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crosoft (情霸天下),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猛虎王朝 第七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25 21:14:52 2003), 站内信件
第七集 第一章
------------------------------------------------------------------------------
--
李维的慨叹之后,帅帐是一片冰点般的沉寂,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内心里都在翻江倒
海,承受这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大冲击。
在丹西宣布最后这条惊人的消息之前,所有人都是亢奋难抑,豪情满怀,猛虎自治领
的前景宛若阳光般明媚,脚下的金光大道仿佛直通光辉与荣耀的云端。
教皇费文的赐名与册封,使得出身卑贱的丹西对已夺取领土的统治权得以名至实归,
为这个建立在铁蹄和屠刀基础上的政权披上了正统的外衣。
这道以部分国家主权换来的册封诏书,增强了丹西在闪特的基督教徒心目中的威信与
亲和力,也有力地反击了周边嫉妒的诸侯们散布的,如“外来暴发户”、“阴险的掠夺者
”、“奴隶角斗士的乐土”、“野蛮人建立的野蛮国度”等各种阴损言论。
北伐军东西集团的迅猛突进,撕开了纽伯里和维塞斯龟缩防守的“完美防御体系”,
主城曼尼亚和科鲁那直接袒露在猛虎军团的利刃前。
威斯特堡和里然城的大批守军,同主城的联系已被彻底切断了,为猛虎军团的各路大
军团团包围,两城已是指日可下,成为北伐军西征集团的囊中之物。
只要趁着目前高涨的士气,迅速消灭纽伯里和维塞斯,解放闪北,猛虎军团就不仅能
获得大片巩固的后方,而且主力部队也能从北部战场脱身,回防中央郡,抵抗联军入侵的
胜算也大大增加。
不过,反虎同盟恰在此时的成立与联合入侵,不由得让人感叹他们选择时机的巧妙。
他们在猛虎军团已深陷北伐战场,与敌人打得正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发难,使猛虎军团
的高歌猛进之势,顿成腹背受敌之局,从而彻底扭转了战争的形势。
因北部战场的猛虎军团主力只有取胜之趋势,并没有取得压倒性的战果,东征集团和
西征集团的各路军队已经与闪北两位领主的军队纠缠胶结在一起,此时他们已经难以脱身
,只有置后方于不顾,硬着头皮打下去,根本没有机会全身而退。
若要硬行撤离,猛虎军团反而很可能遭受纽伯里和维塞斯军队的追击,呈全线溃败之
局。若是发生这种情况,北方撤回来的溃军,不仅无法回防南部,反而会承受北部敌军乘
胜反扑的巨大压力。
因联军的插手介入,纽伯里和维塞斯手下的军队肯定是士气大振,死守主城,拖住敌
人主力,从而大大增加了猛虎军团攻城的难度。
联军的入侵,还使得威斯特堡和里然城的战局陡然突变。已被包围的两座孤城,原来
看起来似乎已成“死子”,此时却猛然生机乍现,成了打入猛虎军团腹地的两颗钉子,成
为埋伏在敌人心脏部位的奇兵。
此时的丹西面临着两难选择,要么从已经吃紧的前线抽调宝贵的兵力,不惜代价迅速
地拔除这两颗钉子,要么置之不理,但必须承受被此二城为数不少的守军疯狂骚扰腹地,
甚至是切断运输补给线的巨大风险。
在危难之际,人们才深切地体会到虚名与实力之间的关系。名声与威望确实是不可忽
视的宝贵财富,但它们也只能是实力的附着物,无形的名声与威望,其利用则必须建立在
实力的基础上。
建立在强大实力上的名望,可以成倍增强其效用,但没有实力的虚名,却只会徒增人
们的笑料。为了履行诺言,东教会前些日子也曾派出使者出面斡旋调和,但他们仅仅说服
了近旁的米海尼亚和洛兹两国以及少数几位城主。
中央走廊里的十个主要国家:东部的海亚尔、苏来尔、库姆奇,中部的詹鲁、塞尔,
西部的圣瓦尔尼、所拉密、捷斯兰、尤达,甚至丹西岳父为王的布里埃(当然,看起来连
切维奇陛下也正愁找不到机会与借口,以便废黜美芙洛娃的继承人资格,从而得以不再为
当年价值连城的粮食付出任何代价),都根本不把教皇费文派出使者的调和当一回事,见
风使舵的城主们,也都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而东教会自家也有难念的经,对此只能装聋作哑,连外交声援也不再发一个,就更别
指望他们会出兵来救助了。
在座的文臣武将从各个方面掂量实力,对比强弱,权衡得失,估算形势,都只觉得局
势险恶,无法得出乐观的估计。
众人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当成功似乎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插入一股看起来无法抵
挡的强大外力,将己方硬生生地拉离开来,即将到手的胜利在瞬间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看着周围神色沮丧,默不作声的属下,丹西的脸上却泛起久违了的笑容:“大家也不
必过于失望嘛!联军的入侵,我们也是早有预料,在物资和心理上都做了不少准备,唯一
的失算之处只在于对方提前发动进攻的时间,打乱了我们预先的布置而已。今天召集诸位
过来,除了通报形势外,也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群策群力,共渡难关。我想既然是福祸
相倚,那么我们就存在着否极泰来的可能性。大家振作一点,从各个方面考虑考虑,我们
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严峻形势呢?”
“领主大人,”面对丹西的循循引导,刚刚荣膺外交次长职务的罗嘉斯,当然知道应
该挺身而起,出面来鼓舞士气。
“走廊地区的这些穷兵黩武,贪婪无耻的国家,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兵强马壮、声势浩
大,用心细察,他们实际上存在着许多无法克服的弱点,可以说他们只是纸老虎,遇上了
我们真正的猛虎大军,他们必将碰得头破血流!观今之形势,敌军有三败,我军有三胜。
”
“其一,敌举不义之师而我行正义之战。走廊诸国垂涎我方土地财产,在尚未自旱灾
损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就劳师远袭,起兵入侵我国,必然导致国内经济凋敝,民生疾苦;
而我方则粮草充足,府库殷实,政府让利与民,百姓安居乐业。历史已经证明,多行不义
必自毙,联军的不义之师,必然丧身于我军正义之剑下!”
“其二,联军各怀异心而我军精诚团结。各国虽然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结成了同盟,
但内部矛盾重重,谁都希望自己的损失最小而获利最多,他们的人数虽多,但号令不一,
指挥调度困难,加上人人都希冀保存自身实力,折损他国兵力,难免会各自为战;而我军
指挥统一,号令严明,组织高效,三军用命,将士一心!”
“其三,联军失道寡助而我军得道多助。各国拒绝东教会的调解,一意孤行,必然引
发教皇及属下各国的不满。而我方除了获得东教会的支持外,还与圣火国、圣瓦尔尼的狄
龙结成秘密联盟,此外两盟半岛的几大佣兵团,甚至东部的呼兰、摩里等国都可以加以利
用。以我方之三胜对敌人之三败,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我们!属下虽然驽钝,却也知道士
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恳请领主批准,让我只身出使,游说各国,施展自己的才华以报答您
的知遇之恩!”
虽然罗嘉斯所言丹西并不完全赞同,但他也不由得暗叹自己的这名部下词锋锐利,口
才极佳,刚才的发言具有很强的鼓动性和煽动力,在座许多将领都被他重新激起了保家卫
国的斗志与信心,帅帐里响起一片掌声。
丹西也赞许地拍着手:“说得好,罗嘉斯先生!在无论怎样凶险的局势下仍然保持冷
静的头脑,永远保持勇敢和自信,这正是我们当前迫切需要的高贵品格!既然罗嘉斯先生
主动请命,猛虎自治领就任命他为全权特使,出访两盟半岛诸城和摩里国,传达我方的善
意。”
沉默片刻后,丹西又转向身边的李维:“李维将军,对于我军如何构建防御体系,您
有什么看法?”
防御大师此时几乎整个身子都俯在案几的地图上,青筋暴起的手指不断在图上比比画
画。
听闻丹西询问,他抬起头,用手指点着地图:“敌国的兵力与进击路线如下:塞尔国
已经集结的入侵军队约三十至四十万,进攻方向是黑岩城或者巨木堡东部,也有可能经水
师运送自南而上逆袭巨木堡;詹鲁国集结的入侵军队约二十五至三十万,进攻方向为红土
城或者经枯叶城、麦芽城直趋巨木堡西岸,在詹鲁的进攻路线选择中,我们那两个不可靠
的盟友布雷尔与劳伦斯何时反投敌营将至为关键。”
“东方三国中的海亚尔可出动十至十五万军队,进攻方向为向北进攻熊族领地或向西
入侵胡玛草原;库姆奇和苏来尔可出动兵力合计为十至二十万,他们可以选择北上与海亚
尔军会合,或者西进与塞尔军会合。”
“西部的形势比较复杂,如果圣火国能如约拖住毗邻的捷斯兰和尤达两国,那么剩下
的国家中,所拉密公国可动员军队为十万左右,进攻方向为闪南郡,或者东进穿过枯叶城
、麦芽城入侵中央郡东部;圣瓦尔尼和布里埃可能联军一处,可动员大约十至二十万人,
进攻方向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斜河阵地,就是绕道闪北与纽伯里联合作战。粗略估计,联
军约有百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兵力,在中央走廊的历史上也罕见的。”
“由于敌军人数众多,必然会采取多路侵袭,分进合击的策略,以使我们的领地四处
受敌,叫我们的军队首尾不能两顾。从现在局势看,这场卫国大战主要可以分为五个较大
的战场,即南部的中央郡战场、东部的胡玛与熊族属地战场、西南的闪南郡战场、北部的
闪北战场、与圣瓦尔尼交界处的奔流河沿岸战场。”
“各处战场中,最关键的有两处,一处是中央郡战场,一处是闪北战场。中央郡是我
军的防御枢纽,走廊两大强国塞尔和詹鲁的主力都将在此汇集,一旦失守,我们不仅会失
去巨额的财富、最忠诚的人民和精心构筑数年的坚固堡垒,我军的后方也会彻底暴露在敌
人面前。”
“闪北战场是所有战场中唯一一个我方处于攻势地位的战场,倘若不能快速解决闪北
两位诸侯的问题,为我军开辟巩固的后方和腾挪调度的场所,则我们会深陷泥潭,无法抽
身回援,从战略全局上看,也就丧失了胜利的希望。依我之见,最乐观的估计是,在中央
郡将敌人拖入持久战的境地,而在闪北战场则以闪击战的方式迅速拿下,这样我们就有可
能掌握主动,抽调军队进行反击,将分兵侵袭的敌军各个击破。”
“嗯,闪击战加持久战,不错的想法,虽然要做到颇有些难度,”李维对各处战场都
做了介绍,丹西也不觉沉吟着:“大家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丹西,”古尔丹忧心忡忡地问道:“既然中央郡是敌人的重点进攻地区,形势又这
么险恶,我们是不是该把国库转移一下,搬到北边安全的地区来呢?”
“不,”丹西摇着头:“既然选定中央郡为吸引敌军主力的战场,那么就必须留下有
足够诱惑力的彩头。”
“天哪!你怎么每次都……”财政总长忍不住嚷起来。
“喂,古尔丹先生,”丹西赶紧截断财长大人的感叹:“金钱虽然重要,可也要有命
活下来才能享受啊!放心吧,席尔瓦总督肯定不会轻易把这笔厚礼送给敌人的。”
古尔丹还在嘟嘟囔囔,丹西已望向他人:“还有别的看法吗?”
“领主大人,我认为,”新任外交总长安德鲁说道:“战争的全局分析,不外从内部
团结与外部敌人两方面着手。”
“从我们猛虎自治领内部看,军队经过重整与训练,忠诚度、纪律性和战斗力都有相
当的提高;中央郡的庄园主与民众跟我们利益攸关,对我们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闪南郡的
普通民众获得了领主慷慨的恩赐,为了他们已经到手的土地、财产和各种权利,也会不遗
余力地支持我们;闪南的部分庄园主和本地官僚对我们是有怨言的,不过我们已经剥夺了
他们的武装,即使受到各方势力的挑拨而捣乱,他们也难以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现在最可虑的是我们的属地胡玛族和熊族。倘若他们能与我们同心协力,则贫瘠的
熊族山区和广阔的胡玛草原将成为猛虎自治领抵御东方侵袭的天然屏障,联军要么不得不
进军这些开化程度不高的荒蛮之地,要么在中央郡与严阵以待的我军硬碰硬,无法迂回侧
击我方柔弱的腹地。但如果胡玛与熊族背叛的话,他们连同联军正规部队,将对我国边境
的东侧形成巨大的威胁。”
“摆在我们面前的,除了这些个已经跳出来与我们正面为敌的小丑联盟成员国之外,
可能还有其他潜伏的隐藏得很深的敌人,这一点,我们也绝不可大意。依我看,如今中央
走廊的火山已经喷发,战局一片混乱,一些正希望趁乱浑水摸鱼之人却没有什么动静,令
人心生怀疑啊!”
“北部的汉偌大草原上,沃萨族与胡狼族已经停战数月。当年挥师入侵闪特的沃萨首
领戈勃特对于中央走廊的财富一直垂涎不已,如今走廊的形势这样动荡,我方又承受如此
大的外来压力,残暴狡猾的戈勃特不会不动心。现在扼住汉诺草原与走廊地区咽喉的阴风
堡已成一座废墟,游牧民族可以通过死亡峡谷长驱直入我方腹地,我们对此不可不防。”
“还有就是东部的军事强国呼兰帝国,该国在历史上就一直觊觎中央走廊肥沃富饶的
土地和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此外他们还拥有雄伟的摩云关,可以随时进军走廊地区。虽
然目前帝国皇帝瑟连、宰相图克拉祖专心于内政建设,镇守摩云关的柯库里能也一改过去
镇西大将的侵略政策,与走廊诸国修好,保持了呼兰与走廊地区难得的近二十年的和平局
面。不过属下认为,越是如此,则其行为动机越值得怀疑呀!”
丹西凝望着安德鲁,暗暗点头,看来这次的外交总长算是选对了人。罗嘉斯的辞令口
才令人赞赏,能力也相当出众,但显然安德鲁更具有从战略高度分析全局的才能,在总体
形势的把握方面胜上一筹。
当然现在很多事情尚未到该点破的时候,丹西也只是淡淡地回应安德鲁的发言:“安
德鲁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当我们分析形势的时候,一定要从全局着眼,既要团结一切可以
团结的人们,共同迎接我们自起兵以来遇到的最大挑战,又要多长一个心眼,防备一切怀
有不轨企图的潜在敌人或者我们暂时的‘朋友’。”
“胡玛与熊族属地确实是我方东部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缓冲地带,现在我们手中
的优势是,对方有大量的战士和将官在我军麾下效劳,这些人的性命是我们手中制约他们
反叛的重要筹码。另外,两地与我们领地各处的经济联系日益密切,两族的领导者也是识
大体的明白人,应该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
“当然,有备无患才能将祸害消弭于襁褓,小丑联盟肯定不会不往这方面使坏水,我
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安德鲁先生,就有劳您亲自前往两地一趟。吴平,你则带一些好手随
行,保护安德鲁先生的安全。”
“从周边势力看,东教会对我们是一种道义上的支持,看似作用不大,但也需要巧加
利用;两盟领导者的商人本性决定了他们不大可能介入中央走廊的纷争。值得注意的确实
如安德鲁所言,是呼兰帝国和汉偌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呼兰帝国也许是以前吃过了亏,
似乎正在采取一种不同于以往,但也许是更加阴险的战略。不过从眼前局势来看,暂时还
不必担心柯库里能大军的介入。现在联军的实力已经足以将我们击垮,他们不会愿意引狼
入室,让呼兰人平白无故地跑过来分一杯羹的。呼兰帝国也与我们并不接壤,假如呼兰入
侵走廊,就只有入侵他国,那我更是求之不得了,这不仅能迅速缓解我军压力,而且会将
矛盾的焦点立刻转移。我想,机心深厚的柯库里能,绝对不会做这等傻事的。”
“至于戈勃特,却值得高度重视。汉偌大草原与闪特接壤,资源匮乏的游牧民族一直
具有向南劫掠的冲动。假如戈勃特率军入侵,将使我军的北部闪击战策略彻底落空,把我
们拖在闪北不能动弹。走廊各国对此也肯定持欢迎的态度,并将极力促成此事。在我的内
心里,也预感到,这一次戈勃特的到来,将不会是劫掠一番那么简单了,金币与财货,不
一定能填满他那无底洞般的贪欲呢!”
提到戈勃特,丹西嘴角泛起了冷笑,而李维的双眼则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丹西将目光从李维身上移开,转向诺豪,像他这样的年轻将领,是丹西力图重点培养
的对象:“诺豪纵队长,你对此有些什么看法呢?”
总体局势分析,已经让诺豪等一干年轻将领听得有些头晕。对于他们来说,临阵制敌
,决胜疆场,远比坐在屋子里分析犬牙交错的形势要轻松得多。
诺豪起身道:“领主阁下,您和各位大人的见解,我都非常赞同。虽然敌众我寡,但
我们毫不畏惧,无论他们来多少人,只需一声令下,我们都将义无反顾地冲锋在前,将他
们打个落花流水!我现在在想,是不是该马上将威斯特堡和里然城攻下来,拔除这两颗嵌
入我军腹内的钉子?”
丹西眉头轻皱,看来这些年轻将领尚须磨练呢,勇气固然重要,但没有全局观念,仅
顾着眼前这片战场,这在在说明他们只能做个冲锋陷阵的领兵头目,而不能担任独当一面
的大将。
不过现在也到了该下定作战决心,重新进行部署的时候了,丹西示意诺豪坐下,望着
地图缓缓开口:“由于局势变化,我军作战计划需要重新调整,奎尔先生,请您做一下记
录,随后马上颁发给各处指挥官。”
副参谋长奎尔拿出鹅毛笔和羊皮纸,开始奋笔疾书,记录丹西的指示。
“着令席尔瓦总督、万斯将军为中央郡防区总指挥,共同统辖巨虎军团、红虎军团、
黑虎军团和蛟龙军团,全权负责中央郡战场的防御事宜。中央郡各部队的作战目标为迟滞
敌军的进攻速度,保持中央郡与闪南郡的联系畅通,并至少拖住敌军主力六个月时间。红
土、黑岩两城,在必要时可以放弃,但巨木堡绝不能舍弃,一定要坚守六个月以上。六个
月后,或战或降,悉由两位指挥官根据形势自行决定。”
“着令李维将军、帕巴特总督、旺热将军为闪南防区总指挥官,统辖目前威斯特堡军
队八万,闪南正规军及地方守备部队十万,共十八万人马。该战区的作战目标是,拿下威
斯特堡后,沿奔流河东岸、闪南郡南部边境布防,抵御东部诸国的侵略,并注意保护南北
交通运输线的安全。”
“着令威达将军,带领五万军队马上从固原堡出发,沿阴风大道直驱死亡峡谷,在阴
风堡原址及峡谷口布防。一旦汉偌大草原游牧蛮族入侵,必须迅速派人回报,并依托峡谷
地形进行防御,迟滞蛮族的进攻。在援军到达前,务必将戈勃特挡在峡谷口之外。”
“着令安多里尔参谋长的东征集团,尽快解决维塞斯领地的敌军。随后由昆达率五万
人马回援闪南防区,受李维将军节制。安多里尔和凯鲁则率余部沿泪河继续北上,穿过阴
风沼泽,直抵死亡峡谷与威达将军会合。会合后的军队由安多里尔全权统领。”
“着令罗米将军率三万骑兵作为先锋,沿王都大道直抵曼尼亚城下。抵达后不许攻城
,但可以根据情况与敌野战。该战区的作战目标是,保持固原堡到曼尼亚的王都大道交通
线之畅通,为后续大军围攻曼尼亚城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着令库巴纵队长率领西征集团余部,以优势兵力迅速包围里然城。奎尔,你和我会
后马上就出发,一起去会会这个尤里奇将军。”
“各位将军、各位官员,敌军数量非常庞大,敌军的指挥官阴险狡猾,怀着对我方土
地和财产的巨大野心,他们的第一波进攻肯定是十分的疯狂!对于敌人,我们既要抱有必
胜的信心,对他们的凶残又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战术上切不可轻视。战神已经发怒
,暴风雨已经来临,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一同迎接我们猛虎军团自成立以来的最大挑战
!虽然敌众我寡,但我们绝不退缩,我们将在平原上,在河滩旁,在树林中,在农田里,
在城池下,与敌军进行殊死搏斗,每一寸土地,他们都必须付出鲜血作为代价。诸位,大
丈夫一生,青史留名,死不足惧!我们将与敌人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谨候上苍来选择
真正的胜利者!”
丹西站起身来,右手平伸。
所有人都站起来,十数只手紧紧地搭在了一起!热血在胸中沸腾,胜利的渴望在心里
燃烧,彼此都能感觉到他人脉搏的剧烈跳动!
丹西和众人一一拥抱,所有人的眼中都含着热泪,这一别之后,不知道有几人将来还
能够再度相见。
丹西带着奎尔、古尔丹等人,在两百卫兵的护卫下,连夜启程赶往里然城下。罗嘉斯
、安德鲁和吴平也各自带领卫兵,分头上路。
威斯特堡城下的李维目送着各路车队渐渐远去。直到马队在视野里完全消失,他才轻
叹一声,转身命令道:“诺豪,送封信给城里,告诉维涅夫,说我想跟他单独谈一谈。”
------------------------------------------------------------------------------
--
第七集 第二章
------------------------------------------------------------------------------
--
坐在烤着炭火的车厢里,奎尔和古尔丹脱得仅剩一袭短衫,仍然是满脑门子的汗。
“热吗?”丹西的笑容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还好。”有深厚内功的奎尔,还勉强可以忍受。那头的古尔丹早已脱成了个光膀子
,坐在远离火炉的门边,掀起车帘一角,手中的扇子狠劲地甩动。
“想想阴险狡猾的敌人,也许能增加你们心中的一些寒意。”丹西意犹未尽地伸手烤
着炉火。
“不,战争总让我心潮澎湃,气血上涌。”奎尔说道。
“是吗,奎尔?”丹西舒适而慵懒地斜倚在天鹅绒厢床上,车厢里的三人独独他一个
人感到非常惬意:“你在两盟半岛待了那么长时间,有没有听说过萨格尔城一个叫做史吞
拿的海外贸易商呢?”
“史吞拿?海外贸易商?”奎尔疑惑地看着丹西。
“在金钱至上的两盟半岛,如此阔绰的富商巨贾,奎尔先生都没有听说过吗?”丹西
转向贪婪地呼吸着旷野清风的财政总长:“古尔丹,跟奎尔团长介绍一下这位富可敌国的
史吞拿先生好吗?”
提起这个破灭了自己放贷生财之路的主儿,古尔丹的火气就旺了,额头青筋跳动,话
语粗声粗气:“有什么好介绍的!一个突然冒起的暴发户,前段时间带着一支神秘的商队
和无数金银财宝来到萨格尔,自称是史特林家族的后裔。回到家乡后,他也不务正业,放
着正经贸易不做,一门心思去搞些歪门邪道,不是放高利贷,就是饲养一种沙漠中才会存
在的奇怪动物——骆驼,甚至还开始跟陆埃达亚抢生意,做起了武器贸易。”
“史特林家族?”
“哦,奎尔先生知道有关这个家族的事吗?”
奎尔尽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史特林家族是萨格尔建城早期的一个望族,声望、财
富可以媲美陆埃达亚家族。由于史特林家族也经营武器贸易,因而在各方面都成为了陆埃
达亚家族的强劲对手。不过,经过数代人的激烈商业竞争后,史特林家族开始走下坡路。
百年前,史特林家族仓库失火,船队又在海上遭劫,本来就周转困难的史特林家族终于破
产,不得不举家迁往海外。陆埃达亚家族从此彻底垄断了武器贸易,也宣告了一段商业竞
争传奇的结束。”
“史特林家族也是做武器贸易?”丹西一边嘟哝,一边将双脚也放到炉火的边架上烤
着:“后辈携巨资回家乡,要在传统行业里为祖先复仇,萨格尔看来又会有一场商战好戏
要上演。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叫做史吞拿的仁兄,冒险精神也太强了点。”
“好了,”丹西伸了个懒腰:“两位也陪我谈这么久了,都回各自的车上去睡吧!”
奎尔和古尔丹如同获得特赦的死囚一样,赶快逃出了这座火山样的蒸笼马车。
“吁——”马里安挽住缰绳,手指前方:“前面是什么地方?”
在他身后,绣着橄榄叶的绿色旗帜高高飘扬,五万荷花城援军军仍在维塞斯领地南部
的阿卡斯丘陵上趋驰,急匆匆地往北赶路。
“报告将军,前面就是乱草冈。”
“乱草冈?”看看天色将晚,手下人也非常疲乏,马里安一招手:“大家快点跟上,
今晚就在乱草冈歇息!”
马里安和手下就在乱草冈上宿营,山冈的顶端是中军大营,周围是七座外围营地,整
座营地形成一个众星拱月般的圆环形。
由于连续行军过于疲惫,士卒们没有按照惯例修建野宿营垒,只挖了一条浅浅的壕沟
,垒出一道半人高的土墙,前面再竖起一道栅栏了事。
反正明天还要急行军,将士们也没有再劳神费力地去盖军舍,只在地上铺了些干草,
解开衣甲,倒地就睡。营地内外,千许负责巡夜的士兵,分成数队,提着灯笼进行警戒。
虽然说野营的建造有些简陋,毕竟有些防护,而且马里安这么做也并不违反军规,按
《闪特军行营守则》的规定:“急行军时,确认周遭安全后,主将可便宜行事,不须按标
准规格建造野宿营垒。”
宿营前,马里安派出侦察兵对周围五公里的区域进行了仔细搜索,山地、树林、村庄
等都探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况且敌军远在科鲁那城下,四周又都是本国的
领土,想来敌人也不会胆子这么大,跑到这里来劫营。
唯一令他有些疑惑的是,侦察兵回来报告,周围的几个村子都空无一人。
不过急着赶路的马里安无暇细想,只在心里感叹,尚武的闪特民族看来是被几年前游
牧蛮族的洗劫和之后的军阀混战害惨了,听到打仗就撒丫子逃跑,连家园也不要了。
入夜了,军士们都已经睡下,四下里一片静谧,不知名的虫子在低声吟唱,更增添了
夜晚的寂寥。马里安抱着一壶酒,坐在篝火前自斟自饮,不断涌动的心境让他睡意全无。
接到领主维塞斯的飞鸽传书,他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调集人马朝科鲁那城赶去。一路
上,人不卸甲,马不松鞍,连跑了两天两夜,终于跑完了一半的路程。照这种速度,还有
两天,大军就能抵达科鲁那城了。
荷花城这边的路比较平坦好行,不像欧朗堡那边那么山路崎岖,自己又是带军急行,
这一次肯定能赶在斯里伯格的前头到达。
“先到达者,赐大将军称号,赏金币十万!”
马里安记起维塞斯书信中的原话,内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激动,拿起酒壶仰颈喝了几大
口。
在乱草冈两里外的一片桦树林里,别亚和穆斯塔法两人立于马上,遥望着远处乱草冈
上星星点点的火光。
虽然跟随丹西进行了数年的征战厮杀,但作为数万大军的统帅单独指挥作战,今天还
是第一次,表面上一脸平静冷酷的别亚,心里头却涌动着渴望与兴奋。他不由得回想起几
天前在科鲁那城下的那场争论。
“围城打援?军师大人,您是不是醉糊涂了?城中有八万敌军,我军才九万,这点人
围城都围不过来,怎么还能分兵去打援?”昆达听完安多里尔说出的想法,忍不住跳了起
来,甚至有些夸张地去摸老头子的额头。
“是啊!敌人有两支援军,每支都可能有四五万人,周围又都是维塞斯领地,怎么打
援?我看还是趁着敌人士气低迷,加紧猛攻,早日拿下科鲁那,活捉维塞斯才对。”凯鲁
也附和道。
“你们两个家伙,跟着丹西跟久了,兵书读得脑子都糊涂了,非得要有八九成的胜算
才开战,还没有我这个老头子敢冒险。”
安多里尔将目光从案几的油灯上移开,瞪了两人一眼:“不冒险怎么能成大事?”
“话不能这么说,”昆达反驳道:“兵贵谋定而后动,多算者胜,少算者败。与其盲
目冒险,不如整饬人马,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胜算更多。我军千里跃进,正合黑虎掏心
的战术,攻下了科鲁那,等于剜去了敌人的心脏,维塞斯领地的其他各处军队自然会冰消
雪化。如今我们不专心对待心脏部位的敌人,却分兵去对付敌人的爪牙,只会徒耗兵力和
时间。”
“我军虽然是直捣敌方心脏,但你们有把握几天内攻陷坚固的科鲁那?从荷花城和欧
朗堡过来的援军,十天之内就能抵达科鲁那,倘若不能迅速消灭他们,我们就会三面受敌
,面临被围歼的命运!”
安多里尔看看说服不了昆达与凯鲁,转向了别亚和穆斯塔法:“你们两人怎么看?”
“这个嘛!我看打谁都行,管他是维塞斯还是两城援军,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和手下
弟兄们一定全力猛攻!”穆斯塔法拍着胸脯豪迈地说道,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勇而无谋呢
,还是首鼠两端。
安多里尔眉头微皱:“你呢,别亚?”
“呃,属下认为分兵打援还是有机会的,”别亚小心地说道:“我们抛开后方孤军深
入,直掏敌人后方的中心城市,已经令维塞斯出其不意了。此时,我们再卷迹藏真,示形
作伪,佯攻科鲁那,实则削其羽翼援军,在意外上再加一个意外,也确实是可行的。消灭
了两城援军后,科鲁那成为孤城一座,必败无疑。只是我军人数少,军队的调度需要仔细
策划。”
“不错,别亚说的很好。”安多里尔总算找到了知音,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
昆达、凯鲁,这事你们两个混小子就别操心了,这几天给我猛攻城池。打援的事就由别亚
将军负责指挥,穆斯塔法将军辅佐好了。”
当天深夜,别亚和穆斯塔法在安多里尔一番面授机宜后,带领四万胡玛轻骑,所有战
马嘴嚼衔枚,蹄裹棉花,悄悄地从城下撤离,往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昆达和凯鲁则指挥余下的将士们在营地四处遍插旗帜,广布灯笼,造成人多势众的气
氛,以免军队的悄然调度被城上守军察觉。
由于有了金雕夫妇这两位隐蔽的高空侦察兵,别亚他们很顺利地掌握了马里安军队的
动向,并选定了此处战场。
一路上,打援的骑兵部队将所遇到的农夫、猎人、村民、商队统统扣押起来,待战争
结束后才释放,以免走漏风声。
今天白天,他们埋伏在九公里外龙巴山脉西南端茂密的原始森林里,躲避敌人侦察兵
的搜索。天黑后,四万轻骑兵才从森林里出发,经一个多小时的行军后,悄悄地进入各个
预定攻击地区待命。
一个黑影在树木间穿梭,动作灵敏有如猿猴。
来人在别亚和穆斯塔法身前跃下,正是侦察骑兵队长菲尔。
“两位将军,敌人的防备平常。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只有近千士兵在营地周围巡逻。
”经历了长时间的连续奔跑跳跃,菲尔竟然连粗气也不喘一下,声音平静,神态如常。
“嗯,”别亚掏出镀金怀表。这表是奈丝丽给自己买的定情信物,也是他任何时候都
贴身珍藏的护身符,表盖上留着奈丝丽刀劈斧砍般刻出的一行字“赠我的心肝——别亚”
,看起来好像要把人的心肝都挖出来一样。
“传令下去,各处人马按预定计划,在凌晨一点发动总攻!”军队的指挥官别亚轻声
地下令。
“爸,还没睡啊?”
刚刚完成威斯特堡城区巡逻任务的邓肯推门进屋,发现父亲维涅夫仍坐在大厅里,在
灯下读着一封书信,案头是大幅的威斯特堡城防地图。
“还在为城防担心啊!”邓肯凑了过来:“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敌军是我们的几
倍,多拖一天是一天,多杀一个是一个,大不了城破身亡,临死再揪几个人陪葬。敌军现
在既然不进攻,我们也没必要再去猜测他们的企图,反倒乐得逍遥。”
“后路被断,重重围困,敌我双方都已经没有太多的奇计可想了。你老爸虽然经常被
你取笑过分谨慎,这个时候也不会再为此事操心哪!”维涅夫摇摇头:“这是城头守卫刚
刚送来的书信,李维将军约我出城与他单独谈谈。”
邓肯接过羊皮纸,读了一遍,表情渐渐严肃:“爸,虽然说李维将军是一位正直的骑
士,也是我从军时崇拜的偶像。不过现在敌我分明,而您以主将身分孤身犯险,一旦对方
悔约,城池的防御指挥和将士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此事万不可为啊!”
维涅夫双手抱头,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眯起:“李维年轻时做过我的部下,后来又当
过我的上级,跟我共事过几年。他的为人,我是很清楚的,是一位纯粹的战士,高贵正直
,勇猛有谋。这些日子,我们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只能远远地对望。我知道他有很
多话想跟我讲,当然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今晚,既然他写信相邀,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
“爸……”
“不要说了,”维涅夫制住儿子的话,起身整理军服:“你也带上剑,跟我一起来。
另外吩咐弗雷儒斯,今晚全军都要加强戒备,无论我们父子俩出了什么问题,一定坚守城
池,绝不许出城冒险!”
威斯特堡的东门打开,吊桥放下,一身黑甲的维涅夫父子纵马出城。在城外,一身金
甲的李维与诺豪正立于马头等待,他们身后里许外,猛虎军团的大军正在整队列阵。
“李维。”
“维涅夫。”
两位主将的声音都很平静,问候语也简单明了,只有深入他们的内心里才能感觉到彼
此间浓浓的友情在无声地涌动。
“介绍一下,我的儿子,邓肯。”
“嗯,很帅的小伙子。这是我的侄儿,诺豪。”
两位年轻军官对长辈都很尊重,合乎礼节地下马躬身施礼。不过年轻人彼此间却没有
那么客气了。
“你就是诺豪吗?那个差点在河滩上丧命的大队长?”
“哦,是的。不过我现在是纵队长了,因为我立了大功,在威斯特堡下将你们打得一
败涂地。”
“是吗,可惜的是我当时在翠玉矶。唉,如果我在现场的话,你肯定已经成了烈士了
,现在丹西也只好追认你为纵队长了。”
“哦,可不要像娘们那样叹息,也许今晚我们就能有机会交手哩!我保证你会像一位
真正的骑士那样死而无憾。”
李维瞪了诺豪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表示歉意。
“走吧,到河边谈谈。”李维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两位老将扭转马头,朝着斜河缓缓前行,两位年轻军官牵着马,在后面紧紧跟随。
皎洁的月光下,平静的斜河如一面明镜,光亮照人,人影马影,倒映在水中,纤毫毕
现。晚春的和风拂过,乳白色的缎子被吹起了一层层的皱折。
两位主将望着眼前的斜河,都不出声。在身后两位年轻人的眼里,他们伫立不动的身
影,就如两尊雄伟的石雕,已经与周围如画的夜景融为了一体。
良久,维涅夫轻叹一口气:“夜色真美。一辈子打仗,能够这样静静地欣赏美景的时
刻,却没有几次。”
“维涅夫,假如你能接受我的和平提议,马上结束战争,从现在起,我们可以在这里
一直欣赏夜色到天亮。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陪你坐上三天三夜。”
“李维,我就知道你会提出劝降提议。对于我来说,结束战争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
击败敌人。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种可能性不大。”
“维涅夫,你的戎马生涯跟我的年龄差不多长,更是身后两个小鬼年纪的两倍还多。
现在的形势你应该很清楚,威斯特堡已经被六倍的军队包围。另外,今天我还收到消息,
威达已经攻破了杰鲁城和固原堡,纽那提和坎塔被擒,尤里奇的里然城也将马上遭受围攻
,威斯特堡将没有任何人能够救援。维涅夫,这场战争你完全没有取胜的希望了,为什么
还要叫邓肯、诺豪这样的年轻人白白地流血丧命呢?”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你也知道,作为一名军人,没
有上司的命令,我是绝对不会放下武器投降的。”
“维涅夫,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忠于纽伯里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
李维尽力平抑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的女儿美吉尔在曼尼亚,我们的人可以想办法
将她解救出来。”
“这与美吉尔无关,我也并不忠于那个无耻的纽伯里,但是我忠于军人的职责,恪守
军人宁死不降的传统。”
“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吗?”
“是的,李维。”
“维涅夫,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用很小的代价,甚至兵不血刃地拿下威斯特
堡。”
“我知道,李维,不过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也是一名真正的闪特战士。”
“唉,”李维叹了口气:“有个消息,我真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走廊各国已经在
塞尔城成立了反虎同盟,联军即将入侵我们,所以,在明天日落前,我必须不惜代价拿下
威斯特堡。”
“这既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突然有了强大的援军,坏消息是
,明天日落前,我们两人中必有一个会战败。”
“维涅夫,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假如你明天战败身亡,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我帮你
处理吗?”
“李维,假如别人这么问我,我会认为这是对我的侮辱。不过你这么问我,我却知道
你是真心诚意的。”
维涅夫转过头来,看着邓肯:“美吉尔我已经托付凯日兰照顾,只有这个小男孩一直
跟在我身边。”他朝邓肯招手:“过来,邓肯。”
邓肯不太情愿地走过去,维涅夫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邓肯,假如明天我战败身亡
,你就投奔李维将军麾下。记住,我们只忠于战士的责任,而不是那个所谓的领主纽伯里
。明天的战场上,杀死我的人绝不是你的仇人,他将是一位值得你永远尊敬的勇士!因为
他,我得以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以最光荣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爸!……”
“不要再说废话了,邓肯骑士,这是命令!”
邓肯只得哽咽着点头答应。
“维涅夫,假如我军战败,无论我是否生还,我军都将退守斜河南岸。假如他国军队
要借道你的防区进攻我军,希望你能够拒绝。”
“没有问题。包括你们在内,任何异国武装部队想从我方境内通过,都必须付出血的
代价。”
两位主将开始掉转马头,沿原路返回,两个忧心忡忡的年轻人继续跟在身后。
“说真的,李维,假如你能够马上退役,你最想干的是什么?”
“牧牛。”
“牧牛?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世家子弟还有这样的爱好,难怪有人说,闪特人是天
生的农夫。”
“这大概是家族传统吧!我们家在亮月平原,就是现在维塞斯领地那边,有一大块牧
场,养了成千上万头牛。我的祖辈退役后,都会回到牧场颐养天年,而我也是从小在那长
大。”
“哦,是这样。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放牛了。我自幼出身贫寒,小时候一直受
雇替人放牛牧马。十七岁那年,我对这种枯燥生活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跑出去当兵打仗。
加入这一行后,一干就是四十几年哪!”
“是吗?那你内心里最想干的是什么呢?你该不会是个喜欢战争的嗜血狂徒吧!”
“战争是我的职业,不过我可没有你的丹西领主那么强烈的敬业精神。我内心里最想
做的,就是像刚才那样,坐在河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欣赏风景。
当然,如果身边有一枝钓竿,那就是真正的完美了。”
“呵呵,”李维笑道:“还记得那句民歌吗?垂钓的是智者,牧牛的是勇士。智者加
勇士,今天晚上的你我,也真称得上完美了。”
谈笑间,两位主将已经来到了东门。
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当年共同战斗的场景又涌上了心头。
“祝你好运,垂钓智者。”
“也祝你好运,牧牛勇士。”
李维带着诺豪驶回军中,传令兵跑了过来:“报告总指挥官,全军集结完毕,一切准
备就绪。”
李维掏出怀表,时针恰好指在凌晨一点。
“传令给各指挥官,全军立刻攻城!”
军号吹响,鼓声大作,箭石呼啸,黑压压的猛虎大军冲向城墙,悲壮的威斯特堡攻城
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
--
第七集 第三章
------------------------------------------------------------------------------
--
也就在同一时间,乱草冈周围,四枝火箭同时升空,在夜空中画出几道醒目的红色线
条。
别亚和穆斯塔法擎起刀剑,身后的胡玛骑兵也拔刀在手,竖立胸前。
“冲锋!”
随着别亚一声怒吼,四万轻骑兵左手执着火把,右手握着胡玛族的传统武器——钩月
弯刀,像一条条游动的火龙,从四面八方向马里安驻军营地猛扑而去。
马里安此刻正躺在篝火边和衣而睡,身边是个打翻了的军用铁皮水壶,空气中残留着
一丝微微的酒香。
睡梦中的马里安,正在科鲁那城的中心广场上接受领主维塞斯的封赏。身边是几箱黄
灿灿令人眩目的金币,手里握着维塞斯赐给的大将军宝剑。马里安举起宝剑,广场上的人
群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咦?怎么回事?这欢呼声怎么变了样,听起来既像是呼号,又像是呐喊。是这帮愚民
不知道欢呼呢,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将军,不好啦,敌人劫营!”一名将官跑过来将马里安摇醒。
“吵什么!”马里安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恼怒于自己的美梦被打断,他抬手给了这个
不解风情的下属重重一计耳光:“发生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
“敌人劫营!将军!”部下委屈地捂着脸。
“什么!?”马里安这才回过神来,他一个机灵跳起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火光,除了马里安自己身处的中军营地外,四周其他七座军营都
已经被攻破。
别亚率领一批神箭手和大力士,在各个营地外疯狂地射击、投掷,无穷的火箭、火把
,在夜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落在了营地中央。
由于营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军士,十分密集,胡玛骑兵几乎箭无虚发。
地上的干草见火即燃,在春风吹拂下吐出条条致命的火舌,可怜的战士们成了一个个
火人,不是在地上打滚,就是像疯子一样乱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野草冈各处响起,
形成阵阵共鸣,汇集成一曲恐怖的死亡大合唱。
穆斯塔法带着被激发了野性的游牧骑兵,推倒栅栏和土墙,跃过浅沟,一群群地扑入
军营,像进入羊群的狮子般来回冲杀。
钩月弯刀在闪动,战马在嘶鸣跳跃,狂野的游牧战士成了辛勤的农夫,在尽情地收割
生命。
“马踏连营!”这个似乎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词语,这个从未见过的壮观而惨痛的场
景,深深地映入了马里安的脑海,让这位将军第一次了解了它的真正含义和可怕威力。
不过,马里安已经没有时间细细品味文学词汇了。四面被围,无处可撤,要么突出重
围,要么举手投降,躲在这个防备松懈的军营中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周边的军营就
是例证。
身为指挥官的马里安,必须担当起应负的职责。他高声呼喝:“全军注意,列阵突围
!”
中军营地的战士们,由于身处营地正中央,被周围军营所保护,尚未遭受到严重的冲
击。不过周围营地里战友们的惨状,也叫他们目不忍睹,耳不忍闻。他们在将官们的呵斥
下,哆嗦着鼓起勇气,披甲持锐,排成方阵。
马里安命令军士打开北边营门。他手持一根精铁长矛,带领这支不足万人,士气低落
的中军部队,开始向外冲去。
早在马里安下令列阵时,眼观全局的夜袭总指挥别亚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手中大
旗挥动,几路预备队飞速调度,一些完成屠戮任务的战士们也开始扑向敌军中营。
马里安的部队刚刚冲出寨门不久,几千胡玛战士就从两翼突了过来,将这支逃军拦腰
截成两段。在中军营地里尚未冲出来的后段士兵,顿时成了飞马军团的囊中之物。
马里安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回身救援后面被包围的弟兄?他也顾不得那多,只是拍
马扬鞭,带领幸存者疯狂逃生。
在别亚的指挥下,各路预备队从各处纷纷冲过来围追堵截。
具有丰富狩猎经验的胡玛骑兵们非常善于进行追击战。他们并不从正面强行拦挡这支
穷寇,而是不断从斜刺里冲杀,像餐刀切香肠一般,将逃军截成数段,然后返身把落后的
各段逃军一一吃掉。
待到马里安终于冲出重围,逃到野草冈下时,这支惊魂未定的仓皇逃窜之师,只剩下
了千许人马。
“快,避入那片树林里!”马里安挥舞长矛,大声喊叫。在逃跑上,他自己也身先士
卒,跑在队伍的最前列。
可惜,逃兵们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两分钟。寂静的树林里突然飞出如蝗的箭雨
,逃兵们齐刷刷地躺倒了一大片。
林中十数个大灯笼猛然间高高挂起,将战场照个透亮,菲尔带着两千飞马军团战士从
树后杀出。身后的胡玛骑兵也呈一个扇面追了上来,荷花城援军的最后一支部队陷入了重
重包围。
身边只有数百人了,心神俱失的马里安只得带领手下放下武器投降,大将军的春秋大
梦就这样破碎在了乱草冈下。
这场夜袭劫营战至凌晨五点终于结束,五万荷花城援军,两万八千人战死,自马里安
以下的其余幸存者全部做了俘虏,而飞马军团方面则是死三千人,伤四千人。
别亚和穆斯塔法也不稍做停留,留下一千名战士打扫战场、照料伤兵和押送俘虏外,
率其余的三万二千名胡玛轻骑兵立刻出发,向着东北方的第二站目标奔去。
“匡!”
猛虎军团的战车大队长何塞倒地前的奋力一击,终于将威斯特堡厚厚的北门撞开一条
狭小的裂缝。
裂缝虽窄,却令人看到了希望,身后的战友们冒着矢石冲了过来,接过几乎用人血漆
了一遍的冲车,开始朝着裂缝处连续撞击。
何塞身插数箭,满身是尘土和鲜血调和出来的红色泥浆,左脚挨了一块擂石,膝盖处
露出森森的白骨。
这位自卡丹城起兵时就跟随丹西南征北战的老队长,斜倚在威斯特堡血迹斑驳的城墙
上,慢慢地坐倒在地。落日的余辉射进老战士的眼中,给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血红的底
色。
从昨天深夜开始,李维命令八万猛虎军团大军开始了不计伤亡的疯狂攻城行动,城内
守军则在维涅夫的率领下拚死抵抗。
城下的投石机和弓箭几乎是不停歇地在城内倾泄,城上的箭楼石垒大多被砸破,城头
上紫霭一样灰蒙蒙的尘雾泛起数尺高;数十架云梯立在南北东三面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登
城部队不停地向上攀登;十几辆冲车在三面城门下轮番撞击。
护城河已经失去了效用,因为它已经被猛虎军团攻城战士的尸首填平了。
既然已经与圣瓦尔尼宣战,李维也不再顾忌什么,为了加强攻城效果,分散守军兵力
,他趁着圣瓦尔尼主力部队尚未达到边境的这一小段时间差,派人再次强行攻下了古渡哨
所。
从这里出发,二十多艘大战船载着投石机、云梯和登城甲士出现在威斯特堡临河的西
面城墙边,开始了水陆齐攻。
即便如此猛烈的进攻,威斯特堡到现在仍然牢牢地掌握在维涅夫手里。老将军率领守
军寸土不让地进行还击,擂石、滚木、箭矢不断地将云梯上、冲车旁的猛虎军团战士送进
极乐世界,有序地分布城内各处的突击队勇士们,已经五次反扑成功,将冲上城头但立足
未稳的猛虎军团登城甲士们赶了回去。
城头城下,铺满了骸骨、残肢、兵刃和血迹。当然,守城方由于人数仅有万五人左右
,遭受水陆四面狂攻,各处的防御兵力都感到紧张,损失也相当的大。
看看日薄西山,付出巨大的代价仍无法取得进展,李维冷酷的脸上也充满了焦灼之色
。
从明天开始,鲁道夫带领的圣瓦尔尼大军就有可能随时会到来,那时倘若威斯特堡仍
不能攻下,那么己方只有退守斜河南岸一条路可走,否则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诺豪,叫第六预备纵队准备!”
李维下定了决心,将亲自带领最后一个完整编制的纵队发起最后冲击。
何塞呆呆地望着斜阳,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嘴里也出气多于入气。在他身旁,
刚才扑上来接手冲车的二十名战士,转眼间就躺倒了一半,不过,自己刚才撞开的裂缝却
在一寸一寸地缓慢地扩大著。
“一!二!三!”
“一!二!三!”
……
“光当!轰!”
一天内连续遭受了上千次撞击的威斯特堡北门终于被撞开,旁边的何塞听着这对自己
不啻于仙乐的巨响,终于安详地闭上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远处,诺豪领头,李维镇中的最后一个编制完整的猛虎军团突击纵队,正风驰电掣
般地向此处冲来!
城破之前是付出生命,城破之后是收获生命。经过了一日一夜连续的不惜代价的强攻
,李维率领猛虎军团的战士们终于攻占了威斯特堡的北门,各路攻城部队如潮水般地从这
个缺口涌入,冲向城内各处。
维涅夫则继续指挥守军防御各处要地,与冲进来的猛虎军团战士进行巷战。不过,敌
我的兵力相差实在悬殊,一万五千人对八万,城防的优势又已经丧失。
全部守军都已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损失惨重,身心俱疲,手中的武器开始不听大脑
的使唤。
而李维亲自率领的先头入城纵队,人数就有上万,而且养精蓄锐了一整天,体力和士
气正处于颠峰状态。
维涅夫辖下的部队渐渐不支,溃败的迹象开始显现。李维的进攻有序而讲求协同配合
,维涅夫方面则不断有小股的军队逃散或投降,城内防线露出一个个细小的缺口。
李维趁热打铁,率领的先头纵队则开始从各个细小的缺口渗透进来,一条一条的街道
,一座一座的民宅,不断地落入猛虎军团的掌握之中。
猛虎军团其他纵队相继涌入,参与到进攻队伍中,更加加剧了这一趋势。
威斯特堡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掌灯时分,威斯特堡的绝大部分城区已经被猛虎军团所控制,只有寥寥数处,一些闪
北军队仍在继续顽抗,其中最激烈的,就是威斯特堡的中心——市政厅。
维涅夫带着三百多名战士立在市政厅前的台阶上,顽强地抵抗着猛虎军团战士们一波
又一波的攻势。老将军手中的宝剑上下翻飞,招招致命,见血方休。
忽然,猛虎军团的阵后响起传令兵嘹亮的嗓音:“李维将军驾到!”
猛虎军团如惊涛拍岸般的攻势骤然停歇,战士们迅速退后,腾出一片空地。密集的猛
虎军团方阵中间分出一条宽道,身披黄金战甲的李维带着诺豪拍马跃前。
“维涅夫,大局已定。难道你真的为了虚幻的荣名,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吗?”
“李维,不必再说了。战士的最高荣耀,你愿意亲手赐给我吗?”
牧牛多年的李维知道,自己是无法用嘴说动这位比公牛还倔强的老将军了,他叹了口
气:“我们的最后一次切磋是在十二年前的王都曼尼亚,今日就让我再次见识一下碎日剑
的威力吧!”
诺豪将手中的“血啄”倒转剑柄递给主将,李维伸手接过,跃入了场中。
维涅夫拍拍儿子邓肯的肩膀:“记住我昨天说过的话。”手握滴血的“碎日”也跃至
李维的身前。
“碎日”短而窄,仅比匕首稍长,“血啄”长而阔,在火把照耀下,都闪动着森然的
寒光。
两人持刃静静地对峙片刻,忽然同时呐喊一声,冲向对方。
两位将军都是行伍出身,武技讲究效率,不求花巧,每招每式都是虎虎生风,威猛刚
烈。
相对而言,世家出身的李维,剑招更加严谨,动作有力而不失流畅,大开大阖的劈刺
掩盖不了无意中挥洒出来的,贵族特有的优雅。
而平民出身,手持短刃的维涅夫,招式就更加实用了,怒喝声中,使出的全是近身搏
斗的险招。
凌厉的剑风刮得周围的人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所有在场的将士都大气不敢出,盯
着场中心两位主将性命相搏。
李维身形飘逸,动作洒脱,如一只展开双翅,翕张风尘的雄鹰,手中的血啄不停地朝
自己的猎物叼去。
维涅夫动作迅猛,如一只拚死搏斗的兔子,碎日连续突刺,经常不顾自身安危地以命
博命。
经过一段来回拉锯后,李维剑势突然大盛,血啄抖出道道光环,受剑势的影响,周遭
空气也被强劲的内力牵引成圈圈涡流,将维涅夫整个人笼罩在内。
面对李维使出的拿手绝技,维涅夫也将全身功力运至颠峰,手中的碎日射出比夜明珠
还要明亮的光芒,人与剑化为一体,连续格档了几招后,骤然扑向光环的中心!
血啄以目不可测的速度在飞速旋动,碎日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突!
两件名刃相交,忽听一阵铿锵之声,碎日已被绞飞半空,血啄抵在了维涅夫的喉头。
“维涅夫,你输了,别逞英雄了,还是投降吧!”
“十二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你的绞龙手啊!”维涅夫一声苦笑:“李维,谢谢你成全
!”
老将身体疾进,李维收剑不及,锋锐的血啄在维涅夫身上透脖而出!
“不!”邓肯一声狂叫,像疯子一样扑向李维。
“咚!”
邓肯被李维一脚踹得倒飞出去,耳边传来李维略带激动的嗓音:“邓肯,在你的武功
和谋略超过我后,随时可以找我复仇!不过在此之前,必须遵照你亡父的命令,投身我的
麾下学习和磨练!”
李维拔出血啄,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滴浊泪,无声地滴落在他胸前的金甲上。
------------------------------------------------------------------------------
--
第七集 第四章
------------------------------------------------------------------------------
--
“报告将军,城南五公里处发现敌方步兵,人数近万。”
“知道了。”沙盘前的尤里奇淡淡地回应,顺手撒了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西北发现敌方骑兵,人数约六千。”
“知道了。”尤里奇又在沙盘上撒了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东发现敌军,约莫有两万人。”
“嗯。”尤里奇再撒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北七公里处发现敌军,约有万五。”
这一次,尤里奇连答都懒得回答,仅点点头,手里继续撒着黄豆。
……
午餐时间已到,尤里奇却没有什么食欲,还坐在沙盘前沉思。
整整一个上午,手下侦察兵不断跑进跑出,通报军情,尤里奇蒲扇似的大手则不停地
抛洒黄豆。
一畚箕的黄豆差不多都被他撒完了,原来的沙盘上,城外的黄豆数目仅有绿豆的十分
之一,可是今天,半天时间就变戏法般地冒出来如此之多,达到了绿豆的两倍,整座里然
城已经被黄豆围了个水泄不通。
“猛虎军团打仗怎么总跟演戏似的,”尤里奇身后的参谋官华司不解地嘀咕:“以前
是小丑表演,今天简直就是撒豆成兵。”
“敌军的异动说明,要么他们对我军已经有恃无恐,要么来了大人物,两者兼有也很
有可能。”
尤里奇站起来,拍拍华司的肩膀:“命令守城官兵从现在开始日夜警惕。华司,闹剧
演完了,现在该轮到正剧了。”
四月二十九下午,丹西的车队经过日夜不停的飞奔后,开进了里然城下的大军营地。
跟罗米完成了换防任务的库巴,带着降将格雷厄姆和由谢夫在主营大门处恭迎领主。
跟丹西年纪相仿的库巴,已经在猛虎军团麾下征战了四年有余。四年来的磨砺,当年
那个尊贵的呼兰帝国逃难皇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沉稳自信的将军,饱满的额头下,是
一双宝石般闪动的蓝眼睛,上唇留着一抹呼兰人传统的髭须。
库巴不爱说话,但不多的言语总是应对得那么得体,行为举止间自然地流露出领袖的
风范。
在库巴的率领下,十余万大军已经完成了对里然城的全面包围,各个军营错落有致地
分布在城外各处,山岭、丘陵、渡口、森林等战略要地都有重兵布防,不给城内的守军可
乘之机。
军营内,营舍、操场、军械库、粮仓、通道等,布置合理,井井有条,兵士们的行动
繁忙而有序,部分人在修建营垒,部分人则还在操场上训练。
更令丹西感叹的是,对里然城进行包围的这十余万军队,绝大部分是由原纽伯里军队
的降卒收编而成的,库巴能在短时间内就将这些军队结合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充分展
示了他统军带队的组织才能。
丹西执着库巴的手感慨道:“库巴将军,辛苦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哪!偌大的一
支军队,布置合宜,号令严整,指挥便利有若手足,得将如此,真是我猛虎自治领之福啊
!”
“领主大人过奖了,末将的些许功劳,全有赖于领主和各位将军的教诲与栽培,也离
不开格雷厄姆、由谢夫等将军的大力相助。”库巴半转身,向丹西做着介绍:“领主先生
,这两位就是深明大义,为我军连克杰鲁城、固原堡立下大功的格雷厄姆将军和由谢夫将
军。”
库巴毫不贪功,力荐属下的做法,也令丹西内心暗暗点头。
格雷厄姆和由谢夫欲行君臣大礼,丹西赶忙制住,转而与他们一一热情拥抱。
“将军们,猛虎军团里清规戒律可不少,二位过得还开心吗?”
“领主大人,末将和由谢夫虽然有些棋牌赌妓之类不良嗜好,但那实在是因为待在纽
伯里军中受到排挤,无法施展才华,只得靠这些无聊的事情排遣心中积郁。进入猛虎军团
后,薪水优厚,库巴将军又放手委以重任,我们每日生活工作都异常充实,上述那些不良
嗜好,对我俩再无任何吸引力了。”
格雷厄姆多年的军旅生涯,听出了丹西的话里有话,自然是深沉练达,话回得滴水不
漏,恰到好处,既表明了心迹,又将猛虎军团和库巴着实捧了一把。
“呵呵,大赌失性,小赌怡情嘛!”丹西说话也很随和,跟两位刚刚谋面的降将就如
老朋友般亲近:“当年若不是在卡丹城春秋赌场的一场豪赌,又怎么能有猛虎军团的起家
之资呢?两位对自己也不必过于苛求,只要不影响军机大事,闲来无事时玩玩,倒不失排
遣娱乐的好方法呢!”
“领主乃非常之人,自然可以为行大事而不拘小节,这又岂是我等武夫可比的?”由
谢夫笑道:“我们这些当兵头的人,自然必须以身作则,带头亲为,方能服众。赌妓之类
的调调儿,沾身容易脱身难,我们哥俩既然已经寻机脱离了苦海,就再也不愿往那泥潭里
迈出一步了。”
“好,真不愧是我军的良将!”丹西赞叹着,转向库巴:“库巴将军,摄政王殿下近
来身体可好。”
“托您的福,父亲虽然年纪渐老,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那我就放心了。写信的时候,记得代我向殿下问好。”
“末将一定转达领主的美意,在此也替父亲向您表示感谢。”
谈话间,众人已经走过了营中大道,来到了中军帅帐内。
大家各就各位,坐下畅谈,库巴则命侍从送来火炉与陈酿葡萄酒,为丹西一行人洗尘
。
库巴一边给丹西斟酒一边轻声问道:“领主大人,纽那提和坎塔我已奉命押来了,他
们就在帐外候命。您看……”
“带他们进来吧!”丹西点点头。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两人被押解上来。丹西挥手示意卫兵给他们松绑。
被松开了束缚的坎塔,也不管厅内的丹西和其他众将,冲过去照着纽那提就是狠狠的
几个耳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在家里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把我也骗得替你说话
,结果你却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呸!”
末了,还不解气地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纽那提低头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吱声。
“打得好,骂得更妙!”丹西手握一樽葡萄酒,一边鼓着掌,一边乐呵呵地走上前来
:“像这种只顾保住自己的狗命,出卖自己至亲好友的人,完全该打!很可惜,我们猛虎
军团律令严明,从来不打俘虏。坎塔,你替我打了这个叛徒,我很解气呢!”
坎塔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丹西毫不介意:“坎塔大将军,我知道,被叛徒出卖而全军覆没,你心里很不服气,
是不是?”
坎塔依然不理不睬,丹西则继续说下去:“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很懒,既然有敌人的叛
徒帮忙,打仗时总是能轻松一点就尽量轻松一点。谁叫纽伯里有个这么勇敢的儿子呢?”
丹西举起酒樽:“坎塔,你刚才那句吃里扒外骂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太精彩了!来,
我们都来为坎塔的这句名言干一杯!”
帅帐内的几个人,哪个不是人精,大家都轰然允诺,为坎塔的名言干杯,帐内一时闹
哄哄的。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丹西接着说道:“坎塔,我知道你自认为是一个勇敢的骑士,一
位指挥若定的英雄统帅。不过呢,如果你真有勇气的话,就别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
逞威风、装英雄,你该把吃里扒外这个动听的头衔赠给你的主子纽伯里!他谋害国王和王
子,纂位夺权,这是不是吃里?他引诱外面的游牧民族洗劫本族人民,这是不是扒外?坎
塔,你是纽伯里的心腹,这些事情应该不会不知道。可你在平时是一副人模狗样,轮到该
仗义执言,劝阻和揭露纽伯里阴谋的时候,你却真正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甚至还甘
当纂位者的鹰犬!”
众将纷纷鼓掌,为丹西痛快淋漓的骂辞而喝彩叫好。
打到痛处的坎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平时呼风唤雨的他哪受过这等奚落,不得不出
来替自己辩驳:“国王昏庸、王子懦弱,纽伯里大人当仁不让,取而代之,而我忠心辅佐
明主,问心无愧!”
“说的真好!”丹西继续鼓掌:“纽伯里真是明主啊!自毁长城,陷害大将李维,引
蛮族血洗闪特,这是第一件盖世奇功;纂位后的这些年,民生困苦,经济萧条,盗贼四起
,这是第二件盖世奇功;好端端一个强国闪特,被他搞得四分五裂,连年混战,却除了徒
耗生命与钱财外,没有任何收获,这是第三件盖世奇功!”
“格雷厄姆将军和由谢夫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我以兄弟之礼待之。就连纽那提
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孬种,也看得清形势,知道谁才能给闪特人民带来幸福和财富,帮我连
下两座大城。坎塔,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
“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落到你的手里,给我个痛快,我认了!叫我学这两
个捷斯兰叛狗的模样,休想!”
受到侮辱的格雷厄姆和由谢夫忍不住拔剑而起,丹西挥手制住手下人的冲动:“坎塔
,你别不服气,也别再狡辩,我现在就放你们俩回去。在曼尼亚,你们还有坚固的城池,
有足够数量的军队,复仇的机会多着呢!不过,坎塔,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地瞧瞧你的那
位明主,看他在打不赢仗的时候,会不会再次邀请北方的蛮族洗劫闪特。那个时候,你就
会明白,在他心里,是国家、人民重要呢,还是自己的权位重要。当然,你也要睁开眼睛
仔细瞧,看我是怎么把纽伯里和戈勃特一锅端掉的。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们可以走了,
下次有缘再见,千万不要对我客气。”
丹西吩咐卫兵给坎塔和纽那提备马,允许他们随意离开。
等两人走后,由谢夫仍有些气咻咻地问道:“领主,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们,就这么放
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是呀,好歹也要从纽伯里手里敲一笔赎金回来呀!”古尔丹也附和道。
丹西笑了:“曼尼亚城内此时应该已经够乱的了,放这两人回去,让他们给纽伯里再
添一把乱吧!那个纽那提虽然胆小怯懦,打仗不咋的,但是搞起阴谋诡计来,我看到是个
不错的好苗子。至于赎金嘛!纽伯里连国王都敢杀,还会在乎儿子和部下的性命吗?攻下
曼尼亚,消灭纽伯里,他搜刮的财富迟早都是我们的。”
听完丹西的解释,库巴等人不由得心中叹服,两个看似用处有限的俘虏,在丹西手中
却变成了两颗也许相当有用的棋子,对于疑心颇重的纽伯里,被无条件释放的大将和爱子
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众人正欲第二次举杯相庆,一位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来:“领主,最新战报!”
心急的丹西放下酒杯,翻开卷轴看起来。
“前天晚上,别亚和穆斯塔法在乱草冈奇袭马里安取得大捷,五万荷花城援军悉数被
歼。”丹西微笑着给大家通报战果,帐内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丹西拿起第二份战报:“昨夜,李维将军率军攻陷威斯特堡,维涅夫及部下一万二千
人被杀,邓肯以下三千人被俘投降。”
望了众人一眼,丹西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方伤亡有些过于惨重,一万九千人战死
,两万八千人受伤,伤亡人数是敌方的三倍有余。”
“最下攻城哪,”奎尔接过卷轴感慨道:“虽然是代价巨大的惨胜,但是李维将军能
在短时间内攻下威斯特堡,保证了我军整个西部防线的完整性,仍然是功不可没。”
“没错,”丹西举起酒杯:“来,我们为别亚将军、穆斯塔法将军和李维将军干一杯
!”
众人再次痛饮。
痛干一杯后,格雷厄姆出来请战:“领主大人,友军的节节胜利,叫末将的手也痒起
来了。现在我军已经包围了里然城,今晚养足精神,明天即可攻城。这一仗,末将愿意率
头阵,攻破里然,活捉尤里奇!”
“库巴,你怎么看呢?”丹西笑而不答,转向库巴。在了解了库巴的组织训练能力后
,丹西还想看看库巴的作战指挥才华。
“我认为需要慎重考虑。虽说战必攻城,里然城也是我军的心腹大患,但它城防坚固
,易守难攻,敌军又重兵防守,强攻的话,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兵家有云,其下攻城,攻
城则力屈。以威斯特堡为例,我军为敌军的六倍,士气高涨,器械齐全,用了近一个月时
间做战前准备,可以说各项工作都已经做得非常充分了。而维涅夫方面,仅有万五人马,
兵力守住四面城墙还略嫌不足。即便如此,由李维将军这样的名将指挥,仍然付出了超过
三倍于敌军的伤亡,才攻下了威斯特堡。现今的里然城,我军仅为敌军的两倍稍多,士兵
又多为降卒,难耐苦战。况且我们今天才完成合围,各种准备尚刚开始着手。而尤里奇方
面,有五万人马,除防守城池的士卒外,还可留出大量的预备队作为反击之用。若要马上
强攻,胜负难料啊!”
丹西不由得微微颔首:“库巴,那你说应该如何办才好呢?”
“末将认为,与其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冒险强攻,不如长期围困。”
“长期围困?”奎尔皱起眉头:“如今我军面临着严峻的外部形势,如果对里然城采
取长期围困的策略,则我军势必被尤里奇拖在此处,没有足够的兵力去进攻纽伯里的老巢
曼尼亚。而不能快速攻下曼尼亚,解放闪北,我军将无法抽身回防中央郡,在战略上将彻
底失败。”
“倒也不必留下如许多的人马在此。”库巴说道:“里然城既是尤里奇的防护屏障,
但又何尝不是困住他手脚的锁链呢?有了里然城在手,尤里奇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
派重兵防守此城,而只敢派少数人马出城骚扰我军。只需给末将留下四万人马在此处牵制
他,我保证能将尤里奇困在里然城,令他无法造次,而领主和其他将军可以安心地带领其
余大军前往曼尼亚城下与罗米将军汇合。只要攻下了曼尼亚,纽伯里政权覆灭,走投无路
的尤里奇就只有向我军投降了。”
“不可不可,”奎尔摇头道:“库巴,你的这种战略太冒险了,倘若你的部队被击败
,我们猛虎自治领的腹地就会让尤里奇搅成一团糟,西线和北线战场都会腹背受敌。”
“强攻不可取,围困又夜长梦多……”诸将议论不休,丹西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意见: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对于尤里奇,我们还是先礼后兵吧!”
------------------------------------------------------------------------------
--
第七集 第五章
------------------------------------------------------------------------------
--
微弱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耀着富饶的闪北大地。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当丹西还
在里然城下的营帐里议事的时候,别亚和穆斯塔法率领的飞马军团轻骑兵部队,终于抵达
了预定的伏击地点——落日谷。
作为总指挥官的别亚,不能不感叹游牧战士们的坚强毅力和精湛骑术。经过在乱草冈
的一夜鏖战,所有战士没作任何休整就立刻上路,经一天半的急行军,就到达了东南一百
六十公里以外的落日谷。
一路上,为了赶时间,这支部队根本没做任何歇息。连续作战的战士们虽然非常疲劳
,但是仍然咬着牙坚持行军,很多人骑在马上就进入了梦乡,但他们在睡梦中仍抱着马头
,紧握缰绳。
而来自胡玛草原的优质战马也非常听话,即使没有主人控制也能跟着前面的队伍一起
飞奔。整次连夜急行军下来,掉队的战士不到百人。
抵达目的地后,疲劳之极的战士们终于挺不住了,马儿一停,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呼
大睡。不过,两位统帅,别亚和穆斯塔法仍然是那么残忍,只允许一半的将士歇息,剩下
的由军官将他们踢醒,起来修筑工事。
立在山坡上,别亚和穆斯塔法仔细地观察地形。
落日谷呈喇叭状,两边是高高低低的丘陵,上面密布树林和灌木,适合于大军隐藏行
踪。中间是一片平坦的低地,空旷而没有什么遮掩。喇叭口是一条狭长的小路,穿过后就
是一望无垠的亮月平原了。从这里急行军的话,离科鲁那城仅有一日的行程。
“军师大人对战场选择的精准,令人不得不服啊!”别亚感叹道:“我们只需扼住喇
叭口的小道,再派人截断斯里伯格的后路,整支敌军就进入了我们的预设的口袋之中。”
“是啊!斯里伯格至此,一定会很兴奋,以及过了此处,马上就可以直抵科鲁那城下
夹击我军。只是他不会想到,我们将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后,他才能到城下去见他的主子维
塞斯。”穆斯塔法显然心情也很不错。
“斯里伯格的大军离此处五十公里左右,按现在行军速度,预计明天上午将到达落日
谷。”巴尔博仰望天空,一边观察金雕夫妇的动作一边汇报敌情。
“好!马里安这顿宵夜已经吃完,就让斯里伯格成为我军的早点吧!”
别亚风趣而自信的话语,令穆斯塔法和身边的战士们都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乐观
与自信!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月亮被厚厚的乌云罩了个严实。为了明天的战斗,飞马军团疲
倦的战士们都已入睡,以养足精神,恢复体力。为了防备敌人察觉,整个落日谷没有一团
灯火,四下静悄悄的。
别亚和穆斯塔法两人却难以入眠,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看着地图。因为刚刚接到安多
里尔飞鸽送来的密信,两人此时才知道联军大举入侵的消息。
“无论如何必须迅速干掉维塞斯,否则我军将面临非常危急的处境。”别亚神色凝重
,昨天胜利的喜悦神色已经荡然无存。
“是啊!明天一战必须打好。不过别亚,我对斯里伯格还不太担心,我担心的是自己
的家乡胡玛草原,我族的主力出外征战,家乡的族人却要吃苦啊!”穆斯塔法有些黯然。
“穆斯塔法将军,丹西领主不会对胡玛人置之不理的,”别亚尽量给穆斯塔法宽心:
“我也非常担心中央郡,那里的形势最为危急。奈丝丽和拿云佣兵团,还有我的好朋友独
眼龙巴维尔,现在都在中央郡。唉,现在想也没用,只有打好眼前的战斗,才能减轻他们
的压力。”
“这是当然的,作为一名战士,无论如何必须遵守自己的天职。”
“只怕普通战士不这样想啊!”别亚叹了口气:“穆斯塔法,答应我好吗?此事只有
我俩知道,千万不要向其他任何胡玛战士提起,待攻下了科鲁那,才能告诉他们。否则因
此而影响士气,动摇军心,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嗯,好吧!”
两人还在营帐里忧心忡忡地议事,侦察骑兵队长菲尔像一阵旋风冲了进来:“两位将
军,斯里伯格连夜行军,看样子不是往我们这边来,而是绕道北边,走鹰岭山道!”
“什么!?”别亚和穆斯塔法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惊得跳了起来!
深夜的巨木堡,在市政厅的密室里却仍然燃烧着灯火,中央郡总督席尔瓦与刚刚从红
土城归来的防区总指挥官万斯相对而座。
“席尔瓦总督,备战工作进展如何?敌人有动静了吗?”简单的寒暄过后,万斯就心
急火燎地直入正题。
席尔瓦翻看着案头厚厚的文牍和报表,报出一串串的数字:“备战工作基本上在按预
定计划执行。这几天每天都有大量的民众撤入城内。按市政管理署的统计数字推测,中央
郡乡间的四百万民众,将有大概百万人左右入城避难,估计巨木堡将接收八十万人左右,
黑岩城将接收二十万人左右。黑岩城内,除留下足够全城军民一年消耗的粮食、日常行政
周转所需的金币和守城需要的军用物资外,府库里的其余物资都已运来巨木堡。”
“郡内的大部分庄园主都愿意与我们共同作战,他们开始带着家眷、积蓄、财产和庄
园私兵入城协防,预计可利用的庄园主私兵武装可达到八万人左右,我已命令丘根去组织
他们进行训练。除此之外,我们还召集了将近两万佣兵,现在由拿云将他们集中起来,统
一指挥,不过对于这些人的忠诚心,我们需要有所防备。从防守总兵力看,正规军十一万
,其中巨虎、黑虎、红虎三个军团各三万人,蛟龙军团两万人;杂牌军十万,其中私兵八
万,佣兵两万。”
“据我们的情报显示,目前联军已经全线开拔。预计四天后,塞尔和詹鲁陆军的先锋
部队将抵达我郡边境。其中塞尔军二十五万将自东南进入黑岩城辖地,詹鲁大军二十万将
自双峰关出发,沿跃马古道进入红土城辖地南部,两国的后续部队还在集结之中。如果不
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塞尔水师就将跨越累斯顿河水界进入我方河境,昨天查理军团长已经
率蛟龙军团出城前去迎击。”
“从东部的情况看,巨木堡的财富比胡玛草原的牲畜更有吸引力,库姆奇和苏来尔已
经选择了途经塞尔进攻我郡的路线,预计他们将在两周后抵达我郡领土。唯一的好消息是
,所拉密看起来更喜欢领土的扩张,他们选择了进攻奔流河对岸的闪南郡,去骚扰李维将
军,而不是跨越几位城主的领土来进攻我们。除这几个国家外,还将有一些城主派出的军
队参与对我们的进攻。初步估计,在未来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将有七十余万异国军队陆
续抵达我们中央郡做客。万斯将军,要招呼好这么多客人,让他们待在这里流连忘返,咱
们可真的下一番工夫呀!”
万斯皱着眉头摊开桌上的中央郡军事形势图。几个巨大的红色箭头正从各个方向扎向
猛虎自治领的中央郡,而以蓝色圆圈标出位置的中央郡四大军团和各种非正规武装部队,
正从领地各处主动向巨木堡和黑岩城两地收缩。
“万斯将军,红土城的撤离工作进行得如何?”
“还可以,府库里的金币、粮食和其他物资都已经运回,情报人员也已经就位。与我
们的预想差不多,四十万市民中,有十万左右愿意随我们撤离,大队伍明天即可来到巨木
堡城下。萨克森尼这个老头子,还有些恋家,我死拉硬拽,才把他拖上马车。”
“人老了,自然是怀念家乡故里嘛!”席尔瓦笑道:“对了,巴普将军呢,他没有跟
你们一块回来吗?”
“我让巴普带五千骑兵在南部边境巡逻。无论如何,一仗不打就放弃红土城,也有点
太说不过去了吧!”
“赶快叫巴普回来,否则这支军队会被敌人围歼。”席尔瓦有些着急了。
“为什么呢?”万斯疑惑地从地图上抬起头:“我叫巴普跟詹鲁的前锋打一仗,挫挫
他们的锐气,灭灭他们的威风,打完后就马上撤回巨木堡附近参与防御。他们身轻马快,
詹鲁人追不上他们的。这样的布置有什么问题吗?”
“万斯将军,你的布置并没有错,”席尔瓦叹了口气:“不过你却忘了我们的那两个
忠实的盟友,枯叶城和麦芽城。”
“布雷尔与劳伦斯?”万斯的心猛的一缩:“他俩也背叛了我们吗?”
“不,暂时还没有,不过跟背叛也差不了多少。”席尔瓦语带讥讽:“两位城主做出
了最稳重的选择——保持中立。更可笑的是,两城还派出使者向我们和小丑联盟劝和。不
过,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汇报,这两人显然是在拉偏架。对于我军,两位城主严令禁止在他
们的辖地内通行。但在昨天,一支三万人的詹鲁骑兵经过允许,已悄悄潜入了麦芽城辖地
境内。”
席尔瓦手指着地图:“假如我军设置重兵在红土城南部布防,正面抵御来自跃马古道
上的詹鲁军主力,那么这支骑兵就会成为一支战略上的奇兵。他们会突然从我军侧后杀来
,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叫我们前后受敌。不过詹鲁人不会想到我们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红
土城,叫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只可惜的是巴普的这支骑兵,他们就非常危险了!”
万斯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来:“我需要马上通知巴普撤退!”
“还是我来吧,我的飞鸽与你的快马相比,更快也更安全。”
席尔瓦写了封书信,摇铃唤来卫兵,吩咐他马上派信鸽送给在南境防守的巴普将军。
“患难见真情啊!”卫兵走后,万斯感叹道:“连领主的岳父也参加了小丑联盟,何
况这两个三心二意的城主呢!不过,为什么西部的捷斯兰和尤达这两个国家没有动静呢?
既然枯叶城与麦芽城已怀异心,倘若他们的军队穿越两城领地从西面攻来,不是就能从三
个方向形成对我们中央郡的全面合围,给我们更大的压力吗?”
“哦,瞧我,事情千头万绪,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席尔瓦拍拍额头,将一卷厚
厚的羊皮纸书信递给万斯:“这是你出发后,我收到领主对当前战局的整体形势分析以及
对我们中央郡防区的具体指示。据里头的情况通报,我们已经与圣火国结成了秘密同盟。
而根据我的情报,从前天开始,圣火国与尤达和捷斯兰的边境地区突然连续爆发小规模军
事冲突,形势变得非常紧张。这两个国家已经集结完毕,正准备开拔进攻我们的军队,不
得不又掉转九十度,开往南部与圣火国交界的边境。看起来,真正讲信用的,反而是这帮
异教徒呢!”
万斯一边点头,一边仔细地翻阅信笺,脸上的神色越发严峻。良久,他才抬起头叹道
:“对于领主的持久战战略我没有异议,但要执行起来可着实不那么容易呀!整个中央郡
不到二十万平方公里,回旋的余地小,基本上又是平原地形,除了正面对战外,唯一可以
依靠的也只是巨木堡和黑岩城坚固的城墙。而在联军中,詹鲁国的步兵素来有土拨鼠的雅
称,攻起城来非常有一套。在这弹丸之地对付数倍强悍的敌军,能否守住六个月时间,真
的难说啊!”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条大河可以凭恃。”席尔瓦提醒道。
“累斯顿河确实可以利用。不过塞尔国训练水师也有日子了,至少他们的水军人数上
要比我们多出两倍有余,蛟龙军团虽然训练了很长时间,但却没有真正打过仗,铁甲舰也
没有在战场上真正检验过,实际情况如何,还真是个未知之数呀!”
稳重的老将万斯并不乐观:“我认为,这场卫国战争关键还是要看北线的战事进展。
如果领主能迅速扫平闪北,大军回援,我们就能内外夹击,存在着取胜的机会。否则,困
守城内的我们迟早成为七十万客人飞砧板上的肥肉。”
“万斯将军,过分指望外援的态度不可取哟!”席尔瓦面露微笑,看上去颇有信心:
“我倒是有两个问题,希望和您探讨一下。先说第一个吧!假如我们坚持了六个月以上的
时间,可由于某种原因,领主的大军仍无法从北部抽身回援,我们该怎么办呢?”
“丹西领主要求我们坚守半年,并给予我们半年后或战或降的权力,实在是对我们最
大的信任。对于我来说,无可选择!联军进入巨木堡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踩在我的尸体
上进来!”
万斯说得慷慨激昂,他抬起头直视着席尔瓦:“总督先生,您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难道您还有别的什么好主意吗?”
“没什么,我习惯预先对各种可能性都做出考虑,并拟定自己的策略。现在看起来,
我们军政双方的意见是一致的,只是原因各不相同而已。”
在万斯的逼视下,席尔瓦神态自如:“坦白的讲,您是一位军人,而我是一个行政官
员。自从加入盗贼团闯荡江湖时起,我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生命的长短,而更在意地位和权
势,在意生命能否迸发出辉煌灿烂的光芒。选择投降,对于目前的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把巨木堡出卖给联军,也卖不出个好价钱。更何况,在猛虎自
治领,我已经居于中央郡总督这样的高位,难道我会指望投降后,被哪个国家擢升为宰相
不成?”
红发总督的话就像一柄冷冰冰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解刨着自己与他人:“我们俩出
于不同的目的,做出了共同的选择,但我们属下的将士和民众,是否会和我们做出同样的
选择呢?沦陷区的老百姓又是否会和我们做出同样的选择呢?这也就引出了下一个问题,
假如没有领主的北部援军,我们能不能想出办法,仅仅依靠现在的武装力量和军事资源,
打败几倍于我军的敌人呢?”
万斯有些不解说道:“席尔瓦总督,您现在虽然主管政事,但也从军多年,您认为这
可能吗?我军无论人数还是平均素质都远逊于联军,对方蓄谋已久,准备充分,从四面八
方堂堂正正地开进来,难道您指望我们在平坦的中央郡平原上,依靠野战正面击败敌军吗
?”
“万斯将军,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思考,战场瞬息万变,谁都难以预测今后战争的走
向和形势。合格的指挥官必须对所有的可能性都加以考虑并制定相应的对策,即使发生了
最坏的情况,我们也不能束手无措。我们想想这种最坏的可能性吧,假如领主的主力被困
在闪北无法脱身,甚至因战败而不得不退守闪南,我们中央郡是否就只好坐以待毙,引颈
就戮呢?我们难道只能甘心接受这种被动局面吗?为什么要把命运寄托在援军身上而不是
控制在自己手里呢?”
席尔瓦换了口气:“将军阁下,您刚才对敌我形势的分析,我是赞同的。敌我双方的
差距确实太大,我们手头上的这点兵力,确实根本无法与七八十万联军正规部队正面硬撼
。我们就是连打十场胜仗,消灭与我军等同数量的敌人,仍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只须一
次失利,我们就将彻底不能翻身。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改变一下原先设想的层层
设防,缓步撤退,以迟滞敌人前进的战略战术。经过多日的思考后,我的想法终于逐步成
形。它主要分成两步,先说第一步吧,那就是大踏步后撤,所有武装力量撤入巨木堡和黑
岩城防守,不与敌人在野外纠缠。”
“大踏步后撤?难道一仗也不打,就把富饶的国土拱手送给小丑联盟?”
“是的,黑虎军团三万人和三万私兵将撤入黑岩城防守,其他部队都集中到巨木堡防
守。由于加入了那些杂牌军后,我军的平均素质已经低于联军,而詹鲁和塞尔的指挥官也
身经百战,在入侵时自然会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会给我们什么可乘之机。从士兵的使
用效率上讲,我军素质低于敌军,野战中就是一对一也难有胜算,即使我们能想出奇计,
抓住战机,了不起也就是以一对二,但是,如果依托巨木堡和黑岩城坚固的城防工事,城
墙后面的一个士兵却有可能抵挡五六个敌人。所以我认为,与其在原野上白白消耗兵力,
不如全军收缩成一个拳头,在巨木堡和黑岩城两地死守。这样用兵,更有效率,敌人没有
几十万大军攻城,无法夺下我们的城池。”
“啊!是这样,”万斯皱着眉头,语气里不无嘲讽:“这种战略也太保守了点吧!撤
入城内死守,敌人很快就能将我们团团包围,除了打开城门迎击,没有了任何腾挪调度的
空间。李维将军说过,纯粹的防守最终会失败,永远只知道躲在城墙后面的军队,逃脱不
了覆灭的命运。难道你指望在巨木堡和黑岩城城下把几十万敌军消灭干净吗?”
“你说的没错,万斯将军,”席尔瓦不以为意:“但我刚才只说出了第一步,通过全
军退守,把敌人吸引在坚固的城墙下进行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第二步才是我这个构想中的
关键,即开辟第二战场。”
“哦,说来听听。”万斯既有些怀疑,又热切地想知道答案。
席尔瓦开始和盘端出自己多日沉思的成果:“我们刚才的分析,都仅仅考虑了已有的
兵力,从这一点出发,面临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敌军的入侵,我们也不得不做出全线退守这
种保守决策。但是,我们的思维显然不应该局限于这个狭窄的框框里。跳出这个框框,你
会发现,战场不仅仅是在巨木堡和黑岩城的城墙下,能够参与战斗的人员,也不仅仅是我
们现有的全部武装人员。”
“难道你是说……”万斯有些恍然大悟,不过眉头却反而皱得更紧了。
“没错,”席尔瓦接过话茬,声音渐高:“我的想法就是坚壁清野,全民皆兵。我们
将派出得力人员,发动民众,实施全郡规模的游击战,将整个中央郡变成我们的战场,将
全体民众变成我们的战士!敌人的优势在于人多势众,不过这也恰恰是他们的劣势。如此
庞大的军队,需要如山的粮食和军需物资,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而我们却要想办法将敌
人的后方变成我们前线,分散他们的兵力,破坏他们的运输补给。敌人一时半会攻不下坚
城,又要遭受饥饿的折磨,加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不安全感将永远伴随着他们。长此
以往,无论多坚强的士兵,士气必然会低落,内部的嫌隙也会在长期的消耗战中滋长。这
样的话,只要我们咬牙坚持,守住城池,就有了力挽狂澜的可能。拖上个一年两载,当敌
人粮尽撤军之日,就是我们反攻倒算之时。”
万斯凝望着席尔瓦:“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领主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想法。”
万斯摇着头:“席尔瓦总督,恕我不能同意。虽然自古以来就有粮战却敌的战例,但
绝没有像你这么疯狂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的做法实际上
是以中央郡全体民众为人质,骚扰敌军的后勤补给线,实施大规模的破坏战争。你这么做
,是把数百万平民往火坑里推!根据东西教会的马都兰合约规定,信奉基督教的军人不得
虐待战领区的平民和战俘,但是对于间谍他们却可以任意处置而不受上帝的谴责,这是骑
士应遵守的道德准则。虽然各国军队对此条款时有违背,但作为一个有尊严的正规军人,
大多数还是能遵守这一战争规则的,这也使得战争的破坏作用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而你
的这种疯狂做法,却使得中央郡的全体民众,都有成为间谍的嫌疑,令他们的生命财产处
于极度危险之中!你这种兵民不分的战术,正是使平民遭受最大伤害的战争形式!”
“万斯将军,你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我非常敬佩。”席尔瓦的脸也拉长了:“但现在
是战争时期,而且是我们处于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这时还有必要遵守那些迂腐的骑士规
则吗?在非常时期,必须采用非常手段,使用非常规的战略战术。对于民众将遭受的战争
苦难,我也非常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我绝不会愚蠢到因为同情而放弃胜利,否则就是
典型的妇人之仁!”
“席尔瓦,这就是你我的分别。你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而我坚持荣誉即吾命的原
则,只有保持内心的公正与平和,我才能毫不手软地拿起武器战斗!当年我之所以接受领
主的邀请,加入猛虎军团的旗帜下,正是因为卡冯施行不义而丹西先生以诚待人。我们当
前进行这场正义的反侵略战争,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我都不害怕,一定会血战到底!可如
果要我牺牲原则,用伤天害理的手段去赢得胜利,我绝不同意!”
“万斯将军,收起你那套理想主义的幻想,好好地正视现实吧!”席尔瓦冷笑着说道
:“荣誉?没有胜利哪有荣誉?战败者的最高荣誉就是体面地走上断头台!万斯,我不得
不告诉你,你仍然没有完成角色的转化,骨子里还是佣兵的那一套做法。作为一个佣兵,
为了接到尽可能多的委托,必须披上一件道德的外套,因为没有人会寻找一个品行不端的
人来给自己看家守院。不过现在不同了,你已经是猛虎自治领的高级军官,你唯一的雇主
是丹西领主,所做的一切必须为雇主的利益着想,其他的一切你都不必管!”
“席尔瓦,你可以嘲笑我的迂腐,但你绝不能诋毁我作为一个战士的良知和尊严!这
是我还愿意跟你谈话的底线!”万斯也来火了,一拍桌子:“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
的政客!为了保住性命,像懦夫一样躲进城里,把几百万民众扔下不管。这还不算,在城
里安全待着的长官,却还要算计着怎么将已经处于极度困苦中民众发动起来替自己战斗,
全然不顾他们将遭受联军正规部队怎样的还击报复,更全然忘记自己身为一个战士应该肩
负的职责!”
“万斯将军,先不要那么激动,”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席尔瓦反倒冷静下来了:“假
如刚才我的话侮辱了您,请您原谅。我最后一次表达自己的希望,请你能仔细考虑一下我
的建议,然后再做出决定。”
“没什么好考虑的,作为中央郡的军事指挥官,我绝不会采纳你的那一套。”万斯说
得斩钉截铁。
“将军阁下,”席尔瓦从贴身里衫里掏出一封书信,冷笑着扔给万斯:“领主先生离
开巨木堡前留下的这道密令,上面赋予我在紧急情况下拥有中央郡的军政独裁权力,所有
军政官员必须听从指挥。很不幸,万斯,由于我们之间的意见分歧,这道命令立刻生效。
从现在起,你的中央郡防区总指挥官的职务已经被解除,你的新职务将是黑岩城防御指挥
官,任务是领导乌丁将军辖下的黑虎军团和黑岩城其他武装力量,死守黑岩城。其他战区
事务,你都不能插手,否则就是越权行事,将受军法处置!”
万斯打开书信,白纸黑字,上面丹西的签名赫然醒目。
“好吧,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万斯长叹一声:“不过今天争执的详情,我都将
原原本本地向领主汇报,相信他能够做出公正的决断。”
“请便。”席尔瓦满不在乎:“万斯将军,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另外,今天的讨论
,只有我俩和丹西领主能够知道,如果让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我都将唯你是问!”
大敌来临之际,在猛虎自治领的战略要地中央郡,军政首脑却因意见的重大分歧而关
系破裂,而这也使得岌岌可危的中央郡战场雪上加霜。
------------------------------------------------------------------------------
--
第七集 第六章
------------------------------------------------------------------------------
--
“怎么搞的?放着宽敞的大路不走,反而要走崎岖的山路,而且还要绕个大圈子才能
进入亮月平原。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吗?可是我们今天下午才抵达落日谷,而且也没有发
现敌军的侦察兵活动迹象啊!”穆斯塔法喃喃地嘀咕。
“菲尔,你肯定他们走的是鹰岭吗?”别亚问道。
“没有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今天晚饭后,斯里伯格就突然命令军队改道朝鹰岭出
发,五万大军点着火把连夜前进,队伍足有几里长。”
“鹰岭山道?”别亚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它北面的缓坡倒也是一个骑兵侧翼突击
的好地方,只可惜道路两边的树林不多,隐藏不了太多的军队。正面迎击,我军人数既少
,休息也不足啊!”
忽然,穆斯塔法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无语。沉默了半晌后,他窜出帐外,抬眼望天
。
好一会儿,这位胡玛将军才走回帐内。看着被自己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的别亚和菲尔
,他沉声道:“别亚,你这几天有没有察觉,天上的云层都特别的厚,今天晚上,乌云更
是完全遮住月光。”
“是呀,怎么呢?”别亚仍然有些迷惑。
“草原牧民放牧,非常注意天气的变化。突然发生的雨雪雷电等自然天气变化,都有
可能造成牲畜们的惊群,给牧民带来重大损失。像这两天的气候,预示着雨季的来临,而
明天早晨,更有四分之一的可能会来一场浓雾。”穆斯塔法耐心地解释道。
“浓雾?你是说我们全军隐藏在浓雾中?”别亚两眼放光,但旋即又有些消沉:“只
有四分之一的可能吗?”
“是的,”穆斯塔法点点头:“据我的经验,这样的天气情况,四天中只有一天会有
大雾。”
“传闻斯里伯格为人谨慎,想必此人也仔细研究过行军路线,知道落日谷非常适合伏
击。所以当他接近落日谷时,会突然转向,绕道鹰岭。虽然这样做会多耗一些行军时间,
但斯里伯格却能够通过连夜行动,将时间补回来。而且假如有伏兵的话,此时也要经过长
途跋涉才能赶到鹰岭,无法以逸待劳,反倒是斯里伯格可以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别亚在营帐中来回地踱着步子。
不冒险无以成大事!别亚记起安多里尔的教诲,心念不由得一动:“假如明天早晨有
浓雾掩护的话,斯里伯格照样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四分之一的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
”
他停住步子,言语中掩不住激动,因休息不足而血丝密布的眼中发出骇人的凶光:“
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把!大不了我们在鹰岭下摆开了正面决战!穆
斯塔法、菲尔,我们分头去把将士们唤醒,整队后马上出发!无论如何,必须在明天凌晨
赶到鹰岭北坡!”
大陆历九九五年四月三十日清晨,原闪特王国的王都,现纽伯里领地的首府曼尼亚,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美好的天气,也略略冲淡了民众心头对战争的恐惧,大家走出家门
,开始为生计奔波,街道和集市也逐渐热闹起来。
忽然间,预示敌军出现的凄厉警号在城头响起,城区里一片混乱。街上的行人纷纷往
家里跑去,刚刚开门准备营业的各个店铺老板又赶紧把刚刚卸下的门板上起来,重新关门
歇业,城内纽伯里的守军开始一队队地奔往各处城头。
在惊慌失措的民众中,也有一些大胆的家伙,跟着军队跑到城头观望。他们想看一看
,传闻中像恶魔一样可怕的猛虎军团的战士们,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在这些人里,就包括
一副真正恶魔凶相的凯日兰。
当然,凯日兰可不是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愚民一样,来瞻仰曾与自己浴血奋战的猛虎
军团将士们的尊容,而是来确证一下当日与丹西立下的赌约。
一个多月前,凯日兰被丹西释放后,通过信鸽秘密与威斯特堡城内的维涅夫取得联系
。接到维涅夫照料美吉尔的指示后,凯日兰逃回了曼尼亚。
回来后,纽伯里和曼尼亚守军总指挥官佐米亚德,对于曾经遭俘的凯日兰显然很不信
任,剥夺了他的万夫长军职,仅给他一个参谋的虚衔。凯日兰的家宅,也开始受到纽伯里
手下人的日夜严密监视。
心高气傲的凯日兰,一怒之下辞职退役,过起了平民的悠闲生活。为了履行对维涅夫
的承诺,凯日兰也将维涅夫尚未出嫁的女儿美吉尔接到自己家中来住,由自己的夫人照料
其生活。
几天前,数千溃军从固原堡逃回曼尼亚,城中居民才知道扼守交通要道的重镇固原堡
已经失守,大将军坎塔生死未卜,城内的大军全军覆没。
这些日子,曼尼亚的守军和居民们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敌人的来临。而今天,一直
横在人们心头的威胁终于变成了现实。
在无数曼尼亚军民的注视下,罗米带领三万骑兵从南面沿着王都大道直趋曼尼亚城下
。
虽然只有三万人,但这些战士都是丹西从巨木堡带来的非闪特籍精锐骑兵,对于他们
的忠诚心和战斗力,罗米信心十足。
为了增强对城头军民的心理威慑作用,罗米特意将骑兵布成齐整的阵形前进,同时扩
大队伍的横向和纵深间距,各处广布旌旗。在城头军民看来,这是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
大军,它正浩浩荡荡地朝自己的城市开过来,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望着城下的敌军,在凯日兰心里,也是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为毫无容人之量的纽伯
里的失败大声叫好,另一方面,他又为老上司维涅夫的安危捏一把汗,对丹西的猛虎军团
仍充满戒心。
今天猛虎军团如约而至,凯日兰心中也是犹疑不已,不知道是否应该遵守诺言向投奔
丹西。
“再等几天,看看形势再说吧!”凯日兰喃喃自语。
这天清晨,里然城也是一个美妙的晴日。矮胖的尤里奇,站在里然城的北门城楼,手
里拿着一封书信。这是早上城下的箭手射上来的,猛虎自治领的领主丹西写的亲笔信,约
他今晨在城下单独相见。
北门的猛虎军团大军,缓缓地撤离到城外两公里处立定。在猛虎军团军阵与城门的中
点,即城门一公里远处,伫立着一面巨大的遮阳伞。伞底下仅摆放了两张椅子,除此以外
,没有其他任何物件。一身闪特便服的丹西,骑在苦娃背上,正离开身后的大军,朝着遮
阳伞处缓步前进。
“华司,给我备马。”
“将军,还是不去的好,当心有诈啊!”
“没事的,去准备吧!”
与里然城和曼尼亚的阳光明媚相反,鹰岭和周围的亮月平原却是浓雾笼罩。
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大雾,成了主宰世间的真正统治者,几步开外,周围的事物就无法
看清,所有的一切,都给人朦胧而不真实的感觉。
“将军,将士们已经用完了早餐。不过天气无常,请您决定,我们是继续行军呢,还
是等待雾气散后再走呢?”万骑长兼行军参谋达克西姆跑过来问道。
用完了早膳的斯里伯格,一边剔着牙,一边看着周围士兵。为了避开落日谷这个伏击
的绝佳地区,小心谨慎的斯里伯格果断地绕道鹰岭。经过一夜不停的行军后,将士们充满
了对歇息的渴望。
斯里伯格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没有一两个小时,这场大雾散不了。时间紧迫,战
况危急,领主正等待我们前去救驾呢!达克西姆,叫大家点上火把,小心前进!”
欧朗堡的五万援军,开始下山。
与此同时,别亚和穆斯塔法带着三天来只睡了五个小时不到的胡玛族骑兵,又经过连
夜的急行军,也刚刚来到山脚下。
“奶奶的,雾是出现了,可我们也成了睁眼瞎。该死的浓雾,叫我们没法发现敌人,
我现在都在怀疑,咱们有没有走错路。”穆斯塔法骂骂咧咧,诅咒这挡住视线的雾气,全
然不管昨天晚上,自己当时是多么地期待浓雾的来临。
“路肯定错不了,我这次是数着步子带队前进的。落日谷东南四十六点七二公里,这
里确是鹰岭没错,”别亚喘着气苦笑道:“不过咱们事先没有估计到,浓雾也会限制我们
的视线,叫我们看不清敌人的位置。”
“那现在怎么办呢?是扑上去跟斯里伯格在浓雾中混战一场,还是就在这里干坐着,
等雾散后再跟他正面决战呢?”穆斯塔法问道。
这个两难选择,也叫别亚头大如斗。
掏出胡玛战士作为干粮的牛肉干,狠狠地咬了几口后,别亚翻身下马:“穆斯塔法,
你去叫将士们下马整队;菲尔,你带两千人在山下看守战马,必要时阻击下山的敌军。奶
奶的,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冲上去赌一把命!”
就这样,所有的战马都被集中起来,由菲尔带领两千预备队在山底下统一看管。其他
的胡玛战士们手持钩月弯刀,肩负弓弩,排成长队悄悄地向坡上攀登。
两支军队你没发现我,我没看见你,像两队瞎子一样,一支从上往下,一支从下往上
,在平缓的鹰岭北坡上,开始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进。这场鹰岭大战,就以如此奇怪的方式
开始了。
里然城的北门打开,吊桥放下,尤里奇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马奔了出来。等他到达遮阳
伞下的时候,丹西已经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等着了。
“早晨好,尤里奇将军,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早晨好,领主阁下,天气委实不错。”
“坐吧,我特意替你安排的橡木大椅子,千斤的重负都能承受。”丹西笑着说道:“
你那匹马可真不错,载着你跑了这么远,连汗都不出一滴。”
看起来非常笨重的尤里奇,动作却相当轻盈,一抬腿就跃下了马背,令丹西眼中闪过
一丝诧异。
“它叫做黑炭团,劲力十足,比一般的马大好几倍,驼着我跑上一整天都没问题。”
尤里奇亲热地摸了摸黑马的鬃毛,才坐进椅子里去。
椅子显然经过了特殊设计,宽大结实,尤里奇坐在上面觉得舒适极了。
“好的坐骑真是难找啊!”丹西也摸摸脚边苦娃的额头,从椅子下面拿出一瓶葡萄酒
和两个杯子:“边喝边谈,怎么样?”
“哦,谢谢,不过我今天胃有点不适,不能喝酒。”尤里奇还是尽量谨慎小心。
“那就不好意思,我只好自斟自饮了。”丹西拔开瓶塞,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沁
人心脾的酒香,在清晨的凉风中飘散。
肃杀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幕奇怪的场景,城上城下的将士们手持兵刃紧张地相对,随
时准备扑上来厮杀,两位主帅却坐在战场的中心,悠闲地喝酒聊天。
“丹西领主,您今天约我出来,该不是来劝我投降的吧!?”寒暄过后,尤里奇决定
开门见山,把态度先摆明:“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抱歉地说不了。”
“嗯,不,我这个人从来不接纳投降之人。投降者都是些胆小的懦夫,他今天可以投
降我,明天也有可能投降别人,猛虎军团要这样的人干什么呢?”
丹西饮了一口葡萄酒:“杰鲁城和固原堡已经被我军攻破,坎塔和纽那提被俘,这事
你知道了吗?”
“是的,前天我刚得知。”
“昨天晚上,坎塔和纽那提都已经被我无条件释放了,因为我不接受别人的投降。”
“是吗?”尤里奇略略有些动容,但肥胖的将军也很快找到了反击点:“丹西领主,
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不过,格雷厄姆和由谢夫又怎么解释呢?”
“哦,他们俩不同。我一直在寻找跟自己志同道合的勇士,即使在敌人内部,我也从
不放弃这种努力。这与投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因为你的强大,因为个人的私利而叛
逃投奔你的人,当你遇到强大的敌人,或者敌人开出有诱惑力的条件时,他们又会毫不犹
豫地背叛你。但前一种情况却截然相反,他们和你拥有共同的追求和一致的目标,只是由
于某些原因,这些人一时走错了路,而你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找到正确的道路,大家一起
努力,共同前进。”
“丹西先生,那您今天是来帮我找路的喽?”
“没错,尤里奇将军,我今天来,就是想帮助你成为整个闪北的大将军,同时帮助你
的朋友纽卡尔先生当上整个闪北的最高行政长官。”
“领主阁下,您可真会开玩笑哪!”
“我绝不是在开玩笑。”丹西从怀里掏出两卷镶着华美金箔的羊皮纸,递给尤里奇。
尤里奇打开一看,是两份任命状,任命纽卡尔为猛虎自治领闪北郡总督,任命尤里奇
为闪北郡军事总长。两份任命状下,都盖着猛虎自治领的金色印戳,并有丹西的亲笔签名
。
“尤里奇将军,让我们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地谈谈吧!我们带兵打仗是为了什么?是
为了闪特百姓过上和平幸福日子吧!纽伯里勾结蛮族血洗闪特,弑主自立,这事我有足够
的证据。而我轻徭薄赋,一切为闪特百姓的利益着想,此事,整个闪南郡的人民都可以为
我做证。我和纽伯里,到底谁更适合于领导闪特民族走上富强的道路呢?”
“撇开这些大道理,让我设身处地得替你想一想。尤里奇将军,你的军事才能和纽卡
尔先生的政治才能,我一直非常赞赏。但是,纽伯里是否给了你们施展才华的足够舞台呢
?即使一切如你们所愿,你尤里奇,最多做到原纽伯里领地的大将军,纽卡尔最多成为现
有纽伯里领地内的最高行政首领。而我可以给你们更加广阔的舞台,整个闪北,包括纽伯
里和维塞斯领地,军政大权都将掌握在你们俩的手里。”
尤里奇默然无语,许久才说道:“领主先生,您确实坦诚,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但
是您听说过一句老话吗?宁为鸡首,勿为牛后。”
丹西啜了一口美酒后,继续自己的游说:“没错,做个没人管的土皇帝确实很爽,不
过你们的实际权力却要缩小一半。你们俩都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甘心如此吗?更要命的是
,据我所知,你和纽卡尔先生目前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而我,既有能力帮助你们,也可
以趁机落井下石。相信我,我绝非危言耸听。”
尤里奇不由得再次动容,沉声道:“丹西领主,尤里奇愿闻其详。”
丹西目不转睛地盯着尤里奇:“你这边不用说了,被我军重重包围,后路断绝,援军
全无,只要我们长期围困,里然城迟早不攻自破。关键是纽卡尔那边。我知道,纽卡尔和
你拉拢了不少军政要人,掌握了相当多的要害职位,在民众中的声望也颇高,俨然是一个
影子领主,不过,事情就坏在这里。”
“纽伯里五十出头,按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再活上十几二十年。纽卡尔先生现在是
三十出头,依你们目前的权势,甘心再忍上二十年,待纽卡尔年过半百时再掌握权力吗?
擅长宫廷阴谋的纽伯里,对于你们的想法会不清楚吗?他会甘心在有生之年放弃权力吗?
纽伯里疑心这么重的人,为什么这些年对你们的活动视而不见,难道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吗?为什么这些年,纽伯里一直将纽卡尔放在曼尼亚做官,从不外放?很多事情,细细推
敲,你可能就会得到与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的答案。”
“丹西领主,你是说,纽、纽伯里领主他……”丹西煞有介事的话语,令尤里奇也冒
出冷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没错,你也知道,我们猛虎军团的情报网几乎是无孔不入。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汇报
,纽伯里对你们早就有了戒心,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只是表面上装出一点也未察觉的
样子而已。这一些日子,若不是我们猛虎军团大举进攻,纽伯里为维持政局稳定而暂缓动
手,纽卡尔和你早就枭首就戮了。这场战争,你们若打输了,当然是一切休提。即便你们
打赢了,等待你和纽卡尔的也将是绞刑架,而不是勋章和鲜花。”
丹西再掏出一个羊皮纸卷轴递给尤里奇:“这是从坎塔身上搜出的一道密令,自己看
看吧!”
尤里奇有些哆嗦地打开密令,上面写着“赐坎塔大将军,凭此信拥有一切军政大权,
凡怀异心者,不论何人,身居何职,一律杀无赦。”信的下端是纽伯里的亲笔签名。
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封赋予前线指挥官全权决策权的普通密令。然而,经过丹西的
一番说明和诠释,此信却具有了完全不同的含义。
尤里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丹西领主,您的意思是……”
“我要害你们很容易。攻下里然城,你自然是完蛋了,纽卡尔在军中的势力也会大减
,纽伯里领主可以更加方便地行事。更进一步,”丹西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我派人将
这两封任命状不经意地泄露给纽伯里领主。生性多疑的纽伯里领主得到了这么确凿的证据
,想想看,他会怎么办呢?”
看著有些神色黯然的尤里奇,丹西趁热打铁:“我要帮你们,同样也很容易。你带着
部下跟随我去曼尼亚,我们一起战斗,共同消灭纽伯里。至于纽卡尔先生,我们的人会在
暗中保护他,帮助他逃离曼尼亚。事成之后,你们掌管闪北郡的军政大权,当然,你们必
须保证,忠诚为民,从严治军。现在的猛虎自治领正在飞速扩张势力,假如你们有良好的
军功政绩,更高的职位,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还在等着你们。”
尤里奇抿着厚厚的嘴唇,沉思半晌,才说道:“丹西领主,能给我一杯酒吗?”
丹西笑着摆摆手:“刚才我请你喝酒,你谢绝了。现在,我却不想请你喝酒。尤里奇
,我丹西从来不勉强一个人干他不想干的事情,今天你的任何决策,我都希望你是在清醒
的状态下做出的无悔选择。”
尤里奇将硕大的头颅埋在蒲扇般的大手下,又想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站起
身来,半跪着行礼:“丹西领主阁下,尤里奇愿意追随您!”
丹西微笑着将把草地跪出一个浅坑的尤里奇扶起来:“尤里奇将军,不必多礼,今后
我们就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
“丹西领主,末将这就回去准备,正午前办妥一切事情。”
“静候佳音。”丹西微笑着回答。
尤里奇翻身上马,他好像记起了什么,回身问道:“领主大人,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张木椅,比我坐过的任何椅子都要舒适,领主大人能否赠与属下呢?”
“尤里奇将军,我将送给你一张更好的镶着宝石的椅子。至于这一张,我将作为珍品
收藏,因为,他见证了将军您的一段传奇历史,也是我们俩友谊的信物。”
尤里奇带着感激的心情向城内驶去,丹西则招手命令身后的将士们上前。
拥过来的人得知里然城大军投诚的消息后,城下的猛虎军团将士一片欢腾,大家纷纷
互相拥抱,闹成一团。
------------------------------------------------------------------------------
--
第七集 第七章
------------------------------------------------------------------------------
--
“咦,”穆斯塔法的眼力一直很好,他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遥指前方:“那是什么?”
在远方约莫两里处,出现了隐约的黄光,在浓雾中虽然若有若无,但仔细分辨,仍然
能够找到它们的大致位置。
“嘘,小声点!”别亚赶紧制止手下人惊奇的议论,但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盖不住:
“天助我也,是敌人的火把!穆斯塔法,你赶快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出声。大家拿好武
器,分成两队前进。”
这些黄光正是欧朗堡援军的火把发出的。
打仗中,不可能不遇到风雨雷雾等天气。为了应付大雾中的行军和警戒等,闪特的炼
金师们发明了一种用秘方特制的粉末——雾粉。
将它们涂抹在火把周围,可以发出耀眼的黄光。黄光比白光和红光都更容易穿透雾气
,而这种特制火把发出的黄光穿透力更强,可以将周围七八米的距离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为了让士兵们免受脚下山路的羁绊,加快行军步伐,斯里伯格命令手下人点起了这种
特制的火把。可是他没想到,今天这些火把却成了他失败的罪魁祸首,将自己的行踪暴露
给了数百米外的飞马军团。
飞马军团迅速地被分成了左右两队。两队人中间留出大概三百米的间距,分别在别亚
和穆斯塔法的带领下行军。知道了敌人位置后的胡玛战士们,悄悄地跟着前面的队伍向坡
上缓缓前进。
两支军队,由刚开始时的两道轨迹上下行进,现在变成了一条往下,两条往上的三道
轨迹。但是,刚才的两个瞎子,现在变成一瞎两明。
三道轨迹几乎平行着反向而行,终于在山坡的中段各自达到中点,然后井水不犯河水
般地继续沿着预定的方向前进。别亚和穆斯塔法以中间的欧朗堡援军为基准,各自小心地
与它们保持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带着队伍悄悄前行。
五万举着火把前进的欧朗堡援军,形成了一条长达数里的火龙,在还算平缓的鹰岭北
坡前进,看上去颇为壮观。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无声无息的潜行,浓雾仍没有散去。看看火龙的整体已基本上进入
了己方的攻击范围,别亚和穆斯塔法都停下了脚步,命令身后的战士们准备战斗。
欧朗堡援军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就在身旁,还蒙在鼓里,一边行军一边咒骂天气的恶
劣和斯里伯格的残忍。
忽然,两旁的浓雾里冒出无数的箭矢,闪北将士们纷纷中箭倒地,这条巨大火龙流畅
的游动立时被打乱。
毫无心理准备的欧朗堡援军战士几乎被打懵了,无穷无尽的箭矢像雨点般倾泄在他们
的头上,似乎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而狡猾的敌人却隐身在浓雾里不见踪影。
身边的雾气,就像张着黑洞洞大嘴的怪兽,要将一切活物吞噬掉,战士们心头不由得
又回忆起有关各种神仙鬼怪的民间传说,而这又更增添了他们的恐惧。
“快!支起盾牌,布阵防守!”斯里伯格和一些尚能保持清醒的将领在大声呼喝。不
过,他们的声音淹没在漫山遍野的惨叫声中。
大多数人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像无数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只有少数勇敢的战士能
够听从指挥,开始往将领身边聚集。
这场突如其来的雾中箭雨一下就是半个多小时。欧朗堡援军手里的火把,使得自己的
队伍在大雾中暴露无疑,白白成为了两旁胡玛战士的活靶子。
更糟的是他们在鹰岭的北坡上排成一溜长队,身边又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掩自己
的身体免受身侧的箭矢袭击,很多人来不及躲闪就成了刺猬。
相反,胡玛战士们却藏身在浓雾中,令欧朗堡战士根本搞不清敌人是谁,有多少人,
来自何处,只知道两旁有箭矢劈头盖脸地往自己的队伍这边招呼。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付出巨大的代价后,侥幸不死的欧朗堡援军战士们才逐渐清
醒过来,开始在数里长的鹰岭北坡上一堆堆地聚集起来,依托盾牌甚至是战友的尸体做掩
护,抵御箭雨。
由于敌情不明,遭受突袭后的乱窜又把军队的建制完全打乱,大多数欧朗堡援军战士
只好躲在盾牌后面消极地防守。
同样,数里长的队列,又导致斯里伯格等将领根本无法传达命令、组织调度,不能指
挥军队进行有效的反击。
只有少数大胆的士兵自发地结成小队,在浓雾中互相鼓励着前进,朝两旁摸索敌人弓
箭手的位置。
当然,别亚和穆斯塔法早有准备,两旁胡玛战士的一部分人拔出钩月弯刀冲了过去,
将敌人这些少量勇敢的战士加以消灭。
浓雾正在散去,阳光开始穿透雾纱,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看看是时候了,别亚和穆斯塔法一声令下,埋伏在两旁的胡玛战士们,扔下弓弩,抄
起钩月弯刀扑向中间的敌军。
斗志全消的欧朗堡援军将士,刚才为了躲避突然降临的箭矢,在几里长的路上被分成
无数个建制混乱的小团,此时已完全是各自为战,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被同伴的惨死和刚才箭雨搞得差点神经崩溃的士兵们,哪经得起如狼似虎、士气高涨
的胡玛战士们的冲锋,除了撒丫子逃命,就是举手投降,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又经历了两个小时左右的冲杀就宣告结束。此时太阳已经彻底地驱
散了浓雾,正吃惊地瞪着脚下的大地。从鹰岭山头到山脚,鲜血和尸首铺出了一条数里长
的“道路”!
鹰岭北坡大战,战果是相当惊人的。五万欧朗堡援军,两万一千人丧生,其中至少六
成以上死于箭矢之下,余者自斯里伯格以下两万七千人被俘,能够逃脱者不足两千人。而
飞马军团方面,仅有五千人伤亡。
这场雾中大战连同前面的乱草冈夜袭,别亚率领四万胡玛轻骑兵在短短的数天时间里
转战千里,连战连捷。
两场都是出人意料的快速运动战,不仅消灭了维塞斯的援军,为进攻科鲁那创造了绝
佳的外部条件,同时也使得一位后来令全大陆闻风丧胆的“速攻大师”——瘸子别亚得以
展露头角,开始迈出飞黄腾达、叱吒风云的第一步。
当别亚还在鹰岭上欣赏自己的战争杰作,盘点战利品的时候,他的自幼好友,独眼龙
巴维尔,仍然只是巨虎军团下面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大队长,仅仅掌管一千巨虎军团士兵,
每天过着单调乏味的军营生活。
不过,历史注定,这两位身残志坚的青年将领,都将会有不凡的表演。
“马步站稳!拿好兵刃,手不要抖!”
“眼睛别往地上看,不会有金币冒出来的!”
“平视前方!盯紧前面的敌人,就像盯着女人的奶子那样!”
“对,就这样!现在跟我一起练,劈!”
“挡!”
“用点劲!刚吃了早饭的,别像娘们那样软!再做一遍!”
“好,接着来。推!”
“捅!”
……
巴维尔在校场上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一边亲自带领辖下士兵们操练。
由于战争即将来临,猛虎自治领的中央郡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征兵。为了加快训练步伐
,提高训练效率,各军团除了扩充人马外,还将编制重新打乱,让新兵和老兵混合在一起
进行紧张的操练。巴维尔的这个大队,就有一半左右属于新兵蛋子。
一名传令官急匆匆地跑进操场,来到巴维尔的身前,躬身行礼:“巴维尔队长,席尔
瓦总督请您去一趟,有要紧事商议。”
席尔瓦总督?巴维尔心下有些疑惑,转身命令自己的副手:“阿施塔,你带他们接着
练,在我回来前不许停!”
简单地整饬了戎装后,巴维尔跟着传令官向巨木堡市政厅跑去。
“巴维尔大队长,不必多礼了,请坐吧!”席尔瓦盯着眼前这个见过几面但印象并不
深刻的独眼龙军官,手里是厚厚一叠有关此人的各方面资料。
昨晚跟万斯翻脸后,决心全力推行自己作战计划的席尔瓦,就开始调集各军团的军官
资料,搜寻能完成自己托付的军官。
未婚,年龄在二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军阶在中队长至纵队长之间,忠诚度高,入伍
至少三年以上,经验丰富,精于骑射,擅长组织,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必须没有什么
名气。
把这几项条件综合起来,偌大个中央郡,竟然只有这个独眼龙完全符合所有条件。
“谢谢,总督阁下。”
“巴维尔队长,你是商业都市联盟的卡丹城人,从猛虎军团成立时起就参军入伍的吧
?”
“是的,总督阁下,我是第一批加入猛虎军团的战士,从那时起就跟随领主四处征战
。”说起自己的从军历史,巴维尔也相当的自豪。
席尔瓦望着对方那只炯炯有神的独眼:“巴维尔队长,假如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
就要退役,你会怎么想呢?”
“为什么?是我违反了军规吗?”巴维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手里的拳头握得紧
紧的,骨节都嘎嘎作响。
也难怪巴维尔恼火,这些天来,他一直攥着劲,准备在迎接联军入侵时立下战功,获
得提升。谁知道今天却听到了这么个类似晴天霹雳的消息。
“不,你一直是遵守军规的模范军人。”席尔瓦含笑道:“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有些残
忍。按你的表现和过去累积的功劳,即使论资排辈,你也能够在一年后升任纵队长的职务
,何况现在大敌临头,正是军官大展宏图的好时机呢?”
“那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巴维尔的独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不要激动,巴维尔队长,先听我说完。”席尔瓦的脸色严肃起来:“因为我有一件
重要得多,也艰巨得多的任务要交给你。假如你能完成的话,就不会是升任纵队长这种荣
誉而已,而是会留名青史。当然,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你也必须退役。”
“哦,那是一件什么任务呢?”听闻此言,巴维尔心里的怒火开始平息,取而代之的
是忍不住的好奇。
“巴维尔队长,这是一件非常艰难也非常重要的任务,对整个战局都可能产生重大影
响,所以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后再回答我。”
席尔瓦的话冷酷无情,边说边观察巴维尔的神色:“先说一说你可以利用的资源和面
临的困难吧!你可以在巨木堡任意挑选五百名大队长以下的将士,他们会和你一起退役,
这将是你所拥有的全部兵力。”
“你们将面临很多困难,首先,你们不再具有军人的身分,猛虎自治领政府将否认你
们的存在,假如不幸被俘,你们也无法受到马都兰合约的庇护,只能自求多福;其次,除
了一万金币和刚开始给你们配置的战马和武器外,你们将不会再得到我们给予的任何给养
,今后的所有补给都得靠你们自己解决;第三,你们将孤军作战,基本上得不到友军的帮
助;第四,我只能告诉你作战的目的,没有任何现成的作战计划或方案可供参考,怎么完
成任务,需要你们自己去开动脑筋,想出办法。”
“是吗?这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任务呢?”巴维尔的问话里充满了渴望。
“巴维尔队长,这是我们猛虎自治领的绝密任务。所以,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
把困难估计得更充分一些。在你回答愿不愿意接受任务之前,恕我不能将此事透露给你。
”席尔瓦小心翼翼地保留着最后的底线。
巴维尔眯起独眼,开始陷入沉思。
------------------------------------------------------------------------------
--
第七集 第八章
------------------------------------------------------------------------------
--
今天的里然城,到处张灯结彩,笙歌漫舞,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下午时分,在尤里
奇如约投诚后,丹西率军接管了军事重镇里然城,收编了五万闪北降军。宣布了一系列利
民政策后,兴高采烈的领主带领奎尔、库巴等手下军官与尤里奇等降军将领在市政厅内饮
酒联欢。
腰如水桶的尤里奇,本来就是千杯不醉的高手,无论是白酒、葡萄酒、麦酒、啤酒还
是调制出来的各色鸡尾酒,尤里奇都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倾入那深不可测的肚皮中
。
丹西由于受阴寒毒气的影响,也开始向安多里尔军师学习,经常借酒来活络经脉,暖
和身体。此刻,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既联络感情,又令身体通泰舒服的机会。
两位首领喝起酒来如此豪爽,其他手下人当然也不甘落后,各自尽展自己的海量。
在乐队轻快的伴奏声中,祝酒歌、劝酒辞、碰杯声加上偶尔的酒瓶落地碎裂的声音,
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庆祝酒会闹得沸腾不已。
望着与尤里奇犹如多年挚友般谈笑风生的领主,库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在猛虎
军团,自己确实得到了磨练,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而丹西的手段,也让自己
开了眼界。
今天上午,当城下的将士们在欢呼雀跃的时候,丹西却把库巴叫到了一边,以微不可
闻的声音嘱咐他去将具有纪念意义的木椅、遮阳伞和酒具毁掉,而且要绝对保密。
库巴无法不心生怀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对这些谈判的道具作了一番检验。
检验的结果既让人惊讶,又在意料之中。木椅后脚一处不易察觉的地方,轻轻一碰,
椅子座位和扶手会弹出各种涂着毒液的兵刃,座位上的人即便有所警惕,如果没有超卓武
功,也难以有逃生的机会。
遮阳伞也很讲究,一触某处,伞内就会突然降落一道柔韧的金属丝网,立于伞下的人
会被罩个严严实实,难以动弹。
而那瓶葡萄酒,是一种极厉害的麻醉药。库巴找了一头极健壮的公牛来实验,在一盆
水里加上两滴葡萄酒,公牛饮后没几分钟时间就熟睡不醒。
按捺住起伏的胸膛,库巴细心地把这些设计精巧的道具全部销毁,可是内心里,却总
有些奇特的感觉在不停地涌动。
夜色降临,厅里的军官们闹了大半天后,开始醉醺醺地往门外涌,豪放的将领们大多
敞开了衣襟,摇摇晃晃地返回军营。
丹西也是满脸红光。他只穿着一身清爽的夏季丝绸便服,身上冒着热腾腾的汗气,把
正欲拔步回去的库巴叫住:“库巴将军,有兴趣陪我逛逛里然城的夜景吗?”
库巴点点头,默默跟着领主步出大厅,沿着街道散步。
市政厅内将官们的庆祝活动已经结束,但街道上的民众和士兵却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免受刀兵之灾的人们,本来已经相当庆幸了,而丹西更宣布了各项利民政策,让大家
喜上加喜。
城内居民们都载歌载舞,以各种方式在里然城各处进行着庆祝,与同样欢欣鼓舞的士
兵们进行着联欢。
吟游诗人弹着竖琴,咏唱着各地的民谣和诗歌;姑娘和小伙们跳着闪特民族的传统舞
蹈;喷火者、踩高蹻者等耍杂技的人到处都是;大人小孩提着灯笼,纷纷从家里走出来,
很快就在街道上汇成了浩大的游行队伍。
丹西和库巴跟在提灯庆祝的人们后面前进,很快就没入了欢快的人潮中。谁也不曾注
意,这个不起眼的远东商人模样的青年人,竟然会是他们领主。
“和平真是一杯令人陶醉的美酒啊!”丹西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确实是人们内心的真正渴求。”库巴附和着。
“不过,身为领导者,不仅自己不能被醉倒,还必须对民众的酒量,也做出正确的估
计。”丹西有些深意地看着库巴,后者默默地点头,仔细地回味着丹西话里的意思。
“今天上午我叫你毁掉的东西,你研究过了吧!”
丹西的突然发问,叫库巴一哆嗦,然而面对那双可以把人心看透的眼睛,库巴也只好
老实地点头承认。
“库巴,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别人吗?”
“领主先生,您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知道这一切吗?”库巴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库巴,”丹西手负身后,缓步而行,“其他的人以后只能是为官为将,而你
不同。库巴,你以后迟早要成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必须要参透才行。仔细想想,在那种
情况下,如果尤里奇不肯投诚,你会怎么做呢?”
“嗯,这要看具体情况,”库巴一边思索,一边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
一名将领,我会放尤里奇回去,因为扣押敌方的统帅而取胜,对我的勇名是极大的侮辱,
而能攻下尤里奇驻守的里然城,也会使我的战功和名声有更大的提升。如果我是君主,按
道理我会把他扣押或杀掉,因为这样可以使城内守军群龙无首,我们能以较小的损失除去
里然城这个心腹之患,减轻对今后战争的压力。不过,这样做实在是太损自己的面子,倘
若要我真的面对如此场景,一时心软,把他放回去也很有可能。”
“嗯,不错,你能冷静地分析自己,也是极为难得了。知易行难哪,以后还需要不断
地亲身躬行才能有真正的体会。”
丹西点点头,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倘若我昔日的武功尚在,又何必要借用器械的帮
助呢?”
“领主,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您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劲霸的气神,脚步也很虚浮,夏天
还抱着炉火,难道真像传言那样,您已经身受重伤了吗?”
“既然你都能看出来,我的伤病当然也逃不过敌人的耳目,”丹西不以为忤:“你还
听到了什么传言吗?”
“我说出来领主不要生气。还有一些人传言您因为伤重,将不久于人世。”
“呵呵,这就是谣言的威力,”丹西毫不在意地笑了:“半真半假,让人真假难辨。
我身受重伤不假,以前的武功半成都没能留下,可要是说命,只要没人来抢,活他个十年
八载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库巴识趣地转移话题:“刚才领主提及为将者与为君者的区别,
属下正想仔细讨教呢!”
“这个问题也是君主必须参透的。”丹西点点头:“为君者和为将者出于地位和立场
的不同,需采取不同的方法和手段。两者都无可厚非。为君者,他的任务不是修身养性去
做道德的表率,更不是作秀去赢得士人清流们的好评,而是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制定有利
于万民的政策并以雷霆手段贯彻之,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这才是一位君主最大的仁
德之所在!”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就脱离了提灯游行的队伍,走上了里然城高大的城头。
丹西摩抚着坚固的城墙,眺望远处的闪北夜景,不觉有些感慨:“中央走廊为什么一
直是乱世纷扰,无法安宁?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诸侯割据,多国争霸。十日一小战,一月一
大战,致使经济停滞,民不聊生。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力统一!惟有统一才能
结束黎民百姓的痛苦,惟有统一才能消弭战乱,使经济得以恢复发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无论需要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在所不惜!”
初夏的凉风的拂过,将丹西毫不掩饰的野心,带向辽阔而广袤的走廊各处,在原野山
川上幽幽回响。
“领主先生,这里有个矛盾。您说要解万民之困,消弭兵争,可是您的行为不恰恰是
在发起战乱吗?”
“库巴,你还是混淆了目的和手段之间的关系。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攻其国,爱其
民,虽攻可也,借用这几句远东帝国的古话来回答你,再合适不过了。”
“可您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吗?”
“历史?”丹西咧嘴一笑,拍拍库巴的肩头:“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胜利者是不会受
到谴责的。所以别去想什么历史,还是多想想怎样去赢得胜利吧!”
两人还在城头悠然散步时,奎尔骑在一匹快马上飞速赶来:“领主,中央郡的万斯将
军和席尔瓦总督分别送来紧急书信!”
自己的老巢兼卫国战争主战场发来紧急情报,丹西当然是相当心急,只是他内心里隐
隐感觉有些不妙,平时这两人都是一起发文,为何这次却是分头送来,更奇怪的还是两封
书信同时到达。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越想越不对劲的丹西心里嘀咕,他一把接过书信,藉着城头火把
的亮光就开始读起来。
读着信的丹西,面色越来越阴沉,刚才因美酒造就的红润,已经为铁青所替代。
“奎尔,你先回去吧,我和库巴散会儿心再回去。”
奎尔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丹西却将书信递给了库巴。
待得库巴读完,丹西问道:“库巴,这事你怎么看?”
“从道义上,我支持万斯将军。无论如何,作为一名战士不应该把战争的责任推给平
民,而临时改变战略,也会造成调度的混乱。但要是从军事的角度看,我却认为席尔瓦总
督的策略更有可能取得成功。就像您刚才说的,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总而言之,为了
达到您刚才的目标,此时我们更应该支持席尔瓦总督。否则,总督大人刚刚建立的权威又
会遭到破坏,这将使得本来已经有些混乱的中央郡,局势会更加不堪,甚至可能会到不可
收拾的地步。”库巴尽量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谨慎地应对丹西的考问。
“大敌临头,竟然将相不和!这两人可真会添乱,时机也选得这么恰当!”库巴引用
丹西刚才自己的话来回答,叫丹西也有些无可奈何:“你待会回去替我拟一道命令,万斯
改任参谋部副参谋长,暂时负责黑岩城防卫工作,授予其一等骑士称号,赏良田五百顷,
金币十万。另外,”丹西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悻悻然,:“任命席尔瓦为中央郡军政独裁
官,统管全郡军政事务。”
“遵命。”
“独裁官?该给美芙洛娃写封信了……”丹西一边兀自走,一边自顾自地嘀咕。在他
心里第一次感到,当年那个席尔瓦,现今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控制了。
库巴小心翼翼地跟在怒气难消的领主后面。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几乎绕了半圈城墙……
“库巴,在猛虎军团这几年,有没有为自己将来的复国大业物色到一些合适的下属人
选?”发泄完气愤后,丹西突然问道。
这个猝然提出的问题,也叫库巴为之一楞。脑筋在飞速地运转,领主是真心为自己着
想呢,还是有意试探自己的真心,抑或是在布设另一个圈套?
库巴最后决定还是谨慎为上,他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话语:“这些年,我一直在猛
虎军团学习战争与谋略。这里边的学问,实在深奥,我到现在也不能说初窥门径,所以对
于您刚才提出的问题,倒真还没有想过。”
“该想了,”丹西叹道:“假如我们能够打赢这场卫国战争,要不了多久就可能会跟
柯库里能正面冲突。凡事不预先打好基础,到那时就有些晚了。”
“嗯,那您看我现在的两名下属,格雷厄姆和由谢夫怎么样?”
“这两人确属干练之才,行事果敢。不过可能是佣兵出身的缘故,我总觉得他们身上
油滑之气重了点,太过于八面玲珑了。选拔人才,既要观其行,又要察其心,有德无才和
有才无德,都难堪大任啊!”
不由得联想起自己中央郡那两个令人恼火的军政首领,丹西的气又上来了,把后半段
想说的关于用人的长篇大论,又咽下了肚子里去。
“我也有这感觉。这两个捷斯兰老佣兵,无论是训练还是打仗,经验都很丰富,但说
话做事确实都太善于察言观色。往往我想什么,他们能猜得到,而他们自己,却叫人难以
探察其内心的真正想法。”
“嗯,”丹西道:“未了解对方的真心和志向,就不能放手交权,否则会带来意想不
到的危险。库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罗米怎么样?他和你一样,也是呼兰人,与柯库里
能有杀父之仇,沙场和江湖经验都很丰富。罗米从角斗学院时就跟我一起打天下,忠诚度
绝对没问题。”
“罗米将军?他曾跟我共事过,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若能得到他相助,库巴真是万分
感激。”
“不必客气,库巴。现在罗米率领的军队应该抵达了曼尼亚城下。我们明天拔军出发
,五六天后,估计你就能跟他见面了。”
纽伯里、纽卡尔和曼尼亚城防指挥官佐米亚德,站在曼尼亚城头,观察着城下星星点
点的灯火。每一盏灯笼,每一堆篝火,都意味着一群悍勇的猛虎军团战士。
为了展示军威,示敌以强,罗米把营地拉得有十里长,数里深,中间多挂灯笼,广点
火堆,远远看去,恍若有十几万大军在城下驻扎。
“来的都是骑兵,看来仅仅是先锋部队。”守军总指挥官佐米亚德语气虽然尽力保持
平和,可也让人听出了里面的惧意。
先锋部队就有十数万人,可以想像,待大部队到来时,猛虎军团将有多大的威势,而
曼尼亚城又将面临怎样的困境。
纽伯里父子默然无语。他俩都不懂军事,既然佐米亚德这么说,他们当然也无权批评
。
半晌,纽卡尔才叹道:“也不知道弟弟和坎塔大将军怎么样了,唉,真叫人担心哪!
”
纽卡尔的话里透着伤感,一点也不带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味道。覆灭的危机,使得
他心里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凄凉。即便今天父亲就传位于自己又如何?面对汹涌而至的猛
虎军团,还不是难逃悲惨的命运?
不过,纽卡尔的这句话却无心插柳,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纽伯里眼中冒火,话里满是怨毒:“这两个混蛋,一个背叛亲人,甘当走狗,一个昏
庸无能,重兵驻防的固原堡竟然一夜间丢失,数万人马全军覆没。活该让丹西这个奴隶角
斗士抓去折磨,落到我手里,也定然要千刀万剐!”
纽伯里的话让身边的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佐米亚德才小心地开口:“除了加强曼尼亚的城防外,我
们还有里然城的尤里奇将军、威斯特堡的维涅夫将军可以指望。假如他们能拖住丹西的主
力,或者是突围而出与我们汇合,都可以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增加我军胜算。”
“佐米亚德,还是踏踏实实地搞好手头的防御,别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由于
怒气难消,纽伯里的话语里也满是嘲讽:“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威斯特堡前天晚上已经
失守,维涅夫战死,估计里然城此时也正遭受围攻。战争可真是检验忠诚的镜子,现在什
么人都难说可靠,反而是那个脾气倔强的老家伙维涅夫才是真正的忠诚义士呢!”
纽伯里阴森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佐米亚德和纽卡尔几眼,两人直感到背上凉飕飕地
,寒意袭人。
“好了,也别被敌人吓成这个样子。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也鼓舞一下你们的斗志
。几天前,中央走廊十个主要国家,二十七个城主已经联合起来,成立了反虎同盟,正式
向丹西宣战了。现在丹西已经四面受敌,落败在即。你们多挺住几天,我们就胜利了。”
纽伯里说完,扭过身去,在亲兵的簇拥下离开,剩下曼尼亚的军政首脑在城头上面面
相觑。
“佐米亚德将军,我也先回去了。”纽卡尔告辞一声,也随后返身回家。对于这个靠
裙带关系和混年头升上来的城防指挥官,他当然也不抱什么希望。
纽卡尔走入自己的府宅,比猴族人更像猴子的贝叶,已经在书房门口等候多时了。
自从坎塔遭擒后,逃回曼尼亚的贝叶就失去了靠山。正在网罗羽翼的纽卡尔趁机过去
劝说,与正为生计发愁的贝叶一拍即合。就这样,原来坎塔的心腹,成了纽卡尔的重要幕
僚。
纽卡尔赶忙将贝叶迎入书房,小心地掩好房门。
“贝叶先生,事情进展得如何?”
“殿下,坎塔将军的旧部大多愿意依托明主。目前可以确定的有军机参谋洛丹、东南
门守将佩罗等大队长以上职务者十六人,这是名单,请您过目。”贝叶将一份名单递给纽
卡尔:“不过也有少数人愚忠坎塔,像万骑长索司就是一例。”
纽卡尔接过名单,仔细看了几遍,默记心头后,将纸扔进了壁炉里:“干得好,贝叶
先生。剩下的人不要急,慢慢来。时间终会冲淡他们过去跟坎塔的情谊,慢慢地,他们就
会明白朝中无人怎作官的道理的。”
“是的,殿下。”
“不要客气,”纽卡尔扔给贝叶一袋金币,沉甸甸的,至少超过百枚:“替我办事的
人,我永远不会亏待他的。”
“再次感谢殿下的厚爱。”作为坎塔心腹,贝叶对这种交易场面早已见惯,很自然地
将金币塞入了口袋。
“贝叶先生,还有个问题不知您能否替我想个办法?”
“殿下有话,但说无妨。臣虽愚驽,也好歹读了些书,知道些歪点子。”
“先生过谦了。”纽卡尔有些颓丧地说:“今天我在城头察看,见猛虎军团仅先锋就
有十数万,人多势众,阵容齐整,心内担忧啊!即便我们的大事成功,要是猛虎军团攻破
曼尼亚,到头来还是替人作嫁,一场空啊!”
“原来是这样,”贝叶笑道:“对于如何抵挡丹西率猛虎军团的入侵,仅凭我们手里
现有的力量,我实在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不外乎是加强城防,死守曼尼亚,等待敌人有
变或者周边国家的入侵,令丹西知难而退。”
“贝叶先生,我刚刚知道的消息,中央走廊各国各城已经结成联盟,正式对猛虎自治
领宣战了。”
“是吗,那我们的胜算又增加了。不过,要是丹西不顾后方全力猛攻,估计我们还是
难免落败啊!”
看看纽卡尔心焦的模样,贝叶说道:“不过要说对付城下这些许兵马,属下认为倒是
可以手到擒来。趁丹西主力来临之前,击破其前锋,可以给他一个下马威,大大鼓舞我方
士气。”
“些许人马?”纽卡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贝叶:“佐米亚德将军说城下有十数万人
,怎么在先生嘴里,击败他们却如此轻松?”
“殿下,佐米亚德这种混混的话怎能当真呢?他对于军事半通不通,把城防工作交给
他可真是危险。想想看,丹西北伐的总兵力不过三四十万,估计其中的骑兵总数也就十几
万,再分成东西两个战区,哪里会有这么多兵力到我们这里来当前锋?我看这趟他们仅多
来个两三万人,只是故意多插旌旗,广点灯火,把营垒扩大,看起来像有十多万人而已。
您想想,骑兵不善攻城,倘若有十多万骑兵来到曼尼亚,猛虎军团必然是示弱以诱我出击
,将我军主力在城外消灭,以减轻攻城的压力。像现在这般明灯实火地开过来,分明是反
其道而行之,示强以慑敌,令我不敢出击。估计丹西主力尚需时日才能到达曼尼亚,所以
敌方先锋官先采取这种方式稳固营地。”
贝叶一番分析,纽卡尔如梦惊醒:“对呀!先生的分析真是精辟。唉,那个该死的佐
米亚德,才能平庸,却凭着是那个骚货聂菲的远房亲戚,再加上混年头,竟然混上了如此
的高位。军官政客昏庸至此,难怪打起仗来是节节败退!”
连叹几口气后,纽卡尔问道:“贝叶先生,想不到您对用兵之道也深有研究,我真是
相见恨晚啊!对于怎么打败城下这股敌军,您还有什么好建议吗?”
“殿下,其实敌人如此布置,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骑兵擅攻不擅守,何况他把少
量的兵力布置在这样宽大的正面上撑门面呢?对方实际上是阵形松乱、兵力分散,我们正
好可以中心突破,将其击溃。倘若我们派出五万人出城迎击,猛攻对方中路,人数是敌人
的两倍,又集中进攻,敌人必败无疑。”
纽卡尔逐字逐句地将贝叶的话记在心头,考虑着如何在明天的朝会上将贝叶的话抖出
来,也让父亲和群臣见识一下自己的军事才华。
贝叶继续说道:“属下的这个建议,也有两道困难需要克服。”
“什么困难,你说吧!”
“首要的困难,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亦即说服领主和佐米亚德,让他们同意出城迎击
。由于此次迎击需要将城内大半守军派出,而现在领主又因纽那提事件而对军权非常敏感
,不然他也不会任命个平庸的佐米亚德出任最高城防指挥官。”
“嗯,”纽卡尔沉吟着:“说服他们就由我来处理吧,还有什么?”
“第二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选锋。正面突破,最关键的是打头阵的前锋,必须是精锐中
的精锐,力求一举突破成功,否则再而衰,三而竭,那就危险了。由于敌人的示强,已经
使得我方守军将士心怀畏惧,所以选锋就越显重要了。倘若还是像佐米亚德之流,再好的
战术也难免会失败。”
“先生有人选推介吗?”
“目前这种情势下,据我所知,曼尼亚城内有两人可担此重任。首选就是万骑长索司
,是坎塔手下的老王牌。不过此人刚刚拒绝我的游说,倘若这次让他立下头功,晋升军职
,对我们也是相当不利,所以此人,能不用尽量不用。”
“除了索司还有别人吗?”
“第二人选就是赋闲在家的原万夫长凯日兰。此人原在维涅夫手下效劳,后在威斯特
堡下被俘又逃回曼尼亚,因受佐米亚德的排挤而辞职。此人水上功夫极佳,有狗鱼的绰号
,但他的骑射功夫其实也相当厉害,久经战阵,勇猛无匹,凶悍异常,是打硬仗前锋的好
人选。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人又恰逢英雄困顿,不是正好可以收之帐下吗?”
“凯日兰?哦,贝叶先生,您能将他引见给我吗?”
“殿下,像凯日兰这样心高气傲的将领,我认为还是殿下屈尊亲自跑一趟更有效果。
”
“也好。”纽卡尔道:“就有烦先生领路了。”
------------------------------------------------------------------------------
--
第七集 第九章
------------------------------------------------------------------------------
--
“当!当!”
凯日兰赤着胳膊,坐在院子里修补铠甲。铁匠世家出身的凯日兰,打起铁来也有板有
眼,身上铁疙瘩似的肌肉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遒劲,铁锤与铁坫的每一次亲吻,都让夹在
两者中间的甲片迸出火花。
“什么人?”
猛的,凯日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手中的大铁锤定在空中,目光扫向右侧的花丛。
“将军好听力,我躲得过周围的暗哨,却躲不过将军的耳朵。”
“阁下所来何事?”
“在下特来替人问一下,将军的赌约是否可以如期履行。”
“进来谈。”凯日兰一把扔掉铁锤,走向房内。古斯也跟着他走进了主人的家中。
小心地掩好门窗后,凯日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此人身材瘦小,跟魁梧健
硕的凯日兰比起来,显得就像个未成年的少年。不过凯日兰却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
的那种一流剑手特有的气质和风范,一举一动,沉稳有力。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古斯。”
“古斯先生您刚才谈到什么赌约,我似乎不太明白,我这个人生性不好赌博。”在这
样的环境和这样的特殊时期,凯日兰决定还是尽量谨慎一点好。
“将军阁下,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猛虎军团一名纵队长,替我们的领主丹西先生问一
下,阁下对一月前所立的赌约是什么态度,是准备毁约呢,还是践约?”
“你们这次进攻曼尼亚的前锋军,是由谁率领?”凯日兰避而不答,反问古斯道。
“罗米将军。”
“罗米?那阁下又是如何进得了戒备森严的曼尼亚呢?”
“将军的好奇心似乎有些过重了,不过告诉您也无妨。几个月来,我一直待在曼尼亚
城内,城里还有我们不少兄弟。假如将军有意践约,我们可以负责将您的家眷安全地护送
到猛虎军团营地。”
古斯平静地说道:“好了,将军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还是请您回答一下我刚才提出的
问题吧!”
凯日兰正要开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房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将军,曼尼亚行政长
官,纽卡尔殿下来访。”
“好,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凯日兰边说边给古斯打着手势。
古斯当然会意,他轻轻推开窗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就“噌”地蹿上了屋顶,迅速地消
失在夜幕之中,其动作之轻灵敏捷,凯日兰心里也是颇为赞叹。
看起来这个丹西机心相当深厚,曼尼亚城内早就布置了大批得力干将呢!凯日兰心里
乱成一团麻,可偏生这个节骨眼上,纽卡尔找上门来,他又想作甚呢?
不过凯日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细想了,他推开房门,边扣扣子边急匆匆地朝院子门口
跑去。
待凯日兰到达时,纽卡尔带着贝叶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了。
“殿下,快快请进。”像纽卡尔这样身分的人来访,凯日兰无论如何也得有所表示,
赶忙把两人引进了家里的大厅。
纽卡尔步入客厅坐下,待凯日兰小心地摒退左右仆佣后,笑着说道:“凯日兰将军,
您长年在外征战,却一直住在这样的小院子里,过着清贫的生活,是我们行政部门的失职
啊!”
“殿下,凯日兰一介武夫,怎敢烦劳殿下如此费心。”
“将军阁下,佐米亚德这次剥夺您的军职,我心里也很不忿。如今领地内战火熊熊,
像您这样的人才,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可佐米亚德竟然如此妒贤嫉能,真令天下的忠诚义
士寒心哪!无论如何,明天我要跟父亲说说这事。”
“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兵败被俘,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辞去军职的这
些日子,在下过得清闲舒适,现在反倒开始喜欢上这种和平的日子了。”
“将军,你我都希望和平,只怕别人可不这样想哪!猛虎军团已经兵临城下,我这次
来就是想请将军重新出山,打退城下敌军,保护市民安全,将军也能一雪威斯特堡遭擒之
辱。”
凯日兰坚定地摇头:“殿下,倘若我年轻十岁,定然会主动请缨,出城杀敌。可现在
,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家里又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刀头舔血的日子,不
想再过了。”
“将军正当壮年,何出此颓唐之语?倘若闪特人人都像你这般顾念家室,面临异族入
侵时苟且偷生,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所有人的家室都无法保全!”纽卡尔面对油盐不进的凯
日兰,也有些不甚耐烦了。
“殿下,并非我喜欢异族,不过,据我所见所闻,丹西的猛虎军团倒也不是北方蛮族
那样嗜血狂人。城内百姓的生命安全,殿下大可以放心。”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我也就不说别的了,”纽卡尔有些动怒地起身:“告辞了。”
“殿下慢走。”凯日兰语气平淡。
纽卡尔气咻咻地离开,到达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语气尽力保持平和:“凯日兰将军
,我希望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然后再给我答覆。据我所知,几日前,猛虎军团已经攻
下了威斯特堡,维涅夫大人光荣战死。”
“大人真的战死了吗?”凯日兰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色变,多日来梦中的不祥预兆,
今天变成了现实。
“这两天就会有通报下来。”纽卡尔言罢,带着贝叶离去,剩下凯日兰一个人呆呆地
坐在那里出神。
四月的最后一天终于过去,五月也终于来临。五月,是大陆历史上著名的征伐之月,
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征战是在这个月份发动。
对于攻击一方来说,此时昼长夜短,适合进军,距离夏粮收割仅有两个月时间,攻占
对方国土后恰好可以取粮于敌,避免长途运粮之苦,对长期作战非常有利。
大陆历九九五年五月,则是历史上战斗最频繁、最激烈的五月之一。
刚刚成立的猛虎自治领,各处领土都是战火弥漫,狼烟滚滚。美丽的绿野田园,变成
了肃杀的战场;绿瓦红墙,烧成了断壁残垣;高大宏伟的城池下,堆满了勇士们的尸首…
…后世史学家甚至抛开纪年,直接以“红色五月”来称呼这段被鲜血浸红的历史。
“红色五月”的起始阶段,对于丹西和他的猛虎自治领来说,痛苦远胜于甘甜。
九九五年五月一日,在曼尼亚城原闪特王宫,现纽伯里理政的朝厅里,纽卡尔正侃侃
而谈,将昨晚贝叶的分析现学现卖地用自己的话组织起来,把佐米亚德批个狗血喷头。
“纽卡尔大人,你不懂军事就不要乱发言!”面红耳赤的佐米亚德有些顾不得身分地
叫嚷着:“你派侦察兵出去调查过吗?你有数据支持自己那荒谬的结论吗?难道你长了魔
法故事中才有的天眼,待在屋子里冥想就知道城下只有两三万敌军?”
“佐米亚德将军,虽然我没有直接指挥过战争,但好歹知道基本的逻辑推理,比起那
些只看到敌军表象而不会分析研究的庸才,更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假如城下真有十几万敌
人的前锋,那估计丹西手里会有百万大军进攻我们了,也不知道是这个结论荒谬呢,还是
我刚才的结论荒谬?”
“好了,”坐在昔日王座上的纽伯里领主发话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听听其他将军
的意见吧!”
其他的将领几乎无一例外地支持纽卡尔。投靠大公子的战将自不必说,即使纽卡尔胡
言乱语,他们也必须维护主子的尊严。其他的将领,包括索司这样的勇将,也同意纽卡尔
的看法,他们这样做,除了纽卡尔所言确实在理,也有对佐米亚德这样的草包出任城防总
指挥官的强烈不满情绪在里边。
望着下面几乎一边倒的意见,纽伯里脸上一点声色不露,心里却是阴霾四起:“那好
吧,就准纽卡尔所奏。本次出城迎击,以纽卡尔为总指挥。我给你们再加多一万人马,总
共六万,务必将城下敌军击退!”
“是,儿臣遵命!”纽卡尔信心十足:“不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儿臣想起用一个人,原万夫长凯日兰,做本次作战的前锋统领。”
纽卡尔的话,叫索司脸上掩不住闪过一丝失望,而纽伯里则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自己
的大儿子:“纽卡尔,凯日兰曾是被俘将领,你真有把握吗?”
“儿臣以性命保证凯日兰的忠诚!”
“那好,准你所奏。今天你们下去准备,明天正式开城迎敌!退朝!”
看起来纽卡尔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对付呢,自己这方面的准备工作还得加紧才是,纽
伯里一边走向后堂一边寻思。
在科鲁那城南二十公里外的小石冈,安多里尔带着昆达亲自跑出数十里,前来迎接凯
旋归来的飞马军团。
“孩子们,想不到你们能活着回来,啊!还带来了这么多战利品。”安多里尔上前与
瘸腿的别亚和穆斯塔法热情拥抱。
“托你这个酒鬼军师的福,让我们在落日谷傻等。幸好穆斯塔法的神眼看出前天有大
雾,不然今天被拴在绳子上的就会是我们了。”别亚打趣着。
“是啊!我怎么会忘记我们伟大的气象学家呢!”安多里尔递给同样嗜酒的穆斯塔法
一瓶陈酿美酒,后者捏开瓶塞老实不客气地痛饮起来。
“军师大人,科鲁那城攻下来了吗?”别亚问道。
“毫无进展。”安多里尔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惭。
旁边的昆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亚立了大功,自己这边却寸功未立,话语中带着怨
气:“不是我们不想攻城,而是军师大人不让进攻。”
昆达说的确是实情。安多里尔下令将科鲁那四面包围后,却不许攻城。昆达和凯鲁每
日请战,都无济于事,士兵们只好待在壕垒中无所事事地干耗时间。
当然,安多里尔这样做,维塞斯也当然愿意奉陪。反正要等待援军到达,既然你安多
里尔不趁著有限的时间攻城,维塞斯也乐得逍遥,一方面命令部分城内守军加强戒备,另
一方面命令主力部队做好休整,等待来日出城决战,围歼城下这支孤军。
“昆达说的没错。他们两个小子这些天可憋坏了,科鲁那城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丰乳
肥臀的少妇,两个小子就像发情的公牛一样要往城里扑,我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们拉住。
”
安多里尔嘿嘿地开着玩笑,把个昆达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拳把这个老鬼打个
粉身碎骨!
“哎,别亚,马里安和斯里伯格抓到了没有?”安多里尔根本不理昆达身上那骇人的
怒气和杀气,转问别亚道。
“他们一个也没跑掉,全被我押到后帐里严加看守。”别亚显然很自豪。
“好极了,马上带我去见见他们。明天的大战,正需要他俩出力哩!”
夕阳斜下,站在巨木堡高大的城墙上,席尔瓦目送着巴维尔带领五百身穿便服的精锐
骑士驰出西门。
费了半天口舌,这个独眼汉子才同意接受任务,不过他并没有从其他部队里挑选部下
,只带着自己旧部的五百老兵出发。
直到这队急速奔驰的人马消失在视野里,席尔瓦才转身上马,朝巨木堡的领主府奔去
。
此时总督的心思已经转向了另一个问题,这个时候,为什么一直不曾过问军政事务,
领主的留守夫人美芙洛娃,会召自己前往会谈呢?
丹西的领主府坐落在巨木堡市政厅北部不远处,周围是一片极为空旷的草地。这里是
陀比恩特意留出来,准备将来建造王宫时再用。
包括安多里尔和席尔瓦在内,有不少人曾经劝丹西早日建起自己的宫殿,为将来名正
言顺地登基早做准备。不过,丹西总是以钱少为由敷衍着。到被逼急了的时候,他的绝活
就是把古尔丹推上前台,让吝啬的财长去与他们进行冗长而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辩论。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敏感的话题,只有像安多里尔这样的人才能说得上话,连如席尔瓦
般的心腹都只敢在心里盘算,而不敢出声建议,这就是三位夫人的位次确定问题。
从时间上说,爱琳是第一个妻子,也产有子息,但其养父摩那狄的特殊身分又使得此
事充满变数,而且,爱琳的脾气也毛糙暴躁了些。
从成熟稳重上讲,兰妮又更合适,也产有一子,不过同样的,她曾是大海盗雷米的妻
子,立为正选也容易遭到非议。
从血统上言,美芙洛娃最高贵,最适合出现在外交场合,不过由于现在没有子息,有
悖子荣母贵的传统。另外,由于她年纪较小,露面次数不多,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
也没什么人清楚。
而前几天,美芙洛娃的父亲,布里埃国王连切维奇公然加入反虎联盟,废除美芙洛娃
的继承人之位,使得此事更加扑朔迷离。
当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是在丹西手里,而这位年轻的领主也丝毫没有表示过自己的
意向,看上去对此漠不关心。但是像席尔瓦这样心思缜密的军政高官,却知道事情迟早都
要有个结论,而现在的早做准备远胜于将来临时抱佛脚。
一路肚里不停拨弄小九九的席尔瓦,在侍女的引导下走入了丹西那个看上去有些寒酸
的领主府。美得如一尊白玉雕像的美芙洛娃,正在大厅里静静地坐着。
自小在宫廷长大的美芙洛娃,对于夫君出征不在身边的这几个月倒没什么不习惯,每
天静静地坐在府邸看书,偶尔骑马围着巨木堡转转,或者乘船游览一下累斯顿河。
“臣席尔瓦叩见领主夫人。”
“免礼,赐坐。”美芙洛娃声音平静。
“这几月来,臣忙于公务,没有时间拜访夫人,聆听赐教,还请夫人原谅。”
“没什么,你做得对,夫君本来就是请你来处理军政大事,而不是来服侍我的。”清
澈如水的美目望着红发总督,令席尔瓦有些琢磨不透她话里的意思:“知道我今天为什么
将你请来吗?”
“属下不知。”
“今天下午我收到了夫君的这封任命状。他特地委托我将其转交给你。”
席尔瓦接过卷轴,正是丹西亲自签发,任命为席尔瓦为中央郡军政独裁官的委任状。
不过席尔瓦却隐隐感到,丹西以前的所有任命都是直接传到自己手上,此时却通过一直不
过问政事的夫人之手转交,肯定是在向自己做出暗示。
果不其然,美芙洛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席尔瓦独裁官,夫君已经给予你最大的信
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我虽然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像万斯将军被撤
职这样的大事,你在行动前最好先跟我通一下气。”
“是,属下遵命。不过万斯将军一事,确实是当时情况紧迫,无法及时汇报,请领主
和夫人明察。”
“夫君正是已经查清楚了情况,才会任命你为中央郡独裁官的。以后除了传达夫君的
旨意外,我也不会干涉你权限内的军政事务。你要做的,只是履行通报情况的程序就足够
了。”
“是,夫人。”
“独裁官先生,你政务繁忙,妾身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席尔瓦告辞离开,背上微冒冷汗。他已经感觉到,在自己和丹西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
之间,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月光微黯,但繁星满天。
巨木堡以西十五公里处的白桦林旁,燃起了几堆篝火,五百老兵排成整齐的方阵立在
火堆旁边,独眼巴维尔手负身后,立于阵前。
按照席尔瓦的吩咐,这支队伍的真正意图和最终目的,目前只有巴维尔一个人清楚。
连他的老搭档,副队长阿施塔都不明白,其他的战士更是在大队长的命令下,匆匆地换上
便装就跑出了城外。
巴维尔一挥手,阿施塔从马背上拖下一个沉重的大钱袋,解开袋口,里面全是一片黄
灿灿的金币。
巴维尔冷冰冰的话语响起:“恭喜大家,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正式退役!”
底下人一片哗然,包括阿施塔在内的各位军官,也都是目瞪口呆。
巴维尔止住士兵们的喧闹:“同样,今天,一支并不隶属于任何人的民间武装——自
由军团,正式成立!”
“我们已经不是军人,而是拿起武器的平民,目的只有一个,尽一切手段打击入侵中
央郡的联军,保护乡亲们的安宁!你们就是自由军团的第一批成员!我现在是自由军团的
军团长,阿施塔为副军团长,所有中队长升为大队长,所有小队长升为中队长,其他的普
通战士全部升任自由军团的小队长!”
突如其来的消息,叫几乎所有人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不知道是该庆
祝还是该沮丧。不过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
“自由军团的唯一和最高原则就是自由!任何人,只要愿意保护家园,都随时可以拿
起武器,参加自由军团。同样,任何人留下武器和马匹后,有随时自由离去的权力。自由
军团没有军饷,没有军需供应,所有的一切必须从敌人手里夺取。自由军团没有国境线,
只要能打击敌人,保护中央郡的人民,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干任何事情!”
“当然,我们这样做,也使我们不受马都兰条约和任何骑士规则的保护。假如被擒,
你们将遭受难以想像的折磨。你们当然可以背叛,但是自由军团唯一的惩罚条款是,自由
军团的人可以随意离开不受惩罚,但如果他背叛自由军团,做出了损害自由军团的勾当,
那么,他本人,他全部家族的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都将遭到自由军团最严厉的惩罚!
”
“我们的马匹上只有十天的粮食,我这里有一万枚金币。现在不论官职大小,每人能
分得十枚金币,其他五千金币将作为自由军团的公共财产。金币发下去之后,你们马上就
可以做出选择,是留在自由军团,还是拿了金币就走人。好了,上来领钱吧!”
士兵们排队上前,依次领取金币。所有的人拿了钱后又排回队伍,没有人离开。
望着默不作声的手下,巴维尔大声问:“再问你们一句,有没有人离开?十天之内,
我们就必须要打一仗,否则我们就要饿肚皮!”
仍然没有一个战士挪动脚步。
“那好,自由军团的战士们,我们立刻开拔!”
夜幕笼罩的大平原上,巴维尔带领五百快马轻骑,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红色五月”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自由军团的成立。这支起始只有五百人,比大的盗
贼团还不如的不起眼的小队伍,却在今后的卫国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其军团长巴维
尔,也得以闻名全大陆。
不过,意义更深远的却还是巴维尔开始时立下的军规,在后世的自由军团中一直保留
了下来。
即便丹西、安多里尔、席尔瓦还是巴维尔自己,这些当年曾叱吒风云的强人和智者,
都不会想到,在四百年后,曾经为猛虎王朝的成立和发展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自由军团,在
它自由、平等的伟大旗帜下,聚集起无数的革命精英,最终成为推翻强大而残暴的猛虎帝
国的主力军。
这就是历史。
当丹西在里然城拍着库巴的肩膀,说着历史从来不谴责胜利者之类的放肆言论时,历
史女神没有睡着,她最终给了他最无情的嘲讽。
------------------------------------------------------------------------------
--
第七集 第十章
------------------------------------------------------------------------------
--
“红色五月”的第一天在平静中过去了,然而平静下的潜流却在第二天掀起了风浪。
大陆历九九五年五月二日早晨,在被围困的科鲁那城内,掰着指头过日子的维塞斯,
正心情不佳地吃着早餐。
自四月二十三日起,安多里尔率军围城后,他就放出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命令马里
安和斯里伯格回援救驾,以便内外夹击城下敌军。
可昨天就已经是第八天了,斯里伯格和马里安连影子都没有,让自己在城头望眼欲穿
了一整天,到现在眼睛还有些痛。
想派人出去探察情况,看看这两个混蛋为什么还没来到吧,城下已经被安多里尔包围
得严严实实,斥候根本渗透不出去。想出城迎敌吧,虽然看起来有取胜的机会,可毕竟太
冒险。
这就是首都暴露在敌军面前的最大风险,一次失败就可能导致整个领地、整个国家顷
刻覆灭,尤其是如果领主或国王还在城内,那就更是如此了。
前天,维塞斯刚刚得知,由于纽伯里的小儿子纽那提冒险出击,导致杰鲁城与固原堡
被攻破,纽伯里现在的处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差,自己好歹有援军可以依靠,对
方却几乎没什么反击之力了。
这一事件也加剧了维塞斯对冒险出城的忧虑。同样,另一件大事,也使得他能更安心
一点地坐在城里。反虎联盟的成立,使得丹西的后方岌岌可危,拖延时间有利于自己而不
利于丹西。
维塞斯还在边想边慢吞吞地享用早餐,鲁西尔面带喜色地跑进来:“领主,马里安和
斯里伯格的大军已经抵达!”
维塞斯一把扔下咬了一半的香肠,心急火燎地跑上城头。
远处,尘土扬起老高,本方的绿色橄榄叶军旗迎风飘扬,马里安从西南方向,斯里伯
格从东南方向,分率大军铺天盖地地开过来。
城下的猛虎军团也发现了不妙,号角四起,军旗移动,城周各处人马都飞速地调动起
来,跑向南门外布阵,以抵挡来自后方敌人的进攻。
马里安和斯里伯格显然也很有经验,大军缓缓移动,横向铺展开来,其意图也非常明
显,意欲全歼城下敌军,不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看得维塞斯连连颔首,心花怒放。
城下的安多里尔显然也发现不妙,指挥大军开始布成一个圆阵,以抵挡敌人的三面围
攻。不过,士兵们显然尚没有完全从进攻思维中反应过来,跑得乱哄哄的到处都是,阵形
没有完全布好,军官们则在不断地呵斥着手下人。
“鲁西尔,赶快备马整队,我亲自率军出城迎击!”
看到有机可乘,维塞斯也是马上行动。倘若安多里尔的圆阵布好,那么其反击之力也
相当惊人,若在他没能把阵形布好前发起猛攻,胜利将来得更加轻松。
在曼尼亚城内,出城迎击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组织之中。各位将军们开始紧张地穿梭
于军营和纽卡尔理政的市政厅之间,纽卡尔则端坐椅子上,庄严肃穆地听着军官们报来的
消息,贝叶则紧靠在他身旁。
说句老实话,纽卡尔不懂军事,连地图看得都有些不明不白。军官们如爆豆子般报出
的一连串地理位置、人数、武器配备等各种信息,纽卡尔光是将各个单项加以理解就有不
少问题,更别说要马上将这些信息组合起来,在头脑中形成一幅清晰的敌我对阵态势图,
并迅速给这些军官们下达指令了。
整个早上,纽卡尔头大如斗,各种数字和地理名称,已经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
幸好有贝叶在身边,不断附在他耳边悄声授意,而纽卡尔则机械地将贝叶的话转述出
去。
贝叶果然不负他所望,各种指令和调度有条不紊,两个小时后,各项战前准备工作就
已基本就绪。
凯日兰臂缠黑纱,眼圈微红,走上前来:“总指挥官,先锋万骑队已经准备就绪!”
前天晚上纽卡尔临行前告诉他维涅夫阵亡的消息,凯日兰足足呆了半个小时才哭出声
来。
对他来说,维涅夫就像父亲一样,既严厉又慈祥,自己大半段的军旅生涯都是追随这
位老将度过的。虽然跟随老将的历次战争,有过辉煌的胜利也有过惨重的失败,但老将军
高尚的品格,视死如归的勇气,爱兵如子的善心以及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关怀与提携,都令
凯日兰历历在目。
在家里,凯日兰已经无法面对维涅夫之女,美吉尔婆娑的泪眼,第二天他就扎上黑纱
到纽卡尔那里报到了。战场,只有残酷的战场才是自己的归宿!
“嗯。”纽卡尔庄重地点点头,把手一伸:“贝叶,拿刀!”
接过贝叶递过来的一把式样古朴的战刀,纽卡尔双手递给凯日兰:“宝刀赠英雄。此
刀名为奔雷,曾为开国圣上朗托所佩,今日送给将军。”
凯日兰庄重地接过战刀,仔细端详。这是一把无刀鞘无把手无佩饰的悍刀,全长约四
尺三分,刃长三尺四分,尾茎九分。
整把刀为精铁手锻而成,寒白色的刀体隐隐透着蓝光。刀茎上布满暗锈,锈渍早已氧
化。
更令人叫绝的是,刀栋上有几个圆孔。气流穿过,竟然有微微的轰鸣声,可以想像,
战场上持刀者奋力一斫,将会有什么样的威猛声势。
待得凯日兰下去,纽卡尔才擦着汗道:“想不到军旅之事如此繁复。唉,昨天我还以
为父亲是赏识我,给我立下战功的机会。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明知我不懂军事,是故意想
叫我出丑。幸好有先生在旁指点,不然今天我会叫将军们笑话死。”
“殿下有这个觉悟就好。不过我倒担心,殿下这次获胜后,恐怕领主之忧心会更重哩
!”
短短数日,贝叶就凭着自己的才华,成为了纽卡尔最亲密心腹,可以与纽卡尔进行最
机密的谈话。
“有什么办法?不打退丹西,当上了领主也完蛋;完全打退丹西,恐怕也难以安生呢
!贝叶先生你有什么高招没有?”这个两难选择,纽卡尔也是难以定夺。
贝叶沉吟着:“如今之计,与丹西硬架着打,我们手头的兵力和战将能力,都难以成
功。不过我们却可以给他足够的教训,让他知道我们并不那么好啃的,他即使能消灭我们
,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然后,殿下可以抛开领主,与丹西单独谈判,地可以割一些,
钱可以送一些,虚名可以不要,先保证活下来,不过军权与政权一定要握在手里。待丹西
回兵救援他处,殿下则可以一方面征集兵士,增强实力,另一方面根据猛虎自治领与联军
的战况和形势发展,决定是遵守条约还是毁约进攻丹西。殿下,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了,这能否成功可能还要看运气。”
纽卡尔不由得感慨:“我真为坎塔可惜,像先生这样的谋士,却不让您有大展鸿图的
机会。我若为领主,定然让先生做宰相。”
见惯风浪的贝叶明知道纽卡尔是在拢络人心,可仍然忍不住有些感动。好在他一贯谨
慎,一向很能把持住自己,贝叶话锋微转,点醒纽卡尔:“殿下,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不
能蛋还没生出来就去数小鸡啊!”
“先生提醒的是,我们现在一切准备好了,是不是该马上出城进攻,给丹西一个小小
的教训呢?”
“殿下,不可性急,”贝叶对眼前的战局倒是很轻松:“现在只是早晨时光,罗米的
手下刚刚睡醒吃完早饭,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我想他们该出去挖壕沟,建营垒了。殿下
,我看您不妨命令大家好好休息一上午,养精蓄锐。等到中午时分,罗米的手下累了半天
,正准备吃午饭的发起进攻。敌疲我盛,此时再打,效果更佳。”
“呵呵,就依先生之言。”自从与猛虎军团屡战屡败以来,纽卡尔第一次感觉到对胜
利充满信心。
纽卡尔信心十足,维塞斯也同样对胜利充满渴望。所不同的是,纽卡尔这边是养足精
神准备迎击,而维塞斯则是要抓紧时间,趁着安多里尔尚未布好阵形,一举将其歼灭。
安多里尔手下的猛虎军团战士还在从各处跑往战场的时候,科鲁那城的南门打开,吊
桥放下,维塞斯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扑出城来!
憋了好多日子的维塞斯,眼中也闪耀着复仇的火焰,跟安多里尔算总帐的日子终于到
了:“儿郎们,冲啊!抓住安多里尔赏金币一万!”
安多里尔此时也发现了不妙,数万人的大军,怎么可能在不到二十分钟时间里就布成
圆阵?
此时猛虎军团到处一片混乱,没有成形的圆阵就像一个圆不圆,方不方,半生不熟的
烧饼,会让三面敌人一口吞下。更糟的是,马里安和斯里伯格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带着大
军开始黑压压地逼近!
维塞斯见机不可失,指挥手下立刻全力猛攻。猛虎军团的前排步兵开始胆怯地向后收
缩,而后方的箭手则歪歪斜斜地射出几排无力的箭矢。
气焰上来了的维涅夫,也兴冲冲地跟在前锋部队后边向前冲锋。而此时马里安和斯里
伯格则从两翼迂回着冲上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包围攻城部队一般。
不过,因留守城内而站在城头观战的鲁西尔,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两支援军的迂
回范围似乎也太大了点,好像是要把维塞斯部队也包进去一样!
身处局中的维塞斯可没有注意到援军偏差得有些离谱的包抄线路,他的眼中只有敌人
那慌乱而不断退缩的步兵方阵,内心则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几倍的兵力,三面的围攻,不怕打不赢,一定要亲手干掉这些令自己多日来提心吊胆
的混蛋才解恨!
出城迎击部队的前锋开始与猛虎军团接触上了,猛虎军团开始不断地退缩。圆阵凹进
去一大块,更像一个烧饼了,而且是被人咬了一口的烧饼!
不过,此时,在安多里尔的指挥下,凯鲁和昆达这两名悍将已经带着几个重步兵小方
阵和两翼骑兵扑了上去,溃散的轻步兵则从方阵间的缝隙溜向后方重整。
就在出城迎击部队的前锋开始遇上阻力的时候,战局却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援军”突然加快速度,迅猛的扎进出城迎击部队中间并开始厮杀!
维塞斯的手下遭到了“友军”突然袭击,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尚未反应过来就成
了对方骑兵们的剑下亡魂。
出城进攻的部队被迅速截成两段,包括维塞斯在内的那段已经被敌军和“友军”团团
包围!
城上的鲁西尔和城下的维塞斯几乎同一时间大叫不妙,可惜已经太晚了!包括维塞斯
在内的约两万出击部队已经被数倍的敌人团团围攻,而后段的三万人马也突遭变故而束手
无策,被穿着己方军服却用胡玛语大声呼喝的“友军”冲得七零八落,开始向后溃逃。
最惨的还是那些被层层包围的出击部队士兵们,突然遭到如此意外的打击,尚未反应
过来就开始遭受四面八方的围攻,一排排的士兵饮血倒地,许多将士还在莫名其妙中就做
了刀下鬼。
几天来,让安多里尔憋了一肚子闷气的昆达和凯鲁,就像死神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昆达挥舞着一把大得吓人的巨剑,而凯鲁则是一把更骇人的巨斧,每一剑、每一斧下
去,几乎都同时有两三个敌方士兵命丧黄泉。
昆达如入无人之境,但双眼却在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形势。他终于看到了维塞斯
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此前还闪着复仇火焰的双眼,现在满是上帝保佑,找到逃生机会的神
情。
昆达微微一笑,双手持着的巨剑四下翻飞,前面挡路的敌军披靡而逃。
用巨剑劈开一条血肉铺成的小道,昆达大踏步地冲向维塞斯。
维塞斯身边的护卫兵被巨剑扫得飞向半空中,昆达回转身形,一剑磕飞维塞斯偷袭的
刺枪。
维塞斯此时想逃已经晚了!
昆达轻巧一飞身,跃上维塞斯的坐骑,剑交右手,左手将其拦腰抱住!
好个昆达,竟然单手将维塞斯的身体举在空中,运着内力发出的声音在战场上回响:
“维塞斯被生擒啦!”
主帅被擒的消息给予士气全消、斗志瓦解的敌军致命的一击,不仅被包围的士兵纷纷
弃械投降,退入城中的守军看到大势已去,也只好在鲁西尔的带领下开城投降,坚固的科
鲁那城就这样落入了猛虎军团的手中。
饮着美酒进城的酒鬼军师安多里尔,并没有什么时间像丹西那样开庆功会。他一方面
宣布免税和其他抚民政策,改组行政机构,收编劝降维塞斯领地的其他军队,另一方面马
上采取军事调度,昆达带领五万人马回闪南郡支援李维,别亚押解维塞斯前往曼尼亚城下
与丹西汇合,自己则休整一日后率领凯鲁、穆斯塔法立刻启程,沿泪河北上,前往死亡峡
谷与威达会合。
------------------------------------------------------------------------------
--
第七集 第十一章
------------------------------------------------------------------------------
--
“红色五月”的第二天,当天也是当月的第一场战斗,对猛虎自治领来说确实是相当
的顺利,仅付出微小的代价就攻下了科鲁那城,解放了维塞斯的领地。
老军师安多里尔看来果然有两把刷子,在闪特东北部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折腾了
几个月,最后终于把维塞斯兜了进去,东征集团的损失也远小于西征集团。
而他老人家为了一百缸美酒还迅速启程前往死亡峡谷,再次抢占了先机。
不过命运女神,就像十八岁少女的心思那样,令人无法琢磨。谁会想得到,此战的胜
利,却引发了命运女神的白眼,开始了“红色五月”中猛虎军团罕见的连续惨败。
丹西就像一个手风极顺的赌徒,在争霸天下的大赌局中下手又狠又准,可突然间风向
陡转,六六大顺变成了板凳憋十。
胜和败,真是一种势头,形成之后,必须是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才能力挽狂澜。
说来好笑,猛虎军团的背运,却是从佯败开始的。
当安多里尔在科鲁那饮酒的时候,累斯顿河上的水战才刚刚准备就绪。
在累斯顿河下游,猛虎自治领与塞尔国的水面边界上,有一块河中之洲——涩橘洲。
涩橘洲因为受河水涨落的影响,土质不好,种下橘子也是涩的,河洲也因此得名。不
过涩橘洲虽然不适合农业,却因夹在猛虎自治领和塞尔王国之间,扼控整个累斯顿河水道
,具有极重要的军事意义。查理的蛟龙军团就把前线水寨设于此处。
查理站在自己的旗舰——“圣龙号”铁甲舰上,瞭望着累斯顿河下游,宽达数十里的
广阔水面。在他身边,数十条大小舰船一字排开,横踞整个河面。他身后还有几十条战舰
由副手赫辛率领,做预备队使用。
今天刮的是南风,对己方并不有利,不过幸而风力不猛,对战局的影响不会很大。
塞尔国的水师已经在远方出现。
席尔瓦的情报确实精准,来的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高楼舰,船舱有数十米高,远远望去
就像只只巨大的鲸鱼在水上游动。倘若真像情报所说的那样,远东技师造出了水密舱的话
,那他们就将是非常可怕的庞然大物了!
铁甲舰的威力在于其极强的撞击力,但要是这些远东人造出来的高楼舰有水密舱防护
,那么其抗沉能力会有飞跃性的提高。而假如水战由撞击战转向了接舷战的话,那么所载
战斗甲士远少于对方的铁甲舰就会相当吃亏。
当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巨木堡建成后不久就成立的水军,一直在进行训练而
一仗未打,今天的蛟龙军团,终于到了一展雄风的时候了!
做了几年的备战工作,查理对于自己的指挥能力,对于那个喜欢跟自己斗嘴的尤勒的
手艺,绝对是充满信心。
而今天,虽然面对的是有多年水战经验的塞尔王国著名水师统帅瑞姆达,查理不仅要
赢,而且一定要赢得漂亮!将塞尔人的水师彻底摧毁!而他,查理,也将随着这一战而全
大陆闻名!
查理还沉浸在梦想中的时候,身边的副手阿尔古却一脸迷惑地望着前方:“瑞姆达在
干什么?”
查理收摄心情,观看敌军动向。
塞尔王国的庞大舰队渐渐驶近,舰上的巨大旗帜都能看清楚了。每条船上都悬挂着两
面大旗,一面是塞尔王国的军旗,一只急速狂奔的独角兽,另一面是反虎联盟的旗帜,一
柄象征着联军的巨剑正插在一只有气无力的老虎身上。
塞尔水军在蛟龙军团下游以南两里处停住,舰队旋即分成三拨,主要的舰只驶向两岸
,岸边早有纤夫在等待。中间则有八艘高楼舰,满挂风帆,藉着风力向本方舰队疾冲过来
。
查理不由得后悔自己刚才的轻敌。
瑞姆达果然身经百战,知道敌我双方各自的优缺点所在。塞尔王国的水师有强大的陆
军做配合,所以敢于靠岸,通过纤夫拉动行驶,而蛟龙军团所倚赖的只是铁甲舰水面的战
力,一旦在河边搁浅就意味着完蛋。
如今对方主力从河岸渗透过来,可以自由选择两翼夹击的时机,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
优越地位,先行一步立于不败之地。
由于对方陆上兵源充足,涩橘洲的失守将只是时间问题,蛟龙军团不可能有足够的甲
士阻止对方汹涌而至的登陆部队。而正面冲来的八艘高楼舰,既可以施加不小的压力,同
时也可以试探对方虚实,因为只有摩里水军跟铁甲舰曾经交手,瑞姆达也想见识一下铁甲
舰的威力究竟如何。
当然,查理也可以将这些高楼舰加以毁灭,不过却会令自己精心设计的战术为对方察
觉,让以后的战争充满变数,而他的计划则是要一举确立水上优势。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脑海中的一闪念。查理也是说进就进,说退就退,当机立断的汉
子,他马上下令:“阿尔古,执行第二套方案,诱敌深入。”
阿尔古手上的黑色大旗连摇两下,经过严格训练的蛟龙军团迅速开始行动,铁甲舰逐
步掉头向后,而十几条辅助性的小船断后防守,涩橘洲上的水寨和其他军事设施则升起浓
烟和火光。
高楼舰果然不可小觑,本身的巨大载重,加上飞速而来的冲力,蛟龙军团的木船根本
挡不住,几乎是一撞就碎,有的船只甚至给撞得飞起来!
更厉害的是,看来水密舱的设计确实不假,好几次,蛟龙军团的战船是用撞角去撞对
方的船舷,对方却满不在乎。结果由于重量相差太远,小木船被无情地撇到一边,而船体
破损的高楼舰却好像没有任何问题,照样乘风破浪地前进。
两岸的塞尔水师见机分成两支,一支直扑涩橘洲,另一支则由瑞姆达亲自率领加入追
击的队伍。
当然,蛟龙军团的舰队此时已经获得了与对方同等的风力,跑得也是飞快。看看追不
上去,瑞姆达担心有变,也吹动号角,摇动旗帜,要求舰队停止追击。
蛟龙军团的处女战就这样结束了,一个上午时分,损失了七艘辅战木舰和三百多战士
,丢弃了重要据点涩橘洲。
如果仅从水军的角度看,这场虎头蛇尾的水战,查理的指挥没有任何问题。蛟龙军团
的损失很轻微,涩橘洲虽然丢失,却也使得塞尔水师感到没有后顾之忧,敢于长驱直进。
同时,这次佯败,虽然没有完全骗倒瑞姆达,但塞尔水军的其他将官和水兵却不能不
产生骄敌的心理。所有这些因素都为后来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水上大决战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
不过,查理却没想到,自己的这次佯败,却令联军保证了水陆交通的贯通,从而给陆
上军队的作战带来了相当不利的影响。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运气会因这次佯败而转变,使得猛虎自治领在很多战场上
陷入了连续的失败与困境,整个战局岌岌可危。
倘若早知如此,想必查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瑞姆达的舰队打退了吧!可是,
赌局就是如此,既然下完注,除了等待开盅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争霸天下的豪华大赌,命运女神的第一次揭盅,揭开的是曼尼亚赌局。
约莫正午时分,劳累了一个上午的猛虎军团将士,开始离开营垒,前往食堂吃午餐,
当然也有少数轮班的士兵接手他们的防卫事务。
一直非常平静的曼尼亚城,突然间响起雄壮的进军号角,金鼓齐鸣。
正南门、东南门、西南门、正东门、正西门,五道城门几乎同时打开,五架吊桥几乎
同时放下,六万大军,经过一上午的休整,又提前吃过了午饭,将士们的士气和力气正处
于颠峰状态,他们像道道洪流,扑向南边的猛虎军团营地。
臂上扎着黑纱的凯日兰,骑在一匹红色烈马上,带着一万精锐骑兵从南门冲出,直奔
罗米中军营地。手中的“奔雷刀”高高擎起,疾风掠过,发出轰轰的雷鸣声。
经历过无数大战的罗米,一看这形势就知道坏了。对方不仅看穿了自己的虚张声势,
而且还早有准备,并选准了最佳的进攻时间。
“退守中军营地!快!”
不愧是猛虎军团中的精锐部队,尽管已相当疲惫,尽管是饥肠辘辘,但旗官和号手在
罗米下令时就开始了行动,军号狂鸣,战旗飞摇。
各路将士的行动也非常迅速,都在第一时间抄起兵器,跃上战马,奔往中军营地。
看上去,十里长的南部阵地,三万的战士,个个人都气急败坏,脚步匆匆,但你要是
像纽卡尔和贝叶那样站在城头俯瞰,就会发现整支大军运作得极为流畅而有条不紊。
所有人都能迅速找出通往中军营地的最短线路;领路、行进和断后的战士,分工明确
,配合得宜;各条路线绝不交叉,没有拥挤和堵塞的现象出现;旗帜和队伍虽然在以疯狂
的速度运动,却绝不混乱;尽管攻击进行得非常突然,凯日兰带领的先锋万骑队选择的是
最短的直线距离,以最快的速度冲刺,罗米的中军部队仍然在这么短的几分钟的时间里,
在营地前方列成了一个整齐的三千人防御方阵!
“猛虎军团的素质,果然不同寻常啊!难怪他们能屡战屡胜。”贝叶感慨道。
“先生,那您看这场战争我们能赢吗?”贝叶的话叫纽卡尔又有些紧张。
“放心吧,殿下。战略上失败了,再强悍的军队也难逃失败的厄运。以多打少,出其
不意,何况我军的战士体力士气都优于对方,我们的将领也不差,此战已经赢定。对方再
厉害,能做的只是给我们造成损失的多寡而已,改变不了最终的战局。”
瘦小的贝叶,气闲神定,成竹在胸,与身边魁梧高大,却紧张得发抖的纽卡尔,形成
了鲜明的对比。
在几乎沸腾了的战场上,双方的交锋已经开始!
奔雷刀果然不愧为朗托曾佩带的神物,凯日兰运足力气劈下,竟然发出平地起炸雷般
的鸣响,罗米中军营前的寨门立时被劈毁一半。
凯日兰提马一跃而入,身后的将士们紧跟着杀进。
罗米中军营地的防御方阵也毫不畏惧地扑了过来。
两方的精锐骑兵,如铁锤与铁坫,以最硬朗最强悍地方式撞到了一起,立时激起灿烂
夺目的火花!
都是身经百战的冷血战士,曾经在刀尖上跳舞,在地狱边徘徊,在死神前放纵,知道
在这样的战场形势下,活下去唯一希望就是消灭眼前的敌人。
战刀、利剑、刺枪、拳头和牙齿,所有能致敌死命的武器都派上了用场!
凯日兰就像一头发疯了野兽,手中的奔雷刀不停地炸出串串夺人心魄的轰鸣,挡路的
猛虎军团战士几乎无人是他的一合之将。
不过,坚忍的猛虎骑兵,仍然前赴后继地扑过来,用血肉之躯阻挡敌人前锋的进攻步
伐,为战友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前方的勇士可以视死如归地战斗,战场的主将却必须抛却个人的逞能心理,观察整个
战局的形势,并做出判断和决策。他的任何一道命令,都意味着无数生命的得失。
罗米完全冷静下来,双目闪电般扫视整个战场的形势。
此时,从营垒各处涌回来的将士,已经开始迅速布好阵势,堪堪挡住了凯日兰前锋万
骑队的疯狂冲击,这里的战局陷入了胶着。
尽管凯日兰疯狂无比,但个人的力量终归无法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相反,由于两旁
猛虎军团的将士还在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加入防守一方,使得中军营地的战局正向著有利
于猛虎军团的方向发展。
不过,由于曼尼亚守军的各路人马,已经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现在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逃跑;要么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打垮眼前这支敌军先锋并展开以少对多的反击。否则
,等待猛虎军团这三万骑兵的,将是被围歼的命运!
“三纵断后,一纵、二纵马上撤退!”深谙小敌之坚,大敌之擒道理的罗米,终于下
定决心,高声发出命令。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02.118.226.118]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64.278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