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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crosoft (冒牌上帝),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鹰刀传说 卷五 雪满弓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25 14:25:30 2004), 站内信件


《鹰刀传说》卷五 雪满弓刀 作者:香醉忘忧 


卷五 雪满弓刀 作者:香醉忘忧 


第一章 



月夜下的洞庭湖朦朦胧胧,宛如蒙上一层面纱的神秘少女,既诡秘 
莫测,又显得分外妖娆,平静的深处却似是带著几许狂野。 

一叶扁舟平静地滑行在湖面上,如利刃一般劈开湖水,急速前行。 
但令人惊异的是,虽然小舟的速度极快,胜似平川上奔驰的骏马, 
可看上去却偏偏又平又稳,连船尾的浪花也没有溅起半朵。由此可 
见,这操舟之人必是深谙流水习性的大行家。 

楚天舒一袭紫衫迎风卓立于小舟船头,手中横执一支绿玉长笛放于 
唇边。凄婉哀绝的碧海听潮曲飘荡在洞庭湖上,音律跳跃灵动有若 
天籁,其中所包含的无限深情更是令旁闻者心酸不已。这碧海听潮 
曲是楚天舒为悼念亡妻秦飘雪所作,那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仿如 
潮起潮落亘古不变的痴情和思念正是他内心的写照。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飘雪呵飘雪,虽然你离开我已经十八年了 
,可你的音容笑貌却宛如就在眼前,没有半分褪色。 

小舟渐渐逼近岳阳。远远望去,洞庭沿岸一带灯火阑珊,与天穹中 
的点点繁星相映成趣,无分彼此,教人无法分清哪个是灯火,哪个 
是星光。 

终于到了,但愿还来得及救鹰刀的命。楚天舒将长笛插回腰中,遥 
望著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心中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事情演变成这样 
,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鹰刀虽然成功地将花溪剑派牵制在江南腹 
地,可峰回路转,江南武林黑白两道的巨头还是在这如诗如画般的 
洞庭湖爆发了大战。难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天意? 

在常人眼中,黑道往往代表的是邪恶势力,而白道则代表了正义的 
力量。是以,白道中人常常以卫道除魔为口号,扮演著救世主打救 
世人的角色,似乎是义不容辞地对付黑道,以歼灭黑道为己任。但 
是,对于如楚天舒这等始见非凡超然俗世名利之争的绝代高手来说 
,黑道白道都是脉出一源的武林同道,又哪里分得出谁是正义谁是 
邪恶?相对于那些行事恶毒,假正义之名行邪恶之事的白道来说, 
黑道似乎更光明磊落一些,至少黑道是光明正大的打著恶人的旗号 
来行事,远胜于某些所谓的白道笑里藏刀。所以,无论是天魔宫还 
是江南白道联盟,在他的眼中实在是无分彼此,没有偏袒。他最大 
的愿望是,黑白两道能和平共处,不要互起冲突,不要成为某些野 
心家追逐权势的快刀利刃。因为,一旦中原武林纷争不休互相倾轧 
,受苦的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更令人堪舆的是,高丽、 
匈奴、扶桑等境外敌族在侧虎视,中原内乱一起,便是他们起兵入 
侵中原的绝佳时机,这才是最大的隐忧呀。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慢慢向最坏的一方面倾斜,对此 
他不禁有著孤掌难鸣的感慨。特别是高丽无上宗师“风雷破”崔明 
勋造访金陵和北藏“烈日法王”哈赤兰宁东下江南一事让他极为困 
扰。这一北一西两大劲敌所带给的威胁绝没有当日在巴东城他告知 
狂刀战雨时那麽简单。所幸“狂刀”战雨拦截哈赤兰宁的行动似乎 
进行的比较成功,至少没有让哈赤兰宁与荆悲情在江南汇合,否则 
这趟来岳阳带鹰刀脱困之事一定会艰难无比。 

尽管当前外忧内患的情形弄得楚天舒焦头烂额,可从他平静无波的 
面颊上却看不出任何焦虑的表情。在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苍穹和 
耀眼的繁星,仿佛尘世间的纷争半点也无法沾染到他超凡无物、澄 
净如洗的心灵。 

蓦地,三艘巨舟穿破湖面上的浓雾,乘风破浪而来,分从中、左、 
右三侧迎面夹击楚天舒的小舟。巨舟船高两丈有余,相对于楚天舒 
的小船来说简直是个巨人。船头是一团尖刺型铁块,乃是用以撞击 
敌船的利器,船身通体漆黑,在月光之下泛起一道道晦涩的异光, 
显然涂有某种防火的涂料,更显眼的是在船的两侧,装有数台弹石 
器,巨大的石块已经放置于蓄势以待的机弩上,做好了随时发射攻 
击敌人的准备。楚天舒仅仅瞄了一眼,便立刻判定这三艘性能卓越 
的战船出自素有天下第一巧匠之称的“机巧狂士”荀扩赋的精心设 
计。天下间,能将战船的攻击和防御能力设计得如此平衡,除了荀 
扩赋还有谁人? 

“机巧狂士”荀扩赋出身江北八阀之一的山东荀家。荀家历代以建 
造业起家,族中能工巧匠无数,大至亭台楼榭、桥梁屋宇,小至小 
儿玩物、女子配饰,无所不包无所不精。凭著一双巧夺天工的巧手 
,荀家构建起一个繁盛的阀门世家。而荀扩赋正是荀家百年来最杰 
出的奇才,他的杰出并不仅仅指他有一双天下无双的巧手,最重要 
是他具有过人的设计天赋,凡是经过他设计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想 
前人所未想,别具一番创意。单纯模仿前人的设计,即使东西做得 
再好,也不过表示你是一个巧匠,但是超越前人的设计,做出比前 
人更有创意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大师!而荀扩赋正是这样一位绝 
代宗师。 

对于荀扩赋,楚天舒曾经有过几面之源,颇为了解他的脾性。此人 
恃才傲物率性而为,不喜与权贵富户交往,反而乐于和市井平民结 
交。记得在灵儿十岁生日的时候,荀扩赋巴巴地从塞北赶到东海蓬 
莱岛送给灵儿一个他亲手做的,上了机括後能在空中转折飞翔达一 
刻钟的木蜻蜓作为生日礼物,两人疯疯癫癫地在花园里玩了一个下 
午。自己请他去喝酒聊天时,他却两眼一翻说了一声“没空!”, 
理也不理自己,就这麽大摇大摆地走了。事後问起灵儿结识荀扩赋 
的经过,女儿咯咯笑著回答:“有一次,荀伯伯趁著你出门的时候 
潜上岛来。据他说是想见识一下大师兄送给爹爹的那幅吴道子的画 
,却恰好被我撞见。我见他看画的时候两眼放光神游物外,实在是 
喜欢的不得了,便想,如果没被我撞见,这副画八成也会被他偷走 
,再说了,这画也不是爹爹最心爱之物,就是送给他也无妨。于是 
,我就送给他了。後来,荀伯伯为了感谢我,又偷偷潜上岛来送给 
我好多好玩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还陪著我一块儿玩。就 
这样,我们一老一少瞒著岛上所有的人,交上了朋友┅┅嘻嘻,这 
次是荀伯伯第一次光明正大上岛呢。以前我要介绍荀伯伯给爹爹认 
识,荀伯伯说,爹爹你什麽都好,就是太过迂腐,跟你在一起一定 
郁闷无比,所以他不想见你┅┅”荀扩赋对自己的评价,自己自然 
是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可从女儿的口中也了解到荀扩赋率性狂 
放的性格。无怪乎江湖中赠给他一个“机巧狂士”的名号,无怪乎 
他会离开荀家四处飘泊。以他这种宁折不弯的脾性,又如何能在荀 
家这种高门大阀中立足? 

三艘战船来速极快,瞬息之间便已来到距离小船仅十数丈处,三艘 
船相互之间保持著五丈许的距离,互为犄角,彻底封死了小船前进 
的道路。由此可见,这三艘战船的舵手必是精通水战的高手,进退 
有据,阵型保持极佳。 

此时,已可清晰地见到每艘战船上均插著绣有飞鱼标志的旗帜,在 
船舷旁还分别站立著数十名身穿劲装甲胄的武士,人人弯弓搭箭严 
阵以待。看他们的服饰标志,正是东海飞鱼帮的战士。 

%%%%%%%%%%%%%%%%%%%%%%%%%%%%% 


岳阳府衙。 

和秀水驿江南黑白两大巨宗激烈的冲突相比,此时花厅内鹰刀和蒙 
彩衣等人的对峙却充满著一种儿戏的味道。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势挟持拓拔舞,这一迹近下流的举动,使得蒙彩衣这一方完全落于 
被动挨打的下风,而他卑鄙无耻的言行举止更是让蒙彩衣等人不知 
所措无从应对。 

何暮迟阴冷地注视著得意洋洋的鹰刀,胸中的怒火燃烧著他最後仅 
存的几丝理智。 

原来他就是邀月公主楚灵的情郎!当何暮迟意识到楚灵钟情的对象 
居然是这样一位卑鄙下流的无赖之後,万般滋味涌将上来,只觉心 
中一片苦涩。 

自己朝思夜想片刻也不能忘怀的梦中情人喜欢的对象居然会是这种 
人,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理?这是个什麽狗屁世界?这简直是典型 
的鲜花插牛屎,美女爱野兽式的人间悲剧!难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果然是颠仆不灭的真理吗? 

昔日在洛阳“百花夺艳”庙会上,楚灵在万花丛中回眸嫣然一笑, 
不但庙会中无数的美女黯然失色,即便是她身旁千姿百态姹紫嫣红 
的各色名种花卉,也失去了颜色。就是那一笑,使得自己失魂落魄 
,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陷入不可自拔的暗恋中,食不甘味睡 
不安寝。楚灵端庄有礼却拒之千里的应对,使自己连尝试追求的勇 
气都完全丧失。她就如同悬挂于天际,清冷亮丽的弯月,是如此的 
高不可攀。 

何暮迟将这一番心事深埋在心底,从来不让人知道。因为,暗恋一 
个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孩实在是太痛苦了,这种痛苦绝对不是 
向他人倾诉一番便可以减褪的。他一直认为,暗恋是人世间最为痛 
苦的事,可是在今夜,他发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大错特错!世上 
最痛苦的事不是暗恋,而是自己一直视之为女神般顶礼膜拜的暗恋 
对象,她偏偏钟情于狗屎!这种不可思议的现实简直让人愤怒痛苦 
到发疯,它彻底幻灭了自己心目中最为珍惜的东西。 

如果拓拔舞没有落在鹰刀的手中,何暮迟也许会毫不迟疑地一剑砍 
了鹰刀的脑袋。但大局当前,无论他如何痛恨鹰刀,也只有默默地 
忍受,这实在是对他克制力的最大考验。 

鹰刀毫不在意何暮迟激射过来可以杀人的眼光,相对来说,他更在 
意何暮迟听到自己名字时一点也不掩饰的吃惊。他再厚颜无耻,也 
不会乐观地认洛u灾v的名号响亮到可以让“四大名剑”吃惊的程度 
,其中必然有什麽隐情。只是,自己和何暮迟,一个是江南黑道出 
身的小混混,另一个却是享誉大江南北的白道绝顶高手,两人之间 
又殊无瓜葛,他实在想不通何暮迟有什麽吃惊的理由? 

想不通的东西就不要再想,免得徒乱人心,这是鹰刀一贯来的宗旨 
。于是,鹰刀哈哈一笑道:“鄙人正是鹰刀。原来,何公子也曾听 
说过贱名,呵呵,那我真是睡到梦里也会笑了┅┅彩衣,你这就不 
对了,什麽叫玩呀?如果像我这种被人陷害得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 
西藏也可以称做是玩的话,那下回换你来玩玩!” 

说到这里,鹰刀非常希望看到蒙彩衣能红一红脸,也算是略微表示 
一下对自己的歉意。但是,令人失望的是蒙彩衣依然笑容满面,温 
柔地望著自己,没有半丝不好意思的表情。鹰刀摇了摇头,暗骂自 
己白痴,期望蒙彩衣表示歉意还不如去期望母猪会爬树还好些。 

他顿了顿,接著对蒙彩衣道:“我现在的情况,你或者比我自己还 
了解些,随时都有翘辫子的危险。在你们眼中,我的命虽然不值几 
个钱,可对我来说,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的手里好歹还 
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换作是你,你应该怎麽办呢?” 

蒙彩衣的笑容越发地迷人,在灯光之下简直艳光四射,让人无法逼 
视:“你的意思是,希望奴家能送你安全地离开岳阳?” 

鹰刀眨了眨眼笑道:“怎麽敢劳烦你的大驾?我看还是让我怀里的 
美女送我一程比较妥当┅┅” 

蒙彩衣也眨了眨眼,似嗔似笑道:“你这人真是的,喜新厌旧的毛 
病总是改不掉,难道奴家没有拓拔小姐漂亮吗?┅┅罢了罢了,反 
正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蒙彩衣,强行把你留在这里也没什麽意思, 
你走罢。” 

“就这麽让他走了吗?”何暮迟强抑悲愤大声喊道。虽然明知最後 
的结局必然如此,可眼睁睁地看著鹰刀轻松离开,他还是觉得不能 
忍受。 

蒙彩衣回头看了看何暮迟,冷然道:“难道你有什麽好办法,可以 
在不伤害到拓拔小姐的前提下,留下鹰刀吗?” 

何暮迟哑口无言。他顿了顿,问道:“那麽你能保证鹰刀在安全之 
後,不会伤害到拓拔小姐吗?万一他┅┅” 

“没有万一!”蒙彩衣打断何暮迟,转回头继续看著鹰刀微笑道: 
“我相信鹰刀不是如此卑鄙之人┅┅尽管,他有时的言行举止让人 
觉得他是个超级大混蛋,可欺侮弱女这种事,他还是不屑于干的。 
┅┅鹰郎,我说得对吗?” 

鹰刀哈哈一笑,道:“对,对极了。”他嘴上是这麽说,心中却不 
是滋味。蒙彩衣当著自己的面骂自己是“超级大混蛋”,自己还要 
笑眯眯地说“对极了”,自己的涵养功夫还真不是盖的。当然,蒙 
彩衣骂人的功夫更是超一流,让自己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她这门功 
夫自己以後可要多学学。 

蒙彩衣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麽还不走?难道是舍不 
得奴家吗?” 

鹰刀双眼一瞪,道:“我只有抱女人上床的习惯,可没有抱著女人 
满大街跑的嗜好。你不会小气到连马都不给我一匹吧?” 

很快,一匹强壮的马匹送到鹰刀的面前。鹰刀在扮装成奴仆之前, 
曾经将大夏龙雀刀藏在府衙的後院里,在鹰刀的指示下,此时也一 
并取出送来。 

鹰刀抱著依旧软弱无力的拓拔舞跃上马匹,回头向蒙彩衣哈哈一笑 
道:“彩衣,今夜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 
你说--尽管你这次害得我鸡毛鸭血,几乎丧命,可我依然觉得,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是精彩得让人心动!唉,从今以後没有你在我 
身边,这日子可就乏味的紧了┅┅”说毕,再也不看蒙彩衣,双腿 
一夹马腹,如箭一般激射出去,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望著前方鹰刀逐渐消失的背影,一股惆怅的感觉涌上蒙彩衣的心头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了鹰刀,仿佛连生活的动力也失去似 
的,一切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何暮迟若有所思地盯著蒙彩衣仿若精心雕琢过一般精美的侧脸,过 
了许久方才道:“你不派人跟著鹰刀吗?” 

蒙彩衣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必派人 
跟著他?无论他走到哪里,我都能知道┅┅” 

何暮迟一怔,说不出话来。难道蒙彩衣也爱上了鹰刀?这┅┅这个 
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著何暮迟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蒙彩衣噗哧一笑,道:“你想到 
哪里去了?我在鹰刀骑著的那匹马上做了点手脚,所以我根本不用 
派人跟著鹰刀也能知道他去了哪里┅┅”说著,转身离去。 

昏黄的灯光打在蒙彩衣窈窕多姿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有著说不出的萧索和无奈。 
第二章 



秀水驿。 

候赢踌躇满志地望著秀水驿野外满是血腥和尸首的战场,心中对杨 
四的用兵如神佩服地五体投地。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杨四,自 
己该如何在这逆境中重新振作起来。 

这一战的战果辉煌至让人无法相信的程度。杀伤敌军近两成,重挫 
敌军士气,而己方却仅仅折损一百多人,基本达到了阻截对方的战 
略目标。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奇迹这麽一回事的话,今夜这一战 
就是典型的奇迹。 

他回头望向杨四处,正欲夸赞杨四几句,却发现杨四的脸上没有半 
分得意之色。 

“果然不愧是江南武林的最新霸主呀,虽然作战时被我们打乱阵势 
,可撤退号一起,便能迅速重组阵型,败而不乱,可见花溪剑派平 
日里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可比。”杨四叹息一声,继续道:“ 
方才那一战,他们败在统帅决策失误,太过轻视我们,以致急功冒 
进中了我方诡计,如果他们稳扎稳打,循序而进,我们只怕连半刻 
钟都无法支持。” 

候赢微微一笑,道:“先生的意思候赢明白,你是在提醒我莫要只 
看到眼前的胜利,而忘记潜伏的危机。诚如先生所言,花溪剑派的 
实力的确不容小觑,我也绝对不会轻忽视之,只是现在的我充满著 
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将天魔八旗带回天魔宫,因为我手中不但 
有一支纪律森严实力强劲的队伍,更有先生用兵如神的指挥。得先 
生一人之助,便胜过雄兵百万,花溪剑派再怎麽厉害,我也是丝毫 
不放在心内┅┅” 

杨四见候赢依然信心满满,便知自己的旁敲侧击并没有达到预期效 
果,本想继续劝告,可心念一转暗道:“在这种逆境时刻,作为天 
魔八旗的精神领袖,候赢就应该充满著乐观精神,这样才能带动底 
下战士们的士气。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就由身为幕僚的我多多担 
待好了。”于是,他也微微一笑道:“掌旗使过誉了,我哪里有你 
说得这般本领┅┅对了,算算时间,半个时辰将过,是时候准备撤 
退了。希望在前方突围的任照昏和黎烈河没有让我们失望。” 

依据原定计划,由候赢率烈火锐金二旗在後阻截花溪剑派,而任照 
昏和黎烈河负责在秀水驿左侧突围。在这之前,杨四根据敌我双方 
兵力的部署精心计算过,以任照昏黎烈河率领的长风疾电两旗的攻 
击力,只须有半个时辰的缓冲,不让花溪剑派的主力部队缠住,便 
可以长驱而出,顺利撕开敌方在秀水驿布下的天罗地网。如今,通 
过候赢杨四等人的努力,突围计划已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任照 
昏黎烈河能否顺利突破防线,制造出一条逃亡的安全通道了。 

候赢笑道:“我对任黎二兄的能力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特别是黎烈 
河,手中一杆重达六十斤的丈五蛇形铁枪,再配上有重型铠甲的马 
匹,纵马疾驰下每一枪刺来均有千斤之力。这种装备在比武较技中 
或嫌笨重,但在战阵沙场上却是当者披靡所向无敌。┅┅我敢打赌 
,此时任黎二兄只怕已经在八十里外的风陵渡口等我们了,哈哈┅ 
┅” 

对于这一点,杨四倒是颇为赞同候赢的说话。疾电旗的重骑兵如同 
一支锋利无比的长矛,只要是兵力相当,天下间真正能挡其全力一 
击者寥寥可数,更何况还有任照昏的长风旗为辅助。 

受伤的战士先行撤退,然後是锐金旗,最後才是隶属于候赢的烈火 
旗。本来杨四的建议是由防守力最强的锐金旗断後,可候赢却认为 
最危险的任务还是留给烈火旗本部担任才是最恰当的,因为锐金旗 
只是暂时受自己节制,若是损失太严重,日後回到天魔宫之後,难 
免会遭到一些非议,认洛u灾v是有心保存烈火旗的实力,削弱别旗 
实力。特别是在教主之位不知花落谁家的敏感时刻,这种流言蜚语 
是非常要命的。 

杨四微皱眉头。从战略上考虑,要只具备远程攻击力,防御能力却 
极差的烈火旗的弓箭手们断後,绝对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乃是兵家 
之大忌。但是,候赢的想法也没有错,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已经战 
败而回的候赢如果再有什麽把柄落在他人手上,那麽就算回到天魔 
宫也会被逐出权力集团,再也无望问鼎教主的宝座了。杨四权衡再 
三,只得同意候赢的做法。 

方才将花溪剑派击退的那惨烈一战所带来的好处并不仅仅是将花溪 
剑派的主力拖在秀水驿,最重要是逼使花溪剑派在接下来的战斗中 
不敢贸然发动攻势,只能谨小慎微地采取稳扎稳打的做法,谋定方 
才敢後动。这样一来,反而给天魔军这一方的撤退造成了极大的方 
便。因为,即便天魔军这一方出现了什麽异动,花溪剑派这一方也 
会疑神疑鬼地,以为天魔军又在耍什麽阴谋诡计,在没有确定之前 
又怎麽敢轻举妄动? 

对于这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杨四自然揣摩地十分透彻 
。当候赢问他该如何撤退时,杨四笑著回答:“这种事很简单,只 
要我们大声喊叫著『我们要走了,有种的就追来』并大大方方地撤 
走,我敢打赌,保证没有一个花溪剑派的人敢真的追来┅┅” 

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仔细想想却觉得这一招颇为搞笑的变相“空 
城计”实在是妙不可言,简直将人类的智慧发挥到了颠峰。试想, 
一个刚刚将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人突然对你说“来吧,你快来打我 
,我保证不还手”,尽管那人用绳子将他的手绑得结结实实,你还 
是不敢上去打他,因为你一定会想“虽然他的手已经绑起来了,可 
谁能保证他不会用脚?他这麽做肯定是想将我引上前,然後狠狠地 
踢我一脚┅┅”。有了前面的教训,就是白痴也会疑神疑鬼的。 

果如杨四所料,当天魔军唱著山歌慢慢悠悠、浩浩荡荡地从山坡之 
後慢慢向西撤退时,秀水驿中的吕东城看著这匪夷所思的诡异景象 
不由张口结舌,对荆流云说道:“他们┅┅他们在搞什麽鬼?就┅ 
┅就这麽大摇大摆地走了?┅┅他们是不是有神经病呀?” 

“陷阱!一定是陷阱!自己千万要沉住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们 
的举动所迷惑,免得再次中了他们的诡计!”荆流云擦著额上的冷 
汗,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哗!┅┅有些人连手里的兵器都扔掉了,还有旗帜,又笑又闹的 
,他们以为这是在闹著玩吗?”吕东城瞪大眼楮望著逐渐西行而去 
的天魔军,一脸的不可思议。 

天魔军嘻笑的声音飘荡过来,本就让荆流云烦躁异常,身边吕东城 
还要罗里罗嗦的,荆流云只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意志的极大考验。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远处的天魔军都像是一支游兵散勇,只要自 
己一声令下,或许便可以轻松将之歼灭。可是,理智却在提醒著自 
己,世上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若是不 
顾一切挥军攻去,得到的结果一定会是惨败而回。想是这麽想,一 
股怒气却堵在胸口无法发泄。这也太欺负人了,难道我荆流云在你 
们天魔宫的眼中竟然这麽无能吗?连这一点点诱惑都忍受不住?认 
定天魔军只是在引诱己方前去攻击的荆流云简直怒不可遏。 

“为什麽度涂增那老家伙还没有消息传过来?难道杀一个死胖子也 
要费这麽大的劲吗?┅┅”荆流云恶狠狠地对吕东城说道。在他的 
心中,候赢或许是天魔军的精神领袖,但杨四却是天魔军的灵魂。 
只要除掉杨四,天魔军这台战无不胜的战争机器便会失去了动力, 
再也不足为惧。 

吕东城听出荆流云语气有异,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是避开为妙,便道 
:“属下找人去看看如何?”在得到荆流云的默许之後,他连忙转 
身就走,生怕荆流云会突然改变主意。 
第三章 



悲剧来得太快,快得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 

度涂增如幽灵一般横掠过十几丈的距离,一剑刺向背对著他的杨四 
,正当他暗自庆幸将要得手之时,风散花眼尾的余光却恰好瞥见了 
他在暗夜中闪耀如流星的剑光。 

风散花向杨四示警之後想也不想便迎面扑了上去,真气奔涌,中指 
一弹,称绝江湖的“风神指”向来敌的剑尖激射而出。指风和敌人 
凌厉的剑气相撞,爆出一声细微的轻响。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敌人不但剑气强绝,剑法更是高超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风散花只觉 
得对方剑芒一吞,便卸去了自己弹出的指劲,紧接著眼前突然爆闪 
出一道更为闪亮的光芒,等到自己发觉情形不妙时,来敌的剑尖已 
从一个奇绝的角度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势如破竹般劈开自己的护 
身气劲,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开来,体内的力量逐渐消失。当敌 
人快速地将长剑从自己的胸膛抽出时,大量喷涌而出的鲜血在自己 
的眼前如鲜花般绽放,体温也迅速地下降,身子更是轻飘飘地,仿 
佛如风中的羽毛飘然下坠。 

“这种超一流高手居然也会沦为刺客,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无奈呀┅ 
┅”风散花轻咳一声,在坠落于坚硬的地面之前,奋起最後的力量 
一指刺向已越过自己头顶的度涂增的後背。 

眼看著风散花被来人一剑刺穿胸膛,鲜艳的血花从她胸前喷洒出来 
,杨四不由狂嘶一声,体内的真气被悲哀和伤痛催发到极限,双足 
在马背上一踢,势如疯虎一般一拳轰向度涂增再度刺来的一剑。 

度涂增料想不到被自己刺穿胸背之後的风散花依然能发出强劲的真 
气指劲袭击自己的後背。前有杨四澎湃如怒涛的拳劲,後有风散花 
细如针尖却更具杀伤力的“风神指”,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度 
涂增身体周遭的空气瞬时被抽干,枯叶和杂草在真气的漩涡中四下 
飞舞,声势逼人。在这种情形下,饶是他武功卓绝,远远胜过风杨 
二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在不受伤的前提下能继续成功刺杀杨四。 

在强敌环伺的敌方阵营中受伤,那麽自己的生命也一定会烟消云散 
,为了刺杀杨四,却要搭上自己这一条老命,这未免太不划算了。 
几乎出于本能,度涂增在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变招,长剑回收划向风 
散花袭来的一指,将对方的真气指劲切断,右脚却踢向杨四轰来的 
一拳。拳脚相交,发出一声巨响,度涂增只觉右脚一痛,一股巨力 
涌来,不由怪叫一声顺势向後翻跃而出,落于五丈之外。 

以硬碰硬之下,度涂增的强绝的脚劲在拳脚相触的那一瞬间,立刻 
沿著经脉侵入杨四的体内,使得杨四胸口一滞,仿佛被重锤撞击一 
般,喷出一口鲜血,一招之下,已然受了内伤。但杨四顾不得自己 
的伤势,趁著度涂增避让後退的空隙,一个飞跃将堪堪跌落在地的 
风散花搂在怀中。 

“有刺客!”杨四身旁的烈火旗战士这才察觉到异变突起,纷纷大 
喊起来,并迅速地以杨四为中心组成一道血肉长城,将他和风散花 
护在圈内。人人都清楚地知晓杨四的重要性,首席幕僚若是被敌人 
刺杀,对天魔军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 
的。 

在这紧要关头,天魔军严密地组织性这一优胜于天下任何帮派的优 
点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原本散乱无章的行军队伍立刻凝聚起来 
,阻隔了度涂增袭击杨四的去路。由于弓箭的远程攻击并不适合这 
种场合,处在最外围的战士纷纷拔出腰间护身短兵刃向度涂增扑去 
,刀光剑影立刻将度涂增困在其中。 

杨四疾点风散花胸前穴道,希望能封住她剑伤周围的经脉,助她止 
血。但是很快的,杨四悲哀地发觉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伤口实在太 
大,而且伤及心经大脉,再高明的手法也不能够救回怀中心爱的女 
人的生命。 

“不┅┅散花,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不!”杨四通红著双眼,发 
疯一般狂叫著,他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堵住风散花胸前剑伤处流出来 
的殷红的鲜血,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鲜血依然固执地从他的手掌 
中渗透出来,蜿蜒如蛇。 

终于,风散花紧蹙著秀长的黛眉苏醒过来。当她散乱的眼神看见自 
己正躺在杨四的怀中时,不由透出一股欣慰的神色。毕竟自己所作 
出的牺牲没有白费呀,天魔军若是没有了四哥,便会遭受到没顶之 
灾,至于自己┅┅尽管四哥曾说鹰刀能逃出岳阳楼,可这种机会毕 
竟渺茫之极,也许他正在阴间等著自己呢,我死了不就正好可以陪 
著他吗?否则,他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阴间也太寂寞了吧?┅┅或 
许,或许从知道蒙彩衣背叛我们的那一刻起,我的内心便一直在期 
盼著这一刻的到来罢。 

“我┅┅我就快要死了吗?”风散花望著杨四,平静地说道。 

杨四的身体颤抖起来,大声叫道:“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 
你死的!”他口中虽然这麽说,可心里却十分清楚地了解这种伤势 
的风散花已是回天乏术,就是将全天下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放在她 
的面前,也不可能救回她了。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杨四才越加的痛 
苦,那是一种绝望的痛苦,如同坠入永无止境的深渊一般,眼前没 
有任何光亮的存在。 

“很喜欢,很喜欢他呢,鹰刀┅┅”风散花突然转头仰望著头顶上 
闪耀著瑰丽星光的夜空,轻轻地说道。仿佛鹰刀那什麽也不在乎似 
的淡淡笑容就绽放在自己的眼前,她的眼眸也温柔起来,一层朦胧 
的浅雾隐隐在她的眼眶内浮动。如梦幻般的语音继续响起:“在这 
之前,一直很後悔呀,为什麽没有勇气向鹰刀表白我的心意┅┅但 
是,现在不要紧了,因为我就快见到他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有勇 
气说出来的┅┅四哥,听说阴间有很多漂亮的女鬼,你说鹰刀他┅ 
┅他会不会不要我?” 

杨四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强忍著悲痛微笑著道:“你这 
麽漂亮,鹰刀当然会要你,若是他不要你,四哥帮你找他算帐┅┅” 

风散花微微一笑,吃力地举起手来抚住杨四的脸庞,道:“四哥, 
你对我真好,总是宠著我,帮著我。可是┅┅可是,遇到感情这种 
事你可就帮不了我了,一切还要靠我自己去争取。我┅┅我怀里有 
一朵紫色的小花,你帮我戴┅┅戴上罢┅┅” 

在风散花的心中,那朵在路旁采来的紫色野花就如同是鹰刀的象征 
一样,为了怕在战斗中遗失,便一直珍藏在她的怀中。杨四点了点 
头,伸手过去从她的怀中将那朵紫花掏了出来。 

紫色的小花已经被压得扁扁的,花瓣也有些脱落。杨四拿著花睫放 
在风散花的眼前,风散花眼中放射出最後一道灿烂的光芒,微笑道 
:“被我压扁了呢,丑丑的┅┅但在我的眼中,它却是这世上最最 
美丽的花朵,什麽也比不上┅┅”说著,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去抚 
摸那紫色的花瓣。 

一寸┅┅半寸┅┅就在她白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已略嫌黯淡的花瓣 
时,突然重重地摔落下来,就此气息断绝,香消玉殒而亡。 

杨四身子一震,深情地凝视著风散花美丽的脸庞,用尽全身的力量 
方才颤抖地将紫花插到风散花的鬓边。在紫花的辉映之下,风散花 
的脸庞散发出一种艳丽的光芒,一如记忆中那个清晨,那个被嫣红 
桃影包围著时人比花娇的小女孩。 

为什麽?为什麽会发生这麽残忍的事?杨四只觉得心底里的那一股 
深深的悲哀涌将上来,席卷了自己全身,使得自己的身体僵硬似铁 
,不能动弹。胸口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块压住一样,传来一阵阵抽 
搐般的痉挛,晕眩袭击著自己的脑袋,无法有效的思考,无法有效 
的呼吸。 
岳阳城东郊,古道中。 

  鹰刀紧搂著怀中的拓拔舞策骑狂奔。道路两旁峰峦起伏,在月夜下倍显寂静肃穆。 


  几乎是没有经过考虑,鹰刀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东方作为远离岳阳这个是非之地的逃跑
路线。理由很简单,岳阳以西方圆数百里正是天魔宫与血剑盟、花溪剑派双方激战的地狱
杀场,自己实在不宜再度卷入其中,自找麻烦。 

  此时的鹰刀心情之郁闷,情绪之低落,简直到了令他难以忍受的极限。此次莫名其妙
地被蒙彩衣漂亮的耍了一记,使得自己变为蒙彩衣手中屠戮天魔宫的快刀,这实在是自己
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和失败。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落荒而逃,这种命运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
难以接受的,毕竟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以怨天,怨地,却不
能埋怨他人。真正让自己不敢面对的是那种锥心刺骨的自责感。可以想象,今夜一战,无
论是天魔宫抑或蒙彩衣、花溪剑派这一方,必定会有无数的战士死于非命、血染洞庭。 


  脑海中不停闪烁著血腥疯狂的厮杀场景。刀光剑影的背后是一双双充满著血丝的眼楮
,他们的眼神中再也寻觅不见人类天性中善良的一面,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以及不是你死
便是我亡的求生本能。从这一双双眼楮中,你又哪里能够分辨得出谁是黑道?谁是白道?
 

  尽管鹰刀的心中十分清楚,即便没有他的存在,为了江南霸主这一地位,江南黑白两
道的大火并总有一天会发生,就如同历史的洪流,没有任何人可以逆转。但是,他实在无
法承受心中那股负疚感对他心灵上的噬咬,只想找一处无人之地隐藏起来,躲开这人世间
最残酷的纷争。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岳阳,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忘记
对荆流云的仇恨。 

  大错已经铸成,此时再来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寒风扑面而来,凌厉地敲击著鹰刀的面颊,使得他的头脑逐渐回复理智。总是徘徊在
悔恨之中根本于事无补,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是跳离悔恨的心理障碍,好好的想一想以后
该怎么办。 

  鹰刀骤然一拉马缰停了下来。他圈回马头,回望位处西方的岳阳城。由于山峦的阻隔
,却什么也看不见。鹰刀双拳一握,心中暗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这次当了缩头乌
龟,那么以后一辈子也休想抬起头来做人!输给蒙彩衣并没有什么丢脸的,但是输给自己
就没救了……” 

  他精神一振,一扫先前沮丧的情绪,搂住拓拔舞跳下马,在路旁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开始在脑中分析当前形势并策划以后的行动。 

  首先应该肯定的是,这次天魔宫必然难逃蒙彩衣的魔爪,就算侥幸没有全军覆没,也
会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几年内无法对花溪剑派造成威胁。如不出意外,整个江南已是花溪
剑派的天下了。以荆悲情、蒙彩衣的野心,区区江南一隅之地如何能够满足他们?接下来
的计划定然是剑指江北,将势力跨过长江延伸到中原腹地。这一点,可以从蒙彩衣和官府
、澜涛雅轩、纵意山城四方结盟一事看出端倪来。只可笑澜涛雅轩的何暮迟和纵意山城的
拓拔展翼居然会蠢到和蒙彩衣结盟,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引狼入室。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上上之策莫过于想法破坏他们四方结盟,没有了澜涛雅轩与纵
意山城的支持,就是给荆悲情、蒙彩衣天大的胆,也不敢轻易对江北发动攻势。但是想是
这么想,要以自己一人之力来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这四方
结盟还有官府参与在内。 

  不对!鹰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原本只是一个武林门派间相互争夺势力的游戏,官府
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加入进来?很显然,事情似乎已经不再是武林争霸这么简单了。背后
究竟隐藏著什么玄机,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想到自己所触及的也许仅仅是某个大阴谋的冰山一角,鹰刀的心中不禁有著不寒而栗
的恐惧感。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将荆悲情、蒙彩衣的所有行动都看作是武林争霸的种种手
段,同时也顺理成章地以为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称霸武林。但现在看起来,忽略了官府在
其中运作的力量绝对是一个严重错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也没有理由认为朝廷会甘当
绿叶陪衬他人,只要是朝廷参与的事件,它就理所应当是当然的主角。或许,作为主导力
量,真正在箱底操作的人并不是蒙彩衣,也不是荆悲情,而是——官府! 

  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整个天下都是朝廷的,那么它又何必多
此一举扶持花溪剑派意图控制整个中原武林?难道不怕花溪剑派统一中原武林,势大难遏
之后造反?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让人猜不透的奥妙存在? 

  看来,自己还真不是那种玩弄权术游戏的人呀!鹰刀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朝廷为
什么暗中支持以荆悲情、蒙彩衣为首的花溪剑派或者血剑盟争霸中原。在他想来,朝廷这
么做就如同在自己的卧室中养一头狮子,纯属玩火、多余之举。 

  想不通的事不想也罢,只要能明白到官府在整个事件中占主导地位这一点就足够了。
自己出身于黑道,自然没有惧怕官府的习惯,但毫无疑问,事情要比自己想象的困难了许
多。 


  知难而退不是自己的个性。尽管形势越来越复杂,可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鹰刀摇了
摇头,抛开心中的疑虑,继续在心中构想对策。 

  荆悲情、蒙彩衣要想将势力顺利拓展到江北,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而如
今,刚刚重创天魔宫,独霸江南,再无后顾之忧,藉此大胜之机顺势剑指江北,是为天时
;与江北八阀中的澜涛雅轩和纵意山城结为盟友,南北遥相呼应,再加上官府在暗中策划
、支援,是为人和。三个条件已成其二,只剩下地利一环。何洛ua利?江南江北之间横
亘著天险长江,若想将人力、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江北,非要控制长江水运不可,只有牢
牢控制长江,依靠长江水运便利,灵活迅速地调派兵源、分配物资,才能将每一场战役的
主动权紧紧掌握在自己手心。这才是地利。 

  襄阳温家!长江航运业巨子,享誉大江南北的巨富之家! 

  猛然间,鹰刀恍然大悟。荆悲情、蒙彩衣的下一步行动一定是吞并襄阳温家!他隐约
想起,在刚刚冒充奴仆混进岳阳府衙花厅时,蒙彩衣等人的话题恰恰正是襄阳温家。对于
蒙彩衣等人来说,襄阳温家不但代表了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更代表了它是跨向江北的康
庄大道。吞并了温家,也就等于将温家属下的所有船只、货仓、码头一并收入囊中,也就
等于控制了整个长江水运。到那时,天时地利人和,万事具备,谁能阻挡荆悲情、蒙彩衣
问鼎中原的脚步? 

  事不宜迟,绝对不能让荆悲情、蒙彩衣顺利得到温家。既然想清楚其中关键所在,鹰
刀只觉连半刻也不能等,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襄阳。但是,若想顺利接触到温家这
种胜比王侯的巨富之家,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以及财富,只怕连温家的看门狗都不会正眼
瞧自己一眼。 

  没办法了,就算是下流也要这么干一次。鹰刀不怀好意地望著怀中拓拔舞晶莹剔透、
温软如玉的耳垂,微微一笑,张嘴吻去。 

  拓拔舞似有所觉,正在忐忑不安时,突觉耳后有一股温暖的鼻息贴近,一颗心立时怦
怦而跳,慌张不已。毕竟……毕竟还是来了……这恶贼,明明答应蒙彩衣不欺侮自己的,
可他还是……有心要反抗,怎奈穴道受制身不由己,只能满怀悲愤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厄运
。 




  鹰刀湿润的舌尖刚刚触及她的耳际,她只觉自己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殛过,全身僵
硬如铁。但令她不可思议地是,尽管是在这种被强迫的状态下,敏感的肌肤还是泛起一层
颤栗,一种兴奋的甜美感闪电般滑过她的心田。 




  “很敏感呵,你的身体……”鹰刀在她的耳后悠悠叹道。他在拓拔舞的耳垂上轻啜一
吻后便即离开,似乎并不留恋唇间那美妙之极的温暖触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让人羞耻的甜美感觉?难道这恶贼果真有驾驭他人心灵
的魔法?……”无法看见身后鹰刀的表情,但从他的天青云淡般悠然自得的调侃中,拓拔
舞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深深的恐惧。“浪子”鹰刀之名近日来在江湖中声名鹊起,风头之
劲直逼享誉大江南北的年轻一辈最杰出的绝顶高手“四大名剑”,这是近二十年间,江湖
中最大的传奇。鹰刀在江湖中如梦幻般地迅速崛起,使得他成为许多无名小子崇拜的偶像
,但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们崇拜的并非鹰刀的武功,也不是鹰刀过人的机智,而是鹰刀
对女人如魔幻般的致命吸引力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在他们的心中,鹰刀之所以会
成功,是因为他能将天下间任何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包括被誉为武林第一美女的邀月公
主楚灵。坊间流传,只要是鹰刀碰过的女人,便会如中了魔法一般,心神俱失,甘心情愿
供其驱使,一生无悔。还有谣言道,青楼中或许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人,可凡经过鹰刀
手中的女人,肯定没有一个会是完璧。 




  “女人的致命武器”、“男人的恐怖恶梦”这两句话就是所有谣言对鹰刀的总结性评
价。 




  对于这类迹近神话般的谣言,拓拔舞自然不会如此浅薄,轻易便全盘相信。可让人恐
惧的是,即便江湖中的每个谣言都未免被夸大其词至匪夷所思的程度,但所谓空穴来风未
必无因。鹰刀在这方面的能力被渲染到这般神奇的地步,至少也说明了他在这种事上的确
有著某些过人之处。如果说鹰刀其人貌比潘安,那么这些谣言究竟还有一些可以支持的根
据存在,然而事实上,鹰刀的容貌仅能说是干净整齐而已,下一句“略具姿色”的评语都
会让人觉得有些冒昧。没有华丽外表支撑的鹰刀究竟依靠什么东西去虏获他人的身心?除
了“魔力”二字之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身体被鹰刀玷污或许只是恶梦的开始,最可怕的是到最后莫要连自己的心灵也要终生
受制于他,就像传说中的那些女人一样,甘心情愿雌伏于他的胯下,那才是最令人悲哀的
吧。 

深深的恐惧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已经认定鹰刀在这方面具有非凡魔力的拓拔舞在害怕之
余,连抗拒的勇气都完全丧失了。 




  “反正怎样也无法逃脱他的魔掌,那么要来的,就让它痛痛快快的降临吧!”几乎是
在呐喊一般,拓拔舞在心底呼唤著鹰刀。天性柔弱的她因为无法承受对鹰刀的狂乱臆想,
在鹰刀轻轻一吻她的耳垂之后便彻底崩溃,无论身心都雌伏于鹰刀的强势力量。 

  当遇到的压力强大至心灵无法承受时,最后的选择往往是无条件的屈从。这不仅仅是
女人们的天性,也是人类的天性。 

  紧闭著双眼,苦忍许久的泪水终于痛痛快快地自眼角滑下。选择屈从于鹰刀压力之下
的拓拔舞竟然有著一种类似解脱的舒畅感,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极为柔软。 




  籍著亲吻拓拔舞耳垂这一动作,鹰刀暗中将一道天魔气输入拓拔舞体内,在挑动拓拔
舞情欲的同时,时刻注意著拓拔舞身体的反应。鹰刀深为了解,对拓拔舞这类柔弱的女性
来说,这才是最快瓦解对方意志的手法,就如一柄快刀,能快捷地破入对方的心理防线。
 

  和预期中的一样,拓拔舞原本僵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软,说明她已彻底放弃抵抗,深
陷绝望的深渊。鹰刀微微一笑,粗暴地将拓拔舞横抱起来,枕在自己的腿上。 




  “你也许不会相信,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为了一个理由,我必须要这么做……”
鹰刀冷冷的说道,右手却震开拓拔舞哑穴,让拓拔舞恢复说话的能力。 

  几乎已经崩溃的拓拔舞见鹰刀不但没有继续侵犯自己,反而解开自己的哑穴,心中立
刻升起了希望,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究竟想要怎样?……你……你答应过
蒙彩衣不碰我的。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拓拔舞张开眼楮,战战兢兢道
。 

  鹰刀微微一笑,眼中射出一道冷酷的寒光,缓缓道:“如果每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都能顺利兑现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欺骗’这一说词了。”说著,他伸出细长的
手指,轻轻抚上拓拔舞娇嫩的面颊。 


  “别……别碰我……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从鹰刀冷酷的眼神中,拓拔
舞看到了一种可以掌握一切的逼人气势。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顺从对方的话,一定会
立刻遭到受辱的命运。 


  鹰刀的手指缓缓下滑,从她的面颊经过她的唇角,游荡于她呈美好弧线的颈项。与此
同时,鹰刀的眼神跟随著他的手指滑到她颈间有若凝脂般的肌肤上。鹰刀淡淡道:“说出
来有些让人难为情,我要钱……你可以用钱将你的身体买回去。” 

  几乎不用思考,拓拔舞便大声说道:“你要钱是吧?我怀里有近三千两银票,通通给
你……”能够用钱换回自己的自由,拓拔舞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种好事。 


  鹰刀摇了摇头,道:“青楼里红牌小姐的渡夜费也有这个数目,你堂堂纵意山城的大
小姐总不会也只值这个价钱吧?” 

  鹰刀的手指继续缓缓下滑,已渐渐伸入拓拔舞衣内的抹胸,即将抚上她茁壮坚挺的胸
膛。 

  “住……住手!我,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求求你,快住手!”拓拔舞痛哭失声,
鹰刀步步紧逼的手法使得她终于完全崩溃。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只要你开动脑筋仔细地去想……”鹰刀深深望入拓拔舞的
眼内,脸上挂著邪异的微笑。他的手指已彻底掌握住拓拔舞丰满的乳房,在他手指灵活的
挑逗下,拓拔舞体内刮起一阵情欲的狂,乳房的尖蕾渐渐竖起变硬,瞳孔骤然放大,陷
入疯狂的迷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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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飞鱼帮盘踞江浙沿海一带,以海运、私盐等事务作为生存之道,由于其势力范围
与花溪剑派相毗邻,互相之间常有冲突发生。但这十几年来,随著花溪剑派的日益壮大,
飞鱼帮在陆上的经济渠道受到严重封锁,海运接不到生意,私盐又找不到贩售途径,荆悲
情这漂亮的一手,没有花费一兵一卒,便逼使为求生存的飞鱼帮只能俯首称臣,附庸在花
溪剑派之下。 


  望著眼前巍然如山一般的三艘巨型战船,楚天舒暗暗叹息一声。鹰刀啊鹰刀,枉你聪
明一世,却没有想到,如果没有经过花溪剑派的首肯,东海飞鱼帮这三艘性能极佳的战船
又怎么可能顺利沿长江直上进入洞庭湖?只要想到这一点,那蒙彩衣所谓的围剿花溪剑派
大计中有东海飞鱼帮参与就无法自圆其说,必是陷阱无疑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也会笨得一脚踏进去……也许,我对你的期望值实在是过高了。
 




  楚天舒本想亲自前去金陵一会高丽无上宗师“风雷破”崔明勋。无论对方来意是善是
恶,都要尽早一战,以争取时间和精力来化解中原黑白两道之争和来自藏北哈赤兰宁的威
胁。但是,他的人尚在前去金陵地中途,自己的情报网便传来鹰刀和蒙彩衣大婚,且九帮
十三派、天魔宫联袂围剿花溪剑派一事。他立知要糟,想也不想便折回洞庭,期望在自己
的斡旋之下,事情还有寰转的余地。 




  但是太迟了。此刻的洞庭战云密布,连空气中也似乎流动著血腥味,大战已经如火如
荼的上演,任谁也无法力挽狂澜。面对这种情形,楚天舒唯有扼腕长叹回天无力。他现在
仍然执意前往岳阳,只是想知道鹰刀的生死。尽管,他在心中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可只要
心中存有半丝的侥幸,他还是希望能够将鹰刀安全的带出死地。 




  楚天舒武功冠绝天下,智如深海,很少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感到棘手和无法操控,可是
这一次,他却没有半点信心可以活生生的将鹰刀带回去。相对于天意之难测,个人的力量
是如此地渺小。 




  机括声响,一块巨石从东海飞鱼帮的战船上激射过来,落在楚天舒小舟的左舷一丈许
处。水花四溅而起,卷起数道飞溅的巨大浪花。 




  “今夜洞庭封湖!闲杂人等速速退去……”一把雄浑粗犷的嗓音遥遥自对方战船上传
来,在烟波浩淼的洞庭湖上,声音凝而不散,威而不怒,显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 




  对于东海飞鱼帮的示威,楚天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脚下的小舟却骤然加速
,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直直向迎面而来的战船驶去,迅如利箭。 




  东海飞鱼帮见警告无效,小舟反而以一种诡异地速度加快前行,知道来船必有古怪,
下手不再容情。投石器纷纷响起,巨石如雨点般射来。 




  “机巧狂士”荀扩赋设计的投石器向来精准无比,再加上操纵投石器的战士们均是经
过长年累月的刻苦训练,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对方是一片飘荡在湖面的树叶,也无法逃过
东海飞鱼帮投石器的狂轰滥炸。但是,今夜的情形却极为怪异。巨石明明将要击中目标,
对方的小舟却一个转折,轻易便逃开了巨石的有效攻击范围,更奇怪的是,小舟还能巧妙
地借助巨石落在水面上时激起的浪花当作前行的动力,前行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而越
来越快。对方这种神妙至让人无法相信的驾舟之技,让每一个东海飞鱼帮的战士看得瞠目
结舌。东海飞鱼帮纵横东海,属下帮众一生与大海打交道,自然深明水上驾舟之道,可是
能如此谙习水性,水上驾舟进退之间有如鬼魅一般的人别说见到,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大……大叔……是不是他们不让我们去岳阳呀?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坏?”一
条秀美窈窕的身影从小舟的船舱中钻了出来,只见她明眸皓齿,耳际一缕长长的青丝随意
地用一条花手绢扎成一个蝴蝶结,说不出的写意动人。正是被楚天舒自天魔宫带回的若儿
。此时的若儿早已一扫当日身中剧毒时的慵懒病态,恢复纯洁质朴的俏丽风貌。 




  小舟在湖面上穿行转折速度极快,饶是若儿出身渔家,日日泛舟江溪之间,可也禁不
住这般折腾,小脸儿白白的,两手紧紧抓住船舱栏杆,生恐一时不慎失足落在水中。 




  楚天舒回头微微一笑,伸手过去,将若儿的小手握住,暗中催送一道真气进入若儿体
内,助其抵消因晕船带来的阵阵不适感,并让她依靠在自己身旁,口中温柔道:“你害怕
吗?” 




  望著如飞蝗一般越过长空而来的巨石,若儿的心底实在是有些怕的,但她看了楚天舒
一眼,却道:“不……不怕!只要能找到鹰大哥,我什么都不怕!……大叔,我害怕的是
,鹰大哥他一个人留在岳阳,也没有人能够帮他,万一他……”说到后来,眼中已有晶莹
的泪光闪动。在明月的余晖照映下,她眼中仿佛笼罩著一层薄纱,凄迷万状。 




  这傻丫头,一心一意便是惦记著鹰刀。 




  楚天舒微微叹了口气,拍拍若儿的小手,宽慰道:“你放心,鹰刀此人若是个薄命之
人,我楚天舒也不会将自己唯一的爱女许配给他为妻。我相信,凭著他过人的智慧和武功
,他一定会转危为安逢凶化吉的……” 




  听到楚天舒这么说,若儿放下心中大石,带泪微笑道:“大叔是天下第一高手,大叔
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说著,嘴角泛起一抹浅笑,遥望群星闪耀的夜空,眼神中带著几
许欢喜之色,似是已经看见鹰刀那散懒可爱的笑容。 




  我说的话一定不会错吗? 




  若儿天真的说话使得楚天舒眉头微微一皱。天意难测世事弄人,人生万事变幻无常,
又有谁人敢妄言无错?若儿呵若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小舟已贴著水面快速驶近东海飞鱼帮的战船仅有五丈许处。在这
种短距离之下,投石器已经丧失了它作为远程攻击武器的作用。 




  “转舵!放箭!”方才那把雄浑的声音再度响起。三艘战船缓缓横过船头,每艘战船
约二十多丈的庞大船身横亘在江面上,首尾相连,串成一串,几乎可以控制五六十丈的湖
面,彻底封死小舟前行的水路,不留半丝缝隙。 




  东海飞鱼帮果然深谙水战之道。以小舟的体积来说,如果撞上巨大的战船,必然是碎
为齑粉的下场,所以只要将三艘战船首尾相连横亘在湖面上,小舟除了调转船头,另觅去
路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事实上,以小舟的行驶速度和互相之间的距离,一般人根
本不可能调转船头,只是操纵小舟之人神乎其技的驾舟之道,东海飞鱼帮的人方才便已见
识过,所以在心中仍然有著对方会调转船头的打算。 




  但即便小舟能在千钧一发之刻调转船头,也会因此落在被动挨打的下风。到那时,无
论小舟往那一方逃逸,稳操主动的己方就可以籍著水势,借助船大坚实的绝对优势,三船
合围将小舟彻底围困住。 




  就在东海飞鱼帮洋洋得意之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小舟非但没有减速转舵,反而冒
著箭雨直直向横亘在江面上的战船直直撞来。 




  几乎来不及感觉到痛楚,剑锋便如闪电一般穿过杨四的右肋透背而出,直至剑柄。 





  杨四如自杀一般的举动,让度涂增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手中长剑即将刺入杨四的肋下
时,他甚至有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杀敌良机,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杨四
都不会是那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度涂增的脑中升起一丝不祥的念头。自己面前的对手乃是背负著
智者之名的杨四,也许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和小小的失误,都会令自己陷入对方的奸谋之
中而招致一败涂地的境地。但是这次机会实在是一块送到嘴边的大肥肉,不吃未免也太可
惜了,更何况对方援军即将到来,能早一刻结束战斗,自己的安全系数就高上一分。为了
杀这个死胖子却要搭上自己这条老命,自己还不至于愚蠢到这步田地。 




  就在度涂增犹豫未决,手中的长剑欲刺不刺之时,在杨四主动的大力撞击下,剑刃似
乎没有遇上任何阻力便刺穿了他的身体,仅余剑柄仍然露在他的体外。也因为这强劲的一
剑,两人之间的距离蓦然拉近,已然紧紧地贴在一起。 




  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这种奇怪突兀的情形使得度涂增有著一种极端不习惯的
感觉。真是太可笑了,原来这杨四是这般矮的,高度连自己的下颌都达不到,这和之前杨
四给自己渊停岳峙沉稳如山的印象很不统一。 




  究竟哪一个杨四更接近真实呢? 




  智者杨四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矮冬瓜啊!呵呵……居高临下的度涂增细细审视著胸
前杨四那宽广光亮的大额头,几乎有著一种想要爆笑出声的念头。这是什么世界?这种形
象差至连生养他的妈妈都要害羞的矮冬瓜也会被誉为智者,难道天魔宫堂堂黑道巨宗居然
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才吗? 




  “去过蒙古吗?你……”胸前的杨四突然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他的声调极其平缓,似
乎在和度涂增在拉家常一般,唇角甚至带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蒙古?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面对著杨四过于平淡的表现,度涂增不禁毛骨悚然起来。长期沐浴在剑与血的残酷斗
争中所培养出来的高度警觉性,使得他自然而然的想要远离敌手。太变态了!当你的剑穿
过对方的身体时,对方居然会笑眯眯地问你有没有去过蒙古,这种诡异的事有谁听说过吗
? 




  当度涂增意识到危险时已经太迟了。一只胖胖的小手搭上了他紧握剑柄的右手,紧接
著,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遍全身。 




  杨四的手法实在太快,快至令度涂增完全没有时间去反应,等到反应过来时,一切都
已经结束了。 




  蒙古摔交大法! 




  这才是杨四刚才那奇怪问题所要表达的东西吧……看著自己的右腿被反扭成九十度,
度涂增迅速地了解到,自己全身所有的骨头关节均已被杨四狠辣的蒙古摔交大法折断,自
己之所以还有一口气存在,只不过是杨四还有话要对自己说而已。 




  果然不愧是天魔宫的超级智囊,果然不愧是智者杨四呀!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饵来拉
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趁自己为这种突发变故分神的空当,使出中原少见的蒙古摔跤手
法来制敌致胜,让人防不胜防。败在这种又聪明又不要命的对手手上,自己还有什么话好
说?如果说要后悔的话,最不该就是自以为武功不错而前来刺杀杨四。要想杀杨四,仅仅
依靠武功好是绝对不行的呀! 




  度涂增叹息一声,望向跌坐在一旁筋疲力尽的杨四,眼中不再有先前对他的轻视,反
而充满了尊敬。此刻的杨四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臃肿矮胖,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如何能将蒙
古摔交大法施展地如此灵活快捷,但是度涂增却深深了解到,每一个敢于轻视杨四的人,
都将为他自己的浅薄而付出沉重的代价。杨四,绝对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应该尊敬的对手。
 




  终于击倒了实力强过自己许多的敌人,杨四却没有半丝欣喜的情绪。如果可以的话,
他宁愿今夜没有遇见度涂增这个人,因为那样的话,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将依然健健康康地
生活在这世上,自己依然能看见她唇角那抹娇俏可爱至让人迷醉的浅笑…… 




  散花,四哥为你报了仇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般伤心?为什么?…… 




  周围的烈火旗战士早已拥上前来。杨四和度涂增一战变化地极快,一息之前还是杨四
被度涂增用长剑刺穿身体,一眨眼之后,战事便到了终结的一刻,胜利者反而是一直落在
下风的杨四。这极具戏剧性的场面简直看得让人眼花缭乱不知所以。 




  众战士先给杨四点穴止血,然后将杨四体内的长剑拔了出来,并运功助其疗伤,更有
性急者举起手中兵刃便想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度涂增乱刀分尸,以报战死当场的战友的
血海深仇。 




  杨四摇头止住道:“且慢!除了散花谁也不能杀他!我要散花她自己来亲手报仇……
” 




  杨四怀抱著香消玉殒的风散花慢慢挪近度涂增。他掰开风散花已有些僵冷的手指,将
度涂增的佩剑塞进风散花手中,并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 




  剑尖抵住度涂增的心口。月光之下,这柄曾经沾满风散花、杨四及众多天魔宫战士鲜
血的长剑依然刃寒如冰、通体晶莹,流动著一道奇异地光芒。果然是一柄好剑,杀了这许
多人,却连一朵血花也没有沾染到剑身。 




  “散花……终于能让你亲手报仇了。你想要的东西,四哥总是会想尽办法来满足你。
你说,四哥对你好不好呀?……”杨四紧紧搂著风散花,低头望著她紧闭的眼睑下细长的
睫毛,温柔地说道。仿佛风散花只是沉睡过去而不是魂断天国一般。 




  说毕,他将自己的脸颊贴上风散花冰冷的腮边,微笑著看著剑下的度涂增,右手轻轻
一送,长剑直刺对方的心脏。 




  度涂增突觉心口一痛,全身所有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骤然消失,气绝而亡。纵横江南少
遇敌手的花溪剑派十三太保之一,“剑魔”度涂增就这么丧生在他自己的剑下。 




  望著度涂增死不瞑目、怒目圆睁的眼楮,一股强烈的悲哀再度袭上杨四的心头。报仇
了又怎样?散花还不是一样无法复生?这个世界还不是一样寂寞地让人心底发冷? 




  杨四心中一酸,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仰天悲啸,看见漫天的星斗闪耀
,心底里掠过一阵阵寒意,让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 




  孤独呀……没有了你,我真的好孤独呀,散花。 




  一只大手抚上杨四的肩膀,正是闻讯赶来的候赢。 




  候赢的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他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杨四先生,散花的仇,我们
,要让花溪剑派,千倍来偿还……” 

  杨四转头望向候赢,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口中却喃喃道:“就算将花溪剑派的人全都
杀光又怎么样?……散花,她还能活过来吗?” 

  候赢一怔,答不出话来。 

  斯人已逝,香魂渺渺。徒唤奈何? 

  夜风呜咽低回,似乎也在为那让人悲愤的答案所哭泣…… 
这真是一个让人疯狂的夜晚。 




  尽管已是初冬季节,吹过来的寒风已很有些冷意,但拓拔舞还是觉得燥热无比,汗水
一丝丝地从额际渗透出来。 




  体内那一阵阵无法遏制的快感浪潮般地冲击着她的每一处敏感的神经。她甚至可以感
觉到自己的身体已渐渐湿润,整颗心轻飘飘地如坐云端。欲望在体内堆积起来,如杂草般
疯长…… 




  不行呀,这种感觉……似乎在渴望他能更粗暴地对待自己呢,怎么,怎么能够这样…
…?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对我这样?……”拓拔舞望着头顶鹰刀那对充满邪
异魅力的眼眸喘息着哀求道。她以为自己应该会怒骂痛斥对方的无耻下流,但是传入耳内
的却是自己略带哭腔的哀求,最让自己羞耻的是,自己的呼吸是那么地急促,若不是极力
忍住,几乎要呻吟出声来。 




  鹰刀细长的手指依然在轻佻地拨弄着她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冷酷。他抬起
头仰望天际无尽的虚空,似答非答喃喃道:“这个世界不正是这样吗?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在今晚这种情形下,作为弱者的你说出这种哀求的话,对你自己并不具有任何实在意
义。请记住,我要的是银子,或者……”他顿了顿,低下头来看着拓拔舞因不堪情欲刺激
而显得异常妖艳的脸颊继续道:“你更愿意我要你动人的身体?” 




  “我真的没有银子了,要有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的……啊!不要!不要再往下了……我
……你还是杀了我吧!”拓拔舞猛然惊叫起来。因为鹰刀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她丰满的胸
膛重重捏了几下之后,突然急转直下,继续向下滑去。 




  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疯掉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死掉的好。 




  鹰刀微微一笑道:“看来需要我的提醒呀。纵意山城作为江北八阀之一,身家何止千万
?那么多的银子总不能统统放在贵山城的地库中罢,想必有很大一部分是存于钱庄的。而
拓拔小姐乃是拓拔城主的唯一继承人,从各大钱庄中支取个十万八万两银子来买点胭脂水
粉什么的,那也应该是小事一桩。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拓拔舞立时叫道:“有,有,有……你……你快停住!我右手上的玉
琢就是我拓拔家在恒通钱庄支取银子的信物。玉琢的内侧雕有”拓拔“二字,凭着着两个
字就可以在各大城镇的恒通钱庄中任意支取十万以下的银子……你,你还不住手吗?” 





  拓拔舞一直被鹰刀逼得脑袋无法有效思考,经过鹰刀的提醒,方才记起自己右手中的
玉琢可以在钱庄中支取银子。 




  鹰刀从拓拔舞衣内拿出手来,将玉琢从她的右手上轻轻褪下,举在月下细细端详,果
然发现这支晶莹剔透的玉琢内侧刻有黄豆般大小的“拓拔”二字,字体遒劲不凡。最重要
的是,在凹刻的字体之间隐然有红色朱印的痕迹,显然曾经用过。 




  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吧?鹰刀暗暗想道。昔日在小花溪时,他曾经在虎跃堂中了催情药
“英雄冢”,使得他情绪冲动神志迷失,几乎成了蒙彩衣的替死鬼而不自知。当然,现在
想来,那次所谓的“荆流云弑父夺权”之事只是一个引自上当的圈套,可是当时那种身体
被制后情欲煎熬的滋味到现在仍然令他犹有余悸。今天,他以异曲同工的手法施在拓拔舞
身上,相信拓拔舞绝对不会强过自己,头脑还能有效的思考,并算计自己。 




  十万两银子,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接触到襄阳温家的权力核心
,并倚之破坏蒙彩衣吞并襄阳温家的计划,必须要用银子来铺路。 




  和有钱的人家打交道必须要比他更有钱,这个道理鹰刀很早就知道了。虽然,相对于
江南巨富襄阳温家来说,十万两银子并不是个大数目,但是如果自己在他们面前,以很短
的时间内花掉这十万两银子,那么就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所
有的银子其实只有这十万两。 




  自己只是想搭上襄阳温家这条线来对抗蒙彩衣而已,只要事情一结束,自己就拍拍屁
股走人。所以,十万两银子已经足够了。 




  鹰刀将玉琢理所当然的放入自己的怀中,悠悠道:“十万两吗?以拓拔小姐的身价当然
不值这个数目,不过我鹰刀素来心软,特别是对漂亮的女人……”说着,动手解开膝上拓
拔舞的全身穴道。 




  只觉全身一震,久违的自由终于重回自身。由于经脉长时间被封,气血无法很快畅通
,身体仍然处在一个麻木的状态,而且被鹰刀挑起的情欲冲动依然滞留在体内,那甜美感
受的余韵使得自己手足酸软无力,可是一夜受制于鹰刀的满腔怨气却令拓拔舞在甫一回复
自由便自然而然的一拳向鹰刀的面颊击去。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中鹰刀的鼻梁,两道殷红的鼻血登时蜿蜒而下。 




  怎么会这样?以他的武功本该很轻易便能闪开自己这一拳的。拓拔舞望着鼻血长流,
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的鹰刀,心中不由一阵奇异和慌乱,接下来的一拳说什么也打不过去
。 




  看见拓拔舞满脸古怪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鹰刀满不在乎地伸手抹去脸上血迹,哈哈笑
道:“如果不是挟持了你,想来我定然无法逃离岳阳,你可以说的上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
,我不但没有报恩,反而以卑鄙下流的手段从你手中勒索了十万两银子,最重要是严重伤
害了你的身心……我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就是被你一刀杀了也是应该,更何况是挨你不
痛不痒的一拳?”他顿了顿,站起来叹息一声继续道:“说句实话,被你打了这一拳之后,
我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真该死!早知这疯子有这种奇怪的心态,自己便应该趁机运起全身功力一拳轰掉他的
脑袋。可是现在,怕没有这种好机会了吧?拓拔舞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拳头,心中涌起阵阵
后悔的情绪。 




  仿佛能看见拓拔舞心中的想法,鹰刀笑道:“看见了你悔恨的眼泪呢。你一定在想,为
什么刚才那一拳没有运足功力好趁机轰掉我的脑袋吧?你不用后悔,若不是算准你在穴道
刚解开时经脉不畅,无法调运内息,我又怎么敢放心大胆地让你打我一拳?不过,如果你
现在妄图运功攻击我的话,我绝对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将你制服……今晚的月色这般美丽,
你不会做出如此煞风景的事吧?” 




  什么都被他计算地清清楚楚的,他甚至连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都能知道,这个人他究
竟是不是人?他……他简直就是魔鬼! 




  无法反抗啊,面对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他眼中那股强烈的自信,他那似乎什么也不
在乎的笑容,充满着一种掌控一切、睥睨天下的强霸气势。仅仅凭借这些,就足以摧毁自
己任何反抗的企图,就足以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屈服。想到这里,拓拔舞的身体不由绝望地
颤抖起来。 




  鹰刀微微一笑,弯下腰将半坐在地上的拓拔舞横抱在怀中。 




  拓拔舞心中一跳,红晕满颊,轻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凡经过鹰刀手中的女人,肯定没有一个会是完璧。”这是形容浪子鹰刀的经典传言
,莫非……莫非他又想要对自己不轨吗?不能这样呀,要反抗!一定要反抗! 




  拓拔舞的心跳如鹿撞。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反抗鹰刀,可是身体却掠过一丝兴奋的情
绪,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道,竟似隐隐在期待着什么。“反正……反正反抗也是没有
用的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反抗?”似乎在为自己古怪的反应作解释,她在心中如此宽
慰着自己。她甚至在怨恨着鹰刀为什么要解开自己的穴道,如果穴道依然被制的话,她就
不必这么烦恼,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了。 




  但是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鹰刀只是将她抱到来时的马背上,并没有图谋不轨的打
算。 




  “你回去罢。如果骑得够快的话,相信一个时辰之内你便可以回到岳阳了。”鹰刀冲
着马上的拓拔舞微笑着眨了眨眼楮,接着道:“已经答应过蒙彩衣放你回去。男人呀,有时
还是会遵守一些诺言的,尽管我曾对你做过一些很不地道的事……”说毕,脚一弯,身子
平平向后飞退而去,在飞行的途中还不忘向拓拔舞礼貌地挥手道别。 
就这么走了吗?看着鹰刀消瘦的身影渐渐湮没在黑暗之中,拓拔舞心中升起一股又酸又涩
的感觉。心慌意乱之下,她不禁提气叫道:“你……你的马?……” 




  鹰刀豪放的长笑声传来:“蒙彩衣送的马,我怎么敢到处乱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
这匹马早就被她做了手脚了。所以,我还是靠两条腿走路来得妥当,至于这匹马,就转送
给你吧……”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渐渐不闻。 




  拓拔舞怔怔地望着鹰刀消失的方向,心中骤然涌起百般滋味,黯然销魂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许久,方才拨过马头向岳阳城方向缓缓策马而行。 




  抬起头来,看见漫天星斗闪耀,心底一颤,已然迷失在这美丽的夜空下。 




  鹰刀……鹰刀…… 




  既然已经逃脱了鹰刀的魔爪,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欢喜呢? 




  洞庭湖。 




  东海飞鱼帮巨型战船上。 

  望着不远处那艘以惊人高速飞撞过来的小舟,谢盘谦的心中却没有半丝得意,反而升
起一股深深的寒意。那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事物所起的某种自然反应。作为东海飞鱼帮的
帮主,他率领属下帮众驾着巨型战船纵横东海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驾
舟技巧。如果说,自己是大海之中一条肆意横行的巨鲨,那么对方便是能上天入地翻云覆
雨的神龙。 




  “用火箭!”谢盘谦大声喝道,脸色异常冷峻严肃。他能雄踞东海飞鱼帮帮主之位十
数年屹立不倒,凭借的正是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和果断的行事能力。 




  尽管不理解帮主为什么如此小题大作,对一艘即将撞上己方巨大船身的小舟也要动用
水战中极具攻击力的火箭,可多年来养成的听号令行事的习惯,还是令所有的战士们遵命
换上火箭向不远处的小舟射去。 




  箭头上包裹着特制油布的火箭,一经点燃便极难扑灭。如果将这种火箭射中敌方船只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将整艘敌船烧毁。若是撇开射程不远这一缺点,火箭实是能媲美
投石器的最佳水战攻击武器。投石器远攻,火箭近攻,凭借着这相得益彰、威力奇大的攻
击能力,东海飞鱼帮方能纵横东海无人抗攫。 

  登时间,万箭齐发,漫天流光点点划破夜空向小舟疾射而去。 




  点点火光横掠过夜空时,犹如夏夜中摇曳飘荡的流莹,又如璀璨绝艳的烟花,原本在
月光下凄迷朦胧、端庄肃穆的洞庭湖骤然变得异常妖娆美丽,平添了一种让人迷醉的浪漫
气息。 




  “像烟花一样,真是好……好美呀……”倚靠在楚天舒身旁的若儿叹息一声,为眼前
的绮丽景象深深感动着,浑然忘却自己正身处在动辄船毁人亡的纷飞战火中。 

  楚天舒微微一笑。在这种紧张激烈的战斗中,若儿依然能敏感地捕捉到美好的东西,
说明了这个小女孩天真淳朴,心灵晶莹剔透没有沾染到半点俗世间的尘嚣,这样的人在如
今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中实在是几乎绝迹了。就为了她这颗纯真的心灵,自己也应该努力
地守护着她欢喜的心情,不让它被任何事物破坏。 




  右手一动,腰间的绿玉长笛来至唇边,一阙节奏明快轻松写意的曲调自长笛中传出。
真气鼓动处,在小舟前筑起一道透明的气墙,迎面而来的火箭刚刚接近小舟三尺近,便纷
纷斜掠而出堕入湖中,哪里能伤到小舟半毫? 

  这诡异的一幕落在东海飞鱼帮的众战士眼中,心灵的震撼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怎么可能有这么疯狂的事?眼见敌人手足不动,己方成千上万支火箭便自动转向坠入湖中
,莫非来人具有操控鬼神的力量? 




  谢盘谦的脸色难看之极。他眼力高明,自然一眼看出对方正运用无上玄功在小舟之前
筑起一道气墙,阻挡了己方射去的所有火箭。但是,这世上焉有如此神奇的武功?这样的
人,恐怕不是自己所能够阻挡地住的罢? 




  一种不祥的念头掠过谢盘谦的心田。他扬声高叫道:“东海飞鱼帮谢盘谦在此,何方
前辈高人驾临洞庭湖?……” 




  就在此时,高速前行的小舟已接近巨型战船仅一丈有余。 




  “谢盘谦!凭你怎么配问我家主公的名讳?……”随着一把龙吟般的长笑声,两道灰
色的人影闪电一般从小舟的舱内扑出,还没等东海飞鱼帮的战士们看清他们的身影,他们
已轻轻一个转折,跃上了巨型战船。 

  众人大惊。毫不借助外力,全凭一口真气便轻巧地跃上足有五丈高许的巨型战船,具
有这般高强武功的人就是一个也足以纵横江湖笑傲四海,更何况有两个之多?最可怕的是
,他们这种超一流高手居然只是奴仆的身份,那么身为他们的主人,其武功之高岂非更是
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见那两个灰衣人拳打脚踢,几个起落便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飞鱼帮众战士驱离船舷,
每个战士都受了轻伤,暂时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紧接着,两人大喝一声:“起!”小
舟突然跳离水面,平平越过虚空,如大鸟一般飞向巨型战船。 




  原来,在他们的手中各有一条长索,长索的另一端分别紧绑在小舟的两侧船舷。两人
天生神力兼且武功卓绝,竟然就这么将小舟硬生生地攥离水面,直飞巨型战船而来。 




  见到属下无数战士被来人击伤,谢盘谦右手一抖手中钢叉,本要上前去找那二人交手
,可方跨出一步,便见到二人奋起神勇将水中小舟攥上战船的惊人之举,心中不由一震,
只觉两手打颤连兵刃也几乎握不住,这第二步却说什么也跨不出去了。 




  这二人究竟是鬼是神?居然有这等威势惊人的武功?相比起来,自己的武功简直是小
孩儿的把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一时间,心凉似冰如坐冰窖,昔日妄图争雄江湖的豪情
壮志在这一刻立时化为一缕轻烟,消失地无影无踪。 




  可笑呀!自己一向偏隅在东海沿岸一角横行无忌,妄自尊大目无余子,以为天下群雄
不过如此而已。岂知自己竟是一个坐井观天的短视之人,浑然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的道
理。 




  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感觉笼上他的心头,唏嘘之间,他不禁老泪纵横,眼中尽是迷茫
之色。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盘谦兄,东海之上自由辽阔无边无际,正是贵帮纵意驰骋的绝佳之地,盘谦兄又何
苦舍美玉而就顽石,来到这小小的洞庭湖?洞庭湖水浅迷离诡谲多变,动辄有船毁人亡之
祸,实在是不适合你……盘谦兄,你这次的决定实在是大错特错呀……”一把极为悦耳的
嗓音在谢盘谦的耳旁娓娓响起。 




  谢盘谦一惊,抬起头来,却见到那小舟已稳稳地落在那两个灰衣人的肩上。在今夜一
战中,经历过太多惊奇的谢盘谦对眼前的一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强烈震撼。别说是那
二个灰衣大汉扛着整艘小舟卓立在眼前,便是小舟没有任何依托而凌空飞悬在自己的头顶
,他也不会再惊奇。 




  迎风卓立在小舟船头的紫衫中年男子正微笑着望着自己。他异常俊雅的笑容配合著耀
如星辰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构成一种奇特的超凡魅力,那种君临天下的逼人气势竟然
使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敬畏的心情。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这才是盘谦兄最好的选择啊!”那紫衫中年男子继续
道。 




  整个心神已完全被这天神一般的奇异男子深深吸引着,谢盘谦甚至无法感觉到楚天舒
身旁还站着俏丽动人的若儿。若儿艳丽无方的身影已完全被楚天舒的光芒所遮掩。 




  谢盘谦口中喃喃道:“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正是!既然陆上不是我谢盘谦的栖身之地,我何不回到东海,继续过我快乐逍遥的日子
?”想通了以后的去路,他的眼楮也越来越亮。 

  楚天舒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谢盘谦,重新举起长笛吹奏起来。扛着小舟的两个灰衣大
汉听到笛声响起,不由长笑一声,奋起神力一掌拍在小舟船舷两侧,将小舟向战船的另一
侧推送出去。 


  小舟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巨型战船,斜斜地滑翔而去飘落在水面上,竟然没有
激起半朵浪花。紧接着,两道灰影一闪,那两个灰衣大汉直追着小舟而去,须臾消失在夜
色中。 

  谢盘谦疾走两步,大声疾呼道:“多谢指点迷津!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悠扬的笛声依然故我的盘旋在洞庭湖上,丝毫不因小舟渐渐远去的距离所影响,那欢
快的音符仿佛就在耳边跳跃。 




  “骑龙入东海,飞云绕蓬莱……谢帮主,我家主公请帮主闲暇时前来蓬莱仙阁一聚…
…”那龙吟般的长笑声划破夜空传过来,有如风雷鼓动,荡人心魄。 

  原来是他,那个只有在传说中才应该出现的名字! 

  紫衫逍遥王楚天舒! 

  谢盘谦心中剧烈一震,双腿簌簌发抖,几要软倒在地。 
并没有与岳阳城内的白道诸雄起正面冲突的打算,楚天舒选择在岳阳城外泊船靠岸。他的
目的很简单,只要能找到鹰刀就行了,至于花溪剑派和天魔宫的冲突,此时的他已无力制
止。 




  该来的,总是会来,天意难违呀!岳阳城西方天际红光飞映,染红了大半片天,想必
是花溪剑派和天魔宫已正式接战,殃及无辜的结果。楚天舒仰天长叹一声,心中颇为难过
。 




  他挽着若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在皎洁的月光下,穿花拂柳徐徐向岳阳城内走去。步履
移动间,仿佛暗藏着什么玄机,明明只不过跨出一小步,但当他的脚尖落定时,他们的身
影已出现在五六丈开外。 




  须臾之间,城门在望。斑驳的城墙、古老的城垛、城门钟鼓楼上飘然欲飞的檐角,这
一切在静默夜空的衬托下都显得如此孤寂和冷清。谁也无法想象,平日里繁华喧闹的岳阳
城,它的外表竟是这般苍老。 




  高约十五六丈的城墙对于楚天舒来说,要跨越过去就如同跨越一条小沟渠一般简单。
但就在他欲要飞身上跃时,心中突有所觉。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奇异感悟,他隐隐察觉到在
厚重的城门背后,有两个绝代高手在默默地窥视着自己。 




  其中一人潜伏在城墙上的钟鼓楼后面,内劲阴柔专走偏锋,一呼一吸间仿佛潜藏着某
种奇异地节奏,时而急促时而舒缓。而另一人却飘荡在城门后的大街主道中,气脉悠长,
呼吸似有若无,内功极为深厚,身形更在高速地飘忽移动,使人无法捉摸到他的正确方位
。两人中,尤以后一人武功高明,他冰寒入骨的精神异力穿透厚重的城墙,正紧紧锁定住
自己的身形,蓄势待发。 




  很显然,对方正在等待一个搏杀自己的良机。当自己提气跃过城墙,身体下坠的那一
刻,正是自己真气外泄,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两人上下夹击,正是一击必杀的良机。 





  真是很难缠的对手呀!感应到对方不弱于自己的心智和武功,楚天舒微微一笑,身形
顿止,由极动化为极静,有若一个入定老僧般卓立于城门前,屹然不动。 




  夜风拂过楚天舒欣长的身体,但奇怪地,他的衣袂竟然坚硬如铁,纹丝不动。他身周
方圆一丈内的事物仿佛在那一刹那间被凝固了一样,微尘不起,枯叶不飞。 




  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若儿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正待开口询问,却望见楚天舒低眉垂目
神情庄严的表情。她兰心惠质,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便紧紧贴在楚天舒的身侧,不
再说话。 




  自己是以静制动,对方却是如张紧绷地弓弦时刻准备着出手攻击自己,无论如何,忍
不住地一定是对方。因此,楚天舒并没有半分焦躁的心情,反而完全放松下来,整个心灵
沐浴在天地间,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勃勃生机。 




  真正高手之间的对决,比拚的并不是武技,而是互相之间精神、心灵、意志和智慧上
的交锋。因为,在楚天舒这种级数的绝顶高手的眼中看来,招式间的任何变化都像是画蛇
添足那般可笑。道理很简单,无论如何复杂变幻的招式,在攻击敌人时都只是一个过程,
一个迷惑敌人的手段,而最终击打到敌人身体上的,仅仅只是接触对方身体时的那一点。
故而,当武技修炼到颠峰时,繁杂多变的招式便反而成为遏制攻击速度、攻击力量的阻碍
,只有摒弃掉招式的羁绊,才能将自己的攻击真正发挥到最颠峰状态。 




  天地萧杀,风起云涌。 




  双方隔墙相峙。时间竟似也在这一刻凝固,感觉不到它的流逝。 




  突然,楚天舒双眉一振,拉着若儿的小手向城门迈步前行,就在他举步的同时,厚重
的城门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道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时间上配合之巧,直如双方约定好一
般。 




  一道身材欣长的人影伫立在城门口。此人身着一袭洁白的僧袍,光洁的头颅下,秀美
宛如女子的脸庞庄谨深严,洋溢着一种圣洁的光辉,僧衣拂动飘然出尘,竟然是一个年轻
僧人。 




  “这般俊美的一张容貌竟然出家为僧,实在是太可惜了……”望着对方俊美无暇的面
容,若儿的心中不禁颇为惋惜。 




  仿佛感应到若儿心中的想法,那僧人灿若星辰般的眼神向她轻轻一瞥,唇角泛起一个
动人的微笑。 




  若儿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心中蓦地一跳,眼中竟突然浮现出鹰刀爽朗的面容,仿佛
鹰刀正站在那里呼唤自己。顿时间,心跳加快,浑身发热,迷迷糊糊中,几欲挣开楚天舒
的大手,拔腿前奔扑入对方的怀中。 




  楚天舒微叹一口气,伸出手掌在若儿眼前一拂,割断那僧人和若儿之间眼神的联系。
若儿身躯一震,方从眼前幻象中解脱出来,可经此一刺激,思念鹰刀之情居然澎湃汹涌而
来,再也无法遏止。只觉心中酸楚难当悲苦不胜,双眼蓦然一红,泪眼迷离间,再也无法
看清眼前任何事物,全身心沉浸在自伤自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可惜可惜……此女心灵洁净剔透无暇,不染一丝凡间俗气,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天
然美玉,若是入我门墙,必能将本门的‘无为’心法发扬广大。只是,适才在小僧‘慈航
普照’的法眼之下,她眼角生春暗显红霞,满脸情思涌动难以自抑,显然是惹了情障。仅
仅这小小的瑕疵便完全破坏了整块美玉的美感,岂不教人扼腕长叹?……”那僧人望着清
风中泪眼朦胧的若儿轻轻摇了摇头,口中所言竟是深感遗憾。 




  楚天舒微微一笑,身形在距离那僧人三丈处骤然停住。轻笑道:“‘魔宗’苦别行?
” 




  那僧人双目迎上楚天舒的眼神,眼角一丝笑意缓缓扩散开来,点头道:“久闻楚兄武
功冠绝当世,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天下间,能以一拂之力便轻松破去小僧的‘慈航普照’
,除了楚兄还有谁人?楚天舒呀楚天舒,你果然没有让小僧失望……” 




  楚天舒知道,眼前这“魔宗”苦别行看上去只象是一个年方三十岁许的年轻僧人,面
容更像是女子一般秀美绝伦惹人好感。但是,这些都只是他的表面。实际上,苦别行的年
纪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当年苦别行横行中原时,自己还只是一个刚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子
,等到自己武功大成时,苦别行却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是以两人一直未能蒙面交手。
可谁也料想不到,这绝代凶魔甫一重现江湖,便找上了自己。 




  从苦别行年轻俊美的容貌来看,他的无上魔功已达天人化境,可以延缓身体衰老的自
然过程。由此可见,苦别行的武功该当不在自己之下。更为堪虑的是,在钟鼓楼后还隐藏
着另一位没有露面的高手,那人的武功虽然逊于苦别行,但他至今隐藏未发,可见是一个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与苦别行正面相抗的泱泱大度来比较,那人不计较名利,意图觑
准时机一击即中的阴狠策略所带来的威胁更加可怕。 




  这样就想杀我楚天舒吗?荆悲情,你太小瞧我了啊! 




  “‘清净无为’追求的是无欲无求,这是佛门‘无为’心法的真谛,但是苦兄你此刻
却充满了击杀楚某的妄念……用魔道残忍好杀的方法来强行斩断自身的七情六欲,以此修
炼佛门正宗‘无为’心法,苦别行,你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楚天舒微笑起来,身子轻
轻一晃,已向苦别行飘去。 




  魔门专论死地,练功法门别辟蹊径,狂进猛取,奇邪怪异、毒辣狠绝;而佛门却讲究
抑恶扬善,戒贪戒嗔,练功诀窍也在于修身养性、固本培源,稳扎稳打。魔佛两道的宗旨
可说是完全相反,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当年苦别行修炼魔门武功遇阻,始终无法突破身体的局限,一窥武道极致的奥秘。故
而,他转而修习佛门“无为”心法,希望借助佛门武功帮助自己达到以精神驾驭物质的无
上境界,超脱生死玄关。但是,令人沮丧地是,身兼魔佛两门之长的他除了武技更臻圆熟
,招式浑无破绽之外,却始终无法踏出通往武道极致的殿堂,那最重要的一步。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苦别行的眼中不禁泛起一层迷惘之色。 




  楚天舒的话语虽然极轻,但听在苦别行的耳中却仿似暮鼓晨钟一般,荡人心魄。原本
浑然不破的精神防御也因为这一刹那心灵上的震撼,露出一道致命空隙。 




  凭借超凡的灵觉,楚天舒察觉到苦别行因为自己的一席话,使得他自见面来一直浑然
不破的心灵露出一道空隙。 




  他长袖一振,一拳击出。沛然雄浑的真气利剑般切开苦别行身周的真气防御,直攻苦
别行。 




  生无欢,死无惧。 




  在出拳的那一刹那,楚天舒的灵觉蓦然超脱物质的局限,俯观大地睥睨众生。天地间
所有的物体在他的眼中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天际闪耀的星辰,路边的垂柳,即便是
斑驳残旧的城墙也似乎蕴藏着一股跳跃的活力。 




  莫名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和苦别行一战,对于他来说,也是探索武道极致奥秘的一
个机缘。武功到了他这种几无敌手的级数,要想再进一步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困难地多。
欲求一败而不可得的寂寞和独自一人行走在探索武道极致奥秘路途中的孤独,很容易便会
造成精神上的压抑和偏激,使得自己迷失武道修习的方向,心境落于下乘,终生无望得窥
武道极致。唯有与苦别行这类足以与己抗衡的超级高手交手,才能激发自己全部潜力,踫
撞出新的火花,照亮继续前行的路途。 




  没有任何的招式,中宫直拳直攻苦别行的胸前。但在苦别行的眼中,楚天舒这看似极
慢地一拳中,竟然包含着拳、剑、枪、斧四种武器特性,并能将这四种武器的攻击特性发
挥到极致。 




  精神驾驭物质之道!纯靠精神的力量,楚天舒以简单的一拳模拟出拳、剑、枪、斧四
种武器的攻击状态。 




  苦别行心内大震,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恐惧的神色。 




  自己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武道梦想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对方的手中……无法对抗呀!相
对于始终徘徊在门外的自己,楚天舒已经跨越过那道门槛,走上了追寻武道极致的神秘之
旅。这样的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取胜的罢? 




  又是惊惧又是羡慕。苦别行怀着极端复杂的心情冷哼一声,脚不沾地,连换七八种身
法向后飞退,欲要逃离出楚天舒拳劲的范围。 




  楚天舒哈哈一笑,如影随形一般紧贴着苦别行的身体,又是三拳击出。口中却道:“
武学之道犹如漫漫长路,魔道也罢,佛道也罢,都是通向最顶点处的途径。可是苦兄你却
始终徘徊在魔佛两道之间,不知该选择从那个方向走。苦兄啊苦兄,试问这样的你又如何
专心一致前行呢?” 




  苦别行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一道黎明的曙光,心脏不由怦怦而跳。一直以为
魔佛双修可以令自己更快步入武道极致的殿堂,可经过楚天舒一言点醒,才发现原来自己
当初所选择的,竟是阻挡自己前进的最大障碍…… 




  苦别行长笑一声,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身形一顿,微笑着一拳击出,直轰楚
天舒的拳头。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钟鼓楼后,突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疾掠而出,如流星一般的剑光
直刺楚天舒的后背。此人整个身体都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身材窈窕,曲线玲珑,唯有面
颊上戴着一具金色的面具,赫然是蒙彩衣的师妹、屡次刺杀鹰刀未果的美少女刺客月影。
 




  奉命配合苦别行刺杀有中原第一高手之称的楚天舒对于月影来说简直是一种极限的挑
战。她深深知道自己和敌人之间的实力对比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如果正面交战,也许
根本无法接下楚天舒一招。因此,她潜藏踪迹等待最佳刺杀时机,这是她身为一个刺客的
第一选择。 




  但是,楚天舒武功之高实是超乎她的想象之外。自从楚天舒现身以来,她一直提聚全
身功力准备出手一击,可让人不可思议地是,在自己的眼中,楚天舒全身上下竟然没有露
出过一丝破绽,即便在他和苦别行交手的那一刻。更恐怖的是,尽管自己藏身在钟鼓楼上
巨大的铜钟之后,可楚天舒的精神异力一直锁定着自己,使自己生出无法隐藏的想法。 





  当一直落在下风的苦别行轰出反击楚天舒的一拳时,自己并不想出手,因为敏锐的直
觉告诫自己偷袭不会成功。然而,很诡异的,楚天舒原本锁定自己的精神异力也在这一刻
突然消失无踪,气机牵引之下,体内真气狂涌而出,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飞身掠出钟鼓楼
直刺楚天舒的后背。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灌注着全身功力的一剑离楚天舒欣长潇洒的背影越来越近。
就在月影的剑尖快要触踫到楚天舒的衣襟时,眼前突然一花,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月影大惊,不由花容失色。在这个时候变招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一声爆响,她快如
闪电般的一剑竟然迎面击上苦别行轰向楚天舒的一拳。 




  苦别行邪异的真力破入月影的护体真气内,强大的力量立时将月影反震出一丈之外。
 




  身负内伤的月影软倒在地,斜斜倚靠在城墙上,面颊上的金色面具已被苦别行的拳劲
波及,碎成几块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她清丽绝俗的美丽容颜。她吃力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丝,愕然发现,楚天舒居然已飘身飞回若儿的身旁,一脸温和地望着自己。 




  苦别行双掌合十向楚天舒微微一拱,脸上神情又回复刚出现时的严谨庄严,口中道:
“今夜与楚兄一战,小僧虽然败在楚兄手上,但心中却只有欢喜之情。如若他日有缘,必
当再向楚兄讨教切磋。”他顿了顿,突然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笑道:“之所以答应荆悲
情的邀请前来行刺楚兄,为得就是要找到心中的一个答案,如今小僧目的已达,得罪楚兄
之处还望见谅……” 




  他连告别也不说一声,便见白影一闪,居然就这么飘然而去了。 




  楚天舒微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若儿的手继续向城内走去。 




  “你……你不杀我吗?”月影突然低声问道。 




  楚天舒回头看着软倒在城墙边的月影,不由笑道:“我为何要杀你?杀人,并不是一
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月影低垂着头默然半晌。终于,仿佛是下了某项重要决定一般,她抬头迎上楚天舒温
和地眼光轻声道:“你……你进城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找鹰刀的话,我劝你还是不用去了。
因为……因为他已经逃出城去了……” 




  楚天舒闻言一喜,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鹰刀的消息了。若儿更是欢欣雀跃,直嚷着
快去找她的鹰大哥。 




  楚天舒和若儿两人向月影道谢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来时的路途中。望着他们渐渐
消失的身影,月影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深深的孤独和寂寞。 




  连鹰刀那种臭猴子一样的人物也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可是父亲呵,记忆中的你却好像
从来没有关爱过你的女儿。真的好想牵着你温暖的大手,哪怕一次也好…… 




  心中一酸,泪珠缓缓从她苍白的面颊滑下,在月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风陵渡口。 




  东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清新的空气将天魔八旗众将士身上的血腥味冲淡了许多。经
过一整夜的浴血厮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著深深的 


疲倦,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又酸又痛。 




  卷起的刀刃,残破的护甲,带血的伤口。尽管如此,可众将士眼中燃绕著的却是不屈
的斗志和胜利的喜悦。无论如何,能够顺利突破敌人 


铁桶似的追杀罗网,这无疑是一件让大家值得高兴的事。 




  为了恢复体力,以迎接更激烈的战斗,暂时摆脱追杀网的天魔军战士们纷纷或躺卧在
地上,或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候赢站在一座隆起的高岗上,俯视著脚下身心均已疲累之极的众将士们,不由轻轻叹
息一声。荆流云毕竟不是一个完全的笨蛋呀,如果不 


是他最后还是发觉情形不对,尽起精英追杀自己,也许天魔八旗的损伤就不会这般严重了
。 




  昨夜一战,天魔八旗遭到了自创立以来最为严重的挫折。前锋负责突围的疾电、长风
二旗损伤愈半,而负责断后的锐金、烈火二旗在花溪 


剑派的疯狂追杀下,损失更加惨重,近两千名战士,能够全身而退的不到七百人。让人庆
幸的是,敌方统帅荆流云不擅丛林野战,攻防调度上 


屡有误招,又忌惮杨四鬼神莫测的用兵,不敢倾尽全力,否则这一战的结果实在是难以预
料。 




  想到杨四,候赢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 




  自从杀了度涂增以来,杨四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失魂落魄,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
,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没 


有了杨四在自己背后的支持,天魔军前途实在是堪忧。 




  原来风散花在杨四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看出来呢? 




  目光搜寻到沉默不语静静坐在一角的杨四身上,心底掠过一阵强烈的内疚和自责。为
了成就自己的霸业,杨四一直殚心竭虑地帮助自己, 


没有向自己要求任何回报,可是自己又为他做过些什么?这样的自己在此刻看来,真是一
个让人十分讨厌的人物呀。 




  候赢轻轻走到杨四的身旁坐了下来,非常想对杨四诚说一句安慰的话,可是张开干涩
的嘴唇,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失去最爱的那种深 


入骨髓的痛苦,如果用几句浅薄的安慰就能抚平的话,这个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和
仇恨了吧。 




  “风陵渡以西三百里就是永安。那里河道狭窄,有跨河的索道可以渡江北上。花溪剑
派经过这一夜的厮杀,损伤颇重,三天之内无法纠集 


全部力量,对我们做出一击必杀的强力攻势,只能派遣少数精英在我们身后进行骚扰。所
以,这三天时间就是我们逃命的最佳时机。只要沿途 


搜罗快马,在三天内赶到永安地界,过江后,断去连接长江两岸的索道,花溪剑派就是有
再大的本事也拿我们无可奈何了。北上后,急速西退 


,经汉中,过剑阁,便可进入巴蜀,回到天魔宫。唯要紧记,这一路须得经过”江北八阀
“中温家的地盘,要随时注意隐藏行迹,以免惹起不 


必要的误会,另起波澜。”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杨四并没有望著身旁的候赢,眼楮只是
紧紧盯住天际薄薄的晨曦,说话的嗓音沙哑干瘪,有 


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似乎很寒冷一般,他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经过简单包扎的肋下剑伤处渗出一道道
斑斑血迹,望向远处天际的眼神又空洞又寂寞。 




  在这样的时刻,他还不忘记替天魔军筹划出逃路线。可是,孤独寂寞的他又如何逃离
永无尽头的悲伤? 




  候赢一阵激动,哽咽道:“杨四先生……你……重伤在身,还是休息片刻罢……” 





  仿佛没有听见候赢的说话,杨四继续道:“经此一役,天魔宫精锐折损大半,再无能
力与花溪剑派争雄,天魔宫在川西的大好基业迟早会 


落入花溪剑派的手中,这是大势所趋无法勉强。但花溪剑派狼子野心,决不会满足于江南
一地,有了巴蜀大地巨大财富的支持,势必剑指江北 


挺进中原。若我所料不错,不出一年,他们就会渡江北上。所以,天魔宫以后最佳的出路
莫过于先暂时保存实力退避苗疆。苗疆地域复杂,穷 


山恶水,又有瘴气。对于这种地方,花溪剑派绝对不会感兴趣,正是我们韬光养晦休养生
息的好处所。等到花溪剑派北上和”江北八阀“大起 


干戈时,我们再从苗疆出兵直捣浙西。如此一来,花溪剑派腹背受敌之下,非败不可。”
 




  虽然这一番形势分析井井有条,但此时说来,未免太早。隐隐间,候赢的心中有著一
丝不好的感觉,他刚欲说话,却见杨四摆了摆手,继 


续道:“因此,你这次回到天魔宫后,最重要的事不是积极备战,防备花溪剑派突袭,而
是劝服长老会放弃川西,退隐苗疆。这样,我们天魔 


宫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长老会那些老家伙冥顽不灵不听劝阻,你也无须理会,自行
带人下山便是……记住,走得越快越好,花溪剑派一 


定会乘此次大胜的余威攻取川西,躲在天魔宫负隅顽抗乃是取死之道。” 




  候赢急道:“杨四先生,这些事我们回到天魔宫再仔细商量……” 




  杨四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跟你们回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候赢一怔,道:“什么事?” 




  杨四的眼中蓦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沉默半晌,方缓缓答道:“我……要去找鹰刀
。” 




  候赢惊叫道:“鹰刀?你为什么要去找鹰刀这个奸贼?” 




  杨四淡淡地瞥了候赢一眼,冷然道:“你始终怀疑鹰刀出卖了我们,但我可以肯定地
告诉你,鹰刀绝对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他和我 


们一样,被蒙彩衣给骗了……鹰刀素来重情重义,当日为了一个渔家少女的毒伤,他可以
违背自己的心愿与我们在忧雪山庄订立盟约,而他与 


花溪剑派的荆流云又有杀妻之仇,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和花溪剑派合作?” 




  候赢皱了皱眉头,道:“你肯定?” 




  杨四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肯定。因为……他是散花心中喜欢的人。” 




  风散花喜欢的居然是鹰刀?候赢大吃一惊,几乎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轻轻道
:“如果,鹰刀没有背叛我们的话,那么他孤身一人 


在岳阳对抗蒙彩衣,只怕……只怕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既然如此,你现在去找他又有何
用?” 




  杨四苦涩一笑,淡淡道:“如果鹰刀死了,我会将他的尸身找来与散花合墓而葬;如
果鹰刀没有死,我会终其一生保护他,为他效命…… 


虽然,散花没有说出来,但是我从她临死前的眼神中可以知道,她希望我这么做。从小到
大,散花想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这一次也不 


会例外……” 




  说到这里,杨四的眼前朦胧一片,心神飞回到了风散花十四岁时的那个清晨,仿佛又
看见了试剑峰陡峭的山腰中那一树迎风盛放的桃花, 


仿佛又听见风散花在苦苦哀求自己去摘那树桃花…… 




  散花,你知道吗?从那一天起,我就在心中发过誓,只要你要我去做的事,我一定会
去做,就算是为了她出自己的生命。 




  杨四心中酸痛难抑,几欲流下泪来。他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向候赢一拜,跳上身旁马
匹绝尘而去。 




  杨四杨四,你何太痴也? 




  面对杨四如此深情,即便候赢有千万个理由挽留杨四,也是无法说出口来。眼见杨四
孤身匹马渐渐消失在蔼蔼晨曦中,候赢的心中又是无 


奈又是伤痛。 




  突然,天边一轮红日跳离地面,金色的阳光洒遍大地,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望著天际浮动的彩云,候赢轻轻叹息一声。昨夜,真是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夜。 





  襄阳古城。 




  襄阳城位处汉水之北、襄水以西的交叉平原地带,交通极为发达,有著“南船北马、
七省通衢”的美誉,故虽每每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成为历代战争中的兵家必争之地,但千百年来的战火磨砺却使它变得异常地雄伟坚固,傲
视荆襄大地。 




  战争的硝烟早已远去,唯一能见证这繁华的古城曾经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恐怕只有
那巍峨厚实的城墙与蜿蜒如蛇、轻波荡漾的护城河了 


。如果俯视在宽阔街道中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你会发现他们的脸上洋溢著的都是
悠然自得的微笑以及对现状的满足。 




  不过,与其他城镇有所不同的是,在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尔会看到一些身穿褐
色军服的士兵在街道中悠闲地溜哒,这些人都是朝廷 


常年驻扎在此的军队中的士兵。因为襄阳的交通便捷,朝廷特别在此驻扎一支包括有骑兵
、步兵及水师等各色兵种、近五万人的军团。若是某 


地叛乱,这支军团随时可以借助襄阳的交通,迅捷地开赴目的地平乱。 




  这支名为“神武军”的军团并不归襄阳郡知府管辖,而是由府衙设在襄阳咱u颓荧
  X—神武侯习促易习大将军统帅,直接听命于朝 


廷,并协同管理襄阳城的城防、治安。 




  说起来,襄阳郡知府实在是比较可怜的。虽然名义上是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但是身
旁还有一个官职更高,且手握大军的人物处处制肘, 


这种滋味就是想想也要躲在被窝里流著鼻涕大哭呀。 




  也正由于这种情况,襄阳城的治安却相对来说要好许多,没有其他城镇帮派林立的恶
劣状况。因为,有神武军五万大军驻守,不可能有任 


何一个帮派可以在襄阳城内站得住脚跟。 




  已是入夜时分。 




  和往常一样,城东一带的商业区灯火阑珊热闹异常。宽达五丈的东大街两旁林立著大
大小小的酒馆、客栈和店铺。之所以城东一带会成洛 


阳大商贩选择的黄金地段,主要是因为东城门外便是一个占地约五里方圆的码头。只要没
有战事发生,襄阳东城门就常年不闭,可以任人出入 


。这样一来,无疑方便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装卸货物。 




  最重要的一点是,停泊在城东码头上的还有专供人消遣玩乐的花船。这些静静飘荡在
襄水上的花船,汇集了大江南北各地的青楼美女。也 


许这艘花船来自湘北,但多走一步,相隔咫尺的另一艘花船上的美女却是来自川西,各地
美女争奇斗艳各领风骚,让你有著一种只要你身体抗 


得住,便可以“一夜赏遍天下花”的痛快感。有这等美妙之极的事,凡好色之徒自然无不
趋之若骛,蜂拥而至。 




  暮夜下的襄水犹如一条闪亮的玉带蜿蜒远去。淡淡的月光挥洒在河面上,泛起一道道
粼光。在这烟花集结之地,连空气中都似乎荡漾著一 


丝丝馥郁的胭脂香粉味。嘈杂的人声,烦嚣的丝竹,暧昧昏黄的灯光都表达出此地畸形的
繁华景象。 




  突然,一艘巨大的画舫划破水面,离港而去。这艘高达三层的画舫装饰异常精美,在
船舷四周十数盏大红灯笼的映照下,纯以手工雕饰的 


栏杆纹理精致,倍显其雍容华丽之色。高高的桅杆上,由上而下悬挂著一串周边镶有花边
的灯笼,上书笔法挺秀清绝的三个大字——“聆月舫 


”。 




  此时刚刚入夜,恰是码头所有花船大力招揽顾客的最佳时机,而聆月舫却离开码头而
去,予人一种颇为怪异和与众不同的感觉。 




  聆月舫驶离码头,顺著襄水而下。船行极慢,并无船夫操纵,只是慢慢地随波逐流。
 




  转过一道河湾行至一偏僻寂静之地,聆月舫停船下锚。凄迷的月色,静静的襄水,华
丽的画舫,远远望去极具诗情画意。由此可以看出, 


经营这艘画舫的主人不但格调高雅,更能揣摩那些附庸风雅之人的心理。醉酒拥佳人,独
钓寒江月。这种让婉约派词人兴奋地要上吊的情景, 


就是多花些银两也是值得的。 




  而事实上,自聆月舫五天前来到襄阳,便以其一百两银子一个人的高额“上船费”和
每晚只招待五名顾客的怪异作风惊动了整个襄阳城。 


一百两银子已足够普通人家很舒服地过上半年了,而这仅仅只是登上聆月舫的上船费,其
他喝花酒的费用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基于某种奇怪 


的变态心理,如此高昂的价格不但没有使那些袋里有钱、心中有色的富商们望船止步,反
而更刺激起他们要一窥其貌的想法,争先恐后光临聆 


月舫。因为,有名额限制,预约上船的顾客已排到了十几天之后。 




  一道清丽的古筝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响彻襄水。其音洋洋洒洒亮丽清绝,巍巍乎有若
高山,潺潺乎有若流水,绕梁不绝,正是古筝曲中的 


千古绝唱《高山》、《流水》。 




  宽阔的船舱内,如拱月般的半弧形放置了五张精致的红木矮几。矮几上搁著数盘精美
的菜肴和一具盛满美酒的玉斛。尽管眼前美酒佳肴颇 


具巧思,引人食欲,但是盘膝坐在矮几后的五人却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饮食上,而是
将炯炯的目光倾注在五尺外的席后,一位低垂双目的 


抚筝女子身上。 




  只见一身色彩艳丽的轻裘裹住她曲线玲珑的身体,细长的颈项在辉煌的灯光映照下,
流动著一种异常动人的弧线美感,浓密细长的睫毛遮 


盖了她的双眼,但随著指下悠扬的音律跳跃,偶一抬头,便可见到她弯月形的眼眸清澈如
水,闪耀著淡淡的幽蓝。 




  尽管她神情专注地抚动著几上古筝,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还是紧紧抓住了
在座每一个人的心神。席间五人均是襄阳巨富,可说 


都是阅历丰富见惯美女的人物,但不知怎么地,此女越是神态清冷,好像当他们根本不存
在的样子,他们越是心动。 




  就在席间五人为抚筝女子神魂颠倒之际,却不知在那女子身后,有一双眼楮正在一道
厚重的垂帘后窥探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双眼楮的主人环视五人片刻,最后将目光全部集中在一个锦衣长衫,容貌俊雅,但
脸色却略嫌苍白的青年男子身上。 




  温二公子呀温二公子,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出现了。 




  一抹微笑出现在那人的脸上,眼中充满了得意之色。此人正是聆月舫的船主——乔装
改扮潜入襄阳,化名林思若的鹰刀! 
第九章 (1) 
夜幕低垂,皎月西沉,已是三更天了。 

温玄醉眼迷离、心不在焉地望著眼前这个男人,但心中依然闪烁著 
聆月舫淡月姑娘那虽然清冷却更让人迷醉的神情。真是美丽呀,那 
腊雪寒梅般的孤芳自赏,那风轻云淡般的恬然,那不经意间飘荡过 
来欲语还休的眼波。 

作为襄阳温家的直系子弟,不但有挥洒不尽的银钱,还有一张相当 
惹人喜欢的俊俏面孔。以这样的条件,在脂粉场中自然是无往而不 
胜,再漂亮的美女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今夜却有所 
不同,尽管他在席间竭力讨好淡月姑娘,极尽挑逗之能事,诗词歌 
赋、琴棋书画万般武艺全都卖弄出来,就差用怀中的银子来砸眼前 
的冰山美人了,可令人沮丧的是,淡月似乎连正眼也未瞧他一眼。 

唉,这样眼高于顶的女人┅┅有性格!我喜欢。 

能够见到这样的女人,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所以,当一 
夜尽欢,准备和众人一起离去时,突然受到聆月舫舫主林思若之邀 
留下夜谈,他几乎没有经过半丝犹豫便答应了。只是为了一个理由 
,希望能再睹淡月姑娘的芳容。 

化名林思若,只是随意地在唇上、颌下粘贴了几缕黑色胡须的鹰刀 
,微笑地看著对面的温玄魂不守舍地模样,开心得几乎想要高声唱 
歌。古往今来,男人们最难过的一关就是美人关了。这一次花费巨 
资引进聆月舫和淡月,想要得就是这个妙不可言的效果。果然,事 
实证明了鹰刀使用美人计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 

鹰刀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化装易容的技巧,所以尽管他已经作出很大 
的努力,也无法将自己的体型面貌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信对鹰 
刀较为熟悉的人还是可以轻易地将他认出来。 

对于这一点,鹰刀在无可奈何之余,却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好 
在“浪子鹰刀”之名虽然响彻大江南北,可真正见过他真实面目的 
人并不会很多,只要不明目张胆地将大夏龙雀刀这块活招牌背到身 
上,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鹰刀咳嗽一声,将温玄从梦游中拉回现实。他举起矮几上的酒壶给 
温玄面前的酒杯满上,笑道:“温二公子丰神如玉、风流倜傥、风 
姿绰约、风华绝代┅┅鄙人对公子的钦敬有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奔 
涌澎湃┅┅” 

无法承受鹰刀蹩脚无比的马屁,温玄眉头微皱,打断道:“林老板 
,有什麽话就直说罢。” 

鹰刀呵呵一笑,道:“温二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其实,鄙人特意 
将公子留下,为的只是想和公子,或者说想和温家做一笔买卖。” 

做买卖?和这个拉皮条的? 

如果不是怕和这个男人翻脸,以後就无法见到淡月姑娘,温玄几乎 
有一拳将鹰刀鼻子打歪的冲动。掌握著整条长江航运的襄阳温家和 
一个拉皮条的合作做生意,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岂不教所有的人 
都笑歪了嘴巴? 

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但温玄究竟是世家子弟,知道和一个拉皮条的 
计较只是降低自己的身价。他冷冷一笑,道:“林老板客气了。我 
们温家向来对青楼的生意不感兴趣,还请林老板另请高明。”说著 
,拂袖站起便欲离去。 

鹰刀并不阻拦,只是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淡淡道:“听说,令兄温 
恒温大公子虽然是庶出,但是他精明能干,长于经济之道,深得令 
尊的喜爱┅┅温二公子,你若是依然流连于青楼妓寨,贪图于安逸 
享乐,不另出奇计图之,嘿嘿┅┅只怕襄阳温家的家主之位终究要 
落在令兄的手上。” 

这些天来,鹰刀混迹于襄阳的茶肆酒馆,搜集了大量关于襄阳温家 
的情报,做足了准备功夫。他知道,凡是如温家这等大富之家,必 
定会存在著争权夺利兄弟睨墙的现象,于是他搜集情报时专门针对 
著这一方面。果不其然,并没有花费多大手脚,就被他挖掘到这一 
非常有用的情报。是以,他料定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就是用八匹 
马来拉温玄走,温玄也是不会走的。 

听到鹰刀一语戳中自己的痛处,一抹阴狠之色在温玄的眼中一闪而 
过。他站在当地,双眼紧盯著鹰刀森然道:“林老板┅┅你莫要忘 
记襄阳是我温家的地盘,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我敢保证你不会再有 
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 

鹰刀哈哈一笑,也站起身来,双眼回视著温玄的眼神并不畏惧。他 
淡然道:“鄙人本是有心为公子出谋效力┅┅既然公子并不愿意接 
受在下好意,就当我什麽也没说过好了。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望著鹰刀胸有成竹充满自信的眼神,温玄一阵踌躇。难道这个拉皮 
条的真有什麽妙计不成?也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先听 
他说些什麽,若是不中听,到时再收拾他不迟。 

他略一犹豫,终于哈哈一笑,伸手从矮几上拿起酒杯递到鹰刀的手 
中,微笑道:“小弟今夜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若是言语有什麽 
冲撞之处,还请林兄多多谅解┅┅”他有求于人之下,连称呼也变 
得客气了。 

鹰刀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他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第一次对温玄 
有了警惕之心。喜怒之间表情转换如此之快,不但说明了温玄有著 
极深的城府,更说明了他能屈能伸的坚忍性格。这个人呀,并不是 
表面看上去的这麽简单啊。 

鹰刀走到窗前,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和襄水间星星点点的渔火,用 
自认为最诚恳地语气说道:“传嫡不传庶一直是古往今来被遵循的 
一个传统,也是传宗立法的一个基础。公子的优势是身为嫡子,而 
令兄温恒的优势是长于经济善于理财。令尊若是为了家族生意考虑 
,最佳的选择莫过于传位于令兄,但若是受制于家族宗法的压力, 
却要传位于公子,这正是令尊两难之处。” 

说到这里,鹰刀回头望了温玄一眼,见他全神在听自己说话,便知 
道自己所说不错,切中要害。于是,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继续道 
:“令兄自他出世第一天起,便再也无法更改他『庶出』的出身, 
这是他致命所在。而公子则不然,只要公子暂且杜绝风月享乐,专 
攻经济,且能在经济之道上略有成就,让令尊有所满意。那麽,在 
家族宗法制度的压力下,令尊非将家主之位传给公子不可┅┅” 

听到这里,温玄眉毛一挺,动容道:“林兄所言极是!”心内倒是 
颇为惋惜。这个拉皮条的见识不凡,分析时势条理清晰一语中的, 
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知洛u |沦落至与歌姬为舞的凄惨 
境地┅┅若是此人能为己所用,何愁大事不成?感慨万千之下,竟 
使他动了惜才之念。 

至此为止,温玄方完全被鹰刀打动,一改先前对鹰刀的鄙视,诚心 
请教道:“既然林兄说到这一步,小弟也就不瞒林兄了。说句实话 
,小弟对经济之道一窍不通,如想在这个方面有所成就,实在是万 
般勉强┅┅林兄大才,必有奇计教我┅┅” 

鹰刀微微一笑,心内暗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根本不懂经营之道, 
我又何必找你?只有利用你,我才有进入温家权力核心的机会呵┅ 
┅” 

鹰刀心中得意非凡,口中却道:“襄阳东城码头占地百亩,实是连 
接大江南北的水陆交通枢纽所在。光光这一个码头,它带给你们温 
家的利益便不会少于二十万两银钱┅┅公子,你可觉得这个码头的 
布局有什麽不合理之处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甚是突兀,让人不知所云。温玄的心内不禁有著一 
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只觉鹰刀的身形在自己的眼中蓦然高大了许多 
,令人不可逼视。 



第九章 (2) 

温玄小心翼翼道:“林兄的意思是┅┅?” 

鹰刀笑道:“东城码头是荆襄一带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无论是南上 
抑或北下,都要在东城码头中转。贵府凭借在码头上设立的庞大船 
队,帮助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运送货物,便可以赚个盘满钵满了。 
但是,据我这些天来的观察所见,发觉东城码头的地利优势还可以 
继续挖掘,可以让温家赚得更多┅┅” 

温玄心中一震。自己之所以令父亲不喜,就是因洛u灾v在家族生意 
上毫无建树,无法如大哥那样成为父亲生意场上的好帮手。如果, 
眼前这个拉皮条的能够帮助自己在商业上有所作为,打破自己在父 
亲眼中一贯来“游手好闲”的形象,那麽与大哥争夺家主之位的继 
承权无疑会大有胜算。 

鹰刀继续道:“襄阳是大江南北最重要的交通纽带,令尊在这里设 
立码头经营水路运输,可说是极具战略眼光。然而,依我的意思, 
若是在码头北侧一带设立一处马车行,专营陆路运输┅┅” 

温玄眼楮一亮,兴奋道:“那麽由水路运来的货物就可以直接由我 
们温家的马车行运送到西面的汉中、北面的洛阳等水路无法运到的 
地方。” 

鹰刀哈哈一笑,道:“正所谓『南船北马』,贵府既然有了『南船 
』之利,洛u饫劓幂n放过『北马』?” 

温玄大喜之下,不禁抱拳对鹰刀一躬,口中连声道:“林兄一语惊 
醒小弟,令小弟受益非浅,若有所求,小弟定当竭尽全力以图报答 
。” 

鹰刀摇了摇头,微笑著转身回到矮几前坐下,重新给自己和温玄的 
酒杯斟满酒,方缓缓说道:“温二公子此言差矣。我要的不是公子 
对我的报答,而是希望能和公子做一笔生意。” 

温玄望著鹰刀闪耀著智慧光芒的眼神,心中竟然毫无来由地一阵颤 
抖。这个人,他真的只是一个混迹青楼的皮条客吗? 

鹰刀长叹一声,道:“我知道在公子的眼中,鄙人只不过是一个丑 
陋可笑的龟公,若在平日,你恐怕连一句话也不会跟我多说┅┅但 
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天生愿意操此受尽人间白眼的贱业?这 
几年来,鄙人强颜欢笑,依靠著舍妹淡月的几分薄色总算是积攒下 
一点积蓄┅┅” 

温玄仔细望著鹰刀削瘦的脸庞,不禁疑道:“淡月姑娘是林兄的妹 
妹?” 

鹰刀咳嗽一声,用不可质疑的坚定眼神回望著温玄,道:“舍妹长 
得像家母,而鄙人却像家父,所以我们两人的面貌上有一点点差距 
。不过,淡月的的确确是我的亲妹子,这一点是毋庸怀疑的。” 

尽管还是有点怀疑,但温玄也只有“哦”的一声,继续听鹰刀说下 
去。他当然不会知道,鹰刀在蒙彩衣的熏陶下,说谎骗人的本领早 
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莫说骗他淡月是自己的亲妹子,就是骗他 
淡月是自己的亲娘,鹰刀也照样天花乱坠,由不得他不信。 

鹰刀摸了摸鼻子,继续道:“如今,我积攒下的银两也够我们兄妹 
象常人一样好好的过下半辈子了,而我妹子年岁已长,以我妹子的 
才情相貌,我自然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然而,有哪个正经人家 
愿意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所以,我的想法是,先将这艘聆月舫卖 
了,然後再找一个处所安定下来,慢慢帮淡月物色一个好人家。” 

温玄惊道:“卖掉聆月舫?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生意?” 

鹰刀笑道:“正是。温家经营水运,将聆月舫略微改装一下便能当 
作载客的商船,这笔生意对于公子来说也不算太吃亏。” 

温玄犹豫半晌,终于道:“买下聆月舫不成问题,但是林兄就这样 
结束聆月舫的生意,岂不是太可惜了?”他可惜的倒不是鹰刀放弃 
这日进斗金的大好生意,而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到淡月了。 

鹰刀摇头道:“对于我来说,淡月的终生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温玄见鹰刀心意已决,只得长叹一声:“如此,小弟回去考虑一下 
,明日再来与林兄商讨聆月舫的买卖事宜。”说罢,定下具体时间 
告辞离去。在离开之前,他的目光匆匆掠过船舱後那道厚重的幕帘 
,希望能再次一见淡月婀娜的身姿,眼中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送走温玄之後,鹰刀回到舱内,心中想著心事在矮几前自饮独酌。 

自半月前逃出岳阳,他立刻潜入襄阳城。经过一番调查之後,根据 
温玄喜好风月的毛病定下这条美人计,期望从温玄这里打破缺口, 
进入温家。有了从拓拔舞手中弄来的十万两银子作後盾,计划进行 
地甚是顺利。然而,真正令鹰刀担心的却是蒙彩衣这一方面。 

襄阳咱u陴 P易五万神武军镇守,任何武林帮派若是想依靠武力进 
入襄阳夺取襄阳温家,那只能是痴人说梦。所以,蒙彩衣若是想顺 
利拿到温家的控制权,也一定如自己一样,依靠一些小偷小摸的手 
段来达到她的目的。说起玩阴谋耍手段,两个自己也不是蒙彩衣的 
对手,而蒙彩衣身後又有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持,自己却仅仅依靠自 
己一个人的力量。这场实力相差极为悬殊的较量,几乎还没有开始 
,自己便已经输了一大半。自己唯一的优势是蒙彩衣并不知道自己 
会在暗中搞鬼,破坏她的计划。或许凭借这一点,还有万分之一的 
机会和她周旋┅┅ 

正在鹰刀沉思间,一缕清雅悠远的筝音响起。鹰刀抬头望去,却见 
卸去浓妆,换过一身鹅黄素衣的淡月正端坐在古筝前,纤纤素手灵 
动地拨弄著琴弦,盈盈含笑地望著自己。 

真┅┅真的好像灵儿呵,她的笑容。 

鹰刀痴痴地望著淡月唇边那一抹梨涡浅笑,心中却浮现出楚灵的身 
影。淡月本身虽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可和楚灵绝世的容貌比 
较起来,却要略逊一筹。然而,当鹰刀第一次在江陵城的天香楼中 
见到淡月时,被她酷似楚灵的神态举止所震惊,几乎没有经过半丝 
犹豫,便花费三万两巨资替淡月赎身。虽说淡月只是他打入温家计 
划中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可每次看著淡月时,他还是忍不住将淡 
月当作楚灵的替身。 

灵儿,灵儿┅┅我伤得你这麽重,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两人分手前那令人肝肠寸断地一幕再度出现在眼前。“┅┅我不要 
再留在这里了┅┅我不要再见到他了┅┅”灵儿伤心哭泣的声音不 
停地在鹰刀的耳中炸响。她每一个凄怨的眼神,每一滴伤心的眼泪 
,都如同一支支利箭,深深地刺入鹰刀的心脏。就像是一个永远无 
法躲避的恶梦,只要一闭上眼,内疚、自责和心痛就会如期而至。 

这样令人讨厌的自己,根本就不值得灵儿你爱呀! 

鹰刀微笑著聆听著动人的旋律,手执酒壶大口大口的喝酒,不一会 
儿,便酩酊大醉倒卧在地上,沉沉睡去。 

淡月轻轻从後舱取来一床锦被温柔地盖在鹰刀的身体上。这十多天 
以来,她早已习惯于这麽做了。几乎是每一个夜晚,眼前这个男人 
总是默默无言地看著自己,喝著酒,并在自己的琴音中大醉睡去。 
但是,从他眼底那一抹黯然中,自己却分明感受到他有著一段令人 
伤心的往事。 

“你知道吗?每当你那样看著我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 
生的人,我才觉得自己指下的琴声跳动著的是生命的韵律。现在的 
我,是为你的目光而活著的啊┅┅”淡月抱膝坐在鹰刀的身旁,轻 
轻地说道。她双眼泛动著动人的光芒,痴痴望著鹰刀沉睡中的脸庞 
,心底里竟然涌现出一种奇异地喜乐。 

“灵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睡梦中的鹰刀突然 
发出一声痛苦地呓语,在他虬结的眉头下,两行泪水顺著脸庞滑落 
下来。 

这是第几次看见他在睡梦中流泪了?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时,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自己便开始 
去在意这个男人,去关心这个男人吧。 

淡月叹息一声,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将鹰刀的身体紧紧 
搂在自己怀中。 

如果你的心是寒冷而孤寂的,那麽,就用我火热的躯体去温暖它吧 
。淡月在心中呐喊著,这时的她感觉到一种幸福地晕眩。 
第十章 



聆月舫後舱。 

鹰刀梳洗之後,一屁股坐在淡月的身旁,狼吞虎咽著摆在面前的精 
美早点。从他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宿醉之後 
的萎靡不振,同样的,昨夜酒醉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心和黯然 
更是无影无踪,不留半丝痕迹。 

淡月边文雅秀气的喝著稀粥,一边却偷偷窥视著鹰刀的脸庞。他┅ 
┅究竟知不知道我昨夜曾紧紧抱著他,和他同被而眠呢? 

想到昨夜那迹近于疯狂的举动,淡月的心中既是甜蜜,又是忐忑不 
安。自己昨夜一定是发疯了,居然会趁他酒醉之时,不顾矜持地搂 
著他睡觉,如果被他发现的话,一定会误以洛u灾v是个不知廉耻的 
荡妇吧?但是,当搂著他粗壮结实的身体时,那种温暖的感觉,真 
的好舒服呀! 

不过,自己在天还没有亮时便偷偷溜回房里了,所以,昨夜的事应 
该不会被他察觉吧。 

就在淡月的心中思绪万千辗转反侧之时,鹰刀已非常痛快地将桌上 
的餐点一扫而光。侍侯淡月饮食起居,长得颇为清秀可人的两个丫 
鬟——紫云和碧桃见鹰刀进食完毕,便上前来收拾碗筷。 

鹰刀突然一把捉住紫云的小手,眼中露出一种暧昧至让人想揍他一 
顿的神色,笑眯眯地说道:“紫云┅┅你很坏哟!昨天晚上居然趁 
我喝酒醉的时候,偷偷钻到我被子里来摸我的屁股。我不管,今天 
我要摸回来,要不然就亏大了┅┅” 

紫云吓了一跳,心里又羞又急:“哪┅┅哪有这回事?昨天晚上我 
很早就睡了,又怎麽会无缘无故跑去摸┅┅那个什麽?爷,你可别 
冤枉我。” 

鹰刀色眯眯地抚摩著紫云娇嫩的小手,嘻嘻笑道:“你就别不承认 
了,我知道是你。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女孩家的香粉味, 
脖子里还有几个红红的唇印┅┅紫云,我知道你早就对我有意思了 
,平时也不管有空没空,老是向我抛媚眼。现在事实俱在,你就别 
再狡辩了。” 

紫云不由羞红了脸,吃吃笑著拿拳头捶鹰刀,口中道:“爷,你尽 
是胡说八道。谁对你有意思了?谁老是向你抛媚眼了?再说,我昨 
夜是和碧桃一起睡的,又怎麽会去钻你的被窝?” 

鹰刀呵呵一笑,转头向碧桃看去。道:“既然不是紫云,那就一定 
是碧桃你了┅┅呵呵,你偷看我洗澡的事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肯定 
是因为见了我雄壮的屁股之後,春心荡漾之下,便想亲手摸上一摸 
,以尝夙愿┅┅” 

碧桃见鹰刀口无遮拦地大肆捏造事实,也不禁吃吃笑著加入紫云的 
阵营,粉拳雨点般砸向鹰刀,口中却道:“难道我变态吗?会去偷 
看你洗澡。不过实话告诉你,今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却见到 
有一个人正偷偷摸摸地溜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嫣然一笑,顿 
了顿,却转头对淡月笑道:“小姐,这个人你也应该看见了吧。嘻 
嘻┅┅” 

鹰刀故意装作听不懂碧桃的言下之意,皱著眉头喃喃道:“既不是 
紫云,又不是碧桃,那麽昨夜非礼我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是神仙 
姐姐?我不会有这麽好的艳福吧?嗯┅┅难道是在後舱负责烧饭煮 
水的王婆?那我还不如去上吊好了┅┅那个人,她究竟是谁呢?淡 
月,你知不知道?噫,淡月,你的脸为什麽会这麽红┅┅怎麽你的 
头都快埋到桌下去了┅┅哈哈!” 

到现在,淡月岂会不知鹰刀是在故意调笑她?她嘤咛一声,扑到鹰 
刀的怀里,嗔笑道:“原┅┅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你为什麽这 
麽坏,联合紫云、碧桃她们一起来欺负我!” 

鹰刀哈哈笑道:“你昨夜趁我喝酒醉的时候,对我又揉又捏的,如 
今我这麽做,也算是报了昨夜的一箭之仇了,呵呵。” 

淡月更是羞不可抑,伸出手去在鹰刀的手臂上轻轻一掐,不依道: 
“你还说,你还说┅┅紫云、碧桃,快帮我一起教训这个只知道欺 
负我们的家伙┅┅” 

顿时间,四人嬉闹起来,春色满舱。鹰刀在三女之间,东捏一把西 
摸一下,大肆揩油不亦乐乎。这样的快活,就是神仙也不如呀。 

“林兄在吗?小弟温玄前来拜会!”船外蓦然传来温玄不温不火的 
嗓音。 

来得这麽早吗?比自己预计的要提前许多呀。 

鹰刀微笑著叮嘱淡月三女几句,步出後舱,来到船头迎接温玄。 

与昨夜的略嫌颓废有所不同,今日的温玄换过一声颇为艳丽的菊黄 
长衫,脖中围著一条白色的狐裘,一举一动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流 
,神采飞扬精明干练。 

鹰刀客气地将温玄让入船舱,笑道:“温二公子一洗昨夜的颓唐, 
眉宇间尽是喜色,想来必有好消息告我啊!” 

进舱之後的温玄东张西望一番,依然没有见到急欲渴见的淡月那美 
妙至极的身影,心内未免掠过一丝失望之意,口中却哈哈一笑,道 
:“林兄果然高明,仅仅一见小弟的脸色,便知有好消息了。” 

鹰刀笑道:“鄙人混迹江湖十余载,这察言观色的本领总算是学会 
了一点点。如果我所料不错,想来公子已经决定买下聆月舫了。” 

温玄爽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道:“这里是一千两银 
票,另外加上我温家在襄阳城永福里的一幢二进二出的四合院。昨 
夜林兄曾说希望暂时在此地安顿下来,小弟就擅自主张替林兄找了 
个落脚的地方了。” 

按市值而论,仅仅那一幢四合院的价值便超过了五千两,再加上一 
千两银票,足够买下四艘聆月舫了。鹰刀自然了解,温玄的出手如 
此阔绰,一来是希望借助自己的智慧对付温恒,好夺取温家家主之 
位;二来是冲著淡月的美色,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一亲淡月的 
芳泽。 

鹰刀咳嗽一声,故意惊叫道:“这个如何敢当?说句老实话,鄙人 
当初买下这聆月舫不过价值一千八百两┅┅” 

温玄微微一笑,打断鹰刀的说话道:“林兄不必客气。小弟之所以 
肯花如此大的代价买下聆月舫,看中的并不是这艘船,而是林兄这 
个人。” 

果然不出所料,好戏即将上演。鹰刀心内暗笑,口中却惊讶道:“ 
公子此话怎讲?鄙人无才无德,哪里值得公子如此厚待于我?” 

温玄哈哈一笑,道:“林兄过谦了。不瞒林兄,小弟昨夜回去之後 
,立刻将林兄所建议在东城码头设立马车行一事禀告家父,深得家 
父赞赏,并将筹建马车行的具体事宜交给小弟打理。通过这件事, 
家父对小弟的印象已经大有改观┅┅林兄,小弟之所以有今日,全 
靠你的指点,这区区薄礼并不算什麽。若是日後林兄能继续在小弟 
身边多加提点,助我成就大事,到那时,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绝┅ 
┅”说到这里,温玄的眼楮紧紧盯著鹰刀,满是渴盼之色。 

鹰刀默然半晌,微笑道:“公子的意思是┅┅” 

温玄抱拳一礼,大声道:“家父初次将家族生意交给小弟管理,然 
而小弟对于经济之道却一窍不通。林兄大贤,必能助我一臂之力。 
希望林兄看在小弟诚心邀请的份上,千万莫要拒绝。” 

鹰刀呵呵一笑,道:“不是我自岸高崖,生意往来的经营之道乃小 
道也,鄙人虽然不才,倒也不屑为之。如果公子只是为了温家的生 
意著想,大可另找他人。”说著他顿了顿,眼楮盯著温玄,接著道 
:“但公子若是想谋取温家家主高位,我不敢自夸,对这种权谋诡 
变之道倒是颇有兴趣┅┅” 

被鹰刀一语揭破心事的温玄脸色微变,口中道:“不敢欺瞒林兄, 
小弟正要借助林兄之力谋取家主之位,望林兄助我。事成之後,必 
有厚报。” 

鹰刀仰天长叹一声道:“我本来只是一个受尽人间白眼的皮条客, 
公子慧眼识人,并不计较我卑贱的身份和地位,力邀我加盟。这样 
的我,又如何能再拒绝?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从今而後我林思若 
必当竭尽全力为公子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温玄闻言大喜,拉著鹰刀的手笑道:“多谢林兄!若是日後大事有 
成,荣华富贵弟当与林兄共享之┅┅” 

两人相拥而喜。一个像是求贤若渴的明主,另一个就像是怀才不遇 
终遇赏识的英才,好一幕感人景象,就如刘皇叔三顾诸葛孔明一般 
。只可惜,在这本该让人感动地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时候,鹰刀的眼 
中却不可察觉地流露出一丝嘲笑。 

温玄啊温玄,这可是你哭著喊著要我鹰刀加盟你们温家的,到时出 
了什麽不好的事,你可别怨我! 
三天后。襄阳城永福里巷。 
  这幢雅致小巧、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占地虽然不广,房间也不算很多,但当住进去之后
,鹰刀才发觉这幢四合院的真正价值绝对不止自己估算过的五千两。因为,它位处于襄阳
城东的商贸区偏北处,门前有一条宽约四丈的马道,直通襄阳城的主干道,外出、购物极
为便利,乃是城内中上阶层居民的聚居之地,应该算得上是黄金地段,其真正价值可看涨
许多。再加上房内新近添购的家具、盆栽、字画等物无一不是上品,看来很是花费了许多
的银两。最妙的是替淡月等女特别购置了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梳妆台、铜镜、大小浴盆
甚至小到一把梳子、一件配饰等等,体贴入微,极具心思。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想,温玄都不像是那种视才如命至肯纡尊降贵的人呀!而且,他
卑词厚礼聘用的只是身为皮条客的自己。但事实又恰恰表明,温玄的确是视自己为上宾,
言听计从。 
  然而,一切果然这么简单吗? 
  鹰刀一身淡紫锦裘站在庭院内,望着手中一张素柬默默出神。这是温玄适才派人送来
的请柬,信中指名要他和淡月二人于今晚至温府赴宴。 
  曾经以为要花费许多手脚方能接触到温家权力中心的鹰刀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短短
的三天后,便可以走进那幢可说是襄阳城内最为华丽的豪宅。尽管为了阻扰花溪剑派和蒙
彩衣北进中原的计划,自己越快进入温家权力中心,形势对自己就越有利,但是这也未免
太快了些,快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回想这三天来,除了帮助温玄在东城码头筹建马车行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
功绩。唯一值得夸耀的,恐怕就是昨天与关东马贩商谈马匹价格时,讨价还价唠叨了一下
午,弄得那个马贩头都快要炸了,一副“你再砍我的价,我还不如去上吊”的模样,最终
还是哭丧着脸,很不情愿地以五十两银子一匹的低价,卖给自己一百匹良种马。如果说,
温玄从这种琐碎小事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才智谋略来,那简直是个笑话。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得温玄如此信任自己这么一个皮条客呢?常言说的好,“婊子
无情戏子无义”。温玄是青楼常客,自然深明这个道理,他这么做,难道不怕自己出卖他
吗? 
  最重要的,自己说服温玄接受自己的理由是在东城码头上建立一个马车行,打破温家
一向来只经营水运的原则,兼营陆地运输。这一点,花花公子温玄或许想不到,然而以一
手建立温家长江水运霸业的温家家主温师仲,其精明的商业头脑来说,绝对不可能想不到
。那么,既然之前温师仲没有这么做,而经过温玄一提议又立刻同意他放手大干,这其中
是否也藏着许多的隐情呢? 
  从来就不认为混入温家是一件简单的事,可事情进行地却异乎寻常的顺利,好像既简
单又轻松。然而,在这简单的背后所隐藏着的东西,看来却极是复杂……如同一团迷雾,
让人看不清方向。 
  “真是不幸呀……明明应该是我先设计好圈套等别人去钻的,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是
我不小心钻到别人的圈套里去了……唉!既然要玩,大家索性就玩大一点吧!呵呵……”
鹰刀喃喃自语着将手中的素柬放入怀中,双眼却带着一丝狡谲地笑意盯着虚空的某处,仿
佛那里正隐藏着自己的对手。 
  “我……我这样穿可以吗?”身后传来淡月娇柔的嗓音。 
  鹰刀回身望去,只见淡月淡妆素裹娉娉婷婷地站立在门前台阶上,秋波似水的眼中带
着一丝企盼的神色望着自己。看得出来,她今天的打扮是很花了些心思的。浓密细长的乌
发看似随意地用一方锦帕挽系在脑后,左右两鬓各扎了一条小辫,并用细长的翠带在辫梢
扎一个蝴蝶结,淡雅中凸现出一份活泼。脖间围系着一条银白色的狐裘,更衬托出她白里
透红的娇嫩脸庞。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素白底子缀有少许粉色碎花的仕女服,衬以她高挑修
长的身材,显得清新娇艳,不带半丝媚俗之气。 
  鹰刀看看四下无人,一个虎步跳到淡月身前,将她搂在怀里,嘻嘻笑道︰“打扮得这
般漂亮,想招蜂引蝶吗?” 
  “什……什么招蜂引蝶?说得这般难听……你……你的手……”淡月娇嗔着说道,话
方说到一半人却渐渐瘫软下来伏在鹰刀的肩上,娇喘不已。原来,鹰刀的一只大手已趁机
滑入她的衣内,正不亦乐乎地大肆揩油。 
  自前日淡月对鹰刀的心迹暴露之后,鹰刀这淫贼自然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夜便以研
究音律为由赖在淡月房中不走了。淡月虽然出身青楼,但一向卖艺不卖身,哪里禁得住鹰
刀高超的调情手段?是夜便被鹰刀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般直捣黄龙,丧失了处子之身
。自那以后,鹰刀对音律的热情空前高涨,每到夜深人静便要跑到淡月房中去探讨研究一
番,不到天明誓不回房。 
  就在两人热情如火纠缠不清时,身后传来碧桃清脆的咳嗽声︰“爷,小姐,今天很冷
吗?你们要抱在一起取暖?嘻嘻……” 
  淡月羞得躲到鹰刀的身后,不敢去看碧桃似笑非笑的眼神。鹰刀素来皮厚,浑不在意
,哈哈笑道︰“啊……转眼已入冬了,气候转凉,淡月她身子单薄,我给她取取暖也没什
么要紧……” 
  碧桃的本意是想借机取笑他二人一番,怎奈鹰刀的脸皮厚若城墙,刀枪不入,一时间
也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她眼楮一转,笑道︰“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好像看
见有人鬼鬼祟祟地从小姐房里出来哟……爷,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鹰刀咳嗽一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道︰“那个人的确是我。中华音律博大精深瀚若
海洋,我作为一个音律的狂热痴迷者,向淡月请教一些复杂的音调转换问题,不知不觉间
便到了天明,这一点实在是不足为怪啊。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有些人不好好呆在
房里睡觉,总是心怀叵测地窥探他人隐私,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变态嗜好呢?呵呵
……”说罢,他根本不给碧桃回嘴的机会,拉起淡月柔若无骨的小手,大笑一声道︰“淡
月,我们快走,要不然就赶不上温府夜宴了。” 
  淡月吃吃笑着瞥了一眼兀自被气得翻白眼的碧桃,风情万种地跟随鹰刀款款而去。 

  马车在温府门前停下,鹰刀和淡月鱼贯而出。 
  果然不愧为襄阳第一家!占据整条长林巷的温府屋舍连绵高楼耸峙气派非凡,门前宽
达近十丈的马道可以并驰五六辆马车,却不会显得半点拥挤,高大的门墙巍峨耸立,厚重
的门匾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四个烫金大字“襄阳温府”,观其字体笔法圆润,雅致清新之
气扑面而来,即便是鹰刀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人也知道,此字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门前有两位仆役身穿着剪裁合体的服饰,端着一副经过专门训练的笑容前来招呼鹰刀
二人。鹰刀微笑着递上温玄的请柬,其中一个年轻仆役接过一看,忙道︰“原来是林爷和
淡月姑娘,请跟我来。”说毕,双手抱拳一躬,便要在前引路从角门进府。 
  突然,身后又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驶来。鹰刀回身望去,却见从马车内下来了一男一女
。男子少年英俊,腰佩一柄装饰华丽的长剑,眉宇间颇具一股英挺之气,嘴角边更是悬挂
着一丝和蔼可亲的微笑,平易近人惹人好感。而那女子服饰精美华丽,垂首款款步下马车
时那摇曳动人的楚楚身姿更是吸引了鹰刀这色鬼的眼球,唯一可惜的是,由于那女子在那
男子殷勤地搀持下,始终没有正面瞧过来。 
  有美女可观赏的机会,鹰刀是从不肯放过的。他立时停驻脚步,两眼放光兴趣盎然地
盯着那女子。 
  嗯,从侧面看过去,身材修长,腰臀之间的线条很美,脸上的皮肤光洁嫩滑,耳朵长
得也颇为精致秀丽……已经很值得期待了啊,如果能再转过来一点,让我看个全相那就更
好了……好,转过来了,鼻子小巧坚挺,唇角微翘很是让人有一种要亲她一下的欲望,眼
楮……噫,怎么这个漂亮的女人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好! 
  那女子也看见了鹰刀,在一番疑惑之后,突然身躯微微一震,手捂唇角轻声惊叫起来
。 
  糟糕,她是温婉儿!该死,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对,襄阳温家,温婉儿,大家都
姓温……不会这么巧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鹰刀伸手捂住脸庞,转回身来,避开远处温婉儿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你没事吧?”淡月见鹰刀的脸色明显有异,遂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今天风大,有沙子吹进我的眼眶里了。”鹰刀支吾搪塞道。心内却想
,最好有一块大石头从天上掉下来,将自己的脸砸成烂柿子,这样,温婉儿或许就认不出
自己了。 
  淡月心有所悟,抬眼望向远处的温婉儿,却见到温婉儿俏生生站立在车旁,眼神凄迷
万状,正痴痴地向这边望过来。 
第十一章 




  果然如此呀,当一个人背运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当最不情愿的事实摆在鹰刀
的面前时,鹰刀几乎有一种要晕过去的感觉。温婉儿居然是襄阳温家的女儿,还是最受温
师仲宠爱的唯一一个女儿。 
  天理难容呀!如果自己的预感每次都这么灵验的话,自己早就发财了吧?鹰刀只觉心
中一片苦涩,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别人脱光了衣物在大街上裸奔一样,就算是屁股上有几块
疤都会被别人瞧得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现在的情形很简单。温婉儿的出现等于在自己的脖子中加了一道绳索,只要温婉儿开
口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就等于搬走了自己脚下的板凳,那么自己剩下的结局就是很悲惨
的吐出舌头、翻翻白眼,像条死狗一样在吊索上苟延残喘了。 
  “浪子鹰刀更名换姓潜入温家,必定是图谋不轨。”换了自己是温家的人也一定会这
么想吧。如此一来,自己装神弄鬼的唯一收获,也仅仅是在淡月的陪伴下灰溜溜地滚出襄
阳,然后非常不爽的坐看蒙彩衣轻松吞并襄阳温家,扫除北上中原的障碍。 
  尽管早已想到凭借自己这种蹩脚的易容术不可能欺瞒温家人太久,但在事情还没有稳
定下来之前,太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实在是致命的一记漏招。接下来的戏……该如何才能非
常漂亮的唱下去呢? 
  “林兄……林兄……为何今夜林兄这般心神恍惚?”耳边传来温玄温文尔雅的呼唤声
,语气中略带不满。 
  自从进府以来,鹰刀便一直心不在焉,仿佛满怀心事,这一点自然引起了温玄的怀疑
。 
  “咳咳……贵府建筑规模宏大气势磅礴,胜比王侯之家,实在教我叹为观止呀!别的
不说,就是这中庭花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山石嶙峋别有洞天……我林思若虽然见多识
广,却也不禁为此丽景折服。”鹰刀装作浏览府内风光,设词掩饰道。 
  温玄颇为得意地笑了笑,道︰“林兄过誉了。今夜冒昧请林兄来夜宴,一来是为了让
林兄多熟悉一下我温家的环境,将来办起事来容易些;二来是为了向家父与家兄引介林兄
……”他说到“家兄”二字时特别加重了些语气,用一种怪异的神色望着鹰刀。 
  鹰刀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让自己深入了解温家上下的环境,并借助自
己去试探温恒的虚实,达到知己知彼的效果。 
  鹰刀微微一笑,道︰“公子请放心,林某必当不会让公子失望。” 
  对鹰刀的回答很是满意,温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现在离夜宴时间还早,尚
有几位宾客未到,林兄不妨与淡月姑娘随意在这花园逛逛,到时小弟自会派人前来恭请入
席。” 
  说着,他又转身向一旁的淡月说道︰“今夜淡月姑娘肯赏光驾临寒舍,温玄本当在一
旁随侍,怎奈琐事缠身不得空闲,还请姑娘见谅,改日必当登门谢罪。” 
  淡月微微一礼,脸上神色清冷依旧,淡淡道︰“公子事忙,怎可为贱妾耽搁。贱妾有
家兄陪伴,不致寂寞,公子放心。” 
  言谈之间,温玄的眼楮悄悄扫视淡月绝世容姿,色授魂与,倾慕之色表露无遗。怎奈
不能停留过久,依依不舍之下,只得向淡月躬身一礼,拜别而去。 
  待得温玄去远,淡月方回过头来向鹰刀伸了伸舌头,微笑道︰“大色鬼……”此时的
她灿若桃李神采飞扬,与先前的清冷有着天壤之别。这一幕若是被温玄瞧见,一定会气得
流鼻血。 
  鹰刀眼楮看着温玄渐渐模糊的背影,呵呵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叫你生得
这般美貌?再说,温玄之色比起我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是君子之色,动口不动手
,而我却是小人之色,口手并用……这一点你的体会一定很深……”口中毫无正经,心中
却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温玄,他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花花公子,但他真实的面貌却没有想
象中那么简单啊。 
  淡月吃吃笑着捶打鹰刀的肩膀,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一直以来,你连正眼
也不瞧我一眼,我只当你是个赤诚君子,谁知……我现在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
将鹰刀的大手拿至唇边狠狠咬了一口,眼中似喜似怨,流光闪动情意无限。 
  鹰刀吃痛惊叫道︰“哎哟……难道不痛吗?你们女人除了会咬人,还会不会别的招数
?” 
  淡月一愣,放开鹰刀的手,幽幽道︰“难道,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咬过你吗?” 
  “啊……今天的天气不错呀,呵呵……”鹰刀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
。 
  淡月叹息一声,咬着唇角轻笑道︰“大色鬼,你才是真正的大色鬼……但是,即便是
这样的你,我还是无法拒绝呢。”说着,娇媚的瞥了一眼鹰刀,转身向前走去。话虽如此
,那一缕淡淡的酸涩之意却久久郁结在她的胸口,不能够消散。 
  温家花园占地颇广,小桥流水,曲栏亭榭,各具巧思。园内花草显然有人精心打理,
种植有许多常青植物,即便是这隆冬之际也是绿意盎然,驱散了游人心中许多的寒意。 

  一路走来,鹰刀与淡月游览着园中景色,享受难得的悠闲,倒也颇有一番情趣。当他
们转过一片山石时,鹰刀眼前突然一亮,在前方小径上有一位面带忧思的女子低垂着臻首
,满怀心事地缓缓前行而来。她心有所思,魂游物外,居然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正是深知自己底细的温婉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事到如今,唯有赌他娘的一铺了! 
  鹰刀咬咬牙,一把拽住淡月,低声道︰“淡月,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做。” 
  淡月看看鹰刀再看看渐渐走近的温婉儿,欲言又止,终于点了点头,乖巧的转身离去
。 
  鹰刀退后几步,钻进假山的一个山洞中,静静地等待温婉儿的到来。他散漫地靠在山
洞的石壁上,眼楮盯着壁上一株野草,默数着自己的心跳。能否说服温婉儿替自己隐瞒自
己的身份,是自己此次襄阳之行的关键,要说此刻完全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然而,
一贯来有着“只要是雌性动物,我就有驾驭的把握”这种近乎自大的盲目自信,使得鹰刀
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洞口一道曼妙的身影一闪,鹰刀抢前一步,从后面将温婉儿搂住,抱进洞来。 
  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温婉儿惊极欲呼,但嘴唇已被来人紧紧捂住,只能挣扎着发出
几声哀鸣声。看不到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但可以从紧紧贴住自己臀背的粗壮的身体可以感
觉到是一个男人。 
  “还记得我吗?那个曾经让你抛下新婚丈夫,做一个逃跑新娘的男人?” 
  充满磁性和诱惑力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就是这个声音呀,一次又一次地使得自己从梦
中哭醒,一次又一次地令自己黯然神伤……难道,自己之前在门口看见的人真的是他,而
不是自己以为的幻觉? 
  身体被柔顺的转过去。明亮的眼楮,坚毅的脸庞,淡淡的微笑……与梦中有所不同的
,是他的额角多添了几丝沧桑,以及唇前颌下的几缕更增其成熟魅力的黑须。 
  鹰刀呵鹰刀,你是来找我的吗?做梦都期待着与你重逢的我,无法忍受痛苦和绝望的
箭熬,为了将你彻底忘记,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求婚……就在我完全放弃的时候,你为什么
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身躯颤抖无法控制,眼泪如雨水一般流下。 
  早一天也好,即便是早一天也好啊,鹰刀。 
  鹰刀看着泪眼朦胧、激动至无法自控的温婉儿,心中得意非常。这样的反应正是自己
预料中的事,看来的确和传说中的一样,只要是雌性动物,都无法逃脱自己的魔掌呀。 

  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我鹰刀向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顺眼的男人铲除,顺眼的
女人通吃。卑鄙是我的座右铭,下流是我的通行证…… 
  鹰刀缓缓放开温婉儿,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眼中放射出连母猫见了也要发
情的温柔眼光,讲出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标准台词︰“追寻着你的脚步,我不远千里而来
,只是为了能与你重逢……我没有美丽的誓言,也没有永恒的约定,唯一能表达我内心情
感的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告白--我,想,你!” 
  这样经典的对白,任何女孩都会为之倾倒迷醉,正是鹰刀仗之纵横情场的杀手 之一
。一般情况下,在说完这句台词之后,鹰刀就可以微笑着将手伸进对方的衣内,抚摸对方
柔嫩的躯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来上“一段下半身的交往”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这一
次,事情似乎偏出了以往的轨道…… 
  就在他伸出魔爪想要熟门熟路地继续下去时,一个清脆的巴掌掴打在他的脸上。 
  “你去死吧!” 
  如果这些话提前一天对自己说,那自己一定会高兴地发疯。但是现在,就象是粗鲁地
撕裂自己的旧伤口,然后痛快地洒上一把盐一样……一切都太迟了! 
  温婉儿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的望着鹰刀,心中的痛苦几乎要将她脆弱的心灵撕成碎片。
  
  发生与想象中迥然有异的场景,这是鹰刀事先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可以轻易将女
性随意掌握在自己手心的骄人战绩,使得他对这次的行动信心爆棚,根本没有失败的打算
,尤其对象是曾经芳心暗许过自己的温婉儿。 
  仍然记得当初和无双郡主大闹金刀区家礼堂后,温婉儿热情拥吻自己的旖旎风光,她
曾对自己抱有极度好感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可是唇上齿痕犹在,如今却翻脸不认人,又
是打又是骂的,难道襄北的姑娘都是这么变态,翻脸跟翻书一样吗? 
  一个人心境变化的反差如此之大,总是有其脉络可寻之处。鹰刀摸摸了鼻子,猛然想
起在温家大门前巧遇温婉儿那一幕。那个亲昵地搀扶温婉儿下车男人,少年英俊衣饰华丽
,笑起来的模样对女性颇具杀伤力,一看便可以知道是个专吃软饭的小白脸。 
  现在的温婉儿只顾着抱着新人躲在被窝里笑,哪里还会去管自己这个旧人缩在茅厕的
一角哭泣呢?这种让人痛心之极的事自古就有,自己倒也不能怨天尤人。不过想想也实在
令人沮丧,好死不死,居然会在争夺温婉儿这个节骨眼上踫见一个实力不弱的“同行”,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但是,知难而上是我鹰刀的专长,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不会有“放弃”这两个字眼。
 
  鹰刀微微一笑,伸手慢慢抚过温婉儿的脸庞,缓缓道︰“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
满足你。相对于你冷酷的眼神……死,恐怕是我更愿意的选择……” 
  扮演着对爱绝望的“痴情男”角色,鹰刀七情上面,眼中的哀怨更是连母猪也会为之
心碎哭泣。他手一翻,从怀中取出“破星之焰”抵住自己的心口。 
  摆出这么惨烈深情的架式,温婉儿一定会哭喊着“鹰刀,不要!”然后扑到自己的怀
中,来上一个深情热吻吧!尽管鹰刀的脸上满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然而心中却已
经开始偷笑。如果不是忌惮手中的“破星之焰”太过锋利,他甚至想轻轻刺破胸口一层皮
,流几滴渲染气氛的鲜血,口中高唱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样的
话,效果一定更佳。 
  温婉儿见鹰刀这个无赖居然无耻到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拙劣的卑鄙伎俩,不
禁啼笑皆非起来。她淡淡地看了鹰刀一眼,道︰“鹰刀啊鹰刀,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已将
你的生平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你以为我会天真地相信,你这个风流浪子会为了我
而自杀徇情吗?……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有种的话,你就一刀刺下去!” 
  被人如此无情的拆穿戏码,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会害羞地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谁知,鹰
刀这个贱人反而嘻嘻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其脸皮之厚,简直令人叹为观
止。 
  只见他从容地将手中匕首放回怀中,道︰“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婉儿姑娘你是喜欢
我的啊……”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好没道理,刚刚被人拆穿拙劣的把戏,居然还能这般大言不惭,
这种恬不知耻的态度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温婉儿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一定喜欢自作多情,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说出这样
的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鹰刀摇了摇头笑道︰“可笑的那个人是你呀,婉儿姑娘……你并不是江湖中人,为什
么会去打听、了解一个只不过一面之缘的江湖浪子呢?可以想象,每当有我的消息传来,
你一定会躲在被窝里苦苦忍耐着思念我的心情,而默默哭泣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
今天之所以会失魂落魄地在花园中闲逛,也是因为在门口见到我的背影,心中犹疑难安的
缘故吧……” 
  被鹰刀一语戳破心事,温婉儿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脸色也不禁苍白起来。张口欲要分
辨,脑中却乱哄哄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我……” 
  情场如战场,只要对方的心灵露出一丝破绽,便要紧紧抓住穷追猛打。鹰刀纵横情场
多年,自然深明其中道理。 
  鹰刀不待温婉儿彻词狡辩,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低下头便向她鲜艳欲滴的红唇吻去。
 
  温婉儿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红唇便已被鹰刀深深攫住。鹰刀灵动的舌头粗野地探入
她的口中,撬开齿关,和她温软湿滑的香舌紧紧纠缠在一起。 
  温婉儿挣扎着想要脱离鹰刀的怀抱,但鹰刀坚实的臂膀和高超的挑情技巧使得她的挣
扎越来越无力。又是惊惶又是喜悦的心情似乎要将她的心脏都要挤爆一般,那似曾相识的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身体越来越柔软,心越跳越快…… 
  鹰刀离开她的嘴唇,含住她晶莹的耳垂挑弄一番,随即而下,滑过她的颈项,并腾出
右手去解开她的胸衣。当鹰刀的舌尖探上她细腻坚挺的乳尖时,一股快乐的喜悦在她的体
内爆裂开来,流遍全身,口中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来。 
  哎呀……不行呀!身体快要融化了……这样的感觉,让人快乐地想要哭泣啊…… 
  被鹰刀渐渐推向快乐颠峰的温婉儿突然觉得一阵如电击般的酥麻感自腹下腾升而起,
紧接着是一波波让人疯狂的痉挛袭击而来。她承受不住如此强烈地快感,不由双手一紧,
紧紧搂住鹰刀,贝齿狠狠咬住鹰刀的肩膀,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鹰刀这情场老手自然知道温婉儿的强烈反应是因为攀上高潮的缘故。他微微一笑,右
手伸入温婉儿的衣内,向下探去…… 
  趁她病,要她命!如果不趁着这大好良机将温婉儿彻底征服在自己胯下,那么等到她
清醒过来时,恐怕事情又会起什么别的变化。 
  为了阻止荆悲情、蒙彩衣之流称霸武林的野心,我鹰刀就是奉献出自己的身体,那也
是无怨无悔!呵呵……我还真不是普通的伟大啊! 
  就在他的大手洋洋得意地穿越过藩篱,即将接触到温婉儿湿润的私密处时,一股大力
涌来将他推开。 
  温婉儿总算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但是梦想和现实的残酷差距使得她掩面而泣痛哭
失声︰“鹰刀……鹰刀,我不能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提早一天来找我?为什么?……我…
…我刚刚在昨天答应了别人的求婚啊!” 
  鹰刀不由一怔。这样啊,的确是个难题……但是刚才也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 
  “不就是答应别人的求婚吗?又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婉儿,请相信我,只要你在暗中
支持我,我一定可以在一个月之内,让你父亲重新将你许配给我!”鹰刀温柔地将温婉儿
抱在怀中,并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真的可以吗?”温婉儿又惊又喜,唇际不禁浮现出一丝欢容,对比起她红肿
的眼眶,显得分外楚楚动人。 
  “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鹰刀信誓旦旦道。
 
  尽管将信将疑,但鹰刀的承诺总算稍稍安定了温婉儿的心。她低低叹息一声,将身子
软软地靠在鹰刀的怀中轻轻道︰“什么条件?”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全心信任我、支持我。”望着洞外折射进来的昏黄
斜阳,鹰刀微笑着说出了他的条件。 
  “不管过程如何一波三折,结局还是和希望中的一样啊。”鹰刀默默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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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温家大厅内。 
  虽然说只是一次极为平常的晚宴,但身为航运业巨头的温家,其令人咋舌的排场还是
让鹰刀有大开眼界的感慨。在宽阔的大厅内,分左右共宴开九席。温婉儿乖巧地倚着温家
家主温师仲占据大厅正中的一席,可见她颇受温师仲宠爱。温恒、温玄二人分坐两侧左右
席,然后便是一众重要的清客、幕僚、管事等人的席位。而鹰刀和淡月则敬陪末席坐在温
玄这一侧。 
  十几位长相秀丽的侍女穿花蝴蝶般奉上精美的酒菜,行动迅速敏捷,却不发出任何声
响,显是久经训练。每一席的后方都站立一位侍女专职倒酒,殷勤中并不失却礼数,言语
温柔惹人好感。 
  鹰刀像个乖宝宝一样正襟危坐在席上。相对于淡月的流目四盼、风情万种,他简直就
像是鲜花旁的一株狗尾巴草,神情拘谨,举止言谈不露半丝锋芒。装聋扮傻本就是他的拿
手好戏,此时此刻,他确实不宜将自己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下,以免影响今后的大计。 

  淡月和温婉儿俱是不可多见的绝色。淡月虽然在席间的表现清冷自顾不苟言笑,但她
胜在身段怯弱不胜,一蹙眉一展颜都别具一股风流,楚楚可怜,让人有一种欲要呵护她的
感觉;反观温婉儿,华服锦裘花团锦簇,洋溢着一种青春爽朗的气息,仿佛寒冬也会被她
温情一笑而融化。两女秋菊冬梅各擅专长,呈现给众人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丽。故而,
尽管席间的美酒佳肴都是坊间市井中无法触及的极品美味,但众人的目光炯炯均在二女身
上,哪里还能有细心吃喝的闲暇? 
  有了淡月这种超级美女的掩护,鹰刀自然得到了最佳观察众人的机会。 
  首先引起鹰刀注意的人并不是温恒,反而是温婉儿名义上的未婚夫婿,那个名唤荀途
惊的小白脸。曾听过温婉儿的委婉介绍,知道荀途惊出身于江北八阀中,精擅机关消息之
学的齐鲁荀家。此人风度翩翩谈吐不俗,是属于那种“梦幻女婿”类型的人物,再加上他
背后有深厚的家世背景支持,也难怪温师仲会答应这门看上去极为般配的亲事,更难怪温
婉儿会对自己夸下“一个月之内,让你父亲重新将你许配给我”这句海口时持谨慎怀疑态
度。 
  踫到这种对手,除了私奔外,几乎没有可能光明正大地将温婉儿夺过来吧?尤其自己
的身份只是一个下贱的龟公…… 
  鹰刀在心中暗暗叹息。他倒不是为了无法实现自己的许诺而叹息,他只是感到有一点
点内疚。实际上,鹰刀这个贱人压根就没有娶温婉儿的打算,之所以敢大言不惭地夸下海
口,只是为了稳住温婉儿不泄漏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逼无奈下施展地一个小小谎言。 
  真是可怜啊,如果我这种男人所说的话也可以相信,那么“十头母猪兴高采烈地爬到
树上去跳肚皮舞”这种事,或许还更接近真实一点。温婉儿,你实在单纯幼稚地令人不好
意思啊…… 
  本来荀途惊是没有理由引起鹰刀注目的,毕竟身为“奸夫”的鹰刀已经占了温婉儿许
多的便宜,如果再不怀好意地去盯着荀途惊,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但是,在某一个瞬
间,鹰刀恰巧看到荀途惊隐蔽地向温玄使了个很诡异地眼色,眼神中那种暧昧的意味很值
得推敲。 
  究竟,他和温玄之间在哪个方面存在着某种默契呢? 
  以现在的情况,鹰刀根本无从推想。因为他对荀途惊一无所知,对温玄也只有一些表
面的认识,对温家的权力构架更是云山雾罩不明所以,所以他只得将心中的疑问埋在心里
。但是,正因为荀途惊这一个动作,使得鹰刀知道此人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远从齐鲁
荀家来到襄阳,其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温婉儿。或者说,他至少并不只是为了温婉儿而来
。 
  鹰刀甩开对荀途惊疑虑,将目光转向温恒温大公子。外表看起来,温恒是属于那种四
平八稳的人物,长相端正,既说不上秀美,也说不上粗犷,服饰也不如温玄那样追逐华丽
时兴。头发梳理地整齐光亮一丝不苟,苍蝇停在上面也要摔上一跤。脸上的神情敦厚老实
,始终带着一丝近乎是职业性的微笑。就算是看女人,他也是隐隐藏藏遮遮掩掩,总是在
端起酒杯的时候,飞快地在淡月高耸入云的胸部瞥上一眼两眼,然后在眼中泛起一丝惊叹
地满足感,等到放下酒杯,他又是一个正襟危坐地老实人。 
  这样的人,一辈子生活在谨小慎微之下,压抑住心底潜藏着的无穷欲望,想必是很累
的。也难怪,年方三十许的他,额际已经刻满了沧桑地鱼纹。不过,鹰刀也了解了温师仲
为何要将家族生意交给温恒管理。以温恒这样不敢冒险的个性,也许创业创新不能,但守
成却一定绰绰有余。 
  除了以上两人之外,暂时再也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人物。那一众清客幕僚管事之流的
人物,资质平庸,虽然人人极尽所能想要在温师仲面前突出自己,表现自己,但他们的拙
劣表演却让人惨不忍睹,最多只能博温师仲微微一笑而已。至于武功,他们就更不用提了
,仅会的几人也是远远未达到普通武林好手的水平,十个倒有五六个是完全不懂武功的。
这样的人,鹰刀有自信一拳可以干掉八个。 
  然而,在这大厅之内一定还隐藏着高手。因为鹰刀总是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暗窥觑
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无法隐藏。由于苦在自己不能暴露
身份,无法默运天魔神功去追截这道目光,故此尽管心内急欲知道这个默默偷窥自己的高
手是谁,也不敢冒险追踪。 
  仅仅凭借此人总能趁自己的目光扫描到死角处时再来窥视自己,这份人所难及的机敏
来判断,此人的武功不下于自己。这样也对,如温家这等富可敌国的产业,若说没有高手
坐镇把守,恐怕早就被人豪取强夺走了吧。更何况,据传襄阳温家乃是是江北八阀中“关
中温家”的旁支。 
  “家主,关于在东城码头建立马车行一事,我觉得颇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如此草草行
事,恐怕……”正当晚宴即将在一种平淡的气氛中结束的时候,坐在温恒下首的一个名叫
宗维汉、年约五十岁许的中年男人抱拳向温师仲道。 
  终于来了吗?无聊了一个晚上,总算是等到这一刻了。 
  鹰刀微微一笑。看到温恒在听了宗维汉的说话之后,似乎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他立
刻肯定,这马卫行是在温恒的授意下才故意在这种时候向温玄发难的。 
  很显然,温家兄弟内斗一事已是这个家族公开的秘密,互相倾轧已完全浮出水面。而
这宗维汉则明显属于温恒这一派系,意图借建立马车行一事以打击温玄。 
  温师仲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酒杯道︰“维汉何出此言?在东城码头设立
马车行一事有什么不妥吗?” 
温师仲外表儒雅,面容清矍,从外形上看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士,而不是一个富可敌
国的家主。 
  “回家主,俗语说的好,做熟不做生。我们温家一向来都是做水上的生意,对陆路运
输一窍不通……当然,我不是说开拓新的产业不好,但是,在没有经过充分的准备之下便
匆匆涉足我们并不了解的行业,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点?以我看来,与其花费大量的资金发
展陆路运输,还不如在长江的支流上另辟一条航线,收益会来得更快,更好,例如淮河。
淮河沿岸乃整个中原最富饶的地区之一,向有『天下钱粮出两淮』之称。只要和淮阴的南
宫世家打好关系,相信这条航线每年所带来的利润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万。”宗维汉站起身
来,侃侃而谈。 
  温师仲哈哈一笑道︰“什么做熟不做生?我温师仲若是相信这样的说法,当年就不会
从汉中到襄阳来创立这偌大一个产业,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汉中铸造铁器。对于我们温家
来说,整个长江的水路运输大都控制在手中,发展的余地已经不大,相反的,陆路运输可
供挖掘的潜力却是无穷的。还有,若是要开辟淮河航线,势必要与南宫苍穹那嚣张跋扈视
财如命的老匹夫打交道,南宫家同样也有船队经营淮河运输,其奉为经济支柱的私盐就是
从淮河运往西北内陆的,他又岂能将手中的大好肥肉无端端送给我们温家?” 
  温师仲口中的南宫苍穹正是江北八阀中“淮阴南宫”的当代阀主。南宫家族崛起于百
多年前,累世以贩卖私盐牟利,江北的盐商无不仰其鼻息渡日。贩卖私盐的利润极为丰厚
,特别是西北内陆缺盐地区,一车的私盐,其获利几乎等同于一车白银。故此,掌控江北
盐业的南宫世家身家之厚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对于温师仲的大力支持,温玄自然是满心欢喜。反观温恒,脸色却有些阴沉,他在冷
冷地扫了一眼宗维汉之后,向温师仲道︰“父亲,孩儿曾经记得在东城码头建立马车行一
事早已有人建议过,但是当时父亲并未予以采纳,言道陆路运输虽然投资小收益快,但风
险却比水路运输要大得多。然则,不知为何这次父亲这般执着呢?” 
  听了这番话,鹰刀的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同时也对温玄起了警惕之心。原来,在东
城码头建立马车行一事早就有人想到过,自己却得意地以为自己果真有什么经营天赋呢。
不过想想也对,温家世代经商,对商业的敏感程度一定是自己这个门外汉无法比拟的,又
怎么会想不到“南船北马”这么简单的生财之道?可是……自己本来就是商业白痴,会天
真地将“北马”一事当作奇谋献给温玄,以达到打入温家的目的,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
,温玄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用这条陈年老“计”来对抗温恒,并且做出对自己极为倚重的架
式。莫非,其中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不成? 
  温玄啊温玄,如此看来,我倒不能太过小瞧于你了。但愿,你没有把我也算计在内…
… 
  温师仲微微一笑,道︰“恒儿问得好。为何当年我拒不采纳的建议,今日却一力推行
呢?这是因为,当年影响陆路运输收益的最大障碍如今已经扫除了。长久以来,江北八阀
割据中原武林,互相之间颇有嫌隙,少有合作之事,多是倾轧敌视。所以,当年我若是贸
然发展陆路运输,根本无法顺利地将客商的货物运达北方各地,途中必遭各阀势力或明或
暗的洗劫。在那种状况下,设立马车行是完全无利可图的,甚至还要亏本经营。然而,就
在半个月前,我突然收到汉中方面传来的消息,说『澜涛雅轩』和『纵意山城』两阀有意
与我们温家建立长期的铁器交易渠道,只是在价格上还在争持。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在铁
器的价格上有所让步,改以陆路运输通道为交易条件,那么……哈哈哈!” 
  温师仲似乎是预见到了陆路运输的巨大收益,心中极为得意,竟然毫不掩饰地大笑起
来。 
  鹰刀却在温师仲的大笑声中骤然变色,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虽然知道蒙彩衣这一方
必会有所动作,却料不到她会授意澜涛雅轩、纵意山城两阀以与温家交易铁器为饵,诱之
巨利……温老头啊温老头,敌人都快拿刀子捅到你屁股上了,你还懵然不知地笑得像头叫
春的母猫一样,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啊!自己还在这里绞尽脑汁地为打入温家权力层费尽心思,
蒙彩衣那一方却已经稳稳地坐在那儿开始钓鱼了。看起来,前面的路还真不好走呢。 
鹰刀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涌起一阵疲惫感。一直以来,他都是依靠个人的力量与蒙彩衣、
荆悲情等人较量,很幸运的,每次他都能凭借自己的智慧逃过死劫。但是,这一次和以往
都不一样。以前是被别人设计,只要能逃出来就算赢了,这次却是设计狙击别人。与财大
势汹的蒙彩衣一方相比,没有后援支持的鹰刀,其个人的力量简直渺小如一粒尘沙,所以
,这场仗根本不用开打,也会知道鹰刀必输无疑。 
  鹰刀的神态有异别人或许没能觉察,然而整颗心思都悬注在鹰刀身上的淡月焉能不知
。她担心地望了鹰刀一眼,待要开口询问,却被鹰刀摇手阻住。 
  事已至此,温恒再也无话可说,只得悻悻然地坐在席中喝闷酒。温玄都到父亲的支持
主持马车行一事,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在温家的权力,更对他意图执掌温家家主之位的
野心造成了很大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情难免沮丧。 
温府夜宴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就在鹰刀怀着一种苦涩的心情,准备起身向温师仲
拜别告辞时,却听到温师仲突然对他说道︰“林贤佷,犬儿温玄一直对贤佷推崇备至,如
蒙不弃,老朽想向贤佷请教一下有关建立马车行的事宜。” 
说着,他也不待鹰刀拒绝,便对身旁的温婉儿道︰“婉儿,你替我招呼一下淡月姑娘……
林贤佷,老朽在书房恭候大驾!”说毕,头也不抬便转身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不但令鹰刀奇怪不已,便是温玄也是摸不着头脑。虽然他的确在
温师仲面前提起过鹰刀,可并没想到温师仲会对鹰刀如此重视。 
  鹰刀征询地望向温玄。温玄想了想,向鹰刀微微一笑,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要鹰刀
自己灵活应变,口中却并不说话。当鹰刀叮嘱淡月几句,起身跟着领路的侍女向内堂走去
时,却见到温恒俯头向身旁的宗维汉嘀咕着什么,双眼却望着自己,眼神中泛起一丝惊异
警惕之色。 
  温府书房。 
  温师仲背对着鹰刀站立在窗前,仰望着天际那一轮迷朦的弯月,沉默不语。窗外的寒
风扑卷进来,抚弄着他额际的一缕白发。从侧面看去,此刻的温师仲沉稳冷静,眼神中竟
似有一丝忧虑之色,和之前在大堂中豪气逸飞的状况大相径庭。 
  过了许久,温师仲突然长叹一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呵……当年我满怀着热情,以弱
冠之龄带领着族中菁英子弟来到襄阳,一手创立了长江水运系统。如今,昔日的战友老的
老,死的死,竟没有一个能和我共守这不世功业。唉!岁月催人老啊,一转眼,我温师仲
也已白发苍苍,只可恨族中二代弟子竟没有一个杰出人才,这偌大的家业眼看就要后继无
人了……” 
  这一番说话甚是突兀,本不应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鹰刀在惊讶之余,只得小心
翼翼道︰“家主何出此言?以鄙人看来,温大公子处世沉稳小心,温二公子聪颖机巧,均
是堪当大任之才。再说,家主鹤颜童发寿泽绵长,现在担心这些事未免过早了。” 
  温师仲转过身来,眼楮盯着鹰刀半晌,方摇头苦笑道︰“你我均知温家即将大祸临头
,你又何苦拿这些虚伪的话语搪塞于老夫?……鹰刀啊鹰刀,只要你答应我不去踫婉儿,
我就和你一起合作对抗花溪剑派!” 
  骤然被温师仲一口叫破身份,鹰刀大吃一惊,站立起来时连几上的茶盅也被带翻在地
。他提气凝神聚起天魔功,口中却惊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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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师仲似笑非笑地望著鹰刀,直看得鹰刀的心中一阵发毛。鹰刀从 
来就没有低估过温师仲,此人能在江北江南武林的夹缝中,一手创 
立长江水运系统,本身就说明他必有一些惊天的手段。可如今看来 
,温师仲的高明竟远远超乎鹰刀的想象。 

温师仲并没有直接回答鹰刀的问题,反而微笑道:“纵论当今天下 
大势,花溪剑派自月前在洞庭湖一战,干净利落地击溃天魔八旗, 
整个江南大地已无其抗攫之辈,一统江南武林已是指日可待。然而 
,荆悲情这老贼素来野心勃勃,既有江南巴蜀两地丰饶的财力物力 
作其後盾,必会趁著统一江南的余势直逼江北,问鼎中原。而他若 
想跨江北上,与割据江北武林日久、势力早已根深蒂固的江北八阀 
争雄,必须要有一条能保证後方人力、物资源源不断地北上的供给 
线。所以,对于荆悲情来说,控制著长江水运系统的温家就是他能 
否北上的关键。” 

他顿了顿,接著道:“近日来,我不断接到大批帮会人物向公安、 
夷陵两地集结的情报,估计两地合计总数约有近六千的兵力。公安 
、夷陵两地乃是长江南岸重镇,从地理位置上看,恰成由左右两侧 
钳制襄阳之势。而一向与我温家保持良好关系的『长江一窝蜂』也 
突然冷淡起来,并纵容帮属百般刁难我温家船队。事实已经很明显 
地证明,花溪剑派正试图通过种种手段对我温家施加压力。若不是 
顾忌到他白道帮派的名声,只怕早已下手强行入侵襄阳了。” 

鹰刀突然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荆悲情和花溪剑派根本不会 
顾忌人家评论他是白道或是黑道,他之所以没有下手强抢,主要是 
怕引起江北八阀的公愤和警惕之心。就算给荆悲情天大的胆,他也 
不敢以一派之力独自对抗联起手来的江北八阀,各个击破才是他进 
军江北的上上之策。他动用武力强抢你们温家,等于逼著江北八阀 
不计前嫌联手对抗他花溪剑派,这样的蠢事他是不会做的。” 

温师仲点头道:“鹰公子所言极是。尽管花溪剑派已一统江南,但 
因为天魔宫新败,巴蜀大地未稳,还需要留有一定的人手控制,以 
免被天魔宫余党趁乱重新崛起,因此实际上他现在的实力并没有大 
家想象中那样强大。如果忽略计谋、策略等破坏因素,纯以实力来 
比较,花溪剑派强吃江北八阀中的任何一派,可说绰绰有余,但强 
吃两派,或许就很勉强了,若是强吃三派,他非大败不可。这样一 
来,实力上的不足逼得他只能用计来取我温家,而不敢真刀真枪的 
强抢。” 

鹰刀叹道:“正是这个道理。花溪剑派这头老虎之所以不敢明目张 
胆地吃你温家,并不是怕别人说他不够善良,而是因洛ub你温家的 
四周还有江北八阀这八匹恶狼存在。若他敢强行用武力夺取温家, 
势必会令江北八阀人人自危,而不得不先联手对付他花溪剑派。” 

温师仲道:“故此,我温家虽然已成花溪剑派虎口之食,可只要荆 
悲情不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用武力夺取,我们还是有生存的机会。 
然而,无庸讳言,我温家的确没有什麽杰出的人物,际此生死存亡 
之刻,只有假借外姓人才方能救我温家于水火之中。鹰公子以一己 
之力独自对抗花溪剑派的事迹早已脍炙人口,我温师仲深为钦佩, 
希望鹰公子能援手助我,只要能阻止花溪剑派侵吞我温家基业,我 
温家一切人力物力,可听凭公子调遣运用。” 

温师仲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既坦然说出自己家族中缺乏独当一面 
的人才这一致命缺陷,又在暗捧鹰刀之余表明他用人不疑的泱泱大 
度。 

果然不愧为温家家主啊! 

鹰刀暗赞一声,道:“老实说,我此次到襄阳,本就是希望借助贵 
府的实力来对抗花溪剑派。家主的提议,可说是正中我的下怀。然 
而,家主可曾想过,我鹰刀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你将温府大权如此 
轻易地交到我的手上,难道你不怕我意图不轨吗?” 

温师仲哈哈笑道:“我温师仲年近古稀,在江湖上跌摸滚爬了数十 
年之久,别的能耐没有,这看人的本事总是不会错的。鹰刀,我绝 
对信得过你。” 

鹰刀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道:“能得到家主的信任,我本应该很 
高兴才是。但是,我有点不明白,天下间才智出众之士多不胜数, 
家主洛u W独对我青眼有加?” 

温师仲微微一笑:“第一,天下间才智出众的人的确有很多,但敢 
于和花溪剑派针锋相对的却没有几个。第二,鹰公子和花溪剑派对 
抗已久,对敌人一方的情况了解颇深,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 
战不殆。鹰公子与花溪剑派对敌所获得的经验正是我们以後最大的 
资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传鹰公子乃紫衫逍遥王的乘龙 
快婿,鹰公子既已站在我温家一方,蓬莱仙阁又焉能坐视不理?” 

鹰刀眉头一皱,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之意。若在洞庭大战之前说 
自己是某某人的乘龙快婿也就罢了,可现在┅┅只要楚天舒不拿著 
刀子来追杀我鹰刀,自己就应该躲起来偷笑了。 

灵儿,灵儿,你现在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呀┅┅ 

鹰刀本想对温师仲直说已经和楚灵分开,但又觉得说这些于事无补 
,而且他也不想将自己私人感情上的事拿到桌面上来讨论。于是, 
他笑笑道:“我明白了。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次合作只是 
我个人与你们温家的事,和蓬莱仙阁并不相干,蓬莱仙阁也不会派 
一兵一卒过来帮我,所以请家主不要对我的期望过高。” 

温师仲大喜道:“那麽说,鹰公子是答应和我温家合作了?” 

鹰刀道:“合则力聚。在这种时候,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能多一 
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家主,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我前 
面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行为,请不要把蓬莱仙阁牵扯在内 
┅┅” 

温师仲略一沉吟,点头道:“就这麽说定了。那我们就击掌而誓! 
噢,对了,我也应该重申一下我的条件。你,绝对不能去招惹我的 
女儿。” 

鹰刀苦笑一声。现在再说这句话似乎太迟了点吧?早知如此,自己 
在晚宴前就不该去碰温婉儿,可如今┅┅这下可有得自己头痛了。 
他伸出手去,与温师仲在空中互击三掌,口中却自嘲道:“我风流 
的毛病竟然能令家主谈虎色变,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啊!” 

两人的手掌在空中接触,鹰刀骇然发现自温师仲掌中传来的内劲充 
沛雄厚磅礴大气,恍似夏日中的骄阳,暗含烈焰之气。原来,这看 
似朴实无华的老头,其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难道,在晚宴时暗中 
窥探自己的人就是他? 

想试我武功吗?鹰刀默运天魔气,与温师仲掌中的内劲一触即收。 

温师仲收回手掌,哈哈笑道:“鹰公子误会了。以鹰公子的才智武 
功,若能入我温家为婿,实在是我温师仲的福气。然而,小女婉儿 
已有婚约在身,男方乃齐鲁荀家的嫡系子弟。万一出了什麽状况, 
难免会与荀家解下梁子。平日也就罢了,但际此危难之时,实在不 
宜另树强敌,以免遭到腹背受敌的厄运。” 

鹰刀心中暗暗冷笑。很明显,这绝对是一桩政治婚姻。温师仲这老 
狐狸真实的想法一定是用婉儿来和齐鲁荀家建立攻守同盟。但是, 
从自己冷眼旁观到,荀途惊那小白脸与温玄二人眉来眼去的异常举 
动来看,其中恐怕会出现一些让温师仲不能想象的变化。不过,这 
纯粹是自己的猜测,手中并没有什麽真凭实据可以支持,现在贸然 
对温师仲提起,未免为时尚早。 

鹰刀道:“如今盟约已订,还请家主赐示,究竟是谁人泄漏了我的 
身份给家主知道呢?” 

“泄漏你身份的那个人,就是我!”随著这把阴柔的男声传来,一 
个矮胖的身影掀开温师仲身後的一道布帘,跨入房内。 

“杨四!你怎麽会在这里?”与方才温师仲骤然喝破他的真实身份 
比较,这次更让鹰刀惊奇不已。 

天魔宫的首席智囊杨四居然会出现在温府,这实在是一件太奇怪的 
事。 

杨四望著惊奇地看著自己的鹰刀,眼中不由泛起一种极为复杂的神 
情,心内更是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鹰刀呵鹰刀,我们终于见面了!为了自己对散花的承诺,就让我们 
从此刻起,共同去创造一个崭新的天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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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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