找他找不到人啊……咦?你这是什麽表情?」
被触及伤心往事,爱菱再也忍不住,低著头,眼泪不停地流下,却也知道终究得
把话讲出来,当下啜泣著小声小声地说著。
「师……师兄……你……见不到师傅了……他老人家已经……已经在阿朗巴特山
过世了……」
「什麽!」
兰斯洛惊得跳了起来,两手抓紧爱菱肩头,要她把话说清楚,却在她描述最後那
场大战,皇太极交代遗言、过世的种种情境时,一颗心猛往下沉,意识一片空白,浑
浑噩噩,什麽也看不见、听不见……
(那个老头子……怎麽可能就这样死了……)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打击对兰斯洛是超乎想像的沉重,而爱菱只能看著他,不
停地掉眼泪。
种种情形,看在外头偷窥的一众研究员眼中,自是有著不同的解释。无法窃听,
仅能看到影像的他们,只有看图说故事的份。
「喂,里面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形啊?」
「这还不简单,女的讲了一句话以後,男的整个人就呆在那里,如果不是要结婚
,那肯定就是……有了嘛!」
「有了?他们两个?嗯……这也难怪,每次见面就玩枪,玩过来玩过去,就算有
了也不奇怪,但是,为什麽爱菱大人一直掉眼泪呢?」
「这……如果不是亲王殿下不肯娶她,就一定是要她……堕胎了。」
「什麽?这可不行啊!这样残忍的事,我们一定要设法劝阻啊!爱菱大人的孩子
,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太古魔道天才,不能浪费啊!」
「那要怎麽做?发动全太研院联名上奏,请他们不惜一切把孩子生下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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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二章─巫宫探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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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行那边怎麽样了?」
「你不是一向自认能掌握一切吗?这麽简单的问题,又何必找人问?」韩特全然
不掩饰自己不满的心情,一句就顶了回去。
「要表示不满,可以,但等你能打赢我之後再说,现在这样讲话,在我眼中,只
不过是一只落水狗在吠叫而已。」
仍旧是这样冷淡,坐在桌子上看设计图的白起,甚至连正眼都没往韩特瞧一下。
目前白天行的阵营,整个乱成一团。别说统御,光是把力气花在压平士兵们的不
满,不让他们叛逃离开,就已经竭尽全力;另一方面,白天行一醒来,立刻就命令手
下结集大军,讨伐叛贼白起,只是连声疾呼,换来的却是手下们同情、怜悯的眼神,
而当他怒极冲出帅帐,大喊「子弟兵随我来」,跑出十多步,却发现所有人各行其事
,没一人肯跟著他送死,这名可怜的独裁者愣然跪倒,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大权
。
白天行的心路历程,如果写起回忆录来,或许很引人入胜,不过至少韩特不会感
兴趣,只把全副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那天,自己在进入密室後,因为过度惊讶,被这小子趁隙偷袭,又耻辱地给打昏
了过去,唉,从初次交手到现在,已经算不清楚有多少次自己在这小子手上一招战败
,回忆起来,并不会觉得自己无能,只能说这矮子把一切战斗因素运用到极限,营造
出轻易获胜的局面,一招制敌。
他攻过来时,自己同时运起金绝、掌绝,同时斜步退开,自以为完美无瑕的应变
,不管攻来的是什麽绝招,都能安然接下,哪知他不晓得用了什麽手法,引发自己体
内的毒素,刹时间剧痛攻心,手上劲道大减,破绽毕露,就这样被他一招击倒。
想想是够耻辱了,不过,丢脸次数多了,现在对於输在白起手下已经没有什麽感
觉,反而觉得碰上他,会赢才是奇怪……
但是,还是有一件事,让自己颇为在意,是不是要再找个机会试试看呢?
「奴隶甲,明天晚上,我要你潜入稷下,刺杀一个重要人物,你好好去准备吧!
」
「重要人物?该不会要我去和那只死猴子打天位战吧?赢也不是,输也不对,假
如不管输赢回来都要死,那我还是省点事好了。」
韩特摆明嘲讽白起的反覆无常,与兰斯洛交手他并不畏惧,但在搞不清楚作战目
的的情形下,他厌恶这种成为战争工具的感觉。
「不用担心,我那短命的妹夫,我会亲自去收拾,你只要执行任务就行了。」
「呃……是吗?听起来倒是挺容易的啊!」一面说,韩特缓缓靠近,却不敢提前
运气,怕引起对方警觉。
「如果偷袭的目的是置我於死命,你可以试试看,但我死之後,你体内的毒素无
人可解,纵是你多次写信求救的华扁鹊亦不例外,这样对你未必有什麽好处。」
还没出手,听见白起这段话,韩特顿时一身冷汗,不晓得自己究竟什麽地方露了
破绽,居然连写信求救一事都被他知道。
「我可以答应你,八天之後,无论成败,都为你解去身上毒素,随你去留,这样
应该可以让你满意。但如果你偷袭的目的是试探……」
白起蓦地抬起头来,冷淡道:「没错,如你所料,我的力量确实是不如从前,而
且正在逐步衰弱中。」
猜测获得证实,韩特心中一凛,在硬挨白起那一记核融拳的同时,他就已经有所
感应,拳力虽重,但打在身上的痛楚,却没有过去来得强,在昏迷同时,脑里泛起的
一个想法,就是白起的力量正在减退。
「就算我的力量不如从前,要胜过我,仍非中毒的你所能办到,如果你有决心要
动手,那就放马过来吧!」
语气充满威胁性,但韩特却再次感到讶异。过去白起说话时,即使不刻意为之,
仍可以在平淡语气里,感受到他强大的压迫感,让人手足无措,但现在这麽直接地表
明威胁,自己却为何感受不到那股熟悉的压力呢?
(没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这矮子现在的状况很不好,理由会是什麽?他几
乎没有在战斗中受伤过啊……)
正面打倒白起,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善於把握机会的他,永远都是以己之
强击敌之最弱,因此要击倒白起,只能找他的破绽,比如说像此刻的良机,放手一搏
,或许有胜利的机会。
不过,韩特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将鸣雷剑束回腰间,淡淡道:「你们白家真是专
出怪人啊!大家好歹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你这样子出来大闹,如果不是为了争王位,
最终目的到底是什麽?至少应该告诉我一下吧!」
问题是很合情合理的,但白起显然没有回答的打算,冷淡道:「奴隶没有资格过
问主人的计画。」
「你们白家的人啊,为什麽就不能坦率一点呢?」
「不用你管!」
雷因斯·蒂伦的黑暗神殿,巫宫,是以祭祀五大黑暗神明为主,连带其下数百中
小神灵的神殿。
原本这些黑暗魔神,是魔族的信仰对象,没道理由人类来祭祀,不过对魔导公会
而言,如果不能修练黑魔法,培养不出黑魔法师,那等若战斗时有盾无剑,放弃了攻
击的能力,因为众所周知,修习光明魔法的祭司、神官,战时并没有什麽攻击力。
九州战後,在雷因斯女王的秘密授意下,搜集各地由魔族匠师所雕塑、开光的魔
神像,尽数运到此处,对外说是要集中销毁,但暗地里却建立神殿,供奉神像,交由
魔导公会打理。并且立为禁地,设以重重掩饰,不让外人发现里头的真面目。
为了查探兄长的力量来源,小草独自来到巫宫。负责打理宫殿的魔导师们,浑然
不受外界战争的影响,进行各自的工作,见著主席到来,纷纷朝她弯腰施礼,作著魔
导师间代表敬重的手势。
神殿的地下,是藉助太研院的力量合建而成,有座很深邃的地宫,供魔导师们进
行种种不便为人知晓的试验与法术锻鍊。认真说起来,或许稷下的地底建筑比地面上
更为宏伟,象牙白塔、巫宫、太研院……还有众多公家建筑的地下,都设有巨型地下
室,甚至是地宫规模的构造,如果通通串连在一起,就是名符其实的地下都市。
这些设计理念与九州大战不无关系,稷下在战时曾数次被大军攻破城墙,进行巷
战,也曾被卷入天位战,不单轰破城墙,还将半座稷下城夷为平地,大战结束後,魔
导公会、太研院痛定思痛,除了著手设计更具防卫性的强力结界、护壁,也开始设想
,如果这些护壁失效,稷下城再度半毁,用什麽方法才能让稷下快速回复元气,基於
这些想法,於是就有了大规模地下化建筑的出现。
黑魔法中的强力咒文,是由术者与神明结订契约,完成该咒文的试炼,然後方可
使用。订约仪式通常都是在该神明的神殿举行,因此掌管巫宫的魔导公会,有著很详
细的纪录,标示某人在某年某月完成某样咒文,用以掌握弟子们的进度。小草此来,
就是想查阅这份记录,看看兄长是与哪位黑暗神明结订契约,得到力量。
照道理来说,能够让人一举突破地界,晋升天位,这种力量最起码是五大黑暗神
明以上的级数。由於立场问题,统率五大黑暗神明的深蓝魔王,巫宫中并无供奉,所
以最後目标仍只是那五位神明。假若这想法是真,兄长便极有可能练成类似五极天式
的最终绝招。
调查的结果令人失望,似乎是因为母亲的指示,巫宫中的正式记录对此仅有寥寥
数语,召人来问,所知的也仅是在数十年前,大哥曾经孤身来到巫宫,数日之後,得
到消息的无忌公子赶来此地,两人一同离开。
至於大哥在这几日内究竟参拜了哪些神明,则是众说纷纭,一下有人说他曾在某
处出现,一下又有人说他曾在某位神明的供奉室里待上一晚,众人说的神明中,甚至
还包括五大神明之下的中小神灵,也不知是否平常欠缺说话机会,众魔导师们你一言
我一语,听得小草是头大如斗,偏生得不到有用资料。
(到底是什麽?为什麽要这麽隐密?哥哥们到底想要隐藏些什麽?)
无数问句浮上小草心头,一种强烈想要知道答案的欲望,让她再次镇定下来,一
一分析可用资料。
对於大哥,自己委实知道得太少,过去是不屑知道,但当对这名兄长开始抱著亲
情,想要去靠近,却发现他留下来的资料太少,而且像是蓄意在拒绝自己的接近。
自己冷眼旁观所得到的结论,兄长是一个把每一场战斗控制在手中的人,当他认
为只用单纯的核融拳就能了结此战,宁愿多花时间,也绝不会展露其他绝学,因此对
上敌人时,永远有出人意料的强招,攻得敌人措手不及。目前双方处於敌对关系,如
果不先把他的底细挖出来,交手时会非常吃亏。
除此之外……
(别开玩笑了,也许你是天才,但我可是天才的妹妹啊!你设下的难题,我一定
能解开的……)
在小草未及预料的情形下,兰斯洛无奈地承受了与养父的死别。过去,他并非没
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从没有哪一次,从听到消息的那刻起,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呆
得再没有半分意识。
当知道那老头的身份,是大名鼎鼎的三贤者之一,自己成为贤者之徒,有许多念
头在脑里闪过。
那老头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什麽好端端的贤者不干,要隐姓埋名,一个人躲在荒
山里头?他这麽样地抚养、栽培自己,为的又是什麽?假如他就是皇太极,他会不会
传了什麽盖世武功给自己,只是自己没发现?
数不清的念头,在惊闻养父的过世後,全都化为一片空白。
在荒山上十多年,因为想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趁著他病发的时候离开,但心里始
终觉得,当自己回到山上的那间小屋,会有个人一面大骂一面迎接著自己。
从有记忆以来,就待在山上,尽管觉得这样太过寒酸,心中却早将那间小屋当成
是家。
仔细回想,最开始,自己是住在山洞里,年纪大了点後,为了防止晚上被野兽攻
击,就睡到树上去,但有时候,好梦方酣时,那老头会冷不防地出现,一脚踹在树干
上,把自己震翻下来,地上就算不是野狼群,起码也是十来条饿到发昏的野狗,双方
就这样大战一场,那时体力不像现在这般好,每次都是鲜血淋漓地杀出重围。
一直到某一次,自己从猛虎堆中杀出重围,见到那老头好整以暇地在远处烧火烤
肉,随即挺起胸膛,忍著满身剧痛,走到他面前,要警告他别再这样扰人清梦,他却
站了起来。
在那之前,这老头绝少像那次一样,主动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嗯,做得不错
……说来,我从没主动送过你什麽东西,想要什麽礼物?」
在这之前从不知礼物为何物,让他解释一番後,脑里唯一起的念头就是:「我要
一间屋子,有门有窗有烟囱,里面有床有桌椅,晚上野兽不会跑进来的那种。」
天晓得自己为什麽会有这主意,大概是在这之前,老头子数度对自己说过外头世
界人们住的地方,自己羡慕之下,偷偷试盖,却从没一次成功,在缺乏实际方向、知
识下,只弄出一些不伦不类的怪东西,风吹即倒,只惹得老头子不住讪笑。
这要求诚然古怪,但老头子却不假思索地答应,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不做任何训
练,合力去搜集材料,由那老头子画出蓝图,问自己的意见,共同设计之後,便一片
一片地由木头、茅草拼组成屋。
虽然是三贤者之一,但老头子非但算不上巧匠,连作木工的基础本事都差强人意
,在盖好的屋子崩毁三次後,某天晚上,自己再次从睡眠中被从树上踹下来,入耳的
不是虎啸,而是老头子的一阵狂笑。
「哈哈!小畜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老子的本事!」
定睛一看,发现老头子得意地站在前头,终於达成目标,盖了一间稳固的木屋出
来,模样虽然有些可笑,却是有门有窗的实际屋子,而一直到自己离山为止,那间歪
七扭八的屋子别说是倒,连半根茅草都没有脱落过。
平时雨滴不进,没有漏水之虞,最夸张的是某次八头猛虎穷追不休,在自己於千
钧一发之际躲进屋里後,撞在外头壁上,木板没有一丝破裂,反倒是那些老虎全昏了
过去,看得自己目瞪口呆,旁边的老头子则是一个劲地自夸手艺了得。
本来很佩服老头子的通天手段,但现在想来,自然是这位一代太古魔道大师,为
了自己受挫於一间小小木屋,恼羞成怒,暗中作弊,盖完屋子後,用天位力量强化,
这才弄了一间超级木屋出来。
搞定了屋子,有门有窗,但家具却仍然是一大问题,本以为老头子会溜下山去采
买,却没想到他找来一堆木头,老老实实地劈削琢磨起来,看他那麽一本正经的专注
模样,瞧来心中委实是一阵暖意。
「有了这些,也就差不多了,将来你年纪大了,才不会说我什麽东西都没为你做
过,一天好日子都没让你享受过……」
当一切完成,老头子瞧著自己的作品,似乎甚感欷嘘,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把
自己独自抛在山中,孤身外出远游,常常一走就是数个月将近半年,回来时再对自己
说一些陈年旧事,还有外界的故事。
日子过得很辛苦,那时自己整天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外
头的花花世界去闯荡,从没对这荒山有半点留恋。但是在心底深处,那间盖得歪七扭
八的木屋,却是自己最实在的「家」。
所谓的家,究竟是什麽样的地方呢?
一个可以栖身的住处,这并不能算是家吧!如果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落脚,任何
旅店都可以,但不会有人把旅社当家的。
当屋门推开,看见的只是桌椅床铺,空荡荡的一片,冰冷与寂寞会在刹那间把人
淹没,这样的地方,不会成为「家」。有雪曾经批评过,象牙白塔不是给活人住的,
多少也就是这个道理。
在与妮儿相认,与小草结婚後,自己才慢慢体会到,所谓的家,应该是某个归处
,当自己推开那扇屋门,里头会有个人亲切地说「欢迎回家」,这样的地方,才能算
是家。
过去自己一直深信,当自己再度回到山上,在那间小木屋里,会有个人一如往昔
地欢迎自己,两个人一起泡壶热茶,说著在外闯荡时候的种种。这个想法给了自己很
大的动力与支持,就某个方面来说,因为不想回山时在老头子面前丢脸,所以才一直
努力至今。
但此刻……会在那小木屋里为自己开门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恶!为什麽以前就没有想到过呢?
人世间的事,是很难说得准的,生、死、聚、散,每一刻都不停地在人世间上演
著,现在还与自己促膝谈笑的亲友,一旦分别,没有谁可以保证还有下次的见面机会
啊!为什麽自己会一厢情愿地相信,老头子会一直在山里等著自己呢?
不管过去有多少的显赫功业,现在的他,仅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又有病,
为什麽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仍像小时候一样,在心中把他当成一个不会倒下的
巨人呢?
(……妈的……臭老头……就这麽一声不吭地死掉,算什麽嘛!我还没有来得及
告诉你,我闯出了这麽大的事业,没有给你丢脸啊……我还没有来得及超越你……我
还没有来得及……孝敬你啊……)
如果说,基格鲁的那一夜,妻子的死亡,几乎将兰斯洛的心撕成两半;此刻惊闻
养父的过世,则是将他的心整个挖出,甚至可以说,所有童年的回忆、在杭州荒山上
的那个自己,一下子全被撕毁了。
过大的打击,兰斯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太研院的,只是下意识地来到酒店街
,随便找一家,进去就狂饮烈酒。
狂饮中,好像有很多人来和自己说话,但自己没有理会,也无法理会,只是一大
碗接著一大碗地猛喝著酒,当觉得这地方太吵,就起身离开,颠颠倒倒地换另一个新
地方再喝。
一家换过一家,也不知饮了多少烈酒下肚,又吐了多少出来,脑里的意识已经有
些昏昏沉沉,但那股不住噬咬心头的悲恸,却没有丝毫减褪。
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已经再没有地方可以回去,那感觉竟是这麽样
地难受……
半醉半醒,刚想要再找一家新店再喝,却忽然感应到妻子的气息。小草没有逛酒
店街的嗜好,那麽,是来找自己的吗?那刚好,夫妻两个可以一起大醉一场。
泛起这样的念头,兰斯洛眯著眼找寻妻子的身影,恰巧看到她出现在街角,刚要
出口叫唤,她已侧身转入旁边巷子,显然到此另有目的。
好奇心一起,兰斯洛跟在後头,弯弯曲曲几下转折後,发现她进入了一家挂著歇
业牌子的豔情酒吧「不羡云」。
(奇怪,她来这种地方做什麽?来钓男人?还是跳脱衣舞?我们没有穷成这个样
子吧?)
心里奇怪,但脑子却昏了起来,靠在墙角歇息,待得酒意稍退,神智清醒了些後
,隐约听见这间已经歇业的酒吧里,传来人声,便即运起功力,隔墙聆听里头发生的
一切。
「……嘿!帅哥,要不要和我来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啊?」
没听出小草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兰斯洛只在闻言瞬间大吃一惊,酒意半醒,连忙
凑近聆听,预备随时破墙而入,却听见了一个不寻常的称谓。
「二哥,今天请你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
会被妻子称做二哥的,世上应该只有一个人,难道自内战爆发後始终避不见面的
二舅子白无忌,此刻就待在这间酒吧里?
纳闷起来,随著声音来源绕过去,在墙壁上弄个小洞,偷偷一看,惊得酒醒大半
,里头只有两个人,除了妻子,就是那超级花花公子阿猫,莫非这人就是白无忌?自
己可真是够後知後觉了。
为了怕被发现,加上身心状态的疲惫,兰斯洛没有再刻意窥视,只是靠著墙坐倒
,聆听里头的对话。
「大哥他是被制造出来的,没错吧?根据这上头的数据,我大概能理解为什麽当
年爹会下令抹煞他的存在。对爹来说,无比自豪的自己,会有这样的後代,是一件很
屈辱的事,但是,花了那麽多心血的改造计画,怎麽会有这样大的差误?」
「从数据来看,大哥应该是根本就没办法修练武术,他的天位力量是怎麽得来的
?我去巫宫查过资料,发现重要记录已经被妈妈和你下令销毁,你们到底想要隐藏些
什麽?有什麽东西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小草道:「哥,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妹妹啊!我认为我有权知道这些,请你把这
些事告诉我吧!」
对於这些要求,白无忌的反应,是理所当然地冷淡。
「告诉你,然後让你去警告你那吃软饭的老公吗?这样我对大哥怎麽交代?厚此
薄彼,这可不是作兄弟的精神啊!」
白无忌道:「我妹妹莉雅已经过世在基格鲁了,现在的你,就如你所愿,是个与
雷因斯没有关系的外人,有什麽权利要求於我?」
对於自己在基格鲁的计画,兄长始终是强烈反对,即使是现在仍心有芥蒂,这点
小草不是不知道。可是,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光是想要协助丈夫,心里的某些
方面,也希望能多了解大哥一点,他的态度很奇怪,所作所为似乎没有表面上那麽单
纯,自己不希望再因为无知而犯下过错。
「如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在那里啊!死掉的感觉有多难受,哥哥你知道
吗?」
情势所逼,小草说出了即使在丈夫面前,也从未吐露的感受。
「可是那时候的情形,如果我不这样做,又能怎麽样呢?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都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哥哥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用那样的方法,还有什麽其他办法
可以让大家都活下去?你告诉我啊?」
当看到妹妹的脸上出现泪水,白无忌再难保持原先冷漠的表情,看著手中的酒杯
,却是无言以对。
「如果哥哥你们真的觉得我有那麽重要,那……为什麽……为什麽那时候你们没
有来呢?我曾经是那麽期盼你们会出现的,为什麽……你们没有来救我呢?」
这句话并非谎言,尽管一手安排著基格鲁的事态演变,但是当情形不受控制,自
己陷入危机时,确实期盼过两名兄长的救援。特别是近日来看到大哥的绝世风范,如
果基格鲁之战时有他在场,众人合力,莫说逆转局势,肯定能让天草不得生离该处。
但是,明明有著那麽强的力量,在妹妹面临死亡时,却置之不理,这样的作法,
难道就是亲情的表现吗?
而面对这样严重的控诉,白无忌面上闪过痛苦的表情,在一声长叹後,他颓然点
头。
「好吧!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吧!希望你听了之後,不会後悔,也别把这些事告诉
任何人,因为这就是一件你原本不该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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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三章─童年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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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四八七年 雷因斯
身为白字世家的继承人,白无忌有著一段相当多采多姿的童年。在四岁之前,他
生长於稷下,讨喜的外表,令一众宫女、贵妇人爱宠有加,没等会走会跑,身上就整
日挂著许多官夫人赠送的金牌、金环,羡煞许多膝下无子女的雷因斯贵族。尽管不能
继承雷因斯王位,但宫廷里的大臣,仍是喜欢这清秀聪颖的小王子,特别是当别的孩
子还在牙牙学语时,他就已经能辨认数字,展现其不凡的天分,更是让大臣们对於雷
因斯的未来充满期待。
美丽而慧黠的母亲,虽然忙於公务,但每日定会把晚上时间空下来,陪儿子嬉闹
玩耍;喜爱钓鱼的父亲,常常因为出海钓鱼而多日不归,可是每次回宫,都一定会记
得带些漂亮的贝壳、珍珠,作为给儿子的玩具。
对於这时的白无忌来说,世界是美丽的,自己正被幸福所包围,未来也是无限光
明,要说有什麽缺憾,就是身为独生子的他,有时候很希望母亲能再生个弟妹,与己
作伴。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个大两岁的兄长,独居在恶魔岛太研院本部的
苏生水槽中,过著供人观察研究的黑暗日子……
六岁时,父亲答应带他外出海钓。屡次被拒绝的要求,终於实现,连母亲也一并
前往,坐在父亲肩膀上的他,非常兴奋地翘首直望,看看带来的钓竿何时能派上用场
。
目的地到了,钓竿与饵食没有派上用场,父亲却送来了一条更大的鱼儿:里之白
家的继承权。在西西科嘉岛上,众多白家子弟的面前,经过数年观察、考虑的白军皇
,正式宣布了儿子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亦是从这天起,父亲不再只是父亲,白无忌开始感受到了「白军皇」三字的名符
其实,身为家主的霸气、领袖魅力,全都在踏上恶魔岛之後璀璨绽放,当他亲自前往
恶魔洞窟,在里头屠杀大小魔物,展现其惊世力量,更让白无忌深深地叹服,原来自
己父亲竟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
既然宣布儿子为世家继承人,白军皇亦开始将白家六艺绝学倾囊相授,无奈,白
无忌的习武资质并没有其文才、算数天分来得优秀,尽管练功甚勤,成效却不明显。
对於事事要求完美的白军皇,这自然是一个挫折,但当白无忌以为自己会为此受
罚时,父亲却只是拍拍他的头,露出微笑。
「我是百世无一的武学天才,你虽然优秀,但及不上我也没什麽好奇怪。人不可
能什麽都强,习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不是一事无成就好了。」
又因为他展露出的经商天分,白军皇便在这方面著意培养,没有在武功进度上逼
得太紧。白无忌一方面感到欣喜,一方面也觉得不解,因为这样的作法,并不符合父
亲的个性,而为这疑惑揭晓答案的,是母亲不经意脱口的一句话。
「人都是要受过挫折,才知道世事不能强求,你很幸运,你爹之前吃过亏,懂得
收敛对孩子的过度期望,说来都是托了你大哥的福呢……」
白无忌闻言,只感到极度震惊。「大哥」的意思,是代表自己有同胞兄弟吗?为
何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来到恶魔岛後也未曾见过呢?
将这份疑问向母亲提出,她只是摇头不语;将这问题向父亲查询,他面色一沉,
怒得立即拂袖而去。当天晚上,父亲与母亲激烈地争吵,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从对话
内容,多少还是听得出一些东西。
父亲对於母亲的泄密,极度不满,认为她不该重提此事;母亲也对父亲对待「那
孩子」的方式,极是不以为然,觉得这有失为人父的责任。
「为人父?这是什麽笑话?我的孩子只有无忌一个,那种失败的实验体怎能算是
我的後代?这点我绝对不承认。」
「为什麽不是?虽然是做出来的,但起儿仍然是你的骨肉,是我怀了十个月,辛
辛苦苦生下来的,不管从哪个部份来看,他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这样
排斥他?至少,你也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很尊敬你,希望你能把他当成真正的……」
「够了,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能力去把握。要他练武,练了几年,
连压元功最粗浅的部份都练不成,找条狗来练都比他有成绩;要他学魔法,天生又是
一副那样的体质,这样的一头废物,要不是你坚持把他留著,我早就一掌杀了。」
「你也体谅一下那孩子的心情好吗?他是那麽样的敬重你,希望获得你的……」
「人类以外的东西,没资格谈心。根本就是太古魔道做出来的作品,有什麽心?
你以後也别再偷偷去看他了,那个地方不太安全,外人随便进去很危险。」
「这你可管不了,谁叫你不肯把他带回雷因斯,我只好亲自来看,你不认为自己
是父亲,我可不曾放弃过作母亲的责任。」
在白无忌的印象中,父亲和母亲都是拥有高度智慧的人,几乎没有什麽事需要以
口头争执来解决,但那天晚上,两人确实吵得不欢而散。
後来,白无忌留心著母亲的行动,没多久,他发现母亲在夜间独自外出,心知母
亲目的地的白无忌,偷偷地跟在後面,在走廊里迂回绕折後,到了只有高级研究人员
才能入内的禁区,进去了最里头的一间研究室。
「妈妈,你又来了,我好高兴喔!今天也要唱歌给我听吗?」
「是啊!你听妈妈的话,乖乖的,妈妈只要一有办法就会来看你。」
里面的对话,让外头的白无忌直皱眉头。虽然事前曾猜想过,自己的大哥究竟长
什麽样,但听这声音,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说是自己弟弟都很难接受,怎麽会是自
己哥哥?
房里传来轻柔的歌声,白无忌从来不知道,母亲的歌声这麽动人,自己听得懂四
种语言的大概,却认不出这首歌的方言,只觉得心里和缓舒适,忍不住从门口探头窥
视,只见一个瘦小的孩童,身上仅裹著毛巾,正坐在母亲腿上。
母亲轻轻拥住他,摸著他因为长期受放射线照射、所剩无多的头发,柔声唱著不
知名歌曲时的表情,是那麽样的关注与怜悯,任谁一看都会晓得,她把整颗心都放在
怀中这孩子身上,为他祈祷、担忧,毫无保留地将每一分母爱倾注在他身上。
看到这样的表情,白无忌感到一阵妒意,因为母亲对待自己,从来没有露出这样
的表情,自己的表现是那麽杰出,为什麽母亲会比较喜欢这个孩子呢?
「起儿,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有的时候在水槽里一直被外面的叔叔和阿姨观察,心里会忽然变得很
生气,但是想到妈妈教我的东西,就安静下来了。」
「嗯,乖,记得妈妈告诉过你的。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把这一切当作在玩游戏
,外面的叔叔和阿姨都是在和起儿玩游戏喔,玩一种叫做观察实验的游戏,只要你配
合他们去玩,你就……就……妈妈就会找机会来陪你唱歌。」
「可以听妈妈的歌,好棒呢!妈妈,如果我玩得好,以後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
到外头去呢?我好想再看到爸爸,还有弟弟,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呢……」
听见这话,白无忌心头一震,再朝里头看去,却看见母亲抱住那孩子,肩头微动
,似乎在哽咽。
「妈妈,妈妈你为什麽在哭?我让妈妈不高兴了吗?」
「不、不是这样。起儿,你乖乖的,妈妈会想办法,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你带出
去的,现在你先待在这里,乖乖的陪叔叔阿姨玩游戏,好吗?」
「嗯,好。」
看著房里头的情景,白无忌仍然弄不太清楚,诚然他远比同年纪的孩子聪明老成
,但要猜到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仍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看母亲那麽难过,他想要试
著帮上一点忙,不管怎麽样,里头那人是自己的……哥哥嘛。
第二天,白无忌来到父亲面前,主动要求礼物。听见儿子在没有立功的情形下要
求奖赏,白军皇皱起了眉头,但当他听清楚礼物的内容,在略作沉吟之後,大笑著允
诺。
「好,有意思,不愧流著我白家的血,不愧是我白军皇的儿子!」
白无忌的要求很简单。从之前父亲的话听来,要直接要求放人似乎不可能,不过
,白家人似乎对血亲互斗这种事很感兴趣,因此当他说希望收被监禁起来的那个孩子
当奴隶,觉得有趣的白军皇便答应了。
妮妲女王似乎是不赞成此事,但想到儿子终於可以离开实验室,到外界生活,所
以并没有强烈反对。当外出日久,不得不启程回雷因斯时,她满心担忧地嘱咐儿子,
要好好善待兄长,兄弟间要和睦相处。
(哥哥?那个智障东西哪里像是我的亲戚?他……根本就不像是白家人啊!)
作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白无忌却仍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疑惑,之前已问过父亲
,而父亲的回答很含糊:「勉强算是你哥哥吧,虽然是个用太古魔道制造出来的东西
」,更让他摸不著头脑。
而那个哥哥……应该是叫白起吧!以实际年龄来算,他八岁,自己六岁,但是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关得太久,这家伙的智能实在让人怀疑他有八岁,因为碰面以後,
他除了问一句「你是我弟弟吗」,就一直兴奋地傻笑。
「哥哥?我才没有那麽白痴的哥哥,看在妈妈你的份上,我会负责照顾她,您就
先放心一下吧!」
忍著心头的不快与厌烦,白无忌这样向母亲承诺著。而看出了儿子的想法,妮妲
女王沉默了一阵子,在离去时,只是留下一个疑问。
「那麽……无忌啊,对你来说,亲人是什麽呢?」
这个问题,白无忌没有理会。母亲离去後,为了成为杰出的继承人,白无忌的生
活非常忙碌。父亲是个文才武略俱皆杰出的人杰,对於身边人的要求也是极其严格,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白无忌在各方面苦练不辍。
收奴隶的构想,只是想做些事来让母亲开心,至於对这个脑子怪怪的兄长,白无
忌根本没有理睬的兴趣,整日忙於各式训练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根本没力气管多馀的
事,假如那家伙还要自己唱歌给他听,那可真要精神崩溃了。
不过,这个担心并没有实现,那孩子在母亲离去後,摆出一副可笑的架子,说「
我是你哥哥,妈妈不在,我就要负责照顾你、保护你」,主动地帮著打扫房间、整理
环境。
白无忌为之哑然失笑,却也由得他去,看他每日在房间里忙得进进出出,手脚笨
拙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笑。而当他第一次拿著书本,到弟弟面前来,也不是要求说
故事,而是请求指点武功。
「无忌,你可以教我核融拳的练法吗?」
身为白家少主,白无忌当然也在学习六艺神功,看这兄长一副面白肌瘦的病弱模
样,传些武功给他强身,倒也不错,只是这家伙实在差劲,连最基础的压元功都练得
一塌糊涂,也难怪父亲会讨厌他。
撇开这些不谈,每天劳累回来,看到房间里有个人,那感觉倒是不讨厌,只不过
在晚上入眠时,总会听到一阵小小的咳嗽声,有点吵。直到某次半夜醒来察看时,白
无忌才晓得,咳嗽声之所以小,是因为那孩子用好几团布塞在嘴里,不让声音发出来
的关系。
「你、你这是在做什麽?」
看著已经咳得脸色雪白的他,白无忌非常讶异。这家伙生病了吗?为什麽不说出
来?如果就这麽病死了,到时候自己怎麽向母亲交代?
近距离一看,赫然发现许多端倪,这人瘦弱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营养不良,反
而像是感染了某些长期疾病的模样,需要特别照顾,但是,如果病得那麽不舒服,为
什麽他不说出来呢?
「再怎麽不舒服,待在这里,我会比较好过,如果讲出来,可能又要回到实验室
去,我怕一进去,就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妈妈了。」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应该……」
「你是我弟弟啊!我关心你、照顾你,不应该再多给你负担的,如果让你知道了
,你会很困扰吧?」
伴随咳嗽的说话,只让白无忌大感烦躁,为此困扰不已的他,皱眉吼道:「你这
麽没用,本身就已经是个负担,什麽叫做不想给人添负担。少讲那种笑死人的话了,
要当我哥哥,你有什麽地方胜过我?凭什麽当我哥哥?」
对方似乎不敢回嘴,却在短暂沉默之後,於咳嗽中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低声道:
「我……没有比你强,但是,成为兄弟这种事,和谁比较强,并没有什麽关系。作你
的哥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
会因此而舍弃你,所谓的亲人,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这个回答自然不可能为白无忌所接受,在召来手下医师後,立即转头离去。
正统白家的教育,是百分百地重视个人能力,屏弃一切依赖心理,崇尚自立自强
,绝不让自己沦落到要接受外来的施舍。除了自己的力量,世上一切殊不可信,所有
的常规,都有突然崩坏的可能,亲如父子兄弟,也可能会忽然变成从背後捅来一刀的
敌人,为了要在这样的竞争环境里生存,自己的实力就要变得无比强大。
一只强大的狮子,不会需要兔子的怜悯。这是白军皇对儿子的教育,他曾说:「
帝王没有儿子,只有继承人,我对你的爱护,是因为你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若哪天
你不再具有这样的资格,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宰掉你。」
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变化,白军皇大笑道:「不喜欢爹这样对你吗?没关系啊!只
要你有打倒我的实力,你可以订下自己的游戏规则,继承的方式未必只有世袭,当年
你爷爷对我这麽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摘下这老废物的脑袋,哈
哈哈……无忌,别输给你的老头子啊!」
危机感向来是白家菁英自我锻鍊的要件,自从踏上恶魔岛之後,为了赶上父亲的
期望,白无忌绷紧每一根神经,务必要把表现做到最好,为此,他对那废物的话嗤之
以鼻,因为相信他的话、依赖所谓的亲情,这种感觉只会让自己软弱下去,很快地被
淘汰。
时间过得很快,对外宣称与父亲出海旅游,白无忌在恶魔岛上接受教育,四年光
阴就这样飞逝而过。
四年间,在学习上,尽管及不上父亲当年的闪耀光芒,但白无忌的表现亦是相当
杰出,获得族中长老一致赞赏。被夸赞的感觉很好,只是某些时候,也会有疑惑,这
样紧绷神经过日子的生活,在面临挑战、无暇思及其他时,并不觉得有什麽,反而还
有轻微的兴奋;但当深夜独处时,一股莫可言喻的孤寂,克制不住地泛上心头。
成功时的显赫,成为站在最顶端的优秀人才,受人注视、赞美,确实是让自己有
强烈的快感;但要是有一天自己面临失败,这些人会毫不留情地将己舍弃、倒捅一刀
的压力,却会常常让人自梦中惊醒,尽管父亲将这视之鞭策自身进步的动力,而乐此
不疲,但想到往後的人生通通要过著这样的日子,很多时候,真的是很疲惫。
「无忌,你知道葬礼的意义是什麽吗?一个人有多少的价值,从葬礼上有多少真
心的眼泪,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呢!」
这是母亲妮妲曾说过的话。在胜败直接关系生死的情形下,自己或许很快就有办
丧礼的机会,而在自己的丧礼上,能有多少真心的眼泪呢?这实在是一个难以面对的
问题啊……
也只有在这时候,白无忌会感到困惑。如果照父亲所说,如此杰出的自己,应该
拥有很多东西,不会感觉到什麽缺憾,但为什麽……当自己遇到疑惑,想找个人谈谈
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适合的人可以说话呢?
将自己这一切情绪看在眼底的,恐怕只有那个不知所谓的哥哥,假如给这人发现
了自己的脆弱,不是很不妥吗?一个成功的领袖,是不可以示弱於人前的。
其实,偶尔也是会想,除了父亲与母亲,世上就以他与自己血缘最接近了吧!倘
使两人换个时空背景,会是什麽样的情形呢?如果不是生在白家,以寻常兄弟的方式
相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这些问题,白无忌并没有说出来,就连偶尔想到,都立刻会用理智压下去,拒绝
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无聊想法。只不过,那一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
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舍弃你」,却在夜晚独眠时,与那越益频
繁的咳嗽声,一起在耳边响起。
看过医生,吃过许多药,甚至白无忌还积极指导他修练压元功来健身,但效果却
很不显著,对於兄长的怪病,白无忌也束手无策,再加上诸事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
可花在上头。另外,由於父亲见到兄长会非常不高兴,也不好大张旗鼓找名医来治疗
,只好让他就这麽咳下去。
兄弟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那是在十一岁那年的春天。为了视察五色旗实战情形
,白军皇带著儿子来到战区,忽然,大批魔物自恶魔洞窟中涌出,与本已被困在包围
网中的魔物呼应,登时令五色旗措手不及。
混乱的情形,将白无忌卷入实战。由於武功并没有其头脑来得出色,被大堆魔物
围攻的白无忌,应付得相当吃力,特别是当几头巨型魔兽逼近过来後,情势更是危急
。
惊觉少主遇险,五色旗慌忙分兵来援,但却被白军皇举手阻止。
「不准去!让他一个人应付。无忌,这麽一点小场面,身为白家继承人,你没理
由应付不来的,把这些杂碎宰光了再回来!」
「不、不行啊!爹,我应付不来的,数目太多了,我……」
「我当然知道这超乎你的能力,不过强者之所以会强,就是因为能在生死关头自
我突破。发挥你的潜力,宰光这些东西轻而易举,要是你真的做不到,就证明你不过
如此而已,这样没用的继承人,我不需要,给我死在这里吧!」
无视於儿子在魔物群中的险状,白军皇下了极冷酷的命令。而知道父亲不是说笑
,白无忌拼了命想要求生,只是,并非什麽事都是只要努力就作得到,他的兵器已经
折断,弹药也消耗殆尽,对著那些杀伤力强大的巨型魔兽,全然没有还击的力量,只
能以轻快身法躲避,越来越是危急。
凭著强大火力,五色旗很快地结束外部战争,消灭魔物群,但在家主严令之下,
所有人都仅是冷淡地旁观,并没有哪个人甘冒大不讳,胆敢出手救助已经快要没命的
少主。
一直以来只专心锻鍊自己的能力,当自身能力不足以作为依恃,这才发现自己除
此之外一无所有。
为什麽没有人肯过来?直到这时候,自己才真的体认到,强者之路并不好走,狮
子不是每一刻都那样强大,人生中总是有些时候,会很希望旁边有人来帮忙一把的。
假如照母亲说过的话,自己一定是个很失败的人吧……
当这些想法在脑里浮现,死亡阴影笼罩住身心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快速贴
近,将面前正扑过来的人面鸟炸成粉碎,跟著又是一阵刺耳的机枪扫射声,密集的子
弹疯狂射来,将侵犯过来的魔物一一打得浑身洞穿。
惊愣地往一旁看去,从五色旗军官手中夺过武器,一面快步跑来,一面用机枪攻
击魔物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是那麽样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因为实在很难想像,那
个总是咳得脸色苍白的他,会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刻。
只是,当手上枪枝的弹药用光,周围军官仍没有救助动作,而剩馀的魔物仍朝弟
弟攻击时,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往反方向跑去。
病弱的他,没有多好的身手,连光是这样快跑都很吃力的身体,不可能在魔物攻
击前赶到,即使赶到,也无济於事,但像这样一面朝反方向跑,一面割开手臂,让血
洒在地上,强烈的血腥味,就够让这些本能强於理智的魔物掉头追过来。
计画可以说是非常成功,无奈没跑出几步,就被後头的魔物赶上,一爪在背上抓
出狰狞血痕。但这样一下耽搁已经足够,从兄长的突袭学会方法,解除危机的白无忌
飞快地从一旁军官手中夺过武器,朝魔物群猛烈扫射,在魔物们将兄长分尸之前,抢
先将之消灭殆尽。
事情就这样解决,勉强算是通过考验,白军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因为儿子毕
竟是凭著自己的双手,自这次考验中生还下来,在道理上没有什麽好挑剔的。只不过
,这种通过考验的方式,距离以自身武力,轻易屠杀魔物,在所有人之前立下下任家
主的威仪,实在有段距离。
除此之外,悉心栽培的继承人,在紧要关头,居然要靠那个失败品的帮助,才能
克服问题,这一点让白军皇的能力洁癖相当不悦,尽管没有诉诸言语,但不满的情绪
,却是显而易见。
如果是过去,白无忌必会对此大为担忧,可是生平第一次在生死关头走过一趟後
,他对很多事有了不同的看法。就连白军皇也不知道,在他儿子的心中,已经发生了
天翻地覆的转变,一种注定父子双方日後分道扬镳的大转变。
「为什麽……为什麽那时候你会来呢?」
从医护人员的口中,白无忌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兄长的体质特异,所有药物
全都起不了作用,医疗人员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包上绷带,先行止血而已。
这就难怪一直以来他的病治不好,药石如果无用,身体本身又弱,病怎麽可能会
好?这些事兄长自己都知道,一旦参与战斗、受了伤,会有什麽结果,他肯定都知道
,那为什麽还主动跑出来呢?在所有人毫无反应的时候,他这麽一个根本不能上战场
的人,却挺身而出,这些……
在几乎被包裹成木乃伊模样的兄长前,白无忌颤抖著声音,提出了这个疑问。
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而对方会怎样回答,他也猜得到,只是,当病床上的那
个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平和地说著「因为……你是我弟弟啊!在弟弟有危险的时
候,挺身保护,这不是哥哥应该尽的责任吗」时,不知道为什麽,眼泪克制不住地从
眼角簌簌流下。
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行为,应该是要制止的,但在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压抑自
己,就在病床上的兄长面前,少年全然抛开了所有戒律,像个十一岁少年应该做的那
样,用手腕频频擦著眼泪,大声地哭了出来。
原来,不管是哭与笑,能够毫不掩饰地放开自己情绪,全然不用担心示弱於人的
感觉,是这麽样的舒服……
妈妈……现在我可以对你说,当有一天我死掉之後,肯定会有一个人在葬礼上为
我真心的哭出声来,这样的我,开始算是有价值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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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四章─血浓於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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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之後,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明显有了改变。一反之前的轻视,白无忌对兄
长表现得非常尊重,不论是什麽,一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与兄长分享,甚至还刻意多
分给兄长一份。
对照之前的态度,他这样刻意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急切修好模样,在旁人眼中或许
很可笑,但对於情感走向极端的白家人来说,有时候也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
情,只有依循一般的常规。
由於兄长体弱,无法习武,所以白无忌坚持,所有文课的研习,兄长都必须要跟
随在旁,享有等同白家少主的待遇,此举自是引人侧目,白起也不习惯这样的待遇,
只是因为弟弟的坚持,最後还是跟著弟弟一起上课。
两人独处时,白起提出要求,希望能多学一些武功,白无忌不是很赞成,因为白
家六艺纯以压元功为基础,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修为,练起来伤及自身的机会很大,
但在兄长坚持下,仍是将压元功、核融拳口诀倾囊相告。
「嗯,无忌,你看看这一招飞翼零式,如果配合压元功的涡轮息法,威力与回气
速度都可以增强三倍以上,好像很不错喔!」
「你那是纸上谈兵啦!压元功对身体的负荷已经很重了,再用这样的强迫增压,
还没出招人就累垮了,没有实用性的。」
由於不能真正练习,两兄弟只能对著秘笈,作著口头讨论。对於兄长的一些意见
,白无忌只能大叹,兄长一点战斗天分都没有,他的提案虽然有理论根据,却是完全
不考虑现实状况,总归起来,就是可行性很低。
「哥,人生并不是只有武功而已,能够发挥自己价值的方法有很多种,和我一起
充实自己吧!将来我们一起坐上家主位,干一番大事业。」
希望能把兄长带到更开阔的人生领域,白无忌与他同进同出,一起接受太古魔道
的教程。兄长的记忆力强得简直恐怖,许多复杂东西他看一遍就能记在脑里,但实际
到了考试时,一个小小变化就让他脑袋转不过来,全盘皆错。
「哥,有时候我真怀疑,白家怎麽会有你这样的子孙……」轻拍兄长的肩膀,白
无忌叹气说著。他的头脑灵活,学什麽上手都快,考试成绩当然远远把兄长抛在後头
。
不过,有时候看见兄长半夜卯起来苦读的样子,心里确实很佩服,因为那是自己
作不到的事。无论是天才、才子,都很难体会经由刻苦努力而获得某样东西的感觉。
「无忌,你知道吗?我比较喜欢当笨蛋喔!」
「呃,为什麽?」
「因为,被叫笨蛋,听起来比怪物、怪胎、异种要舒服啊!」
「胡说!谁敢这样叫你,我立刻把他大卸八块!我哥哥是个好端端的人,哪里怪
了?」
嘴上这麽说著,白无忌却有一种无力感,因为纵使压得下所有人,但把这些辱骂
说得最大声的,却是自己父亲,那是自己所无法阻止的。
可是,他真是无法理解,诚然兄长身体不好,因为某种遗传疾病,有这种药石无
用的体质,头脑也迟钝得不像白家的天才份子,但这些都不算怪啊!千多年来的近亲
婚配,许多白家人都有一点遗传病变,为什麽父亲会把兄长叫做异种、怪物呢?
麻烦的是,极度重视家人情感的兄长,一直希望能获得父亲的重视,总是要求与
自己一起去见父亲。但是,以父亲在言语上对兄长的憎恶程度,过去两人一见面,父
亲总是一拳一脚就打了过来,要是刻意去见他,他随时可能翻脸下杀手,到时候可大
糟特糟。
虽然有些环节自己不清楚,但主要的问题所在,还是能力吧!
白家虽是太古魔道世家,但历代家主的普遍想法都一样,太古魔道只是辅助工具
,真正的称雄争霸,还是只能依靠个人实力。笃信这些东西的父亲,没可能在武道上
发展的兄长,两人的道路注定是背道而驰。
「放弃吧,哥,爸爸的脑子转不过来,你不一定非要获得他的认同不可啊,有我
和妈妈就够了吧!」
「谢谢你,无忌。可是啊,妈妈以前曾经告诉过我,太古魔道中有一种质能不灭
定律,一样东西虽然形体改变,但它的能量仍会以某种形式恒存在世上。人也是一样
,不管是什麽事,只要我们肯付出,耐心等候,总有一天种子会开花结果的。所以我
相信只要等下去,总有一天爸爸会喜欢我的。」
「你白痴啊!这是妈妈用来敷衍你的啦,我们那个魔鬼老爹哪可能这麽容易就被
感动啊?你要是能感动他,我头给你。」
「一定可以的。无忌你以前和我的关系也不好啊,现在我们不也像兄弟一样了吗
?」
「傻瓜,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热切地拍著兄长的肩膀,白无忌心中委实担忧父亲的反应。自从和兄长同进同出
後,自己便不再习武,专攻文事,虽然将父亲交给他的一条航线转亏为盈,展现商业
才能,但看在父亲眼中,自己的表现只有自甘堕落四字能形容。听说父亲已为此极为
火光,就是不知道会以什麽形式发作出来。
果然,没有多久,白无忌就接到了父亲召见的命令,看到上头要自己与兄长一同
前往,白无忌就知道事情不好解决了。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去见爸爸了吗?」
兄长对这似乎很高兴,不过远比他更熟悉父亲个性的白无忌,只有在心中默默祈
祷,希望这趟见面不是见最後一面吧!
果然,虽说人的想像力有个极限,但是情况的发展,往往比之前想像得更加恶劣
。
当自己满怀不安,与兄长一同来到父亲面前,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就被他一掌掴
在脸上,跟著就是一脚踹在兄长的侧腹,整个人向後倒飞丈馀,倒地时从口中呕出的
,是大片怵目惊心的厉红。
「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为什麽爹你要这样打我?我、我是不是你的儿子啊?
」
耳里嗡嗡作响,兄长似乎是这麽向父亲抗辩著,但却立刻被父亲又一脚踹飞了出
去。
「儿子?这样不出色的东西,哪有成为白家人的资格?你这让我蒙羞的不良品,
别用那恶心的称呼叫我!」
「爹,够了吧!就算你再怎麽不喜欢大哥,好歹也是你和妈妈的儿子,他是那麽
样地敬爱你,你多少也该给他……」
「儿子?可笑,不过是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人偶,一个虚假的工具,无忌你根本
就搞错了,为了一个假的哥哥,荒废掉你的大业,值得吗?」
数十张资料纸雪片般洒来,记载著当初制造计画的所有过程,当从这些资料里知
道了大概,白无忌瞬间惊愣当场。
(哥哥……是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
这个念头令他极为震撼,过去的种种,在心中流过,他明白父亲为何会这样憎恶
兄长,也理解兄长为何会有那样的体质。秘密的揭露,对白无忌确实有影响,但如果
说他有什麽疑惑,那也全在看见兄长满是不安、难过,甚至带著自卑的神情时,消失
无踪。兄弟之间的情感,让他很快就掌握住了方向。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我哥哥。)
毫不迟疑地奔向前去,赶在父亲那一掌杀手轰下之前,挡在兄长前方。
「无忌,你……」
白军皇紧急将掌势一偏,没有打在这唯一重视的儿子身上,怒道:「你疯啦!我
以前是怎麽教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继承人,为了这样一头异种以身犯险,值得吗?
」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老头子,别侮辱我哥哥啊!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是
奋不顾身来帮我的人,不是反把我往危险里推的人,如果要说有什麽东西是假的……
老头子,你这老子才是作假的。」
儿子并未悔悟,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叛逆姿态,向自己挑战,白军皇怒极,一掌挥
出,凌厉神威往旁扫开,将房间轰掉半边,土飞石碎,声势骇人之至。
「无所谓。看看老头子你是想要废掉我继承人的位置,或是直接把我和哥哥宰掉
,全都随便你。软弱的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你的那一套,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或许是看开一切,纵然身上冷汗涔涔,身穿白衣的白无忌,却是掏掏耳朵,满不
在乎地说著。
在这同时,本来倒地狂吐的白起,也在弟弟旁边站起身来,摆开了核融拳的架势
。尽管知道即使兄弟两人联手,仍没可能接下父亲一击,但光是这样,白无忌就感到
一阵激昂,毫不畏惧地与兄长并肩而立。
「何必轰屋子出气呢?真要杀我,一根指头就够了,没有实际杀意的威胁,一点
都吓不倒人……真奇怪,老头子,我一点都不怕你了……」
面对两个儿子的反叛与敌对,白军皇虽然面上仍是怒气腾腾,心中却犹疑起来。
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小鬼联合起来,对自己的威胁性等於零,但不知道为什麽,当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却有一种压迫感,缓缓压倒了自己的气势,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要干掉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只是举手之劳,但真的要动手吗?连番喧闹
已经将不少人引来,若不出手惩戒,自己往後如何立威?但若真的下了手……
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世上最亲密的血亲,如非必要,白军皇并不想对儿子动
手。
另外一个……真是古怪,明明晓得他没有半分杀伤力,但那眼神……却让自己感
到一阵寒意,若非体质上的限制,有这双眼神的人肯定会成为一流的武者。
当诸多念头在脑里盘旋,白军皇感到一丝悔意,他不愿动手,只是此刻已骑虎难
下……
「停手吧!亲王殿下,我接受女王陛下的委托,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
在这紧要关头忽然现身的,是雷因斯首席大魔导师梅琳·格林。白无忌离开雷因
斯已经许久,为了不想大臣们起不必要的疑心,她接受妮妲女王的委托,要将两位王
子带回雷因斯去。
於情於理,白军皇没有拦阻的理由。母亲要见儿子,这是再正当也不过的理由,
就使者人选来说,这位实际年龄远远超过其外貌的魔导长老,过去曾数度有大恩於白
家,这个面子非卖不可。
即使白军皇的怒意冲破理智,要动武拦截,他也不可能不顾忌到,第八代白家家
主白世情,那位将武中无相简化为无相诀,而後更创出白家第六艺的强人,曾经留下
的警告,一份纵使後代子孙晋身天位,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梅琳导师敌对的严厉警
告。
对白军皇而言,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若他不想立刻动手,处死两个儿子,现在
这样就是最理想的下台阶。
於是,白起与白无忌,随著梅琳一起离去,离开恶魔岛,回到雷因斯。
「哥,你不用不开心,不管怎麽样,我们两个还是兄弟啊,脱离了老爹之後,以
後就自由了。你还没有到过大陆本土,那里有好多很有趣的事情喔!」
在船上,白无忌努力安慰著兄长。因为被父亲那样对待,又在弟弟面前被揭露自
己最大的心病,白起的情绪极度低沈,变得极度沈默,又因为身受重伤,一直待在床
舱中调养。
伤势实在很重,在草药、回复咒文全没法派上用场的情况下,梅琳也仅能尽速将
他带回象牙白塔,由妮妲女王亲自施救。
女王圣力,本可轻易痊愈这样的伤势,然而,白起的抗魔体质,却会让他对圣力
产生抗性,效果一次不如一次,为此,妮妲女王并不希望对儿子使用圣力,减少他的
救命机会,但此次已经没有选择,比强力回复咒文还强上千倍的天赋圣力,迟缓却有
效地痊愈伤患。
极其幸运的保住一命,之後,为了欢迎王子由海外归来,象牙白塔举行了盛大的
庆祝,但为了避免过於刺激白军皇,有关白起的存在仍被隐藏,没有公诸於世,就连
宫廷内也没人知晓,这名跟在王子身边的侍童,就是王子的兄长。
庆祝宴会当晚,白无忌挂念孤伶伶一个人的兄长,特别包了大包甜点,开溜回住
处。
对於目前的生活,他感到相当满意,尽管缺少了父亲,但母亲、兄长与自己,一
家人和乐相处在一起的感觉,比在恶魔岛上的生活惬意得多。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抽
出时间与兄长独处,陪他念书,唱著那动听歌谣,看他们那一副亲腻模样,有时候还
真让自己感到妒忌呢!
宴会一直要进行到深夜,兄长绝对不会料到自己在这时候回来,这样吓他一跳,
与他一起享用点心,才算得上真的庆祝。
然而,正如同兄长没料到自己会这样早回来,自己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在月光下,兄长对著一根柱子,专心练著核融拳,面上的表情,让人晓得,那已
经不仅是专注,简直就像是把所有一切寄托在拳头里,毫无保留地轰发出去。
气势确实是不错,但威力却几乎等若是零。没有内力辅助,那麽瘦小的拳头根本
就不可能有什麽杀伤力,这麽一拳一拳地打在石柱上,没多久,就皮破见血,斑斑朱
痕,全数印在石柱上。
白无忌惊得呆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冲上前去,把兄长拉开。这件事并不
太难,虽然两兄弟年纪有差,但发育到现在,白无忌已经比兄长高了半个头,胳臂也
较为粗壮,加上习武较久,要制服兄长根本轻而易举。
「哥,你这是在干什麽?老头子不在了,我们没有必要这麽辛苦地练功啊!」白
无忌用手帕帮忙兄长包扎拳头,道:「你受伤痊愈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慢好几倍,自
己要小心啊。」
在弟弟身边坐了下来,静默地接受他的包扎,自从来到象牙白塔之後,白起便变
得很沉默,不像以前那麽会主动说话,对於这一点,白无忌有些担心。
「我……想要把武功练好,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谁说你没用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就算不练武功,还是可以在别的地方找我
们的路啊!人生又不是只有练武才是唯一,就算不会武功,我们还是有很多别的事可
以做啊!像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练武了,不是一样过得很快乐吗?」
白无忌很卖力地在安慰兄长,但说到最後,白起缓缓道:「无忌,我是没办法像
你一样的。」指著胸口,他道:「在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自己要变强,一
定要变强。如果我这麽一直弱下去,什麽都不会改变,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怎麽会?你还有我这个……」
「无忌,你的安慰,让人很舒服,可是……我不想一辈子都只能被你这麽安慰著
。我……希望能变得强些,这样,我就可以改变自己,或许也就可以改变别人对我的
感觉。」
所谓的别人是指谁,白无忌当然知道。怎麽也想不到,明明两兄弟已经和父亲正
式闹翻,兄长仍是不放弃地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同。
(哥哥他……是想要变成有用的人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一直想获得爹的
认同,希望变成一个获得爹重视的儿子……)
唉!还真是选了很困难的一条路啊,要获得父亲的认同,非得在文武两方面都有
杰出表现,特别是武道,以兄长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希望。但是,看他那麽认真
的样子,要出口拦阻他追求自己的尊严,这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命运实在是很会捉弄人,为何在自己已经放弃从前的价值观,对目前生活感到满
意的时候,兄长却不顾一切地蹈向自己已舍弃的那条路呢?
时间就这麽不停地轮转著,对於兄长的情形,白无忌感到很忧心。越来越沉默的
兄长,气质上确实变得成熟,很有兄长的样子,但这却不是自己所期盼的东西。
自己和母亲多方尝试劝解,却不见起色。这也难怪,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了
主见,旁人能影响的程度也越来越小。母亲仍是每日抽出时间,陪兄长唱歌、谈天,
但大概是因为儿子长高了,唱歌时已经不再把他抱在怀里,而是两人面对面、拉著手
。
而兄长心房越来越封闭的其中一个证据就是,听著母亲唱小曲时,他不再像以前
那样开心地拍手笑著,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
有时候自己真是搞不懂,兄长为什麽那麽死脑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麽
要执著地去追求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呢?勇於自我追寻固然是不错,但安於现在的
平和,不也是另一种幸福吗?
无法劝说,只能每天陪著兄长,看他在无人处苦练那毫无意义的核融拳,白家的
外门武学有个特点,每一招一式,都会造成很大的体力负荷,所以必须练好压元功,
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这些负荷,这些兄长全部没有。
照理说,练习时全身肌肉骨骼都会造成剧烈痛楚,但从脸上表情,却一点都看不
出来,只是把全副精神集中在手上,彷佛每一拳挥出,都灌注了自己的所有,都在绽
放著生命的光彩。
这种努力的精神,自己是无从理解了,毕竟即使是自己最勤於练功时,也不曾认
真倾注到这种地步。
而不久之後,自己才知道兄长为了想要变强,曾经付出过的努力,远比自己所知
道的还要多。
某次与母亲谈到兄长以前在恶魔岛上的生活,母亲提起了兄长曾参与过的一个实
验方案。除了基因改造之外,太研院还有一样计画,将日贤者昔日设计的微处理系统
,植入生物脑部,如果成功,可以把该生物的潜能百分百发挥,无论神经处理速度、
反应速度、记忆力,都会大幅度强化。
该项研究计画一共使用了二十七种生物,最後只有兄长存活,尽管如此,这个存
活的实验体,却是个上不了战场的失败作,与原意不合,成功了也没什麽意义,不过
是多一台人形电脑,无法在实际设计、创作方面派上用场,他所能做到的事,太研院
主系统全做得到,还做得更快。
这大概就是兄长那异常记忆力的由来,不过,让白无忌感到惊讶的是,这项移植
计画实行前,不但取得兄长同意,他本人甚至还强烈希望能担任实验体。
「需要做到这样吗?现在这样子不好吗?哥哥你既然重视家人,那麽就应该珍惜
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啊,你这个样子,我和妈妈都很担心啊!」
某次练功时,白无忌这样不安地对兄长说话。停了动作的白起望著弟弟,片刻後
,他缓缓地说著。
「想要变强、想要改变自己的声音,到现在仍在我心里头,不曾消褪,我不想放
弃,不想一辈子这麽样地活著。」
「那也不用这样固执啊!我说过,发挥自己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啊,如果哥哥你
需要舞台,就来帮我好了,打理生意很缺人手啊!」
「去那边帮你提公事包吗?不,我没有你那样的天分,只能做这种靠著努力与付
出,来超越才能的东西。」
拍著弟弟肩头,白起道:「无忌,有一天你会懂的。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你如
果不去做,你就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活在这世上……」
小时候,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向神明抱怨,为什麽年长两岁的哥哥言行举止这样幼
稚。这情形终於在今天有了改变,但为何却让自己更加不安呢?
距离那晚对话没有多久,母亲为了想开解兄长,特别与自己、兄长一起偷溜出宫
。母子三人坐著马车,在稷下城内到处兜风,一路看著景物,说著她小时候的种种糗
事,度过了很快乐的一天。
在回程的时候,透过马车车窗,白无忌看到了一座神殿,遥遥座落在城北一角,
建筑样式与自己所知道的不同,好奇之下,询问这是供奉哪位神明的庙宇。
「那是巫宫,供奉著黑暗世界的神明,是稷下的禁地,魔导公会以外的人,是不
可以进去的。」
母亲摇著食指,正色道:「即使在魔导公会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获准进入巫宫。
黑暗的力量非常强大,里头有很多的邪道,不是凭著努力与天分,而是靠著牺牲、出
卖灵魂来换取力量。那些方法非常危险,损人又不利己,妈妈很不喜欢,所以这些年
来管得很严,不让人随随便便进入巫宫修练。」
听著母亲的话,白无忌吐吐舌头,远远看著那座宫殿,诡异的感觉,让他心中有
种不安的沉重。
回去之後的当天晚上,兄长就失踪了,自己怎麽找也找不到他。花了几十天,动
用了自己所能支配的一切资源,几乎翻遍了稷下的每一处,却没有半点收获。最後才
想起来,那天经过巫宫时,兄长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奇异神色,难道他……
错不了的,如果他这麽想要力量、想要变强,又无法经由苦练来获得,那麽巫宫
里的邪道,肯定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
匆匆禀告母亲後,白无忌快马赶往巫宫,想到传闻中的强力黑魔法,藉由出卖灵
魂、牺牲人生的一部份,来换取超人力量,但使用者往往下场悲惨,生不如死,白无
忌便为之忧心不已。
(哥哥,你别乱来啊……)
以最快速度赶到巫宫,出示女王谕令後,魔导师们都说没有外人来此,但不排除
有人私自潜入的可能,如果携带了由强力术者制造的破结界符令,那即使潜入巫宫,
魔导师们也不会知道。
忧心如焚,白无忌逐间搜索,最後在一个供奉不知名小神的房间内,发现了兄长
的身影,他蜷曲著身体,手抱著头,坐在角落,模样看来相当疲惫,隐约还听到阵阵
笑声。
兄长为什麽在笑?他已经完成订约仪式了吗?获得了什麽强大力量?又付出了什
麽样的代价?
想到这些,白无忌的心脏不受抑制地狂跳起来,走到兄长面前,发出的声音是如
此乾涩沙哑。
「哥,你……还好吗?」
「哈……哈哈……没有神明要……他们没有一个肯要……」
微弱灯光下,兄长抬起头来,脸上泪水纵横,交织出一副伤心到极点的悲痛笑容
。
「他们说……我是做出来的……我的灵魂是假的……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和我交易
……哈哈哈,无忌你说好不好笑,我……我果然是个假人……」
听著兄长那几乎已经崩溃的间歇笑声,白无忌只能沉默地站著,什麽话也说不出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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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五章─闭关祈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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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四九五年 雷因斯
与兄长一同由巫宫返回象牙白塔,白无忌的心情非常沉重,但却更担忧身边的兄
长。
一直以来,兄长都努力地争取认同,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人,即使当个傻瓜
也好,兄长为了成为人,一直在努力。
但这一次在巫宫所受到的打击,却是直接命中他心中最脆弱的一点。
「你不是人,没有真正的灵魂,交易契约无法成立。」
几十天里头试过数百位神明,无论大小,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由黑暗神明的口
中,直接说出这无比残酷的话语,对兄长的伤害之大,可想而知。
一路上,兄长半句话也没说,静默得让人感到害怕,自己虽然想说些什麽,但却
找不到适合的话语,有些事情已经超越言语能抚慰的程度,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唯
有希望母亲那边有办法。
才踏进象牙白塔,一直坐在前庭等待的母亲立刻奔了出来,像迎接在外玩耍迟归
的孩子,要自己与兄长梳洗之後预备用餐。这样的态度,或许是比较好的应对方法,
看见兄长的表情变得和缓,白无忌稍觉安心。
沐浴之後,白无忌偷偷躲到一旁,让母亲与兄长独处,希望这样能让兄长的心情
好过一些。当看到母亲将兄长搂在怀中,轻轻笑起来,唱著那让人心境平和的小曲,
白无忌吁了一口气,溜了出去。
离开象牙白塔,在稷下学宫里一处占卜摊子前休憩,脑里闪过许多念头。白无忌
实在不能理解,兄长的个性为何如此固执?这样对一件没可能完成的事钻牛角尖,有
什麽意义呢?
想著想著,不自觉地哼起歌来。出口的乐曲,是母亲唱给兄长的那一首,虽然不
知道歌词的意思,但从小到现在,听过片段的机会委实不少,再加上记性不错,早就
把歌记了下来,这时想著母亲与兄长,缓缓低哼,希望回去时母亲已经把兄长开导成
功,可以省去自己的一番牵挂。
「臭小子,我为什麽要变强?不想算命就回去,别老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
唱没两句,就被摆摊子的梅琳老师一记扣指敲在脑袋上,打断了唱歌。自己与梅
琳老师可以算是旧识,出生时,她就曾经亲自为自己祝福过,去恶魔岛之前,也和她
处得不错,从恶魔岛回来後,也常常和兄长到她在学宫里摆摊的地方厮混。
「老师,好痛啊!有我这麽帅的小孩在这里唱歌,是在帮你招揽生意啊,怎麽可
以恩将仇报呢?」
「唱歌是可以,唱咒文就不必了,虽然你没魔力,咒语效力不强,但是在耳边响
过来响过去的,还是很烦人啊!」
梅琳的语意,让白无忌呆了一下,一时间意会不过来,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
想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老师,你说……我唱的……是咒文歌?那里头的歌词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意思你也唱?真是乱来。歌词的意思一直在重复:要变强,要变得很强
,只要变强了,就可以得到幸福……这麽差劲的洗脑技术,倒很合你父亲的个性,是
他教你唱的吗?」
听著这段解释,一些想法在白无忌脑里慢慢成形,整体仍相当模糊,无法抓住一
些确切概念,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让白无忌打从心底发起恶寒。
「这……这首歌……」白无忌乾咽了一口口水,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他听不清楚
自己的话语,「这首歌是妈妈从小就唱给哥哥听的,我曾在旁边听过,老师你说……
这是咒文歌?」
「啊……」
听见白无忌的回答,梅琳惊呼一声,似乎懊悔自己太过多话,但终究在少年注视
而来的目光下,叹道:「唉……伤脑筋啊,当初教她编写咒文歌的时候,不是要她拿
来这样用的……」
梅琳之後似乎还说了些什麽,但白无忌却已没有听到,以最快速度回奔象牙白塔
。
(怎麽会……怎麽会是这个样子?如果那是咒文歌?歌词里的意思又是那样,这
样子的话,岂不是……岂不是代表……)
许多事都在刹那间流过脑里。兄长曾经说过,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要他
变强,只要够强,就可以改变一切。因为这样的声音,铸成了他百折不挠的坚韧毅力
,几乎是拼尽一切,试著将理想实现。自己一直以为那是他脾气特别固执,旁人劝不
听而已,但是……但是……
(不会的,事情不可能会是那样子的,一定、一定有什麽地方弄错了,我们是一
家人啊……)
整件事的轮廓,在脑里越来越清楚,只是白无忌仍无法相信,更不愿意去触及这
将会把他所有价值观颠覆过来的恐怖想法。
能够对此事做出解释的,只有母亲了,白无忌以最快速度赶回象牙白塔,到了母
亲居室外,却听见一阵悦耳歌声,隐隐约约地从房里传来,登时心头大震,整个人靠
在墙壁上,却是不敢去伸手推门。
(不、不会吧,如果那真的是咒文歌,为什麽……妈妈你现在还要唱这首歌?这
不是火上加油吗……)
歌声若有若无地传进耳里,白无忌眼前彷佛出现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冷月清辉下
,母亲将孩子搂在怀里,满心爱怜地摸著他的头发,柔声唱著悦耳歌谣,抚慰他的孤
独与悲伤,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和蔼与温柔;被笼罩在母爱中的兄长,曾让自己是那
麽样地羡慕……
但为什麽……同样的歌声未变,从门缝里看去,母亲的表情也还是那样充满爱怜
,可是自己却止不住由身心最深处不住涌现的恶寒感呢?
「喜欢妈妈的歌吗?」
「嗯,谢谢妈妈……」
「别那麽没有精神嘛!一次、两次的失败,并没有什麽关系啊,妈妈教过你,有
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能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付出过的努力不会白费,只要你能
持续努力,最後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喔!」
(妈妈……你……你在对哥哥说些什麽东西……)
「不过,即使一直是现在这样,也没什麽不好啊!起儿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长处的
,和一般人比起来,你还是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地方。知道吗?你和妈妈一样,都有两
千年以上的正常寿命呢……」
听起来,母亲是在安慰兄长,但不知道为什麽,阵阵冷汗不住从皮肤上渗出来,
白无忌靠著墙,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紧紧攫住身心。
「天赐恩泽,雷因斯王家本来就有长寿的血统,虽然这项遗传只出现在女性身上
,但以太古魔道的观点,男性也一样有这份基因。以前,在设计你的生命因子时,曾
经特别找出这个环节,将它转为显性。所以,也许你找不到其他长处,但你却有可能
变成全大陆最长寿的人喔!」
摸著儿子的头发,妮妲女王微笑道:「有这样的遗传,却又不必因为圣力而消耗
生命,你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可以一直陪著妈妈,妈妈也会很高兴有你陪在身边
的。」
(妈妈你……为什麽要这麽说……)
从门缝里看去,母亲对兄长劝慰的样子,仍然是那麽温柔,圣洁的微笑里,又带
著慧黠的灵气。这样的母亲,总是那麽让自己为之自豪,但为何此刻在自己的感觉里
,她就像一个以甜蜜言语腐蚀人心的魔女,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己不寒而栗。
(哥哥有很长的自然寿命?为什麽妈妈你以前从来不说?还有……在痛苦的情形
下长寿,那根本是折磨啊!妈妈你在这时候讲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激动的心情,令得眼前一黑,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理智仍在运作,许多事
飞快地串组在一起,答案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巫宫是魔导公会的重地,有多少心怀不轨的魔导师,想偷偷入内修练,却都被森
严的警备捕杀当场,兄长这样的身体,只凭一张偷来的破结界符,就能潜入巫宫达四
十九天之久,没被人发现,这种事合理吗?
唯一的合理解释,自然是母亲已经先行下令,让巫宫的警备人员视而不见,给兄
长充裕的时间在里头结定契约,但却没料到所有黑暗神明都拒绝与兄长订约,功亏一
篑。
与兄长一起从恶魔岛归来後,母亲为何只公布自己的回国,隐瞒兄长的存在?当
初说的顾虑是因为不希望太过刺激父亲,可能的猜想之一,是一个由太古魔道制造出
来的王子,对雷因斯来说并不光彩,但真正的理由,是母亲需要栽培一个不为人知的
高手,来做一些不便为人知晓的事吧!
只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母亲的计画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不管从各方面来评估
,兄长的可利用价值都是零,母亲仍然坚持的根据是什麽?
但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般残酷,胸口就疼痛得无以复加,好
像过去自己所熟悉、深深喜爱的那个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剥落,粉碎四散。
不知不觉,白无忌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独自站在门外泣不成声,房内对谈似已
结束,兄长已由另一边的房门离去,只剩母亲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无忌吗?在外面站了这麽久,怎麽不进来?你应该有些话想要问妈妈吧?」
听到母亲的召唤,白无忌推门进房。原来母亲早就发现了在外头窥视的自己,可
是,她是什麽时候发现的呢?
刚刚?一刻钟前?八年前?还是……还是打从最开始的那个夜晚,她就已经知道
躲在门外偷听的儿子,会在隔日去向父亲提出要求,然後用漫长的时间,一步一步地
将她的计画付诸实现?
仍然哽咽著,白无忌慢慢来到母亲的面前。他不想这样软弱,像个无助的迷失孩
童般啼哭著,但在此时、此刻,泪水却怎样也无法止住深刻的悲伤,令他怎样也压制
不下想哭的冲动。
而这份悲哀并不是针对他自身而发的……
「妈妈……你……你唱给哥哥听的歌……」
「嗯,那是为了进行洗脑,特别编写的咒文歌,从幼儿期就开始使用,会与深层
意识同化,效果加倍。」
「你……你不让哥哥的身份公开……」
「要对抗你父亲,将白家势力吞并入雷因斯王廷的掌握,不能使用正面的策略。
要使用暗影里的谋略,就要有生存於暗影中的人才。」
「然後……哥哥他之所以能进入巫宫……是……是因为……」
「是我下令给魔导公会,别干扰他在巫宫中的修行,虽然你发现得早了些,但七
天时间,差不多可以把巫宫中大小神明查遍,效果已经达到了。」
「在……在你的心里……哥哥他……他是……」
「那当然是……」妮妲女王微笑道:「花费我多年心血筹画、设计、制造,又痛
了好久才生出来……一件最棒的秘密武器呀!」
相较於白无忌的情绪失控,妮妲女王的态度始终是那麽平和、从容不迫,丝毫不
见计画被揭开的慌乱,那抹閒适的微笑,甚至一直在唇边美丽地绽放,与平常和儿子
说笑谈心的模样毫无二异,但说出来的话语,却重重击打在白无忌心坎上,粉碎他最
後一丝期望。
「你、你怎麽能做出这种事?哥哥他……他是你儿子啊!从小他就那麽敬爱你、
喜欢你,你怎麽忍心对自己儿子这麽做?!」
「嗯嗯,妈妈确实不忍心啊,所以从小不是对你特别好吗?从心理学的观点来讲
,这或许也算是补偿作用喔,你真是赚到了呢!」
不知算是嘲讽还是俏皮话,这样回答儿子的问题後,妮妲女王神色转冷,正色道
:「白字世家与雷因斯宫廷的权力斗争,彼此都想要吞掉对方,这已经不是一百年两
百年的事,之间曾经被利用、牺牲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一代当然也不例外。
无忌,你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要说你们有什麽不对……就是你们生错了家庭,生错
了父母……」
气愤难当,白无忌再也听不下去,掉头就走。
「无忌,你要去哪里?」
「我要和哥哥一起离开,也许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至少从现在起,我可
以选择不再当你们的斗争工具。雷因斯的王子、白家的继承人,这种身份我们高攀不
起。」
眼中仍闪著泪光,白无忌有生以来第一次这麽愤怒地对母亲说话。他怎麽能不愤
怒呢?如果不在此时表达自己的态度与坚持,他怎麽有资格再做那个人的兄弟?
「妈妈你太冷血了,无疑你智慧无双,事情发展到现在,全都照你预期的发展,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该被你当作工具。你知道吗?你这种作法比爹更残忍啊!」
父亲虽然憎恶、鄙视著兄长,但却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相反地,整天说著「起
儿和无忌是我心肝宝贝」的母亲,心中却比父亲更为冷酷地将兄长当作利用工具。遭
到背叛的伤害往往大过一切,如果让兄长知道从小最亲爱的母亲,竟这样设计自己,
真不知他会如何地伤心欲绝。
不只是这样,倘使没有母亲自小便使用洗脑手段,兄长的人生想必可以更具有弹
性与柔性,不必固执於毫无意义的「强」,可以广泛地追寻自我的人生,找到属於一
己的幸福。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兄长的人生,根本就是被母亲毁得一塌糊涂!
「妈,你多保重。」转身出门前,流著泪水,白无忌摇头道:「往後你和爹如果
还有孩子,唱摇篮曲的工作,还是交给别人去负责吧!」
「现在去,太迟了喔……」
「什麽?」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感受到里头的不祥意味,白无忌蓦地转过头来
。
「现在才去,已经太迟了啊……」紧握双手,妮妲闭上眼睛,一反先前的冷静从
容,面上有著掩不住的悲伤与坚决。
而见著母亲这样的表情,白无忌整个身体像是浸在冰水里,脑里一片混乱。
事情发展至今,只有一件事他想不通。从开始到现在,母亲的计画可以说是错误
连连。为了要吞并白家大权,她需要一名足以与丈夫相抗衡的强力武者。但特别取得
强者血脉、又用太古魔道技术精心制造的完美战士,却是一个既没有与生俱来的强大
力量,更无法习武的窝囊废物,甚至连巫宫里的黑暗神明都不屑与他交易,令得计画
破碎。
但母亲却没有放弃,花上大量心血,从小对这失败品作心灵控制,牢牢将他掌握
,又冒著提早让计画曝光的风险,强行自丈夫手中夺回两个儿子。如果这一切的理由
不是因为「母爱」,如果这一切不是误算,所有事情演变仍在母亲的计画中,那代表
了什麽?
那只代表,在母亲的推算中,百无一用的兄长,仍有变成绝世强者的可能,而包
括巫宫在内,迄今发生的一切失败,都只是实现最终目的的过程。
可是,母亲这麽肯定的把握在哪里?无法修练魔法、武术,这样的兄长有什麽人
所难及的特长,能作为他蜕变重生的本钱?
『……和一般人比起来,你还是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地方。知道吗?你和妈妈一样
,都有两千年以上的正常寿命呢!』
当这段话闪过脑际,白无忌瞬间如遭雷殛,明白了母亲的筹码所在。
「你、你这个冷血的女人,这种事你怎麽作得出来啊?」
白无忌焦急、愤怒地夺门而出,耳边却回响著母亲的轻声叹息,「这叫一步错,
步步错,就像你一样,要回头已经太迟了啊,我的儿子……」
母亲的话语里,是否透露著一丝悔意,这点白无忌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想尽快找
到兄长,在一切变得太迟之前,去阻止兄长的抉择。
第一目标是巫宫,魔导师们推说不知道,在自己威胁「若我成为白家主人,必将
血洗魔导公会」後,他们才坦承兄长并没有重返巫宫。之後的运气也不好,连续扑空
几个所在後,才想到兄长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象牙白塔中央的祈愿塔。那里是历代女
王闭关、为国祈福的所在,母亲曾说过,里头刻有祖先们留下的种种魔法秘诀,还有
如何引导、强化圣力效果的心得。
所谓的圣力,是一种将自我生命力,化为肉体催愈能量的转换,但这种技巧所能
发挥的效果,却比寻常魔法的回复咒文强大千百倍。世上至理殊途同归,同样的技术
,转换成魔法力是效果惊人,那转换成内力呢?
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兄长当然也想得到。对於一心想要改变自我的兄长,这无疑
是黑暗中最後的一丝曙光了,不管抓住这道光线的代价是什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
出手去。
在祈愿塔门口,与戒备於斯的魔导师发生冲突,最後是因为母亲的警急命令,他
们才开门,陪同自己进去。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兄长所在,到了那间静室的门前,却
在那扇施了重重结界防护的铁门之前,被拦住了去路。
「无忌,请你不要阻止我。」
用力敲门,大声喊话,最後兄长有了反应,微弱却无比肯定的声音,从铁门後清
晰地传了过来。
「我并不期待得到你的支持,但是请你明白,对我来说,这是最後一个找到存在
意义的机会,我不想失去它……」
「哥,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出来吧!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坚持呢?幸福这种事
,和强不强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因为,人生里有些事,是想忘都忘不掉的。我是你哥哥,我应该要有能力保护
你的,可是一直以来,我什麽也做不到,只能单方面地接受你的照顾,拖累著你。你
往後是要继承白家的伟大人物,爹和妈妈都在期待著你,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当你
的弱点与负担。」
「哥,难道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反而成为了你的负担吗?让你这麽痛苦吗
?别说傻话了,哥,你快点出来啦!世上不是什麽事,都是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回收的
啊!」
「一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物质不灭定律。付出过的努力,也许现在看不到,但
一定会以某种形式累积起来。如果说,我之所以得不到成果的理由,是因为我的努力
不够,那我就用我的痛、我的命运去弥补。加倍的努力、加倍的痛,我一定会成功的
!」
虽然语音听来是那麽微弱,但其中流露出来的坚定意志,让门外所有人耸然动容
。白无忌大声敲打著门,泪水再度狂涌而出,彷佛觉得若自己不能在此时阻止兄长,
他会就此与己越行越远,但理智上却又明白,一切已经太迟了。
怎麽有办法阻止呢?让他继续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母亲阴谋
的成果,告诉他包括他的出生、成长在内,一切都只是一个虚伪的谎言,彻底嘲笑、
否定他存在的意义?那兄长会有什麽反应?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无忌,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以後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留下这麽一句,铁门後的白起没有再说任何话语,就此沉寂下去。白无忌敲著门
,却再也没得到回音……
在这之後,居於祈愿塔中的白起,专心研究白家神功与塔内历代女王的心得微言
。俗称为「生命力」的先天元气,与後天内力不同,无法经由修练来增补,当体内的
先天元气耗竭,生物亦随之死亡,由於是那麽样地宝贵与危险,当将之付诸实用,所
挥发出来的能量,也是非同小可的钜量。
将生命力转化使用,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一个例子,便是雷因斯王家的圣力,数
千年来的传承,历代女王竭力思索著「如何在最小生命力的消耗下发挥最大圣力效果
」,累积起来,对於使用生命力的研究,当世无出其右。
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太研院本部在数百年前由十多位长老合力,开发出白家六
艺之一,一种藉由使用自身先天元气,百倍加速肉体新陈代谢,达成催愈伤患的危险
招数:乙太不灭体。
将这些资料反覆研究,白起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内力修为上没有太大进
展,但当他找到将先天元气转为内力使用的法门,他便有了足以与任何地界高手相抗
的能力。
但只有这些并不足够,除了内力之外,白起还需要招数与武学经验。凭著毅力与
脑中的微处理系统,他将白家库存的所有武学资料,全数一点不漏地深记脑中,再花
许久时间,将这无比庞大的资料,做数千万次以上的模拟对战,一一沙盘推演,计算
出每一种武学的破绽与可能性,进而归纳出最後的武道。
如果是正常人类,不管将潜能怎样发挥,都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但凭著自身的
特殊条件,在付出重大代价後,白起完成了白家六艺中,唯一从未有人将之付诸实现
的梦幻神技:武中无相。
在兄长闭关的同时,白无忌也做了不少的努力。兄长的练功已然有所成就,自己
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设法减少他的战斗机会。以目前而言,雷因斯并无外敌,兄长
会出手的理由,就是为了协助母亲,夺取白家大权。
尽管不喜欢这份过於阴暗的工作,白无忌仍只能将一己心力投注,一面与父亲修
好,一面趁机在白家内部建立自我实力,等待时机,一举成事。
父亲白军皇,是白家史上少有的杰出英才,雄才大略不在金星祖先之下,自己更
是难以望其项背,然而,他狂傲自大、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个性,却给小心翼翼、
绞紧每分神经寻找破绽的自己一丝机会,提高政变的成功可能。
所有的计画,在妹妹莉雅出世时水到渠成。为了让政变能稳当成功,白无忌投下
手上所有实力,另外请出梅琳老师亲自压阵,要在父亲离岛时,清除所有反对势力。
然而,这项计画却刻意瞒著塔中的兄长,不希望他参与这场大规模战事,钜量消耗他
的生命。
只是,当战事爆发,五色旗分裂成两派,预备下令照计画攻击的白无忌,只听到
一声「为什麽不通知我」的低喝,跟著就是一道身影高速掠过,直飙向以强猛火力扫
射过来的敌人,掀起阵阵腥风血浪。
实在是难以想像,兄长当年曾经是那麽样地弱不禁风。而那时他对敌时的速度、
威力、战术,甚至包括作战精神在内,都到了人类体能的极限,教旁人叹为观止的地
步。彷佛化身修罗,以最有效的简洁方式,将死亡迅速地大量散布,几乎只是眨眼功
夫,在血浪翻掀的同时,支离破碎的尸体就堆成了一个个小丘。
由父亲一手强化起来的五色旗,应该是勇猛果敢,对上任何敌人都不畏惧的,但
在兄长第四次冲杀来回,激起掀天血浪後,居然为其气势所慑,战意崩溃,四下窜逃
,让己方有歼灭他们的机会。
在这一战中的领悟,武中无相的效能大幅提升,当掌握到以自身先天元气结合天
地元气的法门,兄长成功地突破地界,晋身天位。或许正是因为惊叹於儿子的觉悟与
付出,在稍後的对峙里,父亲首次对兄长露出了笑容,轻轻叹息後,大笑离去。
那真是很危险的一战,虽然与兄长并肩而立,但父亲的武学进境委实强得出乎预
料,才一对峙,自己就知道今日有败无胜,兄长已然体能耗竭,倘使梅琳老师仍不愿
出手,情势将危险之至,但……想不到父亲会自行放弃。
「一代新人葬旧人,这是白家的好传统,我的两个儿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很高
兴,世代交替的方法并不是只有继承一种,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们吧……」
离去之前,除了这一句,父亲似乎对兄长说了什麽,自己没有听见,但当他像幼
时一样拍著自己头发,说的那段话,自己却是不会忘记。
「儿子,你要小心你的母亲。虽然说是雷因斯女王,但几代以前就开始与白家通
婚,她体内也流著白家的血。」
白军皇平和道:「我们白家人啊……个性都像是雪,冰冷绝决,一旦决心要做一
件事,不管再怎麽痛心与不舍,都会狠下心来去做,在手段中慢慢忘记本来目的,到
最後发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其实很没意义,却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一种自毁的倾向…
…你的母亲,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她也管不住自己吧……」
这些东西,白无忌隐约想到过,但是纵然明白,心里仍是难以释怀。後来,他与
兄长留在西西科嘉岛上,共同整编、强化新一代的五色旗,主要的练兵工作由兄长一
肩担起,子弟兵对兄长是既敬且畏,整顿起来的效果也很好,但是,当武中无相的反
噬作用,随著功力增强而加倍出现,看见兄长病发模样的白无忌,又气又悔,回到象
牙白塔,作著没意义的理论。
「我记得当初我们约定过,白家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为什麽要请大哥出来?」
「只凭你一个人,没有能力与你父亲相抗衡,若你哥哥不参战,当日你们只有惨
澹收场。」
「有梅琳老师压阵,我们的胜算很高,我不明白为什麽非请出大哥不可?」
「梅琳老师答应为我们出手的次数有限,我认为应该使用在其他更有意义的项目
上,特别是……我希望能为你妹妹多留一点资源。而由起儿出战,最後不战而胜的可
能性较高,基於这些考量,我认为我的作法并没有错。」
抱著尚在襁褓中的莉雅,妮妲女王与儿子单独会面,当莉雅向面前的哥哥兴奋地
挥动小手,白无忌胸中的怒气迅速平复下来,然而,当想到这可能也是母亲计算过後
的效果,尽管怒气不再,胸口却有更深的悲哀慢慢沈淀。
「也就是说,胜利比儿子来得重要,这就是妈妈你的选择……」
「我认为我作的决定没有错,以事实结果论,这次战役对我们几乎没有损失,所
有人都平安无事地归来,资源也妥善保留。或者,你有什麽更好的办法?」
白无忌答不上话,因为母亲就是说出了事实,以自己看来,确实没有什麽答案比
这更好,只是,这并非是他所期待的答案……
「所以……妈妈你又再次让我失望了……」
「想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吗?可是,我的儿子,不要忘了,你也是妈妈的共犯啊
!」
「什麽!」
「当年你有过机会阻止你哥哥的。即使他已进了祈愿塔,只要你坚持,以你的脑
筋,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让他出来吗?」
听见这段话,对白无忌的心里造成了极大冲击。确实,不只是祈愿塔,在之前与
之後,如果自己坚持,全然漠视兄长的个人意愿与感受,那仍有太多机会,不让事情
走到现在这样,那麽……自己确实是与母亲共谋了?
应该不是的,然而,自己却无法肯确地说出否定的理由。除此之外,母亲的声音
不似之前冷静,有著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这点他也察觉到了……
回头与否,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啊……
「妈妈你说得没有错,要讨论责任,我确实是你的同谋。」白无忌深吸一口气,
道:「但即使是这样,我仍是无法认同你的作法……」
将抱在怀中的妹妹交还给母亲,白无忌摇摇头,掉头离去,在走出房门时,他回
过头,看著母亲,甚是依恋不舍地微微一笑。
妮妲女王身躯一颤,似乎想要说些什麽,最後却是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早在
许多年前她便已料到,却仍是控制不住地迎接这结局的到来。
「有事就找我吧!我不会让妈妈你失望的,不过,像我们这样相处不良的母子,
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挥挥手,这位本来便极其俊美的白家主人,在门外阳光的照耀下,动作是那麽样
地潇洒自在,而他最後的道别,则在白衣飘扬中,随风传进房内。
「别了,妈妈,直到你临终之日为止,我想……我们母子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
不到黄泉不相见,在白鹿洞典籍记载中,可以说是母子反目後最恶毒的诅咒誓言
。在心底,白无忌其实不想说这样重的话,但此时此刻,他却克制不住地这麽做了。
或许就像父亲说的一样,白家人就有这样地自毁倾向,明明知道不该,明明知道
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可用,却仍是采用最决绝的方式,激烈地伤己伤人。
这点白无忌不是不明白,只是就像他的祖先,就像他的父亲、母亲,他也是管不
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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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姿正传(卷十七)第六章─突袭神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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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一直到妈妈过世为止,我们没有再碰过面。」摇晃著手中酒杯
,白无忌的笑容,是小草从未见过的苦涩。
「我想你多少也发现了,虽然我和妈妈掩饰得不错,但我们从没在一个地方同时
出现,这是事实。」
「我是觉得奇怪过,问你你也不肯说,但我……我不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
「理所当然,这是哥哥和妈妈共同的意思,有些事你知道并没有什麽好处,少知
道一些无聊事,你可以活得比较开心。」
白无忌道:「我希望你别再怪大哥了,他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武中无相造成
的後遗症,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病发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那一次……大哥整
整九个月失去意识,直到我们接获你遇害消息後的一天,大哥才回复意识,却已经晚
了一天。为了这件事,他非常难过,所以,我希望你别怪他了……」
「我……我怎麽会怪大哥呢?这些事……我根本都不知道。」
小草颤声说著,不知什麽时候起,泪水已在面颊上横流。兄长所说出的往事,令
她方寸大乱,怎也不晓得,有那麽多事自己完全被瞒过,若是早知道这些,自己就…
…就……
「我、我一直以为,大哥很厉害,是我们白家最强的天才……」
「天才?天生废人这才是真的。大哥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天生就得到的,
在白家数千年的历史里,他是最强的普通人。」白无忌摇头道:「说这些很没意义,
大哥如果知道,一定又要怪我多嘴了……」
「哥,请你再带我去见一次大哥。」
「不行,大哥不会想要在这时候见你的,如果让他知道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一定
又要怪我多事了。」
「哥,你是不是……还瞒著我什麽?」纯粹是个直觉,小草发现兄长隐瞒了一些
东西没有说出,而从他的表情,更证实了这个想法。
「如果有什麽事,你不要袒护我,直接告诉我啊!我不是你的妹妹吗?为什麽我
总是被排除在外呢?」
擦著眼泪,小草对兄长要求道:「我是个成年人了,可以承担和负责自己的作为
。如果我作错了什麽,请告诉我,我……我不想重复同样的错误了。」
旧事重提无补,白无忌本来不想多言,但基於妹妹的要求,他长叹一口气,说出
最後的一小段插曲。
时间是十二年前,在西西科嘉岛上练兵的白起,因为身体负荷到了极限,不得不
闭关调养,在安排好继任的五色旗大统领之後,孤身返回雷因斯。
拥有当时世上无双的天位力量,白起仍不懈怠,在恶魔岛上过著勤修苦练的日子
。在孤寂与病痛的压力下,他将自身实力一再提升,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冰冷、
肃杀。
亲自到港口迎接兄长的白无忌,在面对兄长身上散发出的凶兽气势时,亦不禁暗
自心怯,和以前比起来,兄长的变化太大了。对於自己这真心关心他的人来说,自然
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既然他放下所有工作,回来休息调养,或许是一个重新让他打开
心扉、从此远离战场的机会。
自己当然不会蠢到要兄长多与母亲接近,这作法等若是与虎谋皮,但除了父亲、
母亲与自己,兄长在世上还有另一个亲人……
「哥,欢迎回来,对了,你还没见过莉雅呢!这次你回来,刚好可以看看我们小
妹,一个很活泼可爱的丫头呢!」
「小妹……她好吗?」
「好得不得了,宫里没人制得了她,大家很伤脑筋呢!」
「是吗?」
看见兄长面上露出久违的柔和微笑,白无忌就知道自己没有作错,打从一开始,
守护家人、得到家人的认同,就是兄长奋斗的原动力,对这个打出生以来,只见过照
片与立体影像,却从没抱过摸过的小妹,兄长肯定是关心已久。
打从小妹四岁之後,母亲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花在祈愿塔里,再不然就是忙於处
理国事。撇开立誓与她不再相见的儿子不谈,她照顾女儿、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实在很
少。
莉雅小小年纪,正是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期,无奈母亲态度冷淡,父亲又早已「
暴病身亡」,虽然物质环境无比丰裕,但心里却是非常孤寂难耐。结果,反而是白无
忌代替了父母的角色,给妹妹温暖的亲情。
冰雪聪明,却得不到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对於当时的小莉雅来说,兄长的存在
,无疑是维持她人格没有剧烈偏差的保险枢纽,但这毕竟不够,所以九岁的她顽劣无
比,凭著聪颖的头脑,将宫廷内外闹得是日夕不安。
白无忌自是知道这样的情形,但一来对她心存愧疚,二来觉得妹妹实在是很可怜
,所以并没有多管,只把这当作是小孩子的淘气,放纵於她。这次兄长回来,多了一
个亲人的关怀,对於欠缺亲情的小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对兄长而言,也是适得其
所。
为了造成惊喜效果,时间选在三天後,莉雅十岁的庆祝会上,毕竟个性娇蛮的莉
雅最近常常跷家,要找她不太容易。生日宴会她一定会到,而根据往例,母亲会出席
的机率则是太小,那麽在这时候,让其他的亲人来递补母亲位置,应该是个很好的构
想。
为了准备庆祝宴会,兄长和自己一起打扮,看到他戴上那顶笨拙的尖顶帽,滑稽
的模样,彷佛幼时的情景重现,而当自己哈哈大笑,兄长摇摇头,像以前那样有些腼
腆地苦笑著,自己确实充满信心,觉得这天会是一个最棒的转捩点。
结果,事与愿违,这场庆祝宴会成了白无忌一生中最後悔的几个抉择之一。
或许是因为兄长不想破坏气氛,刻意收敛起了一身气势,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
样子,让一向聪明的小妹察觉不到眼前人的危险,所以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蛋糕打翻,
更以一副鄙夷的模样,说出了最刻薄的嘲讽。
「你这头性无能的恶心怪物!要乱认亲戚走远一点吧,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西贝
货,学人类玩什麽家家酒游戏?听说你生平杀人如麻,有没有胆子与我过几招啊?」
在兄长神功渐成,武艺日高,替母亲执行一些暗杀工作时,就已经不太有人胆敢
侮慢於他,而自从恶魔岛上政变成功,所有人对兄长都是戒慎恐惧,别说嘴上,就连
心里都不敢有半分轻视意念,因为谁都知道,这位最高领袖的目光准得怕人,他与人
一眼对望,立刻就能洞悉对方的想法。也因此,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嘲弄
他的旧伤口,一言一语,尽打在他最不愿记起的地方。
久违的感受,没法自控地瞬间涌回心头,情绪激盪下,一股极度肃杀、凶残的冰
冷气势,瞬间笼罩住左近,门外守卫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站在原地失去意识。
从小胡作非为惯的莉雅,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迫近的威胁,浑然
忘了刚才踢人一脚、口出挑战的勇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或许是数年分别的生疏,失去了过往对兄长的信任;或许是对小妹的关心,一时
间乱了方寸。白无忌第一时间拦在妹妹身前,摆出了守护姿态,但在瞥见兄长眼神中
一抹惊愣、黯然神色迅速闪逝的瞬间,猛然惊觉自己的错误,回身扬起手臂,要给这
口出不逊的妹妹应有的教训。
「住手!平常没有好好教导,只在有事的时候下重手处罚,这样就是你作哥哥的
责任吗?无忌,你真是让我失望……」
白无忌乾著喉咙,说不出话来,扬起来的手臂给一种无形气流当空锁住,没法挥
下去;不明究里的莉雅,见状只是哭得更大声,小拳头用力地敲在哥哥腰间。
「她没有受罚的理由,因为我们的小妹就没有说错,我……只是一头恶心的怪物
而已……」
摘掉了庆祝生日的尖顶帽,朝弟妹看了一眼,白起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生日
快乐」,就没有再回头,朝外头走了出去。
当年与母亲誓言永诀时,母亲看著自己的背影,心里是什麽感受呢?白无忌觉得
自己或许知道了,就像现在一样,当小妹对著兄长的背影吐舌头、作鬼脸,凝视兄长
身影渐渐消失的自己,心头是无比的痛……
「……哥哥当天就进了祈愿塔的密室,试著把武中无相推上更强的颠峰,有没有
成就我不清楚,因为他没有多久就发病了,这期间病情好好坏坏,我与他见面的机会
并不是很多……」
重新在杯子里倒满红酒,白无忌道:「这就是你父母、哥哥们的故事了,不管是
妈妈、大哥,都认为这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看见你开开心心的,我们也很高兴,并
不希望你被这些不属於你的往事给拖累。」
「我……我以前真的做过这麽……这麽……」
小草呆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尽管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很胡作非为,但却已经记
不得犯过的每一件错事,特别是,自己当初根本就不觉得这些事有什麽了不起,自然
也就不会去记。
然而,这个错可不是一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啊!为什麽自己当初就不能像是个普
通一点的小女孩呢?有人端蛋糕过来,开心地接过,吹熄蜡烛,这样不就好了吗?为
什麽要做一堆多馀的事呢?
人在反抗期的时候,做事还是应该小心一点,不然就像现在,後悔得要命,却是
来不及了。
「哥,我想……」
「你不用特别跑去见大哥。事情已经这麽多年了,现在说什麽都无济於事,更何
况,大哥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要……」
小草的说话,被一声震天巨响给打断。爆炸发生在远处,传过来的声音已经很小
,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地面的轻微摇动,小草立刻就确认了爆炸发生的位置。
(是太研院?有什麽人对那里发动攻击了吗?)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太研院这两天在爱菱的执掌下,变为一个很成功的媒
介,开始统合稷下人心,对於城外的敌人来说,当然是一件不妙的事,理所当然,会
挑时间发动袭击。
(能这样子攻进来,目标又是太研院,一定有天位高手随行,动手的人是大哥吗
?)
泛起这个念头,小草再不停留,向二哥辞别,朝著太研院的方向匆匆赶去。
这时的太研院,正自乱成一团,以防卫系统的严密程度来说,这里该是稷下最坚
固的几个地方之一,但在不久前,几道奇怪的电波侵入主系统後,整个防卫程式就宣
告完蛋,连预警都没有。
当几枚小型火箭弹爆破了门户,入侵者冷不防地杀了进来,研究员们虽然个个武
功不弱,但仍是措手不及,给闹得手忙脚乱。
进攻者看来像是白天行一方的士兵,手持著机枪、军刀,在一阵疯狂扫射後,就
拿刀近身肉搏。动作看来拙劣无比,但力道却是大得吓人,配合著几招专门配合的招
数,饶是众人实力坚强,也给闹得阵脚大乱。
一名研究员接应不下,正险些要给敌人砍中时,一道掌劲将敌人轰得破窗而出,
消失踪影。
「你们在搞什麽?这麽一支小小的突击队,都应付不了吗?」来的人是兰斯洛,
他听见爆炸声响,立即赶了过来,刚好帮忙解围。
「他们哪是普通的突击队啊?这根本就是敢死队嘛!」
「啥?敢死队?」
兰斯洛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因为这票突击队的眼神,一看就知道精神不正
常,狂热、焦躁、嗜血如狂,受伤不痛,被打退了也马上冲过来,加上那身不正常的
怪力,肯定是给灌药加上精神控制。
「不要紧,我来帮你们打发。」要不伤人命地将这些敢死队制服,确实也只有兰
斯洛有这份实力。
「不,院长不在太研院,可能回去休息了,敌人大举行刺,请亲王殿下先去保护
院长的安全吧!」
兰斯洛想想也对,在确认众人有能力应付後,匆匆赶去寻找爱菱。只是,他觉得
很是奇怪。敌人的攻击是作得不错,但是,如果真的要刺杀,何必动这麽大的阵仗?
只要白起亲自出手,以他的身法、武功,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致
爱菱死命,干什麽用这些麻烦手段呢?
想不出理由,兰斯洛在爱菱的小木屋里头找到她。因为师兄听见师父的死讯後就
不见人影,爱菱一直在担心,又发现太研院发生爆炸,刚想要回去,却刚好遇到兰斯
洛闯了进来。
「师兄?」
「喂!丫头,你没事吧?」
爱菱摇摇头,全然搞不清楚状况,刚刚看见师兄那麽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一副
整个灵魂都被勾掉的样子,心里还非常担忧,哪知道他一下子功夫就回来,还一副没
事人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师兄,你……你没有什麽事吧?如果觉得难过,不要强忍,大声哭出来没关系
啊!」
「胡说八道,我会哭给你看吗?」兰斯洛扣指在爱菱头上敲了一记。确实,不久
前自己的心情还非常低潮,因为骤闻养父的死讯,对什麽都提不起劲,只想立刻放弃
这里的一切,回到杭州山上的那栋小屋,期望所有东西仍能像以前一样……
可是,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所造成的震惊,却把自己从本来应该会持续很久的悲
伤低潮中带了出来。
怎麽还能够消沈下去呢?在听到了那样的往事之後,顿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值
得惭愧了。
和那个人相比,自己到底作了些什麽呢?虽然有著优秀的武学天资,一直以来受
到亲友们的拥护,也练成了天位力量,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时有亲朋好友伸手
援助。
相形之下,大舅子可以说是完全和自己相反的类型。被所有人舍弃,什麽都只能
靠自己,却仍是从最绝望的深渊里,一步一步地攀爬了上来。
上次在战场时,白起曾说过「做不到这句话,是只有实际做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
。平凡与天位之间的距离,真有那麽远吗」,当时听来只像是嘲讽,可是现在想起来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声,因为他就实际做过,从一个比平常人更不如的处境,一点一
点地缩短了平凡与天位的距离。
如果与他易地而处,经历过他的那些事,自己可能早就疯掉了。想到他的毅力与
意志,在和自己战斗时背负的压力与痛楚,兰斯洛就觉得很惭愧。
虽然双方为敌,但是像他这样子的敌人,实在是太让自己佩服了,可是,这样一
来,再与他对上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和他交手了……
「小心!」
才在失神,忽然惊觉一道猛烈冲击波自外袭来,兰斯洛连忙搂著爱菱一滚,在半
栋屋子给炸成碎屑满天的同时,躲开了攻击。
本来应该要起身作战的,但却发现动手的敌人似乎被什麽东西缠到,发生战斗,
反而离这边越来越远了。
(这感觉……不是大舅子,是韩特那家伙吗?)
刚要说话,忽然发现胸口给什麽硬硬的东西碰著,感觉上像是火烧一样,但却不
会痛,方自错愕,爱菱已经从胸口掏出一条鍊子,末端是半块铁牌,正是皇太极的遗
物。
「师兄,这是师父留下来的东西,你……你也有一块吧?」
看著兰斯洛把东西握在手里,爱菱刚要说话,却吃惊地看著兰斯洛忽然两眼翻白
,跟著整个身体就重重地栽趴在自己身上。
「哎……师兄,不行啦……你不可以在这里就……咦?」
通红著脸,却发现身上的男人没有动静,再仔细一看,他居然就这麽直挺挺地失
去意识,昏了过去。
「师……师兄,你怎麽了?」
身上不见外伤,也不像是在刚刚的闪避里受了伤,那麽,究竟是怎麽了呢?
越想越是不解,刚要把人扶起来,又因为他体重太重,重新又砸回身上,痛得嚷
出声来。
「哎……肚子好痛……」
这句话才一说,陡然听见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周围碎裂的木片都被拨开,一大
批人自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全都是太研院的研究员,在摆平院内的袭击後,立即护
主心切地赶了过来。
自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亲王殿下两腿大张地压在院长大人的身上,而院长大
人说的最後一句话是……
「哇!博士,您不可以这样乱来,虽然我们已经承认您与亲王殿下的畸情,但是
您也不能在这里就……」
「是啊!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
「是啊!怀孕的人,不可以作激烈动作的,您要小心啊,我们已经预备好补品和
婴儿用品了,也计画要训练专门的育婴人员。」
「唉呀!大事不妙,你们看,亲王殿下他……他趴在博士身上晕过去啦!」
「什麽?他马上风了吗?赶快叫专门的医护人员来!」
看著一批的研究员在身旁大呼小叫,惊惶失措,说著自己听不懂的话,好像比敢
死队冲进太研院破坏更紧张,爱菱只能瞪大眼睛,什麽话都讲不出口。
「随便你们怎麽想吧,我……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察觉到那木屋里似乎很吵闹,韩特没有多管,毕竟他负责的仅是声东击西,实际
杀人工作是由白家老大亲自担下,正好乐得轻松。
只不过,自己这个诱饵虽然成功发挥了作用,但被钓上来的,究竟是一条什麽样
的鱼啊?
「原来是大陆第一奖金猎人,鬼手韩特先生,幸会了。我是兰斯洛亲王的首席幕
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识一下您名震当世的七神绝?」
感觉很怪,特别是这个用头发遮住半边脸庞的小美人,看来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
样子,但是那抹与白老大极其相似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不安。
无所谓,横竖白老大马上就要过来了,麻烦的敌人就丢给他吧……
「要领教我的长处吗?那你还等什麽?放马过来吧!」
期望著让白起扛下重担的韩特,注定是要失望了。能够让一心赶去消灭目标的白
起,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对象,并不是很多,但这时候就碰上一个。
「让开!」
「不……我想我没办法答应您。」
在白起面前,女郎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绑好,露出她冷艳动
人的绝色娇颜,眼中的坚定神彩,浑然不输给面前的敌人,跟著,一柄轻薄针剑已经
出现在她的玉腕中。
「虽然您是大少爷,但如果您的目的是要在这里伤害什麽人,我就无法让您过去
。」
「那你还多说这些做什麽?来战吧!东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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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七章─幻象荒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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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无垠无尽的荒原大地,没有树、没有花草,看见的地方全是一片灰暗,空气中荡
漾著腐败的臭味,天上也看不到阳光,厚厚的灰色云层,以反常的高速移动著,触目
所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的生命。
大地上,兰斯洛正在和一个对手作战著,更以压倒性的力量,把对手打得没有还
手之力。
「去死吧!你这没用的二世祖!」
施展出光合作用踢的绝招,轻易穿过花天邪的腿法,把他的头颅无情地轰破,兰
斯洛旋身下降,对著卧倒地上的尸身如此说。
「人是打赢了,可是这里怎麽还不消失啊?这里是……什麽地方啊?」
独自走在无人旷野中,兰斯洛对自己的处境茫然不解。记得不久前碰触到了那半
面铁牌,脑子里忽然一痛,好像有什麽东西大量地从里头流泄出来,跟著眼前一花,
就发现自己置身在这个鬼地方。
接著就是一大堆老虎、狮子,乘自己搞不清状况的当儿,涌了上来。将老虎、狮
子们打倒之後,接下来出现的就是流氓之类,越到後来对方等级越高,暹罗事件时的
劲敌石存忠,後来是那个没用的二世祖花天邪都出现了,这两个家伙不知怎麽有了天
位力量,但招数与力量控制毫无长进,动起手来没过几招,就被自己了了帐。
「嗯……这种对手,就算打赢也不值得高兴,不过,有点奇怪,怎麽我好像变强
啦?」
再怎麽弱,对手也是天位高手,打起来应该很吃力的。但是,刚才在交手的时候
,他们一招一式的破绽极为明显,简直就像是故意露出空隙来找死,被自己趁隙而入
,轻而易举地便将他们了结,特别是当自己用光合作用踢破去花天邪腿法,一举将他
脑袋踢爆的时候,真是非常地有成就感。
这样说来,虽然在内战中自己一直处於挨打的局面,但是和韩特、白起彼此以性
命为赌注地战斗,连续多次後,武功确实有所提升,毕竟是在战争的最前线,那种气
氛与感觉,很能刺激武道修行。
「可是……要怎麽才能从这里出去呢?」
置身在这种无尽荒原,天地茫茫皆不见的悲凉感觉,让兰斯洛觉得很难受,而头
又再次痛了起来,像是有什麽东西大量外流。
(是记忆吗?有什麽东西……在抽取我的记忆?)
这个念头泛起的同时,前方空间出现了一片朦胧浓雾,里头更传来有敌人的感觉
。有花残缺、郝可莲与韩特,当兰斯洛体认到有一场艰苦的硬仗要打,握紧风华刀要
往前冲过去时,由浓雾里散发出来的敌人气息,忽然全部消失了。
「怎……怎麽回事?」
隐约开始想到,自己处身的这一切,可能只是个幻象,兰斯洛仍感到摸不著头脑
,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该作些什麽。
朦胧雾里传出来的敌人气息,迅速出现而又消失,在韩特之後,甚至有过源五郎
和妮儿的气息。感觉上,似乎是有人在为自己筛选对手……
「我究竟在哪里?要怎麽样才能离开这里……我应该是要这麽问的吧,可是啊…
…」自言自语著,兰斯洛狂笑了起来,跟著擎刀向天,扬声高喝。
「臭老头子,人死了就要瞑目,不要冤魂不散地给後人留麻烦,听到了没有?快
点让我离开这里,你个老混蛋!」
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但是能重新接触到养父的东西,兰斯洛确实是满高兴的。然
而,他的呼叫并没有得到回应。
片刻之後,隐藏在雾里的东西,终於有了决定,瞬间,兰斯洛便感受到一股打从
骨子里发寒的压迫感,彷佛被什麽东西居高临下地斜视著,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著。
(混蛋!不许退後!)
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兰斯洛压下了後退的冲动,但却也知道,尽管没有发抖,身
上皮肤却已经出现了鸡皮疙瘩,那是一种面对强力敌人时的难过感受,而且根据过往
的经验,这一类的敌人都是压倒性地强大,会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强大。
一个人影慢慢从浓雾中踱步出来,步子是那麽地悠閒从容,但每一步却都压迫住
自己的精神,要自己跪地认输。单是竭力抗拒这种压迫感,就已经让体力大量消耗,
汗如雨下,而对方身上更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剑的感觉,一种类似李煜身上散发的
剑气,却是更为浑圆老辣,光是这样,兰斯洛已经有了个很坏的预感。
敌人的形象越来越清晰,那是个作著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身穿长袍,腰间配剑,
长巾束发,鬓角有著几络白发,相貌看来甚是俊朗,一双眸子神光内蕴,有一种儒衣
剑圣的难言气派。
「不枉兄长多年心血,世侄果然是人中龙凤,令老夫惊羡不已……」
说话的嗓音很好听,但兰斯洛可不认为对方之所以现身,只是为了和自己閒话家
常,根据刚刚的经验,想也知道他要作什麽,而根据目前感应到的双方差距,会认为
动起手来还有胜算就是白痴,这种情况下,自救的方法只剩一种。
无视於眼前人的存在,兰斯洛仰起头,对上方的虚无高空破口大骂。
「喂!你他妈的臭老头,要打也应该换一个级数近一点的吧!就算要我越级挑战
,起码也应该把你的功力通通传给我,然後再打啊……」
如果养父在此,会不会回骂一声「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是很难说了,但在他大
骂的同时,面前的敌人已经抖剑出手。完全看不见是如何出剑,也看不到那究竟是什
麽样的剑招,只见大片雪白光华,如浪如涛,瞬间席卷了过来,待得自己发现剑锋所
在,肚腹上已是一阵剧痛。
血洒长空,刺破肚腹的剑气仍然强劲,似乎要将人拦腰破成两段,兰斯洛给远远
地震抛了出去。
(呃……混蛋,要越级挑战,也换个轻松一点的对手嘛……)
稷下城中的战斗仍然继续,白起表明战斗意愿,甚至以那个已被忘记的名字来称
呼对手,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
枫儿没有抢步向前,反而後退了几步,针剑稳稳地护在身前,预防敌人以迅雷不
及掩耳的高速,瞬间抢攻的自己措手不及。武者尊严对黑暗世界的自己并不适用,如
果因为敌人的两三句挑衅,就气疯了杀上前去,那麽可是会被旁观者耻笑的。
(她没打算进攻……是因为顾忌什麽?还是想要拖延?)
在白起策划下,随之潜进稷下城,制造破坏的约莫有千馀人,每一个也经过意识
控制、体能改造,虽然不耐久战,但是作为单方面的破坏用途,却已足够。
冲入太研院的部队已经被消灭,但还是有不少人在附近这一带大肆破坏,以本身
的武力配合上火器,应该可以造成慌乱骚动,便於行事。然而,自己现在却感觉到,
这批部队的气息快速减少,显然正在被歼灭中。
(这麽快又这麽有效率地作战,稷下守军不可能有这种能力,世上有这样能力的
部队也不多,虽然有点欠缺组织性,但下手准确,又无声无息,这麽说……)
无比精准的估算,白起已经料到敌人的来历背景,不禁对眼前这女子感到惊叹,
能成为妹妹心腹的女人,果然不是只会盲目使用天位力量的蠢蛋。
「当断则断,需战方战,你……很不错啊!」
「能得大少爷金口谬赞,是枫儿的荣幸。」
枫儿微微颔首,不失礼数,却仍谨守著防御体势,不敢大意。虽然自己近日来武
功有所长进,也在对青楼那位女士的威逼利诱後,拥有了引导胜利的底牌,但是根据
青楼搜集白起数次战斗的资料,一旦正面冲突,自己的胜算并不高。
特别是,如果可以不战,她实在不想和这个散发著与自己相同气味的人作战……
「只凭你,够吗?」
「大少爷神功无敌,只凭我当然是不够,所以,我也懂得搬来救兵。」
看见前方美人的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笑意,白起顿然惊觉另外有一股气息隐藏在附
近,与枫儿身上散发出的炽热炎劲不同,这人散发著极为阴森的冰寒感觉,虽然不知
道确切身份,但肯定拥有天位修为,而直至此刻自己才发现此人,对方若非是来自青
楼,就是与枫儿同样来自大雪山的高手。
以一敌二,纵是自己现在功力衰退,白起也有取胜的信心与把握。然而,这一战
绝对不轻松,在两个杀手型而非武者型的战士夹攻下,自己要谋定後动、搜集资料一
举制敌的机会,肯定少很多,那麽……
「能出动大雪山的杀手部队,这是代表大雪山的表态支持吗?」
白起冷淡的问题,枫儿并没有回答,仍是有礼地报以一笑。白起掉转过头,转眼
间便飞身掠去。
几经努力,终於将这一场战事化消,枫儿松了一口气。彼此的想法相近,作战态
度相同,能够不战、没有把握的仗,他们是不会抢著打的,靠著手上实力准备周全,
这次是将这人逼退了,但是……下一趟呢?
「师姐,这次多谢你了。」
「不用谢,就算你们打起来,我也并没有打算要出手,只是那死矮子自己心虚,
自己给吓跑了。」悠然自藏身处走出,华扁鹊摇摇头,可惜没能看到刚才险些开打的
一场战斗。
(这女人是什麽来头?感觉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正在与敌人对峙中的韩特,困惑於眼前人的身份。苍月草的名字自己曾经有所耳
闻,知道她是兰斯洛手下的首席幕僚,甚得倚重,几乎所有大小政事都是由她处理。
一个女人会这样得一个男人的器重,以韩特的想法,怎样都不会相信这两人没有
一腿。但那并不是重点,根据兰斯洛对外的宣告,苍月草自从四十大盗时期就跟随著
他,枯耳山後与他一同来到雷因斯,协助处理事务。然而,根据青楼的机密情报,在
枯耳山之役前,肯定四十大盗中并没有这号人物,她是从兰斯洛等人抵达雅各时,才
忽然蹦了出来,在这之前,没有她的任何相关资料。
一个能在青楼情报网中榜上无名的人,单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韩特戒慎在心。
现在自己与这女人对峙於长街上,周围没有旁观者,而自己并无法从这女人身上感应
到任何东西,天心意识运转几遍,亦是毫无所获。
(这个女人身上……感应不到天位力量,甚至连最基本的气也感觉不到,该不会
……她其实不会武功?那她凭什麽站在这里与我对峙?)
捉摸不到对方虚实,韩特一时间反而不愿轻举妄动。雷因斯毕竟是魔法王国,自
己曾数度在魔法奇术上吃过大亏,对於不明朗的状态,还是别乱来比较安全。
「韩特先生的大名,我久仰了,堂堂大陆第一奖金猎人,能令自由都市的黑帮闻
名如见鬼,现在为何这般狼狈?像条忠狗一样地听命於人呢?」
「听命於人?那是因为我倒楣,被人趁昏迷时下了毒,你以为我愿意吗?」
「哦?是什麽毒呢?」
「废话,如果知道的话……」讲到一半,韩特忽地惊觉,自己怎麽毫没由来地接
这女人的话说下去?八成又是中了什麽奇术,当下不再多言,鸣雷剑在手,一剑就朝
那女人劈了过去。
轰然巨响,地上给劈出一条长长裂痕,直迸裂到街角,但却没砍中主要目标,在
剑刃临头之前,敌人像是溶解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鸣雷剑确实锋利,不过女孩子家不适合打打杀杀,我们可以再谈谈吗?」
声音自後头响起,苍月草已经站在适才自己所站的地方,对於这样的身法,韩特
心中一凛。
(是像源五郎那样的高速身法?还是魔法的瞬间移动?)
不管是哪一种,能练成的人绝对不好应付,韩特握紧鸣雷剑,打算认真动手,刚
刚那一声肯定会把人吸引过来,如果不趁人潮出现前结束战斗,对自己会很不利。这
女人身法如此灵动,若是闪入人群中,总不成先杀光所有碍事的人再找到她,另外,
白老大一直不见踪影,入城的特殊部队又迅速减少人数,看来这一仗是失败了。
「要战了吗?好啊,听说当初在麦第奇总堡,旭烈兀家主以金人作饵,就能请君
入甕,这样的把戏,今天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呢?」
在娇笑声中,一片闪亮亮的金光,自纤手中闪了出来,毫无准头地纷飞四散,看
清楚这些东西是金币的韩特,连迟疑的停顿都没有,本能地立刻以满天花雨手法将金
币全部接下,二话不说就放入怀中,待得惊觉这些东西可能有毒,却是已经晚了一步
。
(不怕,我有金绝在身,只要不是毒皇的高级干部出马,什麽毒我都不怕……)
脑里泛起了这个自信的念头,韩特忽然听见一连串布帛撕裂声,刚觉得奇怪,却
看到那个神秘兮兮的怪女人,撕裂了衣衫,露出大半条右手与光滑肩头。
「喂,你这是在干什麽?想色诱我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请稍安勿躁」的奇异笑靥,深深吸一口气,跟著…
…一声几乎可以把韩特耳朵震破的凄厉尖叫,划破附近几条街的夜空。
(她……她想要作什麽?声波攻击吗?好厉害啊!这麽会叫,怎麽不去找天草学
音波剑?)
耳朵犹自嗡嗡作响,忽然附近响起大片脚步声。先是打斗,再来是女子尖叫,附
近左右本来忙著救火、收拾的稷下民众,全都被吸引过来,看到那个手绑绷带的稷下
公敌,凶神恶煞地站在那头,对面是一个蹲坐在地的女子,衣衫凌乱,双肩耸动,很
悲伤地啼哭著。
经过太多桃色丑闻洗礼的稷下百姓,一看到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义愤填膺
之下,纷纷涌了上去。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这……这个歹徒,他、他说要非礼我,还要杀我灭口……」
「什麽?好大的胆子,就算是什麽天位怪物,难道就可以在稷下城里为所欲为吗
?」
「我们稷下人,有热血、拳头与志气,绝不会向恶势力屈服,乡亲们大家上啊!
」
如果吓掉下巴可以表示惊吓,韩特的下巴现在已经快要碰到地面了。在天位高手
中,有些人单凭本身散发出来的冷澈杀气,就可以让敌人不战自溃,恐惧地後退,但
自己似乎不像那样的人,至少此时不像,所以在几百个人从前後左右包围过来,而原
本又没有打算大开杀戒的情形下,韩特心中产生退意。
「喂!大家不要这麽激动,有话慢慢讲……」
这话才出口,却看见上方一道白影迅速飞飙而过,正是弃战折返的白起,看到这
样,韩特便知道今晚作战计画中止,左手往怀里一掏,打算用些什麽烟雾来开路,趁
机逃逸,怎知道……
(咦?为什麽会软绵绵的……一件、两件、三件……这九件内衣从哪里来的?为
什麽会在我怀里?)
这天晚上连连遇到疑问的韩特,一时间是找不到这问题的答案了,当他呆呆地看
著那九件尺码不一、款式各异,由自己怀中掏出来的女性内衣,呆若木鸡时,周围的
群众已经愤怒地大叫。
「内衣小偷!」
「淫贼啊!原来这家伙因为猎人生意不好改去当采花淫贼的消息是真的,难怪最
近发生的几件采花案,受害者都说是他干的!」
「本来是柳一刀,现在是韩特,会不会……是这个韩特假扮柳一刀作案?」
「不对!这个韩特根本就是柳一刀!大家上啊!」
「等等,大家请听我说……」
弄不清楚状况的韩特,先行将场面喊停,想要解释个两句,却忘了自己手里拿的
东西,结果,随著那几件色彩鲜豔的女性内衣上下飞扬,群众的怒气也被点燃,升高
到极点。
「大家上啊!」
「妇女乡亲们,打死这个坏我们清白的淫贼!」
百口莫辩,韩特只有掉头逃命的份。火把、菜刀、棍棒,实在不是什麽具有威胁
性的东西,而韩特自己也不是以仁爱为习武宗旨的人,但是,在这阵子跟随白起作战
後,杀人的数目、见到的血腥,已经累积到让他觉得厌倦的地步,此刻即使是拔足逃
命,给大票人追在後头,他也没有想拔剑动手的打算。
只不过,堂堂的大陆第一奖金猎人,居然在这里被当作内衣小偷、淫贼,像是被
追杀的奸夫一样,在稷下城里跑给人追,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
「苍月草,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报仇的~~」
早已隐没在人群中的始作俑者,听到这声充满愤怒的吼叫,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
来。
自从嫁为人妇之後,已经没有做过这麽荒唐的事了,不过,今天与二哥谈话之後
,心里忽然很想作些坏事来消解这样的郁闷心情,所以……
(大哥,这是对你的谢礼。请让我这个不成材的妹妹见你一面吧……)
腹部剧痛,如此强劲的剑气,却似乎仅是对方的随意出手,看他长剑仍在腰间,
好像只是轻轻一弹指,便将自己重创,武功之高,实在是强得骇人听闻。
与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动手,这点并非没有过,当初面对天草四郎,自己也能凭著
不退斗心去奋勇作战,然而,现在却是弄巧成拙,明明知道这些可能不过是幻象,欠
缺了真实感,那种生死之际的激昂斗心,就是迫发不出来啊!
(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是假的,我也不能输,将来早晚会对上的,如果我
没有办法应付,以後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随著这个念头泛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重新给了兰斯洛激昂战意,然而,正
当他打算拼死反击的时候,腹部忽然又更痛了起来,假如说刚才只是外伤,现在的这
个疼痛,则是肠子、胃部的每一处都痛得像是要碎裂了。
(妈的,死老头子,你不能设定我在想拉肚子的时候和强敌作战啊!刁难成这个
样子,太过份了……)
心里叫苦不迭,但突然间,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并不是由自己的意志所主宰,右
手忽然举了起来,朝那道破腹剑气一敲,本来澎湃强劲的剑气,登时碎裂片片,轻易
破招。
(奇怪?到底是怎麽搞的?我好像没那麽厉害啊!)
腹部的伤口好像消失了,但是痛楚仍在,像是要把自己肝肠全部腐蚀掉的痛楚,
不断地在腹间翻涌,同时,周围的一切也在起变化,天上云气的流动更快,但眼前的
朦胧景象却产生变动,出现了山、石、树林的轮廓,还有更多的人影,而刚才与自己
动手的那人,相貌也开始改变,鬓角白发转黑,变得年轻许多。
(开玩笑,年老力衰就这麽厉害,如果变得年轻,那怎麽打得过?老头子要地狱
特训也不能这样子啊!会死啦……真的会没命的……)
兰斯洛的震骇并非无因。跟著出现的几个身影,都散发著非比寻常的强大气势,
每个也拥有不凡的天位力量,虽然全部都未曾见过,但感觉起来,水准肯定超出现今
世代的高手。
(咦?那个人怎麽这麽像老头子?虽然年轻了点,但确实是他,真看不出来……
这乾瘪瘪的老鬼年轻时候居然是个肌肉猛男?等等,如果这个肌肉男是他,左边那个
是陆老儿,右边那个讨人厌的小白脸不就是……他要我一个人和三贤者单挑?他以为
我是大魔王吗?)
三贤者旁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活像一块闷声石头,女的却美得像是哪间青楼出
来的红牌,虽然不知道是什麽人,但既然会和三贤者一起出现,肯定并非易与之辈,
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是场一面倒的战斗。与之前身体感应到的怯战感不同,这次光是
理智上的思考,就让兰斯洛不想打下去。
如果是天位对战,自己一个人去挑三个妮儿那样级数的对手,叫做兵行险著;一
个人去挑三个白老大那样的对手,叫做疯狂;但现在,如果自己会以为这场仗一开打
,自己不会被人秒杀,那就叫白痴!
「老头子!把这个东西给我关掉」,兰斯洛本来是要这样喊的,但喊出口的话语
,却是一句令他魂飞魄散的「全部一起上吧」。那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又依稀有
些耳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
紧跟著,他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整个身体,再不由他主宰,没法自控地动了起
来,再一看,自己的手臂、胸腹,整个躯体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笼罩在一套漆黑如墨
的铠甲中。
(这是怎麽一回事?)
一个念头在兰斯洛脑中浮现,很快地得到了证实。那个长得像是石头一样的汉子
,舞枪来攻,无数枪影化作龙痕,瞬间将自己笼罩。凌厉的枪法,路数与紫钰相差彷
佛,但爆发出来的威势,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掀天、破地,夹著龙族独有的爆裂气劲,在周围将空气引爆起火,化作一条威凌
怒龙,裂胸而来。面对险招,兰斯洛在赞叹之馀,却全然想不出应对之法。
这麽样刚猛的一枪,以自己的功力,即便是以鸿翼刀全力卸劲,气势此消彼长之
下,绝没有可能接住,唯有凭著天魔功,以硬碰硬,强行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但是
看对方的来势,刚猛里更蕴有柔韧馀力,自己便是拼命一搏,多半仍是难逃落败身死
的下场。
(太强了……龙族武学果然不简单,那个紫钰的武功是不是全练到狗身上去了?
)
情势恶劣尚不止於此,因为在那位龙骑士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起配合攻击,
有剑、有拳、有指,还有那两条上下飘飞的丝带,看似娇柔无力,但如果被缠上,兰
斯洛毫不怀疑自己的脖子瞬间就会被扯成两段。
虽然身体不由自己作主,但兰斯洛仍是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在这可怕
的攻势下全身而退?
答案确实是有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是破解这一击的答案。
「铁木真,纳命来!」
就是这麽简单的三个字便足够,因为自从两千年前的圆月夜,那场孤峰之战後,
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成为天下无敌的代名词。
似是疾逾星火,又似慢如老牛,兰斯洛感觉到「自己」向外挥拳,明明只是最单
纯的出拳动作,但却在拳劲发出时,产生各种不同的速度变化,以硬碰硬,以柔化柔
,恰到好处地封死了狂涌而来的各方攻击,令五大强者的杀著无功而返。
不伤敌、不伤己,将天魔功的猛烈杀伤力化为柔和,弹指挫敌,更是在体内剧毒
乱窜,需要以大量内力与精神镇压的情形下发出,让所有人清楚地明白,若他有意大
开杀戒,这些所谓的强者、劲敌,早已灰飞湮灭矣。
近五百年内,风之大陆上强人倍出,若谈起众人心中的最强者,武霸忽必烈、天
刀王五、剑仙李煜都是极受推崇的强人,足以和地位牢不可破的三大神剑一争长短。
然而,若排行起神话时代以後,风之大陆史上的最强者,不管是问哪个人,那毫无疑
问地就只有一个名字,大魔神王铁木真。
现在,兰斯洛就很清楚地见识到这个事实。他曾听过,九州大战时由於斗争激烈
,所有武技都直接由生死存亡来考验淘汰,故而当时武者的实力之强,远非现今可比
。
这话并非虚言,陆游刺来的剑,诚然不辱剑圣之名,荡开一片又一片的清泓光网
,如同冷月铺洒地面,无孔不入地搜寻著破绽、死穴,撞击在黑魔铠甲上,迸发出无
数星火。
臭老头的拳头,是自己生平仅见的重拳,一招一式,激发难以言喻的大气势。乾
阳大日神功轮转之下,每一拳都像是个小太阳一样,燃烧生热,烈焰飞窜,令得自己
难受之至。
而传闻中号称三贤者中最强的星贤者卡达尔,虽然没有什麽强劲的攻击威力,但
是由他所发出的一种奇异柔劲,却增强了同伴杀著的威力,同时将自己发出的攻击效
果大幅度转卸。不仅如此,他的小天星指像是一条刁钻的毒蛇,尽是看准自己气脉运
转的空隙袭来,令自己的招数发至一半便给打断,倍感吃力。
三个人所展现的武学,比什麽花家、石家、东方家武术,高下相差甚远,联手起
来的威力,就是无比厉害。然而,这却仍及不上另外那对男女。
不愧二圣之名,龙骑士与西王母的世袭神功,虽然欠缺三贤者纯粹自创自学的灵
动,但运用上却更见稳健,兰斯洛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近乎没破绽可寻的绝世武学。
以一个局内人的身份,却又能做到旁观者清,兰斯洛看得是血脉贲张,无法置信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神功绝技,睁大眼睛,留心观看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多记下一些。
只是,正是因为敌人联手攻势的狠辣强劲,他才有机会理解到,什麽是天下无敌
。
没有使用任何实招辅助,仅是单纯地挥拳出去。简简单单的一个拳头,在间不容
发之际,连续对上日贤者的拳、月贤者的剑、星贤者的指头,甚至还与龙骑士的焚城
枪尖正面对撞。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一种反璞归真的纯粹,然後由这最纯的一点中,
衍生出无数变化。明明是一起击出的拳劲,却在与敌人相对时,产生了种种不同的作
用。有时瞬间加速,抢先轰溃敌人剑招、有时却像让空间停顿一样,将敌人枪尖威力
封死,再趁其弱败之、有时候却像是将拳头搁在那里,散发力场,当那两条丝带进入
范围时,立刻就粉碎纷飞。
面对数种风之大陆上最强的绝学,他仅是随手挥拳,就将这些攻击尽挡,每个动
作都是那麽行有馀力,挥洒自在。而在这些看似简单的挡架动作中,是无数魔族神功
的综合。
因为是这样的状态,兰斯洛可以很清楚地感应到「他」的想法。龙骑士、西王母
的武功,无疑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当「他」运转天心,那些所谓完美的武学
,都变成最呆板的样式,而使用者的动作更是破绽大露。
以龙骑士、西王母之强,兰斯洛一眼看去,仍是轻易看到七、八个破绽,至於三
贤者则更是不堪,简直就是错误百出,浑身都是致命空隙,动作更慢得像是乌龟爬行
,只要有心,随手一击就将他们了结。无怪天位差距这样难弥补,原来在天心意识差
距过大的情形下,就算敌方人多势众,看起来也像是一堆泥塑木雕的土偶,根本不堪
一击。
在每一次发拳时,天心运转,数种不同的魔族神功便包含在拳劲中同时发出。爆
灵魔指、皇玺剑印、天魔金锥……众多与天魔功相应配合的外门技巧,口诀秘要瞬间
便在兰斯洛心头流过,每一样也是非同凡响,必须要花大量的时间与心血去苦练,才
能有所成就。也因此,对於「他」能够轻而易举将这些魔功合并,不拘形式,随手运
用,兰斯洛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天魔功的运用,也堪称神乎其技。过去兰斯洛不是很喜欢使用天魔功,因为这门
功夫毒辣霸道,杀伤力的强大,一旦错手,再没有任何回头机会。可是,现在他却了
解到,原来天魔功也可以使用得如此平和、不带一丝狂戾气氛的灵动,这是之前没法
想像的事。
所有敌人的身心状况,全数暴露在自己的天心扫瞄之下,半点虚实都隐藏不住,
这种百分百控制局势的感觉,确实让人有一种至尊无上的优越感,然而,在透过天心
意识、快速吸收各式魔族神功秘诀的同时,兰斯洛却也感觉到,这个人的心非常地痛
。
为什麽他的心会这麽痛楚呢?二圣、三贤者,都是当世之雄,能够这麽轻易地应
付他们的围攻,天下无敌这评价可说毫不夸张。拥有盖世神功,又身为大魔神王之尊
,为所欲为,无人能挡,照理说是再也没有任何不开心的事了,为什麽他会这麽样地
心痛呢?
「在我之内……的陌生人啊……」
听见这一句心语,兰斯洛浑身一震。他想起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了,基格鲁比
武招亲,在与被天草四郎附身的花天邪决战失败时,好像就曾经听过这样的声音。可
是,为什麽一个两千年前就亡故的大魔王,会在自己面临失败时,显灵相助呢?自己
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是因为天魔功吗?对於这半卷来自老头子的秘笈,自己并不清楚来历,只是後来
源五郎曾提过,这是魔族大魔神王的镇族神功,威力强大,九州大战时曾纵横人魔两
界无敌手,但是因为仇家太多,使用时避免招摇。难道是因为自己修练天魔功,才会
受到这位大魔神王的援助?
「如果需要力量的话,你就好好去学,去得到你需要的力量吧……」
在这说话的同时,众多天魔功口诀、魔族神功的修练法门,全数在兰斯洛脑里飞
快地闪过,让他得到最完整的版本,辅助他原本的天魔功,发挥出最大威力。
「不过……得到我魔血力量的传人啊,请你也把这句话传承下去吧!无敌的力量
,并不是幸福的依据,反而是悲哀的泉源……」
「等一下,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可不可以再多告诉我一点?我……希望能多知
道一点有关你的事……」
「那麽,我的传人啊!你就去寻找吧,在传承我武学的同时,请将我的意志也一
并继承……」
以心语直接对话,兰斯洛能充分感应到对方心灵的纯洁与伟大,虽然不明白一个
大魔王怎麽会有这样的人格,但却希望能与这位伟大人物多接触一些。
只是,局面忽然发生了变化,先是身体一震,得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体内力量
笔直下降,跟著,天上浓密的云气往旁快速移开,露出了点点星空,九颗主星闪闪连
辉,迸发出一道耀眼星芒,笔直而下。庞大的天地元气,将自己压迫得动弹不得,一
时间什麽动作都作不了。
(妈的,可恶,什麽人用这麽卑鄙的招数?)
五名强敌一起出手,重重击打在身上。兰斯洛感觉到多股不同类别的强大破坏力
,在体内怒驰疾走,但凭著天魔功的剩馀威力,应该还可以镇压一阵,等到星力囚锁
减弱,再行反击脱困。
无奈,一声刺耳尖啸声飙起,一道披发黑影自云端急掠而下,牵扯周遭的云气,
直往兰斯洛脑门攻来。被星光束缚,兰斯洛根本就无从抗拒,被那人一记重掌正中头
顶,天魔功的强大吸蚀劲,像是要将整个头颅钻破爆开一样,笔直灌了进来。
剧痛难当,兰斯洛大叫出声,眼前一黑,面颊更是没由来地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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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正传(卷十七)第八章─回到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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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巴羔子的小畜生,你被蛇咬屁股了吗?鬼叫鬼叫的,起床啦!」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兰斯洛脸上,让惊愣不已的他,自恶梦中惊醒,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回到白德昭提供的那所府第内,衣著整齐,什麽战斗
受伤都只是幻梦一场,而面前坐在椅子上、粗鲁地翘著腿的那人是……「你个老色鬼
,没事为什麽打我耳光?当人义兄很了不起吗?咦?爱菱丫头到哪里去了?她应该和
我在一起的啊,喂,你可别趁机对她作一些很奇怪的事啊……」一开口便连续问了这
许多问题,而对方显然没有什麽耐性,一巴掌又挥了过来,兰斯洛偏头想躲,但不知
怎地竟没能躲过,左面颊上热辣辣地一痛,又给打了一记耳光。
「混蛋小畜生,才不过到外面混了一段日子,就这样没大没小的,谁是老色鬼?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好色了?」
话意不对,粗鲁的动作也不对,义兄东方玄龙不会有这麽蛮横的举止,也不会这
样老实不客气地见面就打,那麽……在这世上,还与义兄有著相似一张面孔的人是…
…是……
不敢置信,兰斯洛睁大眼睛,看著身边的一切。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房子里的
所有景物,一桌一凳,看来是那麽的熟悉,那只缺了盖子的破茶壶,仍像当初自己离
开时一样,放在门旁边的凳子上,还有自己编来玩的虎牙项鍊、捡来酿酒的蜂巢,全
都放在记忆中的位置……这里,正是杭州山上的那间小屋,自己度过生命中前十五年
的家。
「老……老头子,真的……真的是你?」
回答这句问话的不是言语,对方的坏脾气就像记忆中那样,臭烘烘的大脚直接就
踹了过来,踢中额头,重新撞躺回床上。
「死小畜生,从小就告诉过你不知多少次,是师父,什麽死老头子,没大没小…
…去你妈的,养条狗都比你聪明啊!」
仍然是这样不客气的谩骂,但听在耳里,却有一种让人怀念不已的温馨。老天爷
对自己实在是不错,在一切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後,仍肯给自己这麽一个小小的机会
,去弥补当初没能完成的遗憾。
「老头子,你不是……我听爱菱丫头说,你已经……」
「嗯,丫头并没有说谎。」
月光下,皇太极的表情变得和缓,试著表现轻松,却又有几分掩不住地遗憾。
「其实呢,当你看到我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是不在人世了。」
「老头子,你不觉得自己这麽说很奇怪吗?你明明就站在我前头啊!而且,就算
是变成幽灵了,你的嗓门还是大得吓人啊。」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一口吼回来兰斯洛的疑问,皇太极道:「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是我用最後一分力量,把我的精神烙印复制在铁牌里面,配合太古魔道的技术,用来
再给你这笨蛋一点指导的最後机会。」
即使没有这麽说,兰斯洛自己也感觉得到,这次见面後,将与面前这个老人永诀
,然而,亲口听他说出最後两个字,仍不禁感到一股难言的悲伤袭上心头。
「少露出一副这种倒楣脸,去你妈的,你现在就要哭墓了吗?」
「呃……老头子,我听爱菱丫头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嘴巴好像没那麽坏…
…」
「爱菱丫头是个可爱的小小姐,和你这小畜生怎麽相同?养你就是为了心里不爽
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叫过来踹,还用得著客气吗?」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不过,这样子的对谈,对兰斯洛而言却是已经很久没有享受
过的安心,渐渐地也冲淡了忧伤气氛。
「看你这副跩样,在外头好像也混出了些名堂,说出来让我听听吧!好的、坏的
,都无所谓,让我听听你在外头干了些什麽。」
对著坐在前头、翘腿抖脚,一副揶揄笑意的老人,兰斯洛慢慢说著自己下山以来
的一切。
「……在暹罗城里遇到我义兄的时候,真是给他吓了一跳,真想不到世上居然还
有人与你那张丑恶嘴脸一模一样……」
「……枯耳山上那一战真是好险,突然那麽多蜥蜴怪物一拥而上,杀得我们屁滚
尿流,还有那个臭女人,枉费脸长得那麽漂亮,下手竟然这样毒辣!喂,老头,你那
个结拜兄弟未免也太不够意思,我不过在艾尔铁诺干了几票买卖,他居然派徒弟来砸
我的场!」
「……王五师兄真是个好人啊!在我老婆的告别式上,他还亲自来这边帮我助阵
。老头,他和你到底有什麽关系啊?」
「……小爱菱是个很棒的女孩子,老头你怎麽会遇上她?还有,你太不够意思了
,大家都说你是太古魔道的大宗师,可是我跟了你这麽久,半点屁都没有学到,丫头
跟了你才多久?你就把一切都传她,你这下流老头一定是见色起意、有异性没徒弟…
…」
兰斯洛不停地说著,有时兴奋地比手划脚,有时慨叹垂首,但面前的老人却始终
维持著那样一副微笑表情,静静地聆听自己的诉说。
感觉上,时间彷佛倒流到许久之前,在自己的童年,还是个毛头小鬼的时候,每
当作了什麽事,总会立刻跑到这唯一亲人的面前,高兴地报告自己的成就,抓到一条
大鱼、找到一片四叶幸运草、发现了蝌蚪群聚的清澈水潭、拿到了可口的蜂蜜……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当自己满心欢喜地向养父诉说,当时身体已经不好
的他,总是一面咳嗽、一面摸著自己的头,以示嘉奖,而脸上流露出的和煦笑容,就
与现在毫无二异。
自己不曾有过父亲,也失去了为人父的机会,所以无法理解,所谓的父亲,究竟
是怎麽样的存在?
与这个老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让自己很迷惑。是师徒?是父子?还是朋友?
三者都很像,却又不只是那样。自从知道自己身上拥有强大的内力,极可能是来自於
他的传功,他绝不只是一个普通老头之後,每当夜阑人静,心里也会有一种莫名的疑
问:倘使老头子这麽厉害,为什麽要孤伶伶地隐居荒山?为什麽要把这麽多的内力传
给自己,却又只字未提?
特别是在听见白起一生的故事时,更有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心房。会不会……老
头子只是想要利用自己去作某些事?
这个想法曾让自己很不安、很难受,然而,直到此刻,重新面对养父,自己才明
白一件事。
所谓的父亲,到底应该做哪些事呢?仔细想来,大概就是老头子曾经为自己做过
的这些事吧!假如说,对孩子抱以期望、呵护、教育、磨练,这些是父亲应尽的责任
,那麽他一件都没有少做啊!这样的他,是应该被自己视为父亲对待的,而就算他想
要利用自己做些什麽,为了过去曾经享有过的那些温暖回忆,是可以不用去追究的…
…
如此说来,这会不会也是白起的想法呢?自己并不认为他会蠢到完全没发现母亲
的计画,但他显然从未对母亲有过任何怨恨……
「在想什麽?一副快要掉眼泪的表情,你老爸死啦?」
老人以一副嘲笑的表情说著,但兰斯洛却知道,养父并非是视男人流泪为耻辱的
人。对自己的教育中,他一再强调要作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然而,他的观念虽然很
大男人,但却具有很高的柔性。
他一直是这麽说:「为什麽要去压抑?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这样
才是正常的啊!在想哭的时候拼命忍住,装出一副了不起的酷样,这样不叫男子汉,
叫做孬种。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只有当你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软弱,这样才是一个男
人。」
不知不觉地垂下了头,兰斯洛低声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麽?一个男人讲话不要婆婆妈妈……」
「那天……我不该用石头偷袭你的,害得你……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当日之所以能偷溜下山,主要是因为趁著老头子似乎生了点病,盘膝调息时,拿
块石头从後砸了过去,将他打倒,一溜烟地跑出去,这才得以开溜成功。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十五年来,自己为了离开这鬼地方,不知道偷袭过他多少次
,比这更大块的石头都不知道砸过多少次,这老鬼半点伤痕也没有,这次趁他生病,
狠心砸一下,石头还特别选没尖没角的,顶多昏一下,根本不会怎麽样。
然而,当自己正式习武,开了见识之後才明白,那日养父面上又发青又发红,浑
身冒烟的样子,是习武者最凶险的走火入魔,他年事已高,在这紧要关头自己居然从
後偷袭,那根本没有任何抵御之力的,後来他过世於阿朗巴特山,说不定就是因为自
己这一砸的影响。想到这一点,心中内疚得无以复加。
「胡扯什麽?小王八羔子,你算是什麽东西?我可是堂堂的日贤者,你那点只能
拿来打蚂蚁的力气,能伤得了我这无人能比的绝顶高手?你发梦等下辈子吧!」
「可是……」
「没有可是!不许有可是!」不容反抗的魄力,老人的手掌拍在兰斯洛肩头,严
厉的神色慢慢和缓,沉声道:「你是个年轻人吧?既然是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
气,不要想一些无聊事,去耽搁自己的人生。」
「但是……」
「没有但是!不许有但是!」像是一个无理的暴君,老人再次驳回了兰斯洛的话
,肩头上的手更加了力道,「做人不要老是想著过去,你明明活在现在,却又硬要背
著过去的包袱,这样你不会有未来的。你还有很多的朋友,可以与你共有未来,不要
把那些无聊事放在心上……」
兰斯洛还想说些什麽,但却被老人的强势给拦住,他严肃起表情,缓声道:「其
实我很不满意,你到外头混了这麽些时间,为什麽这麽样地窝囊?我当初要教你的东
西,并不是这个样的……」
即使养父不说,兰斯洛自己也知道,下山以来虽然做了不少事,练成武功,拥有
常人梦也梦不到的天位力量,成为大陆知名的风云人物,但是在心里,也觉得这样子
并不足够。
自己与师兄王五的距离并没有拉近,而和大舅子白起相比,自己所立下的那些显
赫功业,就像是顽童胡闹一样地可笑。这样的自己,确实是很窝囊啊……
「你在顾忌些什麽东西?畏首畏尾的,不成样子,以前你在山上的时候,不是很
肆无忌惮吗?那个从来不把我的规则放在眼里,只照自己意思去进行一切的你,到哪
里去了?我皇太极的徒弟,怎会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老人边说边摇头,面上神色除了失望,更有著怒气,要不是还想和他好好说几句
话,立刻就是一记耳光过去了。
「你虽然这样讲……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在意啊,做事如果这样子,会伤害到很多
人的,还有……如果我真的这样横行无忌,到时候很难和师兄交代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是你师兄大还是我大,和他交代会比对我交代更重要吗?整
天只想到对人交代,你有没有想过怎麽对自己交代?看你这副乌龟模样,我啊……可
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辛辛苦苦教大的徒弟会变成这副德行。」
「啊?放屁!你养大我有很辛苦吗?还不是每次都把我赶出去,食物自己找,还
要连你的份也一起找,这样也算辛苦?」
「这……我是恨铁不成钢啊!再说你每次出去,我也都很焦急地在屋里等你回来
啊!」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要是我被老虎狮子吃了怎麽办?要是我死在外面,没办法
回来,那又怎麽办?」
「不怎麽办,那样的话,那天的晚饭我就自己煮……」
「混蛋!那不是重点,你这个罔顾人命的死老头!」
「你才混蛋,会因为这麽一点小事就死在外面的饭桶,没资格当我皇太极的徒弟
!」
老少两人一番对吼,气氛却因此缓和许多,当不可免地仍要面对原先的话题,兰
斯洛拉拉头发,叹道:「为什麽你们一个个都讲得那麽轻松呢?你们对我的期望,我
可以理解,但是要什麽都不在乎,全凭自己意志来做事,不是那麽容易的啊……」
「……」
「人要懂得自制、自律,这样才是成长的道路。盲目地胡乱冲撞,不但伤害自己
,也会让周围的人受到伤害,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受伤,老头子,你为
什麽想要进入天位的呢?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我不像你小子这麽麻烦,生命对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我需要力
量,因为只有拥有破除一切束缚的力量,才可以让我不用照著旁人的规则来玩,可以
杀一切顺眼与不顺眼的人,可以干一切想干的女人。」
「你也太过直接了吧……」
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当老人这麽说的时候,兰斯洛确实感觉到了这名日贤者当
年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虽然说,人类居然会把这种人当作贤者来崇拜,实在是不可
思议,但是,能够像他那样旁若无人的活著,确实是很帅气啊!
「小子,你……确实是成长了,你刚刚讲话的那个德行,和我那优柔寡断的三弟
简直是一个样子。」
老人口中的三弟,指的便是星贤者卡达尔,这让兰斯洛感到一阵欣慰,看来三贤
者中,毕竟还是有人像个贤者的样子嘛!
「可是……单单是善良,并没有什麽用。三弟当初也和你一样,什麽人都不想伤
害,他顾虑得很多,可是到最後,就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结果伤尽了所有人。世上的
事就是这样,当你想要做一件事,总会破坏原有的某样东西,虽然我们尽可能希望两
边都别失去,但事实上,我们往往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
老人摇头道:「不论你愿意与不愿意,你现在位居领导者的位置。一个领袖的道
德标准与价值观,没必要与常人相同,重视道义、仁民爱物,这是一件好事,但在一
个领袖的身上,却不是一个好特质,若非如此,当日铁木真也不会饮恨孤峰……别想
东想西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师兄与你分手时,送你的四个字?」
兰斯洛一呆,那四个字他当然记得,只是这临别赠言与师兄为人太也不相符,自
己一直以为那是开玩笑,难道……师兄王五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隐隐约约间,兰斯洛若有所悟,尽管还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
麽了。
老人似乎感到不耐烦,又是一掌挥了过来,但这一次,兰斯洛却举臂架住。
「够了吧!老头子,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把一切放开,那麽,为什麽我要在这里听
你大放狗屁?我根本没必要照你的规则来玩的……」
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驳,老人顿时一呆,而後,当看到徒儿眼中的自信与神采
重新点燃,更不自禁地朗声大笑。
「真是的,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抓著头发,兰斯洛道:「让
天下维持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欲望,一旦彻底放开手去作,这些欲望
会失控到什麽地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话虽这麽说,兰斯洛却没有退缩的意思。於情、於理,此刻的自己都找不到退避
的理由,倘使一头猛兽注定是不能被囚於牢笼里,那麽管他後果是什麽,现在就是让
这头野兽获得解放的时候了。
「好好地去大玩一场吧!如果有一天玩累了,疲倦得想要死掉了,那麽就像以前
一样,回到我这边来吧,不过,在那一天之前,你什麽都不用顾忌,把这块大陆当作
你的游戏场,什麽人你看不顺眼,立刻就宰了他;什麽女人你看得顺眼,立刻就干了
她。所谓自古英雄本好色,你……」
「可以啦!你死回坟墓去吧!算我拜托你,好歹也是个贤者老头,不要讲话像个
拉皮条的一样,你是在教徒弟还是在拉客啊?」
能这样和养父说话,感觉真的是很好,为什麽自己以前不多去珍惜呢?
天已经渐渐亮了,虽然这并不真实,不过……也是代表分手的时候到了吧!
老人站起了身,在逐渐透入窗户的晨曦中,那袭破旧的红袍轻轻飘动,看来是那
麽的潇洒,却又那麽地凄凉。
「等一下!」
凝望养父的背影,兰斯洛出声叫唤。他还有最後一个问题,并非是困惑,而是想
要再确认一次,来肯定一些事。
「如果说……如果说,为了自己重视的人与事,和既有规则起了冲突,甚至有可
能危害到千千万万人,那时候应该怎麽办?我应该怎麽选才对?」
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至少在天位高手中,源五郎就为之苦恼至今,而老
人面上也露出了凝重之情,一阵沉吟後,他招招手,要兰斯洛附耳过来,密授机宜。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仔细听好,这是我两千年来苦思所悟,或许能够帮得到你
……」
兰斯洛侧耳倾听,不敢漏掉一字,然而,当日贤者大人以十成功力的狮子吼功夫
,大声吼出「干你娘亲」四字粗到极点的粗话,猝遭袭击的他,险些七孔流血地倒回
床上。
红袍冉冉飘起,当皇太极高举右臂,赫然便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强霸气势存於其内
,狂猛罡风急速往四周飙去,木屋瞬间爆成灰飞。
「不要撒娇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事,我怎麽可能帮你作选择!」
「等一下,老头子,我……我不想这样就和你分开,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啊!
」
强劲威力未止,随著招式的凝运,冲激这整个空间,令得外头景物渐渐剥落,化
为一片又一片的虚无。
给劲风逼得睁不开眼,兰斯洛只能盲目地大喊。然而,对於这个要求,老人面上
露出了苦笑,带著几分落寞与遗憾,他缓缓地挥下了手臂。
「……老天没有对我作什麽好事,但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曾经对神明有过什麽感
谢,那就是谢谢他们,在我人生的最後一段时光,能够有你这样的一个继承人……」
刚猛无俦的一击,轰在脑门顶心上,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狂飙疾走的能源流,却
让兰斯洛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好好干你的大事去吧!儿子。」
仍是躺在床上,兰斯洛睁眼醒了过来。窗外明月在天,周围环境虽然灰灰暗暗,
却仍可以知道自己正处身在白德昭提供的那所亲王府里。
毫无疑问地,梦,已经结束了……
手摸上了面颊,赫然发现本来被白起所废、一直无法用乙太不灭体催愈的那只眼
睛,不知何时竟已完好如初,没有半点伤痛不适。
呆呆地坐在床上,沉默良久,当天色出现曙光,兰斯洛终於有了动作。
两指一并,鲜血飞溅,出於一个没人能理解的理由,兰斯洛再次戳瞎了自己的左
眼。尽管痛楚,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狂噪与恐惧,他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这麽做的。
静静地颤动著肩头,鲜红的血液,伴著滴滴泪水,落在雪白床单上,印下一个又
一个赤色圆印。
虽然说,现在的自己并不介意落泪,但是……这样也该够了。
「你多多保重,永别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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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姿正传(卷十七)风姿物语座谈会《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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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 儿:唉~~
源五郎:亲爱的妮儿小姐,怎麽哀声叹气的?心情不好吗?
妮 儿:臭人妖别靠那麽近(铁拳挥出)。大哥在稷下和敌人打的那麽激烈,我
们却从十六集开头以後就没出场过,只是在北门天关吹风乾等,都快变
成人乾了,我怎麽高兴的起来?
源五郎:妮儿小姐别为这点小事生气(摆出深情款款的目光),其实这样不是也
很好吗?没人来打扰,我们可以静静的享受二人世界……哎呀!妮儿小
姐你又插我眼睛!……
妮 儿:这都要怪那个叫做白起的死矮子。简直是超级大灯泡,亮成这副德性,
把我们的戏份都抢光了。作者也真是的,为了那个死矮子,本来预定十
五集结束的内战,一口气延长到第十八集,不怕被读者批评拖戏吗?
源五郎:作者也很无奈啊!虽然五集一个段落是作者最初的打算,不过这也只是
没有意外下的基本预定,偏偏这位白家大少实在太厉害了,制造了一堆
意外出来,剧情只好跟著延长。
妮 儿:竟然让自己的作品如此失控,真是太丢脸了,简直有损身为一个职业作
家的颜面啊!
源五郎:根据作者的说法,每个人物的发光,都需要时间来筹画准备,而当一个
人物开始渐渐发光後,如果不把他的光彩发挥到最亮,总觉得不甘心。
结果,就写成这样了。关於这一点,请读者们多多包涵。
妮 儿:……死人妖,你是拿了作者多少好处?一直帮他说话。
源五郎:这个……(纯洁无辜的笑容)
妮 儿:回到正题,内战到底要打到什麽时候呢?
源五郎:十九集之内一定可以结束,这是因为科幻场面弄得过火所造成的後遗症
。
妮 儿:这都是神鬼奇兵系列惹的祸,算了,照惯例透漏一些重点情报吧!
源五郎:下一集,老大将会脱胎换骨,真正的踏上王者之路,并且和白家大少来
场精采决战。期待主角发威的读者,你们可以一偿宿愿了。
妮 儿:真是好漫长的一段路,我算算,一、二、三……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大灯
泡,让哥哥被迫闷了十几集,怪不得哥哥整天抱怨说他不想干了。
源五郎:可是……妮儿小姐自己也是大灯泡之一啊……哎呀!
妮 儿:再来呢?
源五郎:……因为有读者抱怨都是几个男人在打没意思,所以应读者要求,美女
群们下一集会有不少戏份。……
妮 儿:嗯,只要不是和哥哥的感情戏,我就不反对。
源五郎:(脸黑掉了)呃……最後,将会有一位许久不见的人物重新登场。
妮 儿:难道又是哥哥的旧情人?
源五郎:这个……到时候就知道了……
《风姿正传》卷十七完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26.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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