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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傅邪真传说 第22~31章 作者: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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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邪真传说》第22~31章 作者:色虎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傅邪真拼命使自己镇静下来,凝神注视着莫奇的剑尖,事到如今,他只好再以强大的
精神力,迫使长剑停止了。

  然而,莫奇的剑却只是轻轻一顿,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长剑又缓缓地刺了过来。

  看来,他的毅力远比莫二为高,是以竟能抵受住傅邪真的精神控制,傅邪真此招自然
然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傅邪真的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暗道:“是了,他的剑为何刺得这么缓慢,
在这种时候,他只需用力刺来,我将必死无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此时莫奇的剑已刺到傅邪真的咽喉处,一缕笑容出现在焦黄的面孔上:“秦兄,你已
败了。”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是吗?”

  他忽地张口咬向剑尖,“喀嚓”一声,精钢所铸的剑,竟被他咬下剑头来。

  莫奇大惊,慌忙一剑刺去,傅邪真身子一晃,已避过此招,同时化指为剑,刺向莫奇
的咽喉。

  这一招是琴真所授剑法的一招,用在此时此地,正是恰到好处,莫奇绝想不到傅邪真
四肢竟能活动,又如何能够闪避。

  他忽觉咽喉被轻轻一触,却毫无痛苦之感,凝目望去,傅邪真已远在一丈开外了。


  莫奇愧然道:“秦兄武功果然高明,莫某败得心服口服,只是,莫某有个问题请教。


  傅邪真微笑道:“你想问的,可是我为何能行动吗?”

  莫奇道:“不错。”

  他自创立缠丝剑法已来,可谓所向披靡,想不到今日却被傅邪真轻易破解,由此看来
,缠丝剑法必有一个极大的破绽,而自己却是懵然无知。

  傅邪真道:“你的缠丝剑法的确厉害,我四肢不能行动,几乎已是束手待毙,然而,
我见到你出招缓慢,立刻想到,剑丝必不能脱离长剑而独自存在,也就是说,一旦剑丝与
长剑的联系中断,就将消失无踪。”

  莫奇汗如雨下,道:“所以你才想起一口咬掉我的剑尖。”

  傅邪真道:“其实我也只是冒险一试,不过我却觉得,成功的机会该有八成。”

  莫奇道:“这是为何?”

  傅邪真道:“你自己必也知道,剑丝与剑的联系极为脆弱,是以你绝不敢将剑刺得太
快,那样,我自然有机会咬断你的剑头而不受伤。”

  莫奇神情黯然之极,喃喃地道:“想不到缠丝剑法竟是这般无用,我半生的心血,却
是徒劳无功。”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缠丝剑法实在是一种奇特的武功,我敢说古往今来,绝没有过
这样的剑法,虽说此剑法仍有小小的缺点,不过,你若能令剑丝脱离长剑而独存,那么,
这种剑法,必是天下无双。”

  莫奇眼睛一亮,道:“剑丝脱离长剑而独存?”

  傅邪真道:“正是,依我看来,这是缠丝剑法有所突破的关键所在,还有,若你能在
正常的比剑法之中,将剑丝放出,那将更具威力,只因对手的动作会越来越慢,那么占胜
对手将是轻而易举。”

  莫奇喜极而泣,目光却越见明亮,忽地哈哈大笑道:“秦公子,多谢指教,后会有期
。”

  他长长一揖,神情甚是恭敬,然后分开人群,扬长而出。

  他的四位兄弟,自是忙不迭地随他而去。

  两人在石台上轻声细语,旁人自是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倒是莫奇最后的大哭大笑,却
是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们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莫奇剑断人走,看来是必输无疑了。

  在众人看来,傅邪真虽然面目奇特,不过人人都看出他不过是弱冠少年,以他这样的
年纪,竟能击败早有盛名的莫奇,实令人不可思议。

  江湖中人向来只敬重武功高强的人物,傅邪真此次可谓一战成名,想必不用多久,秦
小刀的大名就将传遍江湖。

  秦大刀等甘陕武林人物更是喜出望外,秦小刀此举,实是为甘陕武林道大争面子,从
此之后,甘陕的武林道也可扬眉吐气了。

  川西大鬼忽地长长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小鬼道:“大哥何惜之有?”

  大鬼道:“莫奇好歹也算是人物,想不到败了之后,却又是哭又是笑,不是疯了是什
么。”

  小鬼也叹道:“好好一个人,想不到却疯了,的确是可惜啊可惜。”

  傅邪真微微一笑,深感与莫奇之战侥幸之极,莫奇的本身武功颇高,若非他用缠丝剑
法,而是以本身武功对敌,自己今日必败无疑。

  不过经此一战,傅邪真对自己的信心却是大增,世间的任何一种武功,看来的确都有
破绽可寻,就算是须弥剑法,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他转向苏惊鹤道:“苏公子可休息好了吗?”

  苏惊鹤神情不动,淡淡地道:“秦公子一场激战,必定耗力不少,难道不想休息一下
吗?”

  傅邪真道:“不必多说,请动手吧。”

  苏惊鹤的剑呛然出鞘,剑尖所指,正是傅邪真的胸中大穴。

  傅邪真知道这一战之凶险比刚才要厉害百倍,须弥剑法威力奇大,于轻缓之中,实有
强大的力量存在,自己若是一味地斗力使勇,必败无疑。

  他暗道:“琴真所授我的那套剑法阴柔缠绵,可算是须弥剑法的克星,看来也只有这
套剑法,才能跟苏惊鹤一争长短。”

  忽听秦大刀道:“兄弟,你没有兵器,不如将我这把刀拿去吧。”

  傅邪真正苦于没有兵器对敌,闻言大喜,刚想伸手去接,丁开山道:“秦大刀,你的
兄弟看起来用的是剑法,又怎能用你的刀。”

  他捧着一柄剑鞘陈旧的长剑道:“这把剑跟随老夫多年,倒还算合用,小兄弟若不嫌
弃,就用此剑吧。”

  傅邪真想不到丁开山对自己竟是这么看重,慌忙道:“晚辈武功低劣,怎有资格使用
前辈的神兵利器。”

  丁开山怒道:“你以为你武功高强,就瞧不起老夫吗,是不是要老夫低三下四地求你
,你才肯用我的剑。”

  傅邪真苦笑不迭,慌忙接过丁开山的剑,拔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把剑式样古朴,锋利异样,剑身如一汪碧水,发出的寒芒,足有三寸之长,实是难
得的好剑。

  傅邪真脱口道:“刀寒三寸外,血溅五步中,这想必就是七把绝世好剑之一的‘三寸
寒霜’了。”

  丁开山微笑道:“想不到你除了武功高强,见识倒也不凡,看来你与苏公子无论谁做
了盟主,都是一件幸事。”

  苏惊鹤又惊又怒,神情却仍是淡淡,他知道丁开山喜欢英雄少年,这赠剑之举,足见
他对傅邪真青睐有加。

  由此看来,今日自己若不能击败这个秦小刀,在江湖中将永无出头之日。

  他忽地手指下指,做了个奇特的暗号,众人虽是看得清楚,却不明白何意,以为这定
是他剑法的起手式了。

  傅邪真有此绝世好剑在手,精神大振,大笑道:“苏公子,我就来试试你的须弥剑法
。”

  苏惊鹤大喝一声,一剑刺向傅邪真的胸口,剑讲究的是专走偏锋,这一剑中宫直进,
分明是没将傅邪真看在眼中。

  傅邪真深知他剑上所蕴的力道非同小可,急忙施展剑法中的‘粘’字诀,长剑平平地
搭上苏惊鹤的剑身,真力使开,真的是如绵似柳,阴柔缠绵。

  苏惊鹤刚欲发力,却觉得剑身如陷入一团粘稠的物事中,虽有雷霆之力,却无从施展


  而就在这时,从傅邪真剑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苏惊鹤正全力进攻,毫无防备之意
,此时不由大惊失色,慌忙撒力回守时,忽地发现对方的内力已消失于无形。

  这正如蓄力一拳击去却击了个空般,苏惊鹤脚步不稳,向前急冲数步,才勉强拿桩站
住。

  众人顿时采声雷动,为傅邪真喝采不已。

  傅邪真一招得手,心情大畅,剑招就如行云流水般使了开来,琴真所授的剑法是圣教
中的不传之秘,群雄皆是首次得见,无不看得大呼过瘾。

  圣教的武功向来以诡异见长,看起来花繁锦蔟般明丽动人,其实却是处处杀机,招招
夺命,傅邪真心胸磊落,使出那些过分阴毒的招式时,总是于心不忍,无意中就加以改动


  虽说如此,苏惊鹤仍是步步倒退,几乎已无还手之手。

  其实须弥剑法是佛门武功,本身就具有光明正大之气,正是圣教武功的克星,然而苏
惊鹤初遭挫折,就心气大减,实难以将须弥剑法完全发挥。

  在众人的大声喝采之中,傅邪真以一招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将苏惊鹤逼到石台边上,
只须此招使毕,苏惊鹤必将落台告败。

  就在这时,傅邪真的耳中传来苏惊鹤的声音道:“傅邪真,你看看你的朋友。”

  傅邪真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大吃了一惊,看来自己虽是百般掩饰,仍没有逃脱苏惊
鹤的眼睛。而苏惊鹤说话之时,嘴角却丝毫不见掀动,看来他这些日子进步神速,已达到
传音入秘之境。

  傅邪真猛地想起玉芙蓉的安危,慌忙回头望去。

  只见玉芙蓉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四名青衣人,神情冷漠,人人将手藏在怀中。

  苏惊鹤的声音又悠悠传来,道:“你若敢将我击败,将会有数百枚暗器袭向你的朋友
,那位小姑娘应该不会武功吧。”

  傅邪真愤怒之极,刚想开口叫骂,苏惊鹤道:“你若敢说半句不利我之言,那位小姑
娘一样送了性命。”

  傅邪真脑中转得飞快,暗道:“这个扫毒盟的盟主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罢了
,我何必逞强而伤了芙蓉妹子。”

  他一错愕间,苏惊鹤已猱然而上,剑上真气大盛,直刺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无可奈何地横胸一架,须弥剑法的巨力顿时爆发,傅邪真急忙运气护住心脉,
身子已借力而飞退,身子站定处,已是石台之下。

  然而胜负虽分,众人却是鸦雀无声,人人神情错愕。

  刚才傅邪真明明已大占上风,为何却败得如此之速,着实令人不可思议,然而不管如
何,胜负已经分出,扫毒盟的盟主已然确立了。

  苏惊鹤面带春风,向众人挥手示意,群雄中不乏附炎趋势之徒,见盟主已选出,急急
涌到石台上,抢先向苏惊鹤祝贺。

  此时玉芙蓉身边的四名青衣汉子也急速离开,傅邪真急忙走到玉芙蓉身边,急急地道
:“妹子,祢没有事吧?”

  玉芙蓉轻轻叹了口气,道:“傅大哥,你可又上了苏惊鹤的当了。”

  傅邪真道:“不做盟主又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妹子的性命安全。”

  玉芙蓉不无怨责地道:“傅大哥,我虽不会武功,那四名汉子,我倒没有放在眼中,
以我的催眠大法,又怎能令他们发出暗器。”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万一有丝毫偏差,我可就遗憾终
身了。”

  此时人群早已将苏惊鹤拥在当中,马屁连拍,颂词如潮。

  傅邪真瞧在眼中,忽觉心中厌恶不已,想不到人心所向,竟是如此容易发生变化,刚
才众人还在为自己喝采,眨眼间,已齐齐改辙易张,世态炎凉,竟至如此地步。

  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傅邪真走来,正是丁开山。

  傅邪真趋前一步,将三寸寒霜送上,道:“晚辈有负前辈寄望,着实惭愧。”

  丁开山劈手夺过剑去,态度极为恶劣,傅邪真大为错愕,丁开山已冷冷地道:“你刚
才使的,可是魔教的‘大风云剑法’?”

  傅邪真心中一顿,忖道:“原来我刚才所使的,竟是什么大风云剑法,不好,此剑法
既被丁前辈认出,他必定怀疑我是圣教中人了。”

  丁开山大怒道:“魔教的狗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混到群雄之中,你究竟有什么
阴谋诡计,还不从实招来?”

  此时群雄听到这里发生事故,都围拢过来。

  玉芙蓉忽地一拉傅邪真的手臂,急声道:“快走。”

  傅邪真也知此事万难解释,而自己又的确是圣教教主,与这些白道人物,是天生的死
敌。

  他一揽玉芙蓉的纤腰,急步向谷外飞去。

  丁开山大喝道:“大家听着,这两名狗男女是魔教的狗贼,大家齐力将他们拿下。”


  一听“魔教”二字,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情,刹那间,数百名江湖人物已齐涌而
出,向傅邪真扑去。

  傅邪真饶是天生英雄,见到此景,也不禁有些胆寒,只得运尽全身力气,极力纵出。


  他身怀潜龙心法,又具有两大高手的内力,一旦飞驰起来,常人绝难追到,然而他毕
竟有玉芙蓉这个累赘,虽可不令群雄追到,然而若想彻底地摆脱他们,却是不易。

  群雄中不乏轻功高手,已有数人渐渐迫近,离傅邪真只有数丈之遥。

  傅邪真深知一旦被人追上交起手来,那将无法再逃,群雄一涌而上,自己纵有举世神
功,也无济于事了。

  正在着急之时,前路忽地断绝,面前竟是一面高崖拦住去路。

  原来傅邪真慌不择路,又不辨此山路径,竟向大山深处逃遁,不幸逃进另一个山谷中


  这个山谷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三面都是高而险的高崖峻岭。

  傅邪真大叫道:“糟糕。”

  玉芙蓉却大喜道:“这下可好了。”

  傅邪真道:“前无路径,后跟追兵,又有什么好的。”

  玉芙蓉道:“你忘了你在青城山中悟出的攀崖之技吗,那些白道狗贼只怕没人能上得
上这座高崖。”

  傅邪真猛地想起,心中欣喜,此时已有两人追到,一刀一剑,分刺傅邪真的后心。


  傅邪真哈哈大笑,身子高高跃起,再向崖壁一贴,已稳稳地吸附在石壁上。

  石壁下的两人抬起头来喝道:“魔教狗贼,还不下来受死。”

  傅邪真笑道:“我有这么笨吗?”

  他一提真气,身子再次跃起,以在青城山悟出的攀崖之技,急速向上窜去,等到众人
追到崖下,傅邪真与玉芙蓉的身影已在云雾之中。

  崖下的人声渐渐听不到了,傅邪真抬头望去,崖顶已然在望,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他再提一口真气,足尖微点,身子已在高崖之上。

  两人终于脱险,无不喜形于色。

  就在这时,傅邪真的耳边忽听传来细微的破空之中,山风之中,隐隐有股腥臭之气。


  傅邪真大惊失色,百忙中不及细想,慌忙转身向外,将玉芙蓉紧紧拥住。

  “嗤嗤”数声传来,不知有多少枚细小的暗器,射进他的背部。

  暗器入体,却不觉有丝毫痛苦,只是心中烦恶难当,四肢百骸如同不是自己的,已没
有任何知觉。

  玉芙蓉花容失色,颤声道:“傅大哥,你怎么样了?”

  忽听一人哈哈大笑道:“中了百毒教的‘雪肌玉肤’,一时三刻身化脓水,再无第二
条路可走。”

  玉芙蓉循声望去,只见山石后走出一位身穿青衣,相貌萎琐的老者,弓腰驼背,神情
狰狞。

  玉芙蓉大喝道:“蓝百毒,你好大的胆子,圣宫的人也敢伤害。”

  她本以为藏在林中向傅邪真偷袭的只是普通百毒教弟子,想不到却是教主亲至。

  青衣老者一怔道:“这小子竟是圣宫的人?”

  玉芙蓉道:“不错,他正是圣宫的四大护法之一,是花宫主最为心爱的人,还不快把
解药取出来。”

  蓝百毒神情惊疑不定,道:“圣宫的人怎会到这里来,老夫可不是好骗的。”

  玉芙蓉从怀中取出铁血薄翼手来,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蓝百毒神情大变,惊道:“这是花宫主的铁血薄翼手,怎会在祢手中?”

  玉芙蓉道:“废话少说,快将解药拿来,若是傅大哥有半点闪失,花宫主绝不会放过
百毒教的。”

  蓝百毒脸色阴晴不定,手掌伸向怀中,却又停止不动。

  玉芙蓉何等聪慧,早已明白他的心思,喝道:“莫非你想杀人灭口吗,哼哼,百毒教
的毒药之性天下皆知,花宫主若是见到我们的中毒之象,岂能猜不到是你下的手。”

  蓝百毒哈哈一笑道:“姑娘太多心了,蓝某人胆子再大,也绝不敢伤害圣宫的人。”


  他低头向怀中找药,忽然间肩头一沉,向玉芙蓉猛地撞来。

  此时玉芙蓉正身在危崖边上,若被撞实,必定落崖身死。

  玉芙蓉虽想闪避,然而蓝百毒何等武功,这一撞之势,蓄力以久,纵是与他同等级别
的高手也万难闪开。

  饶是玉芙蓉机谋百出,此时却徒呼奈何,只恨从小不曾练过武功,此时后悔,已是晚
矣。

  就在这时,玉芙蓉忽觉得后颈被人拎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安然落地,而蓝百毒也及
时收势,怔怔地望着玉芙蓉的身后。

  玉芙蓉回头望去,傅邪真将手从玉芙蓉的衣领放开,神色平静,哪里有半点中毒之像


  她大喜道:“傅大哥,原来你没有中毒?”

  傅邪真道:“毒是中了,只是却没我想像的那么厉害,妹子,祢难道忘了吗,我服过
七鸩八毒酒,按理该百毒不侵的。”

  玉芙蓉笑道:“我一时情急,竟将这事情也忘了,我俩的命可算是胡怀古救的。”


  话虽如此说,心中还是有些暗暗担心。

  傅邪真固然是百毒不侵,然而他所中的细针极易随血脉而走,一旦针入体内,将后患
无穷,只可惜自己手中并无磁石,无法将细针吸出。

  只是,这种担心怎能说出,看来须得想个计策,令蓝百毒出手相救才行。

  蓝百毒额上冷汗直流,失色道:“你怎服过七鸩八毒酒,难道你竟是魔教的人,又为
何与圣宫的人在一起?”

  傅邪真淡淡地道:“圣宫、圣教,本为一体,我们在一起,又有何稀奇。”

  蓝百毒脸上露出说不出的神情,既是失望,又是伤心,傅邪真暗暗称奇,实不知圣教
圣宫联手,于他有何关系。

  蓝百毒长长地叹息道:“圣宫、圣教联手,必将天下无敌,可笑老夫辛苦多年,一番
心血,却付之汪洋。”

  玉芙蓉眉头紧皱,道:“蓝百毒,你想得倒美,就算圣宫、圣教不曾联手,你们百毒
教也永无出头之日。”

  蓝百毒喃喃地道:“永无出头之日,不错,花问奴就是想让我永无出头之日。”

  他怨毒地望着二人,道:“这次扫毒盟的成立,一定是出于花问奴的授意了。”

  玉芙蓉道:“你自已野心昭彰,世人皆知,自然不会容你,又关圣宫何事。”

  蓝百毒狂怒地道:“还敢狡辩,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必是花问奴无疑。”

  玉芙蓉实在懒得理他,淡淡地道:“花宫主若想对付你们百毒教,何必假他人之手,
圣宫高手如云,岂是你区区百毒教所能抗衡。”

  蓝百毒一怔,沉吟道:“不错,圣宫高手如云,岂是我教所能抗衡。”

  傅邪真担心群豪很快就会寻路上山,不愿与这个不明不白的蓝百毒纠缠,于是道:“
妹子,我们还是走吧。”

  玉芙蓉摇了摇头,暗道:“傅大哥太小瞧百毒教的暗器了,你虽说中毒,又怎能无事
。”

  她道:“傅大哥,你不觉得扫毒盟一事,有些奇怪吗?”

  傅邪真道:“有什么奇怪?”

  他瞧了蓝百毒一眼,暗道:“百毒教人人痛恨,成立什么扫毒盟,实是可以想到的事
情。”

  只是这句话当着蓝百毒,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玉芙蓉转向蓝百毒道:“蓝百毒,此次前来中原,你带来了多少人?”

  蓝百毒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一怔,道:“老夫向来独来独往,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玉芙蓉道:“青石岗中既然没有百毒教的人,为何杨彪却中了毒针?莫非是你亲自下
手?”

  蓝百毒道:“群雄势大,老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人群中下毒的。”

  玉芙蓉道:“这就奇了,既然贵教无人在现场,杨彪又怎会中了‘雪肌玉肤’之毒。


  蓝百毒大惊失色,道:“‘雪肌玉肤’是本教的不传之秘,外人怎会可能得到,青石
岗中,怎么可能有人会用此毒?”

  玉芙蓉皱眉道:“你敢肯定,青石岗中,绝没有百毒教的人?”

  蓝百毒道:“绝对可以肯定。”

  傅邪真忽然道:“妹子,青石岗中,杨彪所中的,似乎并不是‘雪肌玉肤’之毒。”


  玉芙蓉道:“你怎知道?”

  傅邪真道:“我瞧见杨彪中毒之时,奇痛难当,不顾颜面就大呼起来,而我刚才中毒
之时,却只是心中烦恶,四肢麻木而已。”

  蓝百毒叫道:“不错,中了‘雪肌玉肤’之毒,就是这般征状,绝没有剧痛之理。”


  玉芙蓉道:“这就是了,必定有人假冒百毒教的名头,对杨彪下毒。”

  傅邪真道:“此人为何要做这件事?”

  玉芙蓉笑道:“这也怪百毒教人缘太好,有人想借群豪之手给他们一个教训,岂非正
常之极。”

  蓝百毒大叫道:“原来如此,扫毒盟的成立,果然有人暗中教唆。”

  玉芙蓉道:“这就是你自已的事了,此人究竟是谁,你就慢慢想吧,只怕你们百毒教
得罪的人太多,你想上三年,也想不出来的,只是,唉,还是不说的好。”

  她故意欲言又止,便想拉着傅邪真离去,蓝百毒慌忙伸臂一拦,道:“公子、姑娘,
等一等。”

  玉芙蓉冷冷地道:“你还想干什么?”

  蓝百毒搓着手,满面愧疚地道:“刚才老夫不知二位身份,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千万
不要放在心上。”

  玉芙蓉道:“你放心吧,这件小事,我们才不会计较,反正百毒教已是去日无多了。


  蓝百毒脸色忽红忽白,瞧起来倒是有趣,他顿了顿,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公子
虽服过七鸩八毒酒,然而无数细针入体,毕竟不太妥当,须知细针易随血脉而走,一旦流
入心脏,那就后患无穷。”

  玉芙蓉正担心此事,神情上却淡淡地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磁石吸针之法,难道我
不会吗?”

  蓝百毒道:“圣宫的弟子,自是无所不能。”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急速取出一块磁石,在傅邪真的后背吸起细针来。

  玉芙蓉暗中偷笑不已,自知刚才自己的最后一句,令蓝百毒产生误会,他必定以为自
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从而想从自己这里得知。

  蓝百毒的磁石吸力强大,不到片刻,就将傅邪真后背的细针一一吸去。

  玉芙蓉暗舒了口气,知道蓝百毒一旦吸针完毕,必定要开口相问了。

  果然,蓝百毒转向玉芙蓉,诚恳地道:“扫毒盟一事,究竟谁是幕后主谋,姑娘若肯
告知,百毒教数百弟子,无不感激不尽。”

  玉芙蓉暗笑道:“这件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苏惊鹤既是傅大哥的仇家,我自
然是让他背这个黑锅了。”

  她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不难得知,谁是扫毒盟的盟主,谁就是幕后主谋了。”


  傅邪真奇道:“怎会是苏惊鹤?”

  玉芙蓉暗道:“我可得编个理由,才能令蓝百毒相信。”

  她不加思索地道:“这还不明白吗,苏惊鹤已与李正源勾结,而李正源的心腹大患,
正是百毒教,苏惊鹤自然会帮着李正源对付百毒教的。”

  傅邪真不禁也点了点头,道:“这倒很有可能。”

  李正源手下的吴铁手擅长用毒,制造出与雪肌玉肤之毒相似的毒药,也非难事。

  玉芙蓉道:“李正源欲假苏惊鹤之手除去心腹大患,以掩盖自己的丑事,苏惊鹤则借
李正源的势力扬名江湖,两人可谓臭味相投,倒霉的,只是百毒教罢了。”

  蓝百毒大叫道:“果然是李正源这个狗贼,老夫与他势不两立。”

  话说到这里,玉芙蓉暗道:“这么看来,我倒是不幸而言中了,莫非苏惊鹤真是此事
的主谋不成?”

  此时北面山腰上渐渐传来脚步之声,看来群豪已寻路上山来了。

  玉芙蓉脸色微变,低声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去吧,苏惊鹤已带人上山来了。”

  蓝百毒点头称是,三人正准备寻路下山,忽听东、西、南三面,皆有人声传来,看来
群豪竟已将此山包围了。

  这座山峰虽然险峻,却苦不甚大,是以数百名江湖人物,足以将山峰包围。

  蓝百毒急道:“好歹毒的苏惊鹤,竟挑动这么多人对付本教。”

  傅邪真探头向下望去,沉吟道:“西面山脚似乎人数最少,看来我们只有从那里突围
了。”

  玉芙蓉摇了摇头,道:“人数再少,也有八九十人,凭我们三人之力,绝难冲到山下
的。”

  傅邪真急道:“这可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上山来吗?”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有百毒教的教主在此,又怎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地上山。”


  蓝百毒道:“姑娘,祢也太瞧得起我了,老夫拚死一战,虽可杀他数十人,可是最终
仍是要死在他们手上。”

  玉芙蓉道:“贵教的施毒之术天下无双, 难道就不能想个法子,在山路上设些毒药屏
障,阻止他们上山吗?” 蓝百毒恍然大悟道:“多谢姑娘提醒,老夫真是急昏头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玉芙蓉道:“还望姑娘服下这粒药丸,老夫要放毒了。


  玉芙蓉知道他在此时绝不会再树大敌,是以不疑有他,含笑将药丸服下。

  傅邪真百毒不侵,自不必服什么药丸。

  此时北面群豪已然上山,离三人只有百步之遥了。

  蓝百毒嘿嘿冷笑,从怀中取出一物,向群豪用力掷去。

  那物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紧接着,一团绿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刹那间,将
整个山腰都罩在其中。

  玉芙蓉拍手笑道:“这可是贵教的碧龙烟。”

  蓝百毒瞠目结舌,道:“姑娘果然博学。”

  绿烟弥漫开来,群豪无不大惊失色,有人叫道:“这是百毒教的毒烟,想不到老毒物
居然也在山上。”

  脚步声急促响起,群豪已纷纷掉头下山,然而有些跑得慢些的,仍是吸到了绿烟,一
时惨叫声起,山腰上响起一片。

  那股绿烟极浓,过了良久,才渐渐散去,不过群豪已在山腰上丢下十几具尸体,人人
的胸前衣衫都被撕得破烂,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

  傅邪真暗暗心惊,道:“碧龙烟果然歹毒,看来就算苏惊鹤没有挑唆,凭百毒教这种
用毒的手段,中原武林也绝不会容得他们的。”

  他瞧向玉芙蓉,见她面露欢容,对群豪的死状丝毫不以为然,心中不觉微微一痛。


  他又忖道:“琴真也好,芙蓉妹子也罢,虽说一样地聪明美丽,对我又是极好,可是
对他人的性命,却从来没放在心上,圣教之所以为世人所不容,原因只怕也在于此了。唉
,圣教若想复兴,第一件事,就是与大家和睦相处。只是这件事却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里,他心头沉重不已。

  欲从东、西方向上山的群豪见到北面绿烟升起,心知不妙,早已退下山去,过了很久
,也不见有人再冲上山来。

  傅邪真松了口气,道:“群豪吃了大亏,再也不敢贸然上山了,只是他们必将这孤山
困住,我们也难以下山。”

  玉芙蓉笑道:“想将我们困住,那可是痴心妄想,一旦等到天黑,他们就再也困我们
不住了。”

  蓝百毒得意地笑道:“不错,只要老夫放出碧龙烟开道,群贼必定四散而逃,那时我
们就能轻轻松松地下山了。”

  傅邪真暗道:“以碧龙烟开道,群豪必定又要吃亏,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似乎也无计
可施。”

  一时心中矛盾不已,却又不好再说什么。

  玉芙蓉何等敏感聪慧,见傅邪真眉头微皱,神色不快,隐隐猜到了几分。

  她暗道:“傅大哥虽是任教主转世,可是性子却是善良温厚,他见到群豪死伤,心中
必定有些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拉住傅邪真的手,轻声道:“傅大哥,你不必担心,苏惊鹤并非呆子,
他知道有蓝教主在此,必定困不住我们,只怕早就撤围了。”

  傅邪真见她婉言温语,一味地低声下气,心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我也没说用
碧龙烟不好,毕竟我们除了此法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时间两人默然无语,不一刻间,天色已黑,群雄在山下点起几处篝火,围坐在一起
喝酒吃肉。

  这些江湖人物性子粗豪,肚中灌了几口黄汤,渐渐放浪形骸,大声喧哗起来,更有人
指着山上大骂。

  傅邪真轻轻叹道:“他们刚刚死了同伴,却这样没心没肝地喝起酒来,江湖义气何在
?”

  玉芙蓉心头一惊,忽地变色道:“不好,这定是苏惊鹤的诡计,借着众人的喧哗掩住
高手上山的声音。”

  傅邪真恍然大悟,心中暗叹玉芙蓉的思维好生机敏。

  就在这时,身后已传来金刃破风之声,声音凌厉无匹,背心大穴,已全在剑风笼罩之
中。

  傅邪真这几日正在重练玉虚紫府神功,肌肤遇袭自生反应,不等他脑中存想,身子已
自然向旁边滑开,一柄锋利之极的寒芒擦着肋边而过,虽说如此,剑上逼人的寒气仍令他
不寒而栗。

  傅邪真失声叫道:“三寸寒霜!”

  既是此剑,出手的必是丁开山无疑。

  与此同时,蓝百毒也发出呼喝之声,看来他也与对手动起手来。

  三人中,以蓝百毒武功、声望最高,是以围在他身边的高手足以四人之多。

  这四人分别是长江镖局的杨虎、鲁正直与川西双鬼。

  让傅邪真放心的是,并没有人向玉芙蓉出手,看来群豪已看出她不会武功,没将她放
在眼中。

  傅邪真虽只有丁开山一个对手,却是丝毫也不感大意。

  丁开山不仅是群豪中辈份最高者,武功也是最高,他自恃身份,绝不屑于与旁人联手
对付傅邪真,饶是如此,傅邪真仍是险象环生。

  丁开山的武功集少林、武当两派武功之长,剑招刚猛、简洁,却又飘逸柔和,实为极
难对付的剑法。

  傅邪真手无寸铁也就罢了,偏偏丁开山的剑又是七把绝世好剑之一的三寸寒霜,傅邪
真之捉襟见肘,已可想而知。

  丁开山虽大占上风,却没有趁势进逼,沉声道:“小兄弟,你年纪还轻,自然难辨真
伪,你若能脱离魔教,及时回头,老夫自会保你无事。”

  傅邪真苦苦一笑,暗道:“我本身就是魔教教主,此生已与魔教死缠不休,若想脱离
,那可谈何容易。”

  丁开山肯网开一面,只因是动了爱才之心,傅邪真又怎能不知。

  他正色道:“前辈的教训虽是,只是依晚辈看来,魔教之中,并不乏心忧江湖,远见
卓识的人物,正道中,似乎也尽有奸滑之辈,是以黑白两道,实难以是非而论。”

  丁开山怒道:“老夫一再相劝,你却执迷不悟,老夫只有亲手杀了你,免留后患。”


  三寸寒霜一引,剑气大盛,傅邪真赤手空拳,又怎能迎其锋芒,只能连连倒退,忽觉
右脚一空,身子竟已在危崖边上。

  丁开山长叹一声,长剑疾刺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眼看已处生命的尽头。

  就在这时,玉芙蓉斜刺里冲过来,拦在傅邪真的面前,此时剑锋已至,傅邪真惊呼道
:“不要!”

  丁开山也吃了一惊,总算他的内力已至收发自如之境,硬生生停下剑来。

  玉芙蓉胸膛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刚长那一幕可是凶险之极,若是丁开山没有及时收
剑,以三寸寒霜之利,只怕两人都将死于剑下。

  傅邪真感动之极,暗道:“我究竟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愿为我舍了性命,我、我该怎
样报答她们的深情。”

  丁开山喝道:“小姑娘,老夫例不杀女人,快闪到一边去。”

  玉芙蓉呼吸仍是很急促,道:“丁开山,亏你还是江湖前辈,以大欺小也就罢了,居
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动手,你们口口声声说魔教无耻,依小女子看来,你的行径也并不
高明。”

  丁开山脸色一红,道:“那祢想怎么样,想让我放了他可是妄想。”

  玉芙蓉此时已平静下来,道:“少林拳法天下第一,武当绵掌功夫也是武林绝学,前
辈舍这两项绝技而用宝剑,莫非前辈离了这三寸寒霜后就无计可施了吗?”

  丁开山冷冷一笑,道:“三寸寒霜过于锋利,老夫以之对敌,的确大占便宜,也罢,
老夫就来领教这小子的拳掌功夫。”

  玉芙蓉略舒了口气,丁开山不用宝剑,傅邪真总算能寻得一丝胜机。

  她闪到一边,凝目向四周望去,只见蓝百毒虽是以一敌四,却是不落下风。

  其实蓝百毒的武功并不见得太过高明,只是与他对敌的四人对他的施毒之技大为忌惮
,不敢过分相逼罢了。

  玉芙蓉知道他暂时并无危险,暗道:“只盼傅大哥击败了丁开山,事情就可有转机,
只是,傅大哥的武功与丁开山差得太多,可又怎能胜他。”

  此时丁开山与傅邪真又斗在了一起,两人拳来脚往,用的都是少林派的武功。

  饶是如此,傅邪真仍是步步倒退,眼看又将陷入危境。

  丁开山哈哈大笑道:“小子,若论少林武功,老夫恐怕要算你的师叔,你只学到伏虎
拳法,却与老夫的大般若掌相敌,岂不是笑话。”

  傅邪真败势虽成,心中暗暗着急,正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细如蚊鸣的声音:“小兄
弟,你依我指点,必能打败丁开山,你若不信我,则必败无疑。”

  傅邪真知道这是有高手用传音入密之技传话给他,心中大喜,暗道:“反正我绝非丁
前辈的对手,何不就听听他说什么。”

  此时丁开山一掌击来,正是大般若掌中的一招“礼拜如来”。

  傅邪真正作没理会处,那声音急声道:“太祖长拳,声东击西。”

  太祖长拳是江湖中最浅显的武功,几乎每个人练武时,都会从太祖长拳入手,然而这
种武功又如何能与佛门绝学相敌?

  傅邪真虽百般不信,仍是依言击出一招声东击西。

  丁开山“咦”了一声,脸上充满不信,自古以来,以太祖长拳对敌大般若掌的,可是
闻所未闻。

  然而傅邪真此招一出,丁开山手掌已被逼住,顿觉束手束脚,后招再也无法使出。


  他大喝一声,又使出一招“风动柳动”。

  这招是武当绵掌功夫,绵里藏针,好不厉害。

  傅邪真耳中又传来声音道:“岳家散手,犀牛望月。”

  傅邪真依法施出,果然是一招犀牛望月。

  岳家散手亦是江湖中常见的武功,就算是财主家看家护院的家丁,也懒得去用。

  想不到此招一出,又破了武当绵掌中的绝招。

  丁开山的脸色通红如血,一言不发,掌中妙招迭出,无不是少林、武当两派的绝顶拳
掌功夫。

  而傅邪真的招式却简单朴直,不是太祖长拳,就是岳家散手,间或使出一招伏虎拳法
,居然见招拆招,将丁开山的招式一一破解。

  斗到这里,傅邪真脑中灵光闪动,神情欣喜,只因他因缘际会,竟得窥武学中最高深
的一个道理。

  原来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并不是看他学过多少高明的武功,而是看他对招式的应用如
何。

  太祖长拳与大般若掌的粗劣高下一望既知,然而只需应用得当,平平无奇的太祖长拳
仍能破解大般若掌。

  暗中那位高手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其武功之高,简直已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丁开山忽地跳出圈子,望着空中大喝道:“拳皇无极,可是你吗?”

  傅邪真心中一怔,暗道:“不错,此人武功如此高明,自是拳皇无极他老人家了,想
不到我竟有幸得到他的指点。”

  众人忽听到“拳皇无极”四字,无不大吃一惊,鲁正直、杨虎两人齐齐收住兵器,面
露惊恐之色,向四周望去。

  川西大鬼正打得高兴,哪里去理会什么拳皇,仍自与蓝百毒斗个不休。

  川西小鬼怯怯地道:“大哥,不要打了吧。”

  川西大鬼道:“打得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打?”

  “拳皇无极来了,还有什么打头?”

  “你放心,拳皇无极何等身份,怎会与我们动手,要说发愁,只有丁开山这个老头而
已。”

  “我自是不担心拳皇与我们动手,可是我们的武功给他看在眼中,未免会被他耻笑,
到时他对江湖人说我们的武功一塌糊涂,川西双鬼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川西大鬼大惊,慌忙负起手来,再也不肯动手了。

  傅邪真又惊又喜,想不到拳皇无极的声势竟如此之大,人未露面,以令众好手心惊胆
寒。

  丁开山叹了口气,道:“拳皇,以老夫的武功,自难引你出来,也罢,既然你护着这
个少年,老夫不敢冒犯。”

  他转身就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鲁正直与杨虎叹了口气,也随着丁开山离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38:00 本章字数:14139)

  蓝百毒对川西双鬼眼睛一瞪,道:“你们还不走吗?”

  川西双鬼道:“走就走,要你罗嗦。”

  傅邪真刚想面对发声的方向跪下,玉芙蓉一拉他的衣袖,道:“傅大哥,拳皇武功虽
高,却是你的属下,你怎能给他磕头?”

  傅邪真道:“我的性命是无极前辈救的,磕几个头又算什么。”

  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道:“教主,芙蓉这小丫头说的不错,老夫怎能受你一拜,老夫
尚有急事要办,不能见礼,十天之后,老夫在青城山呼应亭恭迎教主?”

  傅邪真一怔,道:“青城山、呼应亭!”

  玉芙蓉叫道:“无极老儿,不要装神丢鬼的,为何不出来拜见教主。”

  叫了几声,空中却毫无回应,看来拳皇已是走了。

  傅邪真奇道:“芙蓉妹子,无极前辈为何让我去青城山呼应亭,那里是青城派的地盘
,我怎能靠近?”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在考验你了,你若不能在十天内赶到青城山呼应亭,
只怕他对你这个教主吗,就不会太恭敬了。”

  傅邪真叹道:“原来如此,前辈竟是出了个大大的难题给我。”

  他回过头去,只见蓝百毒神情大变,仍自惊疑不定。

  傅邪真暗道:“拳皇之威,竟至如斯,蓝百毒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已惊慌至此。”


  蓝百毒望着傅邪真,目光闪动不定,哑着嗓子道:“你竟是圣教的新任教主。”

  傅邪真道:“不错,在下傅邪真,正是任天王的转世灵童,圣教新任教主。”

  蓝百毒的脸上出现一抹复杂的神情,他缓缓地跪了下来,道:“小人无知,刚才竟冲
撞了教主,还望教主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傅邪真慌忙将他扶起,道:“蓝教主,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我联手对敌,情谊不浅
,大家已是自己人了。”

  蓝百毒嘿嘿冷笑,忽地闪电般出手,扣向傅邪真的手腕。

  傅邪真绝想不到他竟会突施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手腕一紧,已遭了暗算。

  人的脉门是气流所经之处,脉门被扣,任你绝世神功,也难施展半分。

  傅邪真惊道:“蓝教主,你这是做什么?”

  蓝百毒疯狂地大笑道:“任天王,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中的时候,老天真是开眼啊
。”

  玉芙蓉惊怒道:“蓝百毒,你疯了吗,你若敢对傅大哥有半分不敬,圣教圣宫数万名
弟子,绝不会放过你的。”

  蓝百毒神情木然,目中却慢慢地流出泪来,淡淡地道:“万名弟子又能把我怎样,大
不了是个死。”

  他足尖一点,向山下疾冲而去,玉芙蓉魂飞魄散,惊呼着追了过去,然而两人的轻功
毕竟差得太远,眨眼间,蓝百毒已不见踪影。

  此时蓝百毒已将傅邪真的几处大穴点住,傅邪真全身动弹不得,心中又是惊恐,又是
着急,暗道:“也不知蓝百毒会将我怎样。我也就罢了,芙蓉妹子不会武功,山下又有那
么多白道高手,她可该怎么办?”

  来到山下时,却已不见群豪的踪影,看来众人知道有拳皇在此,无不心惊胆寒,已四
散而逃了。

  傅邪真略觉放心了些,道:“蓝百毒,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蓝百毒阴阴地道:“你到时就会知道,急什么。”

  一掌拍到傅邪真的脑门上,傅邪真顿时昏了过去。

  〖JZ〗〓〓〓〓〓〓〓〓〓〓〓〓〓〓〓〓也不知过了多久,傅邪真悠悠醒来,发现
身处在一个阴冷的山洞中。

  身下是一块石板,冰冷入骨,傅邪真内力被制,对寒冷的抵抗力大为降低,禁不住呻
吟了一声。

  忽听一个绵柔入骨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教主,他已醒过来了。”

  洞中光线昏暗,傅邪真努力地凝目望去,面前晃动着一张天真稚气的面孔,两只眼睛
骨碌碌转个不停。

  傅邪真想起前事,暗道:“我本被蓝百毒擒来,现在又在哪里,这位少女又是谁?”


  洞内深处传来一声冷哼道:“他既然醒了,就将他提过来。”

  少女应了一声,随手抓住傅邪真的衣领将他提起,傅邪真身材高大,份量不轻,少女
提来,却如捉鸡一般。

  傅邪真道:“姑娘,祢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少女格格笑道:“你得罪了教主,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提着傅邪真入了山洞深处,洞中光线明亮,几只粗如儿臂的腊烛劈劈啪啪地烧个不
停。

  洞中并不算大,正中放着一个案台,上面摆着香烛祭品,案台上似有一块灵牌,上面
写着:蓝百灵之位。

  案台边坐着一人,正是蓝百毒。

  他双目凝视着灵位,神情凄然,喃喃地道:“妹子,那个负心贼哥哥已帮你带来了,
祢泉下有知,必定欢喜。”

  傅邪真心中惊疑不定,道:“蓝百毒,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蓝百毒冷冷地瞧了傅邪真一眼,道:“臭小子,上面的灵位,你可认得吗?”

  傅邪真道:“不认得。”

  蓝百毒转向灵位,流泪道:“妹子,对这样的负心贼,祢又何苦一往情深,祢为他而
死,他却根本不记得祢了。”

  傅邪真苦笑道:“这位蓝百灵姑娘想必是你的妹妹了,在下的确从不认得。”

  蓝百毒怒道:“我妹子跟随你多年,又为你怀有身孕,你怎会不认得,你这个无耻薄
幸,始乱终弃之徒,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站起身来,就欲向傅邪真扑来。

  傅邪真道:“蓝百毒,我明白你说什么了,是了,这位百灵姑娘,定是任天王的心上
人了,可是任天王所犯的错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蓝百毒怒道:“怎地没有关系,你既是任天王的转世灵童,任天王的一切罪过,就该
由你来承担。”

  傅邪真心中满是苦水,暗道:“任天王生平杀人无算,若是都找我算账,我就算有百
条性命,也不够替他赎罪,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罪过,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承担。”

  他叹了一口气,道:“蓝百毒,任天王的事情,我认了就是,只是,就算要我死,也
该让我死了明白,我到底对百灵姑娘做过什么?”

  蓝百毒见他坦然认罪,反而大出意料。

  他怔了怔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叹了口气,在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妹子,哥哥今日重提旧事,只
不过想让这狗贼死个明白,并不是存心要让祢伤心。”

  傅邪真见他神情伤感,暗道:“蓝百毒虽是江湖中有名的凶邪之徒,对他的妹子,倒
是爱惜之极,纵是妹子死了,关爱之心却没有稍减。”

  蓝百毒凝目望着洞顶,缓缓地道:“二十年前,百灵去昆仑山采药,在雪堆之中,发
现一个快要冻僵的男子,那个人就是你。”

  傅邪真苦笑摇头,蓝百毒非要将任天王与自己混为一谈,自己也无法可施。

  “百灵是个极善良的孩子,平时她就总是劝我,莫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劝我不
得,就偷偷地配些解药,将那些被我毒倒的人救起,以她的性子,又怎能对一个快要死的
人无动于衷。”

  傅邪真叹道:“任天王的性命,定是被百灵姑娘救了。”

  “救个屁。”蓝百毒怒道,“你也不想想,任天王何等武功,谁能将他击伤,他又怎
能僵卧在雪地之中?”

  傅邪真奇道:“那又是怎么回事?”

  蓝百毒愤愤地道:“任天王这个狗贼早就发现了百灵,以他的好色之性,又怎能不对
百灵垂涎三尺,他故意僵卧雪地中,就是想引起百灵的注意,这本是他接近女孩子的手段
,百灵又怎能知道。”

  傅邪真不禁莞尔,想不到任天王英雄无敌,却还是个妙人。

  “妹子将他救起,好生照顾,也亏得任天王好手段,居然三天之中,一动不动,这种
歹毒心肠,实在是世间绝无。”

  “他为何要三日不动?”

  “你自己做的事情,怎会记不得,你的目的,不过是想让百灵无法离开你,继续上你
的当罢了。”

  傅邪真无话可说,只听蓝百毒又道:“百灵见他身子冰冷,心中却还有热气,又怎能
轻易弃他而去,也不知她犯了什么痴念,竟脱下衣衫,欲用体温替他取暖。”

  傅邪真暗道:“任天王必定英俊风流,百灵姑娘年正少年,与他三日相处下来,虽无
一言交谈,也必芳心暗许,唉,这正是情魔扰人,也怪不得谁。”

  蓝百毒神情黯然,叹道:“想不到这一来,却上了任天王的恶当,任天王有此良机,
又怎能不趁机下手。”

  傅邪真道:“依我看来,此事倒怪不得任天王。”

  蓝百毒怒道:“他施诡计污了百灵的身体,又怎不是他的错?”

  傅邪真道:“百灵姑娘必是极为清丽动人的,只怕就是柳下惠复生,也难以坐怀不乱
,任天王也是凡人,行为越轨,不足为奇。”

  蓝百毒听他夸妹子美丽,心中不禁为之一喜,叹道:“他虽施诡计骗了百灵,的确也
不算大错,毕竟妹子对他也是一往情深。”

  傅邪真道:“这就是了,两情相悦,何罪之有。”

  蓝百毒怒道:“既然两情相悦,你为何却要抛弃妹子,从此之后,再也不理不睬?”


  傅邪真一愕,道:“任天王再也不理睬她了吗?”

  蓝百毒咬牙切齿地道:“百灵回山之后,仍是朝思暮想,寝食皆废,我实在看不过去
,便送她去魔教总坛,欲解她相思之苦,想不到任天王却避而不见,还托人传出什么缘份
已尽,以后各奔前程的废话来。”

  傅邪真叹道:“这就是任天王的不是了,他既与百灵姑娘交好,又怎能弃之不顾?”


  蓝百毒大怒道:“你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有什么屁用,百灵早就被你害死了。”


  傅邪真黯然道:“百灵她是怎么死的?”

  蓝百毒凄然道:“你还好意思问吗,她万念俱灰,又怎能不死,可叹她临死前,还反
复叮嘱,劝我不要去找任天王报仇。”

  傅邪真暗道:“百灵姑娘说这番话,其实却是为你好,任天王何等武功,你又怎能报
得了仇。”

  蓝百毒咬牙切齿地道:“任天王,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妹子,就绝不杀你的。”


  傅邪真心中一松,陡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能够不死,蓝百毒无论对他做什么,他
都不在乎了。

  蓝百毒阴阴地道:“臭小子,你一定暗暗得意是不是,老夫自不会杀你,可是你若想
自杀,就不是老夫的事了。”

  傅邪真暗道:“真是好笑,你定是会对我严刑拷打,可是我若连那点痛苦都受不了,
还有什么资格做圣教教主。”

  蓝百毒忽地站起身来,道:“林婉扬,本座就把他交给祢了,祢可莫要让我失望。”


  少女嘻嘻笑道:“教主,属下办事,何曾让你失望过,属下定要让臭小子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她的相貌甚是天真稚气,然而声音却天生地具有一股极诱人的磁力,两者合二为一,
使她成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女子,正可谓魔鬼与天使的混合一般。

  傅邪真吃惊地道:“你不是说不杀我的吗?”

  蓝百毒冷笑道:“死罪可饶,活罪难消,忘了告诉你,这位姑娘就是本教的刑堂堂主
,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却是折磨人的天才,你很快就会领教到的。”

  傅邪真暗暗吃惊,想不到百毒教的刑堂堂主竟是这么年轻。

  此时林婉扬已一把抓住傅邪真的衣领,“嗤”地一声,将衣衫撕开。

  傅邪真正不知所措,林婉扬已从身边的竹笼之中,取出两只巴掌大的花蝎,放在傅邪
真裸露的肌肤上。

  傅邪真见到这么巨大的毒物,惊得魂飞魄散,忽觉肌肤一阵火辣刺痛,两只巨蝎已刺
破他的肌肤。

  毒质入体,实比任何一种刑罚都要惨烈百倍,傅邪真内力被制,对痛苦的抵抗力下降
许多,这巨蝎刺肤之痛,着实难当。

  蓝百毒哈哈大笑道:“幸亏你服过七鸩八毒酒,任何毒药都不能取你性命,否则的话
,老夫还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惩罚你。”

  傅邪真咬牙忍住,不出一声,可是额上的冷汗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剧痛渐渐遍布全身,傅邪真只觉头脑一阵昏晕,似乎要昏过去了。

  他心中暗喜道:“我若是昏过去,就再也不知痛苦了,这下可好了。”

  蓝百毒皱着眉头道:“巨蝎毒心太烈,这小子经受不起,他若昏了过去,岂非就达不
到目的。”

  林婉扬吃吃笑道:“教主放心,林婉扬自然有法子令他精神百倍。”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银盒来。

  蓝百毒哈哈大笑道:“堂主果然高明。”

  傅邪真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样,心中忐忑不安,只见银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只指头般
大小的雪哈蟆,模样倒是可爱。

  傅邪真暗暗吃惊道:“这蛤蟆形状怪异,必是极毒的了,它又能给我带来什么痛苦。


  林婉扬发出古怪的声音,纤指指向傅邪真,雪哈蟆听话之极,跳到了傅邪真的身上。
雪哈蟆的肌肤冰冷刺骨,傅邪真果然精神一振。

  他正在奇怪,雪哈蟆忽地向他的脸上吐出一口白气,一股极寒之气扑面而来。

  傅邪真猝不及防,口鼻之中,已不自禁地吸入一丝白气,白气一经入喉,竟如实质一
般,所经之处,肌肉如同刀割,这种痛苦与巨蝎蝎刺肤相比,着实胜过百倍。

  然而傅邪真纵想惊呼,喉头却似冻僵了般,丝毫不听使唤。

  雪哈蟆发出的寒气着实厉害,傅邪真虽是痛苦难当,大脑却是清醒,想借昏晕避痛已
是痴心妄想了。

  巨蝎所刺的热痛与雪哈蟆的寒气双管齐下,其痛苦又别有一番滋味。

  林婉扬的脸孔兴奋地发红,拍手笑道:“小雪好厉害,快回到盒子里去,再喷上一口
,他可就要冻死了。”

  雪哈蟆听到林婉扬呼唤,转身跳进银盒中,竟是颇为驯服。

  蓝百毒大为欣喜,道:“林婉扬,本座果然没有看错祢,本座还有要事,这小子就交
给祢了。记住,本教三百多种毒药,可要在他身上用了遍才行。”

  林婉扬嘻嘻笑道:“教主可要早些回来哦,我只怕他撑不上十天,就绝食自尽了。”


  蓝百毒嘿嘿笑道:“依我看来,他只怕撑不过五天。”

  他转身走出洞中,洞中就只剩下傅邪真与林婉扬面面相对。

  傅邪真瞧着林婉扬纯真无邪的面容,暗道:“她看起来就如邻家小妹般可爱,为何心
肠却如此残忍。是了,百毒教以害人为本,她从小就受到熏陶,又怎能不变得性子残酷,
只怕那个什么百灵,也不像蓝百毒说的那么好。”

  林婉扬背起手来,在洞中踱来踱去,口中喃喃道:“本教三百多种毒药,究竟该让你
先试哪一种呢?”

  傅邪真淡淡地道:“有什么花样就尽管使吧,在下绝不会皱半点眉头。”

  林婉扬喜道:“好玩,你若是一味地求饶,本姑娘反而没有什么兴趣了。”

  她随手从竹笼中又取出两只毒蜈蚣,抛在傅邪真的身上。

  那两只毒蜈蚣刚想咬人,想不到原本伏在傅邪真身上的两只巨蝎却不耐烦起来,巨螯
一夹,顿将两只蜈蚣夹为两半。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臭丫头,看来老天也不帮祢,这两只巨蝎与我日久生情,已做
起我的守护神来了。”

  林婉扬并不着恼,目中灵光闪动,似乎一个绝妙的主意已出现在脑中。

  她嘻嘻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本姑娘给你看一场好戏。”

  傅邪真见她目露邪光,心中暗暗打鼓,然而今晚能够避过一难,毕竟幸运之极,也不
必想得太多了。

  次日,傅邪真仍在沉睡之中,就被剧痛惊醒,他惊叫着睁开眼来,赫然发现胸口上伏
着一条细细的青蛇,正死咬着胸口的肌肤不放。

  傅邪真知道又一轮折磨又将开始,他咬牙忍住,只当青蛇所咬并非自己。

  他知道自己越是痛苦,林婉扬越是开心,自己好歹也要忍住,不可令她如意。

  林婉扬格格笑道:“这条小蛇吗,只是你的早餐点心,想吃大餐的话,还要再等一刻
。”

  傅邪真瞧见床头已放着一个空空的木盒,林婉扬捉起青蛇,放在木盒之中。

  傅邪真正在惊讶,林婉扬已取出数种毒虫,放进木盒之中,数量足有数十只。

  毒虫的性子大多暴烈,见到异类,自然大打出手。

  只见木盒中蜈蚣、毒蛇、蝎子等等毒虫缠斗在一起,看起来大为有趣,实比斗蟋蟀还
要刺激百倍。

  不一刻,体力弱小,或毒力不强的毒虫已被咬死,剩下的几只身强力壮的毒虫仍在死
斗不休。

  傅邪真恍然大悟,这样斗下去,剩下的毒虫必是最凶悍,毒性最强的一只,那定是自
己将要享受的大餐了。

  他正在心惊肉跳,木盒中已只剩下一只小小的毒蟋蟀,想不到这小小的毒物那么厉害
,竟可在极其残酷的生死争斗中活下命来,其毒性可见一斑。

  林婉扬一声欢呼,喜道:“想不到是你这个小东西,倒让我有些意外。”

  她的手中早已戴了一只薄薄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捉起蟋蟀,放在傅邪真的胸口。

  毒蟋蟀怎会客气,立刻张齿就咬,这般痛苦绝非昨日那两只毒蝎所能相比,傅邪真顿
觉全身如被万只蚁啮,忍不住大叫一声,身子剧烈地扭动起来。

  林婉扬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

  傅邪真脾气再好,此时也变得暴戾无比,大叫道:“臭丫头,有本事就将我杀了,否
则我死也不会放过祢的。 ” 林婉扬道:“你若是死了,又怎能对付我,你若是不死,我
又怎会放过你?”

  傅邪真从来没有真正地痛恨过一个人,就算大师兄苏惊鹤对他百般陷害,现在想来,
心中的仇恨也不是那么强烈。

  然而对林婉扬,他已是痛恨之极,他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若能活得命来,定要将百般
的痛苦加于林婉扬身上。

  眼看傅邪真又要因极度痛苦而昏过去,林婉扬又取出雪哈蟆为他提神,令他丝毫不能
回避。

  傅邪真饶是神经如铁,此时也有些绝望了。

  这个山洞必是隐密之极,玉芙蓉也好,拳皇也罢,他们纵想救自己,也是束手无策。


  傅邪真痛苦到了极点,心中无端地恨起胡怀古来。

  若不是他设计让自己喝什么七鸩八毒酒,自已又怎会中毒而不死,又怎会受这么多的
痛苦。

  然而他心中死志一生,脑海中就有另一个声音在叫道:“傅邪真,你好没用,连这点
痛苦都受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做圣教的教主。”

  傅邪真猛然一醒,暗道:“这定是任天王的意志在说话了,他说的半点不错,毒虫之
苦虽是难熬,可是这只不过是肌肤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蓝百毒既已在他妹妹灵前
发过誓,以他一教之主的身份,自不能反悔的。”

  想到这里,他忽地觉得,这毒虫加身之苦,似乎已不算什么了。

  他又忖道:“林婉扬的目的,只不过就是想让我受不了痛苦而自尽,我又怎能让她遂
了心愿,我堂堂男儿,岂能败给一个女子?”

  他忽地哈哈大笑道:“臭丫头,祢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本少爷非但不痛,反而舒畅之
极,是了,定是祢看中本少爷,所以手下留情。”

  林婉扬虽是性子狠毒,却毕竟是少女,闻言脸色一红,怒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本
姑娘立刻就杀了你。”

  傅邪真冷笑道:“祢敢杀我吗,蓝百毒虽恨我入骨,可惜他在百灵的灵前发过誓,又
怎敢出尔反尔?”

  林婉扬气得浑身发抖,扬手给了傅邪真一个耳光。

  这一掌挟愤而击,力道不轻,傅邪真的嘴角已流出鲜血来。

  傅邪真轻蔑地冷笑一声,道:“比起毒虫来,这可差得远了。对了,本少爷要提醒祢
一句,祢的手掌太过粗糙,让本少爷很不舒服,哎,天天与毒虫为伍,肌肤难免粗劣不堪
了。”

  林婉扬急忙翻看手掌,手掌光滑柔腻,哪有半点粗劣之象。

  她忽地明白傅邪真是在故意激怒她,不由格格笑了起来。

  傅邪真叹道:“祢还是不要笑了,本少爷虽然神经如铁,可是也受不了祢的笑声。”


  林婉扬拍手笑道:“想不到你竟是个这么好玩的人,本姑娘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
的对手了。”

  她凝神细思半刻,脸上浮起欢容,傅邪真看见她笑容古怪,心中大感不安。

  林婉扬走到傅邪真身前,纤手扬起,将傅邪真的衣衫撕得干干净净。

  傅邪真大感不妙,强自镇定,道:“臭丫头,祢想干什么?”

  林婉扬笑道:“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本姑娘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英雄。”


  她不仅将傅邪真的衣衫脱去,还将衣衫撕成碎条,将他紧紧缚住。

  她越是如此,傅邪真越是惊恐万分,总算极力控制自己,才不曾叫出声来。

  林婉扬走入内洞,转眼间走了出来,左手拿着一块干肉,右手端着一个小碗,碗中的
液汁浓稠香甜,竟是一碗蜂蜜。

  傅邪真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心中却感到一阵阵发毛。

  林婉扬朝着傅邪真格格一笑,取了一点蜂蜜抹在干肉上,将其放在地上。

  山洞中本就温潮之极,飞虫蚁类极多,一闻蜜香,立刻有不少蚂蚁爬了过来,将干肉
团团围住。

  傅邪真大感有趣,凝目望去,只见蚂蚁越聚越多,眨眼间,已将一块干肉吃得干干净
净,只剩下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此时林婉扬转过身来,朝着傅邪真嫣然一笑,道:“傅公子,你可知道男人身上最宝
贵的是什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目光向着傅邪真的胯下游移过去。

  傅邪真魂飞魄散,失声道:“祢竟然,竟然想……”

  下面的话太过恐惧,傅邪真竟已不敢说出。

  林婉扬大笑道:“傅邪真,你总算也知道害怕了,你那个东西定比干肉柔软得多,蚂
蚁啃起来,必定大为容易。”

  傅邪真固然是极为愤怒,然而他却变得出奇地冷静。

  他暗道:“这个臭丫头心肠歹毒,什么事都会做出,我可得想个方法,否则的话,我
以后怎样做人。”

  然而此时他全身穴道被点,已毫无反抗之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有方法可言


  林婉扬已走了过来,手指上已抹了厚厚的一块蜂蜜,只是她毕竟是黄花少女,似乎有
些不好意思去瞧傅邪真的胯下。

  傅邪真心中一动,暗道:“是了,她手段虽毒,却是一个不谙情事的少女,本该好对
付才对,为何我刚才却没有想到。”

  他想起昔日征服铁蝠娘、琴真的一幕,脸色一赤,心中却燃起一丝信心。

  然而难题却是,少女固然敏感而易失控,但是现在傅邪真全身被缚,根本没有机会接
触到林婉扬的身体,挑起她的欲念更是无从提起。

  不过他穴道虽被制,精神力还在,傅邪真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以他强大的精神力了


  他立刻凝目向林婉扬望去,心中默念道:“婉扬,婉扬,慢慢地走过来,瞧着我的眼
睛。”

  林婉扬的身子猛然一怔,步子果然缓慢下来,妙目流波,向傅邪真望了过去。

  傅邪真大喜,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婉扬,再也不敢稍移。

  他知道以精神力制敌就与运用内力一般,绝不能有半点杂念,是以他此时的全部心力
,都尽在一对眼睛上,绝不敢有丝毫偏移。

  在一种奇妙无比的力量引导下,林婉扬面泛桃花,呼吸也渐渐地急促起来。

  在她看来,面前这个裸体的少年忽然间有了极大的吸引力,令她芳心大乱,难以自制


  她情不自禁地坐在傅邪真的身边,樱唇微微发颤,渐渐向傅邪真的嘴唇吻去。

  傅邪真明白,只需两人的嘴唇一接触,自己的精神力就更能发挥妙处,那时,或许可
以将林婉扬控制住。

  他在心中默念道:“婉扬,快吻住我,快吻住我。”

  林婉扬稍稍一顿,火热的樱唇终于吻上傅邪真的嘴唇。

  少女甜美的气息透鼻而入,傅邪真大感畅怀,然而他却知他只要略微放松精神,林婉
扬必定醒来。

  是以,他一边以从铁蝠娘处学来的绝妙吻技与林婉扬周旋,一边仍在心中默默引导着
林婉扬的动作。

  林婉扬就好像鬼使神差般,樱唇沿着傅邪真的脖颈一路上去,每多吻一次,对身下的
男子就多了一份迷恋,等她终于吻到那处时,心中的欲念令她完全迷失了自己。

  她从一个羞涩的少女,猛地变成一个春情勃发的荡妇,若是有人亲眼瞧见,绝不敢相
信,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巨大。

  傅邪真暗感得意的同时,心中也生出内疚之心,他知道林婉扬一旦醒来之后,定会对
今日之事视如恶梦。

  然而此时的情景已不再完全受傅邪真的控制,林婉扬正脱去自己的衣衫,美好的少女
身体已毕露无疑。

  她的身材虽是苗条,一双椒乳却甚为丰满,衬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容,更增诱惑。

  随着衣衫的脱去,她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荡然无存,娇躯已开始扭动起来。


  她无师自通地找出治疗体内欲望的良药,妙目盈盈,正瞧着傅邪真的胯下。

  傅邪真暗道:“我若是趁机占她的便宜,岂非成了好色之徒,不错,自己的性命固然
要紧,女孩子的贞节更是重要,我又何必与她纠缠,趁此良机,令她解开我的穴道就是。


  他立刻道:“婉扬,快解开我的穴道。”

  他说话之时,精神力的影响就大为降低,林婉扬已停止动作,怔怔地望着傅邪真,不
过妙目中已有一丝灵光闪动。

  傅邪真暗道:“是了,我只有趁她与我交欢情浓之时,才能完全将她控制,此时开口
令她解开我的穴道,只怕反而会惊醒她了。”

  然而,他又怎忍心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一名少女,他叹了口气,道:“婉扬姑娘,
祢醒醒吧,在下刚才多有得罪了。”

  林婉扬被他一喝,神智顿明,她猛地瞧见自己的样子,羞得无地自容,慌忙扯过一件
衣衫,掩住自己的胸口。

  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心中又羞又怒,道:“臭小子,你竟敢对我施邪法。”

  傅邪真暗叹了一口气,道:“不错,刚才在下的确用了邪法,对姑娘大为不敬,愿杀
愿剐,任由姑娘处置。”

  林婉扬目中戾气闪动,娇叱一声,一掌击在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涌而出,林婉扬似恨极了他,手掌不停地向他胸中击来
,喀嚓嚓数声,肋骨已断了数根。

  傅邪真后悔之极,暗道:“想不到我一时心软,换来的却是这种后果,看来对敌之时
,绝不能对敌人有一丝怜悯之心。”

  眼看林婉扬又一掌击来,目标却是傅邪真的太阳重穴。

  傅邪真正在着急,忽觉刚才胸口被击中之处,竟猛地发热起来,一缕缕热气从丹田中
冲出,快速地运行全身,所经穴道阻碍之处,无不一冲而开。

  傅邪真大感惊讶,自己的内力全部被禁制手法点住,这股强大的内力又从何而来?


  此时林婉扬的手掌已击到傅邪真的太阳穴,只听“砰”地一声,林婉扬一声惊呼,身
子向后倒去。

  傅邪真只觉得脑袋微震,安然无事,心中更是莫名其妙,瞧林婉扬的情景,必是被自
己的内力震开了,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内力,竟是如此强大?

  此时他全身穴道已解,慢慢地坐起身来。

  林婉扬也站了起来,神色惊恐,她忽地瞧见了什么,失声尖叫起来。

  傅邪真凝目望去,只见林婉扬的手掌竟已高高肿起,掌面上蓝汪汪地浮现一个个圆圈
,似被人刻意用蓝笔画出一般。

  那些蓝圈看起来触目惊心,更有一种奇异的腥臭扑鼻而来,傅邪真虽离得稍远,仍觉
得气味浓重。

  林婉扬大惊道:“你练成了百毒神功,你怎会练成百毒神功?”

  傅邪真大感惊讶,道:“什么百毒神功?”

  林婉扬又是惊恐,又是不信,忽地嘤咛一声,倒在地上。

  傅邪真生怕她存心使诈,不敢近前观看,等了片刻,他忽地瞧见林婉扬的手腕上多出
一条蓝线,直向肩头逼去,再看林婉扬,竟已是呼吸维艰,奄奄一息了。

  傅邪真隐隐有些明白,林婉扬所中之毒,是从自己身上而来。

  这两日他饱受毒物噬体之苦,体内必存有大量的毒质,由此可见,自己身上那股无名
内力,也必是毒质凝集而成,林婉扬击中自己的身体,又怎能不中毒?

  他仔细瞧了瞧身体,发现肌肤隐隐泛起一道蓝汪汪的光芒,看起来触目惊人,令人恐
怖。

  傅邪真暗暗心惊,道:“这可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林婉扬的情形已更加危险,手腕上那根蓝线已越过关节了。

  傅邪真忖道:“我身上的毒质是这臭丫头弄出来的,也只有她才有办法消除,无论如
何,可不能让她死了。”

  他点住林婉扬的穴道,运足内力替林婉扬逼毒。

  此时他的内力远比初入洞时强大得多,真气略逼之下,那根蓝线就急急退下,一缕又
浓又腥的液体从林婉扬的指尖逼出。

  等到林婉扬的手掌上再也瞧不见蓝色光圈,傅邪真才收回功力。

  此时林婉扬早已醒来,妙目正瞧着傅邪真一动不动,等傅邪真撤回手掌,她摇了摇头
,苦笑道:“没有用的。”

  傅邪真道:“我已将毒质完全逼出,怎会没用?”

  林婉扬黯然道:“你此时全身上下已尽是毒质,你运功之时,手掌不能不抓住我,瞧
,被你手掌抓住之处又有蓝圈出现了。”

  傅邪真凝目瞧去,果见她白生生的手腕上已多出一道蓝圈。

  傅邪真动容道:“这可怎么办?”

  林婉扬也是着急万分,沉吟良久道:“若想替我逼毒,只能等你全身毒质消褪才行,
否则你一触到我的身体,毒质就会沾身。”

  傅邪真脑中灵光一动,道:“莫非这就是贵教的百毒神功吗?”

  林婉扬在此生死关头,也无法隐瞒,道:“百毒神功是本教至高无上的武学,难练之
极,就连教主也没有练成。此功练成之后,就连掌风也带有剧毒,以之对敌,天下无人可
以抗衡。”

  傅邪真道:“我又没有学过贵教的武功,又怎会练成百毒神功?”

  林婉扬道:“此功最难练之处,就是身蕴剧毒而不死,虽说我们从小就服用毒药,以
使体内积聚大量的毒质,可是离百毒神功的要求却差得很远,而你服过七鸩八毒酒,自是
百毒不侵,这几日所中之毒,更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就练成百毒神功
了。”

  傅邪真急道:“有什么方法能将此功废除?”

  林婉扬失色道:“我们百毒教数百名弟子,无不日思夜想练成此功,你却想要废去!
可是此功一经练成,毒质与身体已为一体,身死而功灭,永远无法消除的。”

  傅邪真怅然若失,黯然道:“这可怎么办,我全身带毒,可怎么做人?”

  林婉扬沉吟道:“虽说毒质绝难消除,不过若只是将毒质藏入体内,而不泌出体表,
倒不是不可能的,我教武功中,有不少敛毒之法,我且教你一个口诀试试。”

  傅邪真忙道:“若肯赐教,傅邪真终生感激不尽。”

  林婉扬笑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身上的毒质不除,我可怎么活。”

  她念了一套口诀出来,傅邪真凝神细听,自是一学就会。

  细细辨来,她所念的口诀不过是一套浅显的内力修行之法。傅邪真依此口诀练功,身
周的蓝光果然渐渐消失。

  傅邪真恍然大悟,忖道:“由此看来,毒质也如内力一般,只需我将其凝集于丹田之
中,就再也不会出来害人。”

  他将毒质小心地收于丹田,很快就觉得精神大震。

  林婉扬喜道:“你果然聪明,这么快就学会收功敛毒了。”

  傅邪真笑道:“此时再替姑娘逼毒,只怕就不会有事了。”

  林婉扬急急伸过手来,此时她手臂上的那根蓝线已快至肩头了。

  傅邪真抓住玉臂,内力一催,那根蓝线果又退下了。

  他在运功之时,觉得丹田中的毒质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傅邪真此时已明白其性,小心
地只引用本身内力,并不触发毒质,果然,等林婉扬毒质全消,丹田中那股毒质也没有活
动。

  等最后一滴毒质离体,林婉扬与傅邪真齐齐舒了口气。

  林婉扬望着傅邪真,讷讷地道:“傅公子,这两天我真的对不起你。”

  傅邪真道:“其实我也有不对,我不该骂的那么难听的。”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大笑,顿觉对方无比亲近。

  两人本无仇怨,经此一事,自是前怨尽消。

  林婉扬道:“傅公子,你也不要怪蓝教主,他与妹妹关系亲厚,对任天王始乱终弃之
性,自是痛恨的。”

  傅邪真叹道:“这件事,的确是任天王不对,谁叫我是任天王的转世灵童呢,前世之
罪,后世补偿,也没什么不对。”

  他站起身来,道:“林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只能告辞了。”

  林婉扬惊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傅邪真道:“我还有要事在身,的确不能不走。”他想起拳皇的呼应亭之约,心中更
急,恨不得立刻飞走。

  林婉扬怒道:“你不能走!”

  傅邪真皱眉道:“我知道我这样一走,姑娘的确为难,不过我实在有要走的理由。”


  林婉扬横身拦在傅邪真的身前,道:“不管怎样,我绝不能让你走的,蓝教主若是回
来见不到你,又怎会放过我。”

  傅邪真扬眉道:“祢想怎样?”

  林婉扬想了良久,忽地嘤嘤哭了起来,傅邪真既已练成百毒神功,她自忖绝非其对手
,然而若是就这样让他走了,教主回来,自已又如何交待。

  傅邪真也知道此事让她为难,想了想,道:“姑娘,百毒教为天下所不容,的确非存
身之地,姑娘不如随我一起走吧。”

  林婉扬惊道:“你想让我叛教而逃?”

  傅邪真道:“姑娘是担心蓝百毒不会放过祢吗,祢放心,我此次一时大意,才会失手
就擒,以后绝不会再给他机会。”

  林婉扬苦思良久,无奈地道:“好吧,我就跟你走了,以后我可全靠祢了。”

  傅邪真见她说的凄楚,心中一软,道:“我若是连一个弱女子都照顾不了,还有什么
资格做圣教的教主。”

  林婉扬欣喜之极,忙回洞中收拾了些衣物银两。

  两人生怕蓝百毒会突然回返,急急走了出去。

  二人离了山洞,很快就走至大路,傅邪真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婉扬道:“此地还是巴蜀境内,百灵师叔怀了身孕后,羞见家人,就一人藏在这里
独居,死了之后,也埋在洞中,蓝百毒并没有将她迁走。”

  傅邪真道:“他为何不让百灵葬进祖坟?”

  林婉扬道:“这是百灵临终的心愿,怕是她自忖未婚先孕,羞见祖先吧。”

  傅邪真心中惆怅不已,百灵如此乖巧,必是个出色的女子,只可惜却错爱了任天王。


  此时前面路上,闪出一面酒旗来,傅邪真见到“酒”字,喉中痒痒,只是赶路要紧,
万一耽搁下来被蓝百毒遇到,那可就糟糕了。

  林婉扬道:“傅公子,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吗,人家的腿好酸啊。”

  其实出山洞之后,也没有走几步路,林婉扬如此说,分明是看出傅邪真的心意。

  傅邪真大喜,道:“好啊,那我们就休息片刻。”

  他暗喜林婉扬识趣,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38:00 本章字数:12674)

  这是间鸡毛小店,店中只有一名老板,一名伙计,傅邪真急急要了一壶酒来,可是入
口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这里地势偏僻,又怎能有好酒,傅邪真叹了一口气,只好罢了。

  林婉扬瞧出他神色不快,一拍桌子叫道:“老板,快拿两壶好酒来,否则的话,本姑
娘将你这个小店烧了。”

  老板见她相貌美丽,神情天真,只道她是开个玩笑,便笑道:“姑娘好大的口气,烧
了小店,不怕犯法吗,不过本店的确没有好酒。”

  林婉扬嘿嘿冷笑,道:“你不信我会烧了此店?”

  老板笑道:“只怕姑娘不敢。”

  傅邪真虽听他二人斗口,也并没有觉得不对,林婉扬年纪尚轻,脾气急躁,自是有的


  林婉扬站起身来,道:“大哥,我去后院瞧瞧,看看臭老板有没有私藏好酒。”

  傅邪真道:“老板既说没有,自不会有的,何必再去看呢。”

  林婉扬并不听他的,仍是径直走进后院。

  过了片刻,她转了回来,神情诡异,道:“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种破地方,怎
能有好酒。”

  傅邪真也知此处不可久留,应了一声,与林婉扬出门。

  两人刚走出十多丈远,忽听身后轰地一声,小酒店竟真的燃烧起来,虽是初起,火势
却大得惊人。

  傅邪真慌忙转身,惊道:“怎会这样?酒店好好的,怎会烧起来了?”

  林婉扬得意地道:“后院的十几坛酒全被我打破了,火苗一碰到酒水,能不烧起来吗
。”

  傅邪真惊道:“祢竟真的烧了酒店?”

  林婉扬道:“谁让那个臭老板说话恼人,得罪了本姑娘,怎能让他好过。”

  傅邪真又惊又怒,忍不住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林婉扬吃惊至极,又是伤心,又是委屈,道:“你,你竟然打我。”

  傅邪真见她泪水涌出,神情可爱可怜,心中不忍,暗道:“她从小生活在百毒教,每
日所见,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她年纪还小,又怎能分得清好歹,我以后慢慢调教她就是
。”

  此时从火场中冲出两人,正是老板与一名伙计。

  他们见到傅、杨二人,齐齐变色,老板叫道:“你们这些歹人,竟敢真的放火,我跟
你拚了。”

  傅邪真被老板一顿臭骂,心中内疚,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婉扬气道:“不就是一间破屋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里有一锭金子,赔给你就
是。”

  金子一出,骂声顿止,老板回嗔作喜,忙不迭接过金子,揣进怀中。

  傅邪真见事情已经解决,长舒了一口气,他又向老板赔了个不是,拉着林婉扬急急走
了。

  一路上,他自是厉声疾色地教训起林婉扬来,林婉扬咬着嘴唇,并不说话,也不知她
是否听了进去。

  忽听林婉扬口中“咦”了一声,神色微变。

  傅邪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路边摆着一个茶摊,正有七个人围在摊边吃茶。

  七人中,倒有五个人傅邪真觉得面熟,细细想来,却是上次在青石岗围攻自己的群豪


  五人四散而坐,将两名灰衣人围在当中,那两人神情阴冷,肌肤呈铁青之色,看起来
极为诡异。

  傅邪真心中隐隐感到什么,低声道:“婉扬,莫非他们是百毒教的人?”

  林婉扬嘻嘻笑道:“他们是蓝百毒的弟子,胖子叫厉老二,瘦子叫赵老三,毒功已入
一流境界。不过傅大哥已练成百毒神功,自不必怕他们。”

  傅邪真暗道:“一边是百毒教弟子,一边是扫毒盟的人,这下可有热闹好瞧了。”


  他对两边人马都没有好感,此次相遇,正好乐得坐山观虎斗。

  他此次没有急于回圣宫去,正是想在江湖中多多历练,如今有此大好时机,又怎能错
过。

  林婉扬少女心性,更是爱看热闹的,是以两人站在路边,静观其变。

  厉老二道:“老三,难得遇到好朋友,怎能不请他们喝两杯。”

  赵老三道:“正是。”

  他端起茶壶,满满地倒了一杯茶,忽地向天空洒去。

  围坐五人脸色大变,百毒教弟子所倒的茶,又怎会有好事,众人瞧着那漫天的雨点,
竟隐隐有磷光闪动,是以急忙离座后退不迭。

  赵老三哈哈大笑道:“二哥,老子好心倒茶奉客,这些人却不领情,真他妈不给面子
。”

  厉老二阴阴地道:“既是不给三弟面子,就是不给本教面子,这种人不杀,谁还该死
。”

  也不见他伸腿弓腰,一个庞大的身体竟飞了起来,直向一名持刀汉子扑去。

  傅邪真见厉老二露了这手轻功绝技,暗暗点头道:“此人的轻功倒是难得,却不知手
上功夫怎么样。”

  那名持刀汉子见矮汉子来势甚急,慌忙将长刀在胸前一横,这一招“云横秦岭”使得
中规中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厉老二嘿嘿一笑,伸指虚空一弹,持刀汉子的喉头一阵格格作响,仰天倒了下去。


  傅邪真吃了一惊,实瞧不出厉老二虚指一弹之招有何玄妙,持刀汉子竟会因此倒下。


  林婉扬低声道:“老二的指甲中藏有毒针,傅大哥,你看持刀汉子的脸色,不是已紫
黑一片了吗。”

  傅邪真凝神望去,果不其然,暗道:“百毒教的武功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这施毒
之技却是厉害,我若是没有服过七鸩八毒酒,遇到他们,也是束手就擒。”

  此时赵老三正与另四名汉子斗在一起,他手中只有一柄单刀,实难架得住四件兵器,
可是过了片刻,一名持剑人竟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也是一片紫黑。

  剩下的三人再无斗志,齐齐虚晃一招,转身就走。

  赵老三笑道:“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他端起身边的一碗热茶喝了一口,胸部高高鼓涨起来。

  林婉扬格格笑道:“这是老三的喷茶绝技,那两人绝逃不掉的。”

  此时三人已纵出丈许远,赵老三猛地将口中茶水尽力一喷,茶水顿化成无数粒水箭,
急射而出。

  三人动作虽快,又怎及得上水箭快疾,有两人后背已被水箭喷到,却仍是舍命逃去。


  可是奔不上几步,两人双腿发软,扑地倒下,而他们后背被茶水喷过之处,衣衫已成
一片焦黑了。

  傅邪真耸然动容,暗道:“百毒教的毒功果然厉害歹毒,扫毒盟要将其扫灭,只怕并
不容易。”

  剩下那名扫毒盟的汉子已奔出很远,傅邪真暗中替他松了一口气。

  厉老二与赵老三并无追赶之意,两人齐齐转过身来,冷冷地瞧着傅、林二人。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那名侥幸逃生的汉子竟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拼命地在胸前抓
着,很快地,十指就变得血淋淋的。

  傅邪真耸然动容,实不知此人逃出这么远,为何仍是中毒而死。

  林婉扬道:“刚才那口茶喷出之时,空气中已含有毒质,那人虽没被茶水喷到,仍是
难逃一死。”

  厉老二阴阴地道:“原来是林堂主,祢不是在山洞中整治那臭小子吗,怎会到这里来
?”

  赵老三冷笑道:“二哥还看不出吗,站在他身边的那小子,岂非就是教主抓来的那人
。”

  林婉扬怒道:“本堂主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

  厉老二道:“林堂主的事情,我们的确没有资格管,不过若是堂主叛教而逃,老子想
不管也是不行了。”

  林婉扬有傅邪真撑腰,自是丝毫不惧,她扬眉豪笑道:“依你们之见,该当如何?”


  厉老二道:“堂主之罪,自该由教主发落,只要堂主乖乖地跟我们去见教主,我们自
不敢无礼。”

  林婉扬哈哈笑道:“告诉那个老毒物,百毒教我已呆够了,从今往后,我与他一刀两
断。”

  厉老二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看来林堂主是找到一个大靠山了,老子倒想瞧瞧,祢
这个靠山是否够硬。”

  傅邪真知道他的无影毒针厉害,自己虽是百毒不侵,却也不敢大意。

  他抢先出手,挥掌向厉老二拍去。

  掌风甫出,四周的空气竟呈现淡绿之色,厉老二全身顿时僵住,喉中格格作响,身子
缓缓地向后倒下。

  只见他七窍流血不止,竟是已死了。

  众人齐皆大吃一惊,傅邪真更是心惊肉跳,想不到自己的一掌之威,竟至如斯。

  赵老三怔了良久,忽地如疯了般大叫道:“百毒神掌,百毒神毒!”

  他刚才喷茶杀敌,何等潇洒自如,如今却张惶失措,惊惧地难以形容。

  他忽地向林婉扬虚劈一掌,趁林婉扬闪避之时,抽身就退。

  林婉扬叫道:“傅大哥,不要放过他。”

  傅邪真也恼他刚才心狠手辣,纵上前去,遥遥向赵老三击了一掌,赵老三虽是亡命急
逃,可是怎及掌风快疾,身子一被那淡绿色的掌风所及,顿时僵住不动,倒地而亡。

  傅邪真虽是轻易战胜对手,然而心中的震惊却是难以形容。

  想不到百毒神掌的威力竟是如此可怕,自己虽是练成,可是心中却殊无欢喜之意。


  像这样弹指间就能杀人,可算是武人做梦也想达到的境界,然而自已周身是毒,已变
成彻彻底底的大毒物,人人都要敬而远之,做人又何有乐趣可言。

  林婉扬望着厉老二与赵老三的尸体,喜不自禁地道:“他们可算是百毒教一等一的人
物,却连傅大哥的掌风也经受不起,看来我们与老毒物可有一拚了。”

  傅邪真苦笑道:“不错,我已是一个老毒物,又怎会怕他。”

  此时茶摊的老板见到这种情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躲在桌下簌簌发抖。

  林婉扬将他提了出来,道:“老板,你将这几具尸体搬去埋了,否则官府追究起来,
你的麻烦不小。”

  老板连连点头道:“是、是。”

  他依言上前搬起厉老二的尸体,林婉扬笑吟吟地看着他,目中邪光闪动。

  忽见老板惨呼一声,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傅邪真吃了一惊,凝目望去,老板的两只手掌竟已成焦黑之色,只听他连声惨叫,顷
刻间七窍流血不止,眼看是不能活了。

  傅邪真慌忙将他扶起,却感到老板的身子已僵硬如石,呼吸早已停止。

  林婉扬格格笑道:“傅大哥,他中了尸毒,刹那间毒性遍布全身,早已无救了。”


  傅邪真大惊道:“祢明明知道尸体有毒,却还令他搬动尸体?”

  林婉扬笑道:“他是此事唯一的活口,若是让老毒物找到他,岂非就知道了我们的行
踪。”

  傅邪真大怒道:“那又怎样,难道就为了这个原因,竟要杀他灭口?”

  林婉扬想不到傅邪真竟会如此生气,心中又惊又怕,却更感委屈。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本是江湖人做事起码的原则,傅邪真身为圣教教主,又怎会如
此心慈手软?

  她道:“傅大哥,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虽已练成百毒神掌,可是神掌的威力
却会随着体内毒性的减少而大大降低,万一被老毒物追到,你仍未必是他的对手。”

  傅邪真听到毒掌的威力会随体内的毒性减少而降低,心中为之一喜,暗道:“原来如
此,我现在的掌风有毒,是因为这几日接触毒虫太多的缘故,从今往后,我不再接触那些
玩艺,就再也无成为毒人之忧了。”

  他看着林婉扬艳丽的面庞,想起她行事的手段,心中油然而生厌恶之意。

  此女对自己恐怕已暗生情愫,事事都在为自己着想,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实在
看不惯她的为人。

  他狠下心肠,淡淡地道:“林姑娘,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邪真对姑娘的援手之谊不
敢忘怀,日后必报。”

  他转过身去,就欲离开。

  林婉扬心中气苦,叫道:“傅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抛下我走吗?”

  傅邪真叹了口气,道:“林姑娘,做人还是要善良些好,日日想的都是杀人放火,实
在不是做女人的本份。”

  林婉扬听他口气严厉,心中大感伤心,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道:“傅大哥,我哪里
做错了,我不是事事都在为你着想吗?”

  傅邪真见她流泪,本有一些心软,听说仍是不知悔改,心中大怒,冷冷地道:“林姑
娘,这就是我们的差别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祢我缘份已尽,我已无话可说。”

  他硬起心肠,大步向前走去,林婉扬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良久,仍是双肩抽动,哭
泣不已。

  傅邪真走出很远,见她仍呆呆地站立不动,心中又有些不忍起来,暗道:“她从小在
百毒教中,自然性情狠辣,其实这也怪不得她,我如此绝情,倒也有些过份了。”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失声道:“不好,她年纪轻轻,就受此打击,必定会变本加
厉,江湖中岂非又会多一个厉害人物。”

  他急忙向来路奔去,却见林婉扬纤弱的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傅邪真心中怅然不已,叹道:“我实在是年轻识浅,做事太过毛躁,圣教若想复兴,
与白道和平相处是立教根本,我却连一个小姑娘也无法忍耐,又怎谈得上忍辱负重,重兴
圣教。”

  一路上,他自责不已,念念想到:“我以后行事,定要将自己的性子脾气生生抑制住
,一切以圣教为本,树立圣教的新形象。”

  想到这里,心中略感宽慰,转目四顾,却已是夕阳西下,肚中早已在咕咕作响。

  此处已是人烟稠集,川音不绝于耳,傅邪真想起与拳皇的约会,暗道:“既然这里还
是巴蜀地面,看来还赶得及去青城山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肚子问题,傅邪真刚想走进一家酒店,忽地想起,自己身上
分文也无,可怎么填饱肚子?

  酒店中香气传来,令人肚肠如被针刺,傅邪真苦苦而笑,想不到他一个堂堂的教主,
竟连一口饭也吃不上。

  他忽地想起玉芙蓉曾教过自己暗号的联系方法,心中大喜,急忙从地上取了石块,在
一面土墙上画了起来。

  在署名之时,他犹豫起来,原来圣教中等级森严,教主之下,就是三皇五帝等八大高
手,其下为四大护法,然后则是各省的总堂堂主,总堂之下又有分堂。

  普通弟子为一品,各分堂主为二品,各省总堂堂主为三品,四大护法为四品,三皇五
帝地位崇高,只受教主一人辖制,是为五品,教主至高无上,是为六品。

  圣教之规,谁为几品,就画几道横线,绝不能有半丝逾越。

  傅邪真暗道:“我若表明身份,岂不是要将教徒们吓死,还是画个四品算了。”

  他在符号下画了四道横线,想来地位已不算低,已与卜得意同列,此地教众应该会供
奉不误了。

  他画完符号,就进入酒楼叫菜点酒,以圣教教徒的办事效率,只怕不等自己吃完酒菜
,酒钱早已奉上。

  酒楼中生意颇好,甚至还有一名女尼夹杂其中,傅邪真等了良久,酒菜方才到齐,他
刚想举杯畅饮,忽见楼梯“通通”而响,一名身材高大,锦衣华服的中年汉子大步走了上
来。

  他在酒客中扫了一眼,目光如电,威仪十足。

  傅邪真暗赞道:“巴蜀人的身材大多矮小,此人算是一个特例了,大有燕赵大汉之风
。”

  锦衣大汉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傅邪真身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在一张桌边坐下。

  众酒客不知怎地,竟纷纷结账离开,刹那间,酒楼上就只剩下傅邪真与大汉面面相对


  傅邪真暗道:“这是什么缘故,此人为何对我隐隐有敌意?”

  正在这时,楼梯一阵乱响,七八个人涌上酒楼,其中有男有女,衣衫各一。

  他们一上来就分坐下来,将傅邪真围在其中,目中皆是深有敌意。

  傅邪真忖道:“此事更加怪了,这些人想必都是本地人,为何却冲着我而来,我初来
此地,不可能得罪什么人的。”

  忽听锦衣大汉冷冷地道:“这位朋友,明人不做暗事,你究竟是哪路好汉,快从实招
来?”

  傅邪真微微一怔,暗道:“这倒是有些难为我了,我的身份,该是圣教教主,可是此
事又怎能轻易说出。”

  正在踌蹰,一个神情威猛的年轻人,冷冷地道:“杨大哥,不必再浪费口舌了,此人
来路不正,一望而知,将他做了就是。”

  他飞身过来,抬手一拳,击向傅邪真的面门。

  傅邪真脾气再好,此时也是无名火起,暗道:“这些人怎地毫不讲理,出手就打。”


  他自从得到拳皇指点之后,拳法大进,对年轻人的拳头自是丝毫也不放在眼中,身子
微微一晃,已闪避此招,左掌刚想击出,忽地想起自己已练成百毒神掌,出手就会杀人,
此人虽然无理,却并不该死,自己又怎能无故杀人?

  微怔之间,年轻人拳头又至,傅邪真无奈之极,出手固是不能,被动挨打更是痛苦,
只得身形微闪,又避过一招。

  年轻人接连两拳都已落空,大感面子丢尽,一声怒吼,抽出一柄短刀,向傅邪真疾刺
而至。

  傅邪真叹了口气,手指在那人刀背上轻轻一拔,慌忙将手收回腰间,生怕带出掌风,
此人会命丧当场。

  众人中不乏高手,在数招之中,已瞧出傅邪真的的武功远在年轻人之上,只是为何却
缩手缩脚,着实难测。

  锦衣大汉喝道:“豹子,快住手,问清楚再打。”

  年轻人此时已杀红了眼,的确如豹子般凶猛,他大叫道:“杨大哥,我不将此人拿下
,誓不为人。”

  喝声未毕,又势如疯虎般冲了下来。

  傅邪真大感恼怒,暗道:“我数次相让,你却步步紧逼,难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他仍不敢出掌伤人,只得抬脚踢去。

  这一脚招式虽是平平,眼光却是极准,正是年轻人身法的破绽之处,只听“砰”地一
声,年轻人被踢了出去,若不是傅邪真脚下留情,年轻人不死也要重伤。

  然而忽见年轻人手捂胸口,脸上肌肉扭曲,慢慢地倒在地上。

  傅邪真大惊失色,暗道:“我明明只用了三成力道,以他的武功绝对能经受得了的,
怎会被我踢死了。”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面面相觑,似乎绝不敢相信,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豹子竟已死了


  锦衣大汉大吼一声,叫道:“你竟敢杀了豹子。”提起身边的桌子,向傅邪真劈手盖
脸打了过来。

  “碰”地一声,桌子尽砸在傅邪真的身上,却如撞上铁石,四分五裂。

  锦衣大汉绝想不到竟会打中,微微一怔,复又冲了上来。

  傅邪真仍在发呆,暗道:“他绝非被我力量打死,极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脚风仍带有
毒性,这下可糟了,我连脚风都带毒,又怎能跟他们打。”

  耳中听到拳风呼啸而来,傅邪真暗道:“万一他打到自己,岂非会被我身上的毒质害
死。”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与锦衣大汉交手,足尖点处,身子已窜向窗口。

  不料窗口边早已站着一人,正沉腰坐马,一拳打来。

  傅邪真慌忙避开,叫道:“不要碰我的身体。”

  此人一双眼睛已成血红之色,想必是心痛同伴身死,对傅邪真的话自是充耳不闻。


  再说,对敌之时,目的就是将对手击倒,哪有不碰到对方的身体之说。

  傅邪真略一停顿,锦衣大汉已至,拳头击出,却是一招普通的太祖长拳。

  拳招虽是普通,拳意却是奥妙,正是傅邪真最不能照顾之处。

  傅邪真暗道:“不好,此人的拳法不俗,我一味地闪避,终有被他击中的时候。”


  他自出道以来,遇到的恶战不少,然而唯有此次,却是最为痛苦,只因他手脚皆不能
用,只能被动挨打,并且还绝不能让对方击中自己的身体,其中的苦处,实难为外人道。


  他勉强避过数拳,已是大汗淋漓,心中暗暗叫苦。

  其余的人见锦衣大汉动手,纷纷停了下来,站在四周观战,以防傅邪真逃走,看来他
们对锦衣大汉的武功深具信心,深知傅邪真绝讨不了好去。

  锦衣大汉的拳法的确高明,傅邪真若非受过拳皇指点,顿然无悟,恐怕早被击中,饶
是如此,仍是险象环生。

  其实傅邪真只需轻轻一掌击出,楼中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这些人强横霸道,实有其取
死之道。

  然而傅邪真刚刚才立过誓,要忍辱负重,以求与天下江湖人物交好,以重兴圣教,又
怎能轻易食言。

  眼看锦衣大汉又一拳击来,此招虽无名目,却是妙到峰巅,傅邪真若想闪避,已是不
可能,唯有伸手招架,方可幸免。

  无奈之中,傅邪真忽地瞧见地上硕大的酒坛,心中大喜,急忙伸腿勾起,迎向锦衣大
汉的拳头。

  不等拳头击到,酒坛已被拳风击碎,酒水四溢开来,酒香浓浓,傅邪真大感可惜。


  他忽地灵机一动,叫道:“酒中有毒。”

  此言一出,众人慌忙退后一步,锦衣大汉也是微微一怔,趁此时机,傅邪真从人群中
疾步纵出,大步向楼上跳去。

  众人已知上当,怒喝声中,齐齐跳下楼去。

  傅邪真怎敢停留,他知道一旦被众人追上,又是个打不得,逃不得的困局。

  他提气疾奔,刹那间已将众人抛开老远,只是众人怎甘心就此放弃,仍是舍命追来。


  傅邪真不敢在大路上奔逃,生怕一时不慎,身体撞到路人,那又将添一大罪过。

  好在此镇小巷如网,以他的轻功,只需再七拐八弯几次,谅他们也难以追到自己。


  刚刚拐进一个小巷,忽见面前刀光耀眼,杀气冲天而起。

  虽只是一刀横空,可是四面八方的退路却被尽数封死。

  傅邪真大吃一惊,绝想不到小巷之中,竟藏有这等高手,此人刀法之高,实为平生所
仅见。

  当此之际,闪避退缩已万万不能,傅邪真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不守反攻,一掌击向对
方的面门。

  料想对方既是绝顶高手,绝不会与自己拼命,必定会收招相守,那时自己再寻路而逃
罢了。

  那人果然凝招不发,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身子如行云流水般退了开去。

  傅邪真怎敢停留,刚想夺路而逃,忽听那人叫道:“教主!”

  傅邪真感到声音熟悉,心中大惊,回头望去,不由惊喜交集,大叫道:“卜先生。”


  那人自是卜得意,他的神情又是欣喜,又是悔恨,慌忙跪下,道:“属下不知教主驾
到,竟敢无理冲撞,实在该死。”

  傅邪真慌道:“卜先生,你快点起来,我不是早已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吗
。”

  正在这时,锦衣大汉已经赶到,见卜得意竟向对手下跪,无不大吃一惊。

  锦衣大汉道:“卜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卜得意怒喝道:“教主在此,还不下跪请罪。”

  众人惊惧之极,齐齐跪倒在地,锦衣大汉颤声道:“原来竟是教主到了,属下等……
”一时声音颤抖,下面的话竟已无法说出。

  傅邪真忙道:“大家千万不要这样,既是自已人,何不起来说话。”

  众人怎敢起来,卜得意痛心疾首地道:“属下的确该死,还望教主只惩罚我一人,此
事与他人无关。”

  锦衣大汉慌道:“此事是属下亲自动手,和卜得意有什么关系,教主降罪,属下一人
承担。”

  傅邪真越听越是糊涂,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卜得意道:“教主可记得,曾在墙上留有本教的的暗号?”

  傅邪真笑道:“不错,我囊中羞涩,只好向兄弟们求援了。”

  卜得意叹道:“教主的记号是不错的,只是最后署名时的四道横线,却令属下误会了
。”

  傅邪真道:“难道不对吗?”

  卜得意道:“教主不愿暴露身份,定有缘故,只是圣教之中位列四品的,只有四人而
已,那就是四大护法了,如今其他三护法已死,唯属下尚存。”

  傅邪真叫道:“哎呀,原来如此,既然卜先生就在这里,怎又会出来一个四品的,也
难怪卜先生起疑了。”

  锦衣大汉道:“虽是如此,这也怪属下办事糊涂,没有问清楚就向教主动手。”

  傅邪真笑道:“此事既是一个误会,又何必再提,大家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生气了
。”

  众人只得站立,恭立一边,只是人人皆是惊疑不定,教主受惊非小,怎会无一丝惩罚
,然而自己的确是罪过不小,受任何责罚也是应该的。

  傅邪真想起那个叫豹子的年轻人,心中黯然神伤,道:“只可惜那个豹子却被我害死
了。”

  忽听有人道:“教主,豹子没有死,教主离开酒楼之后,他就醒过来了。”

  傅邪真大喜,道:“他在哪里?”

  卜得意道:“该是被送回分堂,教主何不到分堂说话。”

  傅邪真点了点头,众人向分堂走去。

  所谓的分堂,其实就是一个颇大的院子,从外表看来,与普通富户无疑,谁又知道院
中却是藏龙卧虎,竟是圣教的一个分部。

  那名锦衣大汉,就是本地的分堂堂主,姓杨名怒,号称神拳无敌,是拳皇无极的记名
弟子。

  卜得意与杨怒陪傅邪真至静室落座,豹子也被叫来,向傅邪真赔罪。

  傅邪真见他的精神只是有些萎顿,肌肤上倒不见有中毒之像,心中大慰,道:“兄弟
,你感觉如何?”

  豹子浑身颤抖,再无刚才的龙威虎猛之像,颤声道:“属下该死,望教主责罚。”


  傅邪真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为何总要将责罚二字挂在嘴边,难道教中兄弟,就不
能亲密无间吗?”

  豹子见教主生气,怎能不慌,忙道:“属下知错,望教主……”责罚二字,总算硬生
生止住。

  傅邪真不由莞尔,道:“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的掌风中有毒,怕你经受不起,
现在想来,我体内的毒性该是消去大半了。”

  众人惊道:“教主中毒了?”

  傅邪真暗道:“我若将此事说出,圣教与百毒教必定誓不两立,以圣教之能,百毒教
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刚做教主,怎能因私仇而灭了一个教派,徒增圣教恶名。”

  他微微一笑,道:“我因缘际会,练成毒掌功夫,不过我早已服过七鸩八毒酒,自是
无事,只是掌风中却带有毒性,常人往往一触即死。”

  众人更是大惊,道:“教主竟服过七鸩八毒酒?”无不面带敬佩之色。

  傅邪真道:“这是胡怀古的好意,我若不是得他之助,只怕已见不到你们了。”

  卜得意恨恨地道:“他奶奶的,胡怀古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逼教主服七鸩八毒酒,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子定将他碎尸万段。”

  傅邪真从胡怀古那里,早已知道服七鸩八毒酒凶险之极,胡怀古虽是好意,行为总是
太过鲁莽,只是此事何必对大家提起。

  杨怒等人这才明白,为何傅邪真与大家对敌之时,不敢出手出脚,原来却是怕误伤他
人。

  只是此举虽证明傅邪真心地仁慈,然而在杨怒等人看来,这位少年教主为人和气,什
么都好,就是心肠不太狠辣,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傅邪真忖道:“我既是教主,对教务自不能一无所知,此时正是大好机会,可向卜先
生请教了。”

  他道:“卜先生,说来惭愧,我虽是教主,却被教中事务狗屁不通,还望先生指点。


  卜得意道:“教主想知道,在下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豹子见他们要谈教务,自己的身份可没有资格参与,是以躬身退下。

  卜得意将圣教中事对傅邪真一一言明,傅邪真这才知道,圣教之大,实非自己所能想
像,竟在全国十三省都有堂口,是为十三总堂,总堂之下,又有分堂,教中弟子,总有万
余人。

  卜得意道:“杨怒是此地川东分堂的堂主,此地的事务还是由他来说吧。”

  派人将杨怒传来,令他汇报教务。

  杨怒恭立在傅邪真的面前,道:“禀告教主,属下无能,川东分堂此时才有教徒三百
人,实在有误教主恩典。”

  傅邪真道:“三百人已不少了,你又何罪之有?”

  杨怒以为傅邪真故意讥讽,心中大为惭愧,道:“属下实在无能,望教主降罪。”


  卜得意道:“教主,此事其实也怪不得杨堂主,自与西域武林一战后,圣教一蹶不振
,教徒死的死,逃的逃,此处地处偏僻,还算有些教徒留下,像齐鲁等地,各分堂不过数
十人而已。”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杨堂主,我对教务一无所知,刚才绝无见怪之意,圣教复兴
,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

  杨怒欣然道:“有教主主持,圣教自是大有希望,这十几年来,我们受尽白道狗贼的
鸟气,如今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与他们大干一场了。”

  傅邪真皱了皱眉头,道:“杨堂主,我虽是教主,却是年幼识浅,有几句话,想说出
来与大家商议。”

  卜得意道:“教主有何吩咐,属下无不凛遵。”

  傅邪真道:“我读过任教主的遗言,深为他信中之意所感动,任教主独上玉皇顶所为
何事?不就是欲与白道暂止纷争,以共御外敌吗?如今西域武林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我们
若是再与白道争个不休,岂非重蹈复辙?”

  杨怒道:“不是我们不肯干休,实是白道念念不忘灭了本教,这口气我们又怎能咽下
?”

  卜得意道:“教主此念虽好,怎奈白道贼子毫不领情,在他们看来,外敌事小,本教
事大,我们虽想承任教主遗令,先御外敌,后息内争,可惜他们却愚鲁之极,反视我等亲
和之意为软弱可欺。”

  傅邪真道:“白道中,应该不乏见识超卓之辈,而本教行事的手段,又的确有些招人
忌恨,虽说与白道息争止纷非一朝之事,不过只要我们心中存有此念,并非毫无可能。”


  卜得意道:“教主有此念,实是苍生之幸,本教何尝不想大家相安无事?只是此事该
如何施行,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教主不是欲去青城山与拳皇见面吗?教主可与
拳皇共商大事,以定下本教宗旨,无论以后行事会多么困难,教主不要忘记,圣教万名弟
子,皆是教主的靠山。”

  傅邪真大喜,道:“不错,拳皇他老人家见识必定不凡,有他指教,本教必能成就大
事。”

  他转向杨怒,道:“听卜先生说,杨堂主是拳皇的记名弟子,难怪拳法如此高明。”


  杨怒愧然道:“教主过奖,其实属下的那点武功,只怕连师父他老人家的万分之一也
及不上,说来惭愧,属下虽是拳皇的记名弟子,却只见过他老人家一面,与他相处,也不
过半日光阴。”言来甚有憾意。

  杨怒受拳皇半日指点,武功已然不俗,傅邪真想起即将面见拳皇,必定大受禅益,心
中对呼应亭之约不胜向往之至。

  不知不觉中,已是黑夜来临,杨怒备上酒菜,三人在静室中推杯换盏起来。

  卜得意几杯酒下肚,已有醺醺之意,笑道:“教主这么快就重返江湖,实在出乎属下
意料,亦是圣教之幸。”

  傅邪真想起前事,不由有些脸红,道:“那时我一时想不开,辜负了卜先生与柳飘飘
的好意,心中着实不安。”

  卜得意道:“教主那时刚被逐出师门,自然彷徨无主,倒是教主那招自杀脱身之计,
却让我与老柳出了一身冷汗,害得我们天天在崖下搜寻,生怕见到教主的尸体。”

  傅邪真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敬先生一杯,以赎前罪。”

  卜得意道:“教主言重了,教主既为圣教之主,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谁敢道半个不字
。”

  圣教十八年无主,如今终于盼来教主,人人皆是喜出望外,傅邪真虽是年轻,然而他
既是前任教主的转世灵童,又怎能有错。

  傅邪真算定与拳皇的约会还有几天,此时离青城山不过一日的路程,倒不必急于赶去
,当夜便留在分堂中,准备休息几日,再去呼应亭。

  他自从离开川北小镇,一路上风起云涌,受尽波折,从不曾像今天这样精神松驰,是
以这一觉睡得甘甜无比。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39:00 本章字数:15872)

  子夜时分,傅邪真忽然没来由地惊醒过来,心中隐隐有种不安。

  夜色沉沉,分堂中的兄弟想必已经熟睡,但浓浓的夜色却好像变得有了质地一般,压
得人难以呼吸。

  傅邪真按住狂跳的心脏,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没来由地,我怎会如此地紧张?”


  就在这时,窗纸发出嘶嘶的微响,一柄利剑正轻轻地割开窗纸,锋利的剑芒亮得刺目


  傅邪真不惊反喜,忖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竟能闻敌而自警,不用说,这定是体
内的另一个自我在提醒我了。”

  他体内的另一个自我就是任天王,任天王身经百战,对危险的感觉自然敏锐异常。


  利刃将窗纸划开,便有一只手伸了进来,无声地拔动窗栓,傅邪真忖道:“我若是惊
呼大叫,此贼必定难逃一死,可是我身为教主,又怎能这样无用。”

  只是川东分堂戒备森严,尤其是夜间,院中应有不少于十人守夜,这位刺客竟能避过
众人的耳目而来,武功着实高明。

  这实是个不小的考验,然而傅邪真不但毫无惧怕之意,反而对将要来临的恶战充满期
待。

  他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神经却已绷得紧紧的,一触既发。

  忽觉室中微微风起,那名刺客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轻松地从不大的窗口钻了进来,
再一动,已至床前。

  傅邪真大吃一惊,此人的轻功怎会这么高明?与柳飘飘飘乎无影的身法相比,似乎也
不遑多让。

  傅邪真忽地闻到一股檀香之气,与天心大师身上的气味无异,心中暗暗称奇,难道此
人竟是佛门弟子?

  长剑慢慢地刺来,刺到傅邪真的胸口时,却停了下来。

  傅邪真正在称奇,忽听刺客喃喃地道:“少年人,不是贫尼心狠手辣,谁让你是魔教
教主呢,只得怨你命苦了。”

  声音轻柔婉转,竟是个年轻女子。

  此话说毕,长剑急刺而至。

  傅邪真手指弹去,正中剑脊,“嗡”地一声,长剑被激飞开去,斜斜刺进梁上。

  傅邪真弹剑之时,觉得剑上的内力并不算高,看来此人轻功虽佳,武功却是平平。


  刺客大吃一惊,扭身就走。

  傅邪真长臂一伸,正搂住刺客的纤腰,刺客惊极,刚想惊呼,已被傅邪真捂住嘴巴。


  脂香肤滑,傅邪真心中生起异样之感,此时月光恰好斜斜透入,正照在刺客那张惊惶
之极却清秀脱俗的玉容上。

  一块黑巾从她的头上脱落,露出一个光光的脑袋来,刺客果然是个女尼。

  忽听窗外脚步声响,卜得意焦急的声音传来:“教主,发生了什么事?哪里来的金刃
破风之声?”

  傅邪真暗道:“卜先生毕竟是圣教高手,来得好快。”

  低头望去,怀中的女尼已缩成一团,目中露出绝望之色,令人好不心疼。

  傅邪真扬声道:“卜先生,刚才是在下闲来无聊,试演剑招,想不到却惊动了大家。


  卜先生笑道:“原来如此,教主好用功啊,属不不敢打扰。”

  傅邪真道:“惊动了大家,实在不好意思,我也该睡了。”

  他知道众人绝不敢擅入房门,是以在女尼耳边低声道:“小师傅,祢若叫出声来,我
的手下就会冲进来,那时,连我也救不了祢了。”

  女尼于绝望中看到一丝曙光,听话地点了点头。

  傅邪真暗道:“卜先生耳力太高,我们可不能这样说话。”

  他拉过女尼的手心,在上面写道:“无恶意,祢是谁?”

  面对傅邪真淡定从容的神情,女尼渐渐平静下来。

  她也拉过傅邪真的手掌,纤指划道:“功败垂成,唯死而已。”

  傅邪真写道:“与祢何仇?”

  女尼写道:“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诛之!”

  “何以得知我是教主?”

  “日间偶闻,遂下杀心。”

  傅邪真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日间与杨怒等人的那番激战,已尽落入有心人眼中。

  他又写道:“圣教之中亦有好人,姑娘不怕杀错人了吗?”

  女尼愤愤地望了傅邪真一眼,道:“你现在虽无过错,日后必定作恶多端。”

  傅邪真苦笑摇头,看来与白道息争止纷,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困难百倍。

  他暗道:“我若是连一个小姑娘心中对本教的仇恨都化解不了,又何谈其他。”

  他忽地大声道:“卜先生,我有事出去一下,明晨必回,大家不必跟随,更不许出屋
窥看,违令者,以叛教论。”

  这是他做教主以来,下的第一道命令,可谓荒唐之极,心中颇为忐忑,料想卜得意必
定怪话多多。

  想不到却传来卜得意凝重的声音:“教主有令,属下严遵。”

  傅邪真还有些不敢相信,探头向屋外望去,果然不见一人,就连守夜的人也都消失不
见了。

  傅邪真大喜,轻轻一搂女尼的纤腰,飞身纵出院外,几个起落后,大院已远远地落在
身后。

  到了僻静无人之处,傅邪真放开女尼,道:“现在四处无人,小师傅可以走了。”


  女尼惊奇地望着傅邪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身在自由之地。

  她咬着嘴唇,沉吟片刻,道:“贫尼想要杀你,你为何却放了我?”

  傅邪真道:“祢想杀我,只是因为我是圣教教主,可见祢与我无仇,只是与圣教有仇
罢了,而圣教以前所做之事,的确不该,小师傅有杀我之心,亦是可以理解的。”

  女尼更是惊奇,道:“听到你这样说话,真让人无法相信,你竟是那个天杀的魔教教
主,魔教的教徒好奇怪,他们为何会立你这样的人做教主呢?”

  傅邪真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们知道小师傅会来行刺,故意想害我吧。


  女尼扑嗤笑道:“我想杀你,也只是一时性起罢了,他们怎会知道,你不要胡说了。


  声音娇脆动人,语音更是天真烂漫,傅邪真暗叹道:“连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尼姑
,心中也充满了对魔教的仇恨,由此看来,想与白道群雄尽弃前嫌,实在不易。”

  只是越是不易为之事,越能激起傅邪真的决心,这个志向他既早已立下,又怎能因为
困难重重而放弃。

  他道:“小师傅,祢恐怕不是一个人来的吧,祢的师傅长辈们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
她们?”

  女尼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要见她们的好,她们的武功可比我高多了,若知道你的
身份,绝不会放过你的。”

  傅邪真心中一动,听女尼之话意,竟有维护自己之心,此女的善良天性一览无遗。


  傅邪真心中灵光一闪,忖道:“是了,白道之所以为白道,就是因为他们中的人大多
心地良善,是以,只要我教从此之后一改前非,她们慢慢地会相信我们的诚心。”

  女尼道:“是了,今日中午,我在酒楼上等师叔她们,见到你与川东分堂的人动手,
你的武功明明高过他们,为何却一味地退缩?”

  傅邪真道:“那时我身体蕴有剧毒,举手就能杀人,他们与我无怨无仇,我又何必害
死他们。”

  他努力回忆,果然想起今日在酒楼中时,的确曾见过一个女尼,只是那时茶楼上热闹
喧哗,自己又怎能注意。

  女尼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这个教主的性子,的确与众不同,哎,为何你却要是什
么魔教教主,不当不行吗?”

  夜空中忽地传来衣袂带风之声,有人在低声呼唤道:“静观师妹,祢在哪里?”

  女尼脸色一变,转向傅邪真道:“你快藏起来,我的师姐来找我了。”

  傅邪真道:“那好啊,我正想见见她们。”

  静观急道:“你这人好不知好歹,她们见了你,又怎会手下留情。”

  傅邪真微微一笑,暗道:“我若连几名女尼都对付不了,又有何资格做什么教主。”


  两名黑衣女尼瞧见这边有人影晃动,立刻飞纵下来,一名女尼急道:“师妹,祢怎会
在这里,师叔可急坏了。”

  静观望了傅邪真一眼,道:“我只是随便逛逛,让师姐们担心了。”

  一名脸上生着白麻子的女尼抬头瞧见傅邪真,心中生疑,叱道:“他是谁?”又回头
望着静观,神色渐厉。

  静观不知所措,惊慌地道:“静月师姐,他是,他是……”

  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然而傅邪真的身份实在特殊,又怎能让师姐们知道,静观一时
不知该如何措辞,神情大为狼狈。

  傅邪真微微一笑,对静观道:“今天若不是小师傅援手,只怕我就要死在魔教川东分
堂的手下了。”

  静月神色渐和,对静观道:“原来祢与魔教贼子交过手了,何不早说,这又不是见不
得人的事。”

  傅邪真道:“我猜静观师傅是为善不欲人知罢了,这份侠义心肠,在下敬佩之极。”


  静观绝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情,被傅邪真轻轻道来,竟是天衣无缝,不禁莞尔一笑,
暗道:“毕竟是魔教教主,谎话张口就来,也不怕死后进拔舌地狱。”

  静月道:“夜已深了,师叔也等急了,师妹,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她转向傅邪真,道:“这位施主,魔教的人好不凶恶,你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们的好。
”说罢拉着静观,转身就走。

  傅邪真道:“我可不能就这样走了,救命之恩,当终生图报,我虽不能替师傅们做什
么,好歹也要面见师傅们的师叔,好当面谢过。”

  静观吃惊地道:“你要随我们去?”

  傅邪真道:“当面道谢,那是一定要的。”

  静月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捡了条性命也就罢了,还谢个什么,我们峨嵋派一年不
知要救多少人,若都像你这么麻烦,那还得了。”

  衣袂振动处,三尼的身影忽地已在十丈开外,再一闪,又在二十丈开外,傅邪真暗暗
称奇,峨嵋派的轻功确有独到之处,这种移形换影之技,可谓江湖独步,难怪分堂虽是戒
备森严,静观仍是能轻易进入。

  峨嵋派既是十大门派之一,傅邪真更加不能错过,他已打定主意,非要面见峨嵋派的
长辈不可,圣教的宗旨好歹也要当面直陈,虽不能立刻就化干戈为玉帛,总该不无裨益。


  他尽力急奔之下,不一刻就看见三尼的身影遥遥在前,此时他心中明白,峨嵋派的轻
功虽说在短距离内形如鬼魅,然而却不适合长途奔袭,与柳飘飘长短皆宜的轻功相比,仍
有不小的差距。

  眼看着三尼在郊外一间破庙前停下,傅邪真也停了下来,暗忖道:“若就此闯进去,
是不是有些唐突,然而若是不去,今夜岂非一事无成。”

  正在沉吟,忽听三尼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兵器交鸣之声,在静夜中听来,显得极
为刺耳。

  傅邪真吃了一惊,叫道:“不好,莫非是杨怒他们觉察到峨嵋派的行踪,故而追踪上
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就纵到破庙前,身形如箭矢一般,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苦练
昔日琴真所授的太虚紫府神功,功力之纯,比之在洛阳城又何止胜过数倍。

  扑到门前,傅邪真硬生生停止身形,只见庙中只有五名女尼,一老四少,却有七名蒙
面人,皆使长剑,围着五尼激斗。

  那名老尼想必就是静观的师叔,一把长剑使得快疾异常,一人独斗四人,不过已渐处
下风。

  其余四尼分战一名对手,无不是守多攻少。

  傅邪真见众尼一时间倒还不至有性命之危,便静下心来,观看七名蒙面人的武功。


  蒙面人口中呼喝不停,说的话稀奇古怪,倒与雅丽丝有些相似。

  傅邪真暗暗点头,忖道:“原来是西域武林的妖人,这些人越来越猖狂了。”

  可是细看之下,却发现他们的武功与雅丽丝大相径庭,使的无一不是中土武功。

  傅邪真虽觉奇怪,细想之下,也倒恍然。

  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而少林的武功大多是由达摩祖师传下,而祖师本人,本就是天
竺人士,是以西域武功与中土武功有些相似,也就不足为奇。

  此时静观已迭逢险招,剑招大乱,傅邪真忙抢步上前,一拳击向静观对敌者的后心。


  那人陡觉后心劲风涌来,却并不惊慌,头也不回,反手就一剑刺来。

  他却哪里料到,傅邪真的武功之高,远远出乎他的想像,这一剑未刺出一半,后心已
中一拳,“砰”地一声,被打得口中鲜血狂涌。

  其余六名蒙面人见来了劲敌,分出三人向傅邪真逼了过来。

  静观此时也认出傅邪真,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傅邪真笑道:“我来谢小师父的救命之恩。”

  此时一人正仗剑刺来,傅邪真并不回头,反手一掌击去,那人顿觉呼吸不畅,一口真
气难以提聚,剑招竟难以使完。

  静观见他武功如此之高,又惊又喜,道:“你没有兵器,拿我的剑去吧。”

  傅邪真刚想接剑,忽地想起,自己所会剑法,只有琴真所授的一套大风云剑法,静观
的师叔是武林前辈,很有可能知道这套剑法,这种时候,又怎能自暴身份。

  他向静观摇了摇手,转身向身后三人扑去,用的却是普通的岳家散手、太祖长拳等这
类粗浅的武功。

  招式虽是粗俗,然而有拳皇所授的拳意在其中,其威力提高了何止十倍。

  “砰”地一声,又一人中拳倒地,也是口中鲜血狂涌。

  其余的蒙面人大感惊奇,相互间说了几句怪话,想是惊讶傅邪真武功奇特。

  等傅邪真再以简单粗笨的招式又将一人击倒时,其余的蒙面人再也无心应战,纷纷向
庙外退去。

  傅邪真刚想追出,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少侠,穷寇莫追,免得中了魔教妖人
的诡计。”

  傅邪真大感惊讶,回转身来,道:“师太何以认为这些人是魔教的?”

  老尼冷笑道:“峨嵋派侠名传天下,若非魔教贼子,又怎能偷袭本派。”

  傅邪真抬头望去,见这名老尼五十多岁,目光锐利,神情威严。

  老尼和声道:“多谢少侠援手之谊,老尼慧能,不知少侠肯否将大名赐告。”

  傅邪真一时冲动,昂然道:“在下傅邪真,现为圣教教主。”

  慧能大吃一惊,失声道:“你竟是魔教教主,你……”

  刚才若非傅邪真援手,只怕峨嵋派五尼尽皆丧命此地,然而若傅邪真竟是魔教教主,
此事又如何解释。

  慧能心中一动,怒叱道:“傅邪真,你究竟安排了什么诡计?”

  傅邪真苦笑不已,好心相救,竟变成施展诡计,这世间之事,实在难以说清。

  慧能却是越说越愤,怒道:“是了,卖乖讨好,本是魔教的惯用伎俩,只是不管你们
有何诡计,在老尼面前,都是无用。”

  言未毕,已是一剑刺来。

  傅邪真暗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还手,否则刚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自费。与白道
化干戈为玉帛,本就谈何容易,我若因此小事而退缩,又怎能成就大事。”

  他此时眼光颇为高明,于对手的破绽看得清清楚楚,是以闪避起来也颇为容易。

  慧能接连几招,却连傅邪真的衣角也沾不到,心中又奇又恐,暗道:“他年纪轻轻,
何以武功如此高明,莫非他真是魔教教主,只是他既是魔头,又怎会打不还手。”

  想到这里,心中越感惊惧,这十几年来,魔教群龙无首,总算与白道相安无事,如今
平白冒出一个教主来,武功又这样高明,天下岂非又将大乱。

  傅邪真在急如密雨的剑招下,仍是从容道:“师太是得道高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
向在下出招,圣教已非昨日之圣教,还望师太也莫将从前当作往日。”

  慧能长剑一停,道:“这话怎么讲?”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本教与侠义道欲尽弃前嫌,携手
御敌之心,自任教主以来,已昭然于世。师太必定记得,昔年任教主独上玉皇顶,便是与
江湖五老商议此事,而后圣教上下,与西域武林激战之事,也是尽人皆知之事,圣教意欲
何为,明眼人一见既知。”

  慧能被傅邪真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沉吟道:“昔年任天王独上玉皇顶,难道真是
欲同侠义道合好吗?”

  傅邪真道:“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不带一兵一卒?教主上山之时自知必死,因此留下
严令,凡圣教弟子在那时上山者,以叛教论,任教主的苦心,难道还不明白若揭吗?”


  慧能轻轻叹道:“昔年江湖五老欲诛杀任天王,贫尼的确颇有微辞,只是贵教向来诡
计多端,谁知任天王又安排下什么阴谋,唉,这样看来,我们的确杀错人了。”

  傅邪真听她言辞松动,心中大喜,道:“不瞒师太,在下本是少林派天道大师的弟子
,若不是得闻任教主遗令,深知圣教教旨,也绝不会做这个教主之位。”

  慧能忽地微微一笑,道:“傅少侠,恕贫尼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年纪还轻,又怎能
做什么圣教之主,只怕……

  这又是魔教的阴谋诡计,他们将你骗过,用你来收买人心,谁又知他们的用意究竟如
何?“这次轮到傅邪真哑口无言了,他把嘴唇说破,却只换来这个结果,看来圣教与白道
之间,成见极深,实非三言两语语所能尽释。

  就在这时,忽听庙外传来凄厉的破空之声,轰地一声,一枝羽箭穿破墙壁,疾射慧能
的咽喉。

  慧能急忙挥剑格去,“叮”的一声,长剑将羽箭劈为两半,然而箭头却仍是余力不绝
,向前疾行,“波”地一声,洞穿了她的肩头,又向前飞出数尺,才力尽而落。

  慧能大叫一声,急忙捂住肩头,鲜血如急泉般涌了出来,刹那间就染红缁衣。

  傅邪真耸然动容,绝想不到一箭之威,竟至如斯。

  慧能虽受重伤,却是神情不变,皱着眉头道:“世间能射出这种箭,除了剑霸城的天
鲸堂堂主江水流,还有何人?只是剑霸城与本派无怨无仇,为何要偷袭贫尼。”

  傅邪真见她重伤之下,仍是镇定如恒,心中暗暗敬佩。

  静观慌忙过来,扯下衣巾包住伤口,慧能横剑在胸,大步走出庙门。

  傅邪真站到慧能身后,向外望去,只见庙外三十丈处站着一群人,刚才几位蒙面人赫
然在其中。

  慧能扬声道:“对面的是哪一路的朋友,究竟是受何人指派,与本派过不去?”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精瘦,手持七尺大弓的蒙面男子冷笑道:“废话少说,杀祢们五
个尼姑,还需在下亲自出马,已是大大瞧得起你们,刚才那个少年何在?”

  慧能虽听说江水流之名,却没有真正见过,只是凭他箭法高明,似不能断定此人就是
江水流。

  傅邪真挺身而出,道:“在下傅邪真,不知江堂主有何指教?”

  他故意出言试探,话毕,便紧紧地盯着蒙面持弓男子,希望能从他的体态上看出端倪


  蒙面持弓男子哈哈大笑道:“在下这个招牌太过显眼,想隐瞒亦是不能,听说你拳法
高明,不知可能躲得过在下的一箭。”

  慧能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果然是江水流,剑霸城与本派向来交好,阁下为何却翻
脸无情?”

  江水流淡淡地道:“峨嵋派究竟有何取死之道,还是去问白眉老尼吧,可惜祢们若再
想相见,只能在黄泉中了。”

  一言未毕,破空声响,一枝羽箭疾射向傅邪真。

  刚才那枝箭破壁而出,又遭剑劈,仍能不改目标,此箭力道之强,可想而知,如今傅
邪真与江水流相距不过三十丈,又如何避过这如电闪,如雷轰的一箭?

  傅邪真早在江水流张弓之时,已是全神戒备,然而羽箭却来得太快,他虽极力闪避,
却只能闪过咽喉要害,忽觉肩头一凉,身子被一股大力带动,向后疾飞,被硬生生钉在墙
壁上。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你拳法虽然高明,却怎能避过本堂主的一箭。”

  弓又拉满,第二箭又将射出,傅邪真身子动弹不得,这第二箭必是想要他的命了。


  傅邪真暗暗心惊,武学之道,实是浩如烟海,若不是今日巧遇,他又怎能得见这种高
明的箭法?

  不过箭法亦属武功的一种,既是武功,就总有破绽可寻,傅邪真大脑急速转动,想在
这短短的时间里,找出破解此箭之道。

  “波”,空气震动,羽箭又已射来,慧能一声惊呼,欲挥剑去斩来箭,然而刚才她之
所以能斩断来箭,只因箭破壁之后,速度大减,此时箭毫无阻碍,速度何等快疾,她又如
何能斩得到?

  傅邪真在江水流出箭之前,竟已微闭双目,一副生死由天之状,然而在众人皆以为他
束手待毙之时,他却奇迹般地出手,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将羽箭牢牢地捉在手中。

  众人齐齐惊呼,江水流耸然动容,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你的箭法虽高,可惜却有一个偌大的破绽,现在莫说一箭,
就算你射空剑壶,也难伤我分毫。”

  江水流大叫道:“胡说八道,你侥幸避过一箭而已,在下的射日神箭有何破绽?”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的箭速度之快,几乎已突破箭的极限,当别人盯着你的箭时,
箭已至胸中,是以天下能避开你一箭的,实是少之又少。”

  慧能道:“既是如此,你又怎能避开此箭?”

  傅邪真道:“若能看出此箭法的破绽,闪避倒是不难,箭的速度越快,空气的振动就
越强……”

  慧能抢先道:“是了,你是凭声音断定箭的来势!”

  傅邪真道:“此箭速度之快,远在声音传动的速度之上,以此避箭,绝不可能。”


  慧能大奇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邪真道:“箭破空而来,必然会将空气推动,空气的流动,必在羽箭之前,是以,
我只需静心感受空气的流动,便可知羽箭来势,避开此箭,甚至捉到此箭,就并非是不可
能的事了。”

  江水流大叫道:“我不信你还能避开一箭。”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这次却是三箭连发,齐齐射来,只听得空中一阵响动,声
音比刚才更为惊人。

  傅邪真的身子仍被钉在墙上,然而他却淡笑而立,双目微闭,双手在空中闪电般地又
一抓,奇迹赫然发生,三枝羽箭竟全被他捉在手中。

  江水流如遭电击,大叫道:“这绝不可能。”

  傅邪真从容地道:“三箭连发,声势固然惊人,只可惜空气的流动也更加强烈,我几
乎不必细心感受,就能轻易判断,由此可见,阁下的箭法只是哗众取宠,实算不上一流的
武功。”

  慧能心中油然而生钦佩之心,江水流仗此箭法纵横江湖,人人听闻天鲸堂堂主之名,
无不未战胆丧,想不到傅邪真却能在顷刻之间,瞧出他箭法的破绽,更轻易破解,此人的
悟性之高,天下绝难再作第二人想。

  其实江水流的箭虽有破绽,力量仍是非同小可,傅邪真为接四箭,几乎耗尽全部精力
,若是江水流再一箭射来,他绝难抵挡。

  幸亏正值黑夜,江水流对傅邪真的面容难以瞧得真切,又怎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他知道傅邪真实是劲敌,既然不能在箭上胜他,只能凭长剑取他性命,是以大叫一声
,抛下长弓,仗剑向傅邪真扑来。

  慧能叱道:“江水流,想杀傅公子,先过贫尼这一关。”

  她见傅邪真连接四箭,口中虽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已瞧见他额上汗水如雨,刚才消耗
之大,可想而知。

  她出剑之时,浑没有想到这位少年是魔教教主的身份,只知他挺身而出,为峨嵋派女
尼挡了四箭,自己绝不能见他死在江水流的剑下。

  她自知今日形势危急,若不能将江水流一剑刺死,一旦众人一拥而上,峨嵋派五尼都
将丧命于此。

  江水流见慧能招招拚命,似乎也觉心惊,他一步跳出圈子,喝道:“大家齐上,绝不
能让他们逃出命去。”

  众人齐拥而来,顿将慧能围在当中,更有四人直奔傅邪真而来,欲趁他尚未脱身之时
,将其立毙。

  傅邪真此时已无力拔下肩头箭枝,更不用说与人交手,眼见一剑飞来,就将洞穿咽喉
,忽听一声清叱,静观横剑挡在傅邪真的身前,将袭来几剑尽数挡开。

  只是这些蒙面人剑法颇高,凭静观一人实难抵敌,眨眼间就险像环生。

  傅邪真无力出手,但眼光还在,他虽只得拳皇几句指点,然而他天质极高,既已开悟
,于对方招式中的破绽,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刚才进庙之时,已见过群尼的峨嵋剑法,深知这套剑法绵里藏针,柔中带刚,实为
武林中一流的剑法。

  此时一人飞剑刺向静观的小腹,另一人则急攻静观的上盘,两人双剑合力,配合得恰
到好处,看来是想一招将静观解决。

  静观正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挡格,忽听耳边叫道:“刺左边人大椎穴。”

  静观实不知在这种时候,刺出这一剑有何用处,然而此时心中本已无主,只得依言刺
出一剑。

  那人正抢攻静观的下盘,忽觉对方的剑迎胸而来,正是自己防守最薄弱之处,无奈之
中,只得横剑当胸,格开来剑。

  而静观要刺出此招,只能脚步左移,侧身刺剑,结果就自然而然地避开袭向小腹的那
一剑。

  这一招只攻不守,却令两敌进攻落空,妙然天成,浑然无迹,实为极高明的剑法。


  静观自学剑以来,从不知剑招竟可如此之巧,如此之奇,一剑使毕,顿觉精神大畅,
如诗人于苦吟之中,忽地想出一句好诗,其滋味之妙,绝难以言语形容。

  四名蒙面人大觉惊讶,想不到傅邪真只凭轻轻一句话就改变局势,然而此时他们毕竟
大战上风,又怎能轻易退去。

  他们相视一眼,忽地脚步错动,围着静观游走不定,寒芒闪处,竟是四人同时出剑,
分攻静观的周身大穴。

  此时如果被攻的是绝顶高手,不等剑阵合成,必定想法破解,如今剑阵既成,谅傅邪
真纵有天大本事,也难以在仓促之间想出破解之道。

  傅邪真微微一笑,急声喝道:“右走半步,剑刺左首人下盘。”

  静观在四剑齐刺来之时,早已怕得闭上眼睛,自己已毫无主见,傅邪真指令既出,她
立刻依言刺出一剑,至于成败如何,则非自己所能控制了。

  想不到此招一出,左首人惨叫一声,已被刺中大腿,而其他三剑却纷纷落空,最靠近
静观的一剑,沿着她的后背衣衫划过,着实险到极点。

  静观此时早已将傅邪真当作神人,虽在森寒剑气的围攻中,仍是回眸一笑,道:“傅
大哥,下一招该怎么办?”

  傅邪真见她笑靥如花,心中一动,暗道:“如此美人,怎却要去做尼姑,着实可惜了
。”

  他淡笑道:“敌不动,我不动。”

  原来他的眼光虽是犀利,然而却只能达到见招拆招的地步,对方若是没有招式袭来,
破招也就无从谈起。

  剩余三人见到同伴受伤惨状,心中本已大乱,听到傅邪真说出这种话来,无不大松一
口气,暗忖道:“原来这小子只能见招拆招,若是我们不动,他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了。


  静观见三人不动,又怎敢去轻易招惹,此时她自身危机一除,就关心起同伴的安危来


  转目望去,除了师叔慧能尚能勉力支撑外,其余三位师姐皆是守多攻少,险像环生。


  傅邪真略得喘息,已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咬牙拔出肩头的羽箭,对静观低声道:“小
师傅,麻烦祢扶我一把,我们去救祢的师姐。”

  静观连忙将他扶起,浑没想到以她女尼身份,实不该与男人如此亲近。

  然而两人刚才联手作战,可谓珠连璧合,静观的心中,已将傅邪真的每句话都视为理
所当然,男女大防,早已不萦于心。

  三名蒙面人见他俩缓缓离去,心中大为不甘,若是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首领怪罪下来
,罪名可是不轻。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挺剑向傅邪真刺去,只盼能阻他们一阻,也算有个交待。

  傅邪真刚才一番观察,已知此人弱点在何处,他并不回头,只是笑道:“刺他左胸。


  静观此时信心十足,果然一剑刺向那人左胸,奇事再次发生,那人虽瞧见长剑刺来,
却根本无法抵格,“嗤”地一声轻响,左胸已然中剑。

  他满脸都是惊惧不信之色,缓缓地倒在地上。

  剩下二人已是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上前拦阻,傅邪真并不理他们,扶着静观的肩头,
走到场中另一个战场。

  静月正与两名蒙面人交手,身上已有数处伤口,不过她仍是咬牙苦斗,深知自己若是
倒下,师姐妹的处境就会更加吃紧。

  傅邪真扫了一眼两名蒙面人,已知他们武功的破绽所在。

  他对静观道:“刺左首区池穴,刺右首人肩井。”

  静观飘然向前,长剑分刺而出,剑刺处,一人急步倒退,一人肩头中肩,静月的危局
刹那间已被消除。

  静月惊讶之极,喘息着望着傅邪真,好半天才道:“真有你的,你的武功只怕比师叔
还要高明。”

  静观微微一笑,暗道:“傅大哥一招破敌,武功之高,又岂是师叔所能相比,只怕掌
门人来了,也不见得比傅大哥更强一些。”

  她自小在峨嵋山长大,对峨嵋群尼自是尊敬有加,对掌门人白眉神尼,更是敬为天人
,然而瞧她们与敌交手,无不是大费周章才能取胜,哪有傅邪真这样轻描淡写?是以她与
傅邪真虽是初识,然而一颗芳心,早已将他视为神人。

  静月得救,场上形势大变,傅邪真站在场中又指点了多句,其余二位峨嵋女尼也已得
救。

  此时场中只剩下江水流与三位蒙面人围着慧能苦斗,江水流的武功非同小可,又加三
位蒙面人助战,慧能师太的形势颇为危急。

  好在峨嵋剑法绵密柔韧,慧能只守不攻,江水流一时间也拿她无可奈何。

  傅邪真旁观多时,对江水流的武功已是了如指掌。

  此时他对击败江水流已有十成把握,然而心中却存了个大大的疑团,一时难以索解。


  他与剑霸城的少城主凌小初在洛阳相识,也有幸见识他的武功剑法。

  然而,这些蒙面人中,却并无一人与凌小初武功相似,这岂不是颇为奇怪。

  更奇怪的是,凌小初曾对他提起过,他曾得江水流传授过武功,然而,江水流的武功
却与凌小初大相径庭,绝难令人相信他与凌小初有师徒之谊。

  此时场上形势已渐趋危机,静观不得傅邪真指点,只得暗暗着急,一双妙目,不停地
向傅邪真望来。

  傅邪真微微一笑,口中轻轻指点了几招,静观精神大振,急忙依言使剑,三招两式之
间,已将三名蒙面人击退。

  此时那些蒙面人已聚在一起,早已相互转告过,只需持剑不动,自然万事大吉,而若
是恃强出手,必定弄得灰头土脸。

  是以,此时十数名蒙面人虽有再战之力,却绝无人敢向前一步,对傅邪真神乎其神的
剑道,他们已是畏惧如鬼。

  江水流见只剩下自己一人与慧能交手,而自己的手下却袖手旁观,不仅如此,人人都
是一副心神皆丧之状,不由大为愤怒。

  他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上前助战?”

  想不到蒙面人经此一喝,不但无人上前相助,反而如约好了一般,齐齐向后退去。


  江水流又惊又怒,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听号令。”

  静观格格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自知绝不是傅公子的对手,又何必上前送死
。”

  傅邪真暗道:“我早已听说,剑霸城号令森严,城中弟子也凶悍好斗,就算明知必死
,也绝无人敢临阵退缩,由此看来,这些人可能不是剑霸城的。”

  他此时调息良久,内力已经恢复,须知紫府玉虚神功与其他内功不同,根本不须运转
调息,内力就可自动运转,他刚才虽一心破解剑招,然而内力运转,又何用他操心。

  他接过静观的长剑,轻轻一剑刺向江水流。

  此招一出,慧能这种大行家无不大为动容。

  只因这一招虽是招式平平,但方位拿捏之准,力道之纯,纵是浸淫此道一生的慧能也
绝无可能。

  江水流百思不得破解之招,无可奈何之下,只是侧身后退,以避其锋芒。

  傅邪真暗道:“我虽可以击退他,可是却只能见招破招,若是他就此停手,我也就无
可奈何了,那么,希望从他武功中得窥他的身份,也就无从谈起。”

  他只有将江水流逼到绝境,才能令他暴露本身武功,而以他此时的功力,显然是远远
不够的。

  江水流被逼退之后,刚想上前,忽听身后的一名蒙面人道:“堂主,这小子会见招破
招,极为厉害,若是静止不动,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江水流心中一凛,递出去的长剑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哈哈一笑,道:“阁下就是魔教新任的教主吗,剑法果然高明,江某看在教主的面
子上,就放过峨嵋派,只是峨嵋派却要靠魔教教主救护,白眉老尼平时装的正经,想不到
私下里却与魔教勾结。”

  慧能怒道:“放屁,谁与魔教勾结。”

  江水流冷笑道:“真相如何,世人自有分晓。”

  他一声唿哨,众人立刻退出数丈,转身就走,眨眼就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慧能仍是愤愤不平,刚想仗剑追出,傅邪真道:“师太,这件事大有蹊跷,此人恐怕
并非江水流。”

  慧能奇道:“此人若不是江水流,又怎会破日箭法,那样的箭,除了江水流,谁能射
出?”

  傅邪真道:“晚辈也只是胡说猜测,算不得真。”

  慧能望了望傅邪真,忽地叹道:“傅教主,贫尼得你相助,心中感激,只是正邪不两
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傅邪真怔了半晌,叹道:“师太说的是,峨嵋派是名门正派,又怎能与魔教的人在一
起。”话中颇有惆怅之意。

  慧能向众弟子喝道:“我们走。”

  众尼转身向东方走去,静观回过头来瞧着傅邪真,目中颇有不舍之意,只是当着众位
同门,却不能轻易表露,只得狠下心来,跟着同门走了。

  傅邪真此时倒浑没有想到静观临别时的动人秋波,他暗忖道:“江水流在此阻击峨嵋
派,必是精心设计的,只怕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慧能独木难支,很难保得弟子周全,说不
得,我只能暗暗跟随了。”

  他刚想掠动身形,忽觉后背似乎有人,他身具任天王的灵性,自然遇敌自警。

  他站住身形,低声道:“什么人,还不给我出来。”

  从草丛中站起两人,正是杨怒与卜得意,神情颇为尴尬。

  傅邪真微微一笑,心知他们必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悄悄跟来,虽说违背自己号令,然
而一片护主之心,倒是令人感动。

  傅邪真道:“你们来的正好,刚才那件事你们必也看到了,你们倒说说自己的看法。


  卜得意见傅邪真将违背号令之事揭过不提,心中大感放心,忙道:“依属下之见,这
是白道狗贼内部之争,不关本教之事,我们乐得隔岸观火。”

  杨怒道:“不错,他们越是斗得热火朝天,对本教就越有益处,所谓鹤蚌相争,渔翁
得利,就是此意。”

  傅邪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道:“看来本教与白道的仇怨,已是根深蒂固,我若
不能说服他们,又怎能说服白道群侠。”

  他生性柔和,并不愿以权势相逼,然而若论口才,他却绝非卜得意之对手,想来想去
,他道:“这件事你们不愿插手也就罢了,只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峨嵋群尼遭殃。”


  杨怒哈哈笑道:“原来教主是看上那个叫静观的小尼姑了,这有何难,属下这就将他
抓来,供教主享用。”

  傅邪真惊讶之极,心中顿时明白,看来从静观入院行刺起,卜得意与杨怒已早已知道
,自己委实小瞧他们了,只是他们也委实小瞧了自己。

  杨怒见傅邪真面红耳赤,以为他年少害羞,笑道:“教主不必害羞,教主总揽圣教,
怎能没有美女相陪,属下这就将她抓来。”

  傅邪真忍无可忍,寒声道:“杨怒,你把本教主当作什么人了,圣教的宗旨,本该是
为天下谋福,你们这种行径,又与强盗何异?”

  杨怒见傅邪真动了真火,心中大恐,慌忙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卜得意也慌忙跪倒,道:“杨堂主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教主千万莫与他计较。”


  傅邪真暗忖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圣教中人,只怕都与杨怒这般行事肆无忌
惮,我就算将他责罚,又怎能改变这种现象?”

  他叹了口气,道:“杨堂主请起,你我同为教主兄弟,何事不能言,只是本座受任教
主遗令,与江湖各同道携手共御外敌,已是本教不易之宗旨,凡本教弟子,皆不可轻易与
白道结怨,若违此令,以叛教论。”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杨怒与卜得意吓得头也不敢抬,心中暗道:“傅教主外柔内刚,骨子里是极有主意的
,我们以后可不能再轻易冒犯他了。”

  两人同时道:“接教主令。”神情恭敬之极。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你们且回分堂,峨嵋派之事,便由本座处理好了。”

  杨怒与卜得意怎敢有异议,忙道:“是。”

  傅邪真转身就走,眨眼之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杨怒与卜得意这才敢抬起头来,杨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厉害,厉害,想不到
他斯斯文文一少年,发起脾气来,竟不亚于任教主之威。”

  卜得意道:“这是当然,任教主就是傅教主,傅教主就是傅教主,二人本为一体,有
何区别?”

  杨怒道:“若说区别,还是有的,任教主天生威猛,令人一见而生钦服之心;傅教主
平易近人,令人颇生亲近之意,而他一旦发怒,给人的震动,却比任教主还要厉害?”


  卜得意道:“对傅教主的教令,你有何看法?”

  杨怒道:“哎,我不敢说教主年幼识浅,只是本教与白道有着血海深仇,若不能报仇
,还学武功做什么,还要圣教做什么?”

  卜得意摇了摇头,道:“依我看来,教主此举,其实意味深长,是为本教的前途着想
,本教自任教主死后,就一蹶不振,你可知原因是什么?”

  杨怒咬牙切齿地道:“这自然是江湖五老害了教主之故,若是教主在世,怎能让白道
狗贼如此猖狂?”

  卜得意不以为然地道:“其实任教主在位之时,本教也已是风雨飘摇,渐渐势微,教
主初接大位之时,本教弟子有十万之众,然而到教主辞世时,教中弟子却只有三万多人,
这其中原因,难道不引人深思吗?”

  杨怒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本教连年与白道狗贼争斗,兄弟又怎能不死伤,只怕白
道狗贼死的人更多。”

  卜得意叹道:“你对圣教忠心耿耿,这是好的,只是凡事需用脑子,若不是本教屡树
强敌,又怎能伤亡惨重,而本教的宗旨却是为天下人谋福,以此而论,我们以前的行径岂
不是大违教旨?”

  杨怒默然无语,过了良久,才道:“依先生之见,任教主竟是做错了?”

  卜得意道:“任教主临死之前,想必已明白其理,是以才会有独上玉皇顶之事,他临
终前的遗令,教中弟子更是人人得见,他欲与白道息争止纷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杨怒叹道:“却不知教主为何要独上玉皇顶,若是带几名兄弟去,他绝不会死的。”


  卜得意凄然道:“任教主此举,必是大有深意,只是你我愚鲁,无法理解罢了。总之
,如今傅教主的想法行事,应该是不错的,他是任教主的转世灵童,听他的号令,就如同
听任教主的一般。”

  杨怒道:“我也没有说不听傅教主的号令,他的武功那么高,我怎能不心服口服,刚
才若不是你阻止,只怕我早已冲了出去。”

  卜得意道:“自洛阳别后,他的武功竟似一日千里,老夫早已知道,他绝对能渡过这
个难关,若是我们出手,他岂不就少了一次历练。”

  谈起傅邪真的武功,两人都大为兴奋,尤其是他在弹指间就能破解破日神箭之事,更
令两人血脉贲张,他们以傅邪真为主,完全是因他是任教主的转世灵童,如今傅邪真的武
功进境如此之速,实是望外之喜。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41:00 本章字数:13645)

  傅邪真正施展轻功,全力追赶峨嵋派门人,他此时已知,峨嵋派的轻功虽然轻灵飘乎
,然而长途奔袭却非其所长,自己胜在内力绵长,只要方向对头,不怕追丢了。

  急行片刻,前面忽地闪动着点点灯光,傅邪真停下脚步,才发现面前是家野外小店,
店中人影晃动,从身形上看来,正是峨嵋派门人。

  傅邪真自不会贸然闯入,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保护峨嵋群尼,只要站在店外守候就可


  静等片刻,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之声,傅邪真心中一动,暗道:“江水流果然不
肯甘心。”

  他侧身在树丛之中,藏得小心翼翼,又兼正是黑夜,自不怕有人瞧见。

  循声望去,只见从草丛中探出两个头来,一人低声道:“峨嵋群尼果然在此地住宿,
让我们一猜就中,这一趟差倒不算辛苦。”

  另一人道:“不错,我们速速回去禀告,也好睡个好觉了。”

  傅邪真暗道:“原来这两人只是来望风的,我倒不必急于出手。”

  只听草丛一动,两人慢慢地去了,傅邪真犹豫片刻,悄悄地跟了下去。

  江水流追杀峨嵋群尼,事情有颇多疑点,傅邪真既已卷入,自想弄个明白。

  好在那两名探子轻功并不算高,傅邪真追踪起来颇为容易。

  行不到盏茶时分,两名探子走进林间的一间猎屋之中,傅邪真知道江水流武功高强,
自己若是逼的太近,必定会被他觉察,是以只敢站在猎屋外十丈开外,运足耳力,以窥听
屋中的动静。

  太虚紫府神功一经动用,身体各部皆变得灵敏异常,屋中的说话声便清清楚楚地传进
耳中。

  只听两名探子将消息报告之后,就退出房间,只听江水流哈哈笑道:“天堂有路她不
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想不到慧能老尼竟自动送上门来,今晚她已是死路一条。”

  傅邪真吃了一惊,暗道:“这么说来,那间野店,竟是剑霸城的人所开,慧能师太误
闯贼窝,这可怎生是好。”

  忽听屋中一人道:“白虎兄,慧能老尼是杀不得的。”

  傅邪真听到这个声音,觉得颇为耳熟,沉吟之下,顿时恍然,此人莫不是青城派的二
当家飞冥子吗?

  傅邪真心头雪亮,那个自称江水流的人果然是假的,他既然叫做白虎,无疑就是刀神
城四大护法之一的那个白虎了。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赫然是刀神城四大护法之一——青龙的声音,只听他道:“
二当家,慧能老尼已是束手就擒,魔教的那小子也没有跟来,这正是大好时机,为何却杀
不得她?”

  飞冥子笑道:“两位兄台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杀慧能事小,雄城主的大业事大,
若是慧能死了,又有谁去在白眉老尼面前挑动是非?”

  青龙与白虎恍然大悟,齐声笑道:“原来二当家竟安排下如此妙计,我们原本以为,
此次行动,只是与峨嵋派过不去呢。”

  飞冥子道:“如今西域武林进逼中原之势,已迫在眉睫,推举武林盟主,已是势在必
行,下个月的太湖大会,必有人推出此议,如今我们先弄倒凌傲,那么能与雄城主抗衡的
就唯有李正源一人了。”

  青龙喜道:“不错,如今白虎冒充江水流,慧能必定以为是剑霸城所为,那么在下月
的刀神城大会上,想必白眉老尼绝不会偏向凌傲了。”

  白虎道:“此计虽好,却只能搬倒凌傲一人,然而城主的心腹大患却是李正源,此人
沽名钓誉,名声极佳,若想搬倒他,只怕并不容易。”

  飞冥子微微一笑,道:“此事又有何难,我向你们引见一人,大家一见便知。”

  他轻轻击了击掌,只见从猎屋外的草丛之中站起一人,身材玉立,相貌清逸,赫然是
苏惊鹤。

  傅邪真吃了一惊,暗道:“师兄怎会在这里?”

  他虽知苏惊鹤为人卑鄙无耻,然而十几年来叫得惯了,一时间仍无法改过口来。

  苏惊鹤面带微笑,推门而入,向大家一一长揖,众人皆是不识,青龙还了一礼,白虎
却仍自坐着,神情倨傲。

  此时屋门大开,傅邪真可清楚地看见屋中数人。

  青龙与飞冥子他是识得的,那么那名年轻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必是白虎无疑了


  傅邪真瞧着白虎的身材,不由吃了一惊,刚才白虎假扮江水流时,是一位身材精瘦的
汉子,而白虎本人却是膀阔腰圆,身材高大,两者实难令人相提并论。

  然而白虎假扮江水流,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其中究竟有何奥妙?

  苏惊鹤向众人行礼之后,道:“在下苏惊鹤,有幸拜见刀霸城两位护法,何等之幸。


  白虎皱了皱眉头,道:“苏惊鹤,你莫不是天道大师的弟子吗?”

  苏惊鹤微笑道:“不才正是。”

  白虎冷笑道:“听说你前几日大战各省好手,当了什么扫毒盟的盟主,是也不是?”


  苏惊鹤道:“那只是在下侥幸取胜,算不得什么。”

  白虎哈哈大笑道:“对付一个蓝百毒,居然还要成立什么扫毒盟,实在可笑。”

  苏惊鹤神色不变,道:“扫毒盟盟主虽是不足为提,不过只要能为天下除害,倒也不
在乎名目如何,所谓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正是此意。”

  白虎阴阴地道:“在下更听说,苏公子甫出江湖就鸿运高照,已成为李正源之婿,可
有此事?”

  苏惊鹤道:“那是李大侠青眼有加,在下又怎敢奢望,此事尚未定论,想不到白兄却
已得知。”

  白虎阴沉沉地道:“你既是李正源的东床快婿,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惊鹤正色道:“在下与李正源虽有翁婿之谊,奈何李正源为人心术不正,又怎能与
之为伍?在下虽然愚鲁,倒也知道大义灭亲,君子必为。何况我与李小姐根本尚未成亲。


  白虎怒道:“当初你见李正源势大,就巧取钻营,骗得李正源的信任,想不到如今一
见李正源四面楚歌,就翻脸无情,依我看来,苏公子倒是心术不正,卑鄙无耻之徒。”


  傅邪真听白虎痛骂苏惊鹤,心中大为畅快,忍不住就要击掌喝采,奈何形格势禁,只
得硬生生忍住。

  苏惊鹤仍是神色不变,淡淡地道:“白虎兄假扮江水流,追杀峨嵋门人,这移祸江东
之计虽是漂亮,却恐怕也不是君子所为,白虎兄以为如何?”

  白虎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老子。”

  抬起斗大的拳头,迎面向苏惊鹤击去。

  苏惊鹤微微一笑,曲指弹向白虎的手腕,此招若是击实,白虎必定脉门被点,再无力
出手。傅邪真暗暗点头,大师兄的确是练武的天才,白虎虽身为刀神城的四大护法,只怕
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青龙忙道:“两位且慢动手,有话好说。”

  飞冥子却是神色平静,笑道:“白虎兄既然想考较苏公子的武功,有何不可?”

  白虎手腕微沉,已避过苏惊鹤的手指,同时骨节格格作响,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手臂
扭曲成麻花一般,袭向苏惊鹤的胸口。

  傅邪真见此神功,也不由吃了一惊,暗道:“原来如此,此人身材虽然高大,却擅长
缩骨神功,难怪他以如此庞大的身躯,却能假扮江水流了。”

  苏惊鹤却似早已料到,出手之际,已留有三分退路,只是他乍退反进,速度之快,如
迅雷不及掩耳,指尖所指,正是白虎的咽喉要害。

  傅邪真一眼瞧出,这一招以指代剑,使的却是须弥剑法中的一招。

  须弥剑法威力巨大,却含而不发,一旦触及对方身体,内力会在刹那间爆发出来,白
虎虽是铁打的身躯,又怎能承受这纯之又纯的内家之力。

  白虎身经百战,虽不知这一招的名目,却也从破空声响中,知道此招非同小可,然而
对方速度之快,实令人猝不及防,无可奈何之间,手指已点至咽喉。

  忽然间风停云散,苏惊鹤的手指硬生生停了下来,同时嘴角慢慢泌出一丝鲜血。

  白虎看得明白,心中大惊,暗忖道:“想不到他一指之力,竟是如此威猛,这般勉强
停止,内力回撞之下,竟然身受内伤。”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所谓不打不成交,白虎兄,苏公子,大家志同道合,同舟共济
,刚才一番较量,就不必往心里去了。”

  苏惊鹤微笑道:“其实刚才在下丝毫未占上风,白虎兄擅长缩骨神功,反击之力,天
下无双,在下自忖伤不了他,只得停招不发,却非故意相让。”

  白虎大怒道:“老子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丢脸的,你存心讨好,算什么意思,老子
可不领你的情。”

  他愤愤地瞧了苏惊鹤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青龙唤道:“白虎,白虎。”

  白虎充耳不闻,已去得远了。

  青龙回过头来,神情大见尴尬,道:“两位莫要见怪,他就是这种火爆的脾气。”


  飞冥子微微一笑,道:“请青龙兄恕罪,刚才苏公子与白虎交手,其实是在下的主意
,一来,是想请青龙兄瞧瞧苏公子的武功,二来,却是想将白虎兄激走,以免误了大事。


  青龙微皱眉头,道:“白虎与在下同为护法,交情莫逆,他对城主更是忠心耿耿,又
有何事不能让他知道?”

  飞冥子道:“苏公子与白虎兄这番交手,必令两人结下怨仇,这样一来,谁能想到,
苏公子竟暗中为我们做事,那么以后行事之时,岂不多了很多方便。”

  他神色一沉,道:“其实,这也是雄城主的意思。”

  青龙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这一切竟在城主的意料之中。”

  脸上虽是笑容可掬,心中却暗暗不平,忖道:“这种事情,城主为何不要让我知道,
却与这个飞冥子相商,这岂不是太没将我放在眼中。”

  不过他老于江湖,自是不会轻易流露真情,微笑道:“不知苏公子有何妙计对付李正
源?”

  苏惊鹤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妙计,李正源所做的种种卑鄙事情,在下已略知一二
,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向江湖人透露,必可令他声名扫地。”

  青龙道:“他究竟做过什么事情?”

  苏惊鹤道:“就以百毒教来说,昔年他与百毒教串通,逼得赤练门走投无路,然而他
却出来做好人,救了吴铁手的性命。”

  青龙皱眉道:“这样一来,吴铁手对他自是死心塌地,赤练门虽是小派,不过毒技一
流,可堪大用,李正源此人的确工于心计。”

  苏惊鹤道:“他用这种方法招揽小门小派,数年来已形成庞大的势力,足以与天下抗
衡了。”

  青龙道:“此事他虽做得卑鄙,可是我们空口无凭,又怎能指证,以他的名望声势,
别人定会难以相信?”

  苏惊鹤从容地道:“此事有个大大的证人,那就是百毒教的蓝百毒了,只要我们将蓝
百毒带到刀神城大会上,还怕他不对天下人说吗?”

  青龙道:“蓝百毒此时已成众失之的,又怎会轻易相信人,请他去太湖大会,只怕不
能。”

  苏惊鹤笑道:“此次我出来抢夺扫毒盟盟主之位,正是为了保住蓝百毒的性命,他若
是聪明人,必会相信我的。”

  青龙大奇道:“此话又是何意?”

  苏惊鹤道:“蓝百毒结怨于天下,天下人无不想将他杀死,扫毒盟盟主若是由别人承
担,蓝百毒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此时盟主既是我做,我若想留他性命,谁能杀得了他
?可笑李正源还以为我急于成名,想借剿杀蓝百毒立威呢,居然派人协助,实在可笑。”


  青龙暗暗心惊,苏惊鹤年轻虽轻,然而城府之深,却是百年难见,以他的心性,此时
虽是帮着自己,谁又能料到,他以后会不会出卖刀神城?

  只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倒不必痛下杀手,自己只需事事小心,万事提防于他,谅他
也成不了气候。

  思忖已毕,青龙道:“苏公子果是人材,刀神城有苏公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等本
城主坐上武林盟主,绝少不了苏公子的好处。”

  苏惊鹤道:“在下这就去见蓝百毒,将此情如实相告,蓝百毒最恨的人就是李正源,
以在下的三寸不烂之舌,定会不辱使命。”

  青龙笑道:“有苏公子亲自出马,那可再好不过。”

  苏惊鹤道:“不过,在下还有件小事,想请青龙兄相助一臂之力。”

  青龙皱了皱眉头,道:“不妨说说看。”

  苏惊鹤道:“李正源之女李烟儿此时并不在洛阳城,而是在湖北省亲的路上,若是她
能在我们手中,对付李正源岂非又多了一个筹码。”

  青龙大喜道:“想不到竟有这种好事!李正源老谋深算,在此微妙时机,又怎会轻易
放女儿出门,难道他老糊涂了吗?”

  苏惊鹤笑道:“李正源怎不知此时放女出门,就是给了对手极大的机会,不过李烟儿
这几日心情不佳,非要离城而去,李正源竟是拦不住她,也只得让她去了。”

  青龙奇道:“李正源是堂堂的江湖五老,竟然管不住女儿?”

  苏惊鹤脸上露出一丝怨毒之色,道:“这个吗……”

  青龙见他不愿说出,心中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只是他对苏惊鹤印像不佳,存心想令他
出丑,道:“怎么,难道苏公子有难言之隐吗?”

  苏惊鹤自知若想攀上刀神城这个强援,必须坦诚相告,无奈之下,沉声道:“其实李
烟儿执意出门,是想找敝师弟傅邪真,他们在洛阳时已结下孽缘,那小子被废除武功后,
她伤心欲绝,如今江湖中又有傅邪真的消息传来,她又怎能在家呆得下去。”

  青龙忍不住就想击掌叫好,苏惊鹤未过门的妻子心中爱的竟是别人,看来恶人自有恶
人磨。

  而傅邪真听到这里,却是心情激荡,暗忖道:“想不到烟儿对我的情意竟是如此之深
,这可怎么办?”

  其实他对李烟儿不无好感,只是自己身为圣教教主,已成众矢之的,日后必定凶险重
重,又怎能连累烟儿受苦,再说,自己已立志重建圣教,而与烟儿在一起,必定会被她神
奇的御舞门神功影响,每日在柔情蜜意之中,钢铁也会消磨,又何况自己本是凡人一个。


  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今生今世,与李烟儿是有缘无份了。

  忽听衣袂带风之声传来,青龙、飞冥子、苏惊鹤已齐齐扑来,苏惊鹤喝道:“什么人
!”

  傅邪真这才惊觉,他深知自己绝非三大高手之敌,急忙脚步急点,向林中窜出。

  三大高手皆是轻功高明,只是眨眼功夫,三人的身影就掠到身后,傅邪真转身急奔,
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顿时又将三人甩脱。

  再过片刻,苏惊鹤三人的轻功已分出高下,只有一人仍能紧紧跟随,另两人已被抛远


  傅邪真回去望去,那人青衣飘飘,疾若流星,正是刀神城第一护法青龙。

  傅邪真暗自赞叹,青龙身为刀神城四大护法之首,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刀神城的实力
,由此可见一斑。

  他有心与青龙斗斗脚力,深吸一口气,体内太虚紫府神功自然流动,又有了无穷的精
力。

  两人皆是大展神功,急如风,快如电,眨眼间,数十里地已在脑后,苏惊鹤与飞冥子
不知被抛到何处去了。

  傅邪真忍不住又回头望去,只见青龙神情坦然,丝毫不见疲累之状,他虽见傅邪真轻
功高明,必是大敌,却无半点恐惧之心,此人武功之高,自信力之强,已可想而知。

  傅邪真四处望去,眼见已进入荒野之中,他暗忖道:“现在只有青龙一人,我还有什
么好怕的,我好歹也是圣教教主,怎能不战而逃。”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如铁钉般钉在地上,整个急驰的身体竟在刹那间停了
下来。

  青龙怎知他说停就停,口中叫道:“不好。”身子已向傅邪真直撞过来。

  此时傅邪真若是出手,青龙绝无反手的余地,然而他却只是身子略偏,将青龙让过。


  青龙急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皆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青龙道:“阁下莫非就是魔教新任教主傅邪真?”

  傅邪真道:“不才正是。”

  青龙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道:“承蒙阁下刚才不杀之恩,只是,你我黑白异途,
我却留你不得。”

  傅邪真道:“不错,你们的阴谋既被我知道,又怎能放过我?”

  青龙颇感惊讶,道:“白道内斗不息,岂非正中魔教下怀,难道你竟会将此事宣之于
众不成?”

  傅邪真道:“既然你不担心我将此事泄露,为何又要杀我。”

  青龙叹道:“你既是魔教教主,就是在下天生的死敌,你现在年纪尚轻,武功尚没有
练成,正是杀你的好时机。”

  说到这里,他双掌微微搓动,竟是铮然有声,似乎他的手掌如铁铸的一般。

  傅邪真知道青龙是自己这几日来遇到的头号大敌,又怎敢大意,太虚紫府神功刹那间
运布全身,身体各处,已处在临战状态。

  青龙道:“我练的是烈阳神掌,傅教主可要小心了。”

  傅邪真见他手掌已冒出热气,掌心如烧红的铁块一般,不由暗暗心惊,忖道:“天下
竟有这样的武功,他的手掌必定热如火炉,我又怎能抵敌。”

  沉吟间,青龙的手掌已经拍来,一股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

  傅邪真慌忙闪避,可是衣带随风飘起,触到青龙的手掌上,却是“嗤”地一声化成灰
烬。

  傅邪真魂飞魄散,绝想不到凡人的手掌竟有如此热度。

  青龙轻叹道:“傅邪真,青龙并非好杀之人,奈何阁下却是魔教教主,我委实不能放
过你。”

  口中说的客气,双掌却一记记拍来,每拍出一掌,傅邪真便退后一步,显然对他的烈
阳神掌毫无反抗之力。

  青龙的掌法初看之下,并不算有多快疾,招式也不算高明,然而傅邪真略经细思,便
发现他的武功可谓是破绽极少的一种,已达到化巧为拙,返璞归真之境,从拳皇处悟来的
心得,竟无法在他身上用到分毫。

  更可怕的,自然还是他掌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热力,傅邪真虽是招招避开,然而仍觉得
全身热汗直流,口干舌燥。

  青龙道:“傅教主,你这样一味地闪避,又能撑得了多久,须知我每拍出一掌,热毒
就多了一分,你刚开始只是口干舌燥,到最后,你体内的水份全被掌力烤干,自然难保性
命。”

  傅邪真知道他肯这样坦然相告,完全是看在自己刚才手下留情的份上,然而青龙是必
欲除自己而后快,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抵御这种奇功?

  青龙又一掌拍到,傅邪真只得再退一步,忽觉脚踝一疼,竟是被毒虫咬到。

  傅邪真百忙中低头望去,只见脚下踩着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小蛇吃痛不过,卷起身
子,拼命咬住傅邪真的足踝不放。

  傅邪真暗暗叫苦,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竟会这么倒霉,前有高手,后有毒蛇,老天
爷生怕他不死般安排下这个局面。

  被咬处立刻麻痒起来,傅邪真刚想用力踩死毒蛇,忽地心生一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
来。

  青龙也看见他被毒蛇咬中,那条蛇面目狰狞,一望而知毒性剧烈,傅邪真既被咬中,
哪里还有活命之机,看来他是明知无望,从而惊极大笑了。

  他叹了口气,道:“傅教主,你我各为其主,不得不如此,你死之后,我定会将你好
好安葬。”

  傅邪真道:“如此就多谢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护法能否成全?”

  青龙沉吟道:“你说说何事好了,只要不伤害本城利益,我大可为你做到。”

  傅邪真笑道:“那就是试试我的毒掌功夫。”

  他翻起手掌,猛地向青龙拍去,青龙嗅出他的掌风腥臭扑鼻,不由大吃一惊,足尖急
点,已后纵数丈。

  原来傅邪真被毒蛇咬中之时,心中顿生奇念,自己本已练成百毒神掌,只要体内有毒
质存在,随手就可杀人,天遂人愿,在这最危险之时,他竟被毒蛇咬中,是以他立刻将毒
力凝聚于掌,随手拍出。

  想不到毒掌居然奏效,以青龙这种高手,竟也是闪避不迭。

  傅邪真一掌成功,心怀大畅,笑道:“奉劝阁下莫要再出烈阳神掌,须知毒质一旦触
到热力,将会挥发更快,阁下自然也会死得快些。”

  青龙见他掌心处涌起一道蓝纹,看起来好不吓人,而他掌风所过之处,青草竟变成枯
黄,又怎能不胆战心惊。

  他本以为傅邪真已是束手就擒,想不到他却是突发奇招,他不禁又想起以前与魔教中
人对敌时的种种诡异情景,心中更是惊惧。

  魔教中人向来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傅邪真既是魔教教主,古怪的手段必定极多。


  他越想越怕,大叫一声,身子如箭般窜了出去,眨眼间已是不见人影。

  傅邪真长长地舒了口气,暗觉侥幸之极,试问一条小小的毒蛇又有多少毒质,自己再
拍几掌,只怕就会将毒质用尽,青龙不知其中奥妙,否则的话,死的可就是自己。

  他对那条小蛇颇生感激之心,然而回头望去,那条小黑蛇却已一动不动,竟被自己踩
死了。

  傅邪真叹了口气,道:“蛇兄啊,蛇兄,你为了救我性命,却不惜身死,我本来想将
你烧成蛇羹,现在只好将你埋了。”

  他挖了个小坑,刚将小蛇埋下,忽听耳边传来咕咕数声异响,同时一道劲风直袭后背


  傅邪真大惊失色,难道青龙竟去而复返不成?不过背后那道劲风虽是强劲,却没有热
力,似乎大可放心。

  他轻轻一个滑步,身子如行云流水般滑了开去,转头望去,只见空中一道黑影又再次
扑来,那物有一双大翼,伸展开来足有一丈,似乎是一只大鸟。

  傅邪真大感放心,笑道:“连你这只扁毛牲畜也敢欺负我,难道我傅邪真就这样好欺
负吗?”

  他轻轻一掌拍向大鸟,想不到大鸟在空中一个翻身,竟轻易避过,同时翅尖扫向傅邪
真的面门。

  傅邪真猝不及防,只得又退开一步。

  大鸟似乎甚感得意,咕咕叫了几声,神情傲然,竟似瞧不起傅邪真似的。

  傅邪真大感有趣,想不到这只大鸟竟俨然是个武功高手,此时他已看清,这只大鸟生
着一对肉翼,身上并无羽毛,而是一块块黑色的鳞片,脑袋似龟似蛇,形状怪异。

  傅邪真暗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世间有一种飞龙,就是这般模样,只是此物早已绝
迹,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飞鸟此时已落到刚才傅邪真埋蛇之处,利爪拔开土壤,见到小蛇,口中发出惊喜的咕
咕之声。

  傅邪真点头道:“原来这蛇竟是它的食物,难怪它刚才会向我进攻,真是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我怎会与你争食。”

  他忽地童心大起,存心想与飞龙作对,于是疾步上前,足尖将小蛇挑起,紧紧地握在
手中。

  飞龙眼看到嘴的食物却被夺去,心中大怒,肉翼振动,利爪抓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侧身滑步,本以为已轻松避过,想不到飞龙故伎重施,在空中一个翻身,利爪
从傅邪真的胸前划过,将肌肤抓出一道口子,顿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傅邪真心中一动,忖道:“飞龙这一招极似武功高手凌空下击之势,而世间任何高手
,都比不上这飞龙灵活,我若是再不小心,只怕又要吃亏了。”

  他知道飞龙既喜爱吃毒蛇,体内必定蕴有毒性,自己若非百毒不侵,刚才已死于非命


  他再也不敢以戏耍的态度对待飞龙,急急地凝神运气,已完全将飞龙当作一个势均力
敌的高手。

  于是一龙一人相斗不休,竟斗了半个时辰,傅邪真既已小心在意,自然再也不会吃亏
,而飞龙灵活异常,傅邪真更伤它不着。

  斗得正紧,飞龙忽振翅飞落到一株大树上,口中咕咕作响,脑袋点了两点。

  傅邪真笑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想与我打了吗?”

  飞龙竟似听懂人言,又将脑袋点了两点。

  傅邪真大觉有趣,笑道:“不错,你我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不如做一对好朋友算了
。”

  飞龙脑袋点得甚急,肉翼不停地扇动起来,似乎甚为开心的样子。

  傅邪真心中骇然,忖道:“这只飞龙竟似听得懂人言,岂非咄咄怪事,而它刚才的一
扑一抓,似乎大有章法,而非本能,由此看来,它竟似被人驯养过的一般。”

  只是飞龙固然能听得懂他的话,却难以开口说话,傅邪真纵想开口相问,只怕也一无
所得。

  他微微一笑,道:“好吧,既是朋友,我将送个礼物给你。”

  他将小蛇抛了过去,飞龙一口叼住,大口地吞了下去。

  傅邪真存心想试一试飞龙是否真的能听懂人言,道:“我把美食送给你了,我可要饿
肚子了,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吃?”

  话音刚落,飞龙已飞上天空,眨眼之间,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傅邪真叫道:“你去哪里?”

  可是飞龙去得甚急,又怎能回答。

  过了片刻,飞龙又去而复返,口中叼着一株树枝,树枝上有两粒赤红的朱果,鲜艳欲
滴,香气扑鼻而来,不等傅邪真看清,朱果已落在他的怀中。

  傅邪真大喜,暗道:“这只飞龙果然具有灵性,这两粒朱果必是山中奇珍,光是闻到
香气,已令人垂涎欲滴,其味可想而知。”

  他喜道:“龙兄,你太客气了吧,一条小蛇换两粒朱果,我也太占便宜了。”

  飞龙落在傅邪真的面前,脑袋对着朱果急点,意在让傅邪真快些食用,傅邪真早已饿
极,又怎会客气,张口便将朱果服下。

  朱果一经入口,果然异香满口,齿颊留芬,令人心怀大畅。

  傅邪真刚想称谢,忽觉肚中传来一股热流,暖洋洋的甚为舒服。

  忽然间,他觉得刚才胸前被飞龙划伤之处传来麻痒之感,低头望去,只见那道伤口竟
已自动愈和,过不了片刻,竟平滑如初,连伤痕也没有留下。

  想不到这朱果除了味道甚佳外,还有疗伤之效。

  傅邪真笑道:“龙兄,你也太客气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何必浪费这么贵重的朱
果。”

  飞龙连连摇头,对傅邪真的话意是不满。

  不一刻,天色渐明,傅邪真想起李烟儿,心中不安起来,他对飞龙道:“龙兄,我有
急事在身,不得不离去了,等我日后有暇,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飞龙点了点头,振翼在空中盘旋不定,鸣叫声中颇有不舍之意。

  傅邪真也有些恋恋不舍,然而想起李烟儿危险重重,只得硬起心肠走了。

  当他想到如何救李烟儿,却有些彷徨无计。

  天下之大,谁又知李烟儿会往何处去?

  他忽地想起,李烟儿此次出门,是为寻找自己而来,那么只需自己做出一件事来,令
江湖轰动,李烟儿自会寻来。

  屈指算来,离拳皇的呼应亭之约只有两天的时候,从这里往青城山,恰好有两天的路
程。

  傅邪真笑道:“是了,只需我大闹青城山,必定引得天下震动,也正好让拳皇瞧瞧,
我这个圣教教主并非无能之辈。而烟儿也必会前来,那么我与她会合,就不担心苏惊鹤的
诡计了。”

  想到此事竟能一举两得,傅邪真满心欢喜,恨不得一步就闯进青城山,也好早与烟儿
相遇。

  呼应亭之约,完全是拳皇为了考验他的能力,而特意设下的局,虽说有拳皇照应,傅
邪真必定安然无事,然而,若是等到拳皇出手相救,那么他这个教主也太没有面子了。


  然而到了青城山之后,将如何应敌,却非此时所能计划周全的,只能随机应便了。


  昨日一日一夜未睡,虽并不觉得疲累,不过大战前夕,自该好好调养气力,傅邪真找
了一个客栈,胡乱吃些东西,倒头就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降临,傅邪真睁开眼来,觉得精神百倍,他的任督二脉早通,就算
在睡梦之中,内力也可运行不息,是以他睡上半日,就等于练功半日。

  不过他虽是内力渐进,却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肚中之饥,仍是免不了的。


  他刚想出房吃些东西,忽听客栈大厅中传来一个清柔的声音:“掌柜的,贵店可有好
酒吗,若有,拿一壶来。”

  傅邪真心中大喜,此女的声音分明就是玉芙蓉,老天垂怜,竟在这里与她见面。

  他走出房间,来到大厅外的走道,从这里望去,只能瞧见玉芙蓉的侧影,虽只数日不
见,却看出小姑娘颇有些憔悴。

  傅邪真暗道:“她担心我的安危,却愁成这样,令人好不心疼。”

  正想上前相见,却见此店的老掌柜提着一壶酒出来,对玉芙蓉笑道:“姑娘可算来对
地方了,本店别的没有,酒却是极好的,不过本店的酒性子甚烈,只怕喝不了一壶去。”


  他打开酒壶,店中酒香四溢,端的是好酒。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此店虽小,却有这样的好酒,我只顾着睡觉,却未能畅饮一番
,真是可惜了。”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我买酒可不是为了自己,至于酒的好坏,其实我也知道不多
。若贵店的酒真的好,以后我还会来的。”

  傅邪真微觉一怔,疑道:“她买酒不是为了自己,却又是为了谁?”

  老掌柜忽地鼻子猛嗅,一指玉芙蓉座下的麻袋,道:“姑娘,那麻袋可是祢的吗,里
面似乎装了不少酒。”

  玉芙蓉道:“不错,我一路走来,将每家酒店的酒都买了一壶来,也不知好坏,老掌
柜正好为我鉴定一二。”

  老掌柜无疑也是酒中行家,他将麻袋打开,只见麻袋中酒壶堆积,林林总总地放了一
桌。

  他笑道:“恕小人多嘴,姑娘既不饮酒,不知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玉芙蓉俏脸微红,道:“我有一位朋友,最喜欢饮酒的,我马上就要见到他的,总不
能空着手去,你快帮我瞧瞧,若都是些村酿劣酒,我的脸可丢大了。”

  老掌柜年纪高大,自是阅历颇丰,不由笑道:“不管酒是好是坏,我猜姑娘的那位朋
友定是欢喜的紧,他有祢这样一位知已,不知积了多少辈子的德。”

  傅邪真心中剧震,暗道:“原来芙蓉妹子却是为了我而买的酒,她对我这般深情,我
可要怎么回报才好。”

  玉芙蓉被老掌柜说破,不由嗔道:“只知胡说什么,你若不会鉴定,我就收起来了。


  掌柜的笑道:“不忙,不忙,姑娘买的这些酒,大多都是好的,虽有几壶味道不佳,
倒也能喝。”

  玉芙蓉将掌柜认为不好的酒一一拿开,将其余的好酒又放进袋中,神情甚是喜悦。


  傅邪真心中感动,忍不住走到厅中,叫道:“芙蓉妹子。”

  玉芙蓉抬头一望,又惊又喜,叫道:“傅大哥。”

  她站起身来,便想扑进傅邪真的怀中,忽地想起老掌柜就在身侧,只得硬生生止住,
不过目中的泪水却是抑制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

  老掌柜瞧了傅邪真一眼,笑道:“夜深了,我也该休息去了。”识趣地走开了。

  傅邪真上前一步,玉芙蓉早已扑进怀中,软玉温香在怀,傅邪真心中柔情涌动,将玉
芙蓉紧紧拥住。

  玉芙蓉抬起头来,脸上虽有泪光闪动,却是欢喜无限,道:“傅大哥,我知道你一定
能逃出来的,天可怜见,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傅邪真道:“虽是侥幸逃了出来,却也是好险,不过现在都不必提了,我们又能相逢
,这才是天大之喜。”

  两人执手相对,皆觉恍如隔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这时店外传来辚辚的车声,竟有大队人马来到店前,傅邪真道:“这里是荒僻小路,
怎会一时来这么多人?”

  玉芙蓉道:“我也不知道。”

  正在疑惑,从店外走进来数人,为首是一位少年,生得英气勃勃,甚是威武,斜背着
一把长剑,只是眉目间有一股忧色。

  他身后跟着数人,皆是身手敏捷,身材高大的壮汉,人人持刀佩剑。

  一名长须大汉道:“七公子,兄弟们都有些疲倦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吧?”说
话时,神情甚是沮丧。

  少年公子叹了口气道:“也好,只是大家需要小心,这里远离大路,只怕并不安全。


  长须大汉愤愤地道:“反正镖已丢了,还要那么小心做什么,长江镖局的脸算是丢尽
了,我们怎还有脸去见老镖主。”

  傅邪真一怔,忖道:“原来是长江镖局的人,听说长江镖局势力庞大,却不知谁有那
么大的胆子,竟敢劫他们的镖?”

  只见扬七皱了皱眉头,道:“赵叔,我杨七在此发誓,若不能夺回此镖,杨七誓不回
去。”

  傅邪真暗暗点头,暗道:“原来此人就是杨七,莫奇对此人推崇备至,说他的一套昊
天剑法极为厉害。连莫奇都自认不敌,由此看来,劫镖人的武功必也非同小可。”

  长须大汉转头四顾,叫道:“掌柜的,快拿酒来,老子快要渴死了。”

  他忽地瞧见了傅邪真,“哎呀”叫了一声,脸上露出又是惊奇,又是愤怒的神情来。


  众人见他失态,无不大奇,循声望向傅邪真,竟也惊呼一声,神情大变,齐齐拔出兵
器,刹那间将傅、玉二人围在当中。

  傅邪真甚感莫名其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长须大汉怒道:“臭狗贼,快把紫金壶交出来。”

  傅邪真大奇道:“什么紫金壶?”

  长须汉子大怒,道:“臭狗贼,老子清清楚楚地记着你这张嘴脸,你还敢抵赖不成,
识趣的将紫金壶交出来也就罢了,否则老子跟你拚了。”

  他越说越愤,一刀砍向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虽是气恼,却也不想平白无故地与人争斗,他拉着玉芙蓉侧身闪开,长须汉子
的刀自砍了个空。

  玉芙蓉恼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平白地诬陷好人,我大哥何等身份,怎会瞧得上你
们的什么紫金壶。”

  长须汉子冷笑道:“你们是一伙的,自会替他遮掩,是了,紫金壶定是藏在祢的身上
。”

  一人道:“赵大哥,那桌下的麻袋中,莫不是装着赃物吗。”

  他说着就走上前来,拎起麻袋一抖,哗啦一声,麻袋中的酒壶落到地上,无不跌得粉
碎。

  玉芙蓉见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好酒尽被糟踏,心中大怒,伸指在那人面前一晃,那
人怎能抵御神奇奥妙的催眠大法,顿时呆住,玉芙蓉反手一个耳光击在那人脸上,声音甚
是清脆。

  众人见那人身子不动,甘然受了一击,皆以为他贪看玉芙蓉的美色,一时意乱神迷,
心中大为不耻,纷纷持刀器上前,大有将玉芙蓉乱刀分尸之势,杨七沉声道:“大家且慢
动手,有话好说。”

  众人见杨七开口,只得停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44:00 本章字数:14666)

  杨七分开众人,走到傅邪真面前,揖手道:“这位兄台,小弟杨七,刚才众人无礼,
还望恕罪。”

  玉芙蓉道:“总算有个讲理的了,你倒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杨七道:“在下奉总镖主之令,押运一个紫金壶,送到青城山去,想不到却在一天前
被人盗去,而此人的身材相貌,与这位兄台一模一样,是以才有这场争执,还望兄台看在
长江镖局的面子上,将紫金壶赐还,长江镖局上下,无不感激不尽。”

  玉芙蓉道:“天下相貌生得相同的比比皆是,你又怎能以此断定紫金壶是我大哥盗的
?再说,紫金壶又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怎会放在眼中?”

  “紫金壶刚刚被盗,这位兄台就在此出现,而两人的相貌又委实相像,天下哪有这么
巧的事情?至于紫金壶的妙用……”杨七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壶碎片,淡淡地道,“天下皆
知,紫金壶是酒中至宝,不管是哪种村酿劣酒,只需放在壶中,必成为极品好酒,而这位
兄台看起来也是酒国君子,对此壶又怎能没有觊觎之心?”

  玉芙蓉冷笑道:“说来说去,最不讲理的人却是你,傅大哥,不要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我们走吧。”

  长须汉子叫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说话时,又一刀劈了过来。

  玉芙蓉又伸出五指,在他面前一晃,长须汉子神情一呆,手中的刀竟凝在空中,玉芙
蓉一推他的肩膀,拉着傅邪真就走。

  众人见长须汉子也如刚才那人一般呆住,心中大惊,长须汉子为人刚毅,绝无受美色
诱惑之理,为何却也会如此?

  难道玉芙蓉所施的,竟是妖法不成?

  余下众人一时心中惊疑不定,竟无人敢阻住傅、玉二人的去路,两人已走到门口。


  忽觉眼睛一花,杨七已站在面前,冷冷地道:“两位就想这么走了,未免太小瞧长江
镖局了吧。”

  傅邪真无奈地道:“紫金壶绝非在下所盗,杨兄若是不信,在下也无可奈何。”

  杨七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用剑说话了。”

  一道耀眼的剑光如阳光般在杨七手中亮起,将夜色照得通明一片,傅邪真只觉得眼前
一道白光,而剑势如何,却是无论怎样也无法分辨了。

  他不由耸然动容,不信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剑法,如今他双目皆被刺目的剑光罩住,又
怎能避开杨七的一击?

  所幸剑刃破风,总有迹像可寻,傅邪真在破解白虎的箭法时,对听声辨器之技已有心
得,是以,他辨明剑势,身子滴溜溜打了个转,已将此招避开。

  玉芙蓉叫道:“杨七,你好不要脸,只凭一把会发光的剑伤敌,算什么本事。”

  杨七冷笑道:“在下的剑只是普通的青钢剑,至于剑光夺目,那却是在下特有的武功
,你们若自认不是对手,就将紫金壶交出来。”

  玉芙蓉目瞪口呆,想不到所谓的昊天剑法,竟是仗此成名,以强烈的剑光射住对手双
目,对手将毫无还手之力,以此对敌,又怎能不胜。

  她此时才明白,为何杨七的名声会超过其六位兄长,此人的武功如此奇特,又让傅邪
真如何应付。

  杨七闪开玉芙蓉,又一剑向傅邪真刺了过去,这一剑剑光更亮,四周一丈方圆,被照
得如同白昼。

  傅邪真只得以听风辨器之技再次闪开,然而杨七的剑法颇为高明,若是一味地闪避,
自是不胜之局。

  傅邪真自连连破解诸大高手的武功后,对自己颇具信心,就算面对杨七如此神奇的剑
法,也没有乱了方寸,闪避之时,心中盘算不定,忽地瞧见店外的一方水塘,不觉眼睛一
亮。

  他的身子平平纵出,双手在水塘边一挖,早己挖到两团湿泥在手,杨七正一剑刺来,
傅邪真看准剑光最亮处,两团湿泥早已抛出。

  这两团湿泥自不是胡乱抛出,而是隐含武功至理,湿泥的力道、方向,自是让杨七避
无可避。

  “吧嗒”一声,湿泥沾到剑身,剑光顿时大减,更别提有夺目之光了。

  杨七又恼又怒,急忙长剑急甩,奈何湿泥虽被甩下,泥浆却仍是沾着剑身,这正如明
珠染皂,又怎能再发光芒。

  傅邪真精神大振,他自不能让杨七拭去泥浆而令自己重遭困境,猱身而上,一指点向
杨七的胸口。

  此招以指为剑,正是大风云剑法中的一招,杨七无可奈何,只得横剑一架,以求破解
此招。

  傅邪真的手指一点即缩,第二招再次施出。

  大风云剑法是圣教的传世剑法,剑理奥妙,杨七纵是武学奇才,对这种阴毒、诡异的
剑法也有些头痛,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傅邪真招招抢攻,令杨七再无余暇拭泥,他以前所悟的武功,都是后先而制人,如今
形势大变,不得不先发制人了。

  武功之道,本就讲究先下手为强,然而纵是先行下手,若是招式不精,算路不敏,反
而会被对手趁机反击,是以究竟是先发制人好,还是后发制人好,本就没有定论,只能依
个人的武功特点定论。

  傅邪真此时形格势禁,只能先行发难,自然要考虑周密,令对手无法反击,数招施毕
,他已渐有心得,对先发制人之道,已有相当的领悟。

  眨眼间,十七招已过,然而杨七却仍是毫无还手之力,步步后退之下,已至水塘边。


  长江镖局众人见小镖主落到这步田地,无不耸然动容。

  杨七少年成名,仗着昊天剑法纵横江湖,几乎难逢对手,想不到却在这数天之中,连
遭挫折,先是所押送的紫金壶被抢,接着又遇到傅邪真这个武学奇才,竟然被抢攻十七招
而无法还手,实为平生第一大挫。

  杨七忽觉脚下一滑,身子已向水塘跌去,他刚想站稳身形,想不到傅邪真指剑又到。


  杨七面对这招如神来之笔的指剑,暗叹自己实不能招架,无奈之中,向后急退一步,
扑通一声,跌进水中。

  傅邪真及时收步,抱拳道:“杨七兄,得罪莫怪,不过在下绝非盗宝之人,还望详察
。”

  不等杨七说话,傅邪真拉着玉芙蓉转身就走。

  众人惮于他武功高强,更兼玉芙蓉妖法难敌,是以竟无人敢上前阻拦,眼睁睁地瞧着
他们扬长而去。

  杨七从水塘中一跃而起,此时他身上泥水淋漓,长剑却被洗得干干净净,剑光之盛,
足以与日月争光,奈何对手去得极快,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长须汉子仍是愤愤难平,道:“七公子,你不必担心,其实此人的武功并不见得高于
你,只是诡计多端罢了。”

  他知道杨七心高气傲,必定忍不下这口气,赶紧出言宽解,以免大家受罪。

  想不到杨七却道:“赵叔,你有所不知,此人不仅机变百出,更是百年一见的武学奇
才,他以一双空手能连攻我十八招也就罢了,难得的是,他竟能将诡异、阴毒的大风云剑
法变成一种清灵、大气的剑法,实在是高明之极。”

  长须汉子吃了一惊,道:“难道他竟是魔教的人?”

  杨七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该是魔教新出炉的教主。魔教教主,果然不同凡响
。”

  长须汉子苦笑道:“既是魔教教主出手盗宝,看来我们再无追讨之日了,长江镖局这
次可是彻底地栽了。”

  杨七咬了咬牙,道:“不管他是谁,只要杨七还有一口气,失镖都必须讨回。”

  他的眉宇间跳动着一种狂热与兴奋之情,手中的长剑更是不动自鸣,隐隐间,一股杀
气已弥漫开来。

  众人一时无语,长江镖局虽然势大,又怎能与魔教争锋,然而杨七的杀机已现,就连
老镖主都劝不动他,别人又怎敢开口。

  杨七大步向傅邪真掠去的方向走去,众人无奈,只得紧跟而去。

  〖JZ〗〓〓〓〓〓〓〓〓〓〓〓〓〓〓〓〓离青城山南面百里之遥,是一座小镇,此
镇在岷江之滨,与青城山隔江相望,是往青城山的必经之路。

  傅邪真与玉芙蓉来到此镇时,已是天光大亮,后面的追兵,已被远远地抛下了。

  傅邪真瞧出玉芙蓉甚为疲倦,心中不忍,开口道:“妹子,奔行了一夜,我也有些累
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可好?”

  玉芙蓉知他内力高强,纵是连续奔行十昼夜,也绝无疲累之时,他这样说话,分明是
怜惜自己辛苦罢了。

  情郎细心体贴如此,又怎能不令她倍感欣慰?只可惜,沿途收罗来的好酒却被长江镖
局的狗贼糟踏,却不知如何报答傅邪真的关切之情。

  她柔声一笑道:“傅大哥,一路上我足不沾地,怎会觉得疲累,只是今夜就要上青城
山了,大哥是该休息一下才好。”

  两人找了间客栈,都觉肚中甚饥,好在川菜名闻天下,纵是荒野小店,也有拿手好菜
,此镇正处交通要道,想来必有美食了。

  傅邪真对厨艺颇有心得,点起菜来,自是搭配合理,浓淡适宜。

  玉芙蓉笑道:“傅大哥,看来你这个大厨师的手艺还没有丢下,只凭点的这几道菜,
就足见功底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莫要取笑我了,醉仙楼学来的手艺,早已还给刘师傅了,我若再
想以厨艺谋生,恐怕只配洗碗择菜了。”

  笑谈间,玉芙蓉皱起眉头,道:“傅大哥,长江镖局失镖之事甚为蹊跷,究竟是谁假
扮你的相貌去盗紫全壶,你心中可有人选?”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想过,只是圣教对头甚多,有很多人都有可能做出
此事。”

  玉芙蓉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挂怀,长江镖局与圣教本就势不两立,就算不出此事
,他们也不会与你交好的。”

  傅邪真道:“这倒也是,身为圣教教主,若是没有几个对头,岂不是毫没道理。”


  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圣教仇敌遍天下,也不在乎多个杨七,两人乍别重逢,不
知有多少话要说,紫金壶之事,渐渐就丢到一边了。

  唯一可恼之事,就是此店的水酒味道甚差,傅邪真喝了两口,就止杯不饮。他向来饮
酒不辨滋味,只需有酒就行,然而在胡怀古那里遍尝天下美酒后,方知好酒劣酒,可谓天
壤之别,不知不觉地,对酒的要求自然提高了。

  玉芙蓉看在眼中,对长江镖局糟踏美酒之事更为恼怒,正无奈何间,忽觉一阵酒香飘
来,沁人心脾,玉芙蓉纵是不会饮酒,也知能发出这样的香气,必是极佳的美酒了。

  傅邪真更是馋虫大动,循香望去,只见酒店外坐着一名中年乞丐,不知从何处讨来一
条狗腿,正在大口咬食,地上放着一个硕大的葫芦,酒香正是从其中飘来。

  只是中年乞丐咬一口狗腿,喝一口酒,神情甚是惬意。

  傅邪真望酒兴叹,恨不得劈手将葫芦夺过,大灌几口才好。

  玉芙蓉微微一笑,款款走到中年乞丐身边,笑盈盈道:“阁下好快活啊。”

  中年乞丐笑道:“做叫花子三年,神仙也不换。”

  玉芙蓉道:“废话少说,十两银子换一葫芦酒,换也不换。”

  当时物价低廉,银子甚为好用,普通人家一月所需,也不过一二两银子而已。

  想不到中年乞丐连连摇手,道:“不换,不换,这可是山中的猴儿酒,有银子也没处
买去。”

  玉芙蓉道:“九两银子一葫芦,不换就拉倒。”

  中年乞丐怔怔地瞧着玉芙蓉道:“银子怎地越来越少了?刚才十两,现在却是九两。


  玉芙蓉道:“你若再不肯,就只给你八两了。”

  中年乞丐大慌,思忖半刻,咬牙道:“小姑娘,算祢狠,从没见过像祢这样还价的。


  其实八两银子买一葫芦酒,已是很高的价钱,中年乞丐本想漫天要价,想不到遇到玉
芙蓉这个狠主,只得罢了。

  他道:“拿东西来盛酒,我卖给祢就是。”

  玉芙蓉道:“还要拿什么东西,这个葫芦又值什么钱,一起给我就罢了。”

  她劈手夺过葫芦,觉得甚为沉重,细细看去,葫芦竟是铁铸的。

  中年乞丐只顾数到手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耀人眼花,又怎会再与她计较。

  玉芙蓉走进店来,傅邪真大喜,连忙接过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

  此酒入喉,果然醇香之极,在胡怀古处喝到的酒虽佳,但以醇厚而论,实难比得上这
铁葫芦中的酒。

  他放下酒葫芦,对玉芙蓉笑道:“妹子,多谢祢了。”

  玉芙蓉道:“这种小事,又值得谢什么。”

  正在这时,从店外走进来两名道士,身穿青色道袍,腰系红带,竟是青城派的低职弟
子。

  此处靠近青城山,有青城派门人出没,也属正常,傅邪真不愿多惹是非,别过头去,
自顾着饮酒。

  可是铁葫芦中的酒香气浓郁,又怎能瞒得住,两名道士齐齐转过头来,盯着傅邪真,
一副垂涎三尺之状。

  一名圆脸道士忍不住道:“小子,喝的是什么好酒,还不给道爷拿过来。”

  傅邪真佯为不觉,仍是畅饮不已。

  圆脸道士大怒,道:“臭小子,本道爷叫你,你没有耳朵不成?”

  另名瘦长脸道士怒气勃发,已大步冲了过来,挥拳击向傅邪真的面门。

  傅邪真见他出招之时,脚步虚浮,破绽百出,心中暗道:“看来我的武功的确是进步
神速,记得第一次与青城派打交道时,我可是头疼万分了。”

  思忖间,手肘横出,正击中瘦长脸道士的胸口,喀嚓声传来,道士的肋骨已断了数根
,而他的身子却被撞得飞起,远远地跌到店外的街道上。

  圆脸道士大惊,慌忙拔剑出鞘,一剑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忖道:“我今夜就要闯山,对青城剑法不能不知,此人武功虽低,倒是见识青
城剑法的好时机。”

  他侧头避过圆脸道士一剑,却并不反击,只等圆脸道士再次刺来。

  圆脸道士本见同伴一招被制,对傅邪真大生忌惮,然而交手之时,却不见傅邪真有什
么惊人的本事,暗道:“原来刚才那一下,却是误打误撞,他手中没有兵器,我又何必怕
他。”

  信心一生,剑法自是使得得心应手,傅邪真只是闪避,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青城派三大剑法中,“大风剑法”是所有弟子上手的剑法,圆脸道士地位不高,只习
得这套剑法,想不到一套剑法使毕,却连傅邪真的衣角也沾不到。

  他不知好歹,又将“大风剑法”重使一遍,傅邪真看了几招,心中已经明白,知道圆
脸道士黔驴技穷,他懒得再看下去,手肘横出,圆脸道士胸口早中,喀嚓声传来,身子飞
出,与瘦长脸道士下场一般。

  傅邪真心地仁慈,与人交手时,很少这样伤人,然而青城派害了月仙的性命,仇恨积
得极深,他又怎会手下留情。

  两名道士伏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心中又惧又怕,大声地呼叫起来。

  傅邪真知道他们在招呼同伴,心中甚喜,暗道:“最好来几名高职弟子,让我瞧瞧他
们的‘长虹剑法’又有什么妙处。”

  两名道士叫了几声,从街角处果然转来几名道士,其中一人腰系黄带,正是青城派的
高职弟子。

  玉芙蓉早已瞧出傅邪真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你上山之后,能做你对手的,只能
是青城派长老级的高手,就不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傅邪真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出去将他们打发了。”

  玉芙蓉道:“来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能让他们逃了,否则的话,青城派知道圣教教主
光临,又怎能不大做准备,那时你再想上山,就不会容易了。”

  傅邪真傲然一笑,道:“我就是想让他们严阵以待,这样才能磨练我的武功。妹子,
祢莫要忘了,我们留在江湖中历练的目的,只是为了去见花问奴,我若是连这点阵仗都冲
不过去,又怎有资格去圣宫。”

  玉芙蓉叹道:“这么说来,青城派的弟子可就惨了。”

  此时那名黄带弟子已经冲了过来,见到两名师弟伏在地上,大吃一惊,道:“是什么
人敢伤你们?”

  傅邪真大步走出,道:“是我。”

  黄带弟子转过头来,脸色大变,竟倒退几步,惊道:“傅邪真,你果然来了。”

  傅邪真颇感奇怪,自己上次闯山之时,并没有怎样露面,青城派的弟子不该见过自己
才对。

  还有,听黄带弟子话中之意,他们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会来,这又怎么可能?

  当时拳皇无极约他在呼应亭相见时,在场的只有芙蓉妹子与蓝百毒。

  难道是蓝百毒泄露了消息,欲假青城派之手杀了自己?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如此看来,昨日遇到峨嵋群尼,也并非巧合,峨嵋派与青城山比邻而居,青城派有难
,峨嵋派怎能袖手。

  难怪慧能师太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如此惊讶。

  傅邪真暗道:“我独闯青城山,本就是为了向拳皇证明自己的能力,青城派的人既已
得知,那可再好不过。”

  他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傅邪真与青城派势不两立,今夜定要将青城山踏为平地,
你回去告诉飞冥子,让他洗净脖子,等着我去取他的脑袋。”

  黄带弟子脸上面露惊惧之色,道:“在下这就回山禀告,有本事,今晚再见。”

  他令几名低职弟子扶着受伤二人,飞也似的去了。

  傅邪真见青城弟子的身影消失,刚想回到酒店,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傅邪真,快把
紫金壶还来。”

  傅邪真苦苦一笑,回头望去,只见杨七领着长江镖局众人正大步赶来。

  傅邪真摊开手掌,道:“杨兄,紫金壶的确与我无干,你就算追我到天边,我也交不
出壶来。”

  杨七冷笑道:“那么你手中拿的又是什么?”

  傅邪真道:“这不过是个乞丐用的酒葫芦罢了,怎地会是什么紫金壶?”

  杨七大怒道:“你还敢狡辩,这分明就是紫金壶,我为了掩人耳目,才特意叫人将其
涂上黑漆,普通的酒葫芦,哪里有这般沉重。”

  傅邪真早就觉得酒葫芦沉重得不成比例,凝目望去,果然发现葫芦上的确涂着黑漆,
而黑漆的磨损之处,却隐隐露出金光来。

  他暗忖道:“原来那个乞丐却是个盗贼,只是他辛辛苦苦地将这样珍贵的东西盗来,
为何却轻易地交给我,这又是什么道理?”

  杨七道:“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快把紫金壶交给我?”

  傅邪真心道:“既是他人之物,我自不能霸占。”

  他刚想将壶交出,玉芙蓉道:“傅大哥,不能给他。”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这葫芦既是长江镖局之物,自该物归原主。”

  玉芙蓉笑道:“天下的宝物,自该有德者居之,再说,我只知此壶是从一个乞丐中买
来,又怎知是什么紫金壶。”

  杨七仰天大笑道:“好一番利口辩辞,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肯交出壶来。”

  玉芙蓉笑道:“大家身在江湖,自该明白江湖规矩,纵然这就是紫金壶,我们也不能
轻易地交给你,否则的话,傅大哥又怎能在江湖中立足。”

  杨七淡淡地道:“姑娘的话极有道理,江湖之事,自该在武功上见真章,杨七不才,
想请傅教主指点一二。”

  傅邪真暗暗叫苦,心道:“芙蓉妹子的意思,竟是叫我与杨七交手,她只知我胜过他
一次,却不知上一次我胜得颇为侥幸,如今身处市镇,又从哪里弄来污泥?”

  玉芙蓉转向傅邪真,道:“傅大哥,杨七的昊天剑法虽是天下一绝,很难破解的,不
过,我对你有信心,你定能胜他了。”

  傅邪真心中一凛,忖道:“是了,芙蓉妹子并非不知昊天剑法的厉害,只是我身为圣
教教主,以后不知要历多少风险,若是连杨七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谈领袖圣教。”

  杨七冷笑道:“傅兄莫非还不肯赐教吗?”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赐教不敢,只是在下手无寸铁,怎能抵挡七公子的剑法。”


  长须大汉怒道:“你有什么兵器,关我们什么事,行走江湖,又怎能不带着兵器。”


  杨七道:“赵叔,给他一把长剑。”

  长须汉子道:“这是什么道理?”

  傅邪真笑道:“七公子自有信心令我败得心服口服,你又何必那么小气。”

  长须汉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知不是对手,何不快点认输。”

  话虽如此,还是从身边一人腰间取出一把长剑,抛给了傅邪真。

  杨七缓缓抽出长剑,道:“傅公子可瞧清了,在下的这把剑与傅公子的剑一模一样,
在兵器上,我可没有占半点便宜。”

  傅邪真笑道:“废话少说,接招。”

  他知道杨七剑招一出,必定强光夺目,只有招招抢攻,才略有几分胜机。

  想不到长剑刚递出半尺,杨七手腕一抖,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立刻变得耀眼之极,傅
邪真的眼睛被强光所夺,顿时不能视物。

  旁观的路人何曾见过这种奇特的武功,无不惊得目瞪口呆,玉芙蓉不禁也有些提心吊
胆。

  强光之中,剑锋向傅邪真当胸刺来,傅邪真听风辨器,总算侥幸避过一招,心中暗道
:“我若想不出法子破解他的昊天剑法,此战必败无疑。”

  他身为圣教教主,若是轻易地败阵,以后又如何服众?

  是以此战虽是凶险,却是只能胜,不能败。

  他沉下心来,忖道:“昊天剑法以剑光取胜,其招式倒不算有多厉害,除非我是个瞎
子,才能不被他所趁,只是若闭上眼睛,又怎能看清他的剑招。”

  他想到,江湖中不乏瞎子高手,那些人既看不见剑招,又如何抵敌,又怎能成为高手


  瞎子耳力极灵,这是众人皆知之事,傅邪真忽地灵机一动,忖道:“若是我也能有瞎
子一般的耳力,又何必怕什么昊天剑法。”

  他既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练成肌肤呼吸之法,那么练成瞎子般的耳力自该更容易些才对


  想到这里,傅邪真精神大振,他试着以一成内力运至耳朵,立觉耳力大增,周围的丝
毫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听得最清的,却是杨七的长剑破空之声。

  傅邪真心中得意,他既已听出杨七的剑势,以他此时的武功,自然是轻易可破。

  长剑横处,只听叮地一声,已格住杨七的长剑,傅邪真顺势一抹,反刺向杨七的胸中


  杨七冷笑道:“公子的听风辨器之术果然厉害,只是在下的昊天剑法怎能这样好破。


  忽然间,漫天的剑声竟忽然消失,傅邪真大感奇怪,正在发怔,忽觉肩头一痛,已然
中招。

  傅邪真大惊急退,暗道:“想不到杨七竟用慢剑之法伤敌,如今他剑光夺目,剑去无
声,我又该如何抵敌?”

  杨七哈哈大笑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下一招绝不留情。”

  傅邪真漫天舞了个剑花,只求能挡住来剑,然而忽觉大腿一凉,又被刺中一剑,若不
是他及时回缩,必受重伤。

  接连几招,傅邪真皆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身上已中了数剑。

  然而睁开眼去,面前仍是剑光耀眼,无法视物,想不到杨七在使慢剑之时,仍能令剑
光大盛。

  傅邪真无可奈何,长叹一声,纵身跃上身边的屋顶,杨七喝道:“临阵逃脱,亏你还
是魔教教主。”

  傅邪真心中一凛,暗道:“不错,我自己的脸面丢了不要紧,圣教的名声,怎能轻损
。”

  奈何杨七的昊天剑法这么厉害,若是不逃,便只有死路一条,傅邪真大脑急速转动,
忖道:“如果与杨七对敌的是任天王,或是拳皇无极,他们自不会落荒而逃,否则的话,
昊天剑法岂非天下第一,如此说来,他们必有对付昊天剑法的办法,那么这种方法究竟是
什么呢?”

  杨七早已跃上屋顶,又一剑刺来,傅邪真见到他上了屋顶,早已身子转动,以避其锋
芒,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令傅邪真遍体生凉。

  傅邪真心中一动,想道:“冷风拂体,寒意便生,长剑一动,虽然去势极缓,然而那
股凛人杀气,却是无法消除的,我若凝神分辨,定能感受到杨七剑上的杀气。”

  他既有此念,立刻凝神闭目,真气在全身循环不休,以全身的肌肤为眼,去感受杨七
的杀气。

  他本就具大慧根,大定力,此时全神贯注之下,自然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周遭的动静
,无不了然于心。

  他的肌肤既已练成呼吸之法,其感觉之敏,自然异于常人,果然,杨七再一剑刺来,
傅邪真几乎立生感应,他虽紧闭双目,可是却好像能瞧见来剑一样。

  这时,杨七的剑招再妙,傅邪真又怎会放在心上,长剑随手刺出,只听“叮”地一声
,杨七的此招已被破解。

  杨七大吃一惊,幸亏他变招极快,才没有被傅邪真的长剑所伤,饶是如此,仍是全身
激起冷汗。

  傅邪真欣喜之余,又陷入深深的思索,想道:“既然我的肌肤如此敏感,为何我以前
却不知道?是了,人有眼睛、耳朵,以此辨物,那是足够的了,自不必发挥肌肤的潜能,
以佛家语,这就是知见障了,其实人体的潜能无穷无尽,若偷懒不去体会,又怎能提高武
道境界。”

  此时杨七仍是一剑剑刺来,傅邪真沉浸在美妙的遐想中,对杨七的剑招只是随手应去


  忽听杨七呻吟了一声,横剑于胸,急急跃下屋顶去,傅邪真这才惊醒,发现杨七的臂
上已多了条伤痕。

  傅邪真抱拳笑道:“七公子,你伤我数剑,我只还你一招,算起来,还是我吃些亏。


  杨七抬起头来,目中露出恐惧的神情,道:“你、你怎地不怕我的昊天剑法,你双目
紧闭,为何还能破解我的剑招?”

  傅邪真道:“其中奥秘,实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傅邪真有此领悟,却全靠七公子之
助,在下多谢了。”

  杨七垂头丧气,他虽不知傅邪真为何武功大进,不过瞧他的眼神,却比以前更加锐利
,由此可见,傅邪真对武功的领悟,又深了一层,他知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傅邪真的对
手,而魔教有此聪明绝顶,悟性极高的教主,实非众生之福。

  他道:“傅教主果然高明,在下心服口服,只是,你日后若做出倒行逆施之举,杨七
纵是不才,也要与傅教主周旋到底。”

  这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众人无不心中叹服。

  傅邪真更是暗暗喝采,暗道:“看来杨七虽然性子高傲,却是光明磊落之人,只可惜
时间紧急,否则的话,我倒极想交这个朋友。”

  眼看杨七转身就走,傅邪真道:“七公子,你还忘了一件东西?”

  杨七并不回头,森然道:“傅教主想取在下的人头吗,那好,在下并非教主对手,教
主来取就是。”

  傅邪真大愕,道:“好端端地,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这个紫金壶本是七公子之物,
如今完璧归赵。”

  他一扬手,将紫金壶抛出,杨七接壶在手,大感疑惑,实想不通傅邪真胜了之后,为
何还会归还。

  傅邪真纵身落在玉芙蓉身边,笑道:“芙蓉妹子,这个小镇是无法找到休息之处了,
我们只好离开这里了。”

  玉芙蓉嫣然一笑,道:“那就走吧。”

  两人大步走上街头,向镇外走去,杨七忽然道:“傅教主,停一停。”

  傅邪真回头笑道:“七公子有何指教?”

  杨七沉吟半晌,道:“这几日青城山下高手云集,似乎是为教主而来,教主虽与青城
派仇深似海,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教主倒不必急于上山。”

  傅邪真大为感动,他知道杨七说出这种话来,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由此可见,正邪两
派之间的坚冰,并非牢不可破,只需抱定息争止纷的宗旨,加以耐心与智慧,正邪两派携
手之期,也就不远了。

  他抱拳道:“多谢七公子良言相告,只是大丈夫行事,怎能半途而废,青城山我是非
去不可的。”

  杨七默然无语,领着长江镖局众人走了。

  傅邪真转过头来,看见玉芙蓉面带忧色,不由笑道:“妹子,祢是担心我的青城山之
行吗?”

  玉芙蓉边向镇外走去,边道:“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青城山此时必定是严阵以
待,若想像上次那样上山,只怕极为不易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我辈一生又能遇到几次大阵仗,蒙青城派瞧得起我,布下这种
大阵势,我若不去,岂不是太让他们失望了。”

  此言说出,顿觉胸中豪气干云,便是有千军万马,似乎也不放在心里了。

  玉芙蓉道:“虽有千万人,吾往矣,傅大哥的豪情固然惊天动地,不过,若是这样贸
然前去,却不过是匹夫之勇,算不得大英雄的。”

  她见傅邪真情绪激动,热血沸腾,大有凡事都不管不顾的模样,心中着急,说话不免
夹枪带棒。

  傅邪真心中一凛,忖道:“不错,我刚才的确过于冲动,青城山之约,我是非去不可
,也要非胜不可,然而若是不能平心静气,只怕不到半山峰,就已一命呜呼了。”

  他诚恳地道:“妹子,大哥刚才的确冲动了些,大哥现在一切听祢的吩咐,绝不敢自
作主张。”

  玉芙蓉甜甜地一笑,道:“傅大哥,你身为圣教之主,怎能没自己的主张,我的意见
,你若能听得进去,我便心满意足了。”

  傅邪真道:“妹子不要谦虚,有什么吩咐,尽管指派就是。”

  玉芙蓉知道傅邪真虽然才智绝顶,然而江湖经验不丰,于是笑道:“天下高手虽云集
青城山,不过依我看来,这个消息不过刚刚泄露出去,来青城山的高手不过只是附近的武
林人物,并没有什么稀奇。”

  傅邪真笑道:“为何这么复杂的事情经祢一分析,便变得如此简单了呢?”

  玉芙蓉得情郎一赞,满心欢喜,道:“虽说如此,不过巴蜀的武林人物仍是非同小可
,你仍要小心在意。据我估算,峨嵋派离青城派最近,应该会派人来援,不过白眉老尼自
重身份,绝不会亲自前来,那么来的人必是她的师姐妹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果然一猜就中,此次峨嵋派前来驰援的,正是慧能师太。”

  玉芙蓉惊道:“你怎会知道?”

  傅邪真将遇到峨嵋群尼及刀神城嫁祸于人之计之事说了一遍,玉芙蓉喜道:“想不到
你竟在无意之中,救了慧能师太,看来慧能师太纵是上山,也不会真心阻你,这一路人马
不必担心了。”

  傅邪真道:“不错,依我看来,此时青城山上,最多只有青龙、白虎、苏惊鹤等人,
当然还少不了苏惊鹤的‘扫毒盟’。”

  玉芙蓉道:“扫毒盟虽是乌合之众,不过中间的确有几个高手,像丁开山、杨虎、鲁
正直等人,就不易对付。”

  傅邪真细细想来,此时青城山上一流的高手竟有十数人之多,刚才的雄心万丈不觉有
些气沮。

  玉芙蓉何等聪明,自能瞧出傅邪真的心情,笑道:“傅大哥,你不必担心,在数日前
,丁开山这样的人物自是你的大敌,可是现在,只怕丁开山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傅邪真道:“这怎么可能,我的武功虽有进步,却哪里如此之速。”

  玉芙蓉笑道:“你若不信,不妨等他来打你时再说。”

  傅邪真惊道:“祢怎知丁前辈会来找我?”

  玉芙蓉道:“我让他来,他就不得不来。”

  傅邪真满腹狐疑,不知玉芙蓉要玩什么花样,此时他们已至镇外的一处草地,转目望
去,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好一处所在。

  玉芙蓉喃喃地道:“以丁开山的脾气,应是一刻也不停留,一接到消息就会来的。”


  傅邪真道:“妹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芙蓉道:“丁开山此生只收了一个徒儿,却在前些日子被人杀了,可是凶手是谁,
丁开山却并不知道。”

  傅邪真道:“那么祢定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玉芙蓉道:“圣宫神通广大,想知道这种小事岂不容易,我在你与杨七比斗之时,暗
中传下号令,令本地的教徒送了个消息给丁开山,他此时想必也该来了。”

  话音未落,空中响起霹雳也似的吼声:“是谁知道杀我徒儿的凶手,快点告诉老夫?


  玉芙蓉向傅邪真抿嘴一笑,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丁开山大步走了过来,见到二人,不
觉怔住。

  玉芙蓉笑道:“丁前辈,你果然来了,看不出来你性子虽然暴躁,倒是性情中人。”


  丁开山圆瞪双目,怒吼道:“臭丫头,怎会是祢,祢想玩什么花样?”

  玉芙蓉道:“你不是最想知道,你的好徒儿被谁杀了吗,你若肯答应我一件事,我便
告诉你。”

  丁开山怒道:“臭丫头,不要想跟我谈条件,快说,我徒儿被谁杀了。”

  玉芙蓉悠然道:“丁前辈,我知道你身兼两派之长,武功厉害,不过,我却也是臭脾
气,你若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我是死也不会说的。”

  傅邪真道:“妹子,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快点告诉丁前辈吧?”

  玉芙蓉道:“我凭什么告诉他,告诉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傅邪真急道:“徒儿便如同自己的亲子一般,杀子之仇,怎能不报,丁前辈的心情,
祢该理解才对。”

  玉芙蓉道:“没有好处,谁会平白替人做事,又不是我的徒儿被人杀了,我有什么好
着急的。”

  丁开山大怒,一步纵了过来,便向玉芙蓉扑去,傅邪真慌忙拦住,道:“丁前辈,有
话好说,何必动手。”

  丁开山有求于人,原本不想动手,他今生只收一个徒儿,为其耗费半生心血,如今却
被人所杀,这几年来,唯一萦萦在怀的,就是为徒报仇。听到傅邪真劝阻,不觉一怔。


  想不到玉芙蓉忽地道:“丁开山,告诉你吧,傅邪真就是你杀徒的仇人。”

  傅邪真大惊道:“妹子,你在说什么?”

  玉芙蓉叹道:“傅大哥,你莫非忘了,上次你杀的那个好色之徒,就是丁开山的徒儿
,纸终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再说,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
他此时已不是你的对手。”

  傅邪真大感奇怪,凝目向玉芙蓉脸上望去,却不见半丝笑容,显然这并非玩笑,可是
玉芙蓉好端端地,怎会陷害自己?

  忽听一声怒吼,丁开山已向傅邪真扑了过来。

  他本是将信将疑,然而玉芙蓉说的却是活灵活现,却又不得不信,自己的徒儿样样皆
好,就是爱酒成性,说不定他酒后乱性,对玉芙蓉起了色心。

  傅邪真心中又恨又恼,实不知玉芙蓉为何会这样对待自己,然而丁开山武功一流,自
己只得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他接了丁开山几招,心中渐觉放心,在黄石岗,他凭着拳皇的指点,已将丁开山打得
手忙脚乱,不过那时自己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今自己已深得拳法精髓,丁开山
的拳法纵是巧妙,以他此时的眼光看来,却是破绽多多。

  不过傅邪真对丁开山很是尊重,绝无伤人之意,丁开山虽是拼命,傅邪真却只是轻描
淡写,随手应付。

  忽听玉芙蓉道:“前辈,你怎舍己之长,用己之短,你的三寸寒霜何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丁开山斜退一步,便想抽出腰间的三寸寒霜。

  傅邪真大急,若任由丁开山抽出宝剑,以三寸寒霜之利,鹿死谁手,就将难以料定。


  心中己将玉芙蓉恨得要死,实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竟被她如此陷害。

  他心中着急,只得发招抢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丁开山拔出剑来。

  以他此时对拳法的领悟,丁开山的一举一动,无不尽在他的拳握之中,是以丁开山虽
换了数种步法,奈何傅邪真双拳不离要害,丁开山实难空出手来拔剑。

  玉芙蓉格格笑道:“丁前辈,你就算挨上一拳又能怎样,只要能抽出宝剑,傅邪真必
死无疑。”

  丁开山恍然大悟,忖道:“不错,我拚着受这小子一拳,以我的护体神功,总该不会
立毙,只需三寸寒霜在手,臭小子又怎有机会活命。”

  傅邪真见玉芙蓉处处帮着丁开山,不惊反疑,偷目向她望去,见她目光闪动不定,露
出捉狭的笑意,心中顿有所悟。

  以玉芙蓉对自己的深情,又怎会陷害自己,她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考较自己的武功
罢了。

  心中既有此念,满腔的怨恨无影无踪,出手之际,已变得从容无比。

  他忖道:“三寸寒霜虽利,然而我若是连一把剑都对付不了,何谈独闯青城山,那时
山上高手如云,神兵利器无数,难道我就该束手就擒吗?”

  他手上一松,丁开山压力略消,终于后退一步,三寸寒霜“铮”然出鞘。

  傅邪真瞧着寒气逼人的三寸寒霜,忖道:“以此剑之利,纵是平庸的剑势,也难以抵
敌,只能以巧妙的身法闪避,我独闯青城山之时,必定被人围攻,那时无数件兵器袭来,
又怎以一一破解,以身法闪避,可算唯一之道。妹子令丁开山与我试招,必定是这个意思
了。”

  他悟出玉芙蓉的苦心,不觉大为感动,不由扭头向她望去,忽见她花容失色,叫道:
“大哥,小心了。”

  寒气袭体而来,三寸寒霜已至胸口,总算傅邪真体内的太虚紫府神功已自动引发,意
到气至,将他的身子带到一边。

  虽是如此,三寸寒霜仍是“嗤”地一声,将胸前的衣衫洞穿。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45:00 本章字数:13342)

  傅邪真心惊之余,也暗暗庆幸,若不是自己身怀太虚紫府神功,此时哪有命在,由此
可见,有一把神兵利器等于平添十年功力,自己若能得到这样一把宝剑,青城派纵是高手
如云,亦可千万人,吾往矣。

  利刃当前,傅邪真不得不打点十二分精神,要知道他哪怕犯下微小的错误,也会造成
手断臂折的恶果。

  不过这样一来,多日来领悟到的武学精髓在此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几乎可以算
是一个总结,虽说丁开山剑发如潮,傅邪真却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游刃有余,堂而皇之地
避其锋芒。

  丁开山虽是不落下风,然而却是越战越是心惊。

  与黄石岗那一战相比,傅邪真武功的进步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那一日,傅邪真拳法生疏,不堪一击,然而自己碍于拳皇在侧,只得将傅邪真放过,
想不到事隔几日,却是人事全非,纵是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傅邪真拿下。

  傅邪真看起来处处被动,毫无还手之功,然而却是韧性极强,随时都有反击之力。


  丁开山明白,傅邪真之所以难以还手,只是因为自己的三寸寒霜太过锋利,剑招中纵
有破绽,傅邪真也不敢轻易下手,想不到自己纵横天下多年,到最后却只是凭着兵器取胜
,不觉大为羞愧。

  就在这时,玉芙蓉轻轻叹了口气,道:“丁前辈,你真的老了,若不是凭着这把利剑
,只怕你早已败给傅公子了。”

  此话正击中丁开山的痛处,他不由恼羞成怒,道:“谁说我凭此利剑取胜,就算老夫
空手,也能揪下臭小子的人头。”

  玉芙蓉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过头,你若能抛开三寸寒霜,与傅邪真公平一战,
我才真心服你,算你老当益壮,不输少年。”

  丁开山凝剑不发,奇道:“臭丫头,祢一会儿提醒我用剑,一会儿又令我收走剑,究
竟是什么意思?这臭小子是我的仇人,我与他交手,并非较技,而是拼命,为何不能用剑
?”

  傅邪真暗笑道:“妹子不过是拉你来试我武功,你又怎能知道?”

  玉芙蓉笑道:“我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的,你不妨想想,令徒被人杀害实与傅公子无关
,再说,令徒的为人你该再清楚不过,又怎能因奸丧命,实话告诉你,杀害令徒的,其实
另有其人。”

  丁开山大怒道:“臭丫头,原来祢一直在戏耍老夫。”

  他心中虽然愤怒,然而听到徒儿并非是好色之徒,心中倒为之一宽,暗恨道:“我自
己徒儿的性子,我怎能不知,想不到却上了这臭丫头的恶当。”

  玉芙蓉从容地道:“看来好人做不得,越做越缺德,我苦心助你报仇,你却毫不领情
,好不令人心灰意冷。”

  丁开山听出话中别有深意,道:“臭丫头,祢老老实实地说,祢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芙蓉道:“不瞒前辈,杀害令徒的凶手我的确知道,可是此人的武功比傅公子只高
不低,我让你与傅公子比武,只是想知道你的武功能不能报仇,现在看来,仇人的名字不
说也罢,免得你报仇不成反添恨,我岂不是助人不成反害人了。”

  丁开山急道:“那人究竟是谁?祢快点告诉老夫,能不能报仇是老夫的事,不用祢操
心。”

  玉芙蓉悠然道:“这可不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前辈何等英名,岂能在我
手中断送。”

  丁开山想上前用武力威胁玉芙蓉说出,然而有傅邪真在侧,只怕难以做到,左思右想
,不觉暴跳如雷,道:“臭丫头,究竟要老夫怎样,祢才肯说出实情?”

  玉芙蓉笑道:“若你能凭真实武功打败傅公子,那么你应该能报得了仇了,凶手的名
字,自然立刻奉告。”

  丁开山瞧了玉芙蓉半晌,道:“是了,傅邪真大战在即,祢想临时抱佛脚,拉我陪他
练拳,是也不是?”

  玉芙蓉道:“这只是其中的目的之一,不过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想令前辈报仇雪恨,
此生无憾矣。”

  丁开山冷笑道:“我怎知祢不会胡乱说个名字?”

  玉芙蓉道:“我既能指证凶手,自能拿出证据,总之要让前辈深信不疑才行。”

  丁开山道:“祢与我毫无交情,为何却要帮我?”

  玉芙蓉道:“不瞒前辈,这名凶手是白道人物,可算是本宫的死敌之一,若能借前辈
之手将其铲除,岂不是皆大欢喜。”

  丁开山沉吟半晌,不觉有些信了。

  白道中良莠不齐,难保有奸邪人物,丁开山自是明白,圣宫借助自己之手铲除死敌,
也属正常。

  唯一所虑是,傅邪真的确不凡,自己若无利器,未必能胜得了他,然而仗着利器取胜
,却又大辱名头,他心中彷徨半晌,仍不开口。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祢还是将凶手的名字告诉前辈吧,在下功力甚浅,经验不丰
,又怎是前辈的对手。”

  丁开山心中一亮,暗道:“不错,傅邪真虽是学武的奇才,经验不丰却是他最大的弱
点,武当绵掌功夫绵里藏针,长于缠斗,傅邪真年轻气盛,久战不能胜,必定性子暴躁,
那时我忽地改用刚猛至极的少林武功,傅邪真措手不及,必定落败。”

  想到这里,他信心大增,道:“臭丫头,老夫不凭利剑,看看能否将这臭小子拿下。


  他将三寸寒霜往腰中一插,向傅邪真招手道:“臭小子,来吧。”

  傅邪真刚想上前,玉芙蓉道:“前辈,这里树枝杂乱,怎好动手,前面有片空地,大
概有数十丈方园,足够前辈施展了。”

  丁开山暗道:“臭丫头一心一意,只想让我陪傅邪真练拳,老夫索性事事顺着她,等
她心满意足,她自会将仇人的名字告知。”

  他大步向前走去,走不多远,果然瞧见一块空地,甚是平整。

  玉芙蓉道:“前辈,就是这里了,这瞧这里的风景可好。”

  丁开山道:“什么风景好坏,关我屁事。”

  正在这时,忽觉脚下一松,身子竟住下坠去,丁开山虽惊不乱,手掌向地面拍去,以
图借力飞起。

  想不到一刀横劈而来,正是砍向自己的手掌,丁开山慌忙缩手,只听扑通一声,身子
已落进一个大洞中。

  凝目望去,此洞足有三丈多深,泥土尚新,无疑是刚刚挖成。

  丁开山此时终于明白,已上了玉芙蓉的恶当。

  他大怒道:“臭丫头,祢暗害老夫,究竟何故?”

  傅邪真吃惊之极,想不到玉芙蓉竟事先在此挖了个大洞,这自是她用暗记传出号令,
令本地的圣宫弟子所为。

  由此看来,圣宫的势力的确颇为庞大,其行事作风也与其他门派大相径庭,这也难怪
圣宫能凭一派之力与众派相斗多年而不倒。

  圣宫只是圣教的旁支,尚且如此,那么圣教的力量自是更为惊人,傅邪真陡觉自己的
担子无比沉重。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能将圣教万名弟子治理得当,这些人岂不是会成为洪
水猛兽而为祸江湖。

  玉芙蓉从洞口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前辈,傅大哥手无利器,怎能独闯青城山,
本姑娘实出无奈,只得借前辈的三寸寒霜一用了。”

  傅邪真恍然大悟,玉芙蓉策划此事,却是这一番良苦用心,自己独闯青城山必是危机
四伏,若有了三寸寒霜,那局面又将不同。

  丁开山怒极道:“老夫的剑怎能借给魔教妖人。”

  玉芙蓉笑道:“前辈好不知时务,现在你已是我的洞中之囚,还有什么可威风的,若
是我在洞中加排些竹箭什么的,你此时哪有命在?”

  丁开山不怒反笑,道:“臭丫头太小瞧老夫了,就凭这个大洞,也能拦得住老夫。”


  他足尖微点,已腾空而起,同时抽出三寸寒霜舞成剑花护住头顶,以防玉芙蓉暗算。


  傅邪真暗叫不妙,以丁开山的武功,这区区小洞实难困得住他,若他脱困而出,三寸
寒霜将再难得到。

  玉芙蓉回头冲他一笑,忽地从草丛中提出一口小锅,将锅中之水向洞中倾去。

  丁开山正拚尽全力跃起,想不到身子刚腾起一半,一桶水当头浇来,幸好水温不算太
高,尚能忍受,只是水中有股浓重的腥气,令人隐觉不妙。

  饶是如此,丁开山仍是努力地跃出洞口,长剑护住全身,舞个不停。

  只见玉芙蓉与傅邪真远远地站着,傅邪真张口结舌,似乎吃惊不小,玉芙蓉却是用一
方丝帕紧捂口鼻,不知何故。

  丁开山怒气勃发,仗剑就向两人冲去,然而只走了两步,就觉得身子沉重无比,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

  耳边听到玉芙蓉叹道:“丁前辈真是厉害,被一大锅迷魂汤泼在身上,居然还能走上
两步。”

  傅邪真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想不到堂堂的两派弃徒竟被玉芙蓉玩弄于股掌之间,他
摇头苦笑道:“妹子,这样向丁前辈借剑,只怕不妥吧。”

  玉芙蓉道:“有什么不妥,你没有好剑傍身,怎能上得了青城山,大不了我们下山之
后,再向他道歉就是。”

  她喜不自禁地从丁开山腰间解下三寸寒霜,交给傅邪真。

  傅邪真拔剑来视,心中也是欢喜,道:“妹子,等我们下山之后,一定要向丁前辈好
好道歉,不论他发多大的脾气,我们都该忍受才是。”

  玉芙蓉笑道:“那是自然。”

  傅邪真道:“丁前辈该怎样处置?”

  玉芙蓉道:“此洞岂非藏人的绝佳所在?等他药性散去,他自会走的。”

  傅邪真点了点头,将丁开山放进洞中之后,又在洞中盖些树干草叶,这样一来,既不
担心被人发现,也不怕有野兽误入洞中,伤了丁开山。

  弄了半晌,总算一切都可满意,傅邪真这才与玉芙蓉离开丁开山,只是一路上,傅邪
真仍是惴惴不安,深觉亏负丁开山良多。

  玉芙蓉似瞧出他的心情,道:“傅大哥,你宅心仁厚,说起来该是教中弟子之福,只
是江湖人心凶险,你这样对待敌人,只会吃亏。更何况,今夜青城山上必定极为区险,大
哥若是一味地宽厚仁慈,又怎能见到拳皇,又何以服众?”

  傅邪真道:“妹子说的极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自明白我肩上重担,非一般手段
所能应付。”

  玉芙蓉芳心窃喜,暗道:“我还道傅大哥是天道之徒,必定性子愚腐,想不他却这般
开明。”

  此时尚未天黑,离上山尚有一段时间,玉芙蓉道:“傅大哥,你且在此调息打坐,我
去打些野味来充饥。”

  傅邪真道:“好吧,只是要快去快回。”

  玉芙蓉嫣然一笑,转身进了林子,傅邪真安心打坐,不一刻,已是物我两忘,清静无
为之境。

  他所练是太虚紫府神功,可谓圣教第一奇功,普通内功在修练之时,目不能视,耳不
能听,身不能察,几乎如活死人一般,而傅邪真一经入神,耳力、感觉却变得更为敏锐,
周遭的所有事情皆能感觉得到,这算是太虚紫府神功与普通内功的最大区别之一。

  傅邪真静坐片刻,忽地发现身边多出七名道士,其浓重的杀气清晰可辨,其中一人腰
系黄带,竟是青城派的长老级高手,其余数人也皆是黑带弟子。

  令傅邪真奇怪的是,他明明已闭上眼睛,为何脑海中却仍然浮现出这些人的相貌神情
,莫非自己的感觉已至天眼通的程度。

  由此可见,人的潜力的确是无穷无尽,只需努力发掘,随时都可创造奇迹。

  看来今日之战从现在就要开始,自己权当是一次热身罢了。

  腰间的三寸寒霜“嗡”地一声轻颤不已,傅邪真暗笑道:“宝剑啊,宝剑,何需你提
醒,我早已知道有敌来犯了。”

  不过身边的数人却并没有偷袭之意,傅邪真也并不急于出手,凝神以待。

  忽听黑带长老道:“傅邪真,我们知道你发现我们来了,何必再装模作样。”

  傅邪真微笑着睁开眼睛,笑道:“几位仁兄有何指教?”

  黑带长老道:“傅邪真,敝派与你何怨何仇,你竟与本派过不去?”

  傅邪真道:“傅某与贵教可谓仇深似海,只是在下恩怨分明,青城派弟子八百,在下
只杀飞冥子一人。”

  黑带长老怒喝道:“你有什么本事,竟敢口出狂言,弟子们,亮剑。”

  七名道士齐齐拨出长剑,杀气立刻弥散开来。

  他们所站的方位错落有致,颇含玄妙,分明是一个剑阵。

  傅邪真暗道:“我只知青城派以剑法成名,想不到他们也有剑阵,我从来没有破过剑
阵,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在沉吟,一名年轻的道士已挺剑刺来,傅邪真见他的剑招虽然高明,不过仍是大有
破绽,心中一动,刚想挺剑破解,想不到剑未出之时,另名道士早已抢到,长剑闪动处,
已将那个破绽弥补。

  傅邪真大惊失色,原来所谓的剑阵竟是如此,以七人之力,互相掩护,纵有破绽,也
变得天衣无缝,七个人俨然合为一体,成为一个超级大高手。

  剑阵一经展开,攻势就如一浪接一浪,傅邪真尽力挡了数招,却毫无反手之力。

  他越战越是心惊,心中对发明此阵者敬佩不已。

  只见七人轮流进攻,往往是三人主攻,四人主守,配合得无比默契。

  傅邪真心中惶恐不已,深叹自己以前实在是夜郎自大。

  青城派成名数百年,岂能小视,自己妄想以一人之力独闯上山,实在是太过轻敌了。


  忽见双剑飞舞,刺向自己的肋下,傅邪真刚想出剑挡格,却发现另一人早已横剑挡住
自己剑的去路,其算路之数,令人叹为观止。

  傅邪真大惊失色,纵想后退闪避已是不及,眼睁睁地瞧着双剑刺了过来。

  令人绝想不到的是,双剑明明已可轻易刺中自己的身体,却偏偏擦身而过。

  傅邪真侥幸逃过一劫,心中不觉一动,凝目望去,却见七人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这并不是生死之搏,而是游戏一般。

  傅邪真恍然大悟,他虽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不过可以肯定他们绝非青城派中之人。


  他忙抱拳道:“请教。”

  黑带道士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何必知道我们是谁,此阵我们初学乍练,远比不
得青城派的高手精熟,只盼教主能瞧出此阵的破绽,则是我等七人之功了。”

  傅邪真大喜,知道这些人是教中弟子,定又是被玉芙蓉拉来陪自己练功的了。

  黑带道士道:“教主小心了,此阵威力无穷,一旦施展开来,就非我们能所控制,若
有失手,还望教主恕罪。”

  傅邪真道:“那是当然,你们尽力施展就是。”

  话音未落,剑阵已卷土重来,傅邪真细心观察,只盼能寻出破绽,想不到数招一过,
却被一剑指住咽喉。

  黑带道士皱眉道:“时间不多了,还望教主尽早寻出破阵之道。”

  傅邪真脸庞一阵发烫,暗道:“若是真的陷入青城派的阵中,我早已死过两次,教中
弟子如此用心,我怎能让他们失望。”

  他从众人的脸庞望过去,忽地心中一动。

  布阵者既是七人,那么功力必有高下之分,自己若能找出功力最弱者,全力击之,那
么此阵自可破了。

  他有此发现,心中狂喜不已,忽地拔足狂奔,围着众人游走不定。

  众人为了保持剑阵不散,自然只得随着傅邪真转动,奔跑之时,仍是保持一致。

  傅邪真全力奔驰,绝不敢稍作停留,偷目望去,只见众人的轻功已有高下之分,渐渐
有人跟不上节奏了。

  傅邪真大喜过望,忖道:“是了,剑阵再高明,却绝难找到七名武功、内力、轻功皆
相同之一,这众人功力间的差异,其实就是剑阵的破绽。”

  此时他对破阵之法已是了然于胸,于急奔之下,忽地生生停住,众人也忙着急停不迭
,然而此时却已是阵不成阵,傅邪真哈哈一笑,一剑刺向一道的咽喉。

  那名道士纵想招架,却怎知傅邪真所攻之处,正是他绝照料不到的破绽,旁人纵想援
手,却已是不及。

  长剑刺至咽喉,自是硬生生凝剑不发,众人顿时欢声雷动,齐齐跪下道:“恭喜教主
寻出破阵之法。”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你们初练此阵,自是有些生疏,我想青城派的剑阵,必定更为
厉害些的。”

  黑带道士道:“教主不必担心,须知教主所寻出的破解剑阵之道并非仅能破解青城剑
阵,而是天下所有剑阵的破解之道。”

  傅邪真奇道:“这怎么可能?”

  黑带道士微笑道:“拳皇老人家曾说过,剑阵是死的,人是活的,剑阵再厉害,布阵
人的武功却总有高下之分,是以剑阵难破人好破,教主慧质天成,一眼就瞧出其破绽所在
,实为本教之福。”

  傅邪真道:“如此说来,剑阵岂非毫无用处。”

  黑带道士道:“剑阵一成,其威力远大于七人武功之合,自是颇有用处,不过以教主
神威,却又不算什么了。”

  傅邪真敬佩之极,道:“不敢请教先生大名,先生见识如此超卓,必是教中高手了。


  黑带道士笑道:“我所知的,不过都是些皮毛之学,并且皆是拳皇所授,教主若能见
到拳皇他老人家,必定受益不浅,天色已晚,教主即可向青城山进发了。”

  傅邪真道:“可是我还有位朋友未到呢。”

  黑带道士笑道:“不瞒教主,我们七人正是芙蓉姑娘派来的,芙蓉姑娘说,大战在即
,不必再相见了,等教主功成下山,芙蓉姑娘自会备上美酒,以迎教主。”

  说罢,七人齐齐一揖为礼,退进树林中去,傅邪真瞧着黑须道士的身影,忽觉得有些
熟悉,然而却无论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傅邪真对玉芙蓉感激之极,暗道:“妹子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若不能完成任务,又
怎有脸去见她。”

  他大步向青城山走去,走不多时,青城山已然在望了。

  傅邪真拍了拍腰间的三寸寒霜,顿觉热血沸腾,抬眼望去,青城山脚下黑影幢幢,看
来青城派果然是严阵以待了。

  想起初出江湖时,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无名无望,人人皆是不以为然,然而不过半
年,他却已是名声鹊起,就连十大门派之一的青城派,对他也是如临大敌。

  傅邪真一时豪兴大发,长声啸道:“圣教教主傅邪真前来拜山。”

  一声既出,山谷回应,久久不能平息。

  青城山脚下的黑影顿时骚动起来,远远地,已瞧见数人直奔而来。

  傅邪真大喝一声,挺剑直冲了过去,奔得近了,才看清这几人却是扫毒盟的人。

  想起不久前,自己被这些人追得无路可逃,如今却已是今非昔比了。

  有一人当先冲到,手起剑落,刺向傅邪真的胸前大穴。

  虽在黑夜之中,傅邪真却仍能清清楚楚地瞧清两人的剑招中的破绽,三寸寒霜抖手而
出,对方剑招立破,长剑已直刺一人的咽喉。

  此时正是明月在天,傅邪真瞧见那人的一脸绝望之色,忽觉心中不忍,暗道:“我此
次闯山,只是为了面见拳皇,又何必多造杀孽,再说,我既已抱定与众派息争止纷,又怎
能妄杀无辜。”

  心念动处,长剑急缩而回,同时身子向前疾冲,刹时就将那人抛在身后。

  此时已有大批人围了过来,细看过去,皆是扫毒盟中的人。

  傅邪真暗道:“青城派好不地道,竟派这些外人挡在山下,自己却龟缩在山上。”


  他不欲与这些人缠斗,只顾向山顶冲去,但有人拦路,也只是随手破了那人的攻势,
身子却是不停。

  众人虽努力上前,可是却无一人能接得了他的一招半式,眨眼间,傅邪真已冲到山门
边了。

  门坊下站着一人,正是长江镖局的杨虎,他大喝道:“傅邪真,你若想上山,先过我
这一关。”

  傅邪真笑道:“你若能挡我三招,在下就原路返回。”

  杨虎怒道:“傅邪真,不要猖狂,我若不能接你三招,就退出江湖。”

  傅邪真道:“那却大可不必。”

  三寸寒霜轻轻刺出,却是漫无目的,剑锋所指,离杨虎的身子足有半尺之遥,真不知
刺向何处。

  杨虎大奇,暗道:“这样的剑招又有何用,不如我抢先发难,他接我三招,岂非也满
足三招之约。”

  就在他的剑招将发未发时,傅邪真已瞧出他的破绽,在空中乱舞的三寸寒霜忽地到了
杨虎的心脏处。

  杨虎大惊失色,暗叫道:“想不到他的剑法竟高明如斯,我命休矣。”

  正在惊慌,却见傅邪真凝剑不发,笑道:“我一招未发,你一招未出,我们算是扯平
了。”

  身子从杨虎身边掠过,向山顶奔去。

  杨虎又是感激,又是心服,知道傅邪真是手下留情了,若以真实武功而论,他竟似连
傅邪真的半招也接不下。

  抬头望去,傅邪真已冲到天然阁了。

  天然阁处,也只有一人提剑而立,身形凝重如山,正是齐鲁大侠鲁正元。

  傅邪真暗道:“鲁大侠的春风扬柳剑法能扰乱人心,颇难对付,我可不想像苏惊鹤那
样断指求胜。”

  他冲到鲁正元的面前,鲁正元喝道:“傅邪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下山去吧。”


  傅邪真笑道:“鲁大侠一生逍遥,又何必再入红尘。”

  鲁正元道:“看来你已是执迷不悟,老夫只有出手了。”

  傅邪真暗道:“青城派前松后紧,山上不知有多少凶险,我可不能与鲁大侠纠缠。”


  眼看鲁正元一剑刺来,傅邪真急忙将双目闭起,他知道一旦见到鲁正元的剑招,必将
为其所惑,是以只能用刚悟出的肌肤感应之法来过此关。

  从鲁正元剑上传来的春风之意与杨七剑上的杀气颇为不同,虽是如此,傅邪真仍能清
楚地感应鲁正元的剑势。

  他点头暗道:“鲁大侠的剑法并不算高明,只是剑上的气息难缠罢了。”

  不等鲁正元剑招用老,傅邪真胸中早存了破解之招,三寸寒霜抖手而出,只听叮当一
声,鲁正元已是剑断人退。

  鲁正元大吃一惊,怔怔地站在一边,一时不知所措。

  傅邪真道:“鲁大侠,在下仗利剑之威,侥幸过了此关,得罪,得罪。”

  身子疾冲而出,早已往天师洞而去了。

  他刚刚冲出数丈,两道身影疾奔而来,一左一右,分击傅邪真的太阳穴。

  傅邪真看清两人的兵器是一矛一盾,不由笑道:“川西双鬼,你们也来凑热闹。”


  川西大鬼道:“既有热闹,怎能不来。”

  川西小鬼道:“可惜只有你一人闯山,不算热闹。”

  傅邪真侧身避过川西双鬼的双鬼拍门,抬剑刺向川西大鬼。

  他知道双鬼中,大鬼主守,小鬼主攻,是以便反其道而行之,攻大鬼之盾,守小鬼之
矛。

  大鬼叫道:“有没有搞错,向我进攻,岂不是自讨没趣。”

  小鬼连道:“大哥,难得他这么糊涂,又何必提醒。”

  大鬼盾牌一举,已封住傅邪真的剑招,而小鬼则趁势刺来,铁矛破空之声甚为凄厉。


  眼看傅邪真已是攻而不利,守而不防,忽听“喀嚓”一声,大鬼的盾牌竟己碎成数片
,而破盾之兵器,却正是小鬼的铁矛,而铁矛受反激之力,也断为两半。

  大鬼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弟,你怎帮着外人?”

  小鬼叫道:“他的剑在我的矛上一抹,我就糊里糊涂,马马虎虎地刺了过来。”

  远处已传来傅邪真的笑声道:“好一招自相矛盾,傅邪真领教了。”

  小鬼喜道:“原来我们这一招却有名堂,叫什么自相矛盾。”

  大鬼也欣然道:“虽然盾裂矛断,好歹是毁在自家人手中,算不得丢脸。”

  小鬼道:“大哥此言极是,川西双鬼天下无敌,怎能败在傅邪真的手中。”

  两人浑不以兵器折毁为耻,反而洋洋得意起来。

  傅邪真再冲出数十丈,心中忽地一颤,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抬头望去,前面并无人阻
拦,然而却是杀机浓重,令人不寒而栗。

  他忖道:“青城派在这里会玩什么花样?”

  正沉吟间,忽见山上灯火通明,从山道两边冲出几十名道士,将通往清虚阁的道路堵
了个水泄不通。

  傅邪真凝目望去,见群道七人一组,共分为七组,每组皆有一名黑带道士打头,其余
皆是黄带道士,而从其站立的方向来看,正是青城剑阵。

  傅邪真暗自庆幸,若不是刚在山下学会破解此阵之法,此时岂不是束手待毙。

  忽见七组道士向两边一分,从中间走出两人来,正是青城派的二当家飞冥子与刀神城
四大护法之首青龙。

  飞冥子阴阴地笑道:“贫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昔日的李大厨师竟是魔教教主
,失敬、失敬。”

  傅邪真想起月仙之死,心中怒火难以抑制,冷笑道:“飞冥子,傅邪真今日上山,誓
不杀一人,只有阁下却是例外,想必阁下也是心知肚明。”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你若想取贫道人头,那要等你先过了本派的天罗大阵再说。”


  傅邪真道:“就凭这区区的剑阵就想困住在下,阁下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他身形一动,三寸寒霜已刺向飞冥子,飞冥子脸色微变,身形急退,立刻有两组剑阵
涌来,阻住傅邪真的去路。

  刹那间,七组剑阵齐动,将傅邪真困在其中。

  傅邪真深知自己若是停住不动,那时万剑刺来,绝难抵挡,是以不等剑阵合拢,早已
急奔起来。

  可是他虽奔行不休,剑阵却丝毫没有移动之意,只因山道狭窄,七组剑阵分列四方,
早已将路堵得死死,组阵人只需站在原地不动,就可挺剑刺来。

  傅邪真无论奔到何处,总有长剑能够得着,伸手一刺,便可刺到傅邪真的身体,又何
必再奔行不休?

  傅邪真暗叫糟糕,想不到剑阵竟有这种妙用,剑阵不随自己移动,那么就难以脱节,
自己又何以知道剑阵的弱点所在。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傅教主,你的破阵之法何在,贫道还等得瞧呢。”

  傅邪真沉下心来,暗道:“阵是死的,人是活的,剑阵再厉害,也总有破绽可寻,只
是我一时找不到罢了。”

  却见大剑阵丝毫不动,小剑阵却是转动不停,小剑阵中,七人轮流仗剑刺去,却是稍
沾即走。

  这样算来,每次刺向傅邪真的剑总有七把之多,颇有应接不暇之感,纵算傅邪真想用
三寸寒霜削断对方的兵器,却也难觅时机。到最后,傅邪真接招挡格,全凭着身体的自然
反应,只因若是见招拆招,那是远远来不及的。

  傅邪真暗叹道:“若不是我身怀太虚紫府神功,有意到气至之功,我此时哪有命在。


  再斗盏茶时分,傅邪真渐有气力不继之感,他暗惊道:“想不到我身怀潜龙心法,本
身内力又极为深厚,居然还有吃力之感,由此看来,这剑阵的威力实在非同小可。”

  飞冥子与青龙也瞧出傅邪真呼吸不畅,不由哈哈大笑道:“傅教主,原来你的破阵之
法就是坐以待毙,这法子果然高明。”

  对手虽是大声讥讽,傅邪真却是充耳不闻,他脑中急转,忽地想道:“先前我在山下
用轻功引剑阵奔行,自然能引得剑阵脱节,如今这个法子是不能用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法
子破阵不成?”

  他凝目向众道士瞧去,只见众人或老或少,年纪不一,想来众人入门必有早晚,武功
修为自会不同。

  看来攻其最弱一环,先破小阵,再破大阵,庶几能过难关。

  想到这里,傅邪真已认定一名年纪最轻的道士,暗道:“破阵之道,看来只有从此人
着手了。”

  只是他虽心中锁定目标,目光却丝毫也不向那名道士瞧去,等到剑阵转动,又轮到那
名小道士出手时,傅邪真忽地目光一抬,紧盯着那名小道士的眼睛。

  他知道小道士既在剑阵之中,武功纵是差些,也有别人补救,绝难以武功击退此人,
唯有以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他的心智,才有取胜之机。

  果然,当他凝目用神之时,小道士果然目光迷茫,出剑之时,已有些不知所云了。


  傅邪真怎能放过这个时机,三寸寒霜立刻疾刺而出。

  若依着剑阵之道,小道士出剑之后,就该身子转动,由别人占住他本来的方位,再向
傅邪真刺来,那样傅邪真就毫无空隙可趁了。

  然而此时小道士心神不定,竟忘了脚下的步法,只听“啊哟”一声,手中的剑已被削
断。

  此剑既断,剑阵立时有了缺口,傅邪真刚想趁势冲出,想不到小道士向背后一伸手,
又拔出一把剑来。

  傅邪真这才看清,原来每名道士的身后都背着数把长剑,显然,青城派竟早有防备。


  傅邪真暗道:“是了,被困在剑阵中的人,自是绝顶高手,被其弄断兵器自是常事,
青城派有此防备,也不为奇。”

  他刚才本有机会将小道士立毙于剑下,只因一念生慈,只削断了他的兵器,如今却是
劳而无功了。

  飞冥子已瞧出不对,大喝道:“小心魔教妖人的摄魂大法,大家速闭双目,听我号令
。”

  刹那间,众人皆是紧闭双目,再不敢瞧傅邪真一眼。

  虽是如此,却并不妨碍剑阵运行,只因众人早已将剑阵记得精熟,就算闭着眼睛,步
法仍是丝毫不错。

  至于傅邪真所处之方位,则由飞冥子不停喝出,众人依令而行,剑阵的威力丝毫不减


  傅邪真并不着急,他与太行六杰的老二交手时,曾以意念控制他的长剑,此时又为何
不用。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此次的目标,仍是那名小道士,他凝目运神,紧盯着小道士的长
剑,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刹时凝于剑上。

  小道士突觉长剑如有千斤,心中大慌,然而身子却随着阵法不由自主地转到傅邪真面
前,想抬剑刺去,却是万万不能。

  傅邪真怎会错过良机,三寸寒霜再次刺去,正中那名小道士的大腿。

  小道士跌倒之时,他所处的小剑阵自然露出极大的破绽,傅邪真怎能容情,长剑随手
刺出,无不是各人的破绽所在。

  剑阵既已无法成形,众人就变成各自为战,再难相互配合,以这些人的武功,又怎能
抵挡傅邪真的高明剑法。

  刹那间,七人皆身受剑伤,或大腿或手腕,虽无性命之忧,却无再战之力。

  傅邪真破了一阵,顿觉精神大振,虽说七阵失了一阵,只是威力稍减,然而此小阵既
破,其余诸人自是心中大乱,剑阵虽在,斗志早无。

  傅邪真再施意念神功,又将一人刺倒,不过盏茶时间,剑阵大乱,四十九人中,竟有
半数被傅邪真刺伤。

  刚才剑阵尚在之时,傅邪真的三寸寒霜难以发挥威力,此时众人各自为战,利器威力
大增,凡与傅邪真对敌者,无不是一招之中就已剑断人伤。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飞冥子,傅邪真的破阵之法如何?”

  飞冥子见此情景,已知剑阵既难困住傅邪真,那么群战则更无把握,他一言不发,飞
身向山上掠去。

  傅邪真提步急追,想不到身形刚刚一动,面前已多了一人,正是青龙阻住去路。

  从此处上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青龙庞大的身躯一站,顿时将山道堵得死死。


  傅邪真笑道:“青龙,你的烈阳神掌虽然厉害,可惜我此时已非手无寸铁,你怎能奈
我何。”

  青龙并不说话,手掌搓动,掌心已赤红一片,双掌拍处,却是傅邪真的长剑。

  傅邪真心中一凛,暗道:“烈阳神掌热力强劲,三寸寒霜是绝世好剑之一,自不必担
心被毁,可是一旦长剑变得滚烫,我又怎能持剑。”

  心念刚动,已觉得掌心火热一片,三寸寒霜果然传来滚滚的热力。

  傅邪真暗叫不妙,只得硬生生忍住热痛,剑去如风,只盼能在数招之中将青龙击退。


  可是青龙是一等一的高手,平生遇敌无数,又怎会被轻易击退,数招一过,三寸寒霜
热力更强,几已握不住了。

  傅邪真咬牙坚忍,暗道:“就算我的手掌被烧化了,此剑绝不能弃去,芙蓉妹子说过
,任何武功皆有破绽,我就不信烈阳神掌天下无敌。”

  他一面以内力抵御掌心传来的热力,一面凝神寻思破解烈阳神掌之法。

  青龙的掌法招式简朴,似拙实巧,无疑是极高明的掌法,以傅邪真此时的眼力,竟瞧
不出丝毫破绽。

  傅邪真颇有自知之明,忖道:“我既无法破解他的掌法,只有自己变招,可是我该施
展何种武功,才能克敌?”

  心念一动,忽地想起鲁正元所施的春风杨柳剑法来,忖道:“是了,春风杨柳剑法的
目的不在伤敌,而在扰人心神,我何不试试。”

  剑招一起,四周皆春,傅邪真虽只见过此剑法两次,然而随手施来,却是丝毫不错。


  他本是学武奇才,上次于青石岗初次见识这套剑法以来,无日不在细心揣摩,虽无一
日练习,却早已了然于胸,于此剑法的精微变化,也只是略逊于鲁正元而已。

  青龙乍觉傅邪真剑法大变,大觉惊讶,不知不觉中,身随剑走,心中懒洋洋地尽是惫
懒之意,再无伤敌之心。

  若面对的是鲁正元,他早已有所防备,可他又怎知傅邪真竟也会春风杨柳剑法?而他
的心神既已被剑法所迷,一时之间,又怎能幡然醒来。

  刚才场上是热浪逼人,眨眼间却是春风轻拂,围观众道不禁也被剑意所迷,皆是面露
春风般之微笑。

  傅邪真暗暗称奇,忖道:“想不到春风杨柳剑法竟是这么厉害,鲁正元身为齐鲁第一
名侠,果然不负其名,此人多年不入江湖,却仍是名声不坠,自是仗此剑法之威。”

  此时青龙的身子早已偏开山道,傅邪真当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看准时机,身子已飞
掠而出,直奔山顶而去。

  只到傅邪真奔出很远,青龙才恍然大悟,然而抬头望去,傅邪真早已远去,再也追不
到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47:00 本章字数:14634)

  傅邪真奔行良久,再向山下望去,只见群道已如蚁聚,而杨虎等人却是再也瞧不见了


  他不由长吐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通过了重重阻碍,到达了这里。

  向上望去,呼应亭已然在望,亭中影影约约,似乎真有一人。

  傅邪真赞叹不已,自己上得此山,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拳皇却是不自不觉,已在山顶
坐等。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拳皇之悄然上山与自己的血战过关,其境界高下,可以立
判。

  他急冲几步,已到了山顶,山风呼呼吹来,刻骨生寒,傅邪真却是满心欢喜,道:“
前辈,傅邪真前来拜见。”

  亭中那人转过身来,道:“师弟,你果然来了。”

  傅邪真大吃一惊,不禁后退两步,道:“大师兄。”

  那人白衣飘飘,相貌清俊,神情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不是苏惊鹤又是谁?

  苏惊鹤笑道:“师弟,你就算想出名,又何必下这么大的赌注,是了,你初为魔教教
主,自想立威天下,以收众人之心。”

  傅邪真暗忖道:“拳皇前辈怎不在呼应亭,为何师兄却在这里,难道拳皇已被师兄所
害不成。”

  这个念头自是荒唐之极,以拳皇的武功修为,天下谁能害得了他。

  若是苏惊鹤知道拳皇在此,绝不敢来到这里,由此可见,传知天下,令众人都知自己
要闯山者,绝不是蓝百毒。

  傅邪真凝目细想,顿时明白过来,通知天下人前来青城山的必是拳皇他老人家无疑。


  他既有心想考较自己,所以故意布下天大的难题,天可怜见,自己历尽艰辛,总算到
达山顶了。

  想到这里,他已不将苏惊鹤放在眼中,拳皇必在山顶无疑,只需自己击败苏惊鹤,他
老人家必会出面。

  苏惊鹤虽已学会师门绝技大须弥剑法,不过上次在青石岗,他已非对手,这几日自己
武功大进,他就更非敌手了。

  傅邪真盘算至此,冷笑道:“苏惊鹤,我念在同门之情,今日且放过你,你速速下山
,不要自讨其辱。”

  苏惊鹤哈哈大笑道:“师弟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真的能击败我。”

  傅邪真嘴角一撇道:“师兄请出招。”

  他此时还叫苏惊鹤为师兄,却无半分尊敬之意,只是多年来叫得惯了,一时间还改不
了罢了。

  苏惊鹤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向傅邪真抛了过来。

  傅邪真虽见锦盒上并没有带着内力,仍是不敢大意,长剑一翻,将锦盒接在剑身上。


  苏惊鹤拍手笑道:“好俊的武功,只可惜你武功虽佳,却不知取胜之道。”

  傅邪真道:“你想玩什么花样?”

  苏惊鹤道:“打开锦盒就知。”

  傅邪真小心地挑开锦盒,盒盖开处,却无任何异动,而锦盒之中,不过是一缕青丝而
已。

  傅邪真皱眉道:“这是什么?”

  苏惊鹤笑道:“我还道师弟是位情种,想不到却连意中人的青丝也认不出来,师兄不
禁为烟儿姑娘掬一捧同情之泪。”

  傅邪真如遭电击,动容道:“是烟儿姑娘的青丝?”

  苏惊鹤叹道:“烟儿姑娘千里寻郎,用情之深,好生令人感动,为兄早已答应过你,
要为你成全此事,如今且为你们鸿雁传情,送一缕青丝,以表烟儿姑娘之情。”

  傅邪真怎不明白,烟儿姑娘必是被苏惊鹤所擒住了。

  他刚才一口气冲上山来,何等豪情万丈,如今却是方寸大乱,颤声道:“师兄,烟儿
姑娘怎会在你的手中?”

  苏惊鹤笑道:“这就要拜师弟之赐了,你独闯青城山的消息,早已天下震动,烟儿姑
娘又怎会不来,为兄掐指一算,已知芳驾不远,是以亲自去迎接,生怕下人无礼,做出唐
突佳人之举。”

  傅邪真叫道:“师兄,烟儿姑娘可是你未婚的妻子,你怎能对她无礼?”

  苏惊鹤叹道:“我虽蒙李大侠赐婚,奈何你我兄弟情深,我又怎能夺人所爱,不得已
,只好且将新娘做弟妹了。是了,这一缕青丝,可让师弟有所触动,要不要师兄再向烟儿
姑娘求恳,让她割一只手,或是耳朵来,以表深情。”

  傅邪真大叫道:“不要,师兄,你若伤了烟儿,李正源绝不会放过你的。”

  苏惊鹤道:“有劳师弟牵挂,只是李正源已是墙倒众人推,再过不久,必定声名扫地
,为兄对这种人自是敬而远之的。”

  傅邪真这才想起,在草屋外偷听之时,早己明白苏惊鹤已有背叛李正源之心,一心投
靠刀神城了。

  他有气无力地道:“师兄,你究竟想怎样,才会放了烟儿姑娘?”

  苏惊鹤皱眉道:“为兄看你终日奔波不休,心中着实心疼,想起你在醉仙楼之时,日
子何等逍遥快活,由此可见,武功的确是害人之本,万万要不得的。”

  傅邪真冷汗泌出,道:“师兄,莫非你竟想让我废除武功?”

  苏惊鹤道:“你不遵师令,又重学武功,已是对师父他老人家的大不敬,为兄又何忍
你再做罪人。是了,师父早已说过,谁敢伤害你半根毫毛,就是与他老人家为敌,想必你
就算武功全废,也绝不敢有人欺负你的。”

  傅邪真心中乱成一团,暗道:“这可怎么办,我的武功若被废除了,岂不让圣教万名
弟子失望,天下岂非又是大乱之局,然而我若是一意孤行,烟儿姑娘又该怎么办?”

  苏惊鹤慢慢地走了过来,柔声道:“师弟,魔教的教主岂是人人可以做的,不如你退
隐山林,与烟儿姑娘共效于飞之乐,岂不更妙。”

  傅邪真迷迷糊糊,觉得苏惊鹤的话句句打动心腑,往日对他的仇恨之情竟已全消,不
觉点了点头。

  苏惊鹤又道:“师弟,烟儿姑娘花容月貌,是所有男子的梦想,你能得此佳人,今生
何憾,有美人相陪,总好过每日刀光剑影,流血流泪。”

  他的声音柔和低沉,说不出的好听,傅邪真越听越觉得心中舒畅,只是暗道:“师兄
的声音何时变得这么好听,而他的话却句句都有道理,是的,师兄还是以前的师兄,凡事
都为我着想。”

  他不禁点了点头道:“师兄,你说的不错,我都听你的,只要能与烟儿姑娘在一起,
没有武功也无妨。”

  苏惊鹤已欺到傅邪真的身边,刚才亲切无比的面容刹那间变得狰狞无比,大叫道:“
那你就去死吧。”

  手掌疾沉,“啪”地一声,正中傅邪真的气海要穴。

  直等到手掌触到身体之时,傅邪真猛地醒来,暗叫道:“不好!这是摄魂大法,我又
中了师兄的诡计。”

  奈何此时醒悟,已是太迟,傅邪真百忙中凝气于腹,硬生生地接了苏惊鹤的一掌。


  “砰”地一声,两人的身子轰然分开,齐齐跌落在地。

  傅邪真虽被重掌击下,不过太虚紫府神功的护体之功天下无双,反应之快,更是世间
绝无,是以那一掌虽被拍实,大半的力量皆被体内真气化解。

  饶是如此,傅邪真仍是受伤不轻,胸口气血翻腾,全身内力皆无法聚集。

  傅邪真知道自己重伤之下,真力涣散,必须过些时间,才能将真力收聚,他心知苏惊
鹤只是被反击之力震倒,并无重伤,是以急忙凝神运气,盼能早已恢复内力。

  苏惊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傅邪真,我一掌虽打不死你,难道剑也
杀不死你吗,老子告诉你,天下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阴谋诡计,你的武功就算天下第
一,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傅邪真不敢说话,一心只想着内力运行之法,只觉得丹田内涓涓滴滴,总算有些微内
力了。

  苏惊鹤抽出长剑,一步步走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道:“傅邪真,我样样都比你强,为
何你却是魔教教主,而我却是江湖小辈?为何你名满天下,老子却是默默无闻?老子今日
杀了你,还不怕功成名就。”

  他大笑着扑了过来,一剑刺向傅邪真的心脏。

  傅邪真体内只凝聚起一丝内力,又怎能避此一剑,无奈之上,他勉强运起潜龙心法,
手指点向剑脊。

  潜龙心法妙用无穷,纵是丝微力道,也能变得颇为强劲,苏惊鹤受内力反震,真力自
是有些不继,是以傅邪真一指点出,长剑便荡了开去。

  苏惊鹤见傅邪真重伤之下,还有这样的真力,心中又恨又妒,知道这必是魔教奇功了


  他大叫道:“我的学武天份远高过于你,为何你却能学到神奇的武功,我却不能。”


  用尽全身力气,又一剑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此时真力耗尽,再无力弹开此剑,不过其精神力却是丝毫不减,反而因伤重之
后更为坚忍。

  他凝目于苏惊鹤刺来的长剑之下,苏惊鹤顿觉剑上压力陡增,剑身再也无力保持平刺
,“波”地一声,刺进地面。

  苏惊鹤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傅邪真,你又在施什么妖法?”

  傅邪真淡淡一笑,以精神力加于剑身之时,体内真力仍是努力积聚,两者并为,却是
齐头并进,丝毫不会相互影响。

  苏惊鹤用尽全力,也难以撼动长剑分毫,心中又急又恐,凝目向傅邪真望去,却见他
一脸从容,身周似有一团光芒罩身,看起来就像天神一般。

  苏惊鹤又羡又妒,忖道:“不用说,这又是魔教的奇功了,若我也有他那样的运气,
对此功的领悟必定胜过他多多,只恨天妒英才,我如此奇才,却只拜了天道老儿这个庸才
为师。”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傅邪真觉得真力渐复,心中欣喜。须知内力的凝聚以初时最难
,一旦内力凝聚到一定程度,自会如滚雪球般越聚越多。

  苏惊鹤见他目光渐渐锐利,知他内力已复,慌忙想撤剑而逃,然而手掌却似粘在剑上
一般,无论怎样用力,也无法甩脱。

  傅邪真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苏惊鹤汗水淋漓之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起来
吧。”

  苏惊鹤忽觉压力一松,身子又复自由,慌忙横剑于胸,惊惶地望着傅邪真,道:“傅
邪真,你莫要忘了,烟儿姑娘还在我手中。”

  傅邪真此时大脑中变得极为清晰,忖道:“不管烟儿姑娘是否被苏惊鹤所擒,我此时
都无力救她,既然事情已不可为,又何必为之。”

  他转向苏惊鹤,淡淡地道:“今日我自不会杀你,不过我也要警告你,若烟儿姑娘少
了半根毫毛,傅邪真天涯海角,也要杀你报仇。”

  苏惊鹤咬牙叫道:“傅邪真,你莫要狂妄,今日你武功高过于我,并不代表我永远不
如你。”

  傅邪真不屑地道:“是吗,我希望能看到这一天。”

  苏惊鹤步步倒退,终于转身狂奔下山,傅邪真的目中慢慢流出一滴眼泪,却很快被山
风吹干,取而代之的则是刻骨的仇恨。

  傅邪真走进呼应亭中,轻声唤道:“前辈,傅邪真依约而来,还望前辈赐见。”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傅邪真,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傅邪真惊喜之极,急忙转过身来,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却是又惊又喜,道:“你
不是那位在苦水镇,醉仙楼前要酒喝的老伯吗?”

  老者道:“其实你该称老夫为老贼才对。”

  傅邪真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道:“老夫盗了杨七的紫金壶,却托人卖给了你,不是老贼又是什么?”

  傅邪真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为何见到那名黑须道士觉得熟悉了,原来此人就是卖紫
金壶给自己的中年乞丐。

  他不禁笑道:“前辈的移祸江东之计果然绝妙,若非如此,晚辈又怎能悟出肌肤感应
之法。”

  他此时方才知道,自己欲闯山之事,也必是拳皇主动泄露出去的,其目的,就在于为
自己多增些困难。

  无极点了点头,道:“杨七的昊天剑法颇为奇特,你若不能过他那一关,又怎能上得
此山,不过你的悟性之佳也令老夫惊讶。”

  傅邪真脸儿一红,道:“那只是恰巧罢了,若非前辈苦心指点,晚辈只怕早已死在山
下了。”

  无极道:“你根骨奇佳,悟性更好,实是百年难见的奇才,最难得的,却是你宅心仁
厚,实为本教之福,摩诃教今日终有真主了。”言罢不胜唏嘘。

  傅邪真道:“晚辈身为圣教教主,却连本教的历史一无所知,还望前辈赐告。”

  无极道:“本教的创教教主叫做摩诃,本为佛祖释伽摩尼的弟子,佛祖于菩提树下开
悟,创立佛教之时,摩诃虔心受教,皈依佛法,然而他潜心修行之余,却是心存疑惑。”


  傅邪真大吃一惊,想不到本教的来历竟是如此渊源,不禁问道:“佛法济世救人,广
渡众生,又有何不妥?”

  无极道:“佛经上说,佛法无边,既是佛法无边,为何天下小人横行,恶人当道,以
无边之佛法,又怎能渡不尽天下之恶人、小人。这么说来,所谓佛法无边云云,只是和尚
们自吹自擂罢了。”

  傅邪真虽非佛门弟子,不过从小受佛法熏陶,对佛经佛律无不视为理之当然,然而听
无极这么一说,不禁也觉得颇有道理。

  无极又道:“其实佛法的立旨自是好的,只是实行之法却过于愚腐,凡事逆来顺受,
一团和气,便指望恶人能就此良心发现,幡然悔悟,却不知世间皆是得寸进尺之徒,你对
他忍让,他视为理所当然,又何有放下屠刀的一天。”

  傅邪真道:“那么摩诃教主的教旨又是如何?”

  无极道:“摩诃教主自知世人千人千面,人人禀性不同,绝不敢奢望人人皆可成佛,
只盼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国无兵刀之患,孩童无饥馑之忧,男子有可耕之田。”


  傅邪真精神一振,道:“原来本教的宗旨却是这般,如此说来,岂不是与佛教毫无二
致。”

  无极道:“本教的宗旨比起佛教的荒诞虚妄,却要现实得多,而实行之法,则更为有
效。”

  傅邪真忙道:“本教的实行之法又是如何?”

  无极微微一笑,道:“那便是以杀止杀,以暴易暴。”

  傅邪真吃了一惊,道:“怎会如此?”

  无极眨了眨眼睛,道:“教主试想,像苏惊鹤,飞冥子这样的恶人,你可有把握令他
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傅邪真道:“只怕有些困难。”

  无极道:“岂止有些困难,简直就是绝不可能,以苏惊鹤之恶,就算释迦摩尼亲至,
也难以动摇他的名利之心,贪婪之念,由此可见,对付苏惊鹤这种人,最简单的方法,就
是一刀了断。”

  傅邪真动容不已,道:“难道本教面对恶人皆是毫不留情,一刀两断吗?”

  无极道:“那是自然,留着恶人在世上一天,好人岂非多受折磨,这又怎是慈悲之道
?”

  傅邪真道:“可是,也总该留有余地,给恶人一个机会,以观后效。”

  无极摇了摇头,笑道:“教主,你对苏惊鹤屡次忍让,他可有半点悔改之心?”

  傅邪真默然无语,良久才道:“本教的宗旨自是不错,只是以杀止杀,以暴易暴之举
,却有些过于简单了,摩诃教主存心虽好,方法却未免有些偏激。”

  无极忽地哈哈大笑道:“自本教创教以来,敢直斥摩诃教主之非的,现在已有两人了
。”

  傅邪真奇道:“还有一人是谁?”

  无极道:“那人就是教主的前世,任天王。”

  傅邪真喜道:“却不知任王天有何意见?”

  无极轻轻叹了口气,道:“任天王绝对是本教创立以来,摩诃教主之后,最具大智慧
的教主,他当上教主后,一直依着本教宗旨,以图光大本教,想不到十年来,本教不但不
见丝毫兴旺,反而教徒日少,你可知是何缘故?”

  傅邪真道:“还望前辈指教。”

  无极道:“任天王初时既抱定以杀止杀,以暴易暴的宗旨,与十大门派自会大起冲突
,经七大役,三十七战,仇怨渐深,至不可解,而教徒死于这些战役者,更是不可胜数。


  傅邪真叹道:“原来如此。”

  无极道:“任天王此时终于明白,若不能对圣教进行重大的改造,那么圣教终将没有
出头之日,然而他着手变革之时,却恰逢西域武林入侵,任天王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放下
教务,以图抵御外敌,后面的事情,柳飘飘已对你说过了。”

  傅邪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那么以前辈看来,圣教的行事方法该不该有所变革?


  无极叹道:“以杀止杀,以暴易暴,如此生硬恐怖的方法又怎能为世人所接受,这样
简单行事,又怎能让大家明白本教之旨。”

  傅邪真大喜道:“原来前辈也不赞同这个法子。”

  无极道:“如今外敌又至,江湖又是大乱之秋,不团结各方力量,又怎能渡此难关,
你先前做的事情便很好。”

  傅邪真得无极一赞,心怀大畅,无极果不愧是圣教中的智者,有此老为辅,何愁大业
不成。

  他昂然道:“前辈,傅邪真虽是不才,却愿禀承任教主遗志,与武林各派和平相处,
抵御外敌,光大本教。”

  无极哈哈大笑道:“本教有幸,本教有幸。”

  傅邪真忽地跪下,诚恳地道:“前辈,邪真虽有大志,奈何武功不足,还望前辈收我
为徒。”

  无极身形飘动,避开傅邪真的一拜,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傅邪真便觉得一股柔和之极
的力道将他扶起。

  无极道:“教主,你此时的身份何等尊贵,又怎能轻易下跪,普天下,就算是皇帝老
子亲临,也没有资格受你一跪。”

  傅邪真急切地道:“那么前辈可愿收我为徒?”

  无极道:“我在苦水镇找你时,本想传你武功,奈何那时你心如死灰,毫无争竞天下
之心,就算传你,只怕也不会接受。”

  傅邪真想起当时的心情,的确如拳皇所言,便点了点头。

  无极道:“此时你雄心已在,情况则大大不同了,我有一套口诀,叫健天地诀,倒可
传授于你,只是你我却不能以师徒相称,只因教主是圣教之尊,绝不能有人能凌驾其上的
。”

  傅邪真也明白此中深意,道:“就算如此,我向师父行礼也是应该的。”

  无极笑道:“对人的尊敬,放在心中就是,又何必拘于礼节。”

  傅邪真是生性磊落之人,闻言一笑道:“前辈说的是。”

  无极这才将口诀授于傅邪真,这套口诀倒也不算艰深拗口,读来平白如话,不过其中
必定藏有深意。

  傅邪真一时间难以领会,只是牢牢记住罢了。

  无极传完口诀,道:“你可记住了吗?”

  傅邪真道:“一字也不敢忘。”

  无极令他复述了一遍,果然是一字不错,他知道傅邪真天质极好,倒也不以为奇,道
:“你可知道这套口诀有何用处?”

  傅邪真道:“还望前辈指教。”

  无极笑道:“你先前上山之时,曾用春风杨柳剑法对付青龙,你只在青石岗见过一遍
,便已学会,实在难得,只是剑中的威力你却只发挥了三成,你可知其故?”

  傅邪真道:“那定是弟子愚笨,无法领悟剑中奥妙罢了。”

  无极摇了摇头,道:“其实,就算你见过十七八遍,将剑招的细微之处学了个十足十
,仅以此剑法而论,你也绝非鲁正元的对手。”

  傅邪真奇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无极道:“任何一套武功,皆有一套相适应的内力运行之法,比如若想使用金刚掌,
就必须有一套阳刚内力相配合,而若想使用武当绵掌,又必须有一套阴柔的内力相配合,
否则的话,就算你内力再高,也无法发挥招式的妙用。”

  傅邪真不禁点头道:“不错,我也曾学过海南、崆峒派的剑法,虽然招式一丝不错,
却总觉得差了一些,原来却是此故。”

  无极道:“我所授的这套口诀,其妙用之一,便是可以令内力混元,以后无论你见到
何等精妙的武功,拿来便可应用,而其威力也绝不亚于原使用者,或者略可胜之,这就是
混元一气功了。”

  傅邪真喜极,道:“还望前辈指点。”

  无极将一句口诀略略解释了一番,傅邪真慧质天成,自是一听就知。

  他试着以口诀所教之法运动真力一周天,但觉丹田处微微一热,便再无异状。

  无极再令傅邪真试演春风杨柳剑法,傅邪真将信将疑,随手一剑刺出,只听“嗤”地
一声传来,显然力道强劲凌厉,纵是山风呼啸,剑风也是清晰可辨。

  更妙的是,此招刺出之时,根本不必运气凝神,内力就随之而发,其圆转如意之处,
令人心怀大畅。

  傅邪真兴奋莫名,自知今日所得非同小可。

  须知任何人施展武功,皆要凝神运气,才能将招式使得圆满流畅,而凝神运气自要费
些时间,如今自己不必运气,真力就随着招式自然而发,出招之速已可想而知。

  高手相争,分秒必争,傅邪真既不必浪费运气的时间,无疑大占先机。

  更令他兴奋的是,他只不过悟透一句口诀,武功就有如此进步,若是将口诀全部融汇
贯通,自己的成就已不可限量。

  由此可见,拳皇的武功之高,实已达到超级大宗师的境界,虽不敢说后无来者,只怕
也亦是前无古人。

  傅邪真不禁深揖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恩,邪真至死难忘。”

  无极微笑道:“邪真,天地诀分为三篇,乃混元一气功、天地神拳与风身云体术,风
身云体术奥妙异常,因时间仓促,难以对你详解,只能靠你自已领悟了,而天地神拳则是
老夫仗以成名的武功,以你的天质,想必不难领悟。”

  傅邪真躬身道:“邪真请教。”

  无极遂将天地神拳演了一遍,出招时甚是缓慢,想必是让傅邪真瞧个清楚,至于对敌
之时,则是越快越好了。

  傅邪真知道机会难得,怎能不竭尽心力,从招式上看,天地神拳甚是简明,然而细细
想来,却觉得趣味无穷,武功至最高境界,自然返朴归真,不必以花招取胜了。

  无极施展过后,见傅邪真不停地点头,心中大喜,道:“想必你已学会了吧?”

  傅邪真道:“邪真绝不敢让前辈失望。”

  无极又将此拳法的内力心法细细讲解,傅邪真凝神细听,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喜
笑颜开,完全已沉浸在至高武学的妙趣之中。

  无极讲完心法,瞧了瞧天色,道:“老夫也该走了,若有不明白处,等下次见面,老
夫自会教你。不过老夫还有一点相告。”

  傅邪真恭恭敬敬地道:“邪真洗耳恭听。”

  无极道:“真正的武功并非从师父处学来,只因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足为人师。


  傅邪真惊道:“此话何意?”

  无极抬头仰望,天空正是繁星点点,看来分外美丽。

  无极悠悠地道:“人的潜力无穷无尽,就如这天空般难以测度,是以,这世间最好的
师父,就是头上的这片天,就是脚下的这块地。法天象地,终至无极。”

  傅邪真喃喃地道:“法天象地,终至无极,法天象地,终至无极,这么说来,前辈的
武功便是向这天地学来的。”

  无极哈哈大笑道:“既然老夫能做到的事情,你又怎会做不到,法天象地,终至无极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傅邪真心中剧震,陡然间,面前如同另开了一片天,多年来的困顿此时豁然开朗。


  诚然,一个人的武功固然需要师父传授,然而师父纵是一代宗师,所学所会也终有穷
尽之时,但天地无穷,人自身的潜力无穷,以天地为师,探究自身的奥妙,才是真正的武
学至道。

  傅邪真仰望苍天,心中感慨万分,天地本无极,武学之道,亦是浩如烟海,不知自己
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法天象地,终至无极。

  无极道:“今日与你相见,总算了了老夫一桩心愿,明日我便要去西域一行,不知何
时才能相见了。”

  傅邪真惊讶地道:“莫非西域武林已有行动不成?”

  无极道:“西域武林经多年休养生息,已渐渐养成气力,老夫担心,他们不久就要入
侵中原。老夫此去,好歹也要搅得他内乱不息,也好为你争取些时间,重整圣教。”

  傅邪真道:“邪真定不辱使命。”

  无极道:“圣教若想复兴,花问奴是重中之重,若能说服她重回圣教,我们将有实力
与通天教主一拚,自然,与十大门派联手之事也极为紧要,唉,千头万绪,真不知从头做
起,这天下的担子,可就由你一人承担了。”

  傅邪真道:“前辈放心,邪真定全力办理。”

  无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成败如何,孰能预料,我辈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尽如人
意。”

  傅邪真暗道:“连前辈都对武林大局如此忧心,可见时局之危,我又怎能不竭尽全力
。”

  无极道:“你此时下山,山中该无人阻你,有件事情,切记,切记,那就是你虽可与
李烟儿为友,却不能娶她为妻。”

  傅邪真脸色通红,道:“前辈连这件事也知道。”

  无极道:“李烟儿的师傅天下第一难缠,连老夫都要敬她三分。历代御舞门的传人皆
是左右武林大局的关键人物,而以李烟儿绝代姿容,其潜力更为可怕,不可不防。”

  话音未落,无极已飘飘然走向危崖。

  傅邪真吃惊之极,刚想叫出声来,忽地想起,以无极的神功,又怎会将这危崖放在眼
中。

  果然,只见无极走离危崖之时,身子仍没有下落,而是平平地走了过去,如履平地一
般,眨眼间已去了数里。

  傅邪真知道这定是风身云体之术了,他细心观察,发现无极的身子并非平平地走过去
,而是上下微伏,似乎受了山风的影响。

  傅邪真恍然大悟,看来无极之能凌空飞渡的奥妙,便在于利用风的阻力保持身子不坠


  自己初上青城山时,被朱雀所逼,也曾利用潜龙心法而空气中滑行,使身子下降之势
变缓,从而安然落于访宁桥上。

  是以无极能御风飞行,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极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傅邪真回过神来,忖道:“烟儿姑娘是一定要救的,只是
前辈的话却不能不听,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他一路下山,果然无人拦阻,看来,众人听说拳皇驾到,自然望风而逃了。

  傅邪真又羡又叹,不知自己到什么时候,也能有拳皇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威名。

  正在沉吟间,忽听山道上有人叫道:“教主,教主。”

  傅邪真循声望去,不由大喜过望,喜道:“柳飘飘,你怎会来了?”

  柳飘飘纵身跃来,呵呵笑道:“教主欲独闯青城山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柳飘飘又怎
能不来。”

  傅邪真喜道:“你来了最好,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与你商量。”

  柳飘飘笑道:“属下自然听候调遣,是了,说来也奇怪,老子本想大战一场,想不到
捏着拳头走到这里,也不见半个龟儿子。”

  傅邪真笑道:“他们既知拳皇驾到,又怎敢还留在这里,其实他们也实在高估了自己
,以他们的武功,又怎配拳皇他老人家出手。”

  柳飘飘喜道:“你见到了拳皇他老人家?”

  傅邪真道:“那是当然,我独闯此山,就是无极前辈出的难题了。”

  柳飘飘哈哈大笑道:“恭喜教主,你能得到拳皇的指点,必定武功大进,再也不怕那
些白道狗贼了。”

  两人谈谈笑笑,很快就到了山脚,却见山脚前人影幢幢,一派刀光剑影。

  柳飘飘笑道:“这些龟儿子舍不得走远,正好让老子快活快活。”

  他大叫着冲了过去,人群中亦有一人迎了上来,柳飘飘刚欲挥拳,忽地瞧清那人的面
容,喜道:“卜老儿,怎地是你?”

  那人正是卜得意,身后的人群自是杨怒等人。

  卜得意也喜道:“柳老四,你又怎会在这里?”

  言罢,两人皆是哈哈大笑。

  傅邪真也觉得有趣,慢慢走了过来,杨怒等人已知傅邪真的脾气,不再下跪见礼,而
是揖手相见。

  卜得意带人来此,自是意料中事,傅邪真正想去救李烟儿,却苦无帮手,如今却来了
这么多人马,不由心中大喜。

  他将欲救李烟儿之事说了,柳飘飘皱眉道:“李烟儿是御舞门传人,若将她救出,她
对教主的情义更深,岂非又惹麻烦。”

  傅邪真记得拳皇也曾说过,只可与李烟儿为友,不可娶她为妻之事,心中也颇为犹豫


  从铁蝠娘开始,人人见到他,都再三嘱咐,令他莫要对李烟儿动情,正因为此,他对
李烟儿才有过冷淡之举。就算瞧着李烟儿神情落寞,他也只好装作没有看见。

  然而,感情之事着实难解,越是如此,他对李烟儿就越是难忘,午夜梦回之中,那个
清丽无双的倩影不知多少次出现过。

  每到此时,他总是以圣教大业为重,来死死抑制自己,总算略有成效。

  想不到此次李烟儿竟不远千里而来,却只为了寻找自己,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早
已起了波澜。

  烟儿姑娘,那是一定要救的。

  卜得意瞧出傅邪真的心意,道:“李烟儿虽是御舞门传人,倒也是个重情重意的姑娘
,若是见死不救,也有损教主声威。至于她对教主的情谊,倒不过挂怀,我自有办法令她
死心。”

  此言正中傅邪真下怀,心中陡然觉得愉快起来,若是部属都坚持不能教烟儿,他自然
无法强逼,想不到卜得意却善解人意至此。

  柳飘飘笑道:“你又有什么狗屁主意?”

  卜得意笑道:“是不是狗屁,要等试过才知道。”

  傅邪真知道救人之事不需太多人手,柳、卜两人武功高强,经验极丰,足以助他救人
,是以他吩咐杨怒将众教徒带回本舵,静候调遣,只带卜、柳二人,就已足够。

  众人立时分手,各自行动,柳飘飘见傅邪真不时地左顾右盼,就笑道:“教主可是在
找芙蓉姑娘?”

  傅邪真脸色一红,道:“芙蓉姑娘说好在我下山时便与我见面,却迟迟不见人影,不
知是否有了意外。”

  柳飘飘道:“教主不必担心,这个丫头比鬼都精,谁敢找她的麻烦。”

  傅邪真对玉芙蓉自是放心,他忽地想起一事,道:“对了,芙蓉姑娘是圣宫之人,你
们见到她之后,不可无礼。”

  柳飘飘道:“不瞒教主说,对圣宫的人,柳某大多瞧不上眼,不过芙蓉姑娘却是个异
数,这个丫头倒还算知晓大体,每次两帮人马发生冲突之时,她总是居中调和,圣教上下
,对她都是很喜欢的。”

  傅邪真这才放心,笑道:“这么说来,连你也有些服她了。”

  柳飘飘贼兮兮地道:“瞧教主的口气,似乎对她有些意思,属下可想提醒教主,芙蓉
姑娘千好万好,就是太刁钻古怪,教主若娶她为妻,只怕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卜得意笑道:“正是,正所谓刁妻难惹,以芙蓉姑娘的绝顶聪慧,教主定非其对手,
假以时日,这畏妻如虎四字是绝逃脱不了的。”

  傅邪真被两人一唱一合,说的面红耳赤,道:“哪有此事,圣教复兴,千头乱绪,我
又怎有家室之念。”

  柳飘飘道:“圣教之事固然要做,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两者倒不必混为一谈。”


  柳飘飘道:“依属下之见,这娶妻之事倒可放一放,一旦娶了老婆,此身哪得自由,
那时再见到美女,就会心有顾忌了。”

  卜得意哈哈笑道:“柳老四,原来你一直不肯娶妻,却是因为此故,生怕嫂夫人捆住
了你的手脚,令你不得游戏花丛。”

  柳飘飘道:“天下美女极多,又怎能只择一木,而放弃森林,至蠢者亦不为也。芙蓉
姑娘固然不错,谁又知天下没有强过她的美女,……”说到这里,忽觉傅邪真与卜得意的
神情有异,循着二人的目光望去,只见玉芙蓉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株树下,正对着自己冷笑


  柳飘飘深知玉芙蓉的手段,不觉心中突突乱跳,不过他向来颇有急智,于是装作没有
见过玉芙蓉般,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人的相貌强过芙蓉姑娘,然而论其
慧质兰心,温柔体贴,谁又能及得上芙蓉姑娘分毫。”

  傅邪真与卜得意暗暗击掌称赞,若论反应之敏,天下无人出柳飘飘其右。

  玉芙蓉淡淡地道:“卜叔叔,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在说芙蓉的坏话?”

  卜得意奇道:“谁敢说芙蓉姑娘的坏话,他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玉芙蓉这才回颜作笑,道:“我说也是,卜叔叔一向是最疼我的,又怎会在人身后搬
弄是非呢。”

  傅邪真怕在此事上再做纠缠,必会泄露真相,忙笑道:“妹子,祢说过下山之后会有
美酒可饮,如今美酒在哪里?”

  玉芙蓉笑道:“美酒早已备好,只是在饮酒之前,有一件大热闹好瞧,你们难道没有
兴趣吗。”

  柳飘飘喜道:“什么热闹?”

  玉芙蓉道:“青城派中的鸿冥子与飞冥子正在前面的林中吵得不可开交,依我看来,
两人就此决裂也有可能。”

  柳飘飘笑道:“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两人一旦决裂,青城派则名存实亡,十大门派可
就变成九大门派了。”

  傅邪真道:“去瞧瞧再说。”

  玉芙蓉道:“就这么去吗?”

  傅邪真道:“妹子还有何建议?”

  玉芙蓉道:“若见到圣教教主光临,鸿冥子与飞冥子的热闹可就瞧不见了。”

  她取出四件道袍来,道:“穿上道袍,混在青城派弟子之中,就不必担心被他们发现
了。”

  卜得意连忙大拍马屁,以赎刚才失言之错,道:“还是芙蓉姑娘想得周到。”

  众人换上道袍,玉芙蓉又为众人略作修饰,此时夜已深,人的相貌本就不易辨别,此
番手脚,足以瞒得过青城派了。

  走不了多远,傅邪真听到前面传来说话之声,便向众人挥手示意,众人缓缓向前走去
,抬头望向林中。

  林中有片颇大的空地,居中站着的,是青城派掌门人鸿冥子与二当家飞冥子,正在唇
枪舌剑斗个不休。

  数百名青城弟子分站两侧,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傅邪真低声道:“芙蓉妹子,青城派有八百弟子,为何此处却只有二三百人?”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飞冥子早有篡位之心,是以下山之时,就将鸿冥子的心腹亲
近弟子调开,由其他青城长老领着,从别处去了,鸿冥子此时势单力孤,只能任由飞冥子
宰割了。”

  傅邪真道:“原来如此,只是鸿冥子也太大意了,飞冥子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又怎地不知防备?”

  玉芙蓉道:“说起来,鸿冥子忠厚有余,才干不足,又怎是飞冥子的对手,飞冥子若
想当这个掌门,早就可以如愿了,只是碍于谋反篡位的名声不雅,才一直隐忍罢了,不过
今日,他必有办法令鸿冥子甘心退位的。”

  傅邪真笑道:“这倒有趣,我倒想瞧瞧,他有什么方法,能令鸿冥子主动交出掌门之
位。”

  再仔细瞧去,却见青龙、白虎、苏惊鹤等人则远远地站着,以避嫌疑,与他们站在一
起的则是扫毒盟的人了。

  扫毒盟中,如鲁正元、杨虎等人皆已不见,只有川西双鬼仍在,两人望着林中争吵的
二人,彼此争论不休。

  只听飞冥子的声音传来道:“掌门师兄,我们青城派有今日之祸,并非人为,而是天
意,你又怎能全将过错推到我身上。”

  鸿冥子冷笑道:“若不是你贪花好色,无事生非,又怎能得罪傅邪真?那个月仙姑娘
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傅邪真听到月仙的名字,目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忽觉手掌被一只柔软的小手伸来握住
,回头望去,却是玉芙蓉。

  玉芙蓉低声道:“傅大哥,小不忍则乱大谋,月仙妹子的仇早晚要报的。”

  傅邪真又怎不知此时不能任性胡来,感激地向玉芙蓉望了一眼,低声道:“芙蓉妹子
,祢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飞冥子笑道:“师兄此言差矣,傅邪真是魔教的教主,是本派的死敌,就算没有月仙
之事,他又岂能放过本派,那个月仙既是傅邪真的情人,又怎是什么良家女子,贫道为民
除害,也算理所当然。”

  听到这里,玉芙蓉忙将傅邪真的手握了一握,生怕他一时冲动,就此坏了大事。

  傅邪真感激地一笑,对玉芙蓉点了点头。

  鸿冥子怒道:“利口狡辩!这么说来,你杀人不但没错,反而有功不成?本派的今日
之灾,看起来还是托你的洪福了。”说到最后,已有讥讽之意。

  飞冥子冷笑道:“师兄,青城派身为十大门派之一,与魔教势不两立,今日之事,早
晚都会发生,又能怪得了谁?而本派之所以沦落到这步田地,以我看来,掌门师兄却是难
辞其咎。”

  鸿冥子惊道:“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又怎能怪到本座头上?”

  飞冥子淡淡地道:“本派的剑阵向来天下无双,为何今夜却是不堪一击?傅邪真的武
功高强固是不错,然而本派弟子在某些人的领导之下,每日只知谈经论道,荒疏武功,才
是致祸之源。”

  鸿冥子大怒道:“这件事我正要问你,本派弟子的训导之职一向由你承担,为何多年
来大家的武功丝毫没有进步,不是你的责任又是谁?”

  正文 第三十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48:00 本章字数:11737)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你是本派的掌门,有了好事自是你的功劳,若出了事却要推给
旁人,这个掌门似乎也太好当了吧。”

  鸿冥子怒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冥子昂然道:“这么多年来,是谁为青城派出生入死,呕心沥血?是谁高高在上,
不闻不问?众人的目光自是雪亮的,青城派遭此大辱,你身为掌门,难道不该引咎辞职吗
。”

  鸿冥子心头雪亮,道:“飞冥子,原来你念念不忘的,却是本派的掌门之职。”

  飞冥子愤愤地道:“不错,早在十年来,这个掌门就该是我的,若不是师父偏心,又
怎会落到你身上,论武功、论才干,你有哪一点及得上我。”

  听到这里,玉芙蓉与傅邪真相视一笑,知道好戏就要上场了。

  鸿冥子叫道:“做掌门的,不光要靠武功、才干,更要靠品行,师父正是瞧出你心术
不正,才传位于我,再说,我本是师兄,继承师父衣钵也是顺理成章。”

  飞冥子冷笑道:“不要以为你这个掌门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看在师兄弟的情面上,
早在十年前,我就可以取而代之。”

  鸿冥子脸色铁青,怒极叫道:“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从鸿冥子身后冲出四人,挺剑向飞冥子冲出,这四个都是鸿冥子的嫡传弟子,师父一
声令下,自是想也不想,就拨剑冲出。

  飞冥子抱臂冷笑,视而不见。

  那四人刚冲到飞冥子身前,忽听拨剑声齐齐响起,林中剑光耀目,不知有多少把剑已
齐齐指向他们。

  鸿冥子大吃一惊,道:“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又有数十名青城弟子拔出剑来,指住鸿冥子。

  围在他身周的青城弟子神情冷漠,嘴角皆露出不屑之色。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师兄,你还蒙在鼓里吗,这青城派早已是我的了,你当了十年
掌门,也算给足你面子了。”

  傅邪真等人早有所料,倒不觉得惊讶,鸿冥子却气得浑身发抖,更是伤心之极。

  他生性淡泊,对掌门之位的确不怎么看重,飞冥子想当这个掌门,倒也没什么要紧,
可是想不到手下弟子竟会如此翻脸无情,让他伤透了心。

  他哑声道:“飞冥子,你究竟想怎样?”

  飞冥子笑道:“我一直奉你为掌门,不过是不想让江湖同道瞧笑话,如今江湖局势大
乱,以你的才干,又怎能领导青城派?你若识趣的,就立刻写下退位书,就此退出江湖,
否则的话,莫怪我不留情面。”

  虽说他已将青城派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不过谋反篡位,说起来颇不好听,也难以得到
江湖同道的支持,他一直隐而不发,也正是此故。

  傅邪真低声对玉芙蓉道:“我瞧飞冥子的方法也不过如此,这般恃强逼迫,只怕鸿冥
子并不会甘心。”

  玉芙蓉笑道:“你瞧下去就是。”

  鸿冥子向四周瞧去,人人触到他冰冷之极的目光,不觉心中有愧,低下头去。

  鸿冥子悲愤地笑道:“好,好得很。”

  他忽地拨出剑来向四周一划,“叮叮”声不绝于耳,四周的长剑尽被荡开。

  这一招长虹剑法使得颇为精妙,就算傅邪真也不觉暗暗喝采。

  鸿冥子一引长剑,沉声道:“飞冥子,你不是说武功胜过我吗,我倒想瞧瞧,你凭什
么能做青城掌门。”

  飞冥子嘿嘿笑道:“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了,贫道就让你瞧瞧正宗的青城剑法。


  他随手抽出剑来,在空中漫然舞了个剑花。

  鸿冥子的神情顿时僵住,失声道:“这是青城快慢十三式!你从何处学来?”

  众青城派弟子心中赫然,想不到这竟是本派失传已久的青城快慢十三式。

  江湖皆知青城派有一套博大精深的剑法,足以与天下任一武功相抗,那便是青城快慢
十三式了。

  只可惜数十年前,青城派众高手受魔教偷袭,一派精英几乎伤亡殆尽,这套神奇的剑
法自然也失传了。

  想不到如今这套剑法又现江湖,却是由飞冥子手中使出。

  其实这些青城弟子并非尽数诚心投靠飞冥子,对飞冥子的篡位之举,也大大地不以为
然,只不过惧于飞冥子的势力强大,不得不为罢了。

  如今飞冥子竟使出本派失传已久的神奇剑法,人人皆是喜出望外,对飞冥子渐渐生出
敬佩之心。

  青城派有今日弃山而逃之耻,鸿冥子不能辞其咎,而飞冥子竟能习得青城快慢十三式
,本派的复兴指日可得,相较之下,刚才对鸿冥子还有些惭愧之心的弟子,此时已经坦然
了。

  飞冥子哈哈大笑道:“亏你还是青城掌门,却连本派威力最强的剑法都不会,岂不是
贻笑江湖。”

  鸿冥子汗出如浆,颤声道:“师父说,青城快慢十三式早己绝传,就连他老人家也不
曾学全,你怎地会使?”

  飞冥子冷笑道:“那个老鬼庸庸碌碌,又怎能找得到这么高明的剑法,须知此剑法固
然在本门失传,可是前辈高手中,见过这套剑法的不在少数,我走遍全国各地,辛辛苦苦
地将此剑法学全,才令青城绝技重现江湖。鸿冥子,你身为掌门,可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鸿冥子大为惭愧,收集整理本门的剑法,本是掌门之职,如今却由飞冥子代为完成,
自已的确有失职之罪。

  而飞冥子为了这套剑法,竟走遍千山,这份苦心、毅力也的确难得。

  鸿冥子生性淡泊,本无竞争之心,刚才拔剑出鞘,也只是激于义愤,如今见到青城快
慢十三式重现江湖,飞冥子居功巨伟,内疚之心大起,再无做掌门之念。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飞冥子,这个掌门的确该你做,我这就传位于你,就此退出
江湖。”

  傅邪真听到这里,不由心中大急,他的志向,就是联合各派,同御外敌,若是青城掌
门被飞冥子夺去,若再想与青城派交好,可就千难万难。

  他不及细想,随手从衣角上扯了块布蒙在脸上,一跃而出,大叫道:“师父,莫要听
飞冥子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会青城快慢十三式。”

  众人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从林外走出一人,面蒙青布,身穿青城派服色。

  柳飘飘与卜得意倒是坦然,他们知道傅邪真此时的武功远非昔日可比,就算被认破身
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谅青城派也难以将其劫下。

  飞冥子凝目瞧去,冷笑道:“你是谁,竟敢冒充本派弟子!”

  傅邪真笑道:“飞冥子,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论起辈份,你该是我的师叔。”


  形格势禁,他只得委委屈屈地叫飞冥子一声师叔,心中自是“呸呸”连声。

  飞冥子转向鸿冥子,疑道:“你何曾有过这个徒弟?”

  鸿冥子也大为疑惑,他生性懒散,不喜收徒,平生所传的弟子也不过四人而已,并且
就在身边,怎会又冒出一个弟子来?

  傅邪真向鸿冥子深揖一礼,道:“师父,难道你忘了吗,七年前,在易水边,你不是
收了徒儿吗?徒儿还蒙师父传了一套剑法,叫什么青城快慢十三式。徒儿听说青城派有难
,是以特地赶来,誓与师父共存亡,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师父,徒儿心中好生欢喜。”


  鸿冥子见傅邪真目光眨了一眨,心中雪亮,自已从不曾去过易水,此人自是胡说八道
,不过此人明摆着是帮自己的,自己乐得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就是。

  他一捻胡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你。”

  傅邪真道:“师父,你授给徒儿的明明就是青城快慢十三式,是你踏遍千山万水寻访
而来,为何却说不会此剑法?”

  鸿冥子沉吟道:“这个吗?”

  他本就不会青城快慢十三式,踏遍千山万水更是无从说起,蒙面人的话又叫他如何回
答。

  傅邪真一拍脑袋,道:“是了,师兄宅心仁厚,不愿给师叔难堪,所以才不愿承认罢
了。师父,我知道你懒于派务,可是青城派百年基业,又怎能断送在师叔手中?”

  鸿冥子被触动心事,长长叹了口气,道:“徒儿,你有所不知,为师在青城派毫无建
树,又怎有资格做什么掌门。”

  傅邪真道:“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收集整理出青城快慢十三式,就是本派的大
功臣,掌门之位除了你,还有谁能坐。”

  鸿冥子心中苦笑不已,暗道:“这位江湖朋友固是处处帮我,可是我的确不会什么青
城快慢十三式,万一飞冥子叫我试招,我岂不是当场出丑。”

  飞冥子心中狐疑不定,冷笑道:“这么说来,师兄竟会青城快慢十三式了,小弟倒想
领教。”

  不等鸿冥子说话,傅邪真抢着道:“师父有事,弟子代其劳,师叔,就让我与你过几
招如何?”

  飞冥子对此人虽是愤怒,却是强行忍耐,他知道青龙等人正在旁边看笑话,自己若不
能漂漂亮亮地将此事解决,自己在青龙等人心目中的地位可就要一落千丈。

  他淡淡一笑,道:“那有何不可。”

  傅邪真躬身一礼,道:“师叔在上,在下不敢先行出手,还望师叔赐招。”

  他自是不会什么青城快慢十三式,不过只需飞冥子先行出招,以他的天质,自是一学
就会,而依着拳皇所授的天地神诀,威力只怕更胜飞冥子一筹。

  飞冥子暗道:“此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出面捣乱,老子好歹也要揭穿他的真面
目。”

  他再不客气,长剑疾刺而出,却是长虹剑法中的一招。

  傅邪真笑道:“这不是长虹剑法吗,原来师叔并不会青城快慢十三式。”

  手中剑随手相架,也是长虹剑法中的一招。

  他与青城派刚刚打过一场大架,对青城剑法熟得不能再熟,青城派众人凝目瞧去,疑
心不觉去了七分。

  此人若不是鸿冥子的嫡传弟子,又怎能将长虹剑法使得这么精熟。

  飞冥子更是心中起疑,暗道:“莫非师兄真的收过一个徒弟,否则的话,这小子又怎
会本门剑法?”

  青城派三大剑法在江湖中流传已久,有人会使,并不稀奇,不过青城快慢十三式却的
确是飞冥子辛辛苦苦地收集而来,江湖中纵有人会使一招半式,也绝不可能学会全套剑法


  飞冥子又忖道:“我只需试出他不会青城快慢十三式,便可揭穿鸿冥子的鬼话,他自
会心服口服,传位于我。”

  想到这里,招式忽地一变,手中的长剑竟似轻若无物,轻飘飘向傅邪真刺去。

  此招一出,鸿冥子说不出是喜是忧,飞冥子所使的,的确是青城快慢十三式无疑,本
派神功终于能重现江湖,可谓青城派之福,忧的却是飞冥子狼子野心,如今有此神功为助
,将更无人抑制了。

  傅邪真也瞧出飞冥子的剑法的确与青城派诸种剑法大为不同,看起来轻描淡写,却是
后招绵绵,的确不可小试,与天道大师的须弥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暗忖道:“青城派能立于十大门派之列,果然有其骄人之处,这套剑法足以与天下
英雄争锋了。”

  以他此时的武功,自能轻易破解此招,不过他既自称也会青城快慢十三式,当然不能
用别的武功破解,是以身子虚晃,避开一招,口中却道:“师叔,你是长辈,在下不敢还
手,就让你三招罢了。”

  飞冥子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让我三招。”

  剑到中途时,忽地剑招大变,变得快疾无比,众人不觉吃了一惊,忖道:“刚才的剑
招出招是极慢的,想不到竟会忽地变快,却不知力道从何而来。”

  原来青城快慢十三式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发力之道不同寻常。

  众人皆知,若想使剑招变快,自然一开始就需凝神用力刺去,而青城快慢十三式却自
有一套奇妙的内力使用之法,能使剑招可快可慢,尽随人意,慢时如春风扬柳,快时则急
如闪电,这样一来,对手难以适应,自是大落下风。

  眼看傅邪真左支右绌,果然是大落下风,青城众弟子不由齐声喝采,更有人大叫“好
”字,似有拍马之嫌。

  飞冥子洋洋得意,剑招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眨眼之间,十数招已过。

  鸿冥子暗叹道:“这位朋友能在青城快慢十三式下支撑十几招,已属难得,可惜他终
究不可能是飞冥子的对手。”

  傅邪真虽是帮自己的,然而青城快慢十三式毕竟是青城派绝技,鸿冥子的潜意识中,
自是希望青城十三式天下无敌。

  忽听傅邪真笑道:“师叔的青城快慢十三式果然好精妙,却不知我的行不行。”

  说话之间,他竟在大为被动的情形下发招抢攻,众人见他出招缓慢,竟赫然是青城十
三式。

  飞冥子大吃一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忽见傅邪真的剑招于极缓之中又变得快疾之极,其变化之巧,大有超越飞冥子之势。


  众人不禁屏住呼吸,凝神瞧着傅邪真的剑招,心中无不暗叹道:“像这样出剑,才算
是真正的青城快慢十三式,飞冥子师叔虽也会此剑法,可是远不如这位掌门弟子使的自然
流畅。”

  飞冥子又是惊疑,又是不信,可是对手的招式明明就是青城快慢十三式,其功力又远
胜于自己,这又是什么缘故?

  他知道就算此人聪明绝顶,能学会剑招,可是青城快慢十三式发力的方法却是极为特
殊的,若非口传心授,绝难施展,难道鸿冥子真的会这套剑法,却一直隐而不发。

  想到这里,飞冥子汗如雨下,忽觉手掌一震,掌心已是空空如也。

  傅邪真收剑道:“师叔,承让了。”

  以他对飞冥子的仇恨,刚才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然而一旦杀了此人,将与青城派结
下仇怨,对圣教的大业,绝无好处。

  飞冥子沮丧之极,败给一个后生晚辈也就罢了,偏偏这人却是鸿冥子的徒弟。

  此时他对傅邪真的身份再无怀疑,对鸿冥子则生了一份恐惧之心。

  由此看来,师父说自己没有将青城快慢十三式学会,无疑是欺心之谈,他骗过了自己
,却将此剑法传于鸿冥子,其偏心可想而知。

  青城派弟子此时哑然无声,飞冥子被人击败,他们自不能叫好,可是人人心中都打起
了算盘,忖道:“原来掌门人却留了一手,若是我们跟随飞冥子反叛,以掌门人的绝世剑
法,我们的下场必定惨不堪言。”

  鸿冥子心中,却是另一番盘算,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徒弟替自己挣回了面子也就
罢了,经此一战,更令青城弟子不敢再有反叛之心,可谓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了。

  他哈哈笑道:“徒儿,为师传给你的武功,果然派上了用场,从今日起,你就跟在师
父身边吧。”

  傅邪真长揖为礼,道:“多谢师父。”

  飞冥子瞪着傅邪真,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他为了今日,不知计划了多久,想不到
却横生枝节,硬生生被这个小子破坏掉了。

  可是此人的武功远比自己为高,而众青城弟子似乎也被他所震住,自己落败之时,竟
无人上前相助。

  正在愁苦之时,忽听有人笑道:“二当家,你莫上了这小子的当,他哪里是鸿冥子的
徒弟,其实……”

  傅邪真一听到说话声,便知道是苏惊鹤,苏惊鹤对自己的声音最为熟悉,哪有听不出
来之理,他暗叫不好,百忙中不及细想,已纵身跃起,一剑刺向苏惊鹤的咽喉。

  此招贯注了十成内力,端的是非同小可,苏惊鹤顿觉呼吸不畅,胸口如压了块巨石般
,最后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再也无力说出。

  他不及揭穿傅邪真的身份,毕竟保命要紧,百忙中抽出剑来,格住来剑。

  傅邪真怎能让他有喘息之机,长剑攒刺不定,用的自是青城快慢十三式。

  他深知自己这样无端向苏惊鹤攻击,必定会惹人怀疑,是以一边进攻,一边叫道:“
本派事务,怎能容得别人插手,你是何人,竟敢挑拨离间,居心何在!”

  江湖人疑心颇大,自己的帮务的确不容别人插手,众人见傅邪真出手,也并不觉得奇
怪。

  苏惊鹤几次想努力说出话来,然而傅邪真的内力实在太强,自己在他剑招的压力下,
就连呼吸都很困难,又何谈开口说话。

  傅邪真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为何却不开口?”

  飞冥子瞧出端倪,叫道:“这位苏公子是本派好友,他必有要事相告,为何不让他说
话?”

  傅邪真暗道:“难道就这样杀死他吗,只怕于理不合。”想罢,只好无奈地停下剑来


  苏惊鹤洋洋得意,道:“各位青城派的朋友,千万不要上这个人的当,他其实就是…
…”

  刚说到这里,忽又停了下来,众人见他每次皆在关键时停止不说,大感不耐烦,纷纷
道:“他究竟是谁,你快说出来啊。”

  苏惊鹤何尝不想说出,可是他刚刚说到此处,便觉得暗流涌动,一股强大的力道压住
胸口,竟难以再吐一字。

  他深知是傅邪真捣鬼,心中又惊又羡又妒,想不到短短数时不见,傅邪真的内力已高
强到这种程度,他远在数丈开外,内力却能遥遥击来,更奇的却是无色无相,令旁人无法
觉察。

  傅邪真笑道:“这位公子为何不说话了,现在可没有人拿剑逼你。”

  苏惊鹤努力张了张嘴,仍是一字也吐不出,众人觉得无趣,不再理他,目光皆转向鸿
冥子。

  便在这时,青龙一步抢到苏惊鹤身前,手掌搭住苏惊鹤的肩头,合两人之力,总算抵
御住傅邪真的内力。

  傅邪真想不到会有此变,猝不及防之下,苏惊鹤已大叫道:“他就是傅邪真。”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又惊又恐。

  傅邪真眉头皱了皱,道:“傅邪真是谁?”

  此时他只能装聋作哑,骗得一时是一时,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谅众人也拦他不住。


  青龙冷笑道:“待在下揭下你的蒙面布,让大家瞧瞧你的真面目。”

  他纵身跃来,人在半空时,双掌搓动,铮铮有声。离他稍近的人立感热浪逼人,无不
纷纷后退。

  傅邪真对青龙的烈阳神掌大感头痛,而此时自己再不能用春风扬柳剑法破敌,否则立
刻被人瞧出破绽。

  眼看青龙已迫近身来,傅邪真暗道:“烈阳神掌一经近身,那股热力难以抵挡,只能
将他阻在远处才行了。是了,天地神拳以气御力,是天下一等一的劈空掌法,岂不正是烈
阳神掌的克星?”

  身随意动,左拳立刻遥遥击出。

  青龙身子前扑之时,陡觉一股锐利如刀的拳风袭来,与普通的拳法截然不同,他身为
刀神城首席护法,自然深知厉害,慌忙硬生生停住身形。

  饶是如此,只听“嗤”地一声,青龙的一片衣角已被拳风割下。

  衣角飘飘而落,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傅邪真更是又惊又喜。

  想不到天地神拳的拳风竟然锋利如刀,以此对敌,何敌不克。

  他心中既定,拳招自是从从容容地施展,难得遇到青龙这样的高手,正可以试演他刚
学来的武功。

  众人只见傅邪真如独自练武般伸拳踢腿,出招既不快捷,也无拳头破风之声,看起来
殊不惊人,然而青龙的衣衫却是寸寸破裂,如被刀削,其中奥妙,又有何人能够明白。


  傅邪真越施展越有心得,心中对拳皇已敬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想来以天地神拳如此锐利的拳风,必定破空声急,想不到却是无声无色,对手无法听
到破空之声,自然难以判断,青龙这等高手,在这套拳法面前,竟是毫无招架之功。

  傅邪真此时自能轻易将青龙击毙,只是虑及圣教复兴大业,实没有必要开罪刀神城,
是以出手皆留三分余地,只是削去青龙的衣衫,而不触及他的身体。

  几招一过,青龙便知已绝非傅邪真的对手,对傅邪真的这套拳法更是又惊又惧,眼见
自己的衣衫一片片落地,很快就要出丑,他再也无心交手,足尖一点,身子倒飞而去。


  傅邪真也不想欺人太甚,当下叉手而立,笑道:“得罪了。”

  飞冥子汗水涔涔,颤声道:“你究竟是谁,青城派中,绝无这样的拳法。”

  忽听一人叫道:“这是天地神拳,天下第一神功。”

  众人哗然,满场皆惊,傅邪真循声望去,只见林中多了一人,身材奇矮,正是丁开山


  算定时间,他所中的迷药也应该已药性散去,想不到却在此出现。

  丁开山怔怔地望着傅邪真,神情又是艳羡,又是惊惧,哑声道:“你已得到了拳皇的
真传,想不到短短一夜,你便学会了天地神拳。”

  飞冥子失声道:“这么说,他真的是傅邪真!”

  丁开山颓然道:“不错,魔教教主,重现江湖,我辈将死无葬身之地。”

  只听呼啦啦一声,众青城教徒以及扫毒盟的人纷纷向后急退,人人目露惊惧之色。


  傅邪真也知再也瞒不住身份,他取下蒙面布,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傅邪真。”


  鸿冥子惊疑不定,道:“傅邪真,你既是魔教教主,为何却还要帮我?”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趁大家都在这里,邪真有一言,还望大家静听。”

  此言一出,顿时无人再敢说话,魔教教主四字,已足够震摄力,何况傅邪真刚刚施展
过神奇的武功,众人心惊胆战之余,又怎敢再说什么。

  傅邪真此时才体会出权势的妙味,暗道:“看来‘权势’二字,的确非同小可,我若
不是圣教教主,这些人怎会这么听话。”

  他对大家深深一揖,道:“本教昔年与诸位江湖朋友结下不少恩怨,实是本教之错,
邪真在此先向大家谢罪。”

  自魔教创立以来,怎有魔教教主向大家谢罪之说,众人心中皆是狐疑不定,面面相觑
,实不知傅邪真想玩什么花招。

  傅邪真道:“前教主任天王临死前,曾留下遗言,愿与武功各派息争止纷,尽弃前嫌
,邪真不敢违背任天王遗令,在此传知江湖同道,以示本教宗旨。”

  过了半晌,丁开山道:“你说的可是真心之言?”

  傅邪真笑道:“我以圣教列祖列宗发誓,傅邪真日后所做之事,若有违今日之言,必
将刀箭穿心,受尽苦痛而死。”

  众人皆知,魔教固然是凶邪之极,然而对自己的誓言却瞧得极重,众人虽对魔教恨之
入骨,难而却无人敢说魔教是背信弃义之徒。

  丁开山道:“你们魔教向来最重言诺,你的话大家姑且可以相信,现在西域武林正对
我中原虎视眈眈,暂弃前嫌,共御外敌,本是当务之急。”

  说到这里,忽觉鼻端飘来一股兰花般的香气,丁开山是个粗人,怎会在意。

  傅邪真喜道:“丁前辈所言甚是,外敌将至,中原武林同道若不能联合起来,岂不是
任人宰割,而一旦天下一心,想必西域武林弹指可破。”

  丁开山叹道:“想不到魔教竟然也悲天悯人起来,这的确是武林之福,你的话老夫是
信了,然而武林各派与魔教结怨深重,只怕并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

  鸿冥子道:“不错,比如刀神城、剑霸城、少林、武当等派,皆有无数精英死于贵教
之手,想要息争止纷,却又谈何容易。”

  众青城派弟子见鸿冥子竟为傅邪真说话,不由又惊又奇,不过细细想来,却也顺理成
章。

  傅邪真身为魔教教主,既肯当面向江湖同道示好,那是绝计也不会反悔的,否则以后
他再说话,岂不是等于放屁,魔教教主之尊何存?

  再者,刚才傅邪真闯山之时,就算面临生死存亡之境,也没有妄杀一人,众人皆是瞧
在眼中,此时与傅邪真的话相对照,足见其诚。

  其次,若无傅邪真对鸿冥子的鼎力相助,飞冥子已当了掌门,以后青城诸长老必定不
服,偌大的青城派,只怕就要四分五裂,保全青城派,傅邪真实为首功,众青城弟子想到
这里,对鸿冥子肯为傅邪真说话,已觉坦然。

  傅邪真见鸿冥子已有相助自己之意,心中欢喜,联合十大门派,自是庞大的工程,不
过如今,自己的努力总算见到效果。

  就在这时,忽听“扑通”一声,两名青城弟子仆地而倒,只挣扎了几下,就此一动不
动。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伸手去探倒地者的鼻端,却是一丝气息也无,竟是已死了。

  紧接着,又有数人倒地,同时也是只挣扎几下,就一命呜呼。

  飞冥子大叫道:“不好,这是魔教在放毒,大家快逃。”

  众人顿时大乱,纷纷夺路而逃,傅邪真见好不容易说服青城派弟子,想不到又遭此变
,不由也是方寸大乱。

  他努力控制住纷乱的心绪,暗道:“傅邪真,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住。”

  他以平静的口气对丁开山道:“前辈,我们同去瞧瞧死者如何?”

  丁开山虽对有人暴毙大为震惊,不过傅邪真刚刚还在向众人道歉,绝不可能立刻就出
尔反尔,魔教行事虽然凶狠,却不会如此糊涂。

  他大声道:“大家听着,老夫敢以人头担保,此事绝非魔教的诡计,大家且让我瞧明
死者的伤处再说。”

  丁开山在江湖中辈份颇高,众人听他如此说,心情略微放松下来。

  傅邪真心中对丁开山大为感激,今日若非丁开山在此,不知将如何收拾,想到不久前
还对此老不敬,心中惭愧。

  丁开山已扶住死者,遍检之下,眉头皱起老大的疙瘩,道:“咦,这倒是咄咄怪事。


  傅邪真道:“前辈,这几名弟子是怎么死的?”

  丁开山道:“简直是见鬼了,这几人身上毫无伤口,也毫无中毒的迹像,鬼才知道他
们是怎么死的。”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觉得浑身发毛,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不是见鬼又是什么?

  傅邪真道:“世间并无鬼神,只怕这几位兄弟另有死因,是了,莫非他们身上中了什
么极细的毒针,一时间难以看到。”

  丁开山道:“若是中了毒针而死,毒针固难找到,不过体内都有中毒之像,这是很容
易看出的。”

  川西双鬼见到这种热闹,怎能不凑过来瞧个明白。

  川西大鬼煞有介事地道:“老子明白了,这几人是同时暴病而死,你们瞧他们脸上犹
带着笑容,可见此病来势甚急,不等感到痛苦,就已一命呜呼。”

  川西小鬼道:“大哥所言极是,不过小弟还有一言补充,那就是此病极有可能是传染
病,一人生病,大家遭殃。”

  众人大惊,慌忙退离尸体,生怕被无名恶疾缠身。

  丁开山大骂道:“放他妈的臭屁,世间哪有这种急病?”

  他凝目望着死者,果见死者的嘴角皆挂着一丝笑容,看起来似做了什么美梦,在夜色
中看来,笑容显得阴森诡异。

  丁开山猛地想起一事,神情忽地僵住,扶着尸体的双手竟不由颤抖起来。

  傅邪真也有些动容了,须知丁开山武功高强,性子强悍,纵是面对拳皇这种绝世高手
,也无半分惧色,又有何事能令他如此恐惧?

  他忍不住道:“前辈想起了什么?”

  丁开山牙齿打战个不停,道:“是她,一定是她。”

  川西双鬼大奇,道:“他是谁?谁是他?”

  丁开山颤声道:“这几人分明是死在御舞门的绝技夺魂奇梦神功之下,杀人者自是御
舞门的掌门方……前辈。”

  以他的身份,犹不敢冒犯此人的名讳,他对此人恐惧之心,可见一斑。

  傅邪真心中大喜,道:“原来是烟儿姑娘的师父来救她了,这下烟儿可有救了。”


  川西双鬼不知厉害,犹自问道:“什么是夺魂奇梦神功?难道做梦也能杀人吗?”


  丁开山神情凝重,沉声道:“不错,林前辈的夺魂奇梦神功天下无双,能够悄然而入
敌人的脑海之中,令敌人不知不觉地暴毙,而对手就如做了场美梦一般,是以嘴角犹挂笑
容。”

  傅邪真暗道:“芙蓉妹子说过,御舞门神功是高深的精神力武功,以强大的精神力破
坏对手的脑波,对手自然无声暴毙,想不到今日有缘亲见。”

  丁开山忽地转向鸿冥子道:“道长,你们青城派何时得罪了御舞门?”

  鸿冥子脸色大变,道:“丁前辈,敝派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御舞门的人。是
了……”

  他猛地转向飞冥子,道:“被你们擒来的李烟儿姑娘,岂非就是御舞门的门人。”


  飞冥子忙道:“不关我事,李烟儿姑娘是苏惊鹤自做主张,将她擒来的。”

  丁开山大叫道:“苏惊鹤,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众人急忙四处望去,却哪还有苏惊鹤的身影,就连青龙、白虎二人也已不见。

  鸿冥子一把揪住飞冥子的衣领,叫道:“李烟儿姑娘在哪里,快交出来,你们惹下了
祸事,却叫本派偿命。”

  飞冥子又急又怒,叫道:“李烟儿姑娘早已被悄悄送往刀神城,你叫我如何交出人来
。”

  他见青龙等人不顾义气,独自逃走,心中大为愤怒,忖道:“是了,我没能当上青城
派的掌门,在他们眼中已毫无用处,想不到他们竟如此的不顾情义。”

  丁开山转向树林,大声道:“前辈,李烟儿姑娘之事的确与我们无关,而是被刀神城
劫走,还望前辈明察。”

  众人不禁也面朝树林,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丁开山的话难以取信,林中人又要发难。


  过了半晌,林中飘来声音,道:“叫傅邪真来见我。”

  初听起来,她声音犹如稚龄少女般的甜美,令人心情放松不少,然而尾音却带着刻骨
的幽怨之意,却又令人不寒而栗了。

  傅邪真一怔,想不到烟儿的师父竟要见他,此时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他身上,目光又
是惊惧,又是怜悯。

  傅邪真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他所要见的,可谓天下第一难缠人物,拳皇的话言犹在耳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相见,后果如何,实在难以预料。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0:00 本章字数:17237)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傅邪真只能硬着头皮道:“前辈赐见,邪真不敢不从。”

  丁开山俯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无论如何,不能得罪她,否则性命难保。”

  傅邪真心中感激,点了点头,抬足向林中走去。

  走出数十丈,仍不见人影,傅邪真正在惊讶,那缕甜美、幽怨的声音又道:“傅邪真
,你去正南方十里外的长亭等我,我和你说话,可不想让别人听到。”

  傅邪真道:“谨遵前辈吩咐。”

  他一边说话,一边凝神细听四周动静,烟儿师父的话犹在耳边,想来她离自己不远,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也听不出她在何处。

  他暗暗叹道:“看来武学如汪洋大海,永无止境,我虽学会天地神拳,在方前辈面前
,也是束手待毙。”

  他惶惶然地施展轻功,直奔正南方向而去。

  十里眨眼就到,傅邪真停下脚步,身子虽不觉得疲倦,然而心脏的压力之大,却是从
来不曾有过。

  抬眼望去,面前是一座颓倒的长亭,亭上坐着一位少女,身穿白衣,长发如云,手中
持着一根玉笛,只是她一直低着头,傅邪真瞧不清她的面容,不过仍可瞧出,此女风华绝
代,气质极佳。

  傅邪真暗道:“方前辈眨眼就到,她不愿别人听到我与她的说话,这位姑娘在此颇有
不便,只是却怎样开口,才能令她离开。”

  他沉吟片刻,道:“这位姑娘,此处马上就要发生凶险之事,姑娘最好还是离开吧,
免得受池鱼之灾。”

  白衣少女听到这里,慢慢地抬起头来,傅邪真凝目望去,顿觉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老天,世间竟有如此美女。”

  其实他所认识的女子,烟儿也好,芙蓉也罢,甚至琴真、纳兰芷,无不是难得一见的
江湖绝色,见得多了,也就没有惊艳之感,然而面前的美女,仍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憾。


  白衣少女格格笑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凶险之事,你倒说来听听。”

  面对如此美女,傅邪真不禁觉得手足无措,看来美貌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所谓一笑
倾城,足见沉鱼落雁之容,远胜绝世武功。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与一位前辈约好在此见面,这位前辈不
喜别人在旁边听到,是以还望姑娘离开此地。”

  少女道:“那位前辈很凶蛮吗,你是担心我被她伤害不成?”

  傅邪真道:“那位前辈的心肠是极好的,只是我与她商议的事情事关重大,她有所顾
忌,也是应该的。”

  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倒会替别人着想,不过我偏不离开这里,我看她能把我怎样
。”

  傅邪真慌道:“姑娘千万莫要如此,那位前辈神功盖世,这个……”

  少女笑着接口道:“并且极不讲理,是吗?”

  傅邪真暗道:“祢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说婆婆,若是被她听到,哪还能留得性命。


  他慌忙掩住少女的嘴巴,低声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虽不知她的性子,不
过她的徒儿刚被人擒去,心情必定不佳,我们身为晚辈,还是莫要惹她生气才好。”

  少女睁着一对秀目,一眨不眨地瞧着傅邪真,神情不但无丝毫惧意,反而颇觉有趣。


  傅邪真惊觉自己正捂着少女的樱唇,慌忙松开手来,然而手掌如触凝脂,滑腻之感犹
存,令人心旌摇荡。

  少女忽地哈哈大笑,道:“是了,我叫方紫襄,我收过一个徒儿,便叫李烟儿。傅邪
真,你见到前辈,为何不跪?”

  傅邪真大吃一惊,道:“祢就是方前辈?”

  少女道:“难道我不像吗?”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姑娘,祢莫要开玩笑,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咦,祢怎知
我的名字?”

  他不停地向四周望去,生怕方前辈忽然出现,若是让她听到少女的话,那还得了。


  少女笑道:“傅邪真,你抬起头来,瞧瞧对面的林子里有什么。”

  傅邪真依言抬头,只见林中的树稍上,隐隐地吊着两人,虽然夜色中瞧不分明,可是
从身形上来看,很像柳飘飘与卜得意。

  傅邪真魂飞魄散,慌忙纵身前去,走得近了,发现那两人正是柳飘飘与卜得意。

  两人皆是头下脚上,被倒吊在树上,见到傅邪真,不由大惊失色。

  柳飘飘道:“教主,那个小妖婆好不厉害,你快些走吧。”

  卜得意道:“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教主速速离去,逃命要紧。”

  傅邪真怎能如此不顾义气,他将绳索解开,放下他们道:“这怎么可以,是了,你们
难道竟是被那个少女所擒?”

  柳飘飘道:“不错,正是那个小妖婆。”

  二人触到地面,竟无法站起,傅邪真慌忙扶住,以为他们必定是重穴被点。

  可是等他去寻穴道时,却是一头雾水二人的全身穴道,竟无一处被点,全身气血通畅
,与常人无异,却为何站立不住?

  傅邪真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飘飘苦笑道:“那小妖婆只是瞧了我一眼,老子全身就懒洋洋地使不上力气,功力
之高,只怕还要胜过花问奴那个臭婆娘。”

  傅邪真惊道:“难道这就是御舞门奇功吗?”

  柳飘飘道:“不错,这正是御舞门中的失魂之舞,一舞失魂,再舞荡魄,老子真倒霉
,居然遇到她。”

  傅邪真恍然大悟,忖道:“原来这名少女,竟真是方前辈。是了,御舞门的传人,皆
是世间难见的美女,更擅长养颜之术,方前辈貌如少女,又有何稀奇,我真是笨了,居然
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他携着二人,来到方紫襄的面前,道:“傅邪真不知前辈光降,刚才多有得罪。”


  方紫襄笑道:“你现在相信我是方婆婆了?”

  傅邪真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语行动多有唐突之处,实在不该,一时心脏乱跳,怎敢说话


  方紫襄冷笑道:“烟儿不远千里,前来寻你,你却只顾什么魔教大事,根本不顾她的
死活,难道你也与任天王一样无情无义吗?”

  傅邪真道:“烟儿被擒,晚辈怎不着急,如今既已知她被送住刀神城,晚辈好歹也要
将她救了。”

  方紫襄神情稍缓,道:“若不是瞧在你在呼应亭时的表现,你此时哪有命在,本来我
准备去救烟儿的,不过她知道是你救她,才会更加欢喜。”说到最后,笑容绽放,宛如调
皮少女。

  傅邪真瞧见她的笑容,不觉心中一荡,几乎难以把持。

  他慌忙回过头去,去瞧坐在地上的柳飘飘与卜得意,忙道:“前辈,不知他们二人何
处得罪了前辈,前辈大人大量,莫要与他们计较。”

  方紫襄笑道:“他们怎敢得罪我,只是你虽答应去救烟儿,却不知你的心诚也不诚,
留着两个人质在这里,想必你也会用些心了。”

  傅邪真暗道:“烟儿是我的朋友,对我又这么好,我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救出她来的
,婆婆未免也太多疑了。”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颇有些气短,大有向方紫襄讨好之意,傅邪真身为圣教教主,自
不能低声下气。

  他微微一笑,道:“他们二人留下侍候前辈,那又什么不好,只是有一件事,婆婆不
可不知。”

  方紫襄歪着脑袋,奇道:“什么事?”

  傅邪真道:“柳、卜二人是江湖草莽,有很多不良的习惯,比如柳飘飘脚臭,卜得意
屁多,前辈既肯留着他们,倒要多加防备才好。”

  他察颜观色,已知方紫襄虽是武林前辈,然而少女习气不改,必定生性清洁,自己无
力相救柳、卜二人,只能施以诡计了。

  方紫襄果然急捂口鼻,道:“他们真的有这些毛病?”

  柳飘飘哈哈大笑道:“英雄脚臭,好汉屁多,又有何稀奇,小姑娘,祢若留我们做人
质,自然要管我们的吃喝拉撒,到时有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方紫襄慌忙避得远远的,眉头皱起,一脸厌恶之色,道:“不要再说了,好恶心哦。


  傅邪真见她连这种小小伎俩也无法识破,不觉大奇,沉吟片刻,便恍然大悟。

  精神力武功讲究的是心无杂念,越是意识简单,越容易成功,方紫襄虽年纪高大,然
而因身具御舞门神功,自然心地无邪,天真难泯,刚才故意假扮少女戏弄自己,已可见一
斑。

  天心、拳皇皆言历代御舞门传人能影响武林中的大人物,从而左右大局,以他们的身
份,自然不会说谎,只是历代的江湖大人物无一不是智勇双全之辈,又怎会被轻易左右。


  现在傅邪真已想的明白,正因为御舞门的传人皆是天真无邪,毫无心机之人,那些大
人物心中没有提防之心,自然而然地就受到她们的感染。

  由此可见,越是无邪,越是极具诱惑。天真少女远比成熟妇人可爱,也正是此理。


  傅邪真想通此理,已是胸有成竹,看来方紫襄虽是神功惊人,却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道:“前辈,刀神城戒备森严,晚辈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救人,柳、卜二人江湖经验
丰富,武功高强,正是我的强助。”

  方紫襄仍捂着口鼻,歪着头沉思,神情甚是可爱。

  傅邪真道:“当然,前辈若是仍不放心,非留下他们不可,倒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
我拼死杀几个刀神城的贼子,与烟儿姑娘同归于尽罢了。”

  说到这里,他忽地想起,若是真将李烟儿救出,自己又该如何?若拒绝她的柔情蜜意
,烟儿必定痛苦万分,救还不如不救。而若是认可这段感情,拳皇的话言犹在耳,势不能
不听从。

  所谓言为心声,他心中既黯然神伤,口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方紫襄听他流露
出伤感之念,心中也觉得难过起来。

  她叹了口气,道:“从呼应亭之战可以看出,你对烟儿的确不错,也罢,我就放了他
们,随你去救人。不过,你们若救不出烟儿,或根本没去救,可不要怪我无情。”

  柳飘飘道:“小姑娘,祢把我们教主当作什么人了,他既答应去救烟儿姑娘,那是不
顾生死,无论如何也会救的。”

  方紫襄漫声应道:“是吗。”

  就在这时,林中一只飞鸟不知被何物惊起,飞上了天空,方紫襄抬起头来,望着那只
惊惶失措的飞鸟,目中发出一道奇异的色彩,道:“你们若敢骗我,就如这只飞鸟。”


  飞鸟的身形蓦地停住,如疯了一般向地面疾冲下来,“碰”地一声,将身躯撞得精碎


  众人脸色大变,无不心跳如鼓。

  御舞门神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那只飞鸟自寻死路,无疑是因为思想被方紫襄所控,
丧失意识之故。

  傅邪真等人望着鸟尸,心中惧意暗生,等抬起头来,却已不见方紫襄的身影。

  众人怔了半晌,柳飘飘咋舌道:“这个小妖婆果然厉害,难怪连拳皇他老人家都对之
头痛万分。”

  卜得意道:“若是真刀真枪,就算来十个小妖婆我也不怕,可是她的那些邪门歪道,
实在难缠。”

  其实方紫襄的年纪远大于他们,该叫她老妖婆才对,可是瞧她的花容月貌,那个“老
”字委实有些不太贴切。

  傅邪真道:“是了,芙蓉姑娘本与你们在一起的,难道她没有被方前辈擒住吗?”


  柳飘飘笑道:“论起斗智,小妖婆可万万不是芙蓉姑娘的对手,她见势不妙,早已溜
之大吉。”

  傅邪真这才放下心来,道:“两位现在可能站起身来?”

  柳飘飘道:“小妖婆既已离去,失魂之舞的功效自然减退。”

  他果然立刻站起,行走举动,再无异样,卜得意也是如此。

  卜得意道:“去刀神城救人,必定凶险难测,倒要好好商议才好。”。“柳飘飘哼了
一声,道:“商议个屁,小妖婆虽然厉害,可是我辈圣教中人,怎能受人摆布,烟儿姑娘
本该救的,小妖婆越是如此,老子越是不救。”

  卜得意道:“得罪了小妖婆,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们能避着她不见,可是圣教却大
可不必树此强敌。”

  柳飘飘道:“你没听出小妖婆的意思吗,她令我们救人是假,撮合教主与烟儿姑娘是
真,刚才你也瞧见,御舞门神功委实难当,教主若接受了烟儿姑娘,必定受她所惑,那时
圣教都要完蛋。”

  卜得意叹了口气,道:“此中关节,我怎不知,烟儿姑娘救还是不救,还望教主示下
。”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凡是对圣教有好处的事情,我们自该去做
,烟儿姑娘固是该救的,可是该如何救,的确要好好商议。”

  卜得意道:“可惜芙蓉姑娘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若有她在这里,就不必我们头痛了。


  柳飘飘笑道:“芙蓉姑娘怎会不顾义气,独自逃走,她必在近处无疑。”

  他大声道:“芙蓉姑娘,祢不必再藏起来了,快来救命。”

  话音未落,便听林中有人笑道:“放着大智大勇的风帝爷在此,还需要小女子吗。”


  循声望去,玉芙蓉盈盈走来,面含笑意。

  傅邪真虽说得知玉芙蓉无事,不过直到此时,才算真正放心,道:“妹子,祢倒说说
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玉芙蓉笑道:“救烟儿不难,可是大哥一旦瞧见了她,不禁生起怜香惜玉之情,那才
要命。”

  傅邪真求饶道:“妹子不要开玩笑了,我受拳皇重托,怎能不顾圣教大业,我救烟儿
,不过是为了一个‘义’字。”

  话虽如此说,然而他心中明白,对于烟儿,绝非一个“义”字那么简单,只是,他早
已下定决心,此生与烟儿,只能以朋友相处了。

  玉芙蓉似舒了口气,道:“大哥肯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只需我们救出烟儿时,
不让她瞧见你,也就没有大碍了。”

  柳飘飘道:“老卜,我记得你曾说过,有法子令烟儿对教主死心,何不说来听听?”


  卜得意笑道:“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昔年我与药帝打赌,侥幸赢了他一壶忘忧酒
,只需将此酒给烟儿姑娘饮下,她就再也不记得教主了。”

  傅邪真大奇道:“什么是忘忧酒?”

  卜得意道:“那可是药帝林紫药的得意之作了,此酒饮下之后,一年之内的记忆都将
完全忘却,烟儿既已不记得教主,又怎会对教主动情。”

  傅邪真心脏乱跳,生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他怎有权力令烟儿忘记自己,若是从
此后,与烟儿成为陌路之人,那种滋味又何以堪。

  然而细细想来,这又何尝不是最好的方法,既然此生不能与烟儿结为夫妻,让她忘掉
自己也罢。

  他平静地道:“这样好吗?”

  柳飘飘道:“只是忘却一年的记忆罢了,她仍然记得自己的父母家人,又有何不可?


  卜得意道:“教主放心,此酒对人的身体绝无害处。”

  傅邪真道:“林紫药为何想起造出这样的酒来?”

  卜得意道:“林紫药早年曾遇到过一位女子,一夕缠绵之后,那女子却飘然而去,落
花有意,流水无情,林紫药受尽相思之苦,倍受煎熬,无奈之下,便造出此酒,只盼从此
能将那个女子忘却。”

  傅邪真越听越奇,道:“那么林紫药真的将那女子忘记了吗?”

  卜得意道:“未饮此酒前,他日日借酒浇愁,苦不堪言,喝过忘忧酒后,就如变了一
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曾听他提过此事。”

  玉芙蓉幽幽地道:“若是我,才不会饮下忘忧酒呢。”

  卜得意道:“一杯忘忧酒,可令烦恼全消,又有什么不好?”

  玉芙蓉道:“相思之苦固然苦不堪言,然而若是一个人连相思都不能够,岂非就是行
尸走肉,我相信林紫药此时必定后悔万分。”说到这里,目光有意无意,瞧了傅邪真一眼


  傅邪真心中剧震,道:“此酒是否给烟儿姑娘饮下,只能到时再说了。是了,妹子可
有计划如何救人?”

  玉芙蓉道:“若想救人,便要知道人被关在哪里。”

  傅邪真道:“烟儿不是被关在刀神城吗,只要我们进了城后,细心打听,自然能探出
下落。”

  玉芙蓉笑道:“雄极才不会那么笨呢,他扣住烟儿,不过是想让李正源投鼠忌器,不
敢跟他争武林盟主罢了。李正源心中虽然明白,可是若真想问雄极要人,雄极自然推得干
干净净,只因就算你将城中翻遍,也绝找不到烟儿的。”

  傅邪真想不到江湖门派之间的勾心斗角,竟是如此复杂,自己可绝没有这样的才能。


  他道:“那么烟儿会被关在哪里呢?”

  玉芙蓉道:“烟儿姑娘自然是关在刀神城的势力范围之外,而看守人必定与刀神城没
有一点关系,这样一来,就算烟儿被人救出,雄极也可以摆脱嫌疑。”

  傅邪真道:“这么说,看守烟儿的必定是苏惊鹤了。”

  玉芙蓉笑道:“不错,苏惊鹤的确是做此事的不二人选。傅大哥,你这位师兄可算是
个人材了,先投靠李正源,借助李正源之力以成就名声,再投雄极,助雄极坐上盟主之位
,一旦雄极真的如愿,他可就风光了。”

  傅邪真啐道:“这种小人,还提他做什么。”

  玉芙蓉转向柳飘飘,道:“柳三叔,探听烟儿下落的事,非你莫属了,刀神城外,圣
教的弟子不少,应该对三叔有所帮助。”

  柳飘飘笑道:“就算苏惊鹤上天入地,老子也能将他找到,五日之内,我们在刀神城
外相见。”

  说到这里,身影一晃,已经不见。

  傅邪真知道柳飘飘轻功天下第一,为人又谨慎,的确是探听消息的绝好人材,有他出
马,自是事半功倍。

  玉芙蓉又转向卜得意道:“卜叔,你可不能闲着,那壶忘忧酒,你必定不可能带在身
上,五日后,你带上此酒,大家在刀神城外相见就是。”

  卜得意哈哈大笑道:“祢千方百计地支开我,不过是想与教主独处,取一壶酒,哪需
要五天。”

  玉芙蓉脸色一红,道:“卜叔,你胡说什么,谁愿意跟傅大哥独处,他很有趣吗?”


  卜得意笑道:“教主有没有趣,老夫怎会知道,不过老夫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搅三
搅四。”笑着转身走了。

  傅邪真笑着瞧向玉芙蓉,玉芙蓉满脸通红,啐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很有趣吗?


  傅邪真笑道:“祢不仅有趣,而且好看,便是瞧上三日三夜,也不觉得厌倦。”

  玉芙蓉嗔道:“这是什么意思,到了第四天,你便不愿瞧我了吗,傅大哥真是无情之
尤。”

  傅邪真大感头痛,与玉芙蓉说话,以后可要加倍小心,否则略不小心,就被她找出破
绽。

  他慌忙转换话题,道:“是了,不知青城派的情形如何了?”

  玉芙蓉道:“鸿冥子已带着弟子回山,飞冥子自知难以留下来,已灰溜溜地走了,鸿
冥子看起来很感激你呢,若不是你,他这个掌门位置不保也就罢了,只怕连性命也会丢掉
。”

  傅邪真知道以飞冥子的城府,一旦当上掌门,自不会再留着鸿冥子这个隐患,说自己
对鸿冥子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天色渐明,傅邪真瞧见玉芙蓉满脸倦意,心中不忍,道:“妹子,祢一夜未睡,不如
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一下吧。”

  玉芙蓉苦笑道:“我好生没用,又让大哥担心了,不过刀神城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
走得慢了,就无法按时与柳飘飘见面了。反正我们需坐马车前去的,我就在车上睡好了。


  傅邪真也知她说的不错,只得听从。

  他忽地想起一事,道:“不知丁前辈现在何处,三寸寒霜已该送还给他了。”

  玉芙蓉道:“你把剑给了他,自已用什么,不如等救出烟儿姑娘再说吧。”

  傅邪真道:“那可不行,我们既已说好等下山之后就还剑,又怎能言而无信。再说我
练成了天地神拳,就算无剑也无妨。”

  玉芙蓉笑道:“你既然非要还剑不可,我也只得依你,只是青城派上山后,丁开山也
走了,一时间,叫我到哪里去找他?这就要瞧他的运气了,如果能遇到他,就还他剑吧。


  说到这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傅邪真知道玉芙蓉存心拖延,否则依她的手段,想找到丁开山岂非容易得很。

  傅邪真无奈,只得暂时依从,两人沿着大路,很快就来到一座小镇,雇了一辆马车,
玉芙蓉便咐吩急急上路。

  傅邪真知道玉芙蓉想早些离开这里,以免遇到丁开山,对这种小女子的心眼,傅邪真
只能苦笑而已。

  车中颠波不定,容易令人困倦,玉芙蓉早已撑不住了,一上马车,便依着傅邪真睡去


  傅邪真经昨夜一场大战,体力虽没有稍减,精神却也有些疲累,趁此难得的机会,也
略略休息了一下。

  等睁开眼睛时,车窗外已是日色西沉,想不到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了。

  玉芙蓉伸了个懒腰,也睁开眼来。

  傅邪真笑道:“休息好了吗?”

  玉芙蓉笑道:“再好也没有了,不过大哥可是辛苦了,做了我一天的枕头。”

  傅邪真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劳烦丁前辈做了我们一天的车夫,那才万万过意不
去。”

  玉芙蓉并不吃惊,只是叹了口气,道:“他还是来了?”

  只听车外丁开山哈哈大笑道:“傅邪真,你果然厉害,老夫自认极为小心,想不到还
是被你识破。小姑娘,祢想甩掉老夫,可没那么容易。”

  玉芙蓉笑道:“前辈真是多心了,我们是有急事赶路,来不及找前辈罢了,不过前辈
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把破剑吗,值得这样苦苦追逼吗?”

  丁开山喝住马儿,掀帘而入,闻听此言,惊愕道:“破剑!世上这样的破剑不过只有
七柄而已,祢若能找到第八把,老夫才真正佩服祢。”

  傅邪真连忙将三寸寒霜双手献上,道:“前辈宝剑在此,在下原剑奉还。”

  想不到丁开山摆了摆手,道:“此去刀神城救人,不知要历多少风险,有此利剑傍身
,总是好一些。”

  傅邪真大为感激,道:“前辈如此盛情,在下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他用起三寸寒霜来已颇为顺手,虽恪于诺言不得不还,心中仍是有些不舍,丁开山此
举,可谓望外之喜。

  丁开山道:“不仅如此,老夫还想与你们一同救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傅邪真大喜道:“那可再好不过,有前辈出手,必定事半功倍。”

  玉芙蓉笑盈盈地道:“我们可是魔教妖人,前辈与我们在一起,不怕别人说你是同流
合污吗?”

  丁开山冷笑一声,道:“谁敢胡说八道,老夫扭断他的脖子。”

  他转向傅邪真,道:“傅教主,老夫以前对你有一分佩服,现在又多了一分,老夫在
你的睡梦之中坐上车夫之位,行动极为小心,你人在车中,又怎能知道?”

  傅邪真笑道:“那位车夫的呼吸又急又促,前辈的呼吸却是绵密悠长,晚辈若能这点
都分不出来,岂不是对不起前辈的二分佩服。”

  丁开山哈哈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傅教主果然了得,若你以后真能像昨日你在
林中所说的那样去做,老夫就算为你赶一辈子的马车,也是心甘情愿。”

  傅邪真对玉芙蓉道:“妹子,前辈仇家的名字,祢也该说出来了。”

  丁开山神情焦急起来,道:“不错,芙蓉姑娘,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徒儿?”

  玉芙蓉笑道:“前辈,这个仇不报也罢,免得枉送了性命,前辈的武功虽然不错,可
是比起李正源来,只怕还差一些吧。”

  丁开山失色道:“竟是李正源?”

  玉芙蓉叹道:“你的徒儿运气也太差了些,偏偏惹到了李正源,我看前辈也就此算了
吧。”

  丁开山连连摇头道:“李正源与我也有一些交情,我的徒儿他也是认得的,又怎能杀
了他?”

  玉芙蓉叹道:“前辈不信,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此事傅大哥亲眼所见,就由他来说好
了。”

  傅邪真惊道:“芙蓉妹子,我怎会知道丁前辈高徒的事情?”

  玉芙蓉道:“你在苦水镇认识的那个刘三,就是丁前辈的徒儿了,难道李正源杀死他
时,你不在身边吗。”

  “什么,丁前辈的徒儿竟是刘三?”傅邪真想起刘三,心中大痛,泪水夺眶而出。


  丁开山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邪真暗道:“刘三被李正源所杀,只有拳皇前辈瞧见,这么说来,定是拳皇告诉芙
蓉妹子的了。”

  他忍住伤心,将刘三之死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泪水已打湿了衣衫。


  丁开山听罢,也是老泪纵横,喃喃地道:“好徒儿,你为了救人性命,不幸身亡,这
才是我丁开山的徒儿,你放心吧,为师定会替你报仇的。”一拳砸在车门上,车门立碎。


  玉芙蓉劝道:“丁前辈,李正源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芙蓉无礼,前辈的武功似乎不
及李正源,而李正源的势力更是庞大,前辈就算想报仇,也要小心从事。”

  丁开山咬牙切齿地道:“玉姑娘说的虽是不错,可是这口气我怎能咽下。”

  玉芙蓉道:“前辈何必着急,一旦有机会,我定会替你想个主意,令你报了此仇。”


  丁开山深知玉芙蓉机灵多智,她既说出此言,日后必有主意,一时默然无话。

  傅邪真道:“前辈在车中休息,该我为前辈赶车了。”

  丁开山道:“车中坐着闷气,老夫与你一同出去吧。”

  玉芙蓉道:“前辈,这可不妥,若让别人瞧见你与魔教教主在一起,对前辈颇为不利
。”

  丁开山道:“怕他个鸟,老夫做事,还需要看别人眼色吗。”

  玉芙蓉无奈地一笑,只好罢了,不过心中也颇为欢喜。

  丁开山对傅邪真如此用情,足见傅邪真的一番辛苦并没有白费,假以时日,联合十大
门派,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傅邪真虽不会赶车,不过这种小技又怎能难得住他,略得丁开山指点,便已驾驭自如


  驾车虽是小事,不过对傅邪真而言,却另有一番收获。

  他以前所会的武功不过是拳剑而已,对马鞭这种软兵器知之甚少,如今乍学初用,立
觉趣味无穷。

  他自学会天地神诀之后,对内力的使用,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可柔到极致,又可
刚到极致,是以不到片刻,马鞭的使用已是得心应手。

  丁开山感慨之极,道:“你的确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以你的资质,若存心与江湖为敌
,我辈将死无葬身之地。”

  傅邪真道:“难道前辈还不相信我的心愿吗?”

  丁开山道:“若不相信,我又怎会与你共赴刀神城。”

  此时天色渐暗,路途辨识不清,傅邪真忽地瞧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人,面对疾驰而来
的马车,似乎有些惊呆了。

  傅邪真不及细想,马鞭扬处,卷住那人的腰身,他初学乍练,马鞭竟使得如此精妙,
丁开山也不由大声叫好。

  傅邪真刚想使力,却听“啪”的一声,马鞭竟被那人挣断。

  此时马车已疾冲而至,那人不慌不忙,突地伸出手来抓住缰绳,奔马一声暴叫,竟被
硬生生止住奔势。

  傅邪真吃了一惊,此人力挽奔马,力道何其强劲,而从此人的行为来看,无疑是敌非
友。

  丁开山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人身材削瘦如竹,皮肤焦黑如炭,一双眼睛白多黑少,看起来好不吓人,他翁声翁
气地道:“谁是傅邪真?”

  傅邪真听他的汉语说的生硬拗口,再瞧他迥异常人的相貌,顿时明白过来,道:“原
来你竟是西域妖人。”

  西域妖人竟知他的名字,令他颇感吃惊,看来江湖中的消息传得极快,竟已传至域外
了。

  那人道:“我的名字不叫西域妖人,别人都叫我窝德曼,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
木先生。”

  玉芙蓉早已探头出了马车,见木先生说话颇为有趣,不由笑出声来。

  木先生怒容道:“小姑娘,有什么好笑的,快告诉我谁是傅邪真。”

  玉芙蓉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你想找傅邪真吗,那你可找对人了,本姑娘就是。”


  木先生摇了摇头道:“傅邪真是魔教教主,怎会是女的,祢不是,别骗我。”

  玉芙蓉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易容之术吗,圣教教主神通广大,易容成一个女子又有
什么稀奇。”

  木先生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有道理,不管祢是不是傅邪真,先杀了
再说。”

  话音未落,一根枯枝般的手臂已向玉芙蓉直击过来。

  丁开山冷笑一声,一拳击向木先生的面门,这一招用的是少林拳法,力道刚强之极。


  “膨”地一声,拳头击了个正着,木先生的身子却纹丝不动,呲牙笑道:“少林拳法
,也不过如此。”

  丁开山大吃一惊,他的一拳有开山之力,就算练成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体横练功
夫,也绝不能承受此拳,想不到此人竟安然受之,若无其事。

  眼见木先生长臂速度不减,仍击向玉芙蓉,以他的力挽奔马之力,玉芙蓉又怎能消受
得起。

  傅邪真不及细想,急忙抱住玉芙蓉的纤腰,滚下马车。

  他的动作虽快,木先生的长臂仍是疾快地击来,傅邪真凝力于掌,伸手格去。

  又是“膨”地一声,傅邪真掌骨欲裂,木先生却只是身子晃了一晃,又一拳击来。


  傅邪真一招试毕,心中已然明白。

  木先生的抗击打能力的确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此时的内力何等强大,却难对
他有丝毫伤害,自己反而大吃苦头。

  丁开山叫道:“他练的是枯木神功,刀枪不入,不受内力。”

  傅邪真怎不知厉害,再也不敢去格木先生的拳头,足尖点地,已带着玉芙蓉飘飞数丈


  木先生一拳击空,桀桀笑道:“中原的武功太差劲了,只会闪避,却不敢正面交手,
这是胆小鬼的武功。”

  傅邪真大怒,将玉芙蓉放置一边,道:“臭木头,别太得意,让你尝尝胆小鬼武功的
厉害。”

  拳头遥遥击去,已是一招天地神拳。

  “笃”地一声,拳风击在木先生的身上,仍是如中枯木,而木先生只是脸色一青,随
即无事。

  傅邪真大惊,急忙又是一拳击去,力道已提至十分。

  想不到这一拳击到,木先生却连脸色也不曾变化,笔直地向傅邪真冲了过去。

  傅邪真魂飞魄散,天地神拳是拳皇仗以成名的绝技,何等厉害,难道连枯木神功都对
付不了吗。

  玉芙蓉忽道:“傅大哥,你快瞧地面。”

  傅邪真瞧向地面,见木先生的脚下多一个大坑来,足有半尺多深。

  他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玉芙蓉道:“这都不明白吗,他将你的力道全都移到了脚下,就算你再打他十拳八拳
,也毫无用处。”

  傅邪真急道:“这可怎么办。”

  木先生道:“你把傅邪真交给我,我就放过你,我只收了杀傅邪真的钱,别的人我是
不会杀的。”

  玉芙蓉此时后悔不迭,若不是自己刚才冒失地承认是傅邪真,也不会惹下这么厉害的
对头。

  她心念一转,道:“臭木头,你怎知道在这里拦截傅邪真的?”

  木先生道:“告诉祢也无妨,我得到消息,知道傅邪真会从这里走,果然就遇到了祢
。”

  玉芙蓉道:“是谁告诉你的?”

  木先生道:“我才不会告诉祢,祢一辈子也别想知道。”

  玉芙蓉忖道:“我以为他连脑袋都练成了木头了呢,想不到居然不笨。”

  她哈哈大笑道:“臭木头,你上当了,傅邪真早已知道你会等在这里,他让我们缠住
你,真正的傅邪真早已走了。”

  木先生道:“祢不是说自己是傅邪真吗?”

  玉芙蓉得意地笑道:“那是骗你的,易容术再精妙,又怎能变男为女,再说,傅邪真
身材高大,跟我差得太多了。”

  木先生大怒,道:“祢竟敢骗我,我杀了祢。”

  玉芙蓉道:“木先生,你说话一向算话对不对?”

  木先生道:“那是当然,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玉芙蓉忍笑道:“不错,死马难追,何况活马,你刚才说过,只收了杀傅邪真的钱,
如果多杀我一个,岂非就吃大亏了?杀头的生意能做,亏本的生意是万万做不得的。”


  木先生沉吟了半天,道:“我可以不杀祢,不过祢要告诉我傅邪真在哪里。”

  玉芙蓉一摊手道:“这可难了,傅邪真的轻功天下第一,此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
怎么知道。”

  木先生愤愤地道:“可恶,可恶,想不到傅邪真这么狡滑。”

  玉芙蓉道:“你快些去追吧,若再拖延下去,就再也追不到他了。”

  木先生果然听话之极,转身便想离开,众人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心中大为庆幸。

  想不到木先生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一副侧耳倾听之状。

  傅邪真暗道:“不好,暗中有高手在此,他定是用传音入密之术指点臭木头了。”


  果然,木先生很快就转过身来,愤愤地瞧着傅邪真,叫道:“我差点又上了你的当了
,你就是傅邪真。”

  傅邪真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何况圣教教主,又怎能藏头藏尾,于是慨然道:“不错,
我就是傅邪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心中暗道:“不知那暗中的高手是谁,为何会帮着西域妖人,难道中原武林中,竟
有人与西域勾结吗?”

  其实中原江湖人物众多,有人与西域武林勾结,并不稀奇,只是暗中那人既会传音入
密之术,无疑是一位高手,如此高手,竟会与西域妖人勾结,委实令人不安。

  木先生喜极,伸拳向傅邪真击来,傅邪真不敢硬接,只得闪身避开。

  虽说木先生的拳法并不快疾,易于闪避,可是像这样有败无胜的打斗,打起来颇为闷
气,而一旦有所疏忽,则大为糟糕。

  木先生接连几拳,都被傅邪真避过,急的哇哇乱叫道:“傅邪真,有本事你就不要闪
来闪去,这是胆小鬼的武功。”

  玉芙蓉叫道:“凭什么站在那里让你打,再说轻功本就是武功中的一种,为什么不能
用。”

  木先生怒目瞧了玉芙蓉一眼,玉芙蓉回目瞪视,昂然不惧。

  木先生嘿嘿冷笑,忽地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

  傅邪真不知他想玩什么花样,远远地站着,凝神以待。

  不久便有“嚓嚓”数声传来,接着就是“嚓嚓”连声,如下了一场小雨一般。

  傅邪真正在奇怪,忽觉双脚一紧,竟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低头瞧去,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地下不知何时竟长出无数的滕蔓,枝枝丫丫,纠缠百结。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滕蔓长得极快,眨眼间,已有数尺多高。

  傅邪真耸然动容,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奇术,此时缠住他双脚的滕蔓已急速生长,如
灵蛇般绕遍自己的双腿。

  傅邪真惊极,双腿用力绷去,可是滕蔓想必是西域异种,柔性极好,越是挣扎,越是
缠得紧,而很快地,就连腰肢也被缠住。

  饶是丁开山见多识广,玉芙蓉足智多谋,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难怪以中原博大精深的武功,也只不过与西域武林斗了个平手,原来西域武林中竟有
这种妖法!

  傅邪真虽惊不乱,暗道:“臭木头必定练了一种奇特的内力,使得植物的生长加快。
这些滕蔓定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了,世间竟有如此奇功,该如何破解才好。”

  眼见滕蔓已将傅邪真缠得动弹不得,木先生得意之极,一步步走了过来,笑道:“傅
邪真,现在看你往哪里逃。”

  丁开山大喝一声,合身扑向木先生,他虽知木先生的拳头难敌,然而此时局势危急,
也顾不得许多了。

  木先生随手一拳击向丁开山,丁开山无可奈何,只得收拳挡格。

  两拳相交,丁开山大叫一声,臂骨竟被生生震断,手腕软垂下来。

  傅邪真暗暗点头道:“枯木神功果然厉害,周身如同硬木,丁前辈武功再强,也难以
伤他分毫,可是此功总该有破解之法的,却又是什么。”

  眼看木先生又向丁开山进攻,丁开山独臂难支,情景更加危急。

  傅邪真连忙凝神瞧向木先生的眼睛,欲用精神力困扰他,想不到意念加于其身,却没
有丝毫效果。

  傅邪真忽地明白过来,忖道:“是了,他本是一截无意无识的木头,我的精神力再强
大,又怎能指挥一根木头。”

  正在着急,忽听玉芙蓉叫道:“傅大哥,用三寸寒霜对敌。”

  傅邪真顿时大悟,暗骂自己道:“我光顾着着急,却把这件宝贝忘了。”

  好在滕蔓只是缠住了他的腰身,双手仍然空出,他急忙伸向腰间,取出宝剑来。

  木先生笑道:“我的滕蔓是西域异种,极为柔轫,凭一把破剑又怎能削断。”

  傅邪真手起剑落,只听“刷刷”两声,已将滕蔓尽数削断。

  木先生失色道:“这把剑怎会这么锋利?”

  傅邪真笑道:“却不知能不能削断你这根臭木头,且让我试一试。”

  仗剑而出,直削向木先生的脑袋。

  这一剑全力而发,速度何等快疾,可是剑触到木先生的脑袋,却是只“笃”地一声,
便被弹开。

  傅邪真大吃一惊,想不到枯木神功竟这么厉害,连三寸寒霜都无能为力。

  木先生哈哈大笑道:“枯木神功,天下无敌,除非你有天地斩,否则的话,谁也伤不
了我的。”

  傅邪真知道天地斩是任天王的佩剑,是为七大绝世好剑之首,如今此剑已一分为五,
不知何时才能合五为一。

  连三寸寒霜都已无功,傅邪真再无斗志,足尖点地,身子已扑到丁开山身边,俯身将
他提起。

  木先生大叫道:“逃跑就是胆小鬼。”

  傅邪真叫道:“这次算你胜了,等我想到破解枯木神功的方法,必定找你算账。”


  身子一飘一闪,已至玉芙蓉的身边,伸手将其搂住,大步向路边的山林中逃去。

  木先生怎肯舍弃,在身后紧紧追赶。

  傅邪真的轻功本高出木先生多多,只是身携二人,难免有些吃力,是以两人的距离仍
是难以抛开,眨眼间,四人已进入密林之中。

  丁开山被震断臂骨,受伤颇重,他惭愧地道:“老夫本想助你,想不到却反而连累了
你。”

  傅邪真道:“前辈说哪里话,不过这样一味地逃跑可不行,倒要想个方法对付臭木头
才行。”

  玉芙蓉沉吟道:“五行相克,以火克木,或许可对臭木头用火攻。”

  傅邪真大喜道:“不错,臭木头自然怕火,我们想法用火烧他。”

  玉芙蓉道:“普通的火又怎能烧到高手,他可不会乖乖地站在那里等我们烧,我说的
是,可用烈阳神掌之类的武功对付他。”

  傅邪真沮丧地道:“烈阳神掌是青龙的独门绝技,我怎能学会?”

  玉芙蓉也叹了口气,道:“此事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臭木头摆脱。”


  丁开山叹道:“以傅教主的轻功,自能轻易将他摆脱,只是加上我们两个累赘,行动
无法快得起来。”

  玉芙蓉眼睛一亮,道:“傅大哥,你且将我的铁血薄翼手拿去,或许就不怕臭木头了
,我与丁前辈先行一步,等我们逃远之后,你再跟过来不迟。”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薄如蝉翼的手套,交给傅邪真。

  傅邪真接在手中,感到又轻又薄,心中疑窦大起,道:“这能对付臭木头吗?”

  玉芙蓉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只手套,它可算是圣宫的镇宫之宝,戴上它后,不光
能避水火刀枪,亦能开碑裂石,若不是我不会武功,花宫主绝舍不得将此物给我,只是对
付枯木神功,我也没有半点把握。傅大哥,你能战就战,不能战就逃,你的目的,就是拖
住臭木头而已。”

  傅邪真道:“祢放心吧,臭木头轻功不佳,我若与他游斗,他难以伤到我的。”

  玉芙蓉道:“武功上,你自不必怕他,只是西域妖法委实难敌,你仍是要小心些好。


  丁开山早已听说过铁血薄翼手之名,此时也忍不住探过头来,向手套瞧去。

  他叹道:“想不到一只薄薄的手套,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造物之奇,竟至如斯。”


  傅邪真半信半疑,将手套套上,随手向身边的树林斩去。

  “扑”地一声,碗口粗的大树竟应手而断,更奇的是,傅邪真的手掌却没有感到有丝
毫震动,就如切进豆腐中一般。

  他不禁喜出望外,道:“有此宝物,再也不怕臭木头的枯木神功了。”

  他将玉芙蓉与丁开山放下,玉芙蓉道:“明日我们在前方的向阳城会合,你可要多多
小心了。”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祢放心吧,说不定仗着此物,我能将臭木头杀了也说不定。”


  他刚才被木先生折磨良久,受了一肚子的鸟气,此时有所依仗,自是精神大振,大步
向木先生走去。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数十丈而已,傅邪真只走了两步,木先生已经赶到,见到傅邪真竟
然站立不动,大喜道:“傅邪真,快让我杀了,就有万两黄金到手了。”

  傅邪真道:“杀了我只有万两黄金,是不是太少了。”

  木先生一怔,道:“不算少了,万两黄金可以买很多美女了。”

  傅邪真大怒,道:“放你的狗屁,先保住你的狗命再说。”

  木先生大奇道:“我是人,怎能放出狗屁,想不到你堂堂的魔教教主,说话却是不通
。”

  傅邪真道:“说话虽不通,武功却通得很。”

  他含愤挟怒,一拳击向木先生。

  木先生大喜,急忙也挥拳相迎,两拳相触,发出一声闷响,木先生一声大叫,身子疾
退,抚着手腕叫道:“你的拳头怎会变得这么硬。”

  傅邪真此时只觉得手臂剧震,手掌却没有丝毫痛苦,不由大喜。

  看来铁血薄翼手的确是奇物,能承受巨力,而不伤及自身。

  他所怕的,不过就是木先生手臂极硬,难以招架而已,如今顾虑既消,又怎能留情,
立刻施展出天地神拳。

  天地神拳本是拳法精中之精,试问木先生又如何抵挡,一时间被弄了个眼花缭乱,胸
口,肩头,手臂皆吃了数拳。

  戴上铁血薄翼手后,手掌硬如钢铁,就算木先生练就枯木神功,也难以承受。

  他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万两黄金我也不要了。”

  转身就逃。

  傅邪真出了胸中的恶气,心中大感畅快,叫道:“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木先生虽拼命奔逃,奈何两人的轻功实在差得大远,没跑几步,就被傅邪真追上,胸
背等处,又被狠狠地打了几拳。

  只是铁血薄翼手固然能令木先生痛苦万分,却难以伤及他的身子,傅邪真暗道:“恶
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谅臭木头再不敢见我,只可惜无法伤他的性命。”

  他停下来后,木先生如逢大赦,亡命逃去,眨眼间就不见身影。

  傅邪真静下心来,想道:“芙蓉妹子不会武功,丁前辈身受重伤,若遇到敌手,岂不
束手待毙,我还是快些与他们会合的好。”

  他沿着二人行走的方向,提气疾驰,想不到追了有数里之路,仍不见人影。

  傅邪真心中有些着慌,忖道:“以我的轻功,早该赶上他们了,难道他们遇到意外不
成?”

  饶是他向来沉静,此时也有些心慌意乱,他在林中来回疾驰,只盼能瞧见两人的身影
,可是几个来回后,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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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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