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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crosoft (冒牌上帝),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鹰刀传说 卷三 鹰飞九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25 14:24:20 2004), 站内信件


鹰刀传说》卷三 鹰飞九月 作者:香醉忘忧 


卷三 鹰飞九月 第一章 作者:香醉忘忧 
第一章 
  若儿轻快地走在小径上。 
  她手中提著一个小小的竹篮,篮子上用一块青花碎布盖著。但 
在一晃一悠之中,却有一股浓烈的酒菜香气散发出来。显然篮子中 
装著的正是一些精美的酒菜。 
  若儿嘴角含著微笑,步伐轻盈而欢快。 
  一个樵夫大踏步迎面过来,行走甚急。 
  若儿轻笑道:“周大叔,你走的这般快,莫非是急著回家见周 
大婶吗?可是,你身後的柴也掉得差不多了,回家之後只怕要挨大 
婶的骂哦。” 
  那樵夫一怔,站住回身一望,果然身後一路之上稀稀拉拉的掉 
了一地的柴。他也不收拾,只是脸白白地道:“若儿,你这是去哪 
儿呀?莫非是到你半个月前救起来的那个怪人那儿去?我看你还是 
别去罢,他……他又在发疯了,我便是见到他发疯的样子,心里害 
怕,才……” 
  他话还没有说完,若儿已经快步向前飞奔走了。 
  樵夫望著若儿飞奔而去的身影大喊道:“若儿,你……你可要 
千万小心呀……” 
  樵夫叹息一声走了。 
  若儿疾步穿过一片竹林,远远地便听到一声声吼叫,叫声中充 
满著悲伤和痛苦,犹如一头负伤的野狼在陷阱之中绝望的嚎叫。 
  若儿心里又急又怕。他,他又发病了吗? 
  只见在一座孤零零地竹舍之前的空地上,一个人影坐在地上。 
蓬乱的头发下面,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满是痛苦之色。脸上青筋 
暴起,口中不时传出粗重地喘息声,身体也不停地摇晃,仿佛在承 
受著极深的痛苦。 
  若儿飞奔向前。 
  那人好像听到有人过来,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他的眼中布满血 
丝,他喘息道:“不……不要过来……” 
  若儿在离他五尺之外站定,犹豫道:“可是你……你……” 
  那人身子一晃,口中喷出一口血。 
  若儿大惊,正要迈步上前,却听到他大叫一声,人已跃在空中 
。接著,若儿见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那人在空中竟然旋转起来,他身形不但没有下坠之势,反而越 
转越高。随著他的旋转,原本在他周围的地上的枯枝树叶也跟著渐 
渐形成一个漩涡,渐渐飘离地面,也在空中急旋起来。 
  猛然间,若儿眼前闪过一道光华。原来不知何时,那人手中已 
经举著一把奇形怪状的长刀。 
  “破──!”一声大吼自那人口中发出。 
  光华再起,恍若冬日之骄阳,月夜之流星。 
  那人在空中虚劈一刀。 
  虽然是劈在虚空之处,但若儿却好像听到隐隐然有一阵风雷之 
声暴响。然而,更不可思议地是,起先还在他身下旋转的枯枝树叶 
在他劈出去一刀之後,竟然如利箭一般跟随著他劈出去的刀势激射 
出去。随著一连串的轻响,一株碗口粗的绿竹竟然被那些枯枝树叶 
拦腰击断,倒了下来。 
  若儿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切。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武功吗?这 
未免也太……太神奇了。 
  在若儿崇拜之极的目光之中,那人却狂喷数口鲜血,人也直直 
地从空中摔落下来,象一只被人遗弃的破麻布袋一般跌落在地。 
  若儿忙放下手中的竹篮,奔上前去将他托起,抱在怀中。 
  那人徐徐睁开双眼,在一阵迷茫的神色过後,他的眼中竟然露 
出了几许温柔,那是一种令人迷醉的温柔。他微笑道:“还……还 
是不行啊……以我现在这种进度,我何时才能给你报仇?我让你失 
望了吧,芊芊……”说著,竟然就这样在若儿的怀中沈沈睡去。 
  若儿心里一酸。把我错认做你死去的妻子了吗?可我为什麽连 
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呢?你用那种温柔的眼光看著我的时候,我 
真的好喜欢……。 
  若儿转过头去,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新坟之上。墓碑上只有 
寥寥几个字── 
  “爱妻芊芊之墓  鹰刀 立” 
  这个在若儿怀中沈睡的男人正是鹰刀。 
  微风拂过,两颗晶莹的泪珠轻轻滑过若儿的面颊。她喃喃轻唤 
道:“鹰刀……鹰大哥……” 
  这个原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小渔村的快乐少女,就在此刻流下 
了第一滴情人的眼泪。在这一滴眼泪之中包含著几许忧愁?几许欢 
乐?几许柔情? 
  就这样,若儿紧抱著鹰刀哼起广泛流传於江南的一首情歌。也 
许在这之前,若儿并不明白这首情歌所表达的那种无奈和悲伤,但 
在此刻,她却懂了,而且比谁都懂得多。 
  “我牵挂著你呀,你却只想著她,我送你一朵山茶花,你却只 
知道装傻,我要你跟著我走呀,你却在我心上狠狠地踏,哎呀,你 
真是我的小怨家……”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之内,而若儿的心却已经成长。 
  
  鹰刀自半月之前被若儿救起之後,谢绝了若儿要他住在她家中 
的邀请,而是在小渔村的村後一片竹林之中选了块空地埋葬了芊芊 
。并在芊芊墓旁,用竹子搭了个简陋的竹舍结庐而居。平日里,他 
深居简出,也不和村子里的任何人打交道。只是在需要米粮的时候 
,他才给些银两拜托若儿的父亲帮著到村外去买一些回来。因此, 
整个渔村的人都认为鹰刀神神密密地,不敢和他接近。再加上鹰刀 
勤练天魔功,却时常因为操之过急的原因,导致陷入幻觉之中无法 
自制而发出奇怪的嘶吼之声,使得人们更是害怕。 
  如此半个月下来,除了若儿常常弄些好酒好菜来看望鹰刀之外 
,几乎没有其他的人敢到这片竹林中来。 
  鹰刀自然了解到若儿对他异乎寻常的关心,但他身为杀害荆悲 
情的“凶手”,花溪剑派自然会对他穷追不舍,特别是荆流云,更 
是不容鹰刀在这世上多活一刻。在这种时刻,无论谁和自己多亲近 
一点,无疑於在和死神打交道。所以,若儿越是对鹰刀好,鹰刀越 
是感到不安。 
  有芊芊这个前车之鉴,鹰刀再也不敢随意地接近他人,以免有 
人再次遭到自己的连累。 
  每一次若儿来看他,他都摆著一副冰冷的脸孔。但几次之後, 
若儿不但没有放弃对他的关心,反而越加来得勤快。如此之下,鹰 
刀也无可奈何,只得默许她的到来。 
  这些日子以来,鹰刀苦练天魔功,但令人沮丧地是,进展甚微 
。每次运功总是幻觉丛生,内心充满了狂暴之念。鹰刀却不知道是 
受自己复仇之念所影响,一些负面情绪大幅增加导致。这是和天魔 
功清净自然的练功法门大相径庭的。天魔功最忌讳地便是急进,而 
鹰刀心中满是复仇之念,他巴不得在一夜之间就能练成最高深的内 
功。象这样练下去,鹰刀终有一天会无法控制体内因负面情绪带来 
的幻觉而疯狂至死。 
  鹰刀每次提气运功到极至的时候,总是无法跟上体内天魔气运 
转速度而不得不以吐血这种减压的方法来发泄自己身体不能承受的 
那部分天魔气,虽然这不失一个降低自己走火入魔几率的方法,但 
血为气之根本,这种方法从根本上来说是对鹰刀不利的。时间一长 
,必定会造成鹰刀气血两虚,到那时,天魔气强劲的反噬再也不是 
喷几口血就能制止得了的了。 
  所以,鹰刀现在这种练功的方法正是大错特错的,只有抛开心 
中复仇之念,紧守本心,循序渐进一步步的来,才是真正地练功之 
道。只可惜,鹰刀的心已被仇恨所蒙蔽,没有想到这些。 
  今天,鹰刀虽然强行催逼体内天魔气到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 
限,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刀,但终於受到天魔气强劲的反噬,被 
逼喷出鲜血。其实,在他腾身跃起之前,天魔气的运行已经使得他 
吐血了,但他凭著惊人的毅力,硬是继续腾身挥刀一击。这种做法 
实在是饮鸩止渴得不偿失。 
  天已黑了。 
  在一盏飘摇不定的油灯之下,若儿满怀著柔情注视著躺在竹床 
上昏睡不醒的鹰刀。 
  夜风在窗外呼号,更有夜枭在静夜之中不时的发出几声短促而 
尖利的嘶叫。 
  若儿胆战心惊地望了望窗外,外面漆黑一片。这间竹舍远离渔 
村,平日中就罕有人迹,如今在这暗夜之中更是显得有些孤寂。 
  若儿的心不禁有些打鼓。老实说,在这种深夜,一个女孩子孤 
零零地呆在这种地方,委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此刻便是让她一个人 
穿过竹林回到村子里,她也不敢。好歹,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在陪著,尽管是睡著的。 
  想到身旁的鹰刀,若儿的心才有些定下来。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若儿一惊,颤声道:“谁?……” 
  没有人回应,但敲门声却继续在响著。这声音仿佛暗含著一种 
奇异的节奏,在静夜之中显得特别刺耳,也显出几分诡异。 
  这里白天都没有人会来,更别说是晚上了。莫非是鬼魂? 
  若儿的脑中忽闪著许多恐怖诡异的恶灵传说,再望一眼窗外, 
竟隐隐觉得在那黑暗之中似乎隐藏著什麽。 
  若儿越想越怕,吓得连腿都软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若儿的手臂。若儿一惊,转过头来,却 
见到鹰刀已经翻身坐起。 
  鹰刀微笑道:“别怕,去把门打开,可能是你爹爹见你没有回 
家,便叫人来找你了。” 
  鹰刀的微笑中仿佛带有一种魔力一般,使得若儿胆气徒壮。若 
儿笑道:“我……我哪有害怕?我这就去开门。” 
  她虽然说不害怕,但她的手却有些抖,她虽然说去开门,但她 
的脚却半天也不见移动一步。 
  鹰刀一笑,长身而起,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站著一个黑黑的身影,正是若儿在路上曾经遇见的那位樵 
夫。只见他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瞪著鹰刀。 
  若儿见了,放下心事,笑道:“原来是周大叔,是我爹爹叫你 
来接我回去的吗?”说著向门口走来。 
  那樵夫没有回答,依然瞪著鹰刀。 
  鹰刀很是奇怪。这人神情如此怪异,好似撞邪一般……撞邪? 
不好!鹰刀猛然推开走过来的若儿,飞身向後退。 
  但那樵夫已经飞扑上来,一直背放在身後的右手中却拿著一把 
闪亮的斧头。在灯光之下,斧头的刀刃之上闪著一种幽暗的绿光, 
显然抹了剧毒之物。 
  那樵夫只是追著鹰刀猛砍,虽然没有什麽武功,但他的力气却 
大得异乎寻常,没多久,竹舍内的一些家具杂物已被他砍得支离破 
碎了。 
  鹰刀又要顾著若儿,又怕自己手重伤了那樵夫的性命,一时间 
竟然奈何不了他。突然,那樵夫撞翻了桌子,油灯被打翻。登时, 
整个房间均陷入黑暗之中,唯有那樵夫如野兽般的喘息声不时在房 
间之中响起。 
  若儿被鹰刀推在一个角落之中,耳边轻轻传来鹰刀温柔的声音 
:“你躲在这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去打发他。”不待若儿答 
应,微风拂过,鹰刀已不知所踪。 
  若儿紧缩在角落之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房中一片寂静,连那樵夫的喘息声也象是没有了。 
  若儿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为什麽周大叔要砍杀我们?鹰 
大哥不会有什麽事罢?纷至沓来的念头如潮水般涌将上来,使得她 
几乎难以忍受这种令人疯狂的寂静。 
  她这才明白,有的时候,静也是一种恐惧,越是安静,恐惧感 
就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火光在若儿眼前亮起。映入眼帘的正是 
鹰刀那洒脱、迷人的笑容。 
  若儿哭著搂住鹰刀的脖子,颤声道:“你……你没事吧?周大 
叔为何要杀我们?他……他是不是疯了?” 
  鹰刀轻拍若儿的後背,轻声道:“那位大叔没有疯,他只是被 
人用摄魂术控制了而已。要杀我们的不是他,而是用摄魂术控制住 
他的那个人。” 
  若儿惊魂未定,喃喃问道:“摄魂术?什麽摄魂术?” 
  鹰刀笑道:“摄魂术是一种邪派武功,他能够控制别人的心智 
,使人做出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来。我下次再解释给你听, 
因为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说著,他转头望向窗外,喃喃道:“ 
也许,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著我们。” 
  窗外依然一片漆黑和寂静,但在鹰刀看来,却仿佛有一张巨大 
的网张著,在等著自己这条鱼儿堕入其中。 
  鹰刀突然笑了起来。每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总是能够笑著面 
对,因为他知道,有时候,笑,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它不但能鼓 
舞自己的士气,还能打击敌人的信心。 
  要想抓自己这条大鱼,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哟! 
  鹰刀拉著若儿的手走出门外。 第二章 


  若儿只觉鹰刀的手又大又温暖,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走遍
全身。身子有些软,脸上有些热,但一颗心却在胸中如小鹿一般乱撞不已。 

  鹰刀刚拉著若儿跨出门外,却又退了回来。 

  若儿奇道:“为何又不走了?”老实说,她委实有些害怕。特别是看到地上躺著的周
大叔。现在,她只希望能快些回到村子里,回到人多的地方。只有在人多的地方,她才会
觉得安心。 

  虽然,她绝对信任鹰刀,但此刻对鹰刀不进反退的做法也不禁有些埋怨。只是她性格
温婉,即便是有一丝丝埋怨也不愿表露出来,而是将它埋藏在心中。 

  鹰刀目光闪动,唇角微微露出笑容,道:“嘿,我竟险些中了他的奸计!” 

  若儿问道:“中什麽计?” 

  鹰刀将门关好,道:“我们方才若是出去,别说回到渔村,就是能不能活著也是难说
的很。” 

  若儿道:“为什麽?” 

  鹰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以你周大叔这种人能够伤害到我吗?”
 

  若儿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周大叔,摇了摇头。 

  鹰刀笑道:“连你都知道周大叔杀不了我,那麽这个躲在暗处的幕後黑手自然更加清
楚。其实,他这麽做只有一个目的。” 

  若儿问道:“什麽目的?” 

  鹰刀道:“他的目的只是逼我们走出这间屋子而已。他用摄魂术控制了周大叔来杀我
,虽然明明知道不会成功,但却能够让我们惊魂不定,让我们觉得呆在这间屋子里很不安
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到村子里去。这种反应正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因为他利
用的便是人类对不知事物的恐惧心理,事情越是诡异,人们越是害怕。而人一害怕,就想
躲到人多的地方去。而且人一恐惧起来,判断事物的能力必然会下降,就是一点点风吹草
动,也会觉得是惊天动地。所以,他料定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到村子里。但如果我们
这麽做,就会堕入他的陷阱了。” 

  若儿皱著眉头,道:“我好像不太明白。我们会堕入什麽陷阱?” 

  鹰刀笑道:“在黑暗之中,什麽最明显?” 

  若儿道:“自然是灯光。” 

  鹰刀道:“正是。我们从这间亮灯的屋子里一出去,就会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他在
暗,我们在明。从这里到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特别是要穿过那片竹林。只要他随便
在哪里设一点圈套和陷阱,我们便会乖乖的踩进去。到那时,我们要想完好无损的回到渔
村只怕是很难了。” 

  若儿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我们应该怎麽做?” 

  鹰刀笑道:“既然他一心想逼我们走出屋子,那我们对付他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呆在屋
子里了。只要我们沈住气,等天一亮,我们这场仗便算是打赢了。” 

  若儿道:“如果他冲进来呢?” 

  鹰刀道:“他不敢的。” 

  若儿奇道:“为什麽?” 

  鹰刀笑道:“他之所以在外边装神弄鬼,为的正是要将我们逼出去。他为什麽要逼我
们出去呢?因为他知道光明正大的和我动手没有胜我的把握。如果,他一冲进来便能解决
问题,他早就进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若儿嫣然一笑,道:“所以,我们这间屋子看来是很不安全,但实际上却是最安全的
。” 

  鹰刀哈哈一笑:“所以,我们可以在屋子里喝酒吃菜,而他却只能在外面喝风。若儿
,你下午带来的酒菜我还没有尝尝呢,也不知你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若儿笑道:“如此长夜,我倒也想陪你喝上几杯。” 

  鹰刀也笑道:“喝酒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一个人喝酒就没什麽味道了。” 


  桌椅已经重新摆放好了,酒菜也已端在桌上。 

  两人杯来盏往,喝几口酒,说笑几句,竟似已忘了在屋外还有人等著要他们的命,竟
似已忘了屋外的世界正是个杀机四伏的鬼魅世界。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叹息:“我在外面喝风,两位却在屋内喝酒。这个世界也真是不
公平。”语调平和温柔,但在暗夜之中乍然响起,却好像带著些阴森森的鬼气。 

  若儿不禁吃了一惊,拿著酒杯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鹰刀却好像早已猜到有人会来一般,他轻轻低声对若儿说道:“小老鼠终於忍不住了
。” 

  若儿道:“什麽小老鼠?” 

  鹰刀笑道:“鬼鬼祟祟躲在黑漆漆的地方,不是老鼠是什麽? 

  但听他的声音,显然年龄并不大,只能说是只小老鼠。” 

  若儿不禁笑了起来。听鹰刀如此一说,原来害怕的心思早已不翼而飞了。 

  鹰刀扬声道:“兄台在外边等了有半夜,此刻想必有些冷了。 

  相请不如偶遇,兄台进来共醉一场又有何妨?” 

  门徐徐被推开。一个翩翩佳公子踏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头戴一顶紫金冠,英俊的面容之上微泛笑容,一袭桔黄色长衫,腰中围著一条
紫玉带。手中纸扇轻摇,就这样迈步走了进来。 

  若儿只道进来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必是面目狰狞之人。却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个英
俊的少年。 

  鹰刀微笑道:“坐。” 

  那少年也不客气,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鹰刀道:“酒虽还有些,但杯子却没有了。若是兄台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干了我手中
这杯吧。” 

  说毕,手在桌上一拍,桌上的酒杯跳了起来。鹰刀用指一弹,酒杯便如流星一般向那
少年面门飞去。 

  酒杯虽在空中急旋,却连一滴酒也未倒出。 

  那少年纸扇一摇,扇柄已击中激射过来的酒杯的边缘。酒杯在那少年的面前转了一圈
又折回向鹰刀面前飞来。同样,杯中的酒也未倒出半点。 

  鹰刀手一挥,酒杯依然落回到他的手中。 

  那少年笑道:“要酒杯还不容易?你看我的。” 

  说著,那少年手中的纸扇已划向墙壁。由於这间屋子是由毛竹搭建而成,所以在那少
年一击之下,墙壁立时便破了个洞。 

  那少年连挥几扇,手中的扇子如快刀一般在削割著一段由墙壁中取出来的毛竹。没多
久,一只小巧精致的竹杯已摆在他的面前。 

  鹰刀笑道:“兄台倒使得一手好刀法,鹰某自愧不如。” 

  那少年哈哈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我在鹰兄面前使刀法就如同在关公门前卖刀一般
,可笑啊可笑。” 

  鹰刀道:“兄台无须过谦。来,且将酒满上再说。”说著,伸出手去,将那少年面前
的酒杯满上。 

  若儿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这两人倒似是好友一般,哪里有半分仇敌的意味?她却不
知道,方才两人已过了一招。 

  那少年举杯道:“鹰兄,请!” 

  两人举杯共饮一杯。 

  鹰刀哈哈一笑,将酒杯一掷,道:“如今,我们酒已喝过了,兄台若是没什麽事,已
可以走了。” 

  那少年却动也不动,道:“鹰兄,这岂是待客之道?我这个做客人的还没有尽欢,你
做主人的又岂能逐客?” 

  他眼珠一转,望向站在一旁的若儿笑道:“莫非,鹰兄是怕我扰了你们二人的春梦不
成?” 

  若儿一听,登时羞得脸红过耳。 

  鹰刀笑道:“你自进屋起一直想找机会出手,但这麽久过去了,你可曾有过什麽机会
?虽然你的刀法不错,但老实说,你的内力却不如我。若是我们过招,我有信心在两百招
之内将你击败。” 

  那少年眼光一闪,冷笑道:“你既然有信心将我击败,你又为何不出手?” 

  鹰刀道:“我虽然能将你击败,却没有杀你的把握。若是逞强要你的命,只怕我也会
受不轻的伤。但现在我行踪已露,不日内就要离开此地亡命天涯,又怎麽能够受伤?既然
无法杀你,和你动手也是浪费力气。明知事不可为,我鹰刀又何必出手?” 

  那少年笑道:“你若是以为凭你这几句话便能将我吓走,那就打错主意了。我今天来
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话的。” 

  鹰刀也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来这里不是来听我说话的,但我鹰刀得罪的人虽多,却
好像并没有兄台在内。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为了什麽要对付我。” 

  那少年道:“只要你赢了我,我自然会对你说我来的目的,但你若是输了……” 

  若儿在一旁截口道:“输了怎样?” 

  那少年嘿嘿一笑:“他若是输了,连命都没有了,我和一个死人有什麽好说的?” 


  鹰刀长身笑道:“既然你一定要打,我也只好陪你玩玩了。” 

  说著他对若儿道:“若儿,你退到我身後的墙角。” 

  若儿依言退到墙角,口中却道:“你……你小心些。” 

  鹰刀笑道:“就凭他这只小老鼠?……”他话未说完,身子已经跃起,一刀向那少年
劈去! 

  那少年想不到鹰刀说打就打,忙起身迎战。 

  他闪身避开鹰刀的刀势,右手已擎出一支短棒点向鹰刀胸前。 

  鹰刀这一刀本就是虚招,他不等招式用老便横刀回拖,斜斜斩向短棒。鹰刀的目的是
依靠自己大夏龙雀刀的锋利,断其兵刃。 

  但那少年变招甚快,招数精妙。他的手腕一转,短棒贴上鹰刀的刀背,使得鹰刀这一
刀落空。接著,他顺势沿著刀背而下,点向鹰刀手腕上大穴。他这一招连消带打,果然妙
至毫颠。 

  鹰刀一惊,天魔气徒发。他飞起一脚,天魔气依循著脚势攻向那少年点过来的短棒。
 

  棒腿相交,天魔气沿著短棒直逼那少年手上大脉。 

  那少年想不到鹰刀居然有这种奇怪的内功,气机居然如同有形之物可以攻击自己。意
料不及之下,不禁吃了点亏。 

  那少年闷哼一声,连退几步。待得将攻入自己体内的天魔气驱逐干净时,鹰刀已经连
发几刀,将自己逼到了墙角。 

  那少年忙施几式妙招,才化解眼前的危急,但却依然落在下风,无法扳回。 

  刀,本是善攻不善守的兵器。此刻鹰刀既然占了上风,他又气脉悠长,刀势一展开,
登时如狂风骤雨一般,逼得那少年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但那少年倒也颇为硬气,明明在苦苦支撑,却硬是不肯服输。 

  而且,每到危急的关头,总能使出几招妙招来躲过。 

  鹰刀不禁有些佩服,他笑道:“还要打吗?” 

  那少年只是不肯说话,手底下却丝毫不见软弱。但时间一长,他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水
,呼吸之声也渐渐急促起来。 

  眼见那少年即将坚持不住,却听到门外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温柔娇媚的声音道
:“家里有人吗?” 

  这把声音温柔缱绻,令人消魂,但听在鹰刀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因为,
他对这把声音的主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鹰刀哈哈一笑,一个翻身跃到若儿身前,将她护在身後,道:“彩衣姑娘光临寒舍,
鹰某幸何如之?请进来吧。” 

  鹰刀嘴上说的轻松,心内却不停地在打鼓。眼前这个少年已是难以应付,如果再加上
蒙彩衣,自己以一敌二,还要照顾身後的若儿,实在是凶多吉少。 

  一个身材玲珑千娇百媚的人影闪了进来。 

  正是蒙彩衣。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易容作苏小小打扮的蒙彩衣。 
第三章 
  蒙彩衣进屋之後,那少年居然走到她的身後,显然,两人正是 
一路的。鹰刀的心不禁沈了下去,脑中迅速地考虑著脱身的良计。 
但想了七八种方法,却没有一条是能够全身而退的。鹰刀暗叹一声 
,只怕今夜要糟糕了。 
  但蒙彩衣好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鹰刀 
,眼光在鹰刀和若儿之间转来转去。 
  若儿见蒙彩衣婀娜多姿,身段风流,一顾一盼之间尽显万种风 
情,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见了,也有些心动。相比之下,自己只是 
个没见过什麽世面的蠢笨丫头,她这种绝世的风情是自己怎麽学也 
学不会的。眼看著蒙彩衣望著鹰刀那种奇怪的眼神,若儿的心不禁 
有些黯然。 
  这个女人为什麽这样看著鹰大哥?莫非他们之间有什麽……若 
儿的心一片混乱,只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蒙彩衣目光闪动,叹息道:“今天,我只怕是来错了。” 
  鹰刀笑道:“既然已经来了,来对也罢,来错也罢,又何必去 
理会这麽多?” 
  蒙彩衣咬著唇角,瞟了眼躲在鹰刀身後的若儿道:“奴家惊闻 
公子的爱妾芊芊不幸罹难……” 
  鹰刀只觉心中一痛,他沈著脸截口道:“芊芊她是我的妻子, 
并不是什麽妾侍,请姑娘言词之间尊重些。” 
  蒙彩衣一怔,接著道:“奴家以为公子必然沈浸在伤痛之中难 
以自拔,是以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著公子,希望早日见到公子,也好 
抚慰一番,好排遣公子心中伤痛。却不料今日一见之下,原来公子 
竟是个薄情之人,旧人尸骨未寒,却已在和新人一起饮酒作乐了。 
如此看来,奴家这趟正是白来了。” 
  鹰刀听了,只是冷笑几声,也不作解释,道:“既然如此,你 
这就请回罢!” 
  蒙彩衣眼睛一转,长叹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我只道公子 
一心想要报仇,便替公子筹划了一个绝妙之计,但既然公子已经另 
结新欢,想来这旧人之仇早已抛到脑後了……”说著,她竟看也不 
看鹰刀,便款款向门外走去。 
  鹰刀看著蒙彩衣徐徐而去的身影,额上渐冒冷汗,身子簌簌而 
抖,眼中却露出几丝犹豫难决之色。他当然知道蒙彩衣决不会无端 
端地便帮他报仇,只怕其中更有许多诡计和陷阱,会将自己拖入万 
丈深渊。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著为芊芊报仇 
,可自己势单力孤,若是光凭自己一人之力便想去杀了荆流云,无 
异於痴人说梦。现在有蒙彩衣的帮助,就完全不同了。 
  一时间,报仇和理智之间的冲突在鹰刀的心中激荡不休。 
  终於,鹰刀长叹一声,道:“且慢,你先说来听听。” 
  蒙彩衣嫣然一笑,回过身来,笑道:“天魔宫教主之位空悬已 
久,不知公子可有问鼎之心?” 
  鹰刀一怔,说不出话来。 

  蒙彩衣道:“报仇,有两种报法。其一,简简单单的将荆流云 
的人头取来。其二,拿走荆流云所有的一切,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 
中,让他自己丧失生存的勇气。不知公子要的是哪一种?” 
  鹰刀冷笑道:“若是我选第一种,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也不 
会来找我了。” 
  蒙彩衣笑道:“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和你合作真是愉快,有 
很多话根本就不用说出来。的确,若想取荆流云的人头,我轻轻巧 
巧便能做到,但对我却没有半分好处。荆流云就这麽死了,花溪剑 
派还是落在荆流花的手上,根本没有我的份。我虽然喜欢帮人做好 
事,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好事我也是不愿意做的。” 
  鹰刀也笑道:“你和荆流云合作杀了荆悲情,以为荆流云会为 
你所控制,花溪剑派也等於掌握在你的手中了。但想来荆流云并没 
有你想象中那麽听话,花溪剑派的实权你连半分也沾不到,所以你 
现在便想利用我来对付他们。只是,我奇怪的是,以你的聪明,你 
早在杀荆悲情之前,难道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吗?” 
  蒙彩衣叹道:“我并没有看错荆流云,却看错了荆悲情。” 
  鹰刀悠悠道:“是吗?” 
  蒙彩衣道:“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杀了荆悲情之後,荆流云 
自然会登上掌门的宝座。但是,没料到的是,荆悲情这老鬼居然还 
留有一手後招。正是这一手後招令我白费了这许多的功夫,害得我 
一场好梦尽成空。” 
  鹰刀笑道:“荆悲情留有什麽厉害的後招?” 
  蒙彩衣道:“就在三天前,荆流云加冕花溪剑派掌门之时,却 
突然发生了一个变故,派中元老柯正和华清两人居然出示了一份荆 
悲情的手诏。上面说道,只要荆悲情死於意外,就由荆流云继任掌 
门。” 
  鹰刀奇道:“这不正好遂了你们的愿吗?” 
  蒙彩衣咬牙切齿道:“但是,却要荆流花出掌花溪剑派的总督 
察职务。” 
  鹰刀道:“总督察?这个职务是干什麽的?” 
  蒙彩衣叹道:“总督察也没有什麽别的权力,只是有权对掌门 
发出的指令提出质疑,最要命的是,如果有两位以上的堂主也同样 
反对掌门的指令,便可以将它推翻。” 
  鹰刀笑道:“这个权力果然要命。荆悲情这招玩的是权力制衡 
的游戏。若我想的不错,当日蓬莱仙阁来小花溪问吕东成劫持楚灵 
船只之罪後,荆悲情显然察觉到什麽,便亲手拟定了这份诏书交给 
他信得过的柯正和华清两人。只要荆悲情一死於意外,就由他两人 
来宣读诏书。花溪剑派另立掌门是何等大事?武林中人想必有许多 
人都会来凑热闹的。柯正和华清两人在那时才公布诏书,在众目睽 
睽之下,你们便是有天大的胆也玩不出什麽花招来了。如此以来, 
你们就算是杀了荆悲情也不能完全控制花溪剑派,你们所有的努力 
也就尽为化流水。荆悲情啊荆悲情,果然不愧是一代枭雄。只是你 
再也料不到的是,暗算你的居然会是你的儿子和你的枕边人罢!” 
  蒙彩衣对鹰刀的冷嘲暗讽毫不在意,道:“你怎麽知道荆悲情 
的诏书是在那时拟定的?” 
  鹰刀道:“荆悲情既然能够将小小一个花溪剑派经营为如此规 
模,他就绝非是个普通人。吕东成出手劫船,自然会引起荆悲情的 
注意。在他看来,如果吕东成是奉荆流花之命去劫船,那麽荆流花 
便不足以担当掌门之位,自己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荆流花的决定便是 
错误的。但如果是有人陷害荆流花,那麽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荆流 
云,因为只有荆流云才有可能从中捞到好处。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 
出之前,无论决定传位给谁,都是不恰当的。於是,他就拟了这麽 
一份诏书。如果,果然是荆流花派人劫船,那荆流花的才干便不堪 
以大用,掌门之位落在荆流云身上,荆流花没有什麽才干的话,对 
荆流云也起不了什麽牵制作用;但如果是荆流云派人劫船,这掌门 
虽然是落在荆流云的头上,可有荆流花在一旁牵制,荆流云若想独 
揽大权,却是做梦。只可惜,荆悲情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荆 
流云居然敢要他的命!” 
  蒙彩衣笑道:“本来荆流云也是不敢的,但禁不住我一鼓动, 
他就什麽都肯做了。” 
  鹰刀眯著眼睛看著蒙彩衣,道:“只怕你不是光光鼓动这麽简 
单罢,荆流云若是没有什麽把柄落在你的手上,他又怎麽会做出杀 
父夺权这种天理不容的勾当来?” 
  蒙彩衣眼中流光闪动,媚笑道:“荆流云看上去象个刚正不阿 
的至诚君子,但我只不过向他笑了几笑,他便连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对付这种人,还需要什麽把柄?” 
  鹰刀叹道:“荆悲情有你这样的夫人,有荆流云这样的儿子, 
能活到现在才死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蒙彩衣笑道:“天下间能不受我媚惑的男子除了公子之外,我 
还没有见过有别的人。” 
  鹰刀摇头道:“你不用给我戴什麽高帽。老实说,我鹰刀素来 
好色成性,但见到姑娘,我只恨爹娘给我少生了几只脚。若是天下 
多出几个象你这般厉害的角色,我还是早点躲到哪个乡下种田算了 
,也免得哪一天死得不明不白。” 
  蒙彩衣咯咯笑道:“公子这麽抬举奴家,我真是不敢当。” 
  一直坐在他们身旁的那位少年冷笑道:“两位互相吹捧够了罢 
,说了这半天,也好说说正题了。” 
  蒙彩衣笑著在那少年手上一拧道:“我和鹰公子多日未见,拉 
拉家常罢了,你莫非也要吃醋?” 
  那少年登时红了脸,急得说不出话来:“你……,我……” 
  蒙彩衣脸一放,道:“什麽你我,你既然打赌输了给我,一切 
便应该听我的,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鹰刀笑道:“两位打什麽赌?可愿意说给我听一听吗?” 
  蒙彩衣笑道:“我们打的赌正是和你有关。” 
  鹰刀眼睛一转,笑道:“莫非,两位是以我鹰刀的生死来打赌 
吗?” 
  蒙彩衣道:“正是。奴家来找公子合作一件大事,但他却听不 
得我对公子才智武功的百般夸赞。所以,我们就赌你如果能不死在 
他的手上,我们就和你合作。但若是死在他的手上……”她以鹰刀 
的生死为赌局,还在鹰刀面前侃侃而谈,居然连一丝不好意思的表 
情都没有,好像谈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这种女人也当真是天 
下少有。 
  鹰刀笑道:“我人都死了,你们自然就不用找我了。好在,我 
还没有死。”他在听了别人用他的生死当赌局,居然还能若无奇事 
,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这种男人也实在是举世无双。 
  蒙彩衣也笑道:“奴家早就知道,象公子这般人物又怎麽会死 
呢?所以,我就告诉他,若是单打独斗,他万万不是公子的对手, 
若是想对付公子,还须另想他法。” 
  鹰刀道:“於是,你们就用摄魂术迷住周大叔,希望用他来吓 
我们出去,然後在竹林之中弄些手段,好取我的性命?” 
  蒙彩衣叹道:“只可惜,我们在外边忙了半天,你却躲在屋里 
喝酒。” 
  鹰刀笑道:“既然屋中有酒可喝,我又何必到外面喝风?” 
  蒙彩衣也笑道:“所以,他也只好到屋里来陪你喝酒了。但看 
来,他喝酒也是喝你不过的。” 
  鹰刀道:“所以,他赌输了。” 
  那少年突然叫道:“我侯嬴无论才智还是武功,都不是鹰兄的 
对手,我输得是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鹰刀看著侯嬴,默然半晌,道:“只有敢於承认失败的人,才 
会迎取最後的胜利。侯兄今日能承认失败,想来日後必成大器。蒙 
彩衣啊蒙彩衣,你识人的眼光实在是不错。” 
  蒙彩衣笑道:“他虽然不错,但比起你来,却有所不及。对於 
我来说,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鹰刀摇头道:“才智武功可以慢慢培养,但这承认失败的勇气 
却是於生俱来的,丝毫作假不得。” 
  蒙彩衣笑道:“公子既然如此看重他,我对大家日後合作的前 
景不禁又看好几分。” 
  鹰刀笑道:“你今日来这里见我,无非是想利用我帮你夺取花 
溪剑派的大权。你在内,我和侯兄在外,两相夹攻。但你凭什麽认 
为我能坐上天魔宫教主之位,和你形成内外夹攻之势呢?” 
  蒙彩衣嫣然一笑,道:“我凭得就是我手中的这块天魔令,还 
有侯嬴这个人。”说著,从怀中取出天魔令放在鹰刀身前。 
  天魔令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闪著一股奇异的光芒。 
  鹰刀望著桌上的天魔令,心里不禁有些酸痛。思楚的背叛到现 
在依然是隐藏在他心中永远的痛,此刻睹物思人,又怎麽能不教他 
神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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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鹰刀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著天魔令。 
  一种熟悉的感觉沿著手指直入鹰刀的内心。但相伴而来的却是 
痛入心扉的痛苦,如同一支利箭直刺心脏。这种痛苦竟然令得鹰刀 
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这个有著钢铁一般神经的少年,遇到感情 
的问题时,也和别的普通人是一样的。 
  虽然思楚背叛了他,但在午夜梦回之际,那种入骨的相思却依 
然纠结在他的心内。越想忘记的人,反而在脑海中出现得越清晰。 
忘记一个人真的有这麽难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 
  忘记一个人的感觉岂非也是一样?你越要忘记,却越忘不了。 
  鹰刀有时真的怀疑,如果思楚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能不 
能象对待敌人那样对待她?自己能不能真的对思楚拔刀相向? 
  “他日相见,便是死敌!”这句话是鹰刀自己说的,但誓言犹 
在耳边,心中的恨意也深入骨髓,可为什麽思念却依然存在?它不 
但没有减退,反而日渐深沈? 
  鹰刀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鹰刀却好似望见芊 
芊的一缕香魂正望著自己哭泣。芊芊的婆娑泪眼仿佛正在责问著自 
己,为什麽?为什麽你就不能忘记这个女人呢?难道她伤的你还不 
够深,她伤的你还不够痛? 
  芊芊!芊芊!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你为什麽要替我挨那一 
刀?其实真正该死的是我才对啊! 
  鹰刀的心中充满著痛苦、伤心、和愧疚。 
  蒙彩衣望著鹰刀,眼中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虽然只是短 
短的一瞬间,可那种怜惜、嫉妒、还有著几许柔情的神色是这个充 
满著神秘、诡异和妖豔的女人身上从没有出现过的。 
  蒙彩衣不但是个美丽的女人,更是人间绝色。在许多人的心目 
中,她是个仙女,她的美丽让人高不可攀,也有人觉得她是个魔鬼 
,她永远能够带给你这一辈子也相象不到的痛苦。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看来却也是个人,一个普普通通 
的女人,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只不过埋藏得很深,深到别人根本发 
觉不到而已。其实,有时甚至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还有人的感情。 
  也许,那一瞬的真情流露才是她最美的时候。 
  蒙彩衣察觉到自己刚才一时心灵失守,於是她轻舒如白玉般的 
皓腕拢了拢头上云鬓。她的动作是如此舒展自然,好像她本身要做 
的便是这个动作,而不是为了掩饰什麽。 
  若儿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她的这个动作所吸引。为什麽她连拢头 
发这种普通的动作都这麽好看?她的这个动作看上去也和别的人一 
样,可偏偏让人觉得她就是有所不同。相比起来,别人的动作简直 
象是猴子抓痒。 
  侯嬴也是在蒙彩衣的身後注视著她,眼中射出的那种迷醉、崇 
慕的神色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对敌时冷静睿智,机狡多 
变,但在此刻看来却象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孩。 
  蒙彩衣微微一笑,道:“你手中只要握有天魔令就等於一只脚 
已踏上了天魔宫教主的宝座。” 
  鹰刀道:“那另一只脚呢?” 
  蒙彩衣眼波流动,笑语嫣嫣。她如春葱一般细长的手指点向侯 
嬴道:“只要有了他,你的另一只脚也会踏上去。只看你愿不愿意 
坐了。” 
  鹰刀眼光电闪一般在侯嬴身上转了一圈,道:“侯嬴?” 
  蒙彩衣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鹰刀当然不知道。侯嬴从见面起直到现在也没有表露过自己的 
身份,鹰刀知道的只是他的人名,还不敢肯定这个名字是真是假。 
  蒙彩衣问道:“那麽你可知道现在天魔宫内势力最大的人是谁 
吗?” 
  鹰刀也不知道。鹰刀初入魔宫是应不悔偷偷带他溜进去的,出 
来也是混乱厮杀一片,亡命狂奔下山。他真正见过的只是武展羽一 
人。这次他虽然依旧不知道答案,但从蒙彩衣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 
来,她指的人是侯嬴。 
  鹰刀眉头一皱,吃惊道:“你不会说现在天魔宫内势力最大的 
人是侯兄罢?这委实有些另人难以相信。” 
  蒙彩衣道:“天魔宫这十多年来四分五裂,门内各大长老纷纷 
树立自己的势力,将好好的一个天魔宫搞得鸡飞狗跳内乱不休,而 
天魔宫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日渐衰落,就如同一只日暮西山的老狮子 
,虽然仍能吓唬吓唬人,但昔日雄风早已不复存在。而在这时,年 
轻的一代已经成长。他们对老一辈人的退守懦弱不思进取,只想在 
内部争权夺利而不图谋向外发展的想法深恶痛绝,他们是新鲜的血 
液,他们充满著理想,他们绝不甘心龟缩在川西一角苟延残喘。他 
们如同一只幼师,也许牙齿还不够锋利,也许捕猎的经验还不足, 
但他们才是天魔宫未来的希望。” 
  显然,蒙彩衣对天魔宫的情况非常了解,简直比一个吝啬的女 
人对自己丈夫钱袋中的钱还要了解。 
  蒙彩衣接著道:“於是,这些年轻有为的年轻人渐渐团结起来 
,他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团体。他们也许处世不够老练,做事不够圆 
滑,但他们有著满腔的热血,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抛头颅洒热 
血,他们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攻击力。而那些老一辈的人,岁月早已 
抹平他们的锋芒,他们和人敌对之时再也不会永往直前,无惧无畏 
,他们开始计较起自己的得失来。当一个团体中的每个人都在为自 
己考虑的时候,这个团体的力量就不会比一个人的力量更大,那麽 
这个团体其实已经消失了。” 
  鹰刀道:“五头小狮子和二十头各自为战的老狮子相斗,胜利 
的永远是小狮子。” 
  蒙彩衣笑道:“侯嬴便是头小狮子,还是领头的那只。” 
  鹰刀笑道:“所以,只要有侯兄的帮忙,而我又拥有天魔宫至 
高无上的圣物天魔令,我一定会在这场争夺教主之战中胜出。” 
  蒙彩衣含笑道:“正是。不知鹰公子准备何时走马上任?” 
  鹰刀不去看蒙彩衣,却注视著侯嬴道:“有一个问题。” 
  蒙彩衣道:“什麽问题?” 
  鹰刀依然看著侯嬴:“有这种好事,为何你们要拉上我?你们 
索性由侯嬴自己去争教主之位岂不更好?” 
  蒙彩衣笑道:“那倒是。如果有人无端端地向我又送银子又送 
花,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想打我的主意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侯嬴却突然望著鹰刀逼视过来的眼神坚决道: 
“我们当然不会无端端送你一个教主坐坐,我们是有条件的。” 
  鹰刀微笑道:“哦?什麽条件?” 
  侯嬴道:“我们帮你取得教主之位後,天魔宫和彩衣姑娘里应 
外合击垮花溪剑派,助彩衣姑娘取得花溪剑派的主控权,而你得到 
你想要的荆流云的人头。最後,等事情稳定下来之後,你再将教主 
之位传给我,由我执掌教中大权,而你想不想继续留在教中由你自 
己决定。” 
  鹰刀道:“我还是不能了解你们为什麽会选中我。” 
  侯嬴叹道:“本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好好一个教主之位非要让 
你先坐上几年然後才轮到我,但是彩衣姑娘却说我做事虽然有冲劲 
有魄力是个勇将,可却不是帅才。若想斗赢教内那些老头子,光有 
老虎的勇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狐狸的狡诈,乌龟的忍耐,蛇的 
迅捷和果断,老人般的智慧和经验。” 
  鹰刀道:“有这种人吗?我倒想见上一见。” 
  侯嬴悠悠道:“有的,这个人就是你。” 
  鹰刀笑道:“我有这麽厉害吗?我怎麽不知道?” 
  侯嬴道:“本来我也认为没有的。当彩衣姑娘说起你时,我还 
不相信,於是我便和她打了那个赌。结果,我输了。” 
  鹰刀道:“我只不过一直呆在屋中喝酒而已,你怎麽那麽肯定 
我就是你需要的人?” 
  侯嬴道:“我们曾经仔细调查过你。你出身於鬼王府,十五岁 
出道,在短短几年之内便由一个普通的帮众升迁为刀卫的副统领。 
你并不是晁功绰的亲传弟子,几乎没有被传授过正规的武功,但你 
叛出鬼王府之後,晁功绰出动手下精英包括四大弟子却依然杀不掉 
你。其後,江湖上风传你获得邀月公主传授九转心经,因此受到天 
下群雄的追杀,但你却依然有惊无险,将他们玩弄於鼓掌之间。後 
来虽然被幽兰小筑抓住,却又在几天之内便逃了出来。这些,都是 
在江湖上盛传的,你的声名在年轻一代的高手之中一时无量,如日 
中天,连四大名剑也要屈居於你之後。” 
  鹰刀笑道:“也许,现在江湖上最大的传闻便是我击杀荆悲情 
於小花溪并完好无损的逃了出来。如此,我的名声岂非更是响亮了 
?”说著,他悠悠地望著蒙彩衣一笑。 
  蒙彩衣连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的没有,只是淡淡的以微笑回应 
鹰刀对她的讥刺。 
  若儿实在没有想到鹰刀居然有这麽多传奇的经历,之前的鹰刀 
在她的眼中只是个神秘莫测,却总是牵动她的心扉的男子,她虽然 
知道这个男人绝不会是个平凡的人,但却没有想到鹰刀竟然有著如 
此不可思议的辉煌战绩。现在的鹰刀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个人,而是 
一个英雄,一个盖世的英雄。她望著鹰刀坚毅如刀削般的面颊,心 
里翻涌著一阵阵的崇拜和爱意,她弯如新月的眼睛中发射出灿烂的 
光芒,她对鹰刀的爱慕已经无法抑制。 
  侯嬴继续道:“其实,你还有一件事是江湖上没人知道的。” 
  鹰刀道:“什麽事?” 
  侯嬴深吸一口气,道:“你曾经独闯天魔宫,盗取了我教中神 
兵大夏龙雀刀,并击伤我教十数人,割下我教暗修罗王武展羽的右 
手而逃。这件事,我教中人引以为辱,从不向外人提起,所以,江 
湖上没有人能够知道,但我却是知道的。你现在身上背著的这把刀 
正是大夏龙雀刀。” 
  鹰刀问道:“你们当时为什麽不追杀我?” 
  侯嬴叹道:“当时教中纷争不休,有一位长老在山下被人暗算 
,几乎丧命。於是教中重要人物均在山下商议调查此事,山上只有 
暗修罗王一人值守。等收到消息赶上山来,你早已去远了。问起在 
场的人,都说是一个肮脏邋遢的少年,并不知道是谁,因此没人知 
道居然会是你做的,就算要追杀,也不知道追谁。” 
  鹰刀笑道:“那麽,你是见到我身上的刀之後,才知道那个人 
就是我喽?” 
  侯嬴苦笑道:“我今夜见你一刀劈来,居然是大夏龙雀刀,心 
都不禁有些寒了,要不然,也不会这麽快便败在你的刀下。当时, 
我已认定自己的确及不上你,象你这麽厉害的人物是我生平仅见。 
我倒不是认为你的武功高,老实说,你如果不用大夏龙雀刀而用普 
通的刀和我过招,我未必会输了给你。我佩服的是你的武功居然这 
麽低,和我相象中简直差了好几个档次。” 
  若儿奇道:“为什麽他武功高你不佩服,你佩服的却是他武功 
低?你这岂不是颠倒来说吗?” 
  侯嬴摇头道:“这位姑娘,正因为他的武功低,才显现出他以 
前的辉煌战绩是以他的智慧、经验和才干取得的,而不是依靠武功 
。如果一个绝代高手取得他那种战绩并不难得,难得的正是他武功 
低微。武功可以慢慢练习,慢慢成长,但这种非凡的智慧和才干却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的。” 
  鹰刀笑道:“你们的意思是,由我帮助你重整天魔宫,壮大天 
魔宫的势力,之後,和彩衣姑娘内外夹击花溪剑派,让彩衣姑娘从 
容收拾残局,掌控花溪剑派,最後,天魔宫和已经受彩衣姑娘控制 
的花溪剑派两分江南的天下。只是,我最後问侯兄一句,你真的确 
定我可以做到吗?” 
  侯嬴笑道:“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其它的人能够做到这一切 
。现在的江南武林已是乱世,而你,正是乱世中的英雄。” 
  鹰刀哈哈笑道:“好,好,好。侯兄得到天魔宫,彩衣姑娘得 
到花溪剑派,而我得到荆流云的项上人头。我们各取所需,皆大欢 
喜。更何况,在一切平定之前,我还能尝一尝做天下第一黑道教派 
天魔宫教主的滋味,那种掌握著成千上万人生杀大权的滋味正是每 
个男人都梦想的。象这种好事就是傻子也会答应的。” 
  蒙彩衣笑道:“你答应了?” 
  鹰刀默然半晌,微笑著看著蒙彩衣道:“我──不答应。” 
  语气虽然平淡,却异常坚决。 
  蒙彩衣和侯嬴不禁面面相觑。 
第五章 
  蒙彩衣奇怪地望著鹰刀。 
  她实在想不到鹰刀居然会拒绝和他们合作,也想不到鹰刀有什 
麽理由拒绝合作,因为在她的心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抗拒权 
力所带来的诱惑。 
  只要有了权力,几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掌握在手中。 
无上的声名,可以驱使鬼神的钱财,温柔缱绻的美女,随时为你效 
命的死士,这些可以令天下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一切都可以唾手 
可得而不费吹灰之力。 
  有许多人苦苦追求一生,他们费尽心力,算尽机关,甚至埋没 
自己的良知,出卖自己的亲朋好友为得正是这些东西。但是现在, 
蒙彩衣亲手将这些东西放到鹰刀的手中,却被鹰刀拒之门外。 
  蒙彩衣皱眉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鹰刀道:“我想报仇,我连做梦都想著将荆流云的那颗脑袋割 
下来,然後将它带到芊芊的坟前来祭奠。” 
  蒙彩衣道:“难道你还有什麽更好的报仇方法吗?” 
  鹰刀道:“没有。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到比你们更好的报 
仇方法了。” 
  蒙彩衣大声道:“那你为何拒绝我们的合作?” 
  鹰刀突然笑了。笑意先从眼睛的深处慢慢渗出来,然後渐渐浮 
现在脸上,如同冬日的太阳温暖而柔和。 
  他微笑著道:“因为,我──不愿意。”这个理由虽然荒唐而 
可笑,却是个非常现实的理由。如果你要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你便会发现,无论你如何认真,如何刻苦,但却永远也做不好。 
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你愿意做的,你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上。做任 
何事都要用心的,如果不用心,你便做不好它。 
  蒙彩衣居然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问“你 
为什麽不愿意?”这句话,但她却没有。她仿佛很了解鹰刀,她知 
道如果鹰刀说不愿意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勉强他愿意,你就算说再 
多的话也是没用的。既然没有用,她又何必再问?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这个计划花费了她许多的心血和人力, 
她不会就这麽罢休的,她虽然不是男人,但她也有著“不到长城非 
好汉”的决心。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可能不愿意,但是,我相信 
很快你便会愿意的。” 
  很快有多快?明天?後天?还是现在? 
  鹰刀突然发现蒙彩衣和侯嬴已分站在他的两旁,形成犄角之势 
。他们的身上隐隐透露出一阵阵寒意,这种寒意比冬夜的寒风还要 
冷,但现在却是夏天。 
  鹰刀额上不禁流下汗来。如果蒙彩衣和侯嬴分从两边攻击自己 
,虽然自己有把握能撕裂他们包围圈逃逸出去,却没有把握能不受 
伤。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够受伤了,蒙彩衣能找得到自己,荆流 
云也一样能够,他很快便会发现自己的踪迹而来追杀自己。这里是 
花溪剑派的地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受伤,那麽能逃过荆流 
云追杀的机会绝对不大於千分之一。更何况,在自己的身後还有个 
没有武功的若儿。 
  若儿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绝不能让她受到自己的牵连而受 
到任何的伤害。自己就是死,也要保护好她。 
  蒙彩衣微笑著道:“这个计划我花了许多的心力,参与这个计 
划的人还有其他许多人,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让整个计划瘫痪。 
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计划,我更不能让它泄漏出去。” 
  鹰刀笑道:“所以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你们,二是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更不会泄漏你们的秘密。”他的脸上虽然充 
满著笑容,但他的心却如一根紧绷的弦。他的手也已握住身後背上 
大夏龙雀刀的刀柄,握得紧而有力。 
  蒙彩衣和侯嬴默然注视著鹰刀。 
  鹰刀大笑道:“难道,你们以为用死就可以威胁我加入你们吗 
?那麽,你们也许要失望了。” 
  蒙彩衣嫣然一笑,笑容如春花烂漫。她笑著道:“我们不会失 
望。因为你虽然只有上面两个选择,但我们却还有一个选择,我们 
可以等。在七天之内,如果你拿著这块天魔令到忧雪山庄,就表示 
你已经加入我们。否则,你就只剩下一条路能走了。” 
  剩下的这条路当然是死路。蒙彩衣没有说出来,只是因为大家 
都知道这条路是死路。 
  蒙彩衣继续道:“你当然知道我们现在虽然没有把握杀你,但 
留下你身後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却是有把握的。但是我们不会这麽做 
,我们可以等,我们很有诚意地等你七天。我相信,你这一次决不 
会让我们失望的。” 
  说完之後,他们竟然就这麽走了。 
  在走之前,蒙彩衣看了看窗外,然後回过头来带著一种很有信 
心的神情对著鹰刀说:“也许,我们用不著等你七天。” 
  鹰刀望著他们飘然远去的身影,心不禁沈了下去。蒙彩衣和侯 
嬴能走得如此坚决,说话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他们肯定在七天之内 
自己会去忧雪山庄,会加入他们的计划。但他们为什麽能如此肯定 
呢? 
  鹰刀虽然不知道在这未来的七天之内会发生什麽事,但他却隐 
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只是一种感觉,正因为鹰刀有著这种奇异 
的感觉,他才能躲过很多敌人对他设下的必死的陷阱。 
  鹰刀默默地将桌上的天魔令纳入怀中。他转头对若儿温柔的说 
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若儿本不想问这句话的,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鹰 
刀走到哪里她就跟去哪里。她虽然很温柔,但她和天下每一个情窦 
初开的少女一样,能够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想轻易地放弃 
眼前这个卓绝的男人。 
  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漆黑一片,依然神 
秘莫测,在黑暗的深处依然潜伏著危机。在若儿的心中,此刻最安 
全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小屋内。    
  鹰刀微笑著看著若儿,声音依然温柔,但在他眼睛的深处竟好 
像有一种焦虑:“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你再不回家的话,只怕你 
爹爹已经很著急了。再说……”鹰刀顿了顿道:“你一个姑娘家, 
这麽晚了还呆在我家里,孤男寡女的,传扬出去对你的声誉有损, 
只怕你以後想嫁人就难了。所以……” 
  尽管鹰刀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温柔,却已经伤了若儿的心。若 
儿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刀缓缓地刺入自己的心田,一种剧痛深入自己 
的灵魂。她打断鹰刀的话,大声说道:“好,我走。但不用你送我 
,我自己会回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冲出门外。她不能不走,因为她怕 
鹰刀见到自己脸上的泪水。 
  但若儿并没有走远便被鹰刀拉住了。虽然鹰刀只是轻轻的一拉 
,几乎没有用力,但若儿却站住了。因为她并不想走,她想的是陪 
在鹰刀的身边,陪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身边。眼前这个男人随随便 
便几句话便能将自己打入地狱,但他只要说一句“我需要你,你留 
下来”便又可以将自己带入天堂。 
  鹰刀在这个时候拉住自己是不是要对自己说那句话?若儿心里 
一阵欢喜,眼睛已经慢慢露出欢乐的神色。但若儿并没有回头看鹰 
刀,她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现在回头被鹰刀看到那有多麽难为情 
?可若儿下定决心,只要鹰刀说出那句话,她一定会扑到鹰刀的怀 
中,就算被鹰刀看见自己哭过也没有关系。 
  情人的眼泪本就是最美的东西,被自己心爱的人看见又有什麽 
关系?更何况,以後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若儿想到这里, 
身上不禁热了起来,甚至连她的耳根都在发热。 
  鹰刀低沈的声音响在若儿的耳後:“本来我应该送你回去的, 
天这麽黑,路也难走。但你既然不愿意我送你,我也不勉强。好在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可以送你的,你们一起走吧。还有,你们以 
後都不用来这里了,因为,我很快也要走了。” 
  若儿的心仿若坠入无底深渊,她霍然回头,见到鹰刀冷冷的站 
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在他的身後还站著一个人,赫然是早就被鹰刀击倒在屋内的樵 
夫周大叔。 
  周大叔的脸上一片迷茫,口中喃喃自语:“我怎麽会在这里?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若儿脸色苍白如纸,在这种时候她还有什麽好说?她的心中只 
有伤心、悲愤和绝望。她并没有问鹰刀会去哪里,因为鹰刀去什麽 
地方根本和自己没有关系。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要去什麽地方又 
怎能开口相问? 
  若儿只是望了鹰刀一眼便飞也似的走了,这一次,无论谁都不 
可能将她留下来了。 
  鹰刀转身望著根本不了解状况,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的周大叔冷 
冷道:“难道你想留在这里陪我?你还不想走?” 
  周大叔吓了一跳,大声道:“我为什麽要留在这里?这里又不 
是我的家!”说著,他就象一只被狐狸追赶的兔子,追著若儿的身 
影去了。老实说,这个地方太诡异,太可怕了,就是用八匹马拉著 
他,他也是要走的。特别是鹰刀这个人,他早就觉得鹰刀这个人不 
是好人,无论谁沾上鹰刀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若儿就是榜样。若儿 
原本是村里最美丽最开朗的女孩子,可现在她那种伤心绝望的样子 
就是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到不忍。 
  鹰刀看著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微微叹了口气。 
  鹰刀知道危险已近,若儿在自己的身旁多呆一刻,她的安全就 
少一分保障,所以,她一定要走。象若儿这种纯洁干净的女孩子不 
会了解到江湖是什麽一回事,人在江湖中也许这一刻还是金玉满堂 
意气风发,但到了下一刻却连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这就是江 
湖。 
  象若儿这种女孩子应该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她应该找一个 
勤劳善良的小夥子嫁了,然後两个人生儿育女,男耕女织,快乐简 
单的渡过这一生。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鹰刀当然知道若儿对自己的情意,但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若儿跟著自己不会得到幸福,她得到的只有伤心、失望、痛苦和死 
亡,就象芊芊一样。想到芊芊,鹰刀的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 
  虽然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因为荆流 
云很快就会来了。但鹰刀还不想走,他希望再陪芊芊一会儿。这里 
是他们的家,是鹰刀和芊芊的家。 
  鹰刀默默地走到芊芊坟前,手抚摸著冰冷的石碑。石碑很冷, 
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仿佛在抚摸著芊芊如云如丝般的长发。 
  鹰刀喃喃道:“芊芊,我要走了。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回来, 
我回来的时候会带著荆流云的人头。你好好的在家里等我……” 
  夜空中冷风呜咽,仿佛芊芊的柔柔细语。 

  若儿奔行在暗夜之中,身旁紧跟著周大叔。 
  离村子已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依稀的灯光。但若儿的 
脚步却越来越慢,到後来她几乎是很久才向前挪动一步。离村子越 
近,她的心就觉得越痛。在她的感觉中,好像有一根绳子在紧紧的 
拉住自己,而绳子的另一端却在鹰刀的手中。 
  周大叔急道:“若儿,走快点吧,就快要到家了。” 
  若儿咬著嘴唇,猛然站住,道:“我,我要回去看看他。” 
  周大叔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他一把抓住若儿的手道:“你疯了 
?他那种人根本就不适合你……再说,他这麽对你,你就是回去也 
没什麽用……也许,他早就走了……”他结结巴巴的诉说著各种能 
够想到的理由,想打消若儿这个荒唐的决定。 
  若儿摇摇头道:“我一定要回去看他,不管他还在不在那里, 
我都要回去。如果我不去,我一辈子都会後悔,我一辈子都会想著 
他,我一辈子也不会开心。”她的眼中闪耀著坚定的光芒,皎若天 
上的明月。 
  不论是什麽结局,她都要去试一试。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她要回去告诉鹰刀,自己有多麽喜欢他,就算是被鹰刀当场拒绝 
也没有关系,因为至少她曾经努力过。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後悔。 
  於是,她理也不理周大叔就往回奔。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快到 
周大叔还没有出声挽留就已消失在周大叔的视线之内。 
  天依然很黑,黑暗中依然好像有著许多神秘莫测的东西。但若 
儿没有害怕,她的心中只有奔流不息的热血。一个为了自己的爱情 
而狂奔的人又怎麽会害怕? 
  很快的,若儿便看到了鹰刀,她看到鹰刀坐在他妻子的坟前。 
在屋内泄漏出来的灯光之下,鹰刀的身影是那麽地孤独,孤独得使 
若儿忍不住想上前抱住他,想用自己的温情来安慰他。 
  此刻的鹰刀在若儿的眼中不再是个英雄,只象个孩子,一个需 
要关怀需要温暖的孩子。 
  鹰刀转过头来,皱眉道:“你回来做什麽?” 
  若儿奔到鹰刀身前,大声道:“我只想来和你说一句话。” 
  鹰刀静静地望著她。 
  若儿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象芊芊姐姐一样照顾你,安慰 
你,只要你答应让我跟著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鹰刀冷酷的声音打断:“我并不需要 
你,我也不想要你为我去死,只要你离得我远远的,不要再来烦我 
,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还是快点走吧。” 
  若儿的心几乎快滴出血来,她眼中的泪早已流干。 
  若儿嘶声道:“你,你真的要我走?……” 
  鹰刀正要说话,却听得在暗夜之中,一把阴森森的声音笑道: 
你不用走,鹰刀更走不了。既然我来了,你们谁都不用走了。” 
  鹰刀微微叹了口气,拉著若儿的手轻轻道:“现在,你就是想 
走也走不了了。你……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四周依然黑暗,但在黑暗之中已经隐藏著杀机无限。 
  强敌已至,鹰刀已陷身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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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声低啸响起,几十支火把突然燃亮,照耀得整片竹林如白日 
般明亮。接著从竹林中涌出了许多身佩长剑的武士,将鹰刀和若儿 
俩人围在中央。 
  若儿惊骇地环顾四周,但在此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件事。鹰刀 
赶自己回去为的正是不让自己陷身在这种绝境之中。她心中一阵激 
动,深情地望著鹰刀道:“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对付你,你才赶我 
回去的,是不是?” 
  鹰刀将若儿扯在自己身後,嘴中却道:“你不用想得太深了, 
我虽然知道有人会来对付我,但我赶你回去的目的却是希望你不在 
我的身旁那就不会拖累我了。” 
  若儿躲在鹰刀的身後,望著鹰刀宽厚的肩膀,只觉得有一丝甜 
意涌上心头。鹰刀将自己护在身後这个动作虽然简单,却可以看出 
鹰刀对自己还是关心和爱护的。 
  若儿浅浅一笑,道:“你这次说什麽都没用了。你嘴上说得虽 
然凶,但心里却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处处护著我了。”这 
个少女在明白鹰刀真正的心意之後,竟然丝毫不将现在危急的处境 
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情况虽然危急万分,但只要了解了鹰刀对自 
己关爱的心意,就是立时死了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更何况,鹰刀在 
她的心中犹如天神一般,她相信无论有什麽困难,鹰刀那宽厚的肩 
膀一定能够肩负得起的。 
  毫无疑问,若儿将事情看得太过於乐观和轻松了,若是她看得 
见此刻鹰刀脸上的神色的话,她一定不会这麽想,她一定会後悔自 
己为什麽要赶回来。因为,事实上她的存在的确拖累了鹰刀。 
  鹰刀全神贯注地望著合围著他们的武士。只见这几十个武士分 
作两层包围圈,内圈武士向右方向围著自己在转,外圈武士却向左 
方向围著自己转。这些武士手中的长剑遥指著自己全身要害,却并 
没有放手攻击。显然,这些武士正在运行一个剑阵。 
  在这之前,鹰刀有三次机会可以突破这个剑阵逃逸出去。因为 
在剑阵运行之初,这些武士受著陌生地形的影响,一时间并不能十 
分完全发挥出剑阵浑圆不破的优点,曾经有三次微微露出一丝空隙 
。对於鹰刀这种人,只要有一次机会,他们就能够把握住,更何况 
是三次?如果此刻是鹰刀一人,鹰刀早已溜之大吉了,但是很遗憾 
,在鹰刀身後却还有一个没有武功的若儿存在。鹰刀便是有天大的 
本事,也不可能带著若儿一同破阵而出。所以,鹰刀只能放弃了这 
稍纵即逝的机会。 
  鹰刀突然长声叫道:“荆流云,你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 
地躲在那里。莫非你不敢见我吗?” 
  荆流云从竹林中缓缓踱步出来,脸上带著一丝得意的微笑,眼 
神中却满是愤恨和阴骘。他冷笑几声道:“转眼间,你便会在我‘ 
流云三十六骑’的无极剑阵之下化为飞灰,我又怎会不敢见你?若 
我是你,还是趁早自己抹脖子算了,免得等会儿在无极剑阵强大威 
力的攻击之下,无法保存你的完尸。” 
  鹰刀朗声笑道:“我鹰刀十五岁出道至今,一生之中经历过无 
数危难险境,你可曾见过我不战而退?我鹰刀就是死,也要死得轰 
轰烈烈,又怎麽会学楚霸王乌江自刎?何况,要我鹰刀死的人并不 
止你一个,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别人不行,你这 
个小乌龟自然是更加不行了。”鹰刀对荆流云著实痛恨,这一句“ 
小乌龟”骂出来,心里颇为解气和舒畅。 
  鹰刀此刻的心情复杂激动,连他自己也不甚了解。若说在这之 
前,鹰刀还有逃跑的打算,但此刻一见到荆流云,便是有机会逃跑 
,鹰刀也不一定跑了。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身後芊芊新坟之 
中尸骨未寒,陡然间见到深仇大敌出现在眼前,又怎麽能不教他心 
神激荡?虽然,鹰刀深深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平生最危险的 
一次,很有可能命丧於此也说不定。但他体内天生有一股豪勇之气 
,明知事不可为,可报仇之念一旦生起,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下 
去,他就是死也要试上一试。 
  荆流云被鹰刀一句“小乌龟”骂得七窍生烟。心里虽然恨得牙 
痒痒,但在众属下面前却也不好意思象个泼妇一般回嘴骂还鹰刀。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忍下这口恶气。他不愿再和鹰刀多说什麽话, 
免得鹰刀的嘴中再说出什麽不好的话来。实际上,荆流云最怕的还 
是鹰刀将他弑父夺权之事当众抖露出来。所以,在荆流云的心中, 
最稳当地还是快快将鹰刀杀了,好除去後患。 
  荆流云心中暗暗发狠,口中却对围著鹰刀的“流云三十六骑” 
大喝道:“动手!” 
  无极剑阵虽然名为剑阵,但其真正的厉害之处却并不在剑,而 
是在气之上。它利用内外两层互相反转之力,形成一个旋涡形气场 
,这个气场乃集中三十六个高手全部内力真气而成,故而其威力可 
以想见,即便是盖世高手,以一人之力抵抗三十六人内力的挤压也 
是极为难受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剑招攻击在後。这无极剑阵乃花 
溪剑派的镇派之阵,乃是昔日花溪剑派开山鼻祖所创,再经过後人 
改进而成,这个剑阵历经了几百年的千锤百炼,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花溪剑派这麽多年以来,就算是在凌空行领导的天魔宫全盛时期 
也始终屹立不倒,除了荆悲情策略正确之外,也是仰仗了派中有这 
套威力奇大的剑阵之故。天魔宫中人丧生在这套剑阵之下的高手实 
在不在少数,以至於江湖中人俱将这套剑阵和少林寺的伏魔金刚阵 
以及丐帮的打狗阵相提并论。 
  鹰刀虽然久闻无极剑阵的厉害,但总以为江湖传言难免有夸大 
其辞之处,故而在这之前并没有十分将剑阵放在心上。可如今剑阵 
展开,只觉眼中满是剑光闪动,自己恍若置身於飓风的中心,一股 
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好像要将自己的身体压成薄薄的 
一片纸片。 
  鹰刀心中暗呼厉害。在他一生之中所遇见的敌手,武功当以卓 
夫人和曾经追杀过自己的那位带著金色面具的美少女刺客为最,但 
无极剑阵展开时的威力却不亚於卓夫人和美少女两人合手联击。以 
鹰刀现在的武功别说破阵而出,便是在阵中支撑半晌也是极难之事 
,更何况在他身旁还有个若儿需要保护。 
  但鹰刀的性格却是遇强则强,敌人带来的压力越大,他越不服 
输。他知道如果硬是坚守自己方圆半尺之内,随著时间的推移,自 
己终有力竭的时候,那时若要反击便迟了。若想不败,唯有趁著自 
己还能支撑之时抢先出手,以攻代守,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鹰刀先分一部分内力在若儿的身周布下一个保护网,使得身单 
体薄的若儿能够勉强承受剑阵带来的压力,然後奋力聚集剩下的天 
魔气一刀划向剑阵。 
  刀光闪处,雷鸣之声自大夏龙雀刀的刀身传出,显然这力大无 
匹的一刀足以毁灭任何阻挡在前的事物,但不可思议的是,首当其 
冲的两个武士却只是晃了晃身体,竟然硬接下这一招且毫无损伤。  
更有甚者,另外有两个武士乘隙一剑刺向鹰刀肋下。 
  鹰刀大惊,来不及思索为什麽那两个武士竟然能够硬接自己威 
力无匹的一刀而不受伤,便回刀下拖攻向刺向自己肋下的两剑。然 
而,剑光一闪,自己回身一刀却击了个空。原来,那两人早已收剑 
,身子随著阵势流动而走,却不知道转到那个方位去了。 
  鹰刀口中不禁有些发苦,额头上也不禁冒出冷汗来。原来这无 
极剑阵如此厉害,强行破阵几乎不可能做到。至少,以鹰刀现在的 
功力无法做到。无可奈何之下,鹰刀只得展开鬼王府的“天罗刀法 
”,暂做守势,以便拖延时间,仔细观察一下无极剑阵,好找出破 
阵之法。 
  这“天罗刀法”,鹰刀昔日在楚灵的船上曾用之对付过吕东成 
。昔日吕东成的武功比鹰刀高出一倍有余,但当鹰刀施展出这套刀 
法时,吕东成一时间也奈何不了鹰刀。而现在鹰刀还有大夏龙雀刀 
削金断玉的锋利可恃,既然强行攻击无效,只能依靠这套刀法和大 
夏龙雀刀的锋利来换取一丝喘息之机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鹰刀还不怎麽,但若儿却已经承受不住 
了。毕竟若儿身无武功,全凭著鹰刀分出部分内力在她身旁布了一 
个保护网。可是,时间一长,剑阵散发出来的压力终究突破了鹰刀 
布下的保护,攻到了若儿身上。以若儿的弱质之躯,自然无法承受 
这种无形剑气。随著无极剑阵的流转,若儿仿佛觉得有人用大铁锤 
不停地捶击自己的身体。没多久,她的口鼻眼耳俱都渗出丝丝血迹 
。但她却颇为硬气,竟管自己痛得只想死了算了,却依然半点声音 
也不发出来。她知道,若是一时忍受不住痛苦而叫出声来,势必影 
响到鹰刀,令鹰刀分神。 
  在这一刻,若儿才知道自己的确拖累了鹰刀,她深深後悔著自 
己回来找鹰刀的决定。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也许鹰刀早就可以 
逃走了吧?所以,若儿暗下决心,就算自己马上死了,也不能发出 
声音来惊扰鹰刀。 
  在场外观战的荆流云却讶异於鹰刀顽强的战斗力。在以往的经 
验中,就算比鹰刀武功还要好的高手都不能在无极剑阵中支撑这麽 
长时间,真不知道鹰刀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难道这鹰刀果真有什 
麽天赋异!之处,是个打不死的怪物吗? 
  他却不知道,鹰刀能够支持这麽长时间不败,主要应该归功於 
天魔功的奇异之处。这一点别说荆流云不知道,就算是鹰刀也不是 
很清楚。原来,这无极剑阵主要的攻击力是运用三十六人的内力在 
敌人四周布下一个漩涡形气场,然後依靠气场的挤压使得敌人渐渐 
丧失行动力,最後用剑将敌人击毙。所以,若是一味运功和剑阵相 
抗,以一人之力和三十六人相敌,自然是有输无赢,即便是能支撑 
一时,最後还是难免落得个力竭而死。但是,鹰刀天魔功的练习方 
法却是引体外魔气进入体内,再加以练化,他早已习惯置身於这种 
充沛气场的挤压了。更有甚者,天魔气乃是灵异之物,就是鹰刀本 
人没有意识到将剑阵发出来的内气吸纳入自己体内以作己用,但天 
魔气一经运转,自然而然的就自动开始吸纳剑阵发出的内气。起初 
,由於吸入体内的内气没有多少,故而没有引起鹰刀的注意,直到 
後来鹰刀发现自己体内的天魔气好像有著不减反增之势,也不禁有 
些奇怪起来。按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在不停地发功 
运刀,就算是天罗刀法所耗的功力较少,自己的功力也不会增加起 
来呀? 
  虽然鹰刀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但无论如何,这无极剑阵对自 
己的压力已经没有开始时那样大了。鹰刀欣喜之余,将更多的功力 
分出去保护若儿,眼睛却已经开始寻找无极剑阵的阵眼。只要找到 
阵眼所在,再施以致命一击,这无极剑阵非破不可! 
  鹰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破去无极剑阵的 
钥匙。他发现,内外两层武士在分作左右旋转奔走之时,却始终围 
绕著内圈一个青脸黑须的武士动作。只要这青脸黑须的武士向前跨 
一步,剑阵便向内挤压一些,而这青脸黑须的武士向後退一步,剑 
阵便向外扩散一些。 
  为了确定自己的看法,鹰刀故意向左移一步,果然,剑阵在那 
青脸黑须的武士带领之下,也向左移动了一步。几番试验之後,鹰 
刀终於肯定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这个青脸黑须的武士正是这套无 
极剑阵的阵眼! 
  鹰刀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他默默向天祈祷:“芊芊,你若 
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今夜破了这无极剑阵,杀了荆流云给你报仇 
!”他一面在心中祈祷,一面却死死盯住那青脸黑须的武士,体内 
天魔气更是运转如飞,他正是要作博浪一锥,以图一举击破无极剑 
阵。 
  但是,鹰刀实在太过得意和兴奋了。一个人若是太得意和兴奋 
,就难免会忽略了其他危险的因素。而鹰刀也是一样,鹰刀已经忘 
记了在剑阵之外还有一个荆流云存在。 
  荆流云见无极剑阵对鹰刀的威胁越来越小,鹰刀的身形在无极 
剑阵之中东飘西荡显得游刃有余,心中一阵恐慌。这鹰刀究竟是不 
是人,连无极剑阵都拿他没有办法?若是被他破阵而出,只怕自己 
挡不了他几招便要一命归西了。 
  荆流云悄悄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圆筒。这圆筒以精 
铁所铸,里面装有三支袖箭。只要荆流云按下圆筒上的按钮,圆筒 
内的机括便会将袖箭弹出,其激射的速度便是绝顶的暗器高手也难 
以企及。 
  荆流云将圆筒对准场内剧斗的鹰刀,一丝诡异的笑容浮上脸颊 
。因为他知道,鹰刀很快便要死了。自己手中的袖箭上淬有剧毒“ 
牵机”,只要擦破一点点皮,剧毒攻心,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可以要 
了鹰刀的命!而此刻的鹰刀正好背向著自己,自己无声无息的一箭 
射去,便是神仙也躲不过。想到这里,荆流云几乎要笑出声来。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眼见著平生最最讨厌的人将要死在自己 
的手上,这种快乐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三支袖箭如流星一般向著鹰刀的 
後背飞去。  

第七章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历史在重演。 
  当鹰刀惊骇欲绝地望见若儿迎上荆流云射出的袖箭,犹如一只 
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般跌落在地时,他的脑袋仿佛被抽空了。 
  一样的微笑,一样哀伤不舍却又带著点欣慰的眼神,这些曾经 
出现在芊芊临死之前的表情如恶梦一般再度浮现於若儿的脸上。所 
不同的是,若儿的脸色泛著一层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之物。毫无 
疑问,那三支袖箭淬有剧毒。即便是那三支袖箭没有射中若儿的要 
害,时间一久,若儿也会因为中毒而亡。而且,这种毒物蔓延速度 
如此惊人,只怕在一时三刻之後,若儿便会香消玉殒。 
  难道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诅咒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麽不直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却再三地伤害 
我身边的人?她们的生命是如此地美丽,她们还是盛放中的鲜花, 
还是破云而出的初阳。为什麽?为什麽上天要如此残忍? 
  难道在我身边的女人都要承受不幸吗? 
  思楚的背叛。 
  芊芊的死亡。 
  现在要轮到若儿了吗? 
  当鹰刀望著若儿逐渐黯淡地眼睛,在一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了 
芊芊临死之前低柔的轻语,他仿佛见到了芊芊灿烂的笑容,渐渐地 
,所有关於芊芊的一切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遮盖了整个夜空,整 
个大地。就如同时空转变一般,鹰刀好像又陷入了当日芊芊身死时 
那断魂的一幕…… 
  悲剧即将重演? 
  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悲伤紧紧地攫住鹰刀整个心灵。既然如此, 
那麽就请这些杂碎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一声嘶吼响彻整个山谷。鹰刀放弃了和无极剑阵强大无匹的气 
场的相抗,反而将自己的身体开放,任由对方充沛的内气狂灌入自 
己的体内。这麽做的後果无疑是十分严重的,简直和自杀没什麽区 
别。但鹰刀没有犹豫,因为此刻的鹰刀对自己的生命已不再眷恋, 
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破无极剑阵,向荆流云 
索取解药!自己曾经失去过一次,决不能够再次失去。如果若儿就 
这麽死了,自己就算是活著也不会觉得有什麽意思。一个男人如果 
连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保护不了的话,活著还有什麽意思? 
  由流云三十六骑组成的无极剑阵也许算不上是花溪剑派最强的 
剑阵,但其威力绝对比得上超一流高手。任何人都不可能硬受他们 
一击而若无其事。对於这一点,鹰刀很清楚。但鹰刀同样知道自己 
体内的天魔气另有奇妙之处。如果将狂攻入自己体内的无极剑阵的 
内气强行化解,肯定必死无疑,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以一人之力和 
三十六个人的合力相抗衡;但依靠天魔功的神妙,将攻入体内的内 
气转换为催逼体内天魔气的动力,并慢慢和天魔气互相融合,把对 
方的内力吸为己用则是另一回事了,这一点在理论上是行的通的, 
而且之前自己施展天罗刀法和无极剑阵纠缠之时内力不减反增的事 
实也说明了这麽做的可行性。当然,这只是鹰刀的设想,能成功地 
将对方的内气转换为自己所用固然很好,便是无法实现这一点,最 
低限度也要造成一个机会,一个一举破阵而出的机会。 
  当鹰刀放弃和无极剑阵强大气场的对抗,反而任凭对方攻入他 
身体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以为鹰刀必死无疑了。因为,鹰刀究竟 
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以一个人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流云三 
十六骑的合力一击而不死。就算鹰刀不死,也会丧失行动和抵抗的 
能力。所以,当他们如此想的时候,他们在那一刻必然会因为心情 
放松或者思想不统一而使得剑阵出现一丝空隙和破绽。这就是鹰刀 
想要的机会。虽然,要造成这个机会的首要前提是鹰刀能够利用天 
魔功的神妙抵挡住对方内气的攻击,并使得自己有反击对方的能力 
。对於这一点,鹰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能够成功抵挡对方强大的攻击的机会也许只有万分之一,如果 
失败,便是爆体而亡的结局。但鹰刀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就算只 
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去尝试。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愤怒和 
悲伤点燃,他的理智已经被这股烈火燃烧殆尽。在他的心中只有一 
个念头──复仇! 
  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清洗!如果不能使用敌人的鲜血,便用自 
己的鲜血吧! 
  当鹰刀彻底开放自己的身体,无极剑阵所发出的强劲漩涡内气 
狂涌进鹰刀的身体之时,奇迹出现了! 
  鹰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间被扯离地面,身体上的每一寸肌 
肤都象是被一把刀在切割,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像是被一股巨力在任 
意的践踏和蹂躏,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管在爆裂,皮肤 
上已经渐渐渗出血渍。但同样的,一种强大而充沛的力量充斥在自 
己体内勃而待发,那是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流云三十六骑眼见鹰刀被无极剑阵强大气场的挤压抛上半空, 
裸露在衣外的皮肤上已经有鲜血渗出,可以想象的到鹰刀体内早已 
是千疮百孔了。无论是什麽人受到这种重击也不可能活下来。有人 
已经慢慢撤回功力,准备休息了,也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想回到小 
花溪之前是不是该到哪个地方喝一点小酒,更有人想起了情人恬美 
的笑容和柔软的腰肢。不管怎麽说,这次的任务终於完成了,就是 
打算一下结束这一切之後放松的方式也没有什麽不对。 
  只有一个人没有松懈下来,他就是无极剑阵的阵眼,那位青脸 
黑须的武士。能够作为无极剑阵的阵眼自然说明了他是个仔细和谨 
慎的人物,只有通观大局和观察入微的人才能胜任这个职务。他习 
惯地仔细观察著鹰刀的每一个反应,一切仿佛都和昔日死在无极剑 
阵中的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一样。但很快的,他发现了鹰 
刀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微笑! 
  一抹奇异地笑容正出现在鹰刀的脸上。   
  无论如何,一个即将死亡的人不会出现这种笑容的。这是一个 
代表了胜利及充满快意的笑容。这种笑容只会出现在一种人身上, 
那就是原本苦苦挣扎,但最後却赢得了胜利的胜利者。 
  突然,有一种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他骇极欲呼,但很快,一 
种奇异的光芒遮盖了他所有的视线。眼前鹰刀手中的那柄奇形大刀 
不可思议地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犹如一轮血红的残阳铺天盖地般 
笼罩了整个世界。最後,他的耳边似乎听到鹰刀的怒吼── 
  ──“日薄西山入”!──“破”! 
  当最後一个音节传入耳中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荆流云望著眼前绝不可能的一幕,心中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 
形容──恐惧!深深的恐惧! 
  的确,任何一个人见到眼前的一幕都会有这种想法的。当人人 
都以为鹰刀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鹰刀居然能够使出那光芒四射的 
一刀──“日薄西山入”。这一刀是荆流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 
的一刀,这一刀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施展出来的刀招,这一刀所 
展示的力量也决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能够发出的,这已经不是人的刀 
法,这是“魔”刀──“魔神”之刀。 
  在一刹那的光芒万丈之後,包围在鹰刀四周的流云三十六骑已 
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那里,遍地都是横飞的血肉,遍地都是凄苦 
的哀鸣。昔日花溪剑派恃之纵横天下不败的无极剑阵居然被鹰刀一 
刀强行击破,而流云三十六骑死伤十之八九,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 
人能够站在当地。 
  这是什麽刀法?难道这才是鹰刀真正的实力?荆流云越想越怕 
,两条腿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呆呆地望著持刀而立的鹰刀 
,心中害怕得几乎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 
  远远望去,鹰刀犹如一个盖世魔神一般持刀立於天地之间,披 
散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凄厉的眼神在夜色之中爆闪著妖豔的光芒, 
如同饿狮一般似乎要择人而噬,他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魔神 
的化身! 
  他看著鹰刀慢慢俯身下去,将挡住自己三支袖箭的女孩抱在怀 
中。也许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但荆流云说什麽也没有勇气去做, 
他已经被鹰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吓破了胆子。 
  荆流云的牙关咯咯作响,他似乎已预感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 
的尽头。突然,他听到鹰刀低沈的声音响起:“你如果交出袖箭上 
毒药的解药,我可以饶你今夜不死。” 
  难道那个女孩到现在还没有死? 
  荆流云转头望向躺在鹰刀怀中那个已经毫无知觉的女孩,心中 
的恐惧更深。在这之前,他还怨恨这个女孩居然会为鹰刀挡住了自 
己的致命一击,但在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拿得出淬在袖箭上 
“牵机”剧毒的解药来救活这个女孩,那麽也许自己的命也可以保 
得住了。但是,自己并没有“牵机”的解药。这种含有“牵机”剧 
毒的袖箭并不是花溪剑派的暗器,而是取自他人之物。这个人曾经 
是天魔宫的魔女,和自己有过一段感情纠葛。但自己身为正道中人 
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黑道魔女而断送自己锦绣的前程,故而在一个 
缠绵的春江花月夜之後,他亲手刺了那个女人一剑,并一把火将整 
座房子都烧为灰烬。而自己见这件暗器比较实用才顺手拿来当作防 
身之物,根本就没有什麽解药。 
  大滴大滴的冷汗自荆流云的额上流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要答 
话,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无比,无法做出顺利的回答。他伸出手 
轻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道:“我……没有……,我怎麽知道在我 
拿出解药之後,你不会杀我呢?” 
  鹰刀的眼中射出一股轻视的眼神,道:“你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你现在的命已握在我的手中,你只有相信我说的话。” 
  荆流云一阵支吾,老实说,他如果有解药的话,他早就取出来 
拿来换自己的命了。因为他知道,象鹰刀这种人说出来的话就象是 
钉在板上的钉子,绝不会言而无信。可是自己的确没有什麽解药。 
  鹰刀看著荆流云惨白的脸色,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 
荆流云并没有解药?他低头望向怀中的若儿,无可抑制的哀伤将他 
打入深渊。难道若儿也要象芊芊一般死在自己的怀中?他已经检查 
过若儿的伤势,三支袖箭并没有射在要害之处,虽然入体较深,但 
并不会造成生命的危险。可是,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剧毒侵入心脏 
,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若儿的命。 
  鹰刀一跤跌坐在地,声音之中充满著哀伤、悲愤和绝望,他嘶 
声叫道:“你……没有解药?!” 
  荆流云蓦然一惊,一股求生的欲望驱使他飞也似的转身便逃。 
他并不知道鹰刀怎麽会猜到自己没有“牵机”的解药,他知道的是 
如果鹰刀怀中的女孩死了的话,自己一定会跟著陪葬。现在鹰刀已 
经发现自己没有解药了,再不逃的话,只怕眨眼间自己的人头便会 
落地。 
  几个没有当场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见荆流云逃了, 
连忙如丧家之犬一般跟在荆流云的身後飞奔而去。 
  鹰刀痴痴地望著荆流云飞奔而逃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连动也没 
动。实际上,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日薄西山入”已经将他 
全身的内力全部消耗殆尽,他并没有成功将无极剑阵的内气转换为 
己所用。真实的情况是,他只是依靠天魔功的神妙之处吸纳了少部 
分无极剑阵攻入体内的内气,还有大部分的内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直到现在依然在体内四处纵横肆虐,而自己体内的天魔气早在使 
出“日薄西山入”时便已用尽,一时间根本无法恢复过来。没有了 
天魔气的牵制,无极剑阵的内气更是在自己的体内狂飙不已,就自 
己所知,心、肝、脾、肺皆已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也许不用别人动 
手,光是自己体内的这些左冲右突的内气便能要了自己的命。现在 
的他就是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也是困难无比,更别说追敌伤人了。 
  鹰刀先前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为了威逼荆流云拿出解药好 
救若儿的命。因为他知道,如荆流云这种小人,为了自己活命便是 
自己亲生的爹娘也会卖了。所以,只要吓一吓荆流云,他便会拿出 
解药。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荆流云居然没有解药。 
  一直支撑著鹰刀的精神之柱一旦倒塌,鹰刀便再也没有力气支 
持下去了。他任由自己体内狂暴冲突的内气奔涌不休,一阵阵剧痛 
切割著自己的身体。他只是轻轻抚摸著若儿如云的秀发,低声喃喃 
道:“若儿,想不到你一语成谶,果然为我而死……也罢,事到如 
今,我们便一同去陪芊芊罢,也免得她一人在下面孤单寂寞,没有 
人做伴……” 
  “我可以象芊芊姐姐一样照顾你,安慰你……我甚至可以为你 
去死……”这便是若儿对鹰刀真情告白时的誓言,谁知言犹在耳, 
誓言却已成真,这是何等的残酷? 
  鹰刀转头望了望芊芊伫立在风中的新坟,再低头看著怀中的若 
儿,黯然消魂难已自己。终於,体内一股剧痛袭来,鹰刀再也无法 
抵挡体内内气对他的伤害,喉间一甜,狂喷了几口鲜血,接著眼前 
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新月却如!。 
  鹰刀怀抱著若儿晕倒在芊芊的新坟之前,在他们身体的四周却 
满是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真是残酷而悲伤的一夜。但夜却还未尽,黎明依然遥远。 
第八章 
  仿佛经过了千万年,鹰刀悠然苏醒过来。但很快发现,实际上 
他昏迷过去的时间最多不过一柱香时间。因为,天依然很黑,月儿 
依然高挂夜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鹰刀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却骇然发现原本紧搂在自己怀中的 
若儿已不翼而飞了。 
  这一下登时将还不十分清醒的鹰刀惊得冷汗直冒。他赫然起立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若儿的身影? 
  在月光隐隐约约地照射之下,满地都是流云骑士支离破碎的残 
肢断臂,微风过处,一股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简直是地狱中的修 
罗杀场,令人不寒而栗。这一切皆是鹰刀惊天动地的一招“日薄西 
山入”之功,但鹰刀却连半丝兴奋和得意都没有,在他此刻的心中 
,唯一的念头便是将若儿找回来。 
  鹰刀伫立在风中,身躯如风中残烛一般颤抖不已。 
  若儿,你在哪里?难道你已化为一只蝴蝶随风而去? 
  万般凄苦涌上鹰刀的心头,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若儿为了 
自己而死,而自己却连她的尸身也保不住,自己还有什麽面目偷生 
於天地之间? 
  正在鹰刀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细不可闻的女声自不远处的竹 
舍中传来。 
  竹舍之中灯火阑珊,闪耀著温馨的光芒,在这暗夜之中越发显 
得灿烂辉煌。鹰刀又惊又喜,难道若儿没有死?在这种时候,在这 
种地方,决不会有别的女人出现,虽然那个声音又细又小,但绝对 
是女人的嗓音无疑。 
  鹰刀在喜极之下根本没有想到重伤之下且身中剧毒,又没有武 
功的若儿怎麽可能有能力单独进入竹舍。也许,他想到了,但他却 
一厢情愿地拒绝这个的事实,他是多麽渴望有奇迹出现。 
  竹舍中的灯光犹如怒海中的明灯指引著鹰刀。在一刹那间,鹰 
刀几乎认为那间简陋的竹舍并不是竹舍,而是天堂,是一个充满著 
希望和奇迹的地方。 
  鹰刀兴奋之下,疾步向竹舍奔去,口中高声唤道:“若儿,是 
你吗?你没事罢!” 
  但他刚跑出两步便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原来他的伤势并没有 
好,刚才一心只想找到若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是十分的虚弱 
。无极剑阵攻入他体内的真气虽然已没有昏倒之前那麽凌厉,天魔 
气也渐渐在体内凝聚,但是他原先的伤势太过严重,五脏六腑已被 
无极剑阵的真气伤害得七七八八,鹰刀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能 
苏醒过来而没有重伤致死实在是侥天之幸了。他兴奋之下拔腿便跑 
,扯动体内伤势,更重新引得无极剑阵的真气在体内蠢蠢欲动,和 
体内已渐渐回复的天魔气互相牵制攻击。瞬时间,两种截然迥异的 
内息在体内翻涌不已,犹如两队各为其主的兵队在互相攻坚作战。 
鹰刀本是重伤之身,如何经得起这种折腾?其痛苦之处犹胜昏倒之 
前只有无极剑阵的真气在体内的冲突。 
  鹰刀趴在地上,尽管体内煎熬甚剧,但他依然用无比坚毅的意 
志力克制著自己,不让自己就这麽昏死过去。因为,他还不知道若 
儿的生死,他害怕自己昏死过去便再也不能够醒过来。 
  鹰刀慢慢地向竹舍爬去,每移动一寸便要付出十分的努力。往 
昔两三步便能到达的距离此刻看来却像是天涯海角一般遥不可及。 
汗,大滴大滴地流下,力气也一丝一丝地耗尽,但鹰刀却没有放弃 
。在鹰刀的心中,只要他认准了目标,他就不会轻易放弃,无论途 
中会遇见什麽艰难险阻。 
  终於,鹰刀爬到了竹舍的门口。他抹去额上的汗珠,兴奋的叫 
道:“若儿……” 
  但他的话刚吐出口,竹舍内的一幕便使得他的话音化为一声暴 
喝:“你……是什麽人?你在干什麽?!” 
  只见在竹舍中,一个全身裹著黑衣脸上蒙著黑纱的女子,手中 
拿著一枝断剑在一具上身赤裸的尸体上又刺又挖。地上早已满是血 
渍,而随著她手中断剑的每一次起落,均带出一大片血肉。 
  那具尸体虽然看不见正面,但如云的黑发,窈窕的身躯,细嫩 
的肌肤,不是若儿还会是谁? 
  更令人恐怖和愤怒的是,那黑衣女子口中居然还念念有词:“ 
哎呀,真是的,我都挖进去这麽深了还是不行,再挖的话,恐怕她 
的心脏都要看到了……” 
  那黑衣女子听到鹰刀的暴喝,转过头来看了鹰刀一眼,居然摇 
头道:“你怎麽过来了?真是麻烦……你就不能等一等吗?等我这 
个先处理好了再说吧……”说著,又转回头继续忙著手上的活。 
  鹰刀又惊又怒。这个疯女人简直是恶魔的化身,连死了的人都 
不放过,只可惜若儿…… 
  想到若儿死後还要受这个女人的摧残,鹰刀只觉得义愤填膺, 
愤怒得连眼中都冒出火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猛然 
站起身来向那女人扑了过去,口中嘶声喊道:“你这个恶魔……我 
杀了你……!” 
  但人尚在半空,便已力竭摔下地来。 
  那黑衣女子显然很讨厌鹰刀在一旁打扰她的工作。只见她身子 
一晃,如鬼魅一般欺近鹰刀身前,右手连点,便点了鹰刀的穴道。 
身法之快,动作之迅捷,连鹰刀也自叹不如。 
  那黑衣女子又折回若儿的身旁,继续之前的工作。口中却道: 
“真是令人讨厌呀,我最恨在我工作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在旁边唧 
唧歪歪的了……呀,找到了,真是好险,差一点就到心脏了。还好 
,还好,否则这颗心脏就没用了……” 
  鹰刀被那黑衣女子点了穴道,眼睁睁地望著那女人在若儿的尸 
体上胡乱鼓捣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惊怒伤心之下,气往上涌,竟 
然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鹰刀再度苏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弯月般明媚的眼睛。但眼神中却不带有 
丝毫属於人类的感情,所有的东西在这双眼睛看来都如同死物一般 
,包括鹰刀。毫无疑问,被这样一双眼睛盯著决不会好受,尽管这 
双眼睛从外形上看来是极度美丽的。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黑衣女子。 
  虽然不能说话,但鹰刀依然用愤怒的眼神回望著她。如果眼神 
可以杀人的话,相信那黑衣女子早已被鹰刀杀了无数遍了。 
  那黑衣女子毫不畏惧鹰刀可以杀人般的眼神,只是低声说道: 
“你醒了?……你的伤势我看过了,虽然五脏六腑均被内力震得有 
些移位,但依你的体质再加上我的手段,这些都不是问题。唯一比 
较麻烦的是你的体内除了你本身的真气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强大无 
匹的真气,要化解这股真气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总要花费我许 
多手脚和灵药……想想真是觉得有些可惜,这麽好的药居然给你这 
个臭男人吃……你的伤势也就是这样了。但你的同伴就没有你这麽 
幸运了,命算是保住了,但说到完全康复嘛,还有一点点小问题没 
有解决……” 
  鹰刀越听越奇,难道若儿没有死?难道这个女人前面在若儿身 
上又刺又挖的,其实是在给若儿疗伤?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到底是 
谁?她如何有本事解了若儿身上的剧毒?她为什麽要救我们?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喉间,可偏偏没有办法开口询问,再加上担 
心若儿生死的状况,鹰刀急得向那黑衣女子猛眨眼睛,希望她将自 
己身上的穴道解开。但那黑衣女子却好像完全忘记了鹰刀被点了穴 
道,依然接著道:“关於你同伴的小问题,我们可要好好商量一下 
了。我现在手中缺了一味药,没有办法将你同伴体内的‘牵机’剧 
毒完全逼出来,只能暂时将毒逼到她的右脚上。所以,现在她的右 
脚看上去黑漆漆的,有点恐怖。但是你不要担心,这完全影响不了 
她的行动。只不过,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不将毒排出体外的话,毒 
素就会蔓延,那时就算是找到药都没用了,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将 
她的右脚切下来……” 
  那黑衣女子罗里罗嗦地一大堆,就是不给鹰刀解穴。鹰刀眨眼 
睛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依然自说自话无动於衷。鹰刀恨不得 
一拳打过去,将她的脑袋打扁。 
  那黑衣女子道:“所以,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如何拿到救你同 
伴的那味药……” 
  商量?商量个屁!哪有一个人自说自话便叫做商量的?这个女 
人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鹰刀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疯了。 
  那黑衣女子接著道:“要想拿到这味药,说难也不难,说简单 
也不简单。这味药的名称叫做‘三叶雪桑’,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 
有,便是位於川西的天魔宫。从这里到天魔宫,一个月的时间绰绰 
有余,这是简单的地方。但若想轻轻松松便从天魔宫拿到‘三叶雪 
桑’,那就比较难了。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地方。你也知道天魔 
宫是什麽地方了,可以说是武林中最险恶的凶地之一。光凭我们的 
实力,想从天魔宫盗取一味灵药,简直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因此, 
要不要上天魔宫盗药,由你自己决定。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现在 
就把你同伴的右脚给锯掉好了,毕竟,让‘牵机’剧毒老是滞留在 
体内对她的身体并不好……” 
  说著,她深深地看了鹰刀一眼,道:“我知道你很想说话,不 
过我故意点住你的穴道不让你说话主要还是为了你好。你身受内伤 
,经脉堵塞,如果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你身上堵塞的经脉,唯 
有依靠你本身的内力强行为之。但你体内偏偏另有一股真气,如果 
你强行疗伤,必然会和那股真气相撞冲突,这样伤势反而会因此加 
重。所以,我点了你的穴道,让你有满腹的疑问和牢骚却偏偏发作 
不出来,使得你的心里充满了怒气,这种怒气自然会带动你体内真 
气运行,这样便可以使你在不知不觉中打通了体内阻塞的经脉。由 
於,这个行为不是你刻意为之的,而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便不会引 
起体内另一股真气的反撞。” 
  说到这里,她突然轻笑起来:“我相信你怒气勃发之时,只怕 
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过了吧。”这把笑声中充满著欢跃和 
调皮,跟她之前的冷若冰霜和有点神经质的所作所为简直判若两人 
。在鹰刀的感觉中,如果说她前面表现出来的是冷血的恶魔行径, 
那麽现在便是天使的笑声了。两相比较之下,反差居然如此之大, 
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她继续笑道:“好了,我相信过了这麽久,你的内伤基本没有 
什麽问题了,只要好好调息,有希望在三天之内便可以复原。至於 
你体内另一股真气,我看只好慢慢化解了,这是急也急不来的。那 
麽,我这就给你解穴好了,不过在解穴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希 
望你能好好听著,并且能够答应我。” 
  鹰刀早已试著调息一番,果然如她所说,体内伤势大大好转, 
胸口郁闷的感觉也大幅减轻,比起之前体内真气乱撞如万刀割刺的 
感觉简直好上百倍不止。此刻的鹰刀对这黑衣女子只有感激和敬佩 
,再无先前痛恨愤怒之心。最重要的是,她有如此妙手回春的手段 
,相信若儿一定会如她所说,在她的妙手之下已经起死回生了。 
  想到这里,鹰刀只觉心情大好,好到不能再好了。眼见必死的 
若儿居然可以复生,还有什麽事情更能令鹰刀兴奋的?刹那间,鹰 
刀春风满面,笑意盎然。虽然,由於被点了穴道这笑容看上去有点 
点僵硬和不自然。 
  那黑衣女子看著鹰刀微笑的脸庞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之後, 
我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要问我的来历和姓名。第二,不 
要问我为什麽要救你。” 
  鹰刀虽然奇怪这黑衣女子为什麽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既然她已 
经提出来了,便只好依她了。就是心里好奇得不得了,也不能掐著 
她的脖子硬要她告诉自己她的来历和救自己的原因吧?自己虽然脸 
皮厚比城墙,但还不至於做出威胁救命恩人的事来。 
  鹰刀猛眨眼睛,以示答应。 
  那黑衣女子玉手轻舒,便解了鹰刀的穴道。 
  鹰刀站起身来,急口问道:“若儿呢?我可以看看她吗?” 
  那黑衣女子默默地让开身形,只见竹榻之上躺著一个沈睡著的 
女孩。正是险死复生的若儿。 
  鹰刀一阵激动,轻轻走到竹榻之前,仿佛害怕自己惊醒沈睡中 
美若仙子的若儿。他在床前坐下,双眼凝注著若儿,再也无法移开 
。的确,能够失而复得,实在是上天的恩赐,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又怎麽会不好好珍惜呢? 
  经过今夜的一番波折,鹰刀在很大程度上将复生的若儿看作是 
芊芊的回归。他在若儿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芊芊的身影,他似乎感觉 
到芊芊的一缕香魂也附身在若儿身上。虽然,他知道这对若儿很不 
公平,而且若儿比芊芊显得更纯、更真。但鹰刀却宁愿这麽想。 
  鹰刀轻轻抚摸若儿绝美无暇的面庞,隐然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那黑衣女子娇美的声音在鹰刀耳边响起:“不要在那里缠绵悱 
恻了,一个大男人,那样做很恶心耶。我们还是快走吧,相信荆流 
云很快就会带著大批人马来追杀我们了,再不走的话就没命了。对 
了,你决定上天魔宫了没有?”她说到荆流云的名字时几乎是咬牙 
切齿地说,语气之中满含著悲愤之气。只可惜鹰刀依然沈浸在对若 
儿的关爱和怜惜之中,没有注意到。 
  鹰刀的目光轻轻移到若儿的脚上,只见一黑一白的两只脚在灯 
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分外的诡异。 
  鹰刀转头回望那黑衣女子,坚毅地道:“‘三叶雪桑’我一定 
要拿到,但我们却要先去一个地方。” 
  那黑衣女子奇道:“什麽地方?” 
  鹰刀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已渐渐发白,黎明已近了。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忧雪山庄!” 
  忧雪山庄对於鹰刀来说代表了一个契约。 
  难道鹰刀要去订立盟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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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鹰刀趴伏在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之上,双眼如鹰隼般注视著前 
方里许之外的一座庄园。 
  正是盛夏的午後,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林木之间,酷热难当。此 
起彼伏的蝉鸣声如催眠曲一般在鹰刀的耳际叫个不停,使人昏昏欲 
睡。但鹰刀却犹如万年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终於,在见到远处庄园的门口有几个人影飞掠而出之後,鹰刀 
才微微吐了口气,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喃喃道:“好 
家夥,连赣南金刀门的郭七重也参与其中。蒙彩衣啊蒙彩衣,你的 
野心还真是不小啊。我在这里只不过看了半天,便有海南剑派、东 
海飞鱼帮、长江一窝蜂、赣南金刀门四家人出现,再加上天魔宫、 
花溪剑派,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你的实力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你 
究竟想干什麽?难道想一统江湖吗……嘿嘿,如果是这样的话,你 
邀请我加入你们可能是你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的错误,我鹰刀又岂是 
甘於听命之人……有意思啊有意思,既然老天逼著我来玩这个游戏 
,我便陪你们玩一遭又如何?哈哈!” 
  鹰刀本来对争霸江湖之类的游戏毫无兴趣,他在饱尝江湖中的 
血雨腥风之後,唯一的愿望便是远离江湖,平平静静地逍遥於山水 
之间。但天意弄人,芊芊的血仇,若儿的毒伤,一切的一切都在逼 
迫著他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他深深知道,只要有半只脚踏入江湖便 
再也不可能轻易地抽身离去,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既然事 
已至此,他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他天生便是豪勇之人,任何艰难 
险阻皆可等闲视之,若是有人以为可以轻易地将他玩弄於鼓掌之间 
,那就大错特错了。 
  几声细碎地轻响自身後传来。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闪出一个 
黑色的人影。正是先前救助若儿的那位黑衣女子。 
  她几个纵跃飘至树下,仰头望著鹰刀道:“喂,臭猴子!你从 
清晨起便趴在树上一直到现在,你到底想干什麽?” 
  鹰刀回头一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对了,你们肚子饿了 
吧?” 
  黑衣女子冷笑道:“我还以为树上有吃的东西呢,要不然你怎 
麽会不记得我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鹰刀哈哈一笑,跃下树来道:“不好意思。不过,我保证等会 
儿你一定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远处的那 
个庄园轻笑道:“象这种炎热的天气,要是有一杯冰镇的葡萄美酒 
便好了。希望忧雪山庄内有这些东西,否则就令我太失望了。” 
  鹰刀的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斗志,他知道从现在起,便会迎来 
一个个精彩刺激却又步步惊心的日子,如果没有旺盛的斗志、坚毅 
的神经以及超人的智慧,也许过不了几天,他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 
境地。 
  他即将与群狼共舞。 
  鹰刀眯著眼睛微笑著望著忧雪山庄,隐约间,眼神之中竟似有 
一丝凌厉的刀光闪过。 

  忧雪山庄。 
  花厅。 
  晶莹剔透的夜光杯内斟满了色泽殷红的葡萄美酒,杯子却放置 
於一块尺许见方的冰块之上。果然是冰镇葡萄酒。只是,在这盛夏 
之中居然在片刻之间便能够找到这偌大的冰块,可见忧雪山庄办事 
效率惊人。 
  鹰刀举杯痛饮一口,大声赞道:“好酒!” 
  坐在鹰刀对面的侯嬴眯著眼睛细细看了看鹰刀,笑道:“这葡 
萄美酒要细细浅啜方能品出其中真味,如鹰兄这般狂饮,又怎麽能 
够辨别酒的好坏呢?” 
  鹰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饮酒怎麽能学那女孩子家浅尝慢啜 
?再说,喝酒的真趣在於‘痛快’二字。只要酒逢知己,便是三文 
钱一碗的老白干喝了,也是好酒。但如果同饮之人言语乏味、面目 
可憎,便是全天下最好的酒喝了,也是无味的紧。” 
  侯嬴抚掌笑道:“鹰兄高论,果然已得酒中真味!”说著,笑 
容敛去,注目在鹰刀脸上一字一句道:“却不知对於鹰兄来说,我 
侯嬴却是哪一类人?” 
  鹰刀毫不怯弱地回望著侯嬴,眼神中爆起一道闪亮的光芒,道 
:“现在还很难说,但我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日子里,我们能够一同 
去痛快的喝几碗三文钱的老白干。” 
  侯嬴默默地注视著鹰刀,仿佛要确定鹰刀说话的真伪。过了一 
会儿,他微叹一口气,轻声道:“如今我们已经同坐一条船,所以 
我真的希望能够相互信任、合作无间。至少,要在事成之前能够做 
到这一点。” 
  鹰刀笑道:“我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了我合作的诚意。” 
  侯嬴目光闪动,终於举起酒杯痛饮而下,笑道:“鹰兄莫怪, 
兹事体大,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故而我不得不小心行 
事,倒教鹰兄笑话了。” 
  鹰刀摇头道:“侯兄年纪轻轻便能做到谨小慎微,我鹰刀只有 
敬佩之心,哪里会笑话侯兄?老实说,我们在合作之前若不能达成 
一个共识的话,在合作的途中难免会出现问题,到那个时候後悔可 
就来不及了。” 
  侯嬴长笑一声道:“好!有鹰兄的加入,我相信大事必成!” 
说著伸出手来。 
  鹰刀也伸出手去和侯嬴重重一握,笑道:“老实说,天魔宫教 
主之位我也是有些心动的。哈哈!” 
  侯嬴也笑道:“只要我们合作无间,这区区教主之位必然手到 
擒来。好了,接下来我给鹰兄引见几位教内的朋友,大家好一起商 
议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 
  鹰刀道:“且慢!我还有一个要求。” 
  侯嬴眉头轻皱,望向鹰刀。 
  鹰刀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位朋友身中奇毒,非贵宫的‘三 
叶雪桑’不能解毒。所以,我希望侯兄在一个月之类能够助我取得 
‘三叶雪桑’。” 
  侯嬴微笑道:“我本来以为鹰兄只是为荆流云所迫,才前来忧 
雪山庄。如今看来,鹰兄是冲著我宫中神物‘三叶雪桑’而来的。 
如此,我对鹰兄的合作诚意又多信了几分。” 
  鹰刀笑道:“正是。否则,我鹰刀就算是被花溪剑派的人逼得 
无处可逃,我也不会来忧雪山庄。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怎麽能轻易 
屈服於环境之下?但……” 
  侯嬴截口笑道:“但情义二字却是任何人也不能轻易跨过去的 
。那位和鹰兄同来的姑娘虽然在重伤之下昏睡不醒,但冷眼望去, 
娇俏动人丽质天生,实在是天下绝色。也难怪鹰兄改变初衷,愿意 
和我们合作了。彩衣姑娘曾有言道,说鹰兄在花溪剑派的逼迫之下 
,整个江南已无容身之处,故而在七日之内必来投靠忧雪山庄。却 
不料到她也算错了此事,原来鹰兄甘於合作只是为了绝世红颜,而 
不是为了自己活命。” 
  鹰刀黯然道:“她受此重伤可说是受我所累,我又如何可以抛 
下她不管呢?所以,只要能够助她疗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 
要去走一遭。侯兄如果能够助我取得‘三叶雪桑’,我鹰刀感激不 
尽。” 
  侯嬴叹道:“‘三叶雪桑’乃我宫中神物,一般教众便是连见 
也没见过。它生长於宫中‘坐忘峰’的‘万年冰窟’之内,十年一 
开花,十年一结果。它的一小片叶子便能解万毒,若是食其花果, 
普通人延年益寿青春常驻,练武之人食之却能增加功力。如此神物 
岂能轻易得到?” 
  鹰刀大惊。他实在想不到这‘三叶雪桑’居然如此珍贵,那黑 
衣女子也从来没有向他提过这‘三叶雪桑’的妙用,这样看来事情 
倒是颇为棘手。 
  鹰刀惊道:“如此说来,若想要得到‘三叶雪桑’岂非渺茫之 
极?” 
  侯嬴笑道:“那倒不是。只要鹰兄能够坐上教主之位,区区‘ 
三叶雪桑’何在话下?” 
  鹰刀皱著眉头道:“我朋友的毒伤最多只能支持一个月。在短 
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又怎麽可能夺到教主之位?” 
  侯嬴笑道:“我筹谋教主之位已经历时三年之久,再加上有彩 
衣姑娘在近日加入,令我实力倍增。正所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不知道是鹰兄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在半月之後,宫中即将召 
开联合会议,凡是头领级以上的人物都要参加,共同商议不久之前 
鬼王府遭花溪剑派灭门一事的应对方案。就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出现了。” 
  鹰刀奇道:“为什麽说这个会议是我们夺教主之位的机会?” 
  侯嬴道:“鹰兄不了解我宫中的情况才会如此说,请听我细细 
解释。我教教主之位虚悬已久,任何事都要经过长老会共同商议之 
後才能决定。但我们年轻一派在长老会中的席位有限,每一次的决 
策都轮不到我们作主。对於这种情况,我们虽然很不满,却也没有 
什麽办法。可是这一次,由於鬼王府被灭这件事太过严重,花溪剑 
派这麽做无异於间接向我天魔宫挑战。本来发生这种事,我们应该 
立时反应,回敬花溪剑派。但那些老家夥却依然各持己见下不了决 
心……” 
  鹰刀截口笑道:“好在荆悲情很快便死了,接手花溪剑派的荆 
流云又是个饭桶,没有趁机更进一步扩大战果。若是荆悲情不死, 
只怕你们天魔宫这次要糟糕了。” 
  侯嬴长叹一口气,道:“荆悲情之死带来的最大好处便是让我 
们天魔宫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否则以荆悲情的老奸巨猾,我们这一 
次实在是在劫难逃,就算不被花溪剑派吞掉,也要被他们逼在川西 
一角动弹不得。所以,这一次长老会的迟钝反应引起全教上下很大 
的不满。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长老会不得不召开这次扩大会议来平 
息民怨。” 
  鹰刀笑道:“想必这次侯兄一定下了许多的功夫了。” 
  侯嬴微微一笑,道:“这种机会我怎麽会轻轻放过?长老会虽 
然被那帮老家夥把持,但经过这次鬼王府事件,底下的兄弟十成倒 
有八成站到了我这一边。再经过我一番挑动,嘿嘿,那帮老家夥终 
於顶不住压力,只能乖乖地同意召开这次联合会议。” 
  鹰刀拍手笑道:“侯兄好手段!联合会议一开,底下这些头领 
级人物必定站在你这一方声讨长老会。你们人多势众,主动权自然 
牢牢地掌握在你的手心。那时,你要圆就圆,要扁就扁。痛快啊痛 
快!” 
  侯嬴哈哈笑道:“到那时,我便将鹰兄推上台面,这教主之位   
便犹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了。” 
  鹰刀也笑道:“侯兄自己不坐教主之位反而推荐我坐,别人一 
定以为侯兄一心为公,毫无私心,以後在教中的声望自然更是如日 
中天,就是以後我让位给侯兄之时,别人也没什麽话好说了。真是 
妙极了!” 
  侯嬴微笑不语,显然鹰刀说中了他的心思。 
  鹰刀接著道:“不过,我鹰刀根本不是贵教中人,在江湖上的 
名声也不是很好,贵教中人如何肯让我坐上教主高位?” 
  侯嬴笑道:“鹰兄过谦了。鹰兄手掌天魔令,又有大夏龙雀刀 
在手,最重要的是若非鹰兄斩杀荆悲情在前,我天魔宫已经陷入万 
劫不复之境了,鹰兄实在是我天魔宫的恩人。光凭著这一点,鹰兄 
出掌教主之位也是无可厚非。” 
  鹰刀笑道:“如此说来,我被蒙彩衣陷害为杀害荆悲情的凶手 
竟然成为我争夺教主之位的雄厚资本了。” 
  鹰刀说到这里,心中却暗暗惊心。蒙彩衣见到自己没有成为她 
的替罪羔羊,成功逃离小花溪之後,立即转而利用这原本对她极为 
不利的事,并通过这件事来用作夺取天魔宫教主之位的筹码,化不 
利为有利,这种深沈的机心,快速应变的手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说起来,蒙彩衣的确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人物,只要有她的 
存在,中原武林终有一天会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间。 
  想是这麽想,但鹰刀却没有丝毫畏惧。敌人越是强大,心中的 
斗志越是昂扬。 
  侯嬴哈哈笑道:“知道荆悲情之死真相的只有参与其中的寥寥 
几人,但他们却是死也不会说的。所以,鹰兄对於花溪剑派的人来 
说是杀害掌门的凶手,但对於我天魔宫来说,却是挽狂澜於不倒的 
救世英雄。” 
  鹰刀苦笑著摸著自己的鼻子,道:“我这杀害荆悲情的凶手是 
当得稀里糊涂,可所谓的天魔宫的救世英雄这个名号却也是来的莫 
名奇妙。到现在,我才深深理解什麽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侯嬴长笑几声,眼中激射出几许灿烂的光芒,一副豪情万丈的 
模样。他笑道:“现在鹰兄已经大致了解了我宫中的状况了罢?事 
不宜迟,小弟这就引见几个朋友给鹰兄,大家也好细细商量一下具 
体的行动方案。老实说,我已经跃跃欲试了。若是在这种大好局面 
之下,我们依然不能斗败那些老家夥,掌控教中大权,从今以後我 
侯嬴的名字倒过来写。”说毕,他拍了拍手掌。 
  掌声未止,便从屏风後面转出几个人来。 
第十章 
  鹰刀闻声回望,只见当先一人身材高瘦,面颊无肉,但一对细 
长的眼睛却闪耀著精光,显然内功颇为深厚。再见其进来之时脚步 
轻盈,有如狸猫,可以想见必是擅长轻功。 
  跟在他身後的却是一位面目姣好俏丽可人的女子。她曲步款款 
风摇柳摆,脸容似笑非笑,眼神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妖媚之色,但偏 
偏行动举止之间暗含庄谨,宛若一个大家闺秀。这种魔鬼与天使的 
巧妙结合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可鹰刀却是知道,在进来的三人之中却要以此女的武功最高。 
只是看她进来之时全身上下均处於一个放松的状态,行走之时也决 
不愿多费一丝力气这一点便可以知道。以鹰刀超强的直觉,此女的 
武功可能不在侯嬴之下。这只是一种感觉,但鹰刀却知道自己的判 
断决不会错。 
  第三人是个矮矮胖胖的青年男子,圆圆的脸蛋上始终带著一丝 
和蔼的笑容。这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可以引人注意的地方。而他自己也总是在不经意 
间将自己隐藏起来,尽量不让他人注意自己。他就是那种将他扔到 
人堆之中便再也不可能找出来,一块砖头扔进人堆中便能砸死一大 
串的人物。 
  如果在别的地方见到此人,鹰刀或许不会留意到他。就是忧雪 
山庄一个洒水扫地的小厮看上去也比他醒目的多。但在这一刻,鹰 
刀对此人的关注却是异乎寻常,甚至比前面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上 
一倍。因为,在这种绝对机密重要的场合,出现参与的人物每一个 
都不是平常之辈,可偏偏此人看来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正因为 
他的普通,在这种场合之下反而证明了他的不普通。如果有人因为 
他的普通而忽视了他的存在,那麽将因此而後悔一生。 
  鹰刀深信,在三人之中,最可怕和最应该引起警惕的一定是这 
个普普通通的矮胖子。 
  在侯嬴的引见之下,鹰刀和他们三人一一见礼。 
  高瘦男子名叫万啸天,“独狼”万啸天。 
  美丽动人的女子名叫风散花,“一笑风云动”风散花。 
  而侯嬴引见那矮胖青年男子时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声:“这 
位是杨四,杨四先生。” 
  杨四。名如其人,一般的普通,一般的不引人注目。可鹰刀却 
从侯嬴的语气之中隐隐听到了他对杨四的尊重。 
  鹰刀微微一笑,他知道此刻决不能太过注意杨四。既然侯嬴不 
想突出杨四这个人,自己也无妨装一装笨蛋。更何况,扮猪吃老虎 
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在适当的时候扮一扮蠢笨的猪或许可以收到 
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鹰刀故意显示对杨四的忽视,冷淡地和杨四打了个招呼。在转 
回身子时,鹰刀看到了杨四深藏在眼中一种得意和轻视的神色。得 
意自然是他以为瞒过了鹰刀,轻视却是对鹰刀辨别能力的轻视。 
  鹰刀脸色如常,心底里却已经开始微笑。 
  初次见面便能大致了解对方的虚实而又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被对 
方了解,能有这种美好的效果自己实在是颇为满意的。 
  在接下来的接触中,自己还是好好继续表现吧。 
  鹰刀举起酒杯,用饮酒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笑意。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 
  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半天。 
  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鹰刀尽量遵循著多看多问少说话的原则 
,但这决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看,是更多的增加对对方个人状态 
的了解;问,每一个问题都要问到恰到好处,即不能显得自己太笨 
,也不能显得自己太聪明。如此下来,鹰刀几乎象打一场战役一样 
,进退有据,声东击西,在试探对方的同时又很好的保护了自己。 
  当会议结束之时,鹰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侯嬴和杨四对自己的 
反应,得出的结论还是令自己比较满意的。 
  侯嬴站起身来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鹰兄,明天我们就要 
启程去天魔宫,你还有什麽要求吗?” 
  鹰刀笑笑道:“老实说,这两天我被花溪剑派追得像一只狗一 
样东蹿西逃,从没有好好休息过。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够好好 
睡上一觉。” 
  侯嬴哈哈笑道:“如此,我就不耽误鹰兄休息了。” 
  鹰刀站起身来,刚要告辞离去,却见到杨四微微向风散花使了 
个眼色。 
  风散花媚笑道:“如此风清月明大好夜色,便让贱妾送鹰公子 
回房歇息如何?” 
  鹰刀微笑道:“姑娘如此美色,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拒绝 
的。只是我在江湖中的素以风流好色闻名,姑娘难道不怕吗?” 
  风散花噗哧一笑,轻轻一个媚眼抛了过来,道:“难道你还会 
吃了我?”说著拉起鹰刀的袖子便往外走。瞧她这种架式,鹰刀倒 
委实有些担心风散花吃了自己而不是自己吃了她。 
  侯嬴望著远去的鹰刀和风散花,转头要向杨四询问,却见到杨 
四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我只不过要散花去试试鹰刀。”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著鹰刀的身影接著道:“若我所料不 
差,鹰刀真正的实力绝对比今日所表现出来的还要好。我们决不能 
对他掉以轻心,必要的时候还是要防他几手。” 
  侯嬴望望杨四,又望了望远去的鹰刀,挺秀的双眉不禁微微一 
皱。他叹了口气悠悠道:“是吗?……” 
   
  月影婆娑,花影扶疏。 
  鹰刀和风散花徜徉在月色之下。 
  风散花笑语嫣嫣风情万种地依偎在鹰刀身侧。她轻声道:“公 
子可知道贱妾为何要来送公子回房吗?” 
  鹰刀笑道:“我真的很想说,姑娘是见我鹰刀玉树临风风流倜 
傥,心里暗生爱慕之心,故而想趁此机会来勾搭於我。但我自知之 
明还是有的,实际上我在姑娘心中也许连个屁都不如,更别说什麽 
来勾搭我了。” 
  风散花咯咯笑道:“公子太谦了。无论如何,公子比起那个… 
…什麽的总是要好上那麽一丁半点的。”她说什麽也不好意思将那 
个“屁”字说出口来。 
  鹰刀长叹道:“果然如此啊!在下在姑娘心中果然是微不足道 
,所以我还真是不明白姑娘为何要来送我。” 
  风散花笑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说,公子在贱妾心中是微不足 
道的话,我又何须来送公子?其实,贱妾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看一看 
公子究竟有什麽地方可以使我心甘情愿地奉公子为我教教主。” 
  鹰刀站住身子,双目凝住在风散花的脸上,口中却道:“莫非 
,姑娘是来考较在下功夫的?” 
  风散花神色如常,妖媚可人。她笑道:“公子言重了,贱妾怎 
敢考较公子呢?只不过想和公子亲近亲近罢了。” 
  她口中说“亲近”,细长娇嫩的手指却已迅捷地划向鹰刀眉心 
。这一指速度极快,竟然隐带破风之声,蕴涵著极强的真气。正是 
风散花的绝技“风神指”。 
  早在几天之前,鹰刀与“流云三十六骑”决战於渔村竹林之时 
,无极剑阵强大无匹的真气侵入鹰刀体内,直到此刻依然没有完全 
化解。但鹰刀体内的天魔气却受其刺激,在这几天之中突飞猛进, 
功力提升之快连鹰刀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却不知道,这是由於他 
体内无极剑阵真气渐渐被天魔气吸收融会贯通之故。天魔功乃天下 
魔功之冠,攻入鹰刀体内的无极剑阵真气虽然霸道猛烈,但时间一 
长,原本无坚不破的真气渐渐被天魔气磨去锋芒,随著鹰刀天魔气 
逐渐恢复,无极剑阵的真气对鹰刀的身体已无法造成伤害。这样一 
来,因为有了无极剑阵强劲真气入侵体内的经验,他的身体对承受 
真气冲击的能力也因此大大加强。正如一个曾经在怒海中搏击过大 
风大浪的船夫,到了遄急的小河流中操舟一样,对於小河流的这种 
小风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鹰刀习练天魔气之所以进展缓慢是因为他受自己身体所限,只 
要略一急进,身体便承受不住天魔气强烈的冲击。就好比尽管有一 
座山一般大的金银财宝放在眼前,但却因为自己身单力薄,只拿得 
动一点点,只要稍微贪心一些,便要被银子给压死。但现在却不同 
了,原本的自己只能拿一百两银子,如今却可以拿得动一千两。所 
以,现在鹰刀练习天魔功比之以前来说,吸入体内天魔气的数量超 
出几倍有余。这样下来,鹰刀不功力大进才是怪事一件。 
  这只是鹰刀功力激进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一般来说, 
对侵入自己体内异种真气的化解之法是渐渐将它排出体外,但天魔 
功却另有奇妙之处,它不是将有异於自己的真气排出,而是渐渐将 
异种真气同化为天魔气。这样一来,鹰刀等於平空得到一大笔财宝 
,还是敌人硬塞给自己的。当然,这股同化之後的天魔气和鹰刀自 
己修炼而来的天魔气在纯度上略有差别,使用起来的威力也略略有 
些逊色。    
  鹰刀虽然不很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功力大进,但他也隐隐觉得有 
什麽奇妙的美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怎麽说,武功能够进步神 
速决不会是一件坏事。 
  面对风散花一指点来的“风神指”,鹰刀身子一晃轻轻避过, 
脚步一转,转到风散花的身後,对著她晶莹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 
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便亲近亲近。” 
  一阵酥麻掠过风散花的全身,她又惊又羞。惊的是根本没见到 
鹰刀有什麽动作,鹰刀已转到了自己的身後,身法之快令人吃惊; 
羞的是鹰刀虽然只是对自己的耳垂吹了口气,但在感觉中却又痒又 
麻,很是舒服。 
  她咬了咬牙,右脚向後踢去。口中却道:“贱妾身单力薄,还 
望公子多多怜惜。” 
  鹰刀轻笑一声,使了个巧招,看准风散花右脚来势,顺势一带 
,风散花的重心失去,一跤向地上跌去。 
  鹰刀早有准备,一把接住她的身体搂在怀中道:“我鹰刀虽然 
是个粗鲁之人,却也有著怜香惜玉之心。姑娘放心,你如此美丽动 
人我见犹怜,我又怎会辣手摧花?” 
  风散花被鹰刀搂在怀中,鼻中传来他浓烈的男人气息,眼中看 
著他爽朗的笑容,一颗心不禁怦怦乱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渐渐消 
失。 
  鹰刀这几下所表现出来的武功和之前侯嬴反馈过来的信息有著 
很大的出入,这是风散花所料不及的。她万万想不到交手没有两招 
,自己便落入鹰刀之手。虽然她并没有尽自己的全力,但刚刚交手 
便败在鹰刀手上这一点还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此人年纪也不过二十几岁,武功之高却令人难以想象,难怪他 
能够在斩杀荆悲情之後,轻松逃出小花溪。想到这里,风散花不禁 
泛起一阵无力感。 
  其实连鹰刀自己对今夜的表现也感到有些奇怪。他虽然知道自 
己武功大进,但能如此这般行云流水举重若轻也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他只觉得意随心动,只要想到,手上便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以 
前一些极难的动作,今夜却能毫不费力就做得到。感觉上,自己的 
武功比之以前好像提升了一个档次。对於这一点,鹰刀不禁喜不自 
禁。 
  风散花见鹰刀搂著自己,却不见有什麽动作,一副心神外游若 
有所思的模样,心底里竟然隐隐掠过一丝失望的情绪。她咬著唇角 
低声喝道:“你抱够了没有?” 
  鹰刀一怔,回过心神。眼中所见怀中的风散花娇弱无力楚楚可 
怜,手中感觉到她绵软的身体,充满弹性的肌肤,再加上她芬芳的 
体息,不禁刺激起鹰刀以往风流的本性。 
  男性的欲望一旦被唤起,便再也压制不住了。他笑道:“美人 
在抱,我是死也不会放手的。”说著,竟低头向她脸上吻去。 
  风散花又羞又怒,身体一挣,但鹰刀力大,竟然挣脱不开。她 
心中慌乱不已,可在内心深处却偏偏好像有些喜欢,这种复杂的心 
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就在鹰刀要吻上风散花的脸颊之时,他突然顿住了。 
  风散花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绝世大淫魔良心发现了?但很快 
,一把娇媚的女声传来回答了她的疑问。 
  “风清月明,公子真是好雅兴!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让奴家 
也能陪侍在公子左右?” 
  鹰刀哈哈一笑,却并没有放开怀中的风散花。他长声道:“对 
於我来说,美人是越多越好。彩衣姑娘既然有兴致,何妨出来一见 
?” 
  香风流动,蒙彩衣已飘落在鹰刀身前。  
            第十一章 
  风散花见到蒙彩衣到来,心里更是羞怒难抑。她转头狠狠地在 
鹰刀臂上咬了一口,急道:“你还不放开我吗?” 
  鹰刀哈哈一笑,也不管蒙彩衣站在身旁,先在风散花吹弹可破 
的脸颊上重重吻了一口,这才松手将她放开。 
  风散花从鹰刀怀中跳了起来,脸上红晕未消,便一甩手打了鹰 
刀一个耳光。虽然这一掌未用上真力,但响声清脆,在静夜之中越 
发显得突兀异常。 
  风散花这一巴掌甩过去,大半是为了掩饰自己又羞又急的情绪 
,可以说是连想也没想,便本能地一掌甩去,她也料不到自己这一 
掌会真的击到鹰刀。以鹰刀之前的武功,要躲过这一掌自然是轻松 
之极,她万万没有想到鹰刀居然没有躲避。 
  所以,当响声传来,鹰刀还没怎麽,她自己倒吓了一大跳。只 
见鹰刀在月光之下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脸上 
丝毫没有愠色,反而有著几许浅浅的温柔,好像刚才那一掌根本不 
是打在他的脸上一样。 
  风散花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咬咬唇角道:“你……” 
刚说了个“你”字,便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好。终於,她一跺脚, 
连招呼也忘了和蒙彩衣打一个,便飞也似的走了。 
  蒙彩衣目送风散花远去,方回过头来望著鹰刀笑道:“公子风 
采依旧,风流依旧,昔日豪情重现身上,真是可喜可贺。若我所料 
不差,只怕风姑娘今夜很难睡得著觉了。” 
  鹰刀微微一笑,望著蒙彩衣灿若春花的面容,皎如明月的双眸 
,淡淡道:“彩衣姑娘深夜造访,不会只是为了来看我鹰刀风流的 
手段罢?” 
  蒙彩衣妩媚一笑,身子贴上鹰刀的身体道:“公子风流的手段 
,奴家早有领教过了。难道奴家的心,公子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天 
下英雄多不胜数,唯有公子一人能令彩衣有心动的感觉。” 
  鹰刀强忍著蒙彩衣紧贴上来时,两人身体厮磨带来的那种销魂 
的刺激,反而用手指挑起她的脸颊,坏坏地笑道:“若是我信你这 
番说话,只怕过不了多久,我这英雄便成了狗熊了。蒙彩衣,你这 
媚功对别人或许有些用处,但对我来说却没什麽实际的效果,你何 
不省些力气?” 
  蒙彩衣泫然欲泣道:“奴家一片真心,公子却多番见疑,实在 
令彩衣伤心欲绝。难为我一听说公子移玉忧雪山庄订立盟约,便连 
夜自小花溪赶了过来,只为了在公子远赴天魔宫之前见上一面。早 
知如此,我又何必来呢?” 
  鹰刀哈哈大笑,道:“既然你演戏演得这麽投入,我若不表示 
表示也实在说不过去。所谓演戏演全套,我配合一下又有何妨?” 
说著,他紧搂住蒙彩衣,运功提气,向著她鲜豔欲滴的红唇吻去。 
  蒙彩衣脸上突然闪过一层豔色,眼中也泛起一种动人心魄的光 
芒,正是媚功运至极至的现象。她嘤咛一声迎上鹰刀。 
  这是另一种交手的方式。若是鹰刀败了,他的心神将永受蒙彩 
衣的控制。所以,鹰刀尽管武功大进,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条灵动异常酥软香滑的香舌探入鹰刀口中,随著她轻盈的挑 
动,一丝丝极细极小的真气暗暗刺激著鹰刀口中几个隐秘的穴道。 
这几个穴道正是引起情欲的重要部位,鹰刀当然不会了解媚功中会 
有这种奇妙的招数,在卒不及防之下险些心灵失守。 
  好在天魔功奇妙异常,又是天下魔功的克星。在不自觉中,天 
魔气已自动抵挡住蒙彩衣真气的冲击。饶是如此,鹰刀还是掠过一 
阵销魂欲死的感觉。 
  蒙彩衣仿佛不堪刺激般在鹰刀的怀中轻轻扭动自己柔软的躯体 
,每一次的扭动磨蹭都能给鹰刀带来一种惊心动魄的感受。那是一 
种无声的呼唤,象在呼唤自己能给她以安慰;那更是一种无声的哭 
泣,像是她的身体无法忍受寂寞而在暗暗哭泣。 
  若是往日,鹰刀只怕已心旌摇动欲念大起了。但有了方才差点 
心灵失守的经验,他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加上他近日来天魔 
功大进,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所以,尽管蒙彩衣施尽浑身解数,依 
然无法攻入他紧守的心灵。此刻的鹰刀便若一个入定的老僧,纵然 
是泰山压顶利箭穿心也不能引起他心灵微起波澜。 
  蒙彩衣见鹰刀不为之所动,眼中彩芒闪动,双手揽住鹰刀後背 
,手指却在鹰刀後背游动不已,口中更是娇喘连连。她施展的是一 
套挑动对方情欲的密法,手指过处,尽是男人身体中最能刺激情欲 
的部位,加上她以真气透入,便是神仙也要为之疯狂。 
  一股火焰渐渐自鹰刀的体内燃烧起来,蒙彩衣的这套销魂指法 
果然厉害非常。本来鹰刀若是用内劲将蒙彩衣的手指弹开,自然会 
使蒙彩衣这套指法无法发挥效用,可这样一来无异於承认自己抵挡 
不住她的媚功,虽然自己并没有心灵受制於她,但这一场斗法终究 
是输了。 
  鹰刀暗哼一声,提升天魔功的运行,使得自己体内的天魔气运 
转至极至。他要试试自己究竟能否抵挡得住蒙彩衣这套令人疯狂的 
销魂指。 
  刹那间,鹰刀的头发受到天魔功的刺激无风自动披散开来。随 
著他天魔功运至颠峰状态,他的头发竟如刺蝟一般一根根倒竖起来 
。 
  蒙彩衣见鹰刀依然抵挡得住自己的销魂指,心里也暗自惊异佩 
服不已。但佩服归佩服,她手下丝毫没有减慢,反而更加快捷的挥 
动手指。这套指法甚是消耗真力,久攻不下的蒙彩衣的额上已经渐 
渐渗出汗珠。 
  若是这幕奇异的情景被他人看见,那人一定吃惊不已。只见鹰 
刀头发倒竖,双眼光芒大盛,而蒙彩衣额上汗如雨下,双手却在鹰 
刀的後背游走滑动。接吻接得这等奇形怪状,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 
後无来者了。 
  两人相持甚久依然难分难解。鹰刀心念一动,你会媚功,难道 
我便不会吗?他一反先前被动地防守,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依葫芦画瓢,将蒙彩衣施与自己身上的手法学个十足十。他紧紧搂 
住蒙彩衣的身体,舌头也滑入蒙彩衣的樱唇之中,仿照蒙彩衣真气 
刺穴的手法来刺激她的情欲,与此同时,他的大手更滑进蒙彩衣的 
衣服之内,认准蒙彩衣之前销魂指点在自己身上的部位,手中的天 
魔气也透体而入。由於他是直接接触蒙彩衣的肌体,比之蒙彩衣隔 
著一层衣物的效果自然更加显著。 
  果然过不多时,蒙彩衣“呀”的一声轻叫,身躯在鹰刀的抚弄 
之下轻轻颤抖起来,体温渐渐升高,眼中也略略显出几丝迷茫之色 
,脸上豔如桃李。显然,在没有防备之下,她竟然著了鹰刀的道, 
燃起了体内熊熊的欲火。 
  鹰刀眼见自己这一招奇兵收到了效果,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但 
在得意的同时,也暗暗惊异於这套指法的厉害。以蒙彩衣这种媚术 
大家在措手不及下也抵挡不住这销魂指,若是将这套指法用在普通 
人身上…… 
  蒙彩衣一时大意受制於鹰刀,等到发觉时已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心底里情欲勃发,只想就此放弃和鹰刀的对抗,将自己整个身体 
都交给他算了。一阵阵地软弱感如潮水般袭来,她已经渐渐失去对 
抗的能力,原本在鹰刀背後灵动如蛇的手也渐渐下垂,最後终於揽 
住鹰刀粗壮的脖子,以支撑自己酸软的身体。 
  面对鹰刀强大的攻势,蒙彩衣的心如小鹿般在胸中乱撞不已, 
眼前幻化出一片鲜豔的桃花之色。无边的快乐裹住了她的整个身心 
,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屈服於鹰刀坚强的怀抱中的念头。 
  放弃自己,投入到鹰刀宽厚的怀抱中去罢! 
  蒙彩衣坚若壁垒的心灵已慢慢打开一条缝隙。 
  鹰刀渐露微笑。只要自己征服了这貌若仙女、智深如海、机变 
无双的头号劲敌,那麽将在她的心灵之中投下一个永远无法击败自 
己的影子,在以後和她的对抗之中,她将因为这个阴影而做出错误 
的判断,如此一来,主动权将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心。 
  在即将展开的争战之中,谁掌握主动权谁就是这场争战的胜利 
者。 
  鹰刀似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他只要攻入蒙彩衣已逐渐 
开放的心灵,将自己无敌的形象借助精神力在她的心灵上刻一个烙 
印,她的身心便永远受制於自己。这就是媚功。 
  一片落叶随风飘至,从两人之间滑过。 
  蒙彩衣如梦初醒一般,身体一震。她在自己舌尖一咬,激起最 
後的潜力,使劲推开鹰刀,跃至一旁。 
  丝丝血迹从她鲜豔的唇角流下。 
  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蒙彩衣顾不得拭去唇际的血迹便提气运 
功压制体内沸腾的情欲之火。她知道,若不快些回复正常,只要鹰 
刀再度进逼,那自己将有可能会忍受不住情欲的煎熬而投身於他的 
怀抱之中。这样一来,自己将永堕万劫不复之境,自己一生的梦想 
也就成了镜花水月,永无实现的机会了。 
  鹰刀暗道可惜,如此机会错过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也许 
以後再也不会出现比今天更能一举掌握蒙彩衣的机会了。但他却没 
有跟逼上前去死缠烂打,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微笑著望著蒙彩衣 
,等待她平息情绪。这不是说鹰刀不想这麽做,而是他知道事不可 
为,就是做了也是白做。鹰刀并不是那种伪善的人,若是他觉得这 
样做有机会一举掌控蒙彩衣,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一定第一时间 
去做了,毕竟象这种机会不是天天都会出现的。可是鹰刀深深了解 
,之前能够得手完全依靠自己灵机一动,在蒙彩衣完全没有防备之 
下偷袭成功。蒙彩衣认定自己没有媚功,故而,当自己将从她手中 
现学到手的媚术施展出来时自然能够收到这种奇效。但现在,蒙彩 
衣已有所防备,自己偷师学到的这几下散手怎麽可能是她这种媚术 
大家的对手? 
  既然死缠烂打也是白费力气,自己何不装作大方,大度地等她 
回复之後再作打算?毕竟,以现在的立场来说,两人已经是站在同 
一个阵线的盟友,如果过早的流露出敌对情绪只会坏了大事。先前 
和她对抗还可以说是被迫应战,但如果现在逼上前去,却又无法成 
功掌握她,那麽自己暗中有鬼的心迹就暴露无疑了。在自己的目的 
还没有达到以前,这种做法绝对是蠢人之举。 
  机会一定会有的,只要自己耐心等待。 
  运气一周天之後,蒙彩衣已压下体内蠢动的情欲。她举手拭去 
唇角血迹,象是什麽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在月光之下浅笑嫣然。 
  鹰刀暗自佩服她平复情绪的速度,笑道:“彩衣姑娘,你觉得 
鹰某的风流手段可有进步?滋味不错罢?” 
  蒙彩衣撒娇道:“你坏死了,用那种卑鄙的手段,而且占了便 
宜之後还要嘲弄人家。”她绝口不提是自己先用媚术在先。 
  鹰刀笑笑道:“我也只是现学现卖,说不上什麽卑鄙。我知道 
姑娘一定以为鹰某自无极剑阵之下逃生而出之後必受重伤,於是姑 
娘听说我出现之後便星夜赶来好安慰安慰我。但姑娘万万没料到我 
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功力大进。想来姑娘一定失望的很。”他在说 
“安慰”两个字时,故意加重语气,以示嘲讽蒙彩衣想借他重伤之 
时以媚功收服他的心意。 
  蒙彩衣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她自荆流云口中听说了鹰刀大破无 
极剑阵的事之後,立时推断出鹰刀必受重伤。因为鹰刀如果不受伤 
,以他一刀击破无极剑阵的功力,追上荆流云一刀击毙乃是小事一 
件,荆流云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只可笑荆流云一心想取鹰刀的性 
命,真正的机会来时却被他自己轻轻放过而不自知。在哀叹荆流云 
的蠢笨之余,她并没有告诉荆流云这些,荆流云越是笨蛋,自己越 
是容易控制,她又何必告诉荆流云? 
  蒙彩衣真正担心的不是荆流云是个笨蛋,而是鹰刀带给自己的 
震撼。她发现,越是深入接触鹰刀越是发现鹰刀这个人深不可测。 
在最初的印象之中,鹰刀给自己的印象简直象个浮滑浪子,只知终 
日游戏於女人之间。接著在小花溪一役之中,鹰刀却表现出他惊人 
的判断和推理能力,轻轻松松便揭破自己和荆流云合谋暗杀荆悲情 
的秘密。然後是渔村竹林一刀击破花溪剑派的无极剑阵,以一人之 
力击破无极剑阵的人不是没有,但以鹰刀之前表露出来的武功却是 
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除非鹰刀的武功突飞猛进,每天都是以几何 
级数在增长。诚然,以鹰刀这种人才若是全心全意和自己合作,那 
麽总有一天整个武林都会掌握在自己手心。但鹰刀又岂是甘於久居 
人下之人? 
  如果说蒙彩衣在邀请鹰刀加入自己的计划之前,还有十分的信 
心能够轻松掌控鹰刀的话,到听到鹰刀一刀击破无极剑阵的消息时 
,她对掌控鹰刀的信心已降到了只有三成。所以,她一听说鹰刀到 
忧雪山庄订立盟约,立时放下手中任何事物赶来。她唯一的希望是 
在鹰刀重伤之时,先用媚术将他控制,否则真是寝食难安。身边如 
果躺著一头大老虎的话,无论是谁都是不容易睡著的。 
  但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鹰刀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功力大进。 
自己贸然出手的结果竟然是险些连自己都栽在他的手上,如果不是 
恰好有一片树叶滑过眼前,将自己惊醒,只怕自己现在已经俯首称 
臣於鹰刀胯下,自己所有的雄图霸业转眼间便灰飞烟灭了。 
  蒙彩衣脸上泛过一片红潮。虽然庆幸於自己得脱鹰刀的魔爪, 
但一想到方才沈迷於鹰刀媚术之中时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自己的 
身体还是禁不住掠过一阵阵快感。 
  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和他颠鸾倒凤,婉转承欢於他强壮的身体 
之下,那种感觉会不会更好些呢?…… 
  当这个奇怪的念头滑过蒙彩衣的脑海,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难道鹰刀施於自己身上的媚术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退吗? 
  不经意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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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媚术首忌动心。 
  修炼媚术的第一步便是斩断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尤其是男女间 
的感情。只有先跳出情感的束缚,变成一个无情之人,才能更好的 
发挥出媚术的效用。所以,练习媚功之人是万万不能动心的,只要 
一有心动的感觉,其功力便难再作寸进,严重的话,可能还要功力 
减退。 
  当蒙彩衣惊觉自己情思暗动之时,在最初的迷茫过后,连忙运 
功强行压制,否则后果难料。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古怪的想法是鹰刀 
施于自己身上媚术的后遗症还是自己真正的心动,如果是后者,那 
自己就非常危险了。因为,自己本是个无情之人,但无情之人一旦 
动情往往如滔滔江水宣泄而下一发不可收拾的。 
  几番努力之后,蒙彩衣终于重新回到心淡如水的境界。 
  她举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背过身子仰望着天上明月,悠悠叹 
了口气,道:“自从听说公子一刀击破无极剑阵之后,我一直有一 
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以公子大才岂是老老实实听命于我之人?我如 
果没有控制你的信心,又怎敢放心和你共谋大事?故而,奴家在多 
番思量之下,终于决定趁着公子伤重良机来见公子,希望以自己的 
媚术掌控公子。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公子不但没有重伤,反而功 
力大进,致使奴家险些受制于公子。经过今夜一番较量,奴家对公 
子的畏惧之心又是多加几分。鹰刀啊鹰刀,你说我应该如何对你呢 
?希望你能够指点于我。” 
  她说到最后,眼中杀机闪动,口中更是连名带姓地称呼鹰刀而 
不叫“公子”,显然她对日益强大的鹰刀不再放心,如果鹰刀没有 
很好的说辞能够打动她,她会毫不犹豫地下达格杀鹰刀的命令。 
  月寒如水,忧雪山庄在这静夜之中犹显平静。但鹰刀深信,只 
要蒙彩衣一声令下,这看似无人的庭院之中必然会涌现出无数高手 
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攻击。 
  鹰刀长声一笑,道:“姑娘想要杀我鹰刀,不外乎出于两点理 
由。第一,姑娘见我武功大进,生怕难以对我控制,我如果暗中捣 
鬼的话,便会误了姑娘大事。这第二个理由却是姑娘私人方面的, 
姑娘此刻情思涌动难以自己,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钟情于我, 
于是最好在心动之前置我以死地,好永绝后患。” 
  蒙彩衣目光闪动,却默然不语,等于默认了鹰刀的说法。 
  鹰刀继续道:“关于第一个理由,姑娘未免有些多虑了。我和 
你两人短期目标相同,你要花溪剑派,我却要荆流云的人头。我们 
合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我在之前之所以拒绝和你合作是因 
为我天生不愿受制于人,再加上我低估了花溪剑派的实力,以为凭 
我一人之力也能拿到荆流云的人头。但是,在渔村竹林和无极剑阵 
的一战使我彻底明白到,以我一人之力想要和花溪剑派一派对抗是 
一件何等愚蠢之事,我若想报芊芊之仇唯有和你合作一途。我曾经 
在芊芊坟前发过誓,一定要亲手斩杀荆流云,以荆流云的人头来祭 
奠芊芊的香魂。所以,在没有拿到荆流云的人头之前,我又怎么会 
一手破坏我们的盟约,致使自己终生报仇无望?再说,现在天魔宫 
联合会议即将开始,你们也为此花了许多的心血,如果因为鹰刀一 
人使得你们的计划暂缓实施,错过一次大好良机,岂不可惜?我想 
姑娘一定知道,要杀我鹰刀也决不会是一件容易之事,就算我死了 
,你们这一方的实力也要受到一定的损失,在这种急需人力的时候 
却因为姑娘一句‘不信任我’而使得自己实力削减,姑娘不是愚笨 
之人,这种赔本的买卖如何能做?” 
  蒙彩衣脸无表情,不动声色。 
  鹰刀笑了笑,接着道:“更何况,以我的人才对姑娘来说实在 
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的才能越高,姑娘所谋之事成功的希望就越 
大。若是因为害怕不能控制我便要将我除掉,被天下英雄得知,还 
有哪个人肯来投靠于你?若想成就非常之霸业,就要用非常之人才 
。天下英雄无数,英才辈出,如果姑娘手下尽是些唯命是从的蠢材 
,这争霸江湖的游戏我看你还是不要再玩下去了,否则必输无疑。 
等到那时才来后悔,只怕已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蒙彩衣眼中精光爆闪,显然已有些意动。 
  鹰刀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淡淡一笑,道:“至于姑娘第二 
个要杀我的理由更是可笑之极。我虽然没有练过媚术,但我也知道 
媚术首忌动心的道理。姑娘以为现在将我杀了便能避免钟情于我, 
但姑娘却不知道,若我现在死了,只怕姑娘这一生都将因为牵挂着 
我而使得媚功再也不会有丝毫进境。” 
  蒙彩衣秀眉微皱,悠悠道:“是吗?” 
  鹰刀望着蒙彩衣的双眼道:“姑娘此时正是情动之初,而男女 
间的感情正是此时最是美丽动人,最是令人销魂不已。这道理是和 
初恋一样的。无论是谁,初恋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 
纯真,就是到了日暮夕阳的年老之时,回顾自己几十年来所经历过 
各种感情,最令人记忆犹新的一定是初恋,跳跃在脑海之中的也一 
定是初恋的情人。所以,如果我今天死了,你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之 
中将没有一刻能够将我忘记,如此一来,你将永堕情障,那种相思 
缠绵的滋味也将纠缠着你不放。虽然我已经死了使得你失去了动心 
的对象,你因此将不会动心,但是你却陷入了更大的漩涡,那就是 
比动心更严重的──动情,你动的是苦思之情。” 
  蒙彩衣脸色转白。她身在局中当然没有鹰刀看得如此透彻。在 
她明白到自己情动之时,她唯一的反应便是要在这种要命的感觉点 
燃自己的情感之前将它扑灭掉,故而她起了杀机。但经过鹰刀的一 
番说话,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她虽然在媚术之中浸淫了十 
几年,但自小修习媚术的她对男女间的感情经历却如同一张白纸, 
男女间那种微妙、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根本不太了解,她以媚术制 
人是完全不能带有自己的私人感情的,所以她行为上是个妖媚的荡 
妇,但心灵却是纯真如处子。今天是她第一次动情,那种奇妙的感 
受给她带来的冲击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她的反应和任何一个初次恋 
爱的少女一样,既甜蜜又恐慌。但自小的教育告诉她,动心是媚术 
的大忌,于是恐慌的蒙彩衣起了杀掉鹰刀来保护自己的念头,却忽 
略了这么做将真正使自己堕入情感漩涡的严重后果。 
  鹰刀见蒙彩衣脸色忽红忽白,正是情绪波动的时候,如此良机 
怎会放过?他轻轻踏前几步,将蒙彩衣搂在怀中,温柔地拨弄着她 
的长发。 
  蒙彩衣感到一阵无力,身子软软地依偎在鹰刀的怀中,口中叹 
道:“杀你不是,不杀你也不是。难道我今夜偶一情动,这一辈子 
便要受你折磨吗?” 
  鹰刀温柔道:“你今夜杀了我,这一辈子自然难逃情网。但你 
今夜不杀我,以后一定有机会逃离情网。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特 
别是男女间的感情。你越是压制,它越强烈。所以,你不但不能压 
制它,反而要找一个途径将它宣泄出来,这样你才能从感情的漩涡 
中跳离出来。当有一天,你开始讨厌我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成功 
逃离情网,到那时,你便是将我砍成十七八段也没有关系了。” 
  蒙彩衣仰起头来,在鹰刀唇上轻轻一吻,道:“你这么好,要 
我讨厌你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做到。” 
  这一吻丝毫不带有媚术在内,但在鹰刀的心中,这又纯又淡的 
轻轻一触比之任何媚术更令人心动。 
  鹰刀笑道:“这个你放心,初恋虽然美丽,却也是极度短暂的 
,便是不经过丝毫风浪,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会由浓到淡、由淡 
到无。说不定,你明天一醒来,便将今夜情动的感觉忘记了。” 
  蒙彩衣仰望着鹰刀,眼中射出如海般深情。她淡淡道:“你为 
什么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怕我将你忘记之后便一刀杀了你吗?” 
  鹰刀皱了皱鼻子,道:“我就是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也会想 
到这些的。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痛快的说了出来,也好博取你的好 
感。这样,你想要忘记我便又难上几分了。” 
  蒙彩衣嫣然浅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得到?若是我想不到忘记 
你的方法,你不是亏大了?” 
  鹰刀叹了口气,道:“当我搂着你时,发觉你的身体完全放松 
,一副随便我怎么样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已经找到忘记我的方法正 
是先将对我的感情完全宣泄出来。你吻我一下,深情款款地看我, 
这些做法都是在尽力释放对我的感情。我又不是蠢人,岂会对此毫 
无所觉?” 
  蒙彩衣摇头叹道:“鹰郎啊鹰郎,你如此优秀,叫我如何将你 
忘记?好,我就用我的一生来和你赌上一把。若我败了,我就终生 
臣服于你,快快乐乐地做你爱情的奴隶。但若是我胜了,能成功将 
你忘记,用媚术将你收服,那你便要全心全意辅助我成就无上霸业 
!” 
  鹰刀笑道:“你若不能忘记我,你的媚术就不会再有寸进,自 
然无法用媚术来收服我。这个爱情赌局倒是公平的很。既然如此, 
我们便来定个时限。如果在我拿到荆流云的人头之后,你依然无法 
忘情于我,你便要乖乖地嫁给我为妻,终生臣服于我。若是你在这 
之前用媚术将我收服,我便全心全意辅助你成就霸业,奉你为主。 
在这之前,你要完全信任我,任我放手而为如何?” 
  蒙彩衣咯咯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两人拍掌而誓。 
  鹰刀突然呆呆地道:“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好象被你 
设计了。” 
  蒙彩衣嗔道:“鹰郎,从今而后,无论是你胜还是我胜,都将 
相伴一生。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令我伤心?” 
  鹰刀惊叫道:“啊,就是这个。不知不觉中,我被你绕进来了 
。无论胜负,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这种生活就是想一想也是毛骨怵 
然,真是太恐怖了。”鹰刀咳嗽两声,低声道:“彩衣姑娘,方才 
的打赌条款能不能稍稍改动一下?如果我胜了,我也不要你嫁给我 
了,只希望永远见不到你行不行?……” 
  蒙彩衣娇笑着道:“不行,当然不行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 
说出的话想反悔吗?若不是无论输赢,我都不会吃亏,我又怎么会 
和你打这个赌?” 
  说着,她在鹰刀脸上一吻,身子已飘然远去。口中却依依道: 
“当鹰郎荣登天魔宫教主之位时,彩衣再来相会。你珍重了。”情 
深款款,像是想将所有的感情都抒发出来。 
  鹰刀急忙喊道:“喂,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不要溜得这么快 
行不行?” 
  远处寂寂无声,显然她早已去远了。 
  鹰刀嘿嘿一笑,心内暗道:“这下玩出火来了。不过,你走得 
越早越好,你若是一直呆在我身边,恐怕不出三天便能将我忘记, 
但你若是和我分开几个月再重新见面,就要用三年的时间来忘记我 
了。哈哈,没经验的人就是不明白分开得越远,思念得越深这个高 
深的道理啊!” 
  鹰刀微笑着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第十三章 
  鹰刀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见到隔壁的 
房间昏黄的烛光透窗而出。正是那黑衣女子和若儿的房间。 
  鹰刀一阵迟疑。他想起自进入忧雪山庄以来一直没有时间看望 
若儿,也不知她怎麽样了,心里实在有些担心,只是在这夜深人静 
的时候贸然进入女人的房间也有些不妥。几番思量之後,他终於轻 
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姑娘,你睡了吗?” 
  一阵衣衫轻响,门被打开一缝。 
  那黑衣女子探出头来,双眼紧盯著鹰刀不语,眼神中流露出的 
神色就像是看著一个半夜爬寡妇窗户的登徒子一样。寡妇是她自己 
,登徒子却是素有风流毛病的鹰刀鹰大公子。 
  鹰刀一阵尴尬,在她紧逼的眼神之下,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麽 
不可告人的事一般,心里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 
  他举起手来扰了扰头,傻乎乎道:“我……我想看一看若儿, 
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黑衣女子的眼神在鹰刀的身上扫来扫去,直看得鹰刀寒毛倒 
竖,恨不得拔腿便跑。 
  就在鹰刀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後退一步,淡淡道:“进来吧 
。”说毕转身朝房内走去。 
  鹰刀长舒一口气,跟著她进入房内。 
  绣榻之上,若儿安祥地躺在那儿。在灯光的映照之下,若儿眉 
目如画、清新可人,就像个熟睡的孩子。倘若不是脸色有些苍白, 
谁也不会看出若儿是个重伤昏迷的病患。 
  鹰刀轻轻在若儿身旁坐下,温柔地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 
  此刻的若儿看上去是如此消瘦,生命在她的躯体之内是如此地 
脆弱,就像一个易碎的花瓶,只要轻轻一触,她便会永远消失。 
  鹰刀心痛难抑,内疚的心情如一条虫子一般在噬咬著他的内心 
。如果没有遇见自己,若儿还是个生活在渔村中的一个快乐无忧健 
健康康的美丽少女,可是此刻却只能忍受著巨大伤痛的折磨。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若儿晶莹如玉的脸庞,但还在半空 
中便顿住了。 
  低沈且颇带磁性的女声响起:“不用担心,她已经没有什麽大 
碍了,只是一时流血过多,恢复的比较慢罢了。比较麻烦的是她所 
中的‘牵机’剧毒,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拿不到‘三叶雪桑’那就 
头痛了。”正是那黑衣女子的声音。 
  鹰刀回过头去道:“我们明天就启程去天魔宫。我就是抢也要 
把‘三叶雪桑’给弄来。只是麻烦姑娘你也千里迢迢地跟著我们一 
同远去川西,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救你们也未必是安著什麽好心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鹰刀笑道:“我知道在渔村竹林中你的出现并不是巧合,我也 
知道姑娘救我们必有所图,但无论怎麽说,若儿的一条命的的确确 
是你救的,就算是以後你对我们有所不利,我也不会责怪於你。” 
  鹰刀并非蠢笨之人,他早就觉得这黑衣女子在竹林中救助若儿 
和自己时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但她一直不说,鹰刀也只好装 
聋作哑,不好意思主动提起。 
  那黑衣女子默然半晌,突然轻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 
我再瞒著你我的来意,未免显得我小气了。也罢,我索性就明说了 
吧。我的确不是碰巧路过竹林,一时不忍心才救你们的。其实,我 
是跟著荆流云後面一起到了那片竹林的,你和无极剑阵的决战我都 
一一看在眼中。当时,你施出那招‘日薄西山入’之後,我一见你 
的神情,凭著我专业的眼光便知道你已经受了内伤,可笑荆流云那 
蠢蛋居然被你吓走了。直到你昏倒在地的时候,我才从竹林中出来 
察看你们的伤势。老实说,如果我不是看出你的伤并不严重,我是 
不会救你们的。” 
  鹰刀一愣,道:“为什麽?” 
  那黑衣女子道:“我又不是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你如果是 
必死无疑毫无利用价值的人,我救你们干什麽?” 
  鹰刀一阵苦笑,道:“说的也是,我们既不是你的亲朋,也不 
是你的好友,你又何苦化这麽大的气力来救我们?但是我不明白的 
是,我们有什麽可以让你利用的地方?” 
  那黑衣女子背过身去,眼睛望著窗外低声道:“我们有一个共 
同的敌人,我要借用你的武功和智慧去对付他。”她说话的声音虽 
然低沈,但语气中却深含著悲愤和痛苦,她的身躯也随之微微颤抖 
不已。 
  鹰刀望著眼前这个被仇恨深深炙烤著的女人,猛然间恍然大悟 
,不由惊叫道:“荆流云?!” 
  那黑衣女子回过头来,眼中已满含著泪珠。她的眼神是那麽的 
悲伤,是那麽的痛苦,她裸露在衣外的双手已因为用力过猛而使得 
指节有些发白。 
  当鹰刀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後,脑海中依然缠绕著那黑衣女子悲 
愤的声音和伤痛的眼神,久久不能挥去。虽然,她并没有告诉鹰刀 
是如何与荆流云结下深仇的,但从她的神情之间,鹰刀还是隐隐看 
出似乎和情孽有关。 
  男人恨一个女人的原因也许有很多种,但女人恨男人的原因却 
几乎只有一种──情变。 
  在这种时候,鹰刀已不能再说什麽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离开 
这间房间。在走之前,他用坚定的眼神对那黑衣女子做出了自己的 
承诺。在走之前,他知道了那黑衣女子的名字。 
  “我叫冷凝霜。冰冷的冷,凝固的凝,霜雪的霜。” 
  冷凝霜。一个美丽的名字。 

  酷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豔阳高照酷热难当 
,此刻却是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几辆马车冒雨疾驰而来,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这是一家极为普通的客栈,但却是这个小城镇最大的客栈。陈 
旧的设施,斑驳的门楣,一脸严肃刻板的掌柜以及无精打采的店夥 
计都显示出为什麽这家客栈会如此冷清。 
  这个小城镇位於入川的交通要道上,本该兴旺发达才是,但令 
人遗憾的是距离此地二三十里处便是巴东城。巴东城正是连接素有 
“天府之国”之称的巴蜀大地和江南两地的纽带,它是巴蜀大地的 
门户,无论入川抑或出川的客商均要在巴东中转,故而造成了它异 
常的繁荣。所以,一般的客商即便是错过了宿头,也要趁夜多赶几 
十里路到巴东城打尖。这样一来,这个紧靠著巴东城的小镇的客栈 
生意差点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雨势太大,这几辆马车也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客栈休 
息的。 
  对於难得的生意上门,那掌柜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意,在连声 
的催促声中,店夥计一副死了爹娘的嘴脸走到门口来招呼客人。 
  当先跨入客栈的是一个俊伟的青年,他怀中却抱著一位全身裹 
著锦衣的美丽少女。虽然这一阵暴雨使得天气略有些凉爽,但究竟 
仍是酷热的夏天,那位裹著几层锦衣的少女却丝毫不觉得热,再看 
她脸色苍白,软弱无力的双手紧紧揽著抱著她的青年的脖子,显然 
是患有重病在身。 
  那青年冲著店夥计一笑,爽朗的笑容使人觉得分外亲切。他轻 
声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先准备些热水,再弄些好吃的来。”说 
完,在一张桌子坐下。 
  店夥计点头答应一声,依言去了。 
  接著,从马车上陆陆续续地走下许多人来。其中有十几个黑衣 
大汉纷纷占据位於那青年四周的几张桌子,眼睛凝神注视著门外, 
一副戒备的神态。而一个身著湖绿色裙衫的美丽女子和另一个脸蒙 
黑纱的女子却走到那青年的一桌坐下。 
  这几人正是远自忧雪山庄赶赴天魔宫的鹰刀、若儿、冷凝霜等 
人。侯嬴由於要抓紧时间部署天魔宫联合会议一事,早已和杨四、 
万啸天先行一步了,只留下风散花及十几个教中好手一路护送著鹰 
刀入川。 
  由於鹰刀身背“刺杀荆悲情”的罪名,故而从江南一路到此地 
的行程并非顺风顺水轻松而来。此时大江南北的黑白两道无不在打 
鹰刀的主意。自荆流云在渔村竹林铩羽而归之後,便四出邀请白道 
武林各派协同捉拿鹰刀,更悬赏千两黄金以换鹰刀的人头。在高额 
赏金的刺激之下,中原武林一时掀起了捕捉鹰刀的热潮。一时间, 
鹰刀在中原武林的名头风生鹊起,风头之劲无人能及。 
  所以,从忧雪山庄一路到此地的艰辛可以想见。若非蒙彩衣一 
直在暗中斡旋,而且伴随著鹰刀的天魔宫高手均非易於之辈,鹰刀 
只怕还陷身於各方围剿他的势力之中难以逃脱,哪里能够平安到达 
此地? 
  饶是如此,鹰刀等人还是不时地遇上狙击他们的小撮武林人士 
,黑白两道都有,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如今花溪剑派掌控著江南大 
地,凡是能在江南立足的武林门派,多多少少和花溪剑派有著千丝 
万缕的关系。虽说荆悲情之死对花溪剑派有著极大的打击,但花溪 
剑派偌大的基业也并非完全建立在荆悲情一人的身上,花溪剑派帮 
中依然有许多杰出的人才,他们才是真正支撑花溪剑派的栋梁,否 
则,蒙彩衣早就趁著荆悲情身死而轻松占据花溪剑派的大权了。所 
以,花溪剑派在江南武林霸主的地位并没有因为荆悲情死了而有所 
动摇。有鉴於此,江南武林各派为了巴结花溪剑派而参与追捕鹰刀 
的行动正是有利於自己门派利益的正确决策。且不论这些门派在追 
捕鹰刀的行动中有否真正出尽全力,光是这种声势,也可以让鹰刀 
一行人隐藏行迹抱头鼠窜。 
  在这之前,鹰刀和侯嬴早已估计到会有这种局面出现,最安全 
的做法是增派护送鹰刀入川的人手。但鹰刀是争夺天魔宫教主之位 
的一招奇兵,如果增加护送的人手,势必无法瞒过教中长老会中的 
那帮老狐狸。这样一来,就会增加原先争夺教主之位计划的变数。 
在尽量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之下,鹰刀只能东躲西藏象过街老鼠一般 
潜入巴蜀。 
  由於天魔宫长老会的懦弱表现,花溪剑派在覆灭鬼王府之後, 
西进的步伐极端快捷。它的势力在官府的暗中支持之下也发展的很 
快,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头部队已经伸展到了巴蜀大地的东陲 
。巴东城向来是天魔宫控制的地盘,可如今花溪剑派却在城中建立 
了几个暗舵,虽然没有和天魔宫正式破脸,但暗中却已有了几次不 
小的冲突。所以,在这巴东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实际上是花溪剑派 
和天魔宫势力接壤之处,也是鹰刀等人进入巴蜀的最後一道关卡, 
只要顺利通过巴东,那麽花溪剑派鞭长莫及,也奈何他不得了。 
  鹰刀怀抱著若儿,柔声道:“若儿,这一路奔波,你累了吧? 
等用完了饭,就能休息了。” 
  经过近十天的时间,若儿的伤势已大大好转,虽然仍旧没有什 
麽精神,但总算已可勉强支撑著长途跋涉了。 
  若儿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不累。只是你昨夜应付那些追我 
们的坏蛋,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而我又是这般模样,平空给你添了 
许多的麻烦……”她说到这里,眼中隐然有泪光出现。 
  她深情款款地望著鹰刀,瘦弱的小手抚摸著鹰刀的脸庞心痛道 
:“你看你,没有几天便瘦了有一圈了。” 
  鹰刀笑道:“你鹰大哥是铁打的汉子,这一点点苦算得了什麽 
?当年我孤身一人受鬼王府追杀的时候可比现在惨多了。至少,现 
在我身边有你这麽漂亮的女孩子陪著。” 
  若儿见鹰刀夸自己漂亮,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一抹嫣红飞 
上眉梢更增她的媚色。   
  风散花在一旁吃吃笑道:“若儿妹妹,你鹰大哥只要有女孩子 
陪著他,便是十天十夜不吃饭都行,更何况是可以抱著象你这麽漂 
亮的女孩子?这一点点苦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鹰刀哈哈一笑,对风散花道:“你倒是很了解我。” 
  风散花轻轻撇了她一眼,嘴角眉梢俱是妩媚的风情,口中却道 
:“象你这种人,就差在额头上刻著色鬼两个字了。只要是不瞎的 
人,又有谁看不出来?” 
  若儿认真道:“风姐姐,鹰大哥其实是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他 
是你说的那种……,象风姐姐这麽漂亮的女孩子,他又怎麽会放过 
你?”她天性天真纯洁,全然没有意会到鹰刀和风散花只是在调侃 
而已。 
  鹰刀听了暴笑开来。他故意用眼睛瞄了瞄风散花高耸入云的胸 
脯,对若儿道:“你以为鹰大哥不想吗?只是我要保护你,一直没 
有时间去打你风姐姐的主意罢了。” 
  若儿不由一愣。 
  风散花羞红了脸,她见到若儿一脸狐疑的样子,忙道:“若儿 
妹妹,你别听你鹰大哥胡说,他在逗你玩呢!”她话虽是如此说, 
但方才鹰刀暧昧地看过来的神色登时勾起了在忧雪山庄时,她和鹰 
刀两人那一段“缠绵”的争斗。想起当日鹰刀紧搂著自己时,自己 
怦然心动的心态,不由得身子竟然有些发软。 
  心荡神驰间,她不禁望向鹰刀,却见鹰刀只是低声浅笑著和若 
儿说话,心中猛然浮起一阵淡淡的酸意。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若 
儿,哪里还装得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罢了。想是 
这麽想,但望向鹰刀的眼神却似有些痴了。 
  酒菜依然没有上来,门外的暴雨也越来越大。 
  突然,一曲高昂悲壮的曲调自门外传来,歌声抑扬顿挫曲折动 
听,门外如万马奔腾般的狂风骤雨竟然丝毫遮盖不住。 
  有高手来了,究竟对方是敌是友? 
  围在鹰刀桌旁的黑衣大汉一阵耸动,人人严神戒备。 
  鹰刀眉毛一挑,大声喊道:“店家!我们有客人来了,你还不 
将酒菜端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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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菜已上,酒已温。 
  满脸惊恐之色的若儿也已被安置在冷凝霜的怀中。 
  鹰刀手执酒杯自斟自饮,脸上始终带著一丝惬意的微笑,就像 
落日夕阳之下,一个富贵闲人在自家庭院之中,边饮酒作乐边静静 
等待庭院中那枝心爱的海棠花绽放出第一朵花蕾。 
  风散花望著鹰刀泰然自若的神情,心中不禁佩服不已。因为, 
从门外传入的歌声中可以听得出,来人嗓音浑厚且在歌调转折处浑 
然天成毫不费力,更惊人的是当曲调转到细微低沈时,依然刺穿门 
外的狂风骤雨声直入门内的每一个人耳内,这等高深的内力实在是 
令人叹为观止,风散花自叹相差甚远无可比拟。 
  莫非来的不是敌人,否则鹰刀安能如此悠闲镇静?风散花向鹰 
刀递去一个询问的眼色。 
  鹰刀低声道:“来人是敌非友,大家小心了。” 
  风散花皱眉道:“你怎麽知道?” 
  鹰刀笑道:“此人歌声唱到激昂处时隐有杀伐之气,当然是敌 
非友了。” 
  风散花默然,细耳听去果然如鹰刀所说。 
  一时间,客栈之内人人屏息静气鸦雀无声,不但那缩在墙角的 
老掌柜和店夥计被这种奇异的气氛所惊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便是 
坐落在四面墙上的油灯的灯光也好像预视到即将来临的血战而摇摆 
飘忽不定。 
  整个客栈中弥漫著一种不安的气息,唯有鹰刀微笑如常。 
  烈酒入喉,如一股热火燃烧著鹰刀的热血,但片刻之後,这满 
腔热血是否能依旧流淌在鹰刀的体内? 

  “……壮士驰白马,杀人御狂刀。铁蹄飞溅血,残阳亦飘摇。 
天地皆萧杀,独我风中笑!” 
  歌声越来越近。 
  一阵马蹄急响,盖过风雨之声,来人已近了。 
  当最後一个“笑”字传来时,歌声嘎然而止,好像被一把斧子 
从悠远绵长的字音的中部突然砍断一样,使人觉得很是难受,有一 
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而恰於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於客 
栈门口。只见他一袭白色长衫已被雨水湿透紧贴在身上,显然是冒 
雨疾驰而来,却丝毫没有半分狼狈的神色,相反的,因湿透而紧贴 
的衣衫更显示了他贲起的肌肉中蕴涵了巨大的令人不能忽视的力量 
。一蓬狂乱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後,发鬓之际犹有雨水滴下。在 
挺拔的浓眉之下是一双充满野性而明亮的大眼。但最令人注目的却 
是他右手背在肩上的一柄雪亮的长刀,无论刀柄抑或刀身都比普通 
的刀要长上一尺左右,真是一柄少见的怪刀。 
  他的嘴角总是带著些淡淡的笑意,可在别人眼中,这抹奇异的 
微笑反而使人觉得有一丝自心底里冒出来的寒冷。从外表看来,这 
人好像很年轻,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只要你留意到他眼睛的深 
处,却可以看见一种沧桑,百年的沧桑。 
  一道霹雳划过长空映射在他的长刀之上反照出一片闪亮的光华 
,这道灿烂的刀光如利箭一般激射在客栈内每个人的眼中犹如死神 
的微笑。恐惧已深深攫住每个人的心,更有人的身子已渐渐开始发 
抖,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绝世的豪雄,绝世的名刀。 
  “狂刀”战雨。 
  当世之上还有谁有这般豪迈之气,当世还有谁配拥有这柄奇形 
怪刀“斯人独憔悴”?只有战雨,身为誉满江湖的“四大寇”之首 
的狂刀战雨。 
  “四大寇”成名於十七年前,其时正当天魔宫在凌空行的带领 
之下肆虐江南,中原武林人人自危。就在天魔宫如日中天,荆悲情 
草创“抗魔联盟”之时,一股新鲜的势力在江南异军突起,他们游 
走於天魔宫和“抗魔联盟”之间,他们以一击之後便远走别方的游 
击战术转战四方,谁的帐都不买,但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就是 
“四大寇”。 
  “四大寇”中本以战雨的年龄最小,其时年方十八岁,比起他 
们当中年龄最大的“红枪”乔风足足小了有九岁,但由於他有著绝 
世的武功,以及非凡的组织才能和卓越的领袖气质,其他三人心悦 
诚服地尊其为“四大寇”之首。传言曾道,便是其他三人合力联手 
也不是战雨一人的对手,可以想见他武功的厉害。 
  “四大寇”是一群马贼,他们在战雨的带领之下,转战大江南 
北,四海为家,专劫豪富以救济贫穷,素有侠盗的美名。荆悲情曾 
派遣使者找上战雨,以黄金万两、事成之後划归湖北地区为四大寇 
创帮立派的势力范围、和花溪剑派永结兄弟联盟这三大优厚条件来 
游说其加入“抗魔联盟”一起对抗天魔宫。但战雨以“四大寇只愿 
啸傲山林,无意争霸江湖,我不能以一己之私便将我手下两百名兄 
弟的生命推到悬崖之上”的理由推辞了荆悲情的结盟意图。    
  但真正使得战雨扬名天下的却是在他拒绝和荆悲情结盟的一个 
月之後,不知出於什麽理由,他竟然孤身一人走上天魔宫挑战名震 
四野武功盖世无双的天魔宫教主凌空行。虽然,最後他仍然在第十 
招上落败,但以他弱冠之龄便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惊世骇俗,令天 
下武林震惊不已了。而凌空行也因为战雨小小年纪便能挡他全力施 
为的九招,动了惜才之念没有杀他,反而大力招揽他加入天魔宫。 
战雨断然拒绝,丝毫不受凌空行以死相协。凌空行默然半晌,狂笑 
赞以“我若有子,当似战雨,吾愿以足”之语,并赠战雨“狂刀” 
的名号,亲送战雨下山。 
  自此一战,“狂刀”战雨之名天下无人不晓。“四大寇”之名 
也日嚣尘上,冠盖江南。更有许多身在深闺之中,多情的江南少女 
内心仰慕战雨之名,以一见战雨为最大心愿,纷纷打听“四大寇” 
几时能光顾本地,最好是光顾自己家中,也好亲眼见一见心目中的 
白马王子。她们可全然没有顾及到“四大寇”一光顾,只怕她们家 
中所有的财宝均要被这位白马王子给光顾去了,那时她们的父母就 
只有上吊一条路可走了。 
  但她们没有料到的是,自那一战之後,“四大寇”好像突然消 
失了一样,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一点有关於他们的消息。这样过了两 
三年,就在人们逐渐将“四大寇”忘记的时候,一则惊人的消息又 
响遍江湖。朝廷镇守两广的“镇远侯”侯府被“四大寇”洗劫一空 
,连侯爷日常戴著的紫金冠上的绿宝石也被他们挖了去。虽然,侯 
府中没有一个人身死,但堂堂的侯爷是第二天从一条臭水沟中被人 
找到的,当时尊贵的侯爷全身的肥肉上只有一条裤衩遮羞,这无疑 
是对朝廷天威的蔑视和挑战!朝廷为之震怒不已,发誓要彻查此案 
,决不能姑息养奸,放过这群无法无天的贼寇。 
  但是无论朝廷如何卖力,巡查如何严密,“四大寇”又是无端 
端在人间蒸发了。最後,在毫无头绪之下,朝廷只有不了了之。就 
这样,每当人们要忘记“四大寇”时,武林中便会发生一件惊天动 
地的劫案唤醒大家对他们的记忆,而每件劫案之後,总是有人见到 
“狂刀”战雨披散著长发,骑著白马背著长刀高歌著“……壮士驰 
白马,杀人御狂刀。铁蹄飞溅血,残阳亦飘摇。天地皆萧杀,独我 
风中笑!”这首经典名曲消失在夕阳之中。 
  这才是绝世的豪雄,这才是绝世的名刀。 
  鬼王府的晁功绰以“剑术”称绝武林,但鹰刀幼时加入鬼王府 
弃剑不学,执意以刀来作自己的武器,崇拜“狂刀”战雨是其最重 
要的原因。战雨的传说传遍大江南北,历经十几年不衰,在他幼小 
的心灵之中,唯有战雨才是真正的英雄,唯有战雨才是他学习的榜 
样。谁也料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之下与自己少年时所崇拜 
的偶像见面,最令人难受的是两人是处在对立面的,鹰刀是猎物, 
战雨是猎人。 
  自他眼见著芊芊在自己的怀中香消玉殒之後,鹰刀飞扬脱跳毫 
不正经的性格已经改变了许多,但在此时,他依然觉得有一股热血 
在胸中奔涌翻腾。 
  鹰刀强行压制住自己激荡的心情,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好, 
好一句‘天地皆萧杀,独我风中笑’!当世之上,除了战前辈你, 
谁人有如此气概?” 
  战雨微微一笑,眼中精光爆闪,环视客栈内的每一个人,见除 
了这个出言叫好的青年之外,其他的人莫不为自己眼光所慑而暗生 
敬畏之心。 
  不,还有一个人不怕战雨,那就是被冷凝霜搂在怀中的若儿。 
她生於浙北的小渔村,长於浙北的小渔村,又何曾听过战雨的大名 
?在若儿的心中,原本以为来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坏人,所以鹰刀 
等人才如临大敌凝神戒备,连带著自己也害怕起来。谁知进来的只 
是个浑身湿透的壮汉,虽然神色间颇为威严,但在她的直觉之中战 
雨并不象个坏人。所以,若儿天真纯洁的心灵不禁有些可怜起战雨 
来,下这麽大的暴雨,还冒雨赶路,若是不小心伤风感冒就不好了 
。於是,若儿便怯生生的说道:“这位大叔,你浑身都湿透了,还 
是赶快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吧,否则感冒就不太好了。” 
  战雨不由一愣,向若儿看去,见她在这酷暑之中全身依然裹著 
好几件锦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是有重病在身,但她一双灵 
动的眼睛之中却满是对自己关怀之色。战雨阅历丰富,若儿对他关 
心的真假,他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也正是因为他看出了若儿 
的的确确是真心关心自己,他才不禁有些感动。尽管,他知道若儿 
只是因为无知,不知道自己是他们的恶梦,才关心自己的。 
  这个小姑娘的心肠很好,等会儿自己可要小心些,别一刀误伤 
到她。战雨在心中盘算,人却已走到了离鹰刀桌前三尺处站定。 
  若儿见战雨并没有去换衣裳,心里不由有些奇怪,但见到战雨 
全身上下除了一柄长刀之外什麽都没有,不禁暗骂自己笨蛋。她转 
头对鹰刀求道:“鹰大哥,这位大叔什麽都没有带,没有干衣服可 
换,我看鹰大哥你的身材和这位大叔也差不多,不如把你备用的衣 
裳送一套给这位大叔,好不好?哦,对了,先请大叔喝一杯酒吧, 
也好暖暖身子驱驱寒。” 
  鹰刀听了若儿的要求不禁啼笑皆非,以战雨的功夫便是在冬天 
十日十夜泡在寒水之中也是没有丝毫问题,更何况是在这盛夏时节 
淋一点点雨?若是有心的话,战雨在半柱香之间就可以用无上玄功 
来蒸干身上的湿衣。 
  鹰刀明明知道这麽做是多此一举,但他不愿就此违背若儿的一 
片心意,只要若儿喜欢,就是再傻的事他也要硬著头皮去做,因为 
他欠若儿太多太多了。他还是斟上一杯酒恭恭敬敬的说声:“战前 
辈,请容小子敬上一杯水酒。” 
  他酒是可以敬,但若要说拿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给战雨,那难免 
有轻视战雨的意思,最後的後果恐怕是当场开打了吧?那就不是傻 
而是白痴了。 
  酒杯在空中急旋,仿佛有人用盘子托著一般,稳稳当当地飞至 
战雨身前,杯中的酒却连一滴也没有渗出来。 
  鹰刀这一手耍的极为漂亮,连战雨的眼中也略显出一丝欣赏之 
意。但他眼中欣赏的神色稍纵即逝,取代的仍然是冷漠和狂傲。 
  战雨大手一伸,旁人还没有看清他手中有何动作,酒杯已被他 
抓在指尖。战雨仰头一口喝下酒杯中酒,手指一弹,酒杯向鹰刀身 
前飞去,去势极快,竟然隐带呼啸之声,显然其中饱含了他的劲力 
。 
  坐在鹰刀身旁的风散花大吃一惊。战雨这轻轻一弹,酒杯便来 
势汹汹,观其声势,若是一个掌握不好,便要被酒杯击中受伤。如 
果这酒杯是朝自己飞来的,自己除了退後躲开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因为自己没有这份功力可以抵挡这个酒杯。 
  风散花不由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鹰刀却依然微笑著望著战雨,连看也不看飞向自己胸口的酒杯 
,好像这酒杯根本不是朝自己飞来的。 
  就在风散花脸如死灰的时候,酒杯突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掉 
了下去,平平稳稳的落在桌上。 
  原来战雨只是虚晃一招,而鹰刀也已看出来了。风散花在敬佩 
战雨手法巧妙、鹰刀眼光锐利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羞惭。 
  战雨向著鹰刀微微点一点头以示赞许,口中却低声道:“鹰刀 
,酒已干了,我们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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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鹰刀无法了解战雨出於什麽理由来对付自己,但有一点是可以 
肯定的,自己和战雨并没有什麽恩怨,战雨决不会出於私人理由来 
狙击自己,那麽究竟是谁可以请得动“狂刀”战雨这种级数的人物 
来杀自己这个无名小辈呢? 
  荆流云?天魔宫?抑或某个神秘的组织? 
  鹰刀的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但并没有更深地想下去,因为无论 
是谁面对著“狂刀”战雨的挑战都不可能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吧?现 
在唯一应该做的事便是打起精神,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潜力来应付这 
个恶劣的处境。 
  只有奋力一搏,才能有继续生存的机会! 
  鹰刀环视客栈一周,以自己的武功,在这间客栈中和战雨拼斗 
,不要说战胜他,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如果要想活 
著离开这里,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所有可以利用的事物,那样 
或许还有几分生存的机会。在这种时候,光凭武功是不可能解决眼 
前的危急的。 
  虽然鹰刀将自己的斗志提高到极限,但他依然没有信心能够闯 
过这道难关,毕竟敌手实在是太强了。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将一些 
事安排一下。 
  鹰刀低头在风散花耳边低声说道:“风姑娘,等我和战雨一离 
开客栈,你立即带著若儿和冷姑娘离去,我一定会在联合会议开始 
前和你们会合……如果,到了那一天我还没有出现的话,若儿就拜 
托你了……” 
  风散花凄然以对,在鹰刀温柔的注视之下,她已不知道说什麽 
才好了。但是,她知道,这一辈子也休想忘记鹰刀散漫慵懒的笑容 
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鹰刀咳嗽一声,对著战雨大声道:“战前辈,此地狭小,不如 
我们到外面挑个地方一战如何?” 
  战雨看了看鹰刀,什麽话也没说扭头便走。 
  门外狂风暴雨依旧,难道鹰刀想在雨中和战雨一战? 
  当鹰刀即将跨出门槛之时,他回头望了望冷凝霜怀中的若儿, 
心中泛起柔情无限。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若儿这才感觉到鹰刀和战雨的一战似乎和以前任何打斗都有些 
不同,因为她感觉到了鹰刀看过来的眼神之中隐隐有著一种诀别的 
味道。当她看见风散花已是泪流满面的时候,一种巨大的痛楚击中 
她脆弱的心灵。若儿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一声声令人柔肠寸断的哭 
声回荡在寂静地客栈之中,但鹰刀却再也听不见了。 
  门外的狂风也象是不忍见到这悲惨的一幕而悲啸不已。 
  冰冷的雨丝击打在鹰刀的脸上,远方所有的景色都若隐若现地 
漂浮在朦朦烟雨之中。突然,楚灵那绝世的容颜和温柔似水的眼波 
跃入心田,久久不能褪去。 
  灵儿,你现在是不是正凭窗而立思念著我呢? 
  鹰刀轻叹一声,毅然迎著风雨阔步而行。 

  “就在这里吧!能够和战前辈你在此地一战虽然并不是我期望 
的,但还是一件令我倍感荣幸的事。” 
  鹰刀微笑著伫立在风雨之中。 
  在他不远的身後及两旁是一处高突如狮嘴的悬崖,悬崖之下是 
滚滚的大河,破浪翻卷声势惊人。鹰刀选择的战场正是一条伸往悬 
崖的狭长通道上。 
  战雨笑了出来:“年轻人,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呀!居然想到在 
这种地方和我决斗。” 
  狂风夹杂著大雨迎面向战雨打来。 
  鹰刀刻意选择这个战场是有他的想法的。第一,鹰刀的身後便 
是悬崖,他将自己逼在这种死地正是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 
只有自己的身後没有任何退路才能逼得自己拼死一战。在高手对决 
之中,有很多东西都是影响胜负的关键,“勇往直前绝不退缩”无 
疑是比较重要的一项。一个明知自己必死的人,他所发挥出来的战 
力是令人无法想象的,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了解。第二,鹰刀是背 
风而立,同样的战雨就只能迎著风向和鹰刀拼斗。这一点如果是在 
平时可能显现不出什麽优势,但在这种狂风骤雨的天气,毫无疑问 
是迎风而立的人吃亏了许多,因为狂飙的风雨对战雨的视线一定有 
著影响,或许对於战雨这种超级高手来说,这种影响算不上什麽, 
但对於鹰刀来说,这无疑可以增加一点自己的胜算。在这种以弱击 
强的局势之下,再不找一些有利於自己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实力, 
那和送死就没有什麽区别了。第三,这个决斗之地是一条狭长的通 
道,在这种狭长之地争斗,最重要的不是刀法的凌厉及巧妙,而是 
刀势的厚重,简而言之,以硬碰硬才是致胜的关键。鹰刀内力深厚 
,但他的刀法和战雨这种刀法名家比起来就像是乌鸦与凤凰之比。 
所以,这种狭长的地形对鹰刀实在是利多於弊。 
  有了以上三点的好处,这处决斗的场所已经是鹰刀所能找得到 
的最好的地方了,接下来就要看他在实战中的发挥了。当然,战雨 
可以拒绝在这里和他决斗,但以战雨在江湖上地位及他狂放的性格 
,便是明知鹰刀在占他便宜,他也是一笑置之。 
  鹰刀在拔刀之前问了一个本不想问的问题:“究竟是什麽原因 
,使得战前辈不辞辛苦来杀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他以为战雨不会回答,但很快地他听到了答案,尽管这个答案 
依旧象个谜团一样令人费解:“为了一个约定。一个早该在十几年 
前便应该履行的约定。” 
  这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没有给鹰刀造成半丝困扰。毕竟,如果 
今天注定要死的话,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死因也没什麽分别,难不成 
从棺材里跳出来咬那人一口?更何况自己有没有棺材都很难说。 
  鹰刀淡淡说了声:“是吗?……” 
  刀光如雪,割断了连绵的雨丝向著战雨洒去。大夏龙雀刀在风 
雨中散发出一股妖异的光芒。 
  “好刀!”战雨大声喝采。 
  大夏龙雀刀的确是刀中名器,在风雨之中竟然能大放光芒,刀 
气纵横之处,连连绵不绝的雨丝也像是被它切断了。 
  刀风带著一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至战雨的眉心。 
  “叮”地一声脆响盖过风雨声传入鹰刀的耳中,鹰刀只觉手中 
的刀再也不能劈下半寸,就像凝固一样无法动弹。 
  原来,战雨後发先至,手中的长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肋下穿 
出,刀尖点上鹰刀下劈而至的刀尖。就这样,两把刀凝固在战雨额 
前五寸许的空中。 
  虽然如此,鹰刀却惊骇欲绝。因为,他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上 
向下劈,而战雨却是从下往上挡,在视线受风雨影响的情况下,战 
雨依然能够准确地找到鹰刀快如闪电下劈的刀尖,并後发先至以刀 
尖对刀尖的方式抵挡住鹰刀的进攻,这不但说明了战雨功力深厚非 
鹰刀所能匹敌,连刀法也是胜过鹰刀好几个档次。 
  鹰刀一咬牙,退後两步,回身撤刀。但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刀 
刚刚离开战雨的刀尖,一股强大的真气便沿著刀身依循著回撤的刀 
势攻上自己手腕上的经脉。 
  鹰刀闷哼一声,天魔气自动反击,将攻击自己经脉的真气驱出 
体外。但无论如何,鹰刀已经了解到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在这场决斗 
中胜出是一件决不可能的事。因为,战雨光凭著一招守势便使得自 
己吃了暗亏,若是他主攻,只怕在三五招之下,自己便要丢盔弃甲 
、一命呜呼了。“狂刀”之名果然无虚呀! 
  “用刀之道虽然博大精深,但万变不离‘自然’二字。一刀使 
出便该忘记所有,包括胜负之念,生死之念,所有的精、气、神都 
要凝聚在刀尖。这样才能将你的刀势攀升到颠峰。就如滔滔不绝的 
江水,一泄之下又何曾想过回头?就算偶尔受到山石的阻碍,它在 
回转一圈之後,依然奔流直下。这,才是真正的用刀之道呀。” 
  战雨微笑著将刀回收在肋下,没有趁著鹰刀回撤之时进攻鹰刀 
,反而将用刀的诀窍告诉给鹰刀。 
  鹰刀的脑袋登时“轰”的一下炸响,一个前所未见的新天地展 
现在眼前,战雨的话语如清泉一般缓缓流过鹰刀的心田。“一刀使 
出便该忘记所有,包括胜负之念,生死之念,所有的精、气、神都 
要凝聚在刀尖”“就算偶尔受到山石的阻碍,它在回转一圈之後, 
依然奔流直下”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挑动他的心弦,如同一个在黑暗 
中摸索了许久的旅人重见光明。 
  鹰刀哈哈大笑,激动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著,一 
刀劈出,和先前劈向战雨的一刀无论在速度、角度都一模一样,但 
听刀身发出的风声却大异寻常,显然这一刀所蕴涵的劲力比前面一 
刀大了许多。 
  战雨依然一刀从肋下刺出,以刀尖抵上鹰刀的刀尖,但接下来 
鹰刀刀身一转,躲开战雨的刺击,依然向下劈至,声势丝毫不减。 
  战雨哈哈笑道:“年轻人,学得可不慢呀!这样打起来才有些 
味道了。”说话间,他已闪过鹰刀下劈的刀势,手中长刀却划向鹰 
刀的小腹。 
  登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交换了几招,虽然鹰刀依然落在下风, 
却也不是如先前一般不堪一击了。 
  在苦苦支撑了十几招後,鹰刀发现虽然现在能够勉强支撑,但 
时间一久还是要命丧战雨之手。而且,战雨此次的动机也是颇为奇 
怪,指点自己的武功是一回事,但动手却是豪不留情。看来,指望 
战雨手下留情放过自己是不用想了,一切还是靠自己吧。 
  鹰刀且战且退。一来是受战雨刀势所迫不得不退,二来,他突 
然想到一个或许可以逃命的方法。 
  身後三尺左右便是悬崖的边缘了,鹰刀甚至已经听到了水声拍 
打崖壁的巨响。 
  鹰刀微笑起来,身子跃上半空,大喊一声道:“且看我这招‘ 
日薄西山入’!” 
  奇异的光芒笼罩著整个大夏龙雀刀的刀身如同一轮血红的残阳 
,离鹰刀身体三尺见方的雨丝也似是被刀气所逼纷纷四散开来。 
  声势虽然逼人,但战雨却凛然不惧,仿佛鹰刀这惊人的一招在 
他的眼中只是孩童的玩意。 
  一种澎湃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直逼战雨身前,而 
雨丝却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之下如利箭一般刺向他的面门。 
  战雨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他手中长刀斜劈而下 
,将奔涌而来的刀气劈作两半,而他劈出的刀气却如利刃一般直刺 
空中的鹰刀。 
  鹰刀大笑道:“多谢前辈送行!”只见他回刀一圈,挡住自己 
身体要害,身子轻轻一折,凭借著战雨发出的刀气击在大夏龙雀刀 
的力量反而跃离悬崖而下。 
  水花四溅,鹰刀已没入浪花之中不见了。 
  战雨站立在悬崖之上,望著崖下奔涌不息的大河,喃喃道:“ 
臭小子,到现在才想到水遁而走,真是太笨了,害得我要在大雨中 
演了这麽长时间的戏。不过,好在你还是想到了,这样一来,我对 
那个人也算是有所交代了吧。” 

  在离此地约十里处的一座凉亭之中,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男人 
听到了手下的回报,不禁皱著眉头道:“水遁了?连战雨也杀不了 
他吗?真让人头痛啊!” 
  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要杀鹰刀?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连战雨都可以驱使的人才是鹰刀真正的恶 
梦吧!   
第十六章 
  鹰刀卓立在山石之巅,强劲的山风将他的衣袂舒卷起来,远远 
望去,颇有一种飘飘欲仙的风姿。 
  他极目远眺山下巴东城的城门,只见在城门口有几个灰衣的大 
汉在盘查著往来的人群。 
  鹰刀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伤脑筋啊,看来要穿过这巴东 
城和若儿他们会合还要费一番心思呢。为什麽我的命总是这麽苦, 
自从叛出鬼王府以来,好像一直象一只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什 
麽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行走呢?” 
  鹰刀不由地泛起一阵苦笑,眼光却已转到山下不远处的一个村 
落上。 
  “一个老实巴交的哑巴樵夫入城卖柴,应该不会受到什麽刁难 
和怀疑吧。”鹰刀微笑著飞掠而下。 

  鹰刀潜入一家农居的柴房,在进房之前,他早已将晒在屋外的 
这家男主人的衣裳顺手牵羊地取在手中了。 
  在房中换好衣服之後,发觉衣服略略有些紧,感觉上有些别扭 
,若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套衣服决不会是鹰刀所有的。 
  这可不妙啊,若是因为这套不合身的衣服使得自己乔装大计被 
人识破,那就有些可惜了。但这个小村子总不会恰好有一件合身的 
破衣服等著自己去偷吧?   
  破衣服? 
  鹰刀灵机一动,将衣服的袖子和裤腿都扯了一截下来,并刻意 
在身体部位扯了几个破洞。如此一来,破的确是破了点,但终究顺 
眼了许多。 
  他接著从柴房中捆起一担柴,并将背上的大夏龙雀刀以及怀中 
的天魔令、银子等杂物藏入柴中。在放银子之前,鹰刀特意取了些 
碎银包在自己换下的衣服之中留在柴房之中,当作是给这户农家的 
补偿。 
  鹰刀本想取下墙上的草帽戴在头上来遮掩自己的面容,但想了 
想之後,还是放弃了这貌似安全的举动。因为,如果自己是搜查的 
人,一定会对这种遮遮掩掩的人物特别注意的,相反,越是大摇大 
摆的人却越不会引人怀疑。 
  所以,鹰刀在口中塞入两颗干果,使得脸形略显臃肿,并将自 
己的头发弄得散乱不堪,再从地上抹了些灰涂在脸上及暴露在衣外 
的皮肤之上。 
  “应该可以了吧?”当鹰刀在入城的途中找到一个小水塘仔细 
地欣赏著自己的尊容时,从水中倒映出来的人影十足是个穷困潦倒 
、肮脏邋遢的乡下笨小子。 
  鹰刀笑了起来,由於两腮塞著干果,看起来就像一只呲牙咧嘴 
的小兔子。 
  城门在望。城门口依然有著许多人排著队在接受几个灰衣大汉 
的盘查。根据他们的打扮和举止,这几个人确实是帮会人物无疑, 
按道理说,应该是天魔宫的教众,因为巴东城原本就是天魔宫的势 
力范围。但究竟是为了什麽原因使得天魔宫大动干戈搜查来往人群 
呢?鹰刀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必是由於花溪剑派以及江南各派知道 
自己已接近这个区域,故而追踪而至。可站在天魔宫的立场,花溪 
剑派等江湖各派逼近本门势力范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担心的 
事,再加上花溪剑派刚刚剿灭鬼王府,黑白两道正处於一触即发的 
敏感时期,在天魔宫看来,花溪剑派意图吞并本派的狼子野心已是 
昭然若揭。所以,天魔宫高层听到大批武林人士包括花溪剑派西进 
的消息,做出这种严神戒备的举动也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了。 
  本来天魔宫方面对鹰刀决不会有什麽敌意存在,毕竟鹰刀杀了 
荆悲情,等於间接挽救了天魔宫,在天魔宫中人的眼中,鹰刀出身 
於黑道,自然是自己人。因此,就算鹰刀暴露了身份也不会有什麽 
很大的麻烦。但是,只要长老会收到鹰刀入川的消息之後,必然会 
引起他们的怀疑,再经过一番调查的话,侯嬴和鹰刀接触的事很容 
易就会曝光,这样一来,对抢夺教主之位必然会有所影响,鹰刀这 
招奇兵的效率也会大大降低了。所以,鹰刀悲哀的地方就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只能偷偷地入川。 
  如果是和风散花等人一同入城,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了吧?风散 
花自然有办法掩饰自己身份的方法的。当鹰刀这麽想的时候,人已 
接近城门了。 
  鹰刀快走两步,排在队伍的末端。很快的,就轮到了鹰刀。 
  一个黑脸吊眉的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会鹰刀,一脸不爽的样子, 
将手伸了过来,道:“进城卖柴吗?意思意思三个铜子好了。” 
  鹰刀一愣,难道还要缴费进城?钱不是没有,但都藏在柴里, 
身上却是半个铜子也没有。无奈之下,唯有嘶哑著嗓子,手指乱比 
划一通,装成是哑巴。他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一开口,外地的口音 
很容易便会被人听得出来,这样就露馅了。 
  那大汉皱著眉毛道:“怎麽?没钱?那就别进城了。” 
  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见了道:“胡老三,看他就是个穷小子进 
城卖柴的,那一担柴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他又是个哑巴,你就是 
做善事,放他进去罢。” 
  被称作胡老三的黑脸大汉扭头道:“我们在这大热天的被派来 
做这等苦差事,若再不乘机弄两个钱花花,也对不起自己呀?”说 
著,转头对著鹰刀恶狠狠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钱?没钱的话 
就给我闪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发财!” 
  胡老三大手一伸,往鹰刀肩上推来。 
  鹰刀在肚子里将胡老三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之後,只能哀叹 
一声,装作丝毫不懂武功的样子,被胡老三推至一边。 
  他妈的辣块妈妈大西瓜,我好好的乔装计划居然被这个假公济 
私的胡老三给破坏了,难道要半夜爬城墙才能过得了这巴东城吗? 
鹰刀瞄了眼高耸入云的城墙,立即意识到困难的地方。且不说鹰刀 
从战雨刀下逃生,跳下高达十几丈的悬崖时,受水面大力冲击造成 
的内伤尚未完全恢复,便是他身体状况良好,面对这种高度的城墙 
也是无可奈何。因此,这个计划基本上是行不通的。但如果说,一 
个肩上只有价值十个铜子干柴的樵夫会花费三个铜子换取进城卖柴 
的机会,这种事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因为它太不合理 
了。故而,鹰刀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就在鹰刀一咬牙,拼著暴露身份想要硬闯入城之时,胡老三不 
知出於什麽原因,居然同意放行了。 
  胡老三笑嘻嘻道:“喂,臭小子!我说你呢,东张西望的干什 
麽?今天大爷我心情好,就放你进去罢!” 
  鹰刀虽然惊异於胡老三态度的转变,但他依然勤恳地扮演著自 
己的角色,点头哈腰的向前走去。可就在经过胡老三身旁时,他悲 
哀地发现“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颠仆不灭的 
道理果然是反应人性的至理名言。 
  胡老三正悄悄地伸出他的长腿,脸上却堆满著慈祥的笑容。他 
满心希望著鹰刀这个乡下傻小子能迷惑於自己慈祥善意的笑容而忽 
略脚下潜藏著的恶意戏弄。钱,看来是刮不到了,但好歹也要耍一 
耍眼前这个小子,这也是一种享受啊!可以肯定的,这才是胡老三 
的内心独白。或许,在他的心里,这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乐趣 
比那三个铜子更能满足他的心理。 
  在一瞬间,鹰刀的内心交换著两种想法:一,象个傻子一样被 
胡老三这个典型的恶棍耍著玩;二,即使暴露身份也要将胡老三揍 
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最後,当他脑中闪过以“胯下之辱”的典故 
而扬名古今中外的韩信的光辉形象时,“百忍成金”、“忍耐是传 
统美德”之类的金玉良言使得我们的鹰大公子下定了决心。他低下 
高贵的头颅,含著热泪,以一种悲壮的气势在胡老三的臭脚丫上一 
绊,直直往地上摔去。 
  在许多年以後,当鹰刀以一种沈重的心情向著他的妻妾们讲述 
这一段经历时,他说:“我之所以坚决地走向争霸江湖这条艰难的 
道路,、建立了如今这不世功勋,正是因为当时我被胡老三这麽一 
摔。我当时想的不是自己受辱,而是想到了那些被武林人士骑在头 
上的那些贫苦而善良的百姓。当时的武林实在是太过黑暗了,平民 
百姓如同鱼肉,任意被其宰割。於是,我善良和爱打抱不平的天性 
激发起我的雄心──我,鹰刀,要铲除这种丑恶的现象,我要重新 
整顿武林秩序,我要还给这些久受压迫的人们一个光明的世界!” 
  对於鹰刀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话,他的妻妾们反应不一,但其中 
最有代表性的是以下三种:不明究竟、一味搞个人崇拜、纯真可爱 
形的,如若儿等人,为鹰刀远大的志向和宽广博爱的胸襟所倾倒, 
眼中放射出陶醉的光芒;深知底细、但温柔缱绻、不愿夫君难堪的 
,如楚灵等人只是偷偷在私底下劝告鹰刀:“如果这就是明天拿到 
武林大会上去作发言的发言稿,我建议相公您把这个写稿子的人丢 
到臭水沟里去!”;而连鹰刀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 
楚的,如蒙彩衣,她在嗤之以鼻之後,索性抱著儿子,坏坏地挑唆 
儿子撒一泡尿在鹰刀的头上:“儿子呀儿子,你老爹的脑袋坏了, 
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努力地撒一泡尿在他的头上,让他 
清醒清醒吧!啊?撒不出来?我再给你多喂些奶。” 
  当然,这都是後话了,至於当时鹰刀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因为他本人一直不愿意透露,其他人当然不会知道了。不过,自此 
以後,鹰刀对皮肤黑黑的、眉毛有点往下吊这种颇似胡老三长相的 
人往往先入为主地没有好感,这一点却是众所周知的。 
  鹰刀身子以一种蠢笨的姿式向地上摔去,肩上的柴担自然也会 
向前飞,在落地之後,原本捆绑得颇为结实的干柴已然散架了。 
  在围观众人的哄笑声中,鹰刀愤怒地眼中要喷出火来。他不是 
愤怒围观人群没有良善之心,以一种丑恶的心态取笑自己的笨拙, 
他愤怒的是,散架的材堆之中,大夏龙雀刀的刀柄已经露了出来。 
虽然,现在人们的目光大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许不会注意到散架 
的柴堆,但时间一长,柴中的秘密便会被人发现了,而自己是在扮 
演一个蠢笨的穷小子,如果迅捷地起身去掩饰柴堆,这种动作落在 
武林中人眼中,一下就会被识破。那麽,之前所辛苦的一切以及所 
忍受的耻辱就付之流水了。这才是鹰刀真正愤怒的原因。 
  鹰刀内心虽然焦急,但从地上爬起的动作却仍然要装模作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侥幸”是支持他这麽做的唯一理由。他希 
望,在自己慢腾腾地起身之後,能毫不引人注意地将大夏龙雀刀的 
刀柄塞回柴堆之中,尽管能做成这件事的机会并不大,可已经牺牲 
这麽多了,在彻底暴露之前,实在没有理由不进行下去。 
  人,究竟有多坏?鹰刀不是很清楚。但胡老三接著的动作至少 
使得鹰刀多多少少对人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胡老三得意於自己的杰作,心中掠过一阵阵快感,为了使这种 
快感延续下去,他狞笑著一脚向鹰刀的背上踢去。对於他来说,像 
鹰刀这种可怜的小人物生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为了忍受自己的欺 
压和侮辱的。这是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贯常思维,也正是这种思 
维造就了这个世上所有的悲惨之事。 
  鹰刀自然了解胡老三的想法。他内心狂喊:“来吧!来踢我呀 
!”他下定决心,只要胡老三的脚尖一沾上自己的衣襟,他也就顾 
不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他要这只脚永远和胡老三的身体告别!无 
论什麽人,即使是这世上最低贱的人,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更 
何况鹰刀早已厌烦了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脚尖飞快地踢来,鹰刀吐气凝神,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 
紧张起来,蕴涵著一种巨大的力量。 
  “喂!你这样不好吧!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一把稚嫩娇美的声音响起。只见人群中一个锦衣童子叫嚷了起 
来,站在他身旁的却是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年。之所以用“美若 
天仙”这个形容词是因为她虽然扮作男装,但鹰刀却知道此人实在 
是个具有出尘之姿的绝世大美女。这完全是出於鹰刀这“好色之男 
”的超敏锐嗅觉。在肯定白衣少年是个女人之後,那童子太过恬美 
的嗓音也就不足为奇了──也是个女孩子无疑。 
  胡老三一愣,将踢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本要恶形恶状的回应眼 
前这个无礼的小童,但显然被身边人劝止,毕竟,光看白衣少年卓 
然不群的超人气质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轻易惹得起的。於是,他讪 
讪地转过身子大声喝骂著周围的人群:“看什麽看?都给我散开! 
老老实实交了钱再进城!” 
  说完,他不再理会鹰刀,继续他的赚钱大计。 
  鹰刀放松下来。在他跌跌撞撞地起身之余,他发现那白衣少年 
已慢步经过柴堆向他走来。有个大美女走到自己的面前本是件令人 
愉快的美事,但鹰刀见到那白衣少年在经过柴堆之後,大夏龙雀刀 
的刀柄便消失无踪时,脸色变得极端地难看。 
  唉,究竟还是被人发现了。鹰刀在心里哀叹一声。 
  那白衣少年走到鹰刀面前,亲切的问候:“这位大哥,你没什 
麽事吧?”其嗓音之恬美、态度之温和简直令围观人群感动不已, 
但只有鹰刀才见到她衣袖之下一支白皙修长的手指冲著鹰刀轻轻地 
勾了勾。 
  真是令人气馁且无法拒绝地邀请啊! 
  鹰刀在恼怒地捆绑好散架的柴堆之後,如一只待宰的猪一样无 
可奈何地跟随在白衣少年身後入城而去,尽管走在前面的“屠夫” 
身姿曼妙、丰姿绰约。 
  鹰刀注目於白衣少年那一身华丽衣裳无法遮掩的细腰美臀,心 
中恶狠狠地想:“若不能在她屁股上留下我鹰大公子的魔爪之印, 
无法消除我今天所吃的闷亏!” 
  的确,被人操控在手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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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鹰刀紧紧跟随著白衣“少年”的身後进了巴东城。 
  对於白衣“少年”在城门口帮助自己掩饰行迹之事,鹰刀本来 
应该很感激的,但很明显,白衣少年对自己决不会是“无偿”帮忙 
,必有其十分险恶的图谋在内,只看她笑嘻嘻看著自己时那种黄鼠 
狼对鸡一般殷勤的笑容,“司马昭之心”已昭然若揭了。 
  从其行动间行云流水脚步沾尘的身法看来,此女的武功,至少 
是轻功颇有独到之处。只见她在人群之中身影飘忽,此刻还在观赏 
街旁店角的花灯,下一刻却出现在卖糖葫芦的老汉身旁悠哉悠哉了 
。而那名原先随身伺候她的锦衣女童在跟著转了几条街之後,突然 
失去了踪迹,显然是奉命去布置一些对付自己的诡计了。 
  鹰刀由於身负天魔神功,本身内力雄厚,但自小没有受过什麽 
正规的武学传授,以至於武功招式平庸之极,便是普普通通的一个 
世家子弟或者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也可能比他高明许多,至於轻功 
更是稀松平常。所以,要身上挑著一担柴的鹰刀追上白衣少年快捷 
飘忽的身影,其难度是可以想见的。好在那白衣少年并没有将鹰刀 
甩掉的意思,故而鹰刀始终能够紧随其後。可是,以鹰刀这种乡下 
傻小子形象并挑著柴担满头大汗的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难免会引 
得街上行人人人侧目──莫非,这小子发羊颠疯吗? 
  本来,鹰刀在进城之後便应该甩开白衣少年,自己该干什麽便 
去干什麽,也好过被她牵著鼻子如小老鼠一般在城里乱窜。虽然, 
表面上看来,白衣少年是对自己有恩的,她在城门口时总算是帮了 
自己一个小忙,但对於鹰刀这种人来说,“感恩图报”这种事如果 
是在心情好的时候偶一为之倒也无妨,否则能免则免,最好是风拂 
水面过不留痕。可是,现在的情况则有些不同,不是鹰刀怀有什麽 
报恩的心理追在白衣少年的後面,而是鹰刀基於两个理由而无法放 
弃对那白衣少年的追逐:一,强烈的好奇心促使鹰刀想看一看这白 
衣少年对自己究竟有什麽图谋;二,毕竟和美女同行的机会不是很 
多,特别是这种女扮男装之後别具一股风流的美女,毫无疑问,走 
在她的身後,一饱其摇摆的腰肢、绰约的风姿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 
高度享受。 
  象个白痴一般跟在白衣少年的身後已近两个时辰了。只见她如 
一个观光客一样在巴东城的大街小巷东游西荡,每一家店铺都要兴 
趣盎然地进去光顾浏览一番。若是中意的东西,便不论什麽价钱就 
这样买了下来,但在手上把玩不了半个时辰便随手塞到擦肩而过的 
行人手中。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不但引得众多爱拣便宜的市民众星 
拱月般地追逐其後,便是鹰刀也不禁有些意动:“这婆娘这般有钱 
,象个散财童子一般到处大撒银钱,若是将她连钱带人弄到手里, 
来个财色兼收,那我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呵呵……” 
  出於这种肮脏的想法,鹰刀不仅不觉得跟在她的身後是件辛苦 
之事,反而趁著闲暇之时大动脑筋,希望能筹谋出一个“抱得金山 
美人一起归”的妙计,想到美处时,更是连那白衣少年在前方徜徉 
而行的身影看起来也是金晃晃的分外耀眼。 
  就这样,在转了几条街之後,那白衣少年在一家估衣铺前立定 
。她朝店内瞄了几眼,转身冲著鹰刀一点头且勾了勾手指,示意鹰 
刀随著她一同进去。 
  莫非这家估衣铺之中有什麽玄机?又或者这家估衣铺便是这白 
衣少年的巢穴?在店铺之中隐藏著无数的凶险和杀机? 
  尽管如此猜想,但鹰刀却毫无惧色。相对於男人来说,世间最 
能吸引人的东西不外乎酒、色、财、势四种,只要能拥有其中的一 
种便能让人如痴如醉,视任何困难险阻为无物,而此刻面前的白衣 
少年兼具财色两种,鹰刀如何肯轻易放过?更何况,自己象傻子一 
般跟了这白衣少年这麽久,为得正是想一探对方对自己究竟有何图 
谋,此时既然已经到了地头,焉能就此退走?他放下柴担,从柴堆 
之中取出大夏龙雀刀等物,昂然阔步跟入店内。虽然,一个乡下傻 
小子突然从柴堆之中取出一柄华美的兵器未免有点让他人惊异,但 
此刻的鹰刀也顾不了这麽多了。 
  鹰刀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步入店内,可没多久之後便发现自己 
过於神经过敏了。原来这还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估衣铺,根本不是什 
麽龙潭虎穴,如果一定要说这家估衣铺和别的店铺有什麽不同的话 
,那便是这家估衣铺装璜华美之极,显然是巴东城内最大的店铺之 
一。 
  “嗯,这家铺子还象这麽回事。这里的衣服虽然不怎麽地,但 
在这种小地方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喂,店家……把这套,这套 
,还有这套……这几套衣服给我身後的这个臭小子试一试。”白衣 
少年进入店铺之後,便旁若无人地挑拣起柜台上的衣服来,而她口 
中所指的“臭小子”自然是紧随其後进入店中的鹰刀无疑。 
  鹰刀还在稀里糊涂不知所以然之时,便被热情的夥计簇拥进一 
间小屋。紧接著,一阵忙碌之後,出现在白衣少年眼前的已是一个 
身著华丽锦服,挺秀俊伟的鹰刀了。 
  “衣服不错,就是穿在你的身上有些可惜了。……店家,把这 
几套衣服都给我包起来,等会儿送到城北的高升客栈天字号房。” 
那白衣少年给鹰刀“包装”一番後,依然不理会鹰刀,自顾自地跨 
出店门而去。 
  被弄得一头雾水的鹰刀终於在一条小巷中拦住白衣少年。他努 
力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喝道:“喂,你究竟想怎样?” 
  白衣少年毫不畏惧,悠然笑道:“我不想怎麽样,只是有人拜 
托我将你带去见她而已。” 
  鹰刀眉毛一皱:“要见我的是谁?他为何不来见我,我为何要 
去见他?” 
  白衣少年撇了撇嘴,道:“你若是不想去见她,我没什麽意见 
,你别跟著我便是。不过,你可别後悔。” 
  鹰刀“哼”地一声,道:“本来,我看在你容貌秀美的份上, 
就是陪著你随处走走也没有什麽,但你如此一说,我若是再跟著你 
乱转,倒显得我没有骨气了。”说毕,他不再理会那白衣少年转身 
便走。 
  身後风声急响。一柄带鞘的匕首带著一丝寒意如利箭一般越过 
鹰刀的肩膀直刺墙上。 
  破星之焰?! 
  鹰刀望著眼前这柄本由楚灵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後来又由自 
己交给送李筑和秋离水两人去金陵养伤的傲寒当作信物的破星之焰 
,不禁一怔。为什麽破星之焰会在她的手中? 
  鹰刀转身望著那白衣少年,眼前突然幻化出楚灵娇柔可爱的身 
影。他的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那白衣少年望著鹰刀傻傻的样子,不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鹰刀,鹰大公子,有种的话,你就别跟著来。” 
  鹰刀连眼睛也不眨半下便从墙上将破星之焰拔下并理所当然的 
纳入怀中。此刻的鹰刀便是那白衣少年用大铁棒赶他走,他也是不 
会走的。 

  巴东城北,高升客栈。 
  鹰刀怀著一种兴奋且又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推开身前的一道门 
。在来此的路途上,他一直憧憬著和楚灵见面的一刻,但真正到了 
触手可及之时,他不禁又有著一种类似於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 
  门,悄无声息的缓缓开启。 
  如梦幻一般,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呈现在眼前。只见她背向著 
自己,如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身上披著一道浅绿色的披风 
,身子斜斜地倚靠在窗前,那一种慵懒无力的样子使人忍不住想要 
去拥抱她、去呵护她。 
  鹰刀定定地望著她削瘦修长的背影,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分 
开有多久了?一百年?一千年?还是昨天?鹰刀一直以为自己对楚 
灵的感情并不深,至少,在这一段分开的日子里,自己似乎没怎麽 
思念著她。但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自己对她是如 
此地依恋,就像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浪子对故乡的依恋,虽然这种 
依恋看似是淡淡的,但它却象是能够穿透时空一般,即便世事沧海 
桑田变幻无常,可这种爱恋的心情却深邃而恒久不变。 
  情到深时情转薄,陈年的老酒越是平淡如水越是能够醉人。 
  斜倚在窗前的楚灵猛然间若有所觉,她转过身来看见了鹰刀正 
站在门口微笑著注视著自己,即便是早已知道鹰刀要来,在那一刹 
那间,她仍然有著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这许多日子以来,日日夜 
夜刻骨铭心的思念俱都化作相思泪,缓缓滑下脸颊。 
  还是一样温暖的微笑,一样耀如星辰的双眼,一样宽厚的肩膀 
,一样连千斤重担也不能使之弯曲的脊背……唯一的改变是他削瘦 
坚毅的脸庞上已平添了许多风霜。的确,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历了 
这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又如何不令他风霜满额?心爱的女人 
对他的背叛,妾侍芊芊的身死,白道诸派的追杀……无论哪一点都 
可以令一个人意志消沈,可他看起来却仍是那样的洒脱和自信,仿 
佛天下任何困难也不能将其击倒……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这, 
才是我楚灵永爱无悔的夫婿! 
  眼见自己的心上人如此顽强不屈,一种骄傲的情绪不禁浮上楚 
灵的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如瀚海一般的爱意奔涌而来,无可抑制。 
  鹰刀微笑著慢慢走到楚灵的身前,以一种近乎粗鲁的动作,将 
她紧紧拥入怀中。他沙哑著嗓子,轻轻在楚灵的耳边道:“灵儿, 
你……瘦了……” 
  尽管楚灵柔弱的身子已经被鹰刀紧搂著,使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来,但她还是希望鹰刀能将她搂得再紧些。她也使尽全身力气,拼 
命地紧紧搂住鹰刀,希望能将自己的身子一直溶入鹰刀的身体里, 
这样两人便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用饱尝相思之苦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相思断肠,企盼的岂非正是这一刻? 
楚灵满面泪痕,呜咽道:“鹰大哥……终於见到你了。现在,我便 
是立刻死了,我也是心满意足……” 
  说著,她轻轻放开鹰刀,举起手来抚摸著鹰刀削瘦的脸庞,痴 
痴道:“鹰大哥,你也清减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些日子 
以来,你一定很辛苦罢?” 
  鹰刀笑道:“也不怎麽辛苦。就是常常想念灵儿的天下第一美 
味鲜鱼汤……我只要一想起你煲的鱼汤,我就忍不住流口水,眼前 
便是有山珍海味也是觉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所以,我看起来才 
有些瘦了,这是营养不足的缘故。” 
  楚灵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笑起来:“虽然知道你是在哄我, 
我还是很开心……唉,若是我们能这样永远在一起说说笑笑,那样 
有多好?” 
  鹰刀望著楚灵犹带泪痕的梨涡浅笑,只觉得她实在是美得无法 
形容,尽管两人相识已久了,本该对她绝世的容貌熟视无睹才是, 
但每每在不经意间,便又能发现她另有风韵雅致之处,令人惊喜不 
已。他笑笑道:“这有何难?反正你我二人情定之约天下皆知,只 
待我抽空去蓬莱仙阁一行,亲自向你爹爹求婚,把我们俩的婚事给 
办了。这样一来,我们不就能长相厮守了吗?”   
  鹰刀现在俗事多多,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蓬莱仙阁求婚,但为了 
博楚灵一笑,他便随口说了求婚之事,实际上他的内心倒还没有这 
个打算。至少,在夺取天魔宫教主之位之前,他是没有空暇去理会 
和楚灵的婚事的。 
  但楚灵并没有如鹰刀所想一般兴奋雀跃,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 
样子默默低下了头。 
  鹰刀正在疑惑间,却见楚灵猛然抬起头,两眼专注而深情的望 
著鹰刀道:“鹰……鹰大哥……现在,灵儿便把自己干干净净的身 
子给了你罢……我们,我们在这里……洞房花烛……” 
  她越说越是害羞,脸上也泛起一阵娇豔的红云,到得後来几乎 
要滴出血来,但眼神却依然清澈而坚定,显示了她认真的决心。 
  鹰刀被她的话语震撼得一阵恍惚,几疑身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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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巴东城城东。 
  望秀峰,试剑亭。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亭中,双手後背,一袭紫色的长衫 
在轻风中舒卷,益发显现出他卓然不群的超凡气质。 
  亭外一丛盛开的鲜花中,蝴蝶上下翻飞,震动的双翅在夕阳的 
映照之下赫然流动著一丝瑰丽的豔色。 
  “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紫衣人长叹一声,双眼凝注在蝴蝶之上若有所思。突然,他双 
眉一振,转身向外望去,轻声道:“战雨兄,既然来了,为何犹豫 
再三,过门不入呢?” 
  亭外长笑声起,一道粗豪狂放不修边幅的身影缓缓自亭外小径 
的远端出现,正是狙击鹰刀无功而返的“狂刀”战雨。 
  只见他跨步向前走来。但令人惊异的是,他只是漫不经心的跨 
了三步,便已从小径的远端逾越过十几丈的距离进入了亭中。 
  紫衣人微微点头,微笑道:“比之五年之前,战雨兄的功力又 
精进了。只看战雨兄这‘缩地成寸’的轻功能如此轻松写意地施展 
出来,可以想见战雨兄的刀法已到了‘心刀’的极至,即将跨入一 
个崭新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贺。” 
  战雨淡然一笑,道:“五年之前,我远赴东海蓬莱仙阁求战楚 
兄,虽然三招之下便败在楚兄的剑下,但也由此突破了我练习‘心 
刀’的瓶颈,使得我刀法得以大成。如今,我能有此进境也是拜楚 
兄所赐,对於这一点我战雨没齿难忘。” 
  原来,这紫衣人竟然是当今中原武林第一人、东海蓬莱仙阁的 
宗主、楚灵之父──紫衫逍遥王楚天舒??!那麽,派遣战雨追杀 
鹰刀的人岂非正是鹰刀常常挂在口边的“便宜岳父大人”? 
  楚天舒笑道:“战雨兄何须如此?虽然当年比武你不慎败於我 
的剑下,但你不也是答应替在下做一件事吗?如此说来,你我两人 
的帐早就两清了,战雨兄又何故耿耿於怀呢?” 
  战雨长叹道:“当年我败在楚兄剑下之後,我虽然提出可以替 
楚兄做一件事来当作楚兄助我突破‘心刀’瓶颈的补偿,但楚兄却 
一直没有提出要我做什麽事,并且还开放蓬莱仙阁藏经楼内所有武 
功秘笈给我参考,使得我在那半年之内获益非浅……说起来,楚兄 
非但是我的良友,更是我的良师。” 
  楚天舒道:“战雨兄言重了。以战雨兄的天纵之才,便是没有 
我的帮助也一样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何况,我要战雨兄所做 
的事,战雨兄不是也去做了吗?所以,你我二人的帐已经是清清楚 
楚了,谁也没有欠谁。” 
  战雨摇头道:“十天之前,我收到楚兄的信使,心里是很高兴 
的,因为我总算是可以替楚兄做一件事,也算是完成了我五年来的 
心愿。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鹰刀,但……” 
  楚天舒笑道:“我知道,一定是灵儿这傻丫头找上你,求你护 
得鹰刀的周全……嘿嘿,这傻丫头。她一定是知道我要杀鹰刀的决 
定之後,想来想去,只有求你出面保护鹰刀,鹰刀才有活命的机会 
。她可不知道,受命第一个去杀鹰刀的人就是你……这样一来,可 
累得战雨兄为难了。” 
  战雨苦笑著摇头道:“是呀。一个叫我去杀了鹰刀,一个却叫 
我保护鹰刀……当灵儿眼泪汪汪的求我时,我真的是很替她难过。 
对於一个少女来说,自己的父亲要杀自己深爱的爱人,这世上还有 
什麽事能比这种事更残忍?楚兄,难道非要如此吗?灵儿可是你唯 
一的女儿,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她一辈子痛苦,让她一辈子记恨於你 
吗?老实说,我虽然只见过鹰刀一面,但此人天生豪勇顽强,不畏 
强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堪为灵儿的良配。” 
  楚天舒转过身子背对著战雨,眼中一丝伤痛之色一闪而过。他 
长叹道:“战雨兄,不是我要杀鹰刀,而是鹰刀非死不可。鹰刀若 
是不死,花溪剑派和天魔宫的冲突必然会导致整个中原武林陷入一 
片混乱之中,到那时,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於这次黑白两道的大 
火拼之中。唉,难道我愿意做出这种选择吗?灵儿是我唯一的女儿 
,我也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但是……只恨鹰刀是杀了荆悲情 
的凶手,如果没有鹰刀的人头,我很难说服以花溪剑派为首的白道 
诸派退出巴蜀一带,而花溪剑派不退走,一直进逼巴蜀,天魔宫势 
难坐视不理,如此一来,这一场大火拼就无法避免了。” 
  战雨眉头一皱道:“但以我看来,仅凭鹰刀的武功便能单枪匹 
马在小花溪杀了荆悲情,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其中有什麽隐情 
也未可知……” 
  楚天舒摇头道:“鹰刀绝非杀害荆悲情的真正凶手。荆悲情此 
人不但雄才大略智计过人,而且他的剑法造诣也颇为精深,已近人 
剑合一的境界。两年前,荆悲情曾来我蓬莱仙阁,名义上是为了找 
我论剑,但实际上却是邀我一同对付天魔宫。虽然,他对付天魔宫 
的提议被我拒绝,但我相信他是不会放弃称霸江南,乃至整个中原 
武林的野心的。试问,怀有如此雄心壮志的一个人,又怎麽会无端 
端丧生在鹰刀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之手呢?而且,以他的武功,鹰刀 
又怎麽可能轻易便将他刺杀在他自己的老巢?” 
  战雨奇道:“你既然知道鹰刀是遭人陷害,为何还要取他的性 
命?” 
  楚天舒苦笑道:“我尽管知道鹰刀是被荆悲情利用,但为了大 
局著想,我还是不得不杀鹰刀。因为,这一切都是荆悲情在幕後操 
纵,他最希望我因顾虑著亲情而无暇对付他。” 
  战雨倒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荆悲情并没有死?” 
  楚天舒长叹道:“我也希望自己的推想是错误的。但是从许多 
迹象表明,现在黑白两道紧张的局势都是被人为的制造出来的,而 
有这种深沈的机心、无懈可击的计划,以及如此势如猛虎的恢弘气 
魄,除了荆悲情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人。” 
  战雨想了想,道:“不明白。为何你认定这一切都是荆悲情一 
个人所设的局呢?” 
  楚天舒笑道:“也难怪你想不明白。我如果不是当事人,我也 
不会想到这些的。战雨兄,可曾记得鬼王府被灭的事吗?” 
  战雨点了点头,道:“当然。荆悲情在一夕之间便将整个鬼王 
府吞入自己的腹中。嘿嘿,真是好气魄,好威风。” 
  楚天舒道:“这,只是荆悲情的第一步棋。他原来的如意算盘 
是当鬼王府被灭之後,天魔宫必然会大肆反击,那麽黑白两道的冲 
突在那时就已经展开了。而我那段时间恰好在幽兰小筑处理一些自 
己私人的事,等到我赶到江南来时,冲突的局势已经形成,我再怎 
麽努力,也是无可奈何了。可以想象,他必然留有许多後招,就等 
天魔宫一脚踏进他的陷阱里去了。但是,天可怜见,这一次天魔宫 
居然对鬼王府被灭没有任何反应。如此一来,荆悲情不但失去西进 
天魔宫的借口,连之前努力设下的许多陷阱也是白费了。而且,天 
魔宫也不是那麽好对付的,如果天魔宫离开川西老巢进入湘楚一带 
,花溪剑派凭著地理熟悉的优势再加上一些陷阱,或许还有重创天 
魔宫的可能,但如果要花溪剑派以一派之力孤军进入川西,在天魔 
宫的地头上打这一仗,想来荆悲情还没有这麽大的胆子。所以,荆 
悲情这一招‘引蛇出洞’之计等於是失败了。” 
  战雨赞道:“好个荆悲情,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步好棋。不过, 
他的野心还真是大,居然想将整个天魔宫也吃掉。” 
  楚天舒笑道:“棋的确是好棋。若纯以争霸江湖的游戏来说, 
荆悲情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了,除了他,还没有其他人能做得如他 
那样狠、那样准。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荆悲情万万没有料 
到天魔宫居然会龟缩在川西不出,坐看花溪剑派吞掉鬼王府而毫无 
反应。这样一来,被动的便是他自己了。首先,他动用无数人力物 
力用来针对天魔宫反击时所设计的陷阱全成了白费力气,如此一来 
,本派内部和他的盟友必然会对他的浪费财力颇有微词,他算无遗 
策的名望也会下跌。而且,象花溪剑派这种名门大派之中一定会有 
荆悲情的反对势力,这也等於给了这些反对势力一些把柄。第二, 
江湖传言这次鬼王府被灭是由於花溪剑派和官府共同合作的结果。 
白道门派本身和官府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点的确不假,也可以 
说是江湖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象荆悲情这样明目张胆的勾结 
官府共同对付别的门派,尽管鬼王府是黑道,可这种行为还是令许 
多人反感。即便是一直默默支持花溪剑派的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 
也是颇有不满之处。第三,我一直反对有人以黑白两道不能共存於 
世这种可笑的理由来进行互相争战的借口。这一次荆悲情胜在设计 
将我拖在幽兰小筑,没有时间来对他吞并鬼王府西进天魔宫这件事 
做出反应,而等我赶到江南,他可能已经大局已定了。可天不遂人 
愿,他没有能够完成这件事。再加上,他儿子荆流花曾经骚扰过灵 
儿。有鉴於这两件事,我便写了一封信给他,对他进行了严重的警 
告,如果他再随意挑起黑白两道的纷争,我将动用自己手中全部的 
力量对付花溪剑派,包括取他那个打灵儿歪主意的儿子,荆流花的 
人头。” 
  战雨笑道:“别人他可以不去理会,但楚兄你的话,他却是不 
敢不听的。哈哈!……我想,收到你的信後,只怕他很难睡得著觉 
了。” 
  楚天舒摇头苦笑道:“也许正是我这一封充满恐吓意味的信使 
得鹰刀陷入了荆悲情的局中。” 
  楚天舒顿了顿,接著道:“荆悲情接到了我这一封信必然是寝 
食难安。对於他来说,虽然一举吞掉了鬼王府,但接连而来的麻烦 
却也多多,而我又明言不准他再有什麽动作。只要有我在他的後面 
,给他天大的胆他也不敢打天魔宫的主意。但是,如果他死了呢? 
而且,杀他的人还是灵儿的丈夫、我的女婿?” 
  战雨皱著眉头道:“如果你出面袒护鹰刀的话,那麽你说的话 
将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了。嘿,荆悲情这一招是想将你孤立在白道之 
外,那样一来,你将失去在黑白两道冲突时出来斡旋干预的资格。 
” 
  楚天舒道:“正是。但,这只是‘鹰刀是杀害荆悲情的凶手’ 
这件事的好处之一,更重要的是,由於江南白道已无鹰刀容身之处 
,鹰刀若想活命,唯有投奔天魔宫。如此一来,花溪剑派便可以打 
著替掌门复仇的大旗,名正言顺地西进川西。武林之中,复仇乃是 
天经地义之事,谁也无话可说,而我又因为是鹰刀岳丈的原因,对 
这件事不能插手,只有眼看著他联合江南诸派合围天魔宫。” 
  战雨笑道:“所以,荆悲情只要一‘死’在鹰刀的手中,那好 
处实在是多多。至於是真死还是假死,又有谁去追究?便是追究, 
以荆悲情的聪明,又能查得出什麽破绽?”     
  楚天舒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断出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荆悲情一人在背後捣鬼。现在执掌花溪剑派的荆流 
云虽然名动江南,但主要是继承父荫之故,其本人的才干实在有限 
。象这种大举进逼川西的大动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荆流云在後 
面推动的。” 
  战雨皱眉道:“如此看来,荆悲情没有死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 
了。但鹰刀不是太无辜了吗?背著杀人之罪的黑锅不算,还要因此 
陪上一条小命!楚兄,这样做不是太残忍了吗?” 
  楚天舒叹道:“我也是骑虎难下。关於荆悲情没死这件事只不 
过是我的推断,根本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但是,眼前黑白两道 
冲突在即,我只要稍一犹豫,大祸便会酿成,武林中难免生灵涂炭 
,所有的一切都会照著荆悲情的计划一步步实现,到那时就太迟了 
。以鹰刀一人的性命以及灵儿和我一生的痛苦来换取整个武林的安 
定平稳……纵使我心不甘情不愿,也是没有办法中的事。嘿嘿,荆 
悲情啊荆悲情,我楚家为了你的野心所牺牲的一切,终有一日会让 
你偿还……”说到後来,以楚天舒这种广博的胸襟也不禁对荆悲情 
如此毒计起了深恶痛绝之心。毕竟,他为此失去的是自己和爱女一 
生的幸福。只要鹰刀一死,无论是楚灵还是他自己都不可能与“快 
乐”这两个结缘了。楚灵固然会因为鹰刀之死终生痛苦,但自己身 
为杀害鹰刀的凶手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战雨怒道:“楚兄,难道我们便生生地让荆悲情这小人玩弄於 
鼓掌之间吗?我这就去召集我‘四大寇’的兄弟,大家用武力来弹 
压花溪剑派,你我两家联手,他们还不是给我老老实实地退出巴蜀 
?” 
  楚天舒苦笑道:“如果光光是花溪剑派,莫说‘四大寇’,便 
是我蓬莱仙阁一家,荆悲情他也奈何我不得。但是,在半月之前, 
我收到消息,哈赤兰宁下江南了。” 
  战雨惊道:“哈赤兰宁?北藏‘烈日法王’哈赤兰宁?” 
  楚天舒点了点头,道:“不光是他。还有高丽武林的无上宗师 
‘风雷破’崔明勋也於日前造访金陵。” 
  战雨一怔,喃喃道:“崔明勋?他也来了?……如此看来,我 
中原武林又将掀起惊涛骇浪了……” 
  楚天舒仰天长叹道:“我隐隐有一种预感,荆悲情这次西进天 
魔宫在表面上好像只是中原武林黑白两道之争,但,也许隐藏在这 
层烟雾之下的东西才是令人真正可怕的……” 
  远处的天际夕阳已逝,黑暗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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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薄暮西沈,一种凝重的气氛紧压著试剑亭,连亭外娇豔的鲜花 
也似乎失去了颜色。 
  战雨自从听说了藏北哈赤兰宁南下江南和高丽崔明勋造访金陵 
的消息之後,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丝不安。 
  哈赤兰宁号称“烈日法王”,他不但是西藏喇嘛教的护教法王 
,在政治上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他还是西藏武林中最卓绝 
的领袖人物。据说,其密宗真言大手印的绝世武功已经超越了历代 
以来修习大密宗的极限,达到了“不动”的绝顶境界。 
  几百年来,以大密宗为首的西藏武林和中原武林都有著一个共 
同的默契,互相不干涉彼此之间的“内政”。故而,中原武林人士 
绝少有人出现在西藏,西藏武林也不轻易在中原露面,即便是身有 
要事,也是尽量隐藏行迹,悄悄地来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 
冲突。据传,这是三百多年前,南北两藏武林和中原武林在北昆仑 
山翰虚峰的一次规模巨大、死伤几近三千人的大冲突之後所订立的 
休战条约。许多传於後世的武林典籍之中对那一战都有著“血染翰 
虚、命如草芥”之类的描写。至於引起“翰虚血战”的起因,在各 
大派的武林典籍之中大都语焉不详含糊其事,只知最初是由於当时 
在北昆仑山翰虚峰创教立派的“光明圣教”的教义和喇嘛教的教义 
颇有冲突之处,引起了大密宗的不满。而“光明圣教”也在那一战 
之中灰飞烟灭,遭到了灭顶之灾。但有江湖传闻却道,天魔宫的前 
身乃是“光明圣教”的一个旁支。“翰虚血战”之後,“光明圣教 
”的残余势力被逼南迁川西自组天魔宫,由於是“翰虚血战”的罪 
魁祸首,中原武林各派在“翰虚血战”之中丧失无数精英,难免对 
天魔宫颇有怨怼之处,而天魔宫崇拜魔神的教义也是有其诡异的地 
方,为尊佛重道的武林各派所不齿,渐渐地在千夫所指之下,便被 
贬为黑道了。 
  总之,今日哈赤兰宁居然敢打破三百多年的禁忌,以喇嘛教护 
教法王的身份南下江南,不但说明了他对自己的武功有著强烈的自 
信,也预示了西藏武林和中原武林三百多年来相安无事波澜不惊的 
大好时光已成昨日黄花一去不复返了。 
  而从哈赤兰宁的动向来看,再加上喇嘛教和“光明圣教”── 
也就是天魔宫的前身──昔日的恩恩怨怨,他和花溪剑派结盟对付 
天魔宫的意图已经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 
  至於高丽武林无上宗师“风雷破”崔明勋这一方面,在这种中 
原武林暗流涌动,随时会发生“超级大风暴”之时骤然造访金陵, 
实在是令人心生疑惑。虽然,高丽国和朝廷之间一向邦交友好,政 
治、经济贸易等均处在一个互通有无、协同发展的蜜月时期,崔明 
勋以高丽武林人士的身份来金陵一游也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他来 
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 
  崔明勋在高丽的地位比之哈赤兰宁在西藏更为崇高。他十八岁 
崛起於高丽武林,年方二十七便以一矛一盾横扫高丽,无人可以相 
抗,成为高丽千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代宗师。二十九岁时,为高丽李 
家王朝封为国师,李家王族纷纷拜在他的门下,一时间,声望之隆 
高丽无人可及。三十五岁,他创出一百零八招全是进攻招数的“风 
雷破”矛法,便弃盾不用,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他的“风雷破”之下 
还能还击。一年後,他携矛离开高丽皇宫外出,无人知道其行踪所 
在,但是在三年後的某个月圆之夜,他又回到了皇宫之内,而他的 
武器却由原本一丈二尺长的长矛变成了一支三尺长的短矛,“风雷 
破”也由一百零八招变成了十八招。自此以後,他便长居皇宫之内 
,终日里赏花弄月,沈迷於丹青奕棋之道,不谈武事。很多人都对 
他的行为感到不解,认为他不求上进,高傲自满。但他对这种说法 
却嗤之以鼻,道:“一个人武功如果到了我这种境界,招数上的变 
化已经到了极至,就是再怎麽刻苦练习和钻研,也不可能再有什麽 
突破。如果希望自己还要有什麽新的发展的话,那就要从精神修养 
方面著手了。我的‘风雷破’全是进攻招数,施展起来霸气十足, 
乃是天下至刚至阳的矛法。但是,越是刚强便越是容易折损,而且 
不易持久。所以,我只有从自然之道中寻求一种化刚为柔的方法, 
将‘风雷破’太过阳刚的霸气以柔劲化去,这样,它才能真正成为 
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刚柔相济的‘风雷破’!” 
  象崔明勋这种终日躲在高丽皇宫之中,二十多年来足不出户沈 
迷於武学探索的绝代宗师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入关南下金陵,其真实 
意图究竟是什麽没有人会知道,但对於楚天舒和战雨来说却无疑在 
中原武林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增加了一种变数,而且是非常要命的变 
数。说到底,没有人可以忽略崔明勋的存在的。如果崔明勋只是偶 
尔出来游山玩水般地晃一晃也还好些,但如果他也是花溪剑派的盟 
友的话,即使以楚天舒之能也无力同时和中原白道、西藏、高丽这 
三方联盟相抗衡。 
  当战雨想到很有可能会发生“中原白道、西藏、高丽三方联盟 
”联手对付天魔宫这种恐怖之极的事时,手心竟然渗出丝丝汗渍。 
  楚天舒望了战雨一眼,道:“战雨兄,如今中原武林内有荆悲 
情的狼子野心,外有哈赤兰宁、崔明勋的虎视耽耽,实是到了百年 
来最危急的关头,若是一个不慎,将随时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 
楚天舒身单力薄,希望战雨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战雨大手一挥道:“楚兄但有所命,小弟我定当全力以赴。不 
过,杀鹰刀这件事,还望楚兄另请高明,我不希望灵儿恨我一辈子 
……” 
  楚天舒笑道:“这个自然……听说,哈赤兰宁座下四尊者各具 
神通,颇有过人之处,战雨兄何不前去会会?哈赤兰宁既然敢打破 
禁忌以身犯险,我们对他也无须太过客气,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还以为我中原武林无人呢!” 
  战雨也是聪明过人之士,一点就通:“好!最好是在花溪剑派 
和天魔宫起冲突之前便挑起中藏武林的战端。这样一来,花溪剑派 
只能顺应大势,先放下和天魔宫的冲突,站在我们这一边共敌‘外 
侮’。哈哈,就是荆悲情满心的不愿意,他至少也要在表面上做足 
功夫,那麽他和哈赤兰宁的联盟便不攻自破了。楚兄,这一招‘釜 
底抽薪’实在是妙呀!” 
  楚天舒微微笑道:“只有在花溪剑派和天魔宫的冲突起来之前 
,便利用中原武林排斥西藏武林的心理,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哈 
赤兰宁的身上,哈赤兰宁孤军深入中原,荆悲情又碍於形势不得不 
站在我们这一边,没有花溪剑派的暗中支持和掩护,哈赤兰宁唯有 
乖乖的退回藏北。接著,我们用鹰刀的人头逼迫花溪剑派退出川西 
,荆悲情既然失去了挑衅天魔宫的借口,除非打正旗号跟我翻脸, 
否则,他也只有听话地退走。到那时,崔明勋无论是不是真的到金 
陵游玩都不重要了,局势已经平稳,他留在金陵还有什麽意思?” 
  战雨笑道:“哈哈。这一趟还不教哈赤兰宁偷鸡不著反蚀把米 
?什麽狗屁密宗真言大手印?我偏偏要将他两只鬼爪子给砍下来。 
” 
  楚天舒忙道:“不妥!战雨兄若是真的将哈赤兰宁的鬼爪子砍 
下来就糟了。如果这一趟哈赤兰宁在中原受了什麽损伤,回去之後 
必然会纠集西藏武林大肆进犯中原,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变成白费了。我们做这件事要十分稳妥,最好 
是十分礼貌的将哈赤兰宁请回藏北,令他再也不好意思再入中原。 
” 
  战雨眼睛一转,笑道:“我明白了。听说喇嘛教内又分青黄两 
派,青派专攻禅宗,黄派专攻密宗,两派之间颇有嫌隙,哈赤兰宁 
属於密宗一派。我们只要想个办法令得哈赤兰宁在中原丢一个有苦 
说不出的大脸,那他回去之後必然会受到禅宗的刁难。再加上,他 
打破中藏武林三百多年的禁忌私入中原,却又闹了个灰头土脸的回 
去,西藏武林的脸面也受到了损害。到那时,别说重回中原,他便 
是想在喇嘛教中重新站稳脚跟也要弄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空管 
我们中原的事?嗯……楚兄,喇嘛教忌不忌女色?” 
  楚天舒笑道:“虽然没有什麽特别的禁忌,但象哈赤兰宁这种 
得道高僧若是和绯闻纠缠不清,终究不是什麽好事……战雨兄,你 
莫非是想用美人计吗?哈赤兰宁虽然属於密宗,但禅定的功夫也是 
颇为精深,你用美人计只怕不行吧?” 
  战雨诡异一笑,道:“哈赤兰宁是个真和尚,他座下弟子不见 
得都是和尚。再说,和尚之中也会有‘花和尚’这种人吧?就算他 
们个个美色在前毫不动心,但他们不动,美人可以动呀!这种事并 
不一定非要抓奸在床的,只要弄得人人以为他偷过腥就好了,至於 
他是否真的偷过腥了没有,倒也不用我们去费心……呵呵,这件事 
就由我去办好了。” 
  楚天舒笑著摇了摇头。素闻战雨此人行事狂放不羁亦正亦邪,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换了是自己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此刻形 
势危急,便是用些不够正当的手段也顾不得了。 
  战雨眼睛一瞥,笑道:“楚兄是否认为我行事太过下流?” 
  楚天舒忙道:“战雨兄说哪里话来?我楚某人并非腐儒之辈, 
岂有不知变通行事的道理?只要能让那哈赤兰宁乖乖退回藏北,莫 
说是区区一个美人计,便是十个美人计也使得。只是有些辛苦战雨 
兄了。” 
  战雨哈哈笑道:“我有什麽辛苦的?我只消找些武林知名人士 
一起去看一出戏便好了,不辛苦,不辛苦。” 
  楚天舒拱手称谢道:“战雨兄今日援手之德,我楚某紧记在心 
。还望战雨兄在处理这件事时小心谨慎,出手不要太重,以免激怒 
哈赤兰宁,徒增变数。” 
  战雨长声一笑,道:“楚兄放心,这等有趣的事我怎麽会乱来 
呢?事不宜迟,我办正事要紧,等办完了事,我们再好好聊聊。” 
说毕转身便走。 
  楚天舒叫道:“战雨兄且慢!小弟还有话说。” 
  战雨转过身子望向楚天舒,却见到楚天舒长袖一振,白皙修长 
的食中两指并成剑势一“剑”向自己刺来。 
  在战雨的感觉之中,楚天舒这一“剑”来势看似极慢,好像是 
他缓缓伸出手来随意地指向自己的眉心,但仔细望去,却发现这并 
不是一“剑”,而是由九九八十一剑组成,剑势笼罩了自己身体周 
围三尺方圆之内的所有空间,自己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避都不可能避 
开他的剑势。 
  气机牵动之下,战雨不由自主的拔出背後的长刀,凝气护体, 
双手高举过顶,长刀欲劈。但是,他骇然发现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劈 
去,都难逃剑势的包裹,也许自己长刀才劈了一半,自己已中“剑 
”而亡了。 
  就在战雨犹豫之间,眼前眼花缭乱的“剑”影却又化为一“剑 
”,但指尖却已点到了自己的眉心。战雨不禁色变,自己苦练“心 
刀”至今,以为刀法大成,却不料连楚天舒的一招也无法抵挡,这 
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沈重的打击。 
  眼前一闪,点向自己眉心的指尖倏忽消逝,只余下楚天舒潇洒 
挺拔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前,在他紫色长衫的映照之下,唇角的微 
笑更显几分飘逸。 
  楚天舒含笑道:“战雨兄,知道我刚才一指刺出共为几剑?” 
  战雨收刀後背,道:“共九九八十一剑。”他一招落败,心情 
难免沮丧,故而语气颇为沈闷。 
  楚天舒摇了摇头道:“不,我共刺出一剑。起於一剑,终於一 
剑,中间分为几剑又有什麽关系?” 
  “起於一剑,终於一剑?……起於一剑,终於一剑?” 
  战雨在口中喃喃念道。不一会儿,他狂笑出声道:“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哈哈,无论中间如何变化,但最终还是一剑……” 
  楚天舒笑道:“战雨兄一招败於我手,只因为看不破这一剑与 
八十一剑之间的所有变化均是虚幻而已……恭喜战雨兄,终於突破 
‘心刀’极至,真正跨入刀道的颠峰化境。” 
  战雨哈哈一笑,一个翻身,人已消失不见,只余他豪迈的长笑 
声回荡在山谷之间:“多谢楚兄指点,我战雨他日武道有成,全靠 
了楚兄今日的指点……哈哈,手痒呀手痒,真想立刻找个人来试刀 
。哈赤兰宁,我战雨来也……” 
  笑声余音不绝,响彻山谷,半刻之後方才渐渐沈寂下来。 
  楚天舒望著远方波澜起伏连绵不觉的山峦沈默良久,终於叹了 
一口气,面对他最不愿面对的难题。他沈声喝道:“听雨。” 
  一个身材欣长脸若冠玉的青年出现在他的身前。 
  “狙击鹰刀的事就交给你了,莫要让为师失望。” 
  那青年答应一声,转身欲去,却又回身道:“若鹰刀和小师妹 
在一起呢?” 
  楚天舒双眉一皱,叹道:“事情紧急,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 
麽多了。你去吧。” 
  那青年抬头看了看楚天舒,欲言又止,终於转身离去。 
  楚天舒望著那青年渐渐消失在蔼蔼暮色之中的身影,喃喃道: 
“飘雪,不是我残忍,为了千千万万中原武林人士的性命,我只好 
牺牲我们唯一女儿的幸福了。飘雪,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灵儿, 
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 
  夜风拂过,楚天舒已是泪流满面了。 
  第二十章 

  楚灵紧紧依偎在鹰刀的怀中,身躯簌簌而抖,一颗心又是紧张 
又是害羞。 
  面对楚灵惊人的提议,鹰刀在片刻的震撼过後,便叹了一口气 
,转头向窗外望出去。只见落日的余晖将远处古朴的街景勾勒出一 
层淡淡的金边,来往的行人悠闲地穿梭其间,一派繁华的景象。有 
许多的店铺门口已是红灯高挂,鼎沸的喧闹声飘扬上来,透窗而入 
传入耳中,却仿佛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徐徐晚风轻送,使得这间客房之内充满著一种异样的气氛。相 
对於窗外喧哗热闹的情景,这房内显得更加的静默。 
  鹰刀手抚著楚灵在风中飘散的长发,低声道:“无论是谁,都 
不可能抗拒你这种要求的……但是,灵儿,我知道你为什麽要这麽 
做……是你爹爹要杀我的缘故吗?” 
  楚灵一震,骇然道:“你怎麽知道?” 
  鹰刀微笑道:“我在进巴东城之前,曾经遭遇到狂刀战雨对我 
的狙击,若不是战雨有意放水,我哪里还能活著和你见面?我和战 
雨之间素无瓜葛,以战雨的身家和名望也不可能去贪图花溪剑派对 
我的悬赏,所以战雨狙击我必是受人所托,而当今世上能让战雨这 
种绝顶高手出手的又有几人?再加上,你今天的古怪提议,便是傻 
瓜也能猜得到那个想取我人头的必定是你爹爹,紫衫逍遥王楚天舒 
!”说到这里,不禁一阵苦笑:“嘿嘿……真是没想到,第一个要 
取我鹰刀性命的居然不是别人,而是你爹爹。看来,楚家的女婿还 
真是难当呀!” 
  楚灵泪如泉涌,凄声道:“鹰大哥,对不起……” 
  鹰刀一笑,捏了捏楚灵的鼻子道:“傻丫头,关你什麽事?莫 
非你怕我不娶你吗?你放心,我便是被你爹爹砍成十七八段,我还 
是要和你在一起。我鹰刀若是那种遇见危难就落荒而逃的人,又怎 
麽配做你邀月公主的夫婿?嘿嘿,早就听说娶老婆难,趣漂亮的老 
婆更难,娶又漂亮又是名人的老婆更是难上加难,今日一见,果然 
如此。但是,如果一点波浪和挫折都没有经历过便轻轻松松地娶了 
你,又如何显现得出我鹰刀爱你的心呢?” 
  鹰刀越是说得轻松,楚灵她越是难受。她深深知道,以楚天舒 
在武林之中的地位来说,杀鹰刀这件事简单地就象拍死一只苍蝇一 
般容易。本来,她还寄希望於战雨,希望在战雨的托庇之下,鹰刀 
能够保全一条性命,但是从鹰刀的口中得知,原来战雨居然受父亲 
所托狙击鹰刀,如此说来,战雨还是冲著自己的面子才有意放过鹰 
刀不死的。可是,除了战雨,天下间还有何处能容鹰刀活命?难道 
,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眼前这个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情郎殒命 
在父亲的剑下?既然鹰刀要死,与其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地在这世上 
苦受痛苦的煎熬,还不如和爱郎同赴黄泉,做一对同命鸳鸯来得干 
净。爹爹呀爹爹,为何你要如此残忍? 
  泪眼朦胧间,楚灵只觉鹰刀俊逸飞扬的面容是如此地鲜明,是 
如此地令人难以舍弃。自己虽然出身於名门世家,但在感觉上,在 
没有遇见鹰刀以前的人生宛若一本乏味之极的书,平淡而无趣,没 
有一丝色彩。而遇见鹰刀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变了,天地间到 
处都跳动著生命的音符,无论是伤心还是快乐,都能让自己确确实 
实地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活著,鸟儿在空中的飞翔,鱼儿在水中的跳 
跃,连空气中也散发著阵阵芬芳的气息……可是,为什麽在自己刚 
刚品尝到生命的真趣之时,上天便要将这一切全夺走呢?最残忍的 
是这个亲手夺去自己一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 
加的亲生父亲! 
  鹰刀见楚灵黯然神伤不已,不由安慰道:“灵儿,事已至此, 
你现在伤心也是於事无补。这样罢,你唱一首歌给我听……” 
  楚灵摇头道:“鹰大哥,眼见著我爹爹便要杀上门来,我们相 
聚的时光也是越来越短了……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想起当日 
在应婆婆那里,你当著许许多多的人向我提亲,灵儿真是好欢喜, 
以为从此以後便能开开心心地和你厮守在一起。哪知道……,鹰大 
哥,灵儿今日也不怕你耻笑,满心的希望能将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 
给了你,真正的成为鹰家的媳妇,成为你的妻子……这样,便是立 
时死了,我也是没有半分的遗憾。” 
  面对楚灵的真情流露,鹰刀大为感动。他低头在楚灵的唇上轻 
轻一吻,双眼凝注在楚灵的脸上,认真道:“灵儿,你听我说。我 
鹰刀自小便在刀尖上打滚,今天不知明天事,从来不会为将来打算 
什麽。但是,我要告诉你,从这一刻起,我会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 
己的生命,因为我知道,我还要为你活著,为我们将来的孩子活著 
。只要有你的支持,便是全天下人都要和我作对,全天下人都要杀 
我,我也有信心能够护得你周全……请你相信我,只要我们的心是 
连在一起的,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我们分开!” 
  楚灵望著鹰刀,眼中闪耀著崇慕的光芒。这个铁一般的汉子, 
无论什麽困难也休想使得他的脊背弯上一弯,他那宽厚的肩膀似乎 
可以挑起千斤的重担,这才是我楚灵的夫婿,这才是我的骄傲!唉 
,为什麽他的情话这般好听,令人想在他怀中幸福地死掉? 
  情不自禁之下,楚灵不由紧紧搂住鹰刀,一丝满溢出幸福的微 
笑挂在唇角。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鹰刀微微一笑,道:“说了这麽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爹爹为何 
这麽看我不顺眼,非要杀我不可?” 
  楚灵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很清楚。只知道 
似乎和你杀了荆悲情这件事有关。我知道爹爹要杀你之後,忙去求 
爹爹,谁知爹爹说,你杀了荆悲情,又逃向天魔宫,引得花溪剑派 
和天魔宫对峙。花溪剑派和天魔宫本就颇有嫌隙,而你又恰巧夹在 
他们中间,如果不将你杀了,势必无法将花溪剑派逼出巴蜀。在这 
种局势下,只要有任何一点火花,都将引起武林黑白两道的大冲突 
。那时,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在这一战中死去,更甚者,还会动摇 
中原武林的根本。其实,我爹爹也不想杀你,但为了整个武林的平 
稳,他只好牺牲你了。我见求不动爹爹,只好偷偷跑出来找你了, 
希望还能见你一见。总算老天可怜我,让我找到了你……” 
  鹰刀听後,皱著眉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爹 
爹见我风流成性,怕败坏了你家的门风,故而看我不起要杀我呢。 
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麽复杂的背景……” 
  楚灵听到鹰刀“风流成性”一语,不由撇了撇嘴。当日和鹰刀 
分别之後,她便一直呆在金陵痴痴地等待鹰刀前去相会。哪知许多 
日子过去,连半个人影也不见,这也罢了,却有许多江湖传言传入 
耳内:高丽王族李玉堂赠妾给鹰刀,後来这个妾侍为荆流云所杀; 
鹰刀和花溪剑派荆悲情新纳的小妾有染,故而鹰刀这个奸夫杀了荆 
悲情这个亲夫;鹰刀在一个渔村和某渔家女一起大战花溪剑派流云 
三十六骑;鹰刀和天魔宫的魔女风散花来往密切……反正,凡是有 
关於鹰刀的消息,总是和美丽的女人连在一起,听起来实在让人不 
太舒服。在传言之中,鹰刀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了“淫贼”的代名 
词了。 
  楚灵想到这里,忍不住在鹰刀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似嗔似笑 
道:“你将我抛在金陵,自己却在外边风流快活,也怪不得我爹爹 
要杀你了,说不定爹爹正是因为你是个风流成性的小淫贼,故而找 
个借口将你杀了,以免我所嫁非人……” 
  鹰刀猛然听见楚灵大翻自己以前的风流帐,心里颇为尴尬。当 
日楚灵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後方能使得自己接受她,谁知一练天魔功 
之後,自己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如一条疯狗一般,看到漂亮女孩 
子便上去咬一口,说起来,的确太对不起楚灵了,楚灵就是生气也 
是应该的。但是对付这种情况要掌握一个要点,知道对不起楚灵放 
在心里便可以了,即使有内疚的心理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被她抓 
住小辫子一顿穷追猛打,那这辈子休想在她的面前挺起胸膛来。   
  鹰刀干咳一声,故意放低声音,以一种沈痛的表情道:“对了 
,我正要向你汇报一件事。灵儿,我在外边结交了一个朋友叫李玉 
堂,他将芊芊送给我当妾侍。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芊芊这傻丫头 
却认定了我,要跟在我身边。当时我想,就是将来带到金陵给你当 
丫鬟也不错呀,反正又不要我掏钱。谁知……谁知後来,芊芊为了 
救我的性命,居然替我挡了荆流云偷袭我的一刀……就这样,芊芊 
她被荆流云这贼厮给害死了……当时,我真的希望死的是我。在芊 
芊临死之前,我答应了她做我的妻子,而不是什麽妾侍……”回想 
当日芊芊香消玉殒在自己怀中的伤心往事,鹰刀说到後来已是真情 
流露难以自控,伤心之下,连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毕竟,芊芊的 
身亡是他胸口最深的痛,那种生不如死的悲痛无论经历多少时间的 
治疗也不可能痊愈的。 
  楚灵一阵感动,她搂住鹰刀抚慰道:“象芊芊妹妹这般至情至 
圣的人连我也未必比得上,正该是鹰大哥妻子才是。我又怎麽会怪 
你呢?荆流云这坏蛋,我们总有一日将他杀了,好给芊芊妹妹报仇 
雪恨!” 
  鹰刀点了点头,道:“说起荆流云,若儿也是为了救我而中了 
他的暗算,至今剧毒未解,也不知能活得了几天。我这趟到天魔宫 
正是为了给若儿取解药。若儿本是一个快乐的渔家女孩,却因为救 
我一命而惹来了飞来横祸,都是我害了她。所以,我答应了若儿, 
要照顾她一辈子,却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楚灵忙道:“这是应该的。若不是她,我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 
你了,我们便是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若儿一定是一个天真可爱、善 
良淳朴的女孩吧?相信我们一定能相处的很好的。” 
  鹰刀又点了点头,接著道:“还有一个人也要交代一下。她是 
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智计谋略天下无双,连我也栽在她的手下几 
次。象这种人若是成为敌人,你一定寝食难安,连睡个安稳觉也会 
觉得困难,但如果成为自己一方的人,那麽许多事做起来都会事半 
功倍迎刃而解……所以,我和她打了个赌,如果我败在她的手上, 
我就要奉她为主,如果我赢了她,她就要嫁给我当老婆,一辈子乖 
乖的听我的话……咳咳,她的名字叫蒙彩衣,不知你……” 
  楚灵疑惑道:“蒙彩衣不就是荆悲情的小妾吗?难道,你真的 
是为了她才杀荆悲情的?……你到底有多少女人?一口气都说出来 
吧,我和你分手连半年时间也没有,你便……天魔宫的风散花也算 
一个罢?” 
  鹰刀忙道:“没关系,没关系。风散花是风散花,我是我,我 
们连半点关系都没有……啊,我突然想到怎麽才能让你爹爹打消杀 
我的念头了,你要不要听?” 
  嫁给这种“淫贼”做妻子真是悲哀呀!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楚灵心内哀叹一声,明知鹰刀是故意转换话题,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底,还是保全眼前这个既让人爱又让人恨的爱郎的命要紧。 
  楚灵微叹一口气,放过鹰刀,道:“有什麽好办法,快说来听 
一听。” 
  鹰刀微微一笑,得意道:“我是花溪剑派西进巴蜀的借口。他 
们打著替荆悲情报仇的名头借机大举入侵天魔宫。你爹爹也是因为 
形势所逼,不得不杀我。但是,如果我不去天魔宫,反而回头往江 
南走呢?” 
第二十一章 

  楚灵冰雪聪明晶莹剔透,鹰刀一说之下立时明白。她兴奋道: 
“不错。我爹爹之所以非杀你不可,无非是因为想用你的人头来换 
取武林黑白两道的平衡,避免以花溪剑派为首的白道武林和天魔宫 
大肆冲突而引起的大风暴而已。只要你一退出巴蜀,花溪剑派必然 
没有继续率领白道武林继续向巴蜀集结的借口。如此一来,我爹爹 
就是不需要借用你的人头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花溪剑派施加压力, 
逼其退出巴蜀。鹰大哥,你这一招可真是聪明的紧呀!” 
  楚灵见鹰刀这招“金蝉脱壳”之计切实可行,很有希望躲开杀 
身大祸,兴奋之下,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动人的微笑,连原本因担 
忧神伤而略失光彩的双眼也爆闪出令人迷醉的神采。 
  鹰刀长笑道:“你如今才知道吗?我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早就 
被人砍成十七八块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嘿嘿,我鹰刀岂是浪得 
虚名之辈?无论谁要我死,都不会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就是你爹 
爹,我的丈人老头也不行。” 
  楚灵羞道:“什麽丈人老头,难听死了。再说,我还没有嫁给 
你呢……你这麽风流,我可要重新考虑一下嫁给你的决定。” 
  鹰刀一把搂住楚灵在她身上又揉又捏,上下其手大占便宜,直 
弄得楚灵浑身发软娇喘不已。鹰刀笑道:“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天下谁人不知我鹰刀乃你邀月公主的如意郎君,现在後悔可来不 
及了。” 
  楚灵平日里纯净无暇、端庄严谨乃是良家处子,如白纸一般, 
哪里抵挡得住鹰刀这种情场浪子的风流手段?刹那间,便迷失在如 
梦如幻的感觉之中。只觉鹰刀手过之处,身体每一处的肌肤都有著 
一种欢欣鼓舞的冲动,身体越来越软,心跳越来越快,情欲在体内 
的深处如一股暗流一般不停地涌动,只想融化在鹰刀的怀中。 
  楚灵双手无力的推著鹰刀,颤抖著身躯,羞道:“鹰大哥,别 
,别这样……唉,哥哥,好哥哥,求求你住手罢,灵儿受不住了… 
…” 
  鹰刀见楚灵眉角含春,脸上晕红似火,更增其豔色,情动之时 
的痴缠妖媚之处竟然丝毫不下於蒙彩衣,心底不由一荡,欲火狂涌 
,险些把持不住自己。好在他深知如果现在就抛开一切和楚灵合欢 
燕好只是一种对她极不尊重和不负责任的表现,若是日後楚灵翻起 
这笔老帐来,恐怕有些难堪,更有甚者,就此瞧不起自己也说不定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放开楚灵,笑道:“这次便饶了你,看你还 
敢不敢嘴硬。” 
  脱离鹰刀的怀抱之後,楚灵还是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她一边努 
力地调整著自己紊乱急促的呼吸一边飞速地整理著散乱的衣物和发 
髻,可身体中掠过地一阵阵快感余韵和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一时间 
哪里能够平息下来?过了许久,才勉强恢复如常。为了避免再度受 
到鹰刀的“袭击”,她後退一步,咬著唇角嗔笑道:“也难怪别人 
说你是个小淫贼,你使这等下流的手段害得人家……这不正是淫贼 
的手段吗?我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麽看上你的。” 
  鹰刀哈哈大笑,道:“那是因为我鹰刀鹰大公子英俊潇洒、英 
明神武、英姿飒爽,所以灵儿你对我一见倾心、神魂颠倒,这也是 
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楚灵笑道:“你好英俊吗?好潇洒吗?只怕不见得罢!” 
  鹰刀微微一笑:“英俊潇洒可能言过其实,但我‘那方面’的 
手段你也试过了,味道不差吧?其实,那只是我牛刀小试罢了,我 
真正的手段还没有使出来呢。近日,我刚从别人那里新学了一套真 
气刺穴的手法,你要不要试试?”说著,他故意逼近楚灵,一副跃 
跃欲试的样子。 
  楚灵听了吓了一跳,忙跳到一旁躲开鹰刀,道:“不,我不要 
试。” 
  鹰刀见楚灵信以为真,肚内暗暗好笑,但脸上却继续保持著那 
种“淫荡”的笑容,道:“灵儿,好灵儿,先前你还说要在这里洞 
房花烛呢,怎麽现在又不愿意了?” 
  楚灵看著鹰刀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不由胆战心惊,急道:“先 
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怎麽会一样呢?” 
  鹰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先前你以为我必然会死在你爹爹 
的手上,所以便提出和我洞房花烛。但是现在我既然不用死了,你 
也就无须让我占便宜了,是吧?” 
  楚灵咯咯笑道:“当然了。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鹰刀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如果不死,便没有办法和你 
同鸳春梦了。这样说来,我还是死了的好。只是灵儿,难道你从来 
就没有想过,以我一个人的实力就这样孤身潜入花溪剑派的腹地, 
我究竟有几成活命的希望?” 
  楚灵闻言一怔,不禁“呀”地一声惊呼出来。的确,以鹰刀一 
个人的力量来对抗整个花溪剑派甚至整个武林白道,这无异於以卵 
击石,除非真的有什麽奇迹发生,否则鹰刀肯定必死无疑。想到这 
里,楚灵不由得方寸大乱,心情一下子便从快乐的颠峰下坠到了痛 
苦的深渊,这种巨大的逆转使得她的脸上血色尽褪苍白无比。 
  她喃喃自语道:“我怎麽从来就没有想到这点呢?那怎麽办? 
那怎麽办?……”说到後来,已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鹰刀原本是想逗她玩的,岂料她居然如此认真,心内大是内疚 
。他忙抚慰道:“傻丫头!我在逗你玩呢!如果我回到花溪剑派的 
腹地也是要死,我又何必提出这种歪主意呢?我还不如直接在这里 
等著你爹爹来杀我好了,也省得我赶路辛苦。” 
  楚灵奇道:“难道你有什麽厉害的帮手,可以保你在众多白道 
武林的追杀中活命不成?” 
  鹰刀摇头笑道:“有帮手固然很好,但就是我孤身一人,花溪 
剑派也奈何我不得。说不定他们还要暗中保护我不受其他白道门派 
的追杀骚扰呢!哈哈!” 
  楚灵更是奇怪。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鹰刀乃是杀害荆悲情 
的“凶手”,花溪剑派固然是恨不得杀之而後快,便是其它白道门 
派也是或冲著白道同盟的情谊,或冲著花溪剑派开出来的巨额悬赏 
要取鹰刀的人头,又怎麽会出现如鹰刀所说的那种“好事”呢? 
  鹰刀见楚灵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态,忙解释道:“我这样说是因 
为我了解到一个要点。你想,如果一切果然如你爹爹所说的,那麽 
花溪剑派对这次的行动必然是筹划已久,有著一举扫平天魔宫的决 
心。那麽,他们为此付出的财力物力也是极度惊人的。正因为他们 
付出了这麽多的财力和物力,他们就绝对不允许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出岔子。所以,当我回身往回走,反而出现在他们的腹地,那麽他 
们除了想尽一切办法将我逼回巴蜀之外,别无良策。毕竟,没有我 
作为他们的借口,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是不可能公然挑起黑白两道 
的大火拼的。天魔宫并不是鬼王府,没有一个正当的借口,得不到 
白道武林各派的支持,给花溪剑派一个天大的胆,他们也不敢以一 
派之力直捣天魔宫在川西的老巢,就算有胆子,谁胜谁负却也难说 
的很。由此看来,我在花溪剑派的腹地出现,表面上好像很危险, 
实际上却很安全。由於入侵天魔宫的计划很可能是花溪剑派一派搞 
的鬼,其他各门各派只是受其蒙蔽蒙在鼓中,因此,花溪剑派不但 
拿我没有办法,还要千方百计不让我受到其他不明真相的白道门派 
的追杀!哈哈!花溪剑派这一次可要弄得焦头烂额了,他们万万不 
会想到我居然有胆子往回走吧?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不能肯定 
花溪剑派最终的目标是天魔宫,我也是不敢往回走的。毕竟,我不 
是疯子,明知是送死还要往回走。” 
  楚灵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说,花溪剑派为了能有攻打 
天魔宫的借口,他们必然会放下和你的私人恩怨,而以大局为重, 
不但放过你不杀,还要千方百计的保护你,直到重新逼你回到巴蜀 
?因为他们为了这次的行动花费了许多的人力和物力,绝对不允许 
失败?” 
  鹰刀笑道:“正是!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这次行动可 
以成功,花溪剑派转眼间便会成为整个中原武林的霸主,便是少林 
、武当等名门大派也要仰其鼻息。如此无上的霸业和我这种小小的 
私人恩怨一比,孰重孰轻?嘿嘿,我真是越想越佩服,花溪剑派除 
了荆悲情之外,居然还有人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手笔,真是令人 
不可小觑呀……哎呀,不好!……” 
  鹰刀突然之间想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令他惊骇不已。荆悲情 
,他真的死了吗? 
  楚灵问道:“什麽不好?” 
  鹰刀摆了摆手,陷入沈思之中。 
  当日,鹰刀在小花溪虎跃堂一刀斩杀荆悲情,虽然立刻醒悟到 
被自己斩杀的人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是个死人,更根据蛛丝马迹推断 
出荆流云有著极大的杀父篡权的凶嫌,而荆流云也供认不讳。但是 
,荆悲情真的已经死了吗?只怕未必。首先,以花溪剑派目前的大 
手笔来说,现任掌门荆流云这种长著猪脑袋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能 
力来策划的,荆流花虽然比荆流云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 
纨!子弟的贯常通病。其次,蒙彩衣或许有这种智慧和能力,但她 
不是花溪剑派的主事人,无法接触到派内权力的核心。而且从她和 
侯嬴合作的举动来说,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推动黑白两道大火 
拼的计划的,那样就会与她之前先控制天魔宫然後内外夹攻花溪剑 
派的策略背道而驰,因此,花溪剑派这次的行动绝非出自蒙彩衣之 
手。可除了以上三人,又有谁能具有如此魄力、智慧和权力来推动 
策划此次行动呢?唯一最适合的人选便是荆悲情。 
  仔细回想起来,“荆悲情之死”这件事有许多令人无法解释的 
疑点存在。 
  第一,自己并不认识荆悲情。就是找一只老母猪来将它绑在虎 
跃堂的座椅上,然後等自己一刀下去之後,蒙彩衣大叫一声“啊, 
你杀了荆悲情!”,那自己便会兴高采烈的宣称“啊!我的确杀了 
荆悲情……”。从这件事的前後始末来看,自己也许杀了荆悲情, 
但也有可能杀的是阿猪、阿猫、阿狗也说不定。 
  第二,以荆悲情这种才智卓绝之士,若说会轻轻松松便丧命在 
自己小老婆和儿子的手上,这种事不是不可能会发生,但真正的可 
信度却比较低。 
  第三,自己身为杀害荆悲情的“凶手”,居然如此轻松便逃离 
小花溪,现在想来也未免太过轻松了。虽然自己有荆流云作为人质 
在手,但是从芊芊身死之时,卓思楚说出现便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 
看来,其中似乎隐藏著很大的问题。既然卓思楚能顺利跟踪自己, 
那其他人呢?既然其他人也能如卓思楚一般跟踪自己,既然自己是 
杀人凶手,那为何那时已重伤的自己依然可以顺利脱逃呢? 
  综上所述,自己其实并不能肯定荆悲情已死这件事,相反,荆 
悲情先用替身假死,然後据此设计陷害自己成为杀人凶手,自己在 
江南走投无路之下投奔天魔宫,最後花溪剑派打著复仇的旗号名正 
言顺地西侵巴蜀……於情於理,这种可能性倒是非常的高。 
  这样一来,事情便要分为三方面来看。 
  其一,荆悲情的的确确已经很可悲地被他的小老婆和大儿子谋 
害了。一代枭雄居然会丧生於自己的亲人之手,这种事自古以来是 
常常发生的,不足为奇。虽然荆悲情这样死未免显得有些凄惨,但 
对於鹰刀来说,事情便变得简单许多,了不起说明了如今花溪剑派 
内另有一位权重智高的绝顶高手,这个人根据当前形势果断地发动 
了这次功成之後便足以称霸武林的计划。 
  其二,荆悲情并没有死。他在荆流云和蒙彩衣设计谋害之初便 
利用替身来代替自己死亡,瞒天过海,螳螂捕蝉,将蒙荆二人全都 
蒙在鼓里,暗中却一直控制著整个花溪剑派的运作,并通过自己来 
推动围剿天魔宫的计划,妄图一举称霸中原。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因为蒙彩衣也非泛泛之辈,荆悲情假死的计谋若要瞒过自己的蠢儿 
子不难,但要瞒过蒙彩衣这种其奸似鬼的人这麽久,那就比较困难 
了。而且,有很多地方得疑点并不能得到合理解释,除非是巧合。 
  其三,这是最可怕的推断,却也是最有可能成为现实的推断。 
荆悲情没有死,荆流云和蒙彩衣也没有谋害荆悲情,一切都只是荆 
悲情计划中的一环。荆悲情先用蒙彩衣将自己引到小花溪,然後和 
蒙彩衣一起陷害自己成为“凶手”,接著故意放自己逃出小花溪, 
再用蒙彩衣和侯嬴二人捧出“入主天魔宫”的计划,引诱自己进入 
川西,荆流云追杀自己只是一种令自己感到“江南已无处藏身,只 
有投奔天魔宫才是安全的”危机感,最後自己只有老老实实地接受 
蒙彩衣的建议进入川西,一步一步地引导花溪剑派西侵的步伐。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之前没有想到也就罢了,如今一想到 
,鹰刀不禁有著一种深深的恐惧。姑且不论自己也许正象个傻瓜一 
样一步步按地在照荆悲情的计划走,便是若儿的安全性也似乎得不 
到任何有效的保障。万一自己的推断成为现实,荆悲情、蒙彩衣和 
侯嬴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人,那麽若儿就危险了。因为若儿正是自己 
不得不去天魔宫的一个最佳人质。 
  一般来说,人质的意思往往和诱饵的意思等同。 
  在整个“荆悲情之死”的事件中,荆悲情、蒙彩衣、侯嬴、荆 
流云、荆流花、卓思楚这些人,还有那个整天蒙著面纱穿著黑衣的 
冷凝霜,他们究竟在扮演著一个什麽样的角色呢?好像每个人的背 
後都隐藏著一些秘密,又好像每个秘密都可以用一条线连接起来。 
所有的秘密用丝线连接起来的话便成为了一张巨大的网,而自己却 
正在这张巨网的中央。然而,可笑的是自己并不是这张网的猎物, 
它真正的猎物是整个中原武林的霸权…… 
  茫然间,鹰刀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四处皆是烟雾谜团, 
四处皆是虎狼陷阱。 
           第二十二章 

  楚灵怔怔地望著陷入沈思之中的鹰刀,不敢出声惊扰了爱郎的 
思路。多少日子以来的苦苦相思俱化作似水般的柔情贯注在鹰刀的 
身上。 
  窗外,落日的余晖尽没,蔼蔼暮色如一层淡淡的烟雾一般笼罩 
著整个天地,不知不觉中,黑夜已渐渐降临。 
  楚灵轻轻走到桌边,点燃了放置於桌上一台青铜底座的油灯。 
刹那间,昏黄的灯光挥洒出来,划破房内沈寂的夜色。 
  鹰刀受灯光一激,方从沈思之中惊醒过来。他蓦一回首,见楚 
灵背靠著桌沿,双眼温柔的凝望著自己,对自己先前专注於思考而 
忽略了她的存在这一不礼貌的举动没有半分的抱怨和不耐。 
  鹰刀微微一笑,心中泛起几许歉疚之意,但口中却温柔道:“ 
天黑了吗?” 
  楚灵点了点头,道:“鹰大哥,你想什麽想得这般入神?” 
  虽然楚灵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却教鹰刀无法作答,因为局势 
太过复杂,片言只语如何可以说得清楚? 
  从刚才惊人的推断来说,也许自己正牵涉到花溪剑派荆悲情称 
霸武林的阴谋之中,尽管这只是自己根据现在的局势和种种蛛丝马 
迹推断出来的结论,没有半分证据可以证明。 
  本来,自己最佳的活命办法便是放下手中任何事情,以最快的 
速度返回花溪剑派的腹地去。但是,现实却不允许自己这麽去做, 
谁都可以放下不理,唯有若儿不行。若儿如今身受剧毒,性命危在 
旦夕,一个月的期限一到便会遭到毒发身亡的悲惨命运。在这之前 
,自己或许还会天真的认为即便没有自己在一旁照应,侯嬴也会看 
在和自己“结盟”的份上将三叶雪桑弄来给若儿疗毒,毕竟侯嬴需 
要自己的帮助,好助他夺取天魔宫大权。可是,现在的想法却完全 
不同了,在没有完全弄清楚荆悲情、蒙彩衣和侯嬴这三人的关系之 
前,任何轻率的举动都足以让孤立无援的若儿陷身绝境。 
  若儿是钓自己上!的饵,只要若儿在侯嬴的手中,自己便只能 
乖乖地去天魔宫。虽然自己明明知道,如果侯嬴和荆悲情真的有什 
麽台底交易的话,就是自己去了天魔宫也没有多大希望能够拿到解 
药救回若儿,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若儿孤单单的扔在天魔宫 
,眼睁睁地看著她自生自灭。自己曾在芊芊的坟前发过誓,不管在 
什麽情况之下,都不会再让历史重演。自己没有楚天舒那种悲天悯 
人的宽博胸怀,也没有荆悲情那种雄霸天下的野心,唯一的愿望只 
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志同道合的亲朋好友一起远离江湖上的纷争 
,笑傲山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但是事与愿违,芊芊的血仇和若 
儿的毒伤都使得自己无法摆脱在江湖中苦苦挣扎的命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江湖人的命运,也是江湖人的悲 
哀所在。 
  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潜入花溪剑派的 
腹地搞风搞雨,将花溪剑派的计划搅得乱成一团,即逃脱了楚天舒 
对自己的追杀,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又使得荆悲情称霸江湖的好梦 
成空。但是这麽做,却等於将若儿推上了悬崖的边缘;二是继续前 
去天魔宫,救出若儿。但是,以楚天舒的惊天手段,只怕自己连若 
儿的面都没有见到便已经丧命在楚天舒这个便宜老丈人的手上了。 
看起来,似乎两条路都行不通,难道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吗? 
  突然,鹰刀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解决方案。 
  他微笑著道:“灵儿,如果我现在到你爹爹面前去提亲,你猜 
你爹爹会不会哢嚓一刀砍了我的脑袋?” 
  楚灵听了,心里不由又羞又喜,但口中却道:“那我可不知道 
,万一我爹爹瞧你这个风流浪子不大顺眼,根本不让你说话便一刀 
砍了你也是有的。” 
  鹰刀笑道:“是吗?看来,你家的女婿果然难做的紧。不过, 
越是困难的事,我越是喜欢去做。不知你爹爹喜欢什麽东西,我这 
个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见老丈人总不好意思空著手去罢?” 
  楚灵起先还以为鹰刀在开玩笑,见他越说越认真,也顾不得害 
羞,担心道:“鹰大哥,你当真要去提……提亲?” 
  鹰刀故意道:“你不愿意?唉,我还以为你哭著喊著要嫁给我 
呢,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楚灵急道:“我哪有哭著喊著要嫁给你……我也不是不愿意嫁 
给你……唉,越说越乱。我是在担心,你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跑去提 
亲,万一我爹爹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听你要说些什麽便……便……” 
  鹰刀笑道:“那也没什麽,大不了是个死而已。我鹰刀为了别 
人死了,那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为了我亲亲的灵儿妹妹去死,我 
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灵越发著急:“人家跟你认真的说话,你却偏偏要逗人家。 
难道你当真不怕我爹爹杀你吗?” 
  鹰刀伸手将楚灵揽在怀中笑道:“傻丫头。有你在一旁陪著我 
,你爹爹又怎麽会动手杀我呢?之前之所以派战雨来杀我,正是因 
为他不愿意亲手杀我,以免惹得你伤心。现如今,你就站在他的面 
前,他就算要杀我也不会当著你的面动手,否则他早就亲自出手了 
结我的性命了,我又有什麽机会站在这里和你亲亲热热地说话?” 
  楚灵幽怨道:“我爹爹要是当真痛惜我的话,根本就不应该派 
人来杀你。” 
  鹰刀叹息一声道:“你这麽想就错了。其实,我倒是有些佩服 
你爹爹这种先天下之忧而忧、以天下人为己任的伟大情操。他著眼 
的是全天下的幸福和安定,而非一己个人的得得失失。扪心自问, 
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的。天下间焉有不爱惜子女的父母?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一步,你爹爹绝对不会不顾虑你的感受便 
来杀我。我相信,你爹爹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 
事,也许,他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我更多……” 
  楚灵奇道:“我爹爹派人来杀你,你还替他说好话?” 
  鹰刀笑道:“我可以理解你爹爹的心情,但并不表示我赞同他 
这种做法。说到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机会,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 
随意地决定他人的生死……当然,我这种浪漫的想法并不适合於江 
湖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楚灵默然无语。突闻窗外一曲悠扬的笛响,随风送入房内。 
  楚灵讶然道:“碧海听潮曲?难道我爹爹来了?”所毕,循笛 
声向窗外望去。 
  原来,这碧海听潮曲乃是楚天舒於夜月下在亡妻坟前缅怀前尘 
往事悼念亡妻时所创。当时秦飘雪逝世不久,楚灵尚在繈褓之中, 
楚天舒遥思亡妻的音容笑貌,眼中所见夜月静寂孤独,耳中全是潮 
汐起落如泣如诉,一时间情难自己,便创此笛曲以寄哀思。这曲笛 
曲,楚灵自幼以来是听惯了的,此刻刚听了几个音调便可以肯定。 
  鹰刀骤然听到怀中玉人说楚天舒来了,心里不由一阵紧张。毕 
竟,楚天舒身为中原武林第一人,在武林中有著人所难及的崇高地 
位,而且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甚少在大众广庭之下露面,人们 
早已将他描绘成陆地神仙一般,谁知此刻说出现便出现了,饶是鹰 
刀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禁不住有些发怵。 
  鹰刀轻轻将怀中的楚灵推开,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望向窗外。 
却见到在客栈临街的对面房顶之上正站著一个身材欣长的人影。此 
人一袭轻衫,手中横握一支长笛,手指缓缓在笛上跳动,抒情哀怨 
的笛声便随风悠扬。身後恰有一轮明月升起,将他挺拔的身姿深深 
嵌在明月之中,越发显得他飘逸出尘的超凡气质。 
  是不是太年轻了些?看上去此人顶多比自己大个三四岁,再厉 
害的采阴补阳驻颜养颜之术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吧?鹰刀疑惑道: 
“灵儿?他就是你爹爹?他这麽年轻,我看叫他兄弟还差不多,这 
老丈人三个字,我可叫不出来……” 
  楚灵噗哧一笑,道:“他不是我爹爹,是我师兄,名叫萧听雨 
,有个雅号称作‘小楼一夜听春雨’。” 
  鹰刀一惊,道:“小楼一夜听春雨?四大名剑之首、威远侯萧 
天硕之子萧听雨?真没想到,原来他竟是你爹爹的徒弟。” 
  楚灵得意道:“正是他。当年,萧天硕镇守山海关之时与我爹 
爹结交,我爹爹见萧师兄根骨极佳,是练武的上好材料,便收了为 
徒。因为我爹爹不喜欢张扬,而萧师兄由於身份特殊,不但有世袭 
威远侯的爵位,更领有御前侍卫副统领之职,一年之中仅有一二个 
月的时间呆在蓬莱仙阁,所以这事很少有人知道。萧师兄人很好的 
,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小时候我闯祸了,他怕爹爹责罚我,总是 
悄悄替我背黑锅。只可惜,前几年受了御前侍卫副统领的职衔,便 
少有时间来蓬莱仙阁陪我玩了。” 
  鹰刀见她说得高兴,便拿眼瞄著她笑嘻嘻道:“幸好幸好,幸 
好萧听雨做了皇帝老儿的跟班,否则,这楚家的女婿就轮不到我来 
当了。” 
  楚灵狠狠地在鹰刀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笑道:“萧师兄乃是谦 
谦君子,你道每个人都像你一般风流浪荡吗?”说著,她大声向窗 
外叫道:“萧师兄!我在这里。是爹爹要你来找我回去的吗?” 
  萧听雨闻声一顿,将手中的笛子悬於腰际。他双眉紧皱,眼中 
暗藏著忧色,口中却道:“小师妹,略散散心便回去罢,你身子向 
来不好,老是在外边跑来跑去的也不大安全,莫要象上次一样被花 
溪剑派的人骚扰捣乱……” 
  楚灵嘟著嘴道:“我们这麽久没见了,一见面便摆著师兄的架 
子训我……有小柔姐姐陪著我,又有谁敢惹我?” 
  萧听雨听到“小柔姐姐”四个字,眼中猛然爆闪出一道热烈的 
光芒,但瞬间过後便恢复正常。这一细微的细节自然瞒不过鹰刀的 
眼睛,鹰刀略一思索便知道楚灵口中的“小柔姐姐”正是那位女扮 
男装,将自己耍得团团转的“白衣少年”。看来,萧听雨和那位“ 
小柔姐姐”的关系颇为耐人寻味,否则以萧听雨这种高手绝对不会 
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鹰刀突然开口叫道:“萧兄,你这趟并不是来找楚灵,而是来 
找我鹰刀的罢?” 
  萧听雨回避著楚灵的眼光叹息不语。 
  楚灵惊叫道:“萧师兄,你是来杀我鹰大哥的吗?” 
  萧听雨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点了点头道:“小师妹……师傅他 
老人家下有严令,命我带著鹰刀的人头回去。我……” 
  楚灵怒道:“你明明知道鹰大哥是我的……好,实话跟你说了 
罢,我已经嫁给鹰大哥作妻子了,鹰大哥如果活著,我便开开心心 
地伴著他过活,鹰大哥若是死了,我也跟著他一同共赴黄泉。你要 
是下得了手,你便来杀了我们罢!” 
  萧听雨听了楚灵这一番刚烈的话语,不由一愣,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料想到楚灵对鹰刀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鹰刀哈哈一笑,道:“萧兄,灵儿是在吓唬你呢,你可别上当 
。久闻萧兄大名,今日有幸相见,若是不向萧兄讨教几招,岂不可 
惜?”说著,拔出背後大夏龙雀刀便欲跳窗过去。 
  楚灵一把揪住,低声道:“鹰大哥,你……?” 
  鹰刀冲她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放心,我这麽做自然有我的 
道理,我不会有事的……”说毕,他身子一弹,人已平平跃出窗外 
,接著双足在墙上一点,便如利箭一般向对面屋顶激射而去。 
  楚灵大是担忧,她一边恼恨自己没有武功不能跃过对面屋顶, 
阻止两人相斗,一边大声叫道:“萧师兄,你若是敢伤了鹰大哥一 
根寒毛,看我以後还理你不理?……” 
  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搭上楚灵消瘦的肩膀。正是楚灵口中的“ 
小柔姐姐”。 
  “你放心……有我在这里,萧听雨那臭小子焉能伤了你的情郎 
?” 
  已换回女装的她双目澄净如水皎若星辰,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 
上,和之前的男装相比,另具一股柔若似水的风流,丽色竟然丝毫 
不比楚灵逊色。 
  楚灵叹息一声,身子软软地倚在她的身上,眼睛却满带著忧色 
盯著对面屋顶,连眨也不敢眨一下。   
   
           第二十三章 

  鹰刀借助在墙上的一蹬之力,身子已如箭矢一般激射过去,人 
尚在空中,刀却依势平平横掠一刀斜斩立於屋顶的萧听雨。 
  自渔村竹林和花溪剑派的无极剑阵一战之後,鹰刀的天魔功提 
升极快,体内天魔气也从未出现过紊乱的迹象,显然是因了当日竹 
林与无极剑阵相争之时,任由无极剑阵合三十六人之力强大无匹的 
真气侵入体内,拓宽了自身经脉容纳真气的宽度,更增长了异种真 
气在体内激撞的经验,所以即便天魔气有什麽异动,但经历过无极 
剑阵真气冲击的鹰刀对这种小风小浪根本感觉不出什麽。说起来, 
正是因为当日竹林中和无极剑阵的一战,使鹰刀最终突破了他自身 
身体对天魔功的限制,而使得他真正进入修炼天魔功的殿堂。 
  而近日以来,鹰刀更是受到刀法大家“狂刀”战雨的点拨,刀 
法大进,明悟到用刀的诀窍──“一刀使出,便该忘记所有”这一 
博大精深的道理。这句话不但使鹰刀明白到刀作为兵器中的霸者, 
应该秉承刀这种兵器所独具的“霸气”以攻代守,更应该让自己的 
精神一同嵌进刀中,抛弃招式对刀的束缚,以心灵和刀的灵气相结 
合,以神御刀,最终达到“刀即是我,我即是刀,人刀合一”的无 
上刀道化境。 
  和无极剑阵在渔村竹林的一战提升了鹰刀修习天魔功的能力和 
进境,使他摆脱往日修习天魔功时的种种困扰和弊端;和“狂刀” 
战雨的一战却使他知晓了练习刀法的目标和途径,彻底抛弃了对招 
式的幻想,明白到真正的用刀之法有若“羚羊挂角了无痕迹”的道 
理,初窥刀道门径。这两场战斗对於鹰刀日後的影响可说是极为深 
远的,若干年後,当鹰刀以“不败的名刀”美誉享誉天下,成为所 
有学刀之人终生奋斗的目标和偶像之时,他常常会说:“我之所以 
有今天的成就,虽然和我天赋异禀刻苦努力有著不可分割的关系, 
但是最终给我奠定基础的还是这两场战斗。不败或许是我们追寻的 
最高目标,但要想真正不败,却要先从失败做起。” 
  萧听雨见鹰刀在飞行之中便横掠一刀斜斩过来,距离虽远,刀 
气却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扑面而来。在明月辉映之下,鹰刀这一刀 
刀光如雪,人虽未至,却尽显霸者之气。 
  萧听雨微微一笑,身躯一扭一摆,宛若风中荷叶随风摇摆,又 
似怒涛中的一扁轻舟,任由巨浪铺天盖地,它依然能随波浮沈毫发 
无伤。须臾之间,鹰刀充满霸气的一刀已被他化解於无形。 
  萧听雨这一扭一摆看似简单,其实却深含剑理。剑和刀不同, 
刀乃兵中之霸,刀背厚重刀刃如纸利於砍削,只有凌厉狂暴方能显 
现其兵器本身的物理特性;剑却是兵中王者,两面皆刃中间厚重, 
锋锐之处却是剑尖,更利於循隙刺击敌人,所以清虚冲淡、清净无 
为、避敌锋芒,待得有利之时再施以致命一击,这才是用剑之道。 
萧听雨方才虽然没有真正用剑,但他一扭一摆躲避鹰刀攻击的动作 
正是暗合“避敌锋芒”的剑理,只要闪过鹰刀攻击的重点之後,觑 
准鹰刀薄弱的地方再施以重击,那麽用不用剑都是一样的。 
  鹰刀一刀过去,被萧听雨轻松闪过,心内吃了一惊,暗道四大 
名剑果然名不虚传。但他不待刀势用老,便手腕一转,刀身由横变 
为向下砍去,刀尖在屋顶瓦片上一点,人已向左飞退,立於屋旁一 
株大树的树枝之上。这株树枝繁叶茂,高出房顶约有五尺,鹰刀站 
立在树枝上刚好对萧听雨保持著一种居高临下之势,而这一点也是 
鹰刀选择在此树上立足的原因。鹰刀自幼随鬼王府南征北战,与人 
争斗的经验极为丰富,深明天时地利的重要性,只要占据了天时地 
利的优势,便是以弱胜强也是很有可能的。刀利於砍削,地势的高 
低对刀势的强弱有著很深的影响,所以鹰刀一见情况不利,立刻退 
守在高出屋顶甚多的树上。 
  鹰刀哈哈一笑,道:“萧兄,好功夫!” 
  萧听雨也笑道:“你也不差,居然知道占据有利的地形。…… 
不过,这一招对我可未必管用。” 
  说著,萧听雨两脚连踢,屋顶上的瓦片纷纷向鹰刀激射而来, 
比之任何暗器都有效。 
  鹰刀见瓦片满天飞雨般的激洒过来,暗呼糟糕。他手中长刀一 
绞,迎面而来的瓦片俱被绞成碎粉,但终究有一些没能完全挡住, 
只听一声巨响,脚下一轻,原来脚下的树枝已被瓦片拦腰击断。 
  鹰刀苦笑一声,一个旋身,身子如旋风一般急转而上,跃至半 
空,手中长刀高举过顶向著萧听雨厉劈而下。 
  刀光一闪,天魔气循刀势破空而出,犹若一条蛟龙向萧听雨立 
足之处扑噬过去。刀气激撞在屋顶瓦片处,瓦片好像被一把有形的 
刀劈中,化为粉末,在屋顶划出一道直直的鸿沟。这一刀所蕴涵的 
先天刀气声势惊人,令得萧听雨也不禁暗赞不已。 
  萧听雨左手一拍,一声龙吟般的清音过後,腰中长剑脱鞘而出 
。只见精芒爆闪,萧听雨连挽几朵剑花,真气便在身前组成一道坚 
若壁垒的气墙,将鹰刀雄霸无匹的刀气阻在身前,再也无法更进一 
步。 
  鹰刀身在空中,脚下没有借劲之处,力不能久。几息之後,刀 
气渐渐由强变弱,身体也缓缓自空中下落,正是旧力渐尽新力未生 
之时。萧听雨见时机已到,他一剑劈开劲力减弱的刀气,两脚在屋 
顶一点,身子已横掠过去,手中长剑刺向刚由空中向下坠落的鹰刀 
,时间把捏得恰到好处。 
  鹰刀暗哼一声,身体一折变为头下脚上,手中长刀迎面向萧听 
雨刺来的剑尖削去。 
  “叮!”地一声,刀剑相交。只听得鹰刀怪叫一声,身子已飞 
向一边,重重的摔在屋顶上,身下瓦片也碎了一地。 
  由於鹰刀是在仓卒间变招,而萧听雨却是蓄势已久,鹰刀吃亏 
自然在所难免。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萧听雨无论在战略、武功上 
都要略胜鹰刀一筹。 
  两人刀剑相交一记,虽然鹰刀吃了点亏居於劣势,象一堆被人 
抛弃的臭垃圾一般摔倒在屋顶,刻意保持的高手风范也因为这一摔 
荡然无存,但萧听雨也被两人刀剑相交的反震之力阻了一阻,丧失 
了趁机追击鹰刀扩大战果的机会。等到他消去刀剑相交之时自鹰刀 
刀尖沿著自己长剑攻入自己体内的异种真气之时,鹰刀已经从地上 
翻身而起严阵以待了。 
  对面房中的楚灵见到鹰刀吃了大亏,口中不由急喊:“鹰大哥 
……你……你没事罢?萧师兄,你若是再敢攻击鹰大哥,我……我 
……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说著,她用手推著身旁的人道:“小 
柔姐姐,你快过去帮一帮呀。鹰大哥他不是萧师兄的对手……万一 
不小心伤在萧师兄的手上,那就来不及了。” 
  那“小柔姐姐”微微一笑,道:“急什麽?我看你那情郎虽然 
功力不及萧听雨,但萧听雨若想轻易便胜了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了,好了,你莫要拧我的手臂了,我过去便是。你这傻丫头 
,鹰刀对你来说有这麽重要吗?” 
  说话间,那“小柔姐姐”右手一扬,一条色彩斑斓的彩带自她 
的衣袖之中飞出,直直地飞到对面的屋檐上一卷,她的人已随著彩 
带凌空飞渡而去,远远看去,宛如乘风而来的凌波仙子一般。 
  她轻巧的落在鹰刀的身旁站定,眼睛瞥了一眼鹰刀,轻声低笑 
道:“你还好罢?” 
  她笑起来时面若桃李,眼如弯月,清澈的双眸中在明月的辉映 
之下更是耀如星辰,使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饶是见惯美女的 
鹰刀也不禁为之动容,心跳加速。 
  没想到换上女装的她原来如此娇豔动人,只可惜她是楚灵的好 
姊妹,看得却动不得,可惜可惜!鹰刀望著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 
、绝世无双的美丽容颜大吞口水,再望一眼玲珑有致凹凸起伏的曲 
线,回想起她日间如散财童子般大洒金钱的举动……唉,可惜,实 
在是太可惜了! 
  鹰刀嘿嘿一笑,道:“我没事……我本来还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但一看到你,什麽都好了……” 
  那“小柔姐姐”嗔笑道:“贫嘴!”说著,不再理会鹰刀,望 
向兀自呆呆站在对面的萧听雨淡淡地说道:“你走罢!我希望你以 
後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萧听雨一见她出手,便知会是这种局面,但他师门身负重托, 
焉能说走就走? 
  萧听雨浓眉一皱,长叹一声,道:“郡主,我……”他话未说 
完,便被打断。 
  “你不用多说,我叫你走你走便是。我说出来的话,便是皇兄 
也要卖几分薄面,难道你小小一个侍卫统领胆敢不听吗?” 
  鹰刀一听,原来她竟然是个郡主,来头当真不小,也难怪萧听 
雨一见到她便畏首畏尾的,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萧听雨并没有退缩,他大声道:“郡主,师恩重如泰山,末将 
便是拼著全家性命不要,也要取了鹰刀的人头回去复命……” 
  鹰刀见他们闹僵,和自己原先的本意不符,他出手和萧听雨相 
斗并非是想将萧听雨击退,而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并且用萧听雨 
这条线来找到楚天舒谈判。他忙道:“且慢!萧兄,不必意气用事 
。我跟著你一同去见令师便是……到时,要杀要剐全凭我老丈人一 
言可决,何须萧兄烦恼?” 
  萧听雨一时没有醒悟过来,傻傻地问:“什麽老丈人?” 
  那“小柔姐姐”又气又笑,道:“就是楚伯伯,你的师傅,灵 
儿的爹爹了……真是笨。” 
  她回望房中的楚灵一眼,对鹰刀送货上门的举动大为不解,低 
声问道:“你确定要这麽做?灵儿知道吗?” 
  鹰刀一笑,道:“只有说服楚天舒,我才有真正活命的希望, 
更何况我有一件事还需要他的帮忙……” 
  那“小柔姐姐”摇了摇头,道:“你可要想好了,到了楚伯伯 
那儿,你就是想逃都逃不了了……唉,你自己看著办吧,莫要叫灵 
儿伤心就好了。”说毕,转身便欲往回走。 
  鹰刀猛然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去见老丈人,空著手去实在不好意 
思,可偏偏自己是个穷光蛋,眼前既然有个“财神”在面前,大好 
机会可别轻易错过了。他追上前叫道:“郡主!” 
  “我和灵儿是好姊妹,你无须这麽客气。我叫雅千柔,你叫我 
小柔好了。有什麽事吗?” 
  望著她纯净友爱的眼神,鹰刀笑道:“啊,小柔?好名字。名 
字美,人更美。嘿嘿……这个,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是这样的, 
你身为郡主一定很有钱了?”说是这麽说,但看上去,他却连一丝 
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雅千柔望著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人,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钱包 
,警惕道:“你想干什麽?” 
  鹰刀两眼放光,紧盯著雅千柔的胸口,两只手蠢蠢欲动:“你 
胸前这个好大……能不能……”雅千柔的胸前挂著一块色泽圆润的 
玉佩,在雪白的肌肤和鲜红的抹胸交相辉映之下,更是……一看便 
是一件很值钱的东西。 
  “下流!”一个巴掌扇来,雅千柔气乎乎地扭头便走。 
  “喂,你为什麽打我?我说你胸前的这个玉佩好大,能不能送 
给我?你反正那麽有钱,送我一个玉佩也没有什麽关系吧?再说了 
,你就是不想送,也用不著打我呀?真是的。” 
  鹰刀无辜地捂著自己的脸庞叫屈。一回首,却见到萧听雨依然 
站在当地。 
  “啊……萧兄!你是四大名剑之首,又是御前侍卫副统领,一 
定很有钱了,反正过不多久,我就要成为你师傅的女婿了,你看能 
不能先预支一点贺礼给我?不用太多,有个千儿八百两银子就行, 
当然,你如果愿意给金子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喂,你别跑呀, 
我是漫天要价,你可以落地还钱嘛!就五百两银子好了,不能再少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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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当鹰刀第一眼看见楚天舒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人才是自己应 
该终生为之奋斗地目标。那是一种对高山的仰望,是一种对神圣的 
膜拜。 
  楚天舒站在试剑亭的角落中,脊背挺直如枪,双目如鹰隼。尽 
管他所立之处并不很显眼,但鹰刀还是一眼便看见了他的身影。只 
要有楚天舒存在的地方,你不可能还能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楚天舒的身影孤寂而萧索,但唇际的笑容却淡而优雅,如冬日 
中的一杯温酒,如暗夜中的一盏明灯。在他的面前,你会自然而然 
地感到自身的渺小,当他望著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时值秋夜,晚风习习,凉爽舒畅。但鹰刀还有觉得身体有些发 
热,唇际有些发干。 
  萧听雨将众人领到试剑亭之後,便一言不发地退到了楚天舒的 
身旁。楚天舒注视鹰刀良久,见鹰刀尽管有些揣然,但双眼坚定, 
毫不畏缩地回望自己,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道:“你是鹰刀?” 
  鹰刀也微微一笑,道:“正是!” 
  楚灵走到楚天舒的身旁,拽住楚天舒的衣袖,道:“爹爹…… 
”话方才出口,便被楚天舒阻住。 
  楚天舒轻轻拉住楚灵的小手,道:“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意爹 
爹都很明白……今夜,鹰刀既然敢来见我,想必他不会让你失望。 
而且,凭他这份胆量,也说明了你并没有选错了人……错的人只是 
爹爹一人而已,是爹爹对不起你。可是,有些事你明明知道是错的 
,却还是要去做,这才是最悲哀之处……” 
  楚灵泪流满面,呜咽道:“爹爹,难道你非要杀鹰大哥不可吗 
?……鹰大哥他不是坏人,他甚至救过女儿的命。” 
  楚天舒笑道:“鹰刀既然敢找上门来见我,他必然已经有了可 
以令我不用杀他的理由,你现在先不要著急,且听他说一说他的理 
由。如果切实可行,我又何必杀他?”说著,转头望著鹰刀。 
  鹰刀哈哈一笑,道:“目前花溪剑派借著追杀我的名头,联合 
中原武林白道诸派入侵川西,形势已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其实 
,以我的人头来逼退花溪剑派并不是唯一的方法,只要我退回花溪 
剑派的腹地同样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只要我一天不入巴蜀,花溪 
剑派势不能进军川西。这样一来花溪剑派的诡计就不能得逞了。” 
  楚天舒一笑,道:“说的不错。但你想,难道我就从来没有想 
过这个方法吗?这是因为你这个计划依然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鹰刀一愣,这个计划是他思虑良久才想出来的万无一失的计划 
,绝无漏洞可言,为什麽楚天舒依然认为有破绽呢?他又在肚中盘 
算了良久,还是没有什麽发现,便皱眉道:“有什麽漏洞?” 
  楚天舒长叹一口气道:“如果这个方法可行,我早就这麽做了 
,又何必杀你,让灵儿伤心?的确,你这个方法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认准花溪剑派不敢也不想杀你,便用自己将花溪剑派拖在江南, 
这一招看上去好像很凶险,实际上却很安全。老实说,你在遭受多 
方追杀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认清形势,想出这麽一招险棋来,实在是 
很不容易了,算得上是个杰出的人才。但是,你还是将荆悲情低估 
了。荆悲情何许人也?他的武功尚不足以称雄江南,但却能在昔日 
天魔宫如日中天的情况下造就花溪剑派在江南一派独大的局面,其 
谋略智计连我也要暗暗佩服。荆悲情图谋天魔宫在川西的基业已非 
一日两日了,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惜任何手段。你自认为,如果你堂 
而皇之地进入花溪剑派的腹地,荆悲情为了有继续进军川西的借口 
便会一力保你性命。但是,如果他真的杀了你又怎样?只要他做事 
仔细,在杀你之时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知晓,杀你之後,却命一 
身材长相均和你近似的人,拿了你身上所有可以代表你身份的物品 
在川西现身,按照你平日处事的风格调戏几个良家妇女,甚至奸杀 
几个女子,并留下记号说浪子鹰刀来此一游,将你风流浪子采花淫 
贼的名声继续发扬光大……嘿嘿,就算我们知道此人绝对不会是你 
,但他们早就一边喊著追杀鹰刀一边大军压境兵临天魔宫了。到那 
时,我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是无可奈何了。鹰刀,鹰大公子,你觉 
得如何?” 
  鹰刀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如果,荆悲情果然这麽下流,先干 
掉自己,然後命人冒充自己到巴蜀胡闹一番,难道自己还能从地府 
中爬出来对那冒充自己的小子说:“喂,小子,采花便采花好了, 
干嘛弄得强奸杀人这麽下流呀?我鹰刀风流是风流,可从来不下流 
,你冒充地一点都不象,还是叫荆悲情另外换一个人来冒充吧!” 
嘿嘿,说得难听些,死在楚天舒手上还算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和平而 
牺牲,是英雄赴难义不容辞;但是死在荆悲情的手上,那就惨了, 
万一阎王是个糊涂蛋,把别人强奸杀人的罪名安到自己的头上,那 
自己可就永不超生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活命了吗?鹰刀瞥了一眼正目光炯炯注视 
著自己的楚天舒,心中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想 
出解决的方法,楚天舒一定会一剑了结自己的性命。从楚天舒刚才 
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自己风流的行径是很不满的。也难怪 
,楚天舒是个情痴,老婆死了这麽多年了仍然忠贞不渝痴心不改, 
可自己这个女婿却偏偏是个风流鬼,风流韵事层出不穷响彻江南大 
地,无论是谁都会不会考虑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更何况是楚天舒? 
鹰刀望著楚天舒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楚天舒看不 
惯自己的风流毛病,故意借刀杀人,以免楚灵嫁错了人? 
  鹰刀冷汗汩汩而下,憋了良久,方才大声道:“如果,我能够 
保证自己不会丧生在花溪剑派的手上呢?” 
  楚天舒冷冷道:“你用什麽来保证?” 
  事到如今,只能硬挺下去了,总不能就这麽放弃吧?鹰刀咬了 
咬牙,道:“用我的武功!狂刀战雨和令高足萧听雨都没能杀了我 
,我想花溪剑派应该不会有什麽能杀得了我的人了。”鹰刀说这一 
番话的时候,他自知自己是在大吹牛皮,脸上实在烧地厉害。 
  楚天舒大笑起来,道:“你一定要这麽说,我也无法好说。如 
果你真正的功夫有你嘴上一半的功夫,那我就放心了。也罢,权当 
你有自保的能力吧,但是你跑去江南大闹一通,说自己是鹰刀,人 
家便会承认你是鹰刀吗?如果荆悲情一口咬定你不是鹰刀,说真正 
的鹰刀依然在川西,你猜人家信你还是信荆悲情?” 
  鹰刀一想也是。如果自己像个小丑一般在江南跳来跳去,可荆 
悲情却跑过来对大家说:“啊,此人乃冒牌货也,真正杀我的人还 
在川西,我是死者,我还会认错人吗?大家不要理这个疯子,还是 
快快随我去川西天魔宫找真正的鹰刀替我报仇吧!”可以想象的一 
幕必然是,在花溪剑派的一力指认下,自己这个原装货被人送到疯 
人院,而不知原委的武林诸派却依然被荆悲情牵著鼻子去川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真的要死在此地吗?鹰刀茫然四 
顾,他望著楚灵绝世无双的美丽容颜,想起雅千柔口袋中用不尽的 
钱财,心里实在难以接受死亡的命运。不能就这麽放弃了,我鹰刀 
还没有活够呢!芊芊的血仇未报,若儿的毒伤未除,自己老婆还没 
有讨,儿子还没有生,怎麽能就这麽死了呢? 
  楚灵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鹰刀,不由急道:“爹爹,如果我跟 
了鹰大哥一同去,不就可以证明鹰大哥不是冒牌货了吗?我想,我 
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人相信的罢?” 
  鹰刀一惊,忙道:“不行!太危险了。”以他的武功,自保尚 
有困难,更何况还要保护一个没有武功的楚灵?正所谓明枪已躲暗 
箭难防,荆悲情这种无耻小人做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有丝毫 
的疏忽便会被其所趁。芊芊之死已经是自己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痛, 
若是楚灵有什麽好歹的话,那自己也不用活了。 
  楚天舒一口回绝道:“灵儿休要胡说。且不说鹰刀是否真的具 
有保护你的能力,便是你的身份也是一个问题。我正在努力劝阻白 
道诸派停止追杀鹰刀返回各自的驻地以免他们被荆悲情利用,可是 
你却公然和鹰刀一起现身,那白道诸派一定会认为我真正的目的其 
实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故意偏袒鹰刀。那样一来,我说的话还有谁肯 
听?所以,谁都可以出来作证人,唯独你不行。” 
  鹰刀眼睛转来转去,突然见到一直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雅千柔 
,心内不由一动。 
  他诡异一笑道:“灵儿就是不用和我在一起也同样可以证明我 
是如假包换的鹰刀的。” 
  楚天舒眉毛一掀,静听鹰刀下文。楚灵却惊喜道:“我不和你 
在一起,却应该怎麽证明?” 
  鹰刀哈哈笑道:“我鹰刀风流成性,喜新厌旧乃是常事。如果 
我突然抛弃了你,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双宿双栖,那麽灵儿你会怎 
麽做呢?” 
  楚灵一怔,幽幽道:“那有什麽法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这麽做 
,我还能怎样?只能怨自己命苦罢了。” 
  鹰刀料不到楚灵会如此回答,不由大为尴尬。他心内有鬼地看 
了一眼正摇头苦笑的楚天舒,忙咳嗽一声道:“很简单,灵儿只需 
领著一大帮人跟在我身後喊打喊杀的就可以了,这叫做棒打薄情郎 
,由不得别人不信。如此一来,楚前辈出面劝阻白道诸派时,别人 
也不会说他是在徇私了……” 
  楚灵喜道:“果然好计策!”说著,她突然抿嘴一笑,风情万 
种地在鹰刀的肩上轻轻一拍,低声笑道:“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你这个负心薄情的小冤家……唉,一想到我要棒打你这个薄情郎, 
我的手都快痒了……” 
  楚天舒在一旁初次见到女儿如此多情娇痴的一面,好像女儿在 
这一刹那间将所有的美丽皆开放了出来,心内不禁有些感动。多少 
年来,自己对女儿宠爱有加,她要什麽自己便给她什麽,却也没有 
见到女儿有如此开心快乐的时刻。看来,爱情可以使一个女人美丽 
这句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呀!而且,从方才的对话可以看得出来,女 
儿居然毫不计较鹰刀风流成性的毛病,说明了她对鹰刀已经爱入骨 
髓,无法自拔,若是自己当真杀了鹰刀,只怕女儿立时觉得生无可 
恋而以死徇情,到那时自己再来後悔只怕是来不及了。 
  楚天舒一想到如此严重的後果,立时打消了原先必杀鹰刀的计 
划。老实说,他自从听说楚灵和鹰刀定情的消息之後,立刻对鹰刀 
进行过一番调查,发觉鹰刀此人虽无大恶,却是个风流成性的浪子 
。再加上听了秦道雪对鹰刀的评估,觉得鹰刀实在不是楚灵的良配 
,只怕女儿嫁过去之後,难以忍受鹰刀风流的毛病,终生郁郁寡欢 
以泪洗面度日。所以,当日作出以鹰刀的人头来换取花溪剑派退出 
巴蜀的决定时几乎没有经过一丝犹豫,毕竟这是解决事端最直接也 
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此刻看来,自己需要重新判断此事了。 
  楚天舒并非常人,既然想清楚厉害关系,他便当机立断道:“ 
就这麽办罢!听雨,你带一批人和灵儿一路追在鹰刀的身後,名义 
上是争风吃醋,暗地里却可以保护鹰刀的安全。灵儿,这麽安排你 
该满意了吧?” 
  楚灵喜出望外,她跳到楚天舒的怀中欢欣道:“谢谢爹爹!” 
  乖乖龙的冬,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鹰刀长呼一口气,放下 
心中大石。但是若儿还在侯嬴的手中,只有楚天舒亲自出马,才有 
可能将若儿毫发无伤的带出来。最重要的是,若儿的毒伤唯有“三 
叶雪桑”可以治好,若没有楚天舒这等身手,是不可能从天魔宫中 
拿到这唯一的解药的。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说动楚天舒去帮 
自己救人,最好的方法还是通过楚灵去求楚天舒…… 
  想到这里,鹰刀将楚灵拉到一旁,将若儿的事说了一遍,并委 
婉地“威胁”楚灵,若楚天舒不答应去救若儿,自己是不可能心无 
挂碍地去花溪剑派的腹地捣乱的。楚灵无奈,只得去求楚天舒。 
  楚天舒一听,几乎被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好不容易下决心放这 
臭小子一条生路,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打蛇随棍上,另提条件。在 
一霎间,楚天舒几乎有著一剑将鹰刀了结干净的冲动。但望著女儿 
可怜巴巴的神情,楚天舒还是硬著头皮答应了鹰刀的要求。 
  诸事商定之後,鹰刀长笑一声道:“好了,最後一件事便是找 
一个女人来和我一同演这出私奔的戏了。当然,这个女人不但要心 
甘情愿地和我串谋演这出戏,还要有一定的地位,至少有和灵儿一 
拼的能力,这样才能闹得无人不知谁人不晓,让荆悲情有什麽小动 
作都用不出来……嘿嘿,一时半会儿的,这种女人还真是难找呀! 
”说著,眼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雅千柔。 
  果然,众人的目光俱都望向雅千柔。 
  “你们这麽看著我是什麽意思?我可是堂堂郡主耶,叫我去做 
这种事,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楚灵跨前一步,求道:“小柔姐姐,你就当是做做好事罢!” 
  “不行,这怎麽可以?我以後还要不要嫁人了?一沾上鹰刀这 
种色鬼,就算两人间清清白白的,在别人的眼中也是脏的……” 
  鹰刀望著雅千柔慌乱的样子,心里暗暗偷笑。他已经开始盘算 
在以後的旅程中,该如何图谋雅千柔口袋中的钱财了。反正这女人 
口袋中的钱多得花不完,自己不帮著花一点,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再说了,这女人也是个天生尤物,说不定有机会揩一揩油…… 
  他故意道:“算了,既然郡主不答应,我们也不能勉强。滋事 
体大,万一郡主不是心甘情愿地合作,是很容易出乱子的……”说 
是这麽说,但其实是在暗示如果找一个不知内情、不通力合作的人 
,却更容易出事。 
  众人都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著雅千柔。 
  “为什麽?为什麽这麽倒霉的事一定要栽到我的头上?……要 
我和鹰刀在一起,你们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 
  雅千柔脸色发白,神情凄苦。她已经预见了自己非常凄惨的未 
来。 

  几个时辰之後。直通江南的官道上。 
  晨曦已照耀大地,东方一轮红日跳跃著跃离地平线。 
  鹰刀意气风发地骑在一匹骏马之上。他高声向身後一骑道:“ 
郡主,我们是在私奔耶,你不要这麽慢腾腾的好不好?这样,哪里 
还象什麽私奔的样子?如果在这里就被灵儿他们追到,那这出戏就 
比较难演了……哈哈!” 
  雅千柔气道:“私奔你个大头鬼!若不是看在灵儿的面上,看 
我不把你一刀割下头来!”说著,她狠狠一鞭抽在鹰刀的马股上。 
  鹰刀胯下骏马吃此一鞭,不由洒开蹄子飞奔起来,一瞬间,前 
方鹰刀的身影已如一个黑点渐渐消失。但空中却依然传来鹰刀豪放 
的笑声:“荆流云呀荆流云!我鹰刀又回来了,你就洗干净你的猪 
头等著我鹰大公子来割吧!……” 
  接著,一曲曲风豪迈悲壮的曲子响彻大地。正是鹰刀好友“天 
杀”傲寒常唱的那首塞北民歌。 
  雅千柔初听如此豪壮的歌曲,不由一怔,觉得歌调壮怀激烈很 
是动听。不由暗道:“这鹰刀是什麽人呢?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 
儿刁钻古怪,一会儿下流无耻,一会儿壮怀激烈……真让人搞不懂 
。唉,不管搞不搞得懂,总之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 
  她长叹一声,追著鹰刀的身影去了。 

  在他们身後约三十里处。楚灵坐在马车之内悠然自得地唱著小 
调,显然心情很好。而和她同坐在车内的却是昨日在巴东城门口跟 
在雅千柔身旁的那名“锦衣童子”。当然,她也已换回女装。 
  看来,她的心情却没有楚灵那般好。只听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楚灵奇道:“侍剑,你为什麽叹气?在为你家郡主担心吗?” 
  侍剑黛眉微蹙,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楚灵笑道:“有什麽好担心的?小柔姐姐武功这麽好,便是我 
萧师兄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还有鹰大哥在一旁照应呢!” 
  侍剑叹道:“正是有鹰刀和我家郡主在一起,我才担心哩!” 
  楚灵一怔,说不出话来。她掀开车帘待要和伴在马车旁的萧听 
雨说话,却见到萧听雨眼望前方郁郁寡欢,眼中满是萧索的神情。 

  前途遥遥,究竟会有什麽命运在前方等待著他们呢?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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