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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傅邪真传说 第32~41章 作者: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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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邪真传说》第32~41章 作者:色虎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就在这时,忽听林中深处传来“喀嚓”一声,似是有人碰断了树枝。
傅邪真大喜,急忙循声奔去,大叫道:“妹子,丁前辈,可是你吗?”
叫声甫出,从林中冲出一名男子,挺刀喝道:“什么人?”
傅邪真见他神情慌张,心中大感疑惑,朝他身后望去,只见地上放着一个襁褓,襁褓
中包着一个孩子,面色青紫,早已死去多时,一名青衣妇人正跪地而泣,尸体边还有一个
小土坑。
傅邪真心中黯然,暗道:“原来他们死了孩子,在此掩埋,好可怜。”
他惭然道:“对不起,我以为是我的朋友,想不到却不是。”
男子见他转身欲走,心中松了口气,刚转向青衣妇人,青衣妇人冷笑道:“你就让他
走了吗,此事传了出去,你我有十条命也保不住了。”
男子连连点头,慌忙将傅邪真拦住,道:“不要走。”
傅邪真心中一震,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别人见他们死了孩子,只会心生同情,又
何有性命之忧。”
他不禁回头凝目瞧去,却见襁褓中的孩子的脖颈竟有一道紫痕,显然是被人掐死。
他心中剧震,暗道:“难道这孩子竟是被他们弄死了,此事必有玄机,我倒要弄个明
白。”
男子虽拦住傅邪真,不过神情张惶之极,举剑不定,似不知怎样才好。
青衣妇人道:“蠢材,你学了多年武功又有何用,还不将他杀了。”
男子对妇人的话言听计从,当下一刀向傅邪真刺来,只是出刀犹豫不定,看来心中仍
未下定决心。
傅邪真暗道:“这妇人好生恶毒,我只是路过,又碍着她什么事,竟然就想杀人灭口
。”
眼看男子挺刀劈来,傅邪真心中一动,暗道:“这男子的刀法与刀神城少城主雄飞颇
有相似之处,只是经验火候远远不及,莫非此人竟是刀神城的人。”
想到这里,伸手便向男子的刀抓去,他手中戴着铁血薄翼手,自不怕刀剑,以他的武
功,就算男子再练十年,也绝难躲此一抓。
眼看男子的刀将会被轻松夺下,傅邪真忽地心中一动,忖道:“我此去刀神城救人,
怎能不了解刀神城的武功,如此良机,又怎能错过。”
想到这里,手掌略微一偏,避开了刀身。
男子也知刚才差点被夺去兵器,只是他以为那是自己心不在焉之故,并没有深想。
青衣妇人喝道:“蠢材,这样的刀法怎能杀人。”
男子精神大震,再度出手时,已是倾尽全力。
傅邪真并不还手,只是每到刀锋及体时,才略略闪避而已。
细看之下,他暗暗点头,刀法讲究的是凝重刚强,而刀神城的刀法轻灵飘乎,难以测
度,可谓自成一派。
男子功力不够,难以发挥所长,虽是如此,傅邪真仍可认定,此刀法的确高明,青城
、天山、龙门等派的剑法难以匹敌。
眨眼间,两人已过招上百,男子已将大半刀法施展,却仍瞧不出胜机,不由神情大急
。
青衣妇人忽地冷冷地道:“蠢材,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吧。”
傅邪真心中一凝,暗道:“想不到这妇人竟会武功,并且该在这男子之上。刀神城果
然势力庞大,连一名弱女子也懂得武功。”
男子也早已瞧出这一点,讪讪地停了下来,失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傅邪真冷笑道:“我本是过路之人,只是你们既然想杀人灭口,自是做了见不得人的
勾当,现在我倒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了,看你的刀法,似乎是刀神城的人,而我与雄
飞倒是颇有交情。”
他虚空劈出一刀,正是昔日雄飞所用过的一招刀法,他向来记性奇佳,虽只见过一次
,却已牢牢记住。
这一招男子也曾用过,只是功力之纯、拿捏之精却远非他能相比,他面色惨然,失声
道:“这是本城刀法!难道你竟是少城主的朋友?”
傅邪真见他提起雄飞时神情大变,于是笑道:“你若不将实情告诉我,我自然要将今
日的所见告诉他了。”
男子向青衣妇人瞧了一眼,惨然道:“少夫人,小人无用,不是他的对手,我……”
青衣妇人身躯一震,微微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孔不但没有一丝惊恐,反而多了一份坚
毅之色。
她面向傅邪真,冷冷地道:“阁下仗着武功高强,真爱多管闲事。”
傅邪真并不理她,对男子道:“那孩子是谁的?”
男子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孩子的确是我的,不过,那都是我强逼少夫人行事,与
少夫人无关。”
青衣妇人轻轻叹道:“蠢材,孩子是两个人生的,怎会不关我事。”
她虽骂男子为蠢材,不过语气中却无半分轻蔑之意,看来“蠢材”二字,是平时叫得
惯了,说不定是他们的亲热称呼。
傅邪真此时已明白了八九分,暗道:“看来这青衣妇人像是雄飞的妻子,竟与这男子
通奸,生了这个孩子,又怕事情泄露,所以不得不下此毒手,用心虽然狠毒,却也是无可
奈何。”
此事本与他没有关系,不过他刚才既已插手,总不能半途而废,好歹也要将事情弄个
明白,何况他正要去刀神城救人,知道的事情越多,越有好处。
他冷冷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青衣妇人的情绪忽地变得激动起来,道:“你既是他的朋友,要杀就杀,有什么好说
的。”
她向男子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男子依言走了过来,青衣妇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张郎,今日你我都要死
了,你后不后悔?”
男子微微一笑,道:“少夫人,以我的身份,便是远远地瞧祢一眼,便死而无憾,如
今,我却与祢共同渡过十七个夜晚,就算死上百次也有赚了。”
青衣妇人苍白的面孔泛起桃花,轻声道:“原来每一次你都记得明白。”
男子道:“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就算想忘,也难以忘掉。”
青衣妇人颇为感动,娇躯微颤,道:“我一直对你喝三喝四,还常叫你蠢材,你的心
中可曾恼我吗?”
男子笑道:“少夫人,这是什么话,只要祢肯理我,便是叫我阿猫、阿狗,我也愿意
之极。”
两人执手相握,四目凝视,说不出的柔情蜜意,浑没将傅邪真放在眼中。
傅邪真心中感动,暗道:“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相爱,这份情意好生令人感动,幸
亏他们遇到的是我,若是撞见刀神城的人,那可糟糕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少夫人,张兄弟,你们真心相爱,谁都瞧得出来,在下也并
非铁石心肠,只是在下有许多疑问,还望两位能如实相告。”
两人本以抱定死志,如今听到傅邪真言语松动,可谓望外之喜,男子忙道:“你想问
什么,在下言无不尽。”
傅邪真道:“少城主有什么不好,夫人为何却背叛他?”
青衣妇人面色一紧,愤然道:“少城主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身子残疾,便盼望所有的
人都与他一样受苦,他……
他还……。“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傅邪真知道夫妻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追问,道:“夫人不想说的事,就不必说了
。”
青衣妇人似下定了决心,道:“不,此事我一定要说,否则你仍以为雄飞是什么少年
侠士,认定我们卑鄙无耻。”
她突地拉开衣襟,露出白雪般的胸膛,傅邪真慌忙扭过头去,道:“夫人,这是做什
么?”
青衣妇人泣声道:“并非奴家不知羞耻,少侠瞧瞧我的胸膛,便知雄飞的为人。”
傅邪真不得已,只是斜目瞧去,不由心中剧震。
原来青衣妇人一只雪白的乳房竟被生生割去,留下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
傅邪真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妇人淡淡地道:“雄飞双腿残疾,不能人事,可是偏又嫉妒心奇重,于是便割下
我的乳房,以为这样一来,别的男子便会看不上我,不会有红杏出墙之忧。”
她的话言平静之极,足见心中的愤怒早已转化为仇恨。
割乳之仇对任一女人而言,皆是极大的耻辱。
傅邪真喃喃地道:“想不到雄飞竟是这种人,夫人说的不错,他简直就不是人。”
男子将青衣妇人的衣衫掩起,道:“阿瑶,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位大侠是位重情明理
的人,他必定已知道我们的苦衷。”
虽然青衣妇人的身体极为可怕,可是他瞧在眼中,却视若无事,若不是感情浓厚,绝
难做到这一点。
傅邪真自然已十分明白,阿瑶虽贵为刀神城的少夫人,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移情别
恋,似是当然之举,虽凛于雄飞的淫威,却仍是毫不惧怕。
由此可见,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天性,再大的压力,也难以使之泯灭。
张郎长叹了一口气,道:“阿瑶怀有身孕后,我们担心的要死,此事若被雄飞知道,
我们将死得惨不堪言,还是阿瑶机灵,以想家为借口,这才溜出刀神城,不久就产下一子
。”
阿瑶转向地上的婴儿,流泪道:“我那苦命的孩子,不是娘不爱你,只是实不该在此
时出生,你若不死,爹与娘就无法活命了啊。”
傅邪真暗道:“他们杀死自己的孩子,虽是无奈,不过却仍有些心狠手辣,难道孩子
不可以送给别人抚养吗?是了,留着这个祸根,迟早会出事,他们倒比我想得周全。”
他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他耻于雄飞的为人,倒想帮他们一把,以他圣教教
主之权,替他们安排个安全的地方,倒不是难事。
张郎苦苦一笑,道:“我们准备回刀神城。”
傅邪真惊道:“这是为什么?”
张郎道:“刀神城的势力有多庞大,我再清楚不过,我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
过刀神城的追杀,好在此事已处理完毕,想必雄飞也不可能知道。”
傅邪真道:“回城之后,你们岂非就不能在一起了。”
张郎惨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能偷空见到阿瑶一面,心愿已
足,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傅邪真长叹一声,道:“也罢。你们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告诉他人,若违此誓,天诛
地灭。”
说到这里,他转身就走。
阿瑶忽道:“少侠慢走。”
傅邪真转身笑道:“莫非夫人还信不过我,定要杀我灭口吗?”
阿瑶嫣然一笑,道:“少侠可真爱开玩笑,少侠的为人,奴家已十分清楚,定是重诺
守信之人,只是我听到少侠似在找人,或许奴家能帮些忙。”
傅邪真喜道:“祢见过我的朋友?”
阿瑶道:“可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与一位矮小威猛的老者?”
傅邪真大喜道:“正是。”
阿瑶道:“他们似乎是被刀神城的大护法青龙擒去了,当时奴家见到青龙,怕得要死
,所以也没有看真切,后来的情形如何,就不知道了。”
傅邪真心中一沉,忖道:“原来暗中的高手竟是青龙,青龙怎会与木先生同流合污,
难道力神城竟与西域武林勾结了不成。此事怎会可能?”
十大门派与西域武林向来仇怨极深,是以身为中原武林领袖之一的刀神城与西域武林
勾结,的确令人不可思议。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匆忙下结论,忙对阿瑶抱拳道:“多谢。”转身便又想离
去。
阿瑶却又唤住了他,道:“少侠,青龙的烈阳神掌十分厉害,少侠虽说武功高强,只
怕也难以胜他,我这里有一粒避火丹,或许能帮少侠克敌。”
她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傅邪真。
傅邪真奇道:“这样一粒小小丹药,就能避火?”
阿瑶笑道:“少侠,你莫小看奴家,我师父可是一代药王,只怕与魔教的药帝林紫药
也不相上下呢。此丹以各种大寒之药练成,配合君臣,服之毫无异状,却正好能克烈阳神
掌的纯阳内力。”
傅邪真已练成天地神拳,自不再惧烈阳神掌,只是阿瑶的好意实不好拂逆,当下接过
避火丹,挥手告辞。
傅邪真离了密林,径往大路走去,此时他心中担心的要死,丁开山也就罢了,玉芙蓉
是圣宫中人,青龙抓到,还不一刀了断。
不过以玉芙蓉之智,丁开山经验之丰,又怎会被青龙轻易找到?
傅邪真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又自做宽解,不知不觉地,已走进一座小镇。
抬头望去,“向阳城”三字赫然映入眼帘。
傅邪真心中黯然,想道:“妹子约我在此镇相见,想不到失约的却是她。”
正值夜深,小镇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傅邪真本想穿镇而去,可又担心玉芙蓉摆脱
了青龙,来此等候自己,自己若离了此地,岂不就错过了她。
正在沉吟,忽听街头传来刀剑交鸣之声,在静夜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傅邪真暗道:“不知何人在此争斗,或许他们见过芙蓉妹子与丁前辈也说不定。”
他循声走了过去,走到一条小巷,看到四五个持刀汉子正围着一名黑衣男子,黑衣男
子浑身浴血,却仍是依着墙角挺剑苦斗不休。
傅邪真一眼瞧出四五名持刀汉子所用的正是刀神城的刀法,心中大怒,暗道:“此地
离刀神城有数百里之遥,想不到刀神城仍敢作恶,真是无法无天。”
他瞧出黑衣汉子伤势沉重,随时都可送了性命,他不及细想,随手从地上拣起数粒石
子,屈指弹出一石。
他虽没有练过暗器功夫,不过内力雄浑,眼光精确,打出的石子自不会失了准头。
一名持刀汉子瞧出黑衣汉子的一个破绽,刚想挺刀去刺,想不到刀到中途,却被莫名
其妙地弹到一边,刀上传来的巨力,更令刀脱手而飞。
黑衣汉子一直在苦觅良机,这种机会怎能错过,长剑疾刺而出,立将那人毙于剑下。
傅邪真石子连发,持刀汉子的手中刀纷纷脱手,无不大惊失色。
想不到黑衣汉子却没有趁机重下杀手,而是道:“你们失了兵器,大爷懒得杀你们,
还不赶快逃命去。”
持刀汉子们皆是手腕剧痛,深知暗中有高手帮着黑衣汉子,急忙转身,消失在黑夜之
中。
黑衣男子转向傅邪真的方向,道:“多谢大侠相救,谢祖武不胜感激。”
傅邪真见他不敢杀手无兵器之人,心中大为敬佩,急忙走了过来,道:“谢兄不必言
谢,刀神城强横霸道,谁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谢祖武瞧了傅邪真一眼,忽地目光一亮,道:“你莫不就是傅邪真?”
傅邪真暗道:“明人不做暗事,瞧谢兄侠气过人,我又何必隐瞒身份。”
他微微一笑,道:“不才正是。”
谢祖武“啊”地叫了一声,慌忙跪倒在地,叫道:“属下参见教主。”
傅邪真又惊又喜,道:“难道你竟是圣教中人?”忙去扶他起身。
谢祖武死活也不肯起身,足足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他虽是全身鲜血淋漓,神情
却甚是欢喜。
傅邪真想不到无意中竟救了一名教徒,心中也颇为欣喜,道:“你是哪个分舵的,为
何却在这里?”
谢祖武顿时泪流满面,重又跪了下来,傅邪真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祖武道:“属下本是济南分舵的教徒,本舵于三年前被刀神城的狗贼偷袭,属下侥
幸与十几名兄弟活了下来,便一直寻机报仇。属下更潜入刀神城中,想刺探些有利于本教
的情报,至不济时,杀几个刀神城的狗贼,也好歹出了口恶气。”
傅邪真暗道:“圣教之中,果然不乏血性汉子,难怪圣教以一教之力,能与江湖白道
相抗百年。”
他拍了拍谢祖武的肩头,硬将他扯了起来,谢祖武虽是不愿,可是又怎能禁得住傅邪
真的神力,不过纵是站起,神情仍是惶恐不安。
傅邪真道:“圣教有你们这些好兄弟,何愁不兴。是了,你在刀神城中,可曾打听到
什么消息?”
谢祖武道:“属下与刀神城的狗贼交过手,不敢去刀神城中,只敢在刀神城的外围潜
藏,总算老天保佑,没有被人识破。两日前,我听到消息,说是有李正源的女儿被擒了过
来,属下知道此事对教主甚为重要,是以冒死去打探李姑娘被关押之处。”
傅邪真脸色一红,想不到他与李烟儿的关系竟已是天下皆知,总算夜色浓浓,瞧不见
他的神情变化。
不过谢祖武的消息对他的确十分重要,他忙道:“你可打探出什么了?”
谢祖武道:“老天垂怜,不负我一番辛苦,属下打听出,李姑娘并未被关在刀神城中
,而是在离此百里的一座深山里。”
傅邪真大喜,道:“你快带我去。”
谢祖武道:“教主有令,属下誓死跟随。不过属下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准备前往青城
山去见教主时,却在路上又发现本教的一些暗号。”
傅邪真猛地想起玉芙蓉之事,忙道:“可是芙蓉姑娘留下的?”
他知道玉芙蓉机警异常,纵算被擒,也好歹会留下些线索来。
谢祖武大感惊讶,目光瞧着傅邪真时,已有些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傅邪真暗自苦笑道:“谢兄必是多疑了,以为我又有李姑娘,又有芙蓉姑娘,必定是
好色之徒。”
谢祖武道:“我也不知是否是芙蓉姑娘,不过从暗号中可见,有本教中人被刀神城擒
获,所被押之处似乎正是李姑娘的关押之所。”
傅邪真知道这必是玉芙蓉留下的暗号,听到玉芙蓉暂时无事,他心中大慰,道:“这
么说来,那座深山定是刀神城关押重要人犯的一个秘密监牢了,幸好遇到了你,否则的话
,我可不知要到哪里去找她们。”
谢祖武道:“教主既说那里是刀神城的秘密监牢,那自然是了,属下见到暗号后,本
想跟踪而去,探个明白,想不到却被刀神城的狗贼看破,一路追杀至此,多谢教主相救,
属下才又拣了条性命。”
傅邪真道:“你为本教做了这么多事,我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只是你伤势沉重,一
时难以恢复,等你伤好后,我们便去那座深山中救人。”
谢祖武道:“属下所受的都是皮肉之伤,有什么打紧,救人的事情十万火急,一刻也
不能耽误,属下这就带教主前去。”
傅邪真道:“那怎么行,救人虽是重要,难道你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若救了人却又
累你伤重不愈,我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谢祖武激动万分,目中泪花闪烁,慨然道:“承教主如此重情,属下就算立时死了,
也开心之极,不过属下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伤,教主若还不放心,属下宁愿立刻死在教主面
前。”
傅邪真一惊,想不到圣教中人烈性如此,只好道:“我一边替你疗伤,一边背着你上
路就是。”
谢祖武惊道:“属下的两条腿好好的,又怎能让教主背负。”
傅邪真不再理他,早已一把拉过谢祖武背起,谢祖武惶恐之极,道:“这可怎么行。
”
说话之间,傅邪真已去了有一箭之地。
傅邪真虽是救人心切,却担心谢祖武伤重难支,是以行动不甚快疾,他忽地想起,玉
虚紫府神功有疗伤奇效,何不为谢祖武疗伤。
他此时对内力的应用已达到自如之境,虽是背负着谢祖武,却仍能将内力从腰部发出
,直达谢祖武的丹田。
谢祖武觉得一股暖洋洋的内力传来,慌忙道:“教主的真力何等宝贵,莫要浪费在属
下身上。”
傅邪真叱道:“不要说话,静心以本身内力相应。”
谢祖武不敢反抗,只得依令而行。
玉虚紫府神功对疗伤有奇效,好在谢祖武看起来伤势沉重,其实只是力战数人,有些
力竭之故,不过一周天的疗程,谢祖武已是神清气朗,疲累全消,虽是外伤仍在,不过这
些皮肉之苦对江湖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谢祖武伤势略好,便死活也不肯让傅邪真背负,傅邪真无奈之下,只得放他下来,两
人并肩而驰起来。
虽说谢祖武的轻功远不能与傅邪真相比,不过他仍是咬牙苦撑,一步也不肯落后。
傅邪真虽救人心切,不过也瞧出谢祖武实在无力赶路,正好前面有家小小的村庄,不
过七八户人家,傅邪真停了下来,道:“祖武,我一夜不曾进过食物,在此休息片刻,进
些水米可好。”
谢祖武道:“教主既想进食,待属下去村买来。”
傅邪真笑道:“谢兄,你我虽有上下级之分,不过圣教上下,该为一体,我若事事都
需属下操劳,要我这个教主何用。”
谢祖武虽与傅邪真只有片刻相处,也了解了他的脾气,只得依从。
此处民风淳厚,见有路人讨食,自是欣然而诺,农家自无大鱼大肉,不过一菜一蔬,
皆是新鲜之极,颇合两人胃口。
农家为二人备上菜蔬,自去下地干活,对傅、谢二人竟是丝毫不加防备,民风之朴,
由此可见一斑。
傅邪真正待取食,谢祖武低声道:“教主,虽说这里是农家村落,不过教主的千金之
躯何等重要,且让属下试过,教主再吃不迟。”
傅邪真笑道:“我服过七鸩八毒酒,早已是百毒不侵,你就放心吧。”
谢祖武惊讶之极,道:“教主竟服过此酒,百年来,可没几人能承受此酒之苦。”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那只不过是我的体质好些罢了,算不得什么。”当下挟了一
块鲜笋入口。
两人都是饿极,很快就将几碗米饭,几盘菜蔬扫荡干净。
傅邪真道:“我们且不忙着赶路,你且说说那座深山监牢的情况。”
谢祖武道:“属下跟踪刀神城的狗贼,来到一座大山之中,我见他们在进入一座山谷
中,再不见出来,便料定此山谷必有名堂。那时正是中午,属下不敢贸然闯入,好不容易
挨到夜深,这才偷偷进入。”
傅邪真知道谢祖武虽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其中的情形必定惊心动魄。
押解烟儿姑娘的,必是刀神城中的高手,以谢祖武的武功,若是被他们发现,此时哪
有命在,谢祖武明知此行危险之极,却仍是义无反顾,着实令人敬佩。
他道:“谢兄好胆量,却不知山谷中的情形如何?”
谢祖武道:“那山谷只在数十里方圆,四周群山环抱,只有一个极窄的路口,地势甚
为僻静,的确是关押人犯的好所在,只是属下进入后,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心中大感疑
惑。”
傅邪真道:“莫非谷中还有暗道不成?”
谢祖武一拍大腿,道:“教主明见,山谷不大,若有人走动,属下自然是能瞧得见,
是以属下也和教主般推测,山谷中必有暗道,只是属下却不敢四下搜寻。”
他苦苦一笑,道:“不瞒教主,属下一进入山谷,就趴在草丛中,再也不敢动一动,
教主若见到属下当时的脓包模样,必会气得要死。”
傅邪真笑道:“山谷中高手如云,你却敢进入,这份胆量已非常人所及,你又何必自
谦。”
谢祖武道:“教主真会体谅人,属下爬在地上良久,忽然见到一名刀神城的狗贼从岩
石中走了出来,属下心中大悟,原来那岩石中还有洞口,李姑娘必被关在此山洞中无疑。
”
傅邪真喜道:“正是如此,你可算立下奇功一件了。”
谢祖武黯然道:“属下留此残生,总算还能为圣教出力,可怜我那些济南分舵的兄弟
,却再也无法看到圣教复兴的那一天了。”
言罢,不由潸然泪下。
傅邪真轻拍他的肩头,道:“谢兄,你不必伤感,为圣教牺牲的人,圣教绝不会忘记
的,那些兄弟为圣教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谢祖武抬起头来,擦干眼泪笑道:“教主所言极是,为圣教而死,正是我辈的荣幸。
”
正在这时,从村口传来数人的脚步声,谢祖武甚是机敏,忙道:“此处偏僻之极,怎
会有人来,莫不是刀神城的狗贼?”
傅邪真心中一凝,低声道:“静观其变,莫慌勿动。”
从窗口的缝隙瞧去,只见数名大汉正步入小村,从他们的衣着举止来看,绝非此地的
农家。
谢祖武咬牙道:“果然是刀神城的狗贼,他们必是往山谷中去了,其中有一人,正是
追杀属下的。”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且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在村口停下,一矮汉子道:“王大哥,此处的村庄甚是碍眼,若是有人从此处
经过,从这些村民口中,岂不就能猜知我们的秘密。”
那名被称为王大哥的人是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那人笑道:“自然是斩草除根,永不留后患。”
谢祖武恨得咬牙,道:“这些人好霸道。”
傅邪真心中也是愤怒之极,暗道:“此地尚不是刀神城的势力范围,他们就如此凶蛮
,可想而知,在刀神城中,那里的百姓必是苦不堪言。”
王大哥沉吟良久,道:“将他们全杀了,虽是举手之劳,可若有人追查凶手,极有可
能会惹祸上身,我倒有条计策,或许万无一失。”
矮汉子道:“大哥的主意,必是绝妙的。”
王大哥对矮汉子的马屁甚为受用,笑道:“这几日城中不是发现了一个麻疯病人吗,
我们不如将此人的生前衣物悄悄运来,放在村民的水井之中,还不怕此村人死绝。”
傅邪真与谢祖武耸然动容,想不到此人竟如此狠毒。
矮汉子喜道:“还是王大哥考虑的周全,难怪大护法对王大哥甚为倚重,日后前途必
定不可限量。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可就全指望大哥了。”
王大哥哈哈大笑道:“只需尽心为刀神城办事,还怕得不到大护法的赏识,等到城主
做上武林盟主,我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谢祖武目中杀机毕露,对傅邪真低声道:“教主,这些人甚是可恶,属下实在忍不住
了。”
傅邪真咬了咬牙,道:“这些人的确该杀。”
话音未落,谢祖武已冲出屋去,一言不发,便向王大哥刺出一剑。
王大哥大惊,道:“什么人!”
他的身手甚为不弱,虽遭偷袭,却惊而不乱,极快地拔出腰刀,尽力格去。
傅邪真早已从地上抓了块泥土,用力捏成泥团,以他的浑厚至极的内力,泥土刹那间
变得坚硬如铁。
眼瞧王大哥举刀一封,已尽挡谢祖武的攻势,傅邪真急忙弹出一指,正中他的臂弯。
王大哥大叫一声,臂弯竟被泥土洞穿,手中刀脱手而落。
谢祖武的长剑已随势穿喉而过。
从谢祖武冲出屋子,到王大哥臂断喉穿,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其余众人皆是惊呆,连
腰刀尚未拔出。
谢祖武叫道:“你们这些该死的狗贼。”长剑疾刺而出,又一人毙于剑下。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慌忙拔刀相应,傅邪真屈指连弹,每一粒泥丸皆击中一人的臂
弯。
谢祖武毫不费力,眨眼之间,便将数人尽皆杀了。
瞧着满地的尸体,谢祖武仍是愤愤地道:“该死,真是该死。”
傅邪真虽一直抱定与十大门派息争止纷的宗旨,然而今日之事,却无一丝后悔,他暗
道:“看来与十大门派打交道,绝不能一味地忍让,像这些歹毒的狗贼,又怎能坐视不理
。”
幸亏此时村民皆在地中干活,见不到这幕情景,傅邪真与谢祖武急忙将尸体拖离小村
,临走时,自不忘将饭钱留下。
将尸体处理完毕后,谢祖武道:“教主,属下这就带你去山谷中,杀光刀神城的狗贼
,救出李姑娘。”
傅邪真道:“好,今日在那山谷中的刀神城狗贼,一个都不能留。”
两人皆是义愤填膺,疾飞向山谷走去,不过谢祖武毕竟身受外伤,每走一段路,便要
停下来休息片刻,如此走走停停,等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夜深。
傅邪真举目望去,面前黑漆漆的尽是树木,不见山谷,不由奇道:“谢兄,你说的山
谷却在哪里?”
谢祖武笑道:“我若不是追踪刀神城的狗贼而来,也与教主一样地茫然,其实穿过那
片极浓密的树林,就可见到一条隐密的小路了。”
傅邪真点了点头,抬步走入树林,只走了几步,忽觉方向感大失,四周皆是密密麻麻
的树木,再也寻不到出路。
傅邪真隐隐觉得不妙,暗道:“这片树林,似乎隐含阵法,谢祖武又怎能安然出入?
是了,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他们让谢祖武自由出入,可是等到我来时,却发动阵法。”
刚想到这里,忽听头顶“轰”地一声,传来巨响,树林中本就光线昏暗,此时更是伸
手不见指。
傅邪真大惊道:“谢兄,你千万不要进入此林,这定是刀神城的险恶阵法。”
一阵大笑声起,谢祖武哈哈笑道:“傅教主,想不到你武功虽高,却是一头蠢驴,早
知如此,在下就不必苦心设此风云雷电之阵了,我的那些好兄弟也就不必枉死了。”
傅邪真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谢祖武哈哈大笑道:“在下正是刀神城四护法玄武,你死在我手上,也算死得其所。
”
他的声音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忽而极远,忽而又似近在眼前。
傅邪真痛悔之极,自已救人心切,竟然上了玄武的恶当,此人为了博取自己信任,竟
不惜杀死同伴,心智之深,心肠之毒,都是天下罕见。
他暗叹道:“玄武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头蠢驴,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落入圈套,只是圣
教的千斤重担都压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死的。”
此时林中冷风渐起,冰入骨髓,饶是傅邪真内力深厚,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急忙运起玄功,努力抵挡这股极为阴寒的气息,暗道:“此阵既叫作风雷之阵,那
么这阵阴风必是伤人的手段之一,想不到阵法之学竟是如此玄妙,今日我若侥幸不死,一
定要对阵法痛下苦功。”
阴风更甚,傅邪真发觉只凭内力抵御,已非长久之计,一旦自己内力耗尽,必被这股
阴风冻死。
若能离开这座树林,自然是万全之计,傅邪真慌不择路,举步便走,忽觉“碰”地一
声,脑袋竟撞在大树之上。
经此一撞,傅邪真反而冷静下来,暗道:“既是阵法,哪里能让我自由出入,我听说
阵法的布置,都是按照先天奇门而设,人若不知生死之门,就算走得力竭,也绝找不到出
路。”
他不再乱走乱撞,而是静下心来,苦寻破解之策。
他忽地灵光一闪,喜道:“是了,阵法既是由树木构成,我若毁去这些大树,阵法岂
非就不能成立,在青城山时,我伤其一人,就破了青城剑阵,风雷之阵或许也是此理。”
他抽出三寸寒霜,向身周划去,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剑锋竟似触到铁壁。
傅邪真大吃一惊,伸手摸去,发现一株大树已被削去树木后,其中却是冷冰冰的铁柱
。
傅邪真沮丧之极,苦笑道:“我真是太小瞧了玄武,这些大树原来都是铁柱,上面贴
着树皮而已。难怪他在路上故意拖延,只因若在白天,我必能瞧出这些树木的破绽。”
想毁去大树以破解阵法,看来是此路不通,傅邪真并不着急,又抬起头来,望着树顶
。
他又忖道:“若我能跃上铁柱顶端,四周再无遮掩,岂非就能脱阵而出。”
他立刻伸掌拍向铁柱,借力腾起,眼瞧着身子离地面越高,光线就越明亮些,而那股
阴寒之气,似乎也渐渐弱了些。
傅邪真大喜,道:“看来此法可行。”
就在他快要到达柱顶之时,忽见林中亮起一道闪电,闪电触到铁柱,立刻变成数道,
向周围铁柱闪去,眨眼间,铁柱间已形成密密的电网。
傅邪真叫道:“不好。”
他急忙撤掌离开铁柱,身子急沉而下。
此时闪电已蔓延至头顶,在头顶半尺处交织不定,良久才慢慢消去。
傅邪真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原来风雷之阵竟是这么厉害,下有阴风,上有闪电,
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此时阴风更重,傅邪真内力耗去大半,已渐有无法抵御之势,他不禁有些绝望了,叹
道:“难道我今日真要死于此地。”
只听玄武的大笑声又传来,道:“傅教主,在下的风云雷电之阵滋味如何。”
傅邪真虽对玄武恨极,不过既是各为其主,对方手段再毒,也不算什么,他此时微微
一笑,道:“玄武兄实在高明,以阵法而论,天下只怕无人能胜得过阁下,邪真死在你手
中,果然是死得其所。”
玄武一怔,绝想不到傅邪真身在极险恶之地,却能如此的心境平和。
他轻轻叹道:“傅邪真,对你的为人,我是极为佩服的,只是奈何你我身处敌对的立
场,在下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傅教主见谅。”
傅邪真叹道:“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只是圣教的大业难成,未免是终生憾事。”
他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念及圣教上下对自己期盼甚殷,自已却不明不白而
死,的确有些不甘。
玄武冷笑道:“魔教若是复兴,白道群侠哪有命在,傅教主临死之时,仍不忘此恶念
,实令人心寒。”
傅邪真一愕,道:“玄武兄,此话何意,难道本教的复兴竟是建立在白道群侠的尸骨
上吗?”
玄武怒道:“不是这样,那又如何?”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当今武林大势,玄武兄应该心知肚明,如果本教与白道各大
门派仍是争斗不休,那么西域武林岂非就可长驱直入,大好江湖再也不能放马高歌,快意
恩仇。本教意图复兴,不过是想重振人马,再战西域妖人,还江湖一个清白世界而已,而
此重任,又岂是本教所能承担,自然是联合各派,同进共退,方可达成目的。”
玄武大笑道:“你说的好听,在下又怎能上你的当。”
傅邪真心知这些人对圣教成见极深,势非三言两语所能打动,不过虽然劝不动玄武,
傅邪真却发现了一线生机。
原来玄武刚才说话之时,阵中便无寒风四起,由此可见,那股阴风完全是由玄武发动
,这也就是说,破阵的关键不在阵中,而是阵外的玄武身上。
若是能将玄武击伤,此阵将不难破解,只是玄武的声音飘忽不定,难以辨其方位,又
怎能一击而中?
不过傅邪真很快想明白,这世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轻功,玄武的声音有远近之别,必
是因为他能控制声音的高低急促,从而造成飘忽不定的效果,而其本人却必站在原地无疑
。
傅邪真立刻闭上双目,以肌肤感应之法,去感知玄武的方位,转眼之间,已达到空灵
境界。
从武学原理可知,只需对方有杀已之心,必是杀机毕露,那么肌肤可立生感应。
玄武虽无兵器在手,然而其发动阵法,杀心可知,傅邪真凝神片刻,果然已感知玄武
就站在阵方三丈处,离自已却有十丈之遥。
这世间的第一高手,也绝不可能在十丈之外伤敌,傅邪真本来大感沮丧,忽地心中一
动,悄悄地向玄武移了一步。
这一步虽移得极小,然而傅邪真的欣喜之情,却是难以言表。
原来他蓦地发现,自己移了一步之后,与玄武的距离果然也缩短了,这就是说,他完
全可以凭对玄武的感应,而慢慢地走出阵法。
人之所以能被阵法所惑,是因为总是依赖眼睛,而眼睛却是最易受到欺骗,见到前面
无路,便缩足不前,又岂知前面的障碍只是障眼之法。
傅邪真有此发现,又怎能不兴奋莫名!
他静下心来,一边继续锁定玄武的方位,一边慢慢移动。
玄武自然毫无反觉,仍在努力发动阵中的阴风侵蚀傅邪真,他知道等傅邪真内力耗尽
之时,便是取胜之刻。
傅邪真此时离玄武已只有四丈之距!
玄武道:“傅教主,莫怪我无情,你虽说的天花乱坠,奈何我却无以为信。”
傅邪真忍住笑,又将脚步移动数尺,此时他已可透过树木,清楚地瞧见玄武犹豫不定
的面容。
以两人此时的距离,已到达天地神拳的杀伤范围,然而傅邪真见玄武这副神情,却又
心中不忍起来。
既然自己已可安然出阵,又何必再造杀孽。
终于,他跨出最后一步,有惊无险地走出阵来。
甫出风雷之阵,傅邪真忍不住长笑出声,道:“玄武兄,多谢你一路指引,邪真不胜
感激。”
玄武本来一直注目树林,忽觉傅邪真的声音近得不可思议,慌忙转过头来,见到傅邪
真竟然微笑而立于林外,吃惊之极。
傅邪真哈哈笑道:“原来风雷之阵也不过如此,玄武兄,看来你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
玄武惊骇莫名,比见到死者复活还要震惊百倍,他叫道:“你怎能出来!”
傅邪真笑道:“自是你指引我出来的。”
玄武惊极,道:“怎会是我?”
他急急地皱眉苦思,想找出阵法中的破绽,然而这个风雷之阵是自己花了无数心血,
精心设计而成,上合天道,下应奇门,又怎会有破绽?
傅邪真道:“此中玄奥,实不足为外人道,是了,此时你是否该说出烟儿姑娘的下落
。”
玄武虽只是刀神城第四护法,不过他却是刀神城最出名的智者,向来为雄极所倚重,
傅邪真出阵之初,他虽感震惊,此时却很快地平静下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玄武脚步错过,已急速地滑行数丈。
想不到傅邪真身子动得更快,抢步拦住他的去路,笑道:“哪里逃。”
玄武又急又怒,抖剑直刺傅邪真的胸膛。
傅邪真故意惊吓于他,于是伸手挡在胸前,长剑刺中掌心,却再难刺得下去。
这自然是铁血薄翼手之功,只是夜色浓浓,玄武又怎能看得清楚,见长剑居然刺不进
去,不由魂飞魄散,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剑刺不透?傅邪真的武功难道已达到金刚不坏
的境界?
他急忙后退一步,抖剑再刺,剑招尚未用老,已斜刺里窜出。
傅邪真哈哈一笑,展开错风步,又拦在玄武的面前。
玄武知道两人的武功相差太远,此时局势极危,势不能以力相争,暗忖道:“傅邪真
极重侠义人情,我只有以之打动他,才有生机。”
他慨然道:“傅邪真,玄武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你若想杀了我,悉听尊便,只是事关
刀神城安危,恕在下无可奉告。”
此言虽说出,心中仍在打鼓,若傅邪真的为人并非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自己这番话反
而会激起对方的杀心。
傅邪真听他说的慷慨激昂,心中一动,暗道:“若是我被人擒住,逼我说出本教秘密
,我自也是宁死不从,玄武对刀神城忠心之极,又有哪里错了,我的确没有必要苦苦相逼
。”
他轻轻一叹,道:“玄武兄,你对刀神城的一片忠心,邪真算是领教了,烟儿姑娘的
下落便是你不说,在下也有办法知道,你走吧。”
玄武暗喜,脚步却没有稍移,此时若露出急于逃走的神情,必被傅邪真怀疑,他道:
“傅邪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放了我,只会多一个对手,刀神城从此防备更严。”
傅邪真被此言激起豪气,哈哈大笑道:“刀神城就算是龙潭虎穴,邪真也丝毫不惧,
何况有玄武兄这样足智多谋的对手,胜了才会更令人兴奋。”
玄武心中暗喜道:“历代的魔教教主皆是枭雄,奸雄,傅邪真却是大英雄,大豪杰,
哈哈,枭雄难敌,英雄易破,此子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生怕夜长梦多,傅邪真又改变主意,长揖到地,随即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2:00 本章字数:15787)
傅邪真见玄武的身影消失,倒的确有些后悔,只是话已出口,已如覆水难收。
他沉吟片刻,忽地哈哈大笑道:“玄武,你果然厉害,我又上了你的当。”
其实论起他的心智,绝不亚于任何人,只因他天生忠厚,才屡次遭人所算,就算是吃
了一堑,只怕也未长一智,这是天性使然,绝难改变。
如今刀神城的四大护法,他皆算是领教过了。四人中,青龙武功最高,玄武最富智谋
,白虎、朱雀亦各有奇功,这四人可算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高手,雄极有此四人为辅,又
怎能不野心毕露。
雄极既已派玄武来对付自己,足见他对自己已重视起来,自己的存在,对他图谋武林
盟主之位,是个极大的隐忧,由此可见,日后的阴谋必定是一浪接一浪。
如今只有尽快地与柳飘飘与卜得意会合,才能集思广益,共对强敌,傅邪真此时,终
于生出孤掌难鸣之感。
他径投大道,向刀神城进发,接下来的三天,却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地直达刀神城
外。
刀神城从外面看起来,与普通的市镇没有区别,恐怕还更要繁华热闹些。
只有深知内情的人,才知道这座城市极为不凡。
此城名义上有名太守,却早已被雄极架空,城中的政务、军务,皆被雄极掌控。
城中的店铺,尽是雄家的产业,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成为雄家奴仆。
由此可见,刀神城虽是一个江湖帮派,其实更像一个割城而据的军阀势力,武林各派
中,只有剑霸城与其相似。
傅邪真深知孤身而来,的确冒着极大的风险,只是与刀神城交手,那是必然之举,无
法推脱。
他站在城门口时,正在犹豫是否进入,忽听耳边飘来一句:“傅教主,请跟我来。”
傅邪真转目四顾,只见一名樵夫正冲着自己眨眼,随即走向城外。
这名樵夫肩挑两捆干柴,头戴一顶破草帽,将面目遮住大半,傅邪真觉得他颇为面熟
,却一时难以想起,心中想起一人,又很快摇头否定。
他放心地跟着此人前去,很快来到离城十里处的一个山村之中。
到了村口,樵夫放下担子,掀开草帽,大笑道:“傅邪真,你瞧瞧我是谁?”
傅邪真看清他的面容,又惊又喜,道:“凌小初,怎会是你?”
凌小初得意地道:“想不到连你也瞒过了,我这身打扮很不错吧。”
谁能想到,剑霸城的少城主,竟一改富贵公子之像,而变成一个赤足敝衣的樵夫,难
怪傅邪真就算想到是他,也有些不敢相信。
傅邪真奇道:“凌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单身来这里。”
凌小初笑道:“你岂不也是单身而来,对雄极来说,你这个魔教教主比我可要重要得
多,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你可是第一个,是了,你来这里,总
不该是来看风景的。”
凌小初道:“烟儿姑娘是你的朋友,亦是我的好朋友,她既被刀神城擒住,我又怎能
不来。”
傅邪真深知凌小初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为此事而来,也不足为奇。
何况,若能救出烟儿姑娘,对刀神城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对雄极争夺武林盟主之事
,更是重创。
傅邪真不由深思起来,现在看来,烟儿姑娘被擒于刀神城已是天下皆知,对雄极的名
声极为不利。
身为一代枭雄的雄极,绝不会轻易授柄于人,他不惜冒身败名裂的危险而扣押烟儿姑
娘,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沉吟至此,他抬起头来,对凌小初笑道:“何不为我引见一下贵城的朋友,剑霸城的
三大堂主名震江湖,却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一位?”
他知道以凌小初的武功才干,凌傲绝不会放心他独自前来,必有三大堂主这般级别的
高手随行。
名义上,自是凌小初主持大局,其实真正的领袖人物却是三大堂主。
凌小初笑道:“今日来的是江堂主,他对傅教主可是极为敬佩的。”
话音未落,从村中的一间草屋中走出一人,膀阔腰细,面如淡金,一双细目时时闭起
,看起来无精打采,不过他抬起头来瞧着傅邪真时,目中却是神光夺人。
笑容很快就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大步迎了过来,揖手道:“不才江水流,有幸得见圣
教傅教主,何等之幸。”
傅邪真听到“圣教”二字,不觉微怔,江湖白道提起本教,无不以魔教名义,江水流
却称之为圣教,并且说的熟练流利,其中必有原因。
傅邪真略略凝思,便知其意。
此次江水流前来,救李烟儿是表,一挫雄极的锐气是真。与自己此行的目的相同,既
是同盟,不妨一示友好,至于以后翻脸,则又另当别论。
傅邪真笑道:“江堂主言重,邪真年幼识浅,本不堪大任,不过是因缘巧合而已。”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独闯青城山,力挫青龙,恐怕不是巧合二字所能说明的。是了
,敝城主再三嘱咐,令我见到傅教主后,定要代他向你问好。”
傅邪真大感惊讶,道:“邪真何能,竟敢劳凌城主动问。”
江水流道:“敝城主对傅教主赞誉有加,尤其听说了傅教主的‘息争止纷,共御外敌
’之策,恨不得立时见到傅教主才好,好共商江湖大事,只可惜城务缠身,难以前来,不
过他日有暇,傅教主定是要去敝城一趟的。”
傅邪真连忙揖礼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剑霸城对他的友好,实在大出所料,更是望外之喜,想不到称霸一方的剑霸凌傲,竟
是如此的深明大义,若是江湖各派都有他的远见卓识,自己也不必如此奔波劳苦了。
此时从草屋中又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多岁,见到傅邪真,也是慌忙行礼问
好,态度甚恭。
傅邪真从凌小初的介绍中方知,两人本是一对夫妇,是天鲸堂的客座高手,男子叫作
铁铮,女子便叫作铁夫人。
傅邪真见这对夫妇相貌平平,似乎并无惊人武功,然而江水流对他们的态度甚是恭敬
,足见其二人必有所长。
江水流忽地眉头一皱,道:“傅教主,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不可久留。”
凌小初道:“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极为小心,绝不会被人跟踪的。”
江水流望着地上的柴担,笑道:“公子既扮作樵夫,不将柴担挑进城中去卖,却挑到
这荒村野地,刀神城的狗贼又怎能不起疑。”
凌小初一拍脑门,道:“江堂主说的极是,我怎地没有想到这一点。”
傅邪真心中暗自敬佩不已,江水流心细如发,考虑周全,凌傲派此人来救人,的确是
用人有方。
众人说走就走,傅邪真瞧他们的方向,却是与离刀神城越来越远,暗道:“芙蓉妹子
分析的不错,关押人的所在,必在城外,江水流也定是这样认为。”
走到一处僻静所在,江水流转过身来,笑道:“还有一事,忘了对傅教主说明,今晨
我们遇到贵属柳先生,正是因他指点,我们才在城外等候教主。”
傅邪真道:“柳飘飘却又去了哪里?”
江水流笑道:“以柳先生之能,纵是刀神城的主殿,也可来去自如,教主又何必担心
,他约我们今夜子时在离城三十里处的一座破庙见面。”
傅邪真本以为柳飘飘若与剑霸城的人相遇,必有一番争斗,想不到却是一团和气。
看来凌傲的宗旨的确与自己相同,傅邪真本以为与各派交好联手之事必定困难重重,
如今有凌傲这个强援,则又另当别论了,心中的欣喜之情,实难以言表。
不一会,已来到一座破庙前,看来此地就是柳飘飘与众人约好见面的所在了。
虽说此处极为荒僻,不过毕竟离刀神城极近,一旦消息泄露,刀神城的高手说来就来
,众人皆是极为小心。
众人在庙中坐定,铁氏夫妇便去庙外巡视,江水流似对他们极为放心,等铁氏夫妇一
走,便对傅邪真道:“傅教主,此次救李姑娘,自该以你为首,我等众人,皆要听教主的
指挥。”
傅邪真慌忙道:“那怎么能行,我虽是什么教主,可是学识、经验极少,此间事务,
还是以江堂主马首是瞻。”
江水流微微一变,道:“教主既这么说,江某人只好勉为其难了。”
忽听庙外有人道:“江水流,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挥我们教主。”
江水流的脸色微微一笑,随即堆下笑容,道:“想不到卜护法驾到了。”
傅邪真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卜得意大步走了进来,昂首瞧着江水流,一脸的不屑,转
眼瞧着傅邪真,复又笑容满面起来,脸色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傅邪真道:“卜先生,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卜得意道:“是柳老四告诉我的,教主,我们圣教可从来没有居人之下过,你以堂堂
教主之尊,怎能听他人的调派。”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大家同为救人而来,又何必分什么尊卑,再说,我的确毫无
经验,江堂主却是老江湖了,他的意见若是正确,听又何妨。”
卜得意虽说不服,不过他深知傅邪真一直以与各派交好为旨,倒不敢轻易反驳其意,
只是瞧着江水流道:“江堂主,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救人?”
“江某倒是有一个主意,至于成效如何,却还难说,只是此时,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人
物尚没有来到,若此人来了,江某再说出方法不迟。”他瞧了瞧卜得意,笑道,“若我的
意见正确,大家便听我的,卜先生若有高见,我们自然也是照办不误。”
这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卜得意无处找碴,只得冷哼了一声。
傅邪真瞧在眼中,暗忖道:“本教与白道各派过节极深,让卜得意听命于江水流,他
的确不会心服。由此可见,若想达成任教主的遗愿,首先该从本教做起才是,否则的话,
就算以后数派联手行事,这种争辩还是少不了的。”
卜得意向傅邪真使了个眼色,傅邪真会意,负手走出庙去,走了有数十丈,卜得意跟
了过来。
傅邪真尚未开口相问,卜得意道:“教主,剑霸城此次虽说与我们目的相同,共同进
退,可是却也要防着他们一手。”
傅邪真皱眉道:“哦?”
他知道卜得意对剑霸城成见极深,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卜得意道:“我遇到柳老四时,他也与属下同样的看法,皆认为剑霸城为此事如此尽
心,只是为了达成他们打击雄极的目的,一旦目的达成,这些人必定过河拆桥。甚至这件
事本身就是一个圈套,诱教主上当,教主不可不防。”
傅邪真沉吟片刻,道:“卜护法,你与柳先生的话自有道理,剑霸城的态度极为友善
,的确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救出烟儿,是为当务之急,等救出烟儿后,我们抬腿走
人,他们纵有阴谋,又其奈我何。”
卜得意轻轻叹了口气,道:“教主既这么说,属下也无话至说。”
傅邪真道:“是了,江水流带来的那对夫妇是什么身份?”
卜得意道:“这两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他们既被派来完成这项重任,武功必定
非同小可。”
正在这时,凌小初站在庙外,远远地向他们招手,叫道:“傅大哥,我打了一只獐子
,何不过来吃些。”
卜得意低声对傅邪真道:“剑霸城中,恐怕就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
傅邪真微微一笑,与卜得意并肩走了过去,庙中獐肉的香气四溢,令人好不垂涎。
傅邪真也不客气,撕开就食,刚吃了几口,庙外传来凄厉的口哨之声,江水流展颜一
笑,道:“来了。”
静等片刻,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傅邪真听出其中一人是铁夫人,另一人脚步虚浮
,看来并不会武功,心中颇感惊讶。
等到此人走进小庙时,傅邪真更感惊讶,原来此人只是一名老眼昏花的老头,相貌猥
琐,两只三角眼骨碌碌转个不停,令人生厌。
卜得意冷笑道:“原来江堂主等的,就是这位高人了。”
江水流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对老者道:“事情安排好了吗?”
老者嘿嘿笑道:“江堂主的事情,小老夫怎敢不尽心办理,那自是办得妥妥当当。”
江水流道:“你请的那位姑娘相貌如何?”
老者道:“相貌如何,倒在其次,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名气的大小,才是此行
成功的关键。”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刘老先生果然是行家。”
卜得意听得一头雾水,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江水流得意地一笑,道:“不瞒卜护法,此次江某所用的乃是一条美人计。”
卜得意道:“美人计!”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此人正是刀神城外烟花镇醉月楼的老板,做这一行已有三十
多年,挑选姑娘的眼光绝对是海内独步。”
“原来江堂主竟有这个嗜好,倒与老子有些脾胃相投。”
他话音一转,道:“不过我们此次是为了救人,谁有心情去逛窑子。”
江水流笑道:“卜护法有所不知,刀神城的少城主雄飞极好女色,若听到哪里有绝色
的女人,就如蚊子吸血,必会急急赶来。”
卜得意神情一喜,道:“原来如此,雄飞若是擅自出城,我们岂非就可以将他拿下?
”
江水流道:“一旦雄飞就擒,不光能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更重要的是,有雄飞在手,
或许能逼得雄极放人,至不济,也可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李姑娘。”
卜得意笑道:“既然如此,那个鱼饵可要准备的新鲜美味才好。”
刘老者色迷迷地道:“小老儿这次重金礼聘的是江南烟花界第一名妓雪梨花姑娘,她
的相貌自是不用说的,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
卜得意大皱眉头道:“那个雄飞必与老子一样,是个粗坯,懂什么琴棋书画。这样的
女人,只怕他没有胃口。”
刘老者笑道:“老哥不必担心,雪梨花姑娘既是天下第一名妓,勾人之技,床上功夫
,又怎会稀松平常,雄飞不见到她则罢了,若是见到,必定魂飞魄散。”
卜得意兴奋地道:“这么说来,老子倒想好好瞧瞧了。”
傅邪真不由莞尔,卜得意一听到美女二字,就变得如普通男人一样,由此可见,天下
英雄,最难过的,便是美女这一关,江水流此计虽是粗敝,倒也极为实用。
江水流转向傅邪真道:“不知傅教主对江某此计意下如何?”
傅邪真道:“此计虽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刀神城明知我们已逼近城下,却忽然听说来
了一位名妓,只怕会有所疑心。”
江水流道:“还是傅教主想的周到,不过此事我们早已通盘考虑过,绝对万无一失。
”
傅邪真道:“此话怎讲?”
江水流道:“傅教主有所不知,那座烟花镇是刀神城第一风月场所,青楼林立,竞争
之激烈可想而知,那一月没有新鲜货色来到,此次醉月楼请来雪梨花姑娘,也只能算是大
手笔,却是不足为奇。”
傅邪真道:“也罢,就算此计不灵,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劳刘老板破钞而已
。”
他自知这位刘老板必是剑霸城安排的眼线,只是不必说破而已。
刘老者笑道:“能替江堂主办事,多花些钱又算什么,至不济时,那位雪梨花姑娘便
留着我们自已享用。”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刘老二,醉月楼来了这样的美女,你有没有偷着尝鲜?”
刘老者苦笑道:“小老夫倒是极想,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能有江堂主一半的
龙马精神,那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众人不由大笑起来,傅邪真暗道:“这些江湖好汉性子果然粗敝,连江堂主也不能免
俗,这也难怪,每日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涯,自是得快活时且快活。”
江水流道:“老刘,你且速速回去,打出招牌来,只等着雄飞上钩。”
刘老者应了一声,急急地走了。
卜得意心中痒痒,只想去瞧雪梨花姑娘,江水流怎能不知,笑道:“傅教主、卜先生
,刘老儿的招牌一打出,雄飞随时都会来,明日黄昏我们便前去醉月楼安排如何。”
傅邪真不置可否,道:“也好。”
等到子夜时分,柳飘飘果然按时赶到,卜得意将江水流的计划与他说了,柳飘飘笑道
:“他奶奶的,也亏江堂主想得出,不过那个刘老儿倒是真有眼光,雪梨花的确是江南第
一名妓,只可惜近年来我没曾路过江南,无缘见到她。”言罢,一副颇觉遗憾之状。
江水流见柳飘飘也赞同他的意见,得意地道:“在下的计策虽不敢说必定成功,不过
纵是失败,也并无坏处。”
傅邪真最关心的,还是烟儿姑娘与玉芙蓉等人的下落,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提起此事,柳飘飘沮丧地道:“刀神城这次可真下了功夫,属下动用了一切手段,也
打听不到一丝消息,属下无能,还望教主原谅。”
傅邪真叹了口气,道:“雄极既存心提防,想打探消息又谈何容易。”
柳飘飘道:“以属下之见,此事可分为两步走,教主可随江堂主去醉月楼等候雄飞,
属下与老卜还得辛苦一趟,去四处走走。”
对付一个雄飞,以众人之力,完全已经足够,何况就算能将雄飞擒住,也未必能问出
口供。
江水流连连点头道:“柳先生想的周到,兵分两处,成算自然比较大些。”
傅邪真暗道:“柳飘飘此举,其实是不愿与江水流等人为伍罢了,唉,黑道、白道,
何时才能共弃前嫌。”
柳飘飘与卜得意走后,江水流并没有急于赶路,而是让铁夫人取一个包袱,打开来一
看,却是各色衣衫。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你我皆与刀神城的人打过交道,若被他们认出,那可就糟糕
了,只得委屈教主易服了。”
傅邪真自无异议,随着众人之意,穿了一件花团锦簇的锦衣,看起来十足一位花花公
子,其余的人打扮各异,江水流扮成管家模样;铁氏夫妇则扮成一对奴仆,凌小初穿上青
衣小帽,俨然是傅邪真的书童,不过就算换了衣衫,只怕仍逃不过刀神城的耳目。傅邪真
正在狐疑,却见铁夫人取出一个锦盒来。
盒中皆是各色颜料,以及刀、剪、笔等物事。
傅邪真一见此物,便知道这是为易容而用。
看来铁夫人竟是位易容高手,难怪江水流会带她前来,只因执行这种秘密任务,易容
高手的用处自不待言。
铁夫人为众人一一描划毕,众人皆是面目全非,傅邪真揽镜自视,不觉哑然失笑,镜
中那位眼肿鼻斜,无精打采的花花公子难道真是自己不成。
一切准备停当,众人才赶向醉月楼。
从破庙中离开时,已是天光大亮,江水流却令众人慢慢行走,不必急于赶路。
傅邪真奇道:“若是雄飞已到,我们去迟了,岂非就错过良机?”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是正人君子,自是不知青楼的规矩,不等到黄昏时分,那些窑
姐儿是绝不肯起床接客的。”
傅邪真道:“这又有什么缘故?”
江水流笑道:“她们做了一夜新娘,怎还有力气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不养足力气,
又怎能对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嫖客。”
傅邪真满脸通红,方知自己对江湖之事实在是所知太少,若无江水流这等大行家辅助
,自己随时都可露出马脚来。
众人此时已是相貌大变,纵是遇到熟人,碰扁了鼻子,只怕也难以被识破身份,是以
皆是大摇大摆而行,中午便在路边的小酒店中大吃大喝。
傅邪真初次参加这种秘密行动,觉得有趣的同时,心中也在通通乱跳。
他远不如江水流等人经验丰富,扮成另一个人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身上这件
花不溜丢的锦衣,看上去更觉刺眼。
江水流低声道:“傅教主,你此时是个手中有大把金钱,意欲花钱买笑的花花公子,
自该轻浮一些,遇到姿色不错的妇女,便大胆去瞧,就算动手动脚,也是正常。”
傅邪真苦笑道:“这可是个大大的难题。”
黄昏时分,已来到烟花镇中,此镇名为烟花,果然名不虚传,街上高楼林立,艳语莺
声不绝于耳。
在街头闲逛的女子远比普通市镇为多,并且大多都是举止轻浮,衣着艳丽。
这些女子颇为胆大,见到男子,便口中唤着“大爷”、“公子”,高乳丰臀便在男子
的身上挤挤挨挨。
傅邪真初时觉得如芒针在背,然而牢记着江水流的吩咐,动手动脚虽是不敢,不过眉
目传情,口中调笑,倒也像模像样。
一条街走到一半,就看见醉月楼大大的金字招牌,楼边更新贴了一块极大的布告,已
围了十几人。
傅邪真走上前去,只听一名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念道:“北地胭脂,怎及江南粉
黛,海棠虽美,哪堪梨花争艳,本店重金礼聘江南第一美姬雪梨花芳趾留驻,如花解语,
如玉生香,多情公子,怎能不来!”
旁观众人大多不通文墨,听书生读毕,仍是一头雾水,纷纷道:“这是什么玩艺儿?
醉月楼在搞什么名堂?”
书生不急着替众人解释,犹在摇头晃脑地道:“如花解语,如玉生香,好辞,好辞,
绝妙好辞。”
一名大汉大怒,道:“狗屁的好辞,快给老子说说,这狗屁文告说的是什么鸟意思?
”
书生见大汉凶恨,忙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醉月楼新来了一名江南名妓,叫做雪
梨花,正等着多情公子赏脸呢。”
大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老子虽不是什么多情公子,不过腰包里有的是银子,裤
裆中是货真价实的宝贝,还怕那小妞不喜欢。”
众人笑道:“正是,婊子的眼里只认得银子,只要有银子,还怕她不肯吗?”
傅邪真听得众人言语放肆,只得暗暗摇头,江水流大声道:“公子,这布告上写的倒
有些意思,却不知是不是吹牛,若雪梨花真有上面说的这么好,倒值得瞧瞧。”
大汉笑道:“醉月楼向来喜欢吹牛,上次弄来个粉头,说是什么正宗的大同府的婊子
,想不到那婊子一开口,却是地道的山东口音,难道大同府竟搬到了山东不成,真他妈好
笑。”
众人大笑不止,傅邪真却是莫名其妙。
大同府的妓女天下知名,普天下的青楼,无不以能请到大同府的婊子为荣,傅邪真怎
知这些门道,还是江水流低声相告,他才恍然大悟。
铁先生道:“我们便去楼中瞧瞧,看看那个雪梨花是不是他娘的那样美貌,若不是,
便砸了这个场子。”
众人大为赞同,一拥而入,顿时将醉月楼挤得满满。
傅邪真身不由己,也随着人流走进楼中,只见楼中布置的甚为清雅,大堂中坐了几名
姑娘,皆是浓妆重抹,见到众人涌进来,却并不吃惊。
大汉叫道:“快叫雪梨花出来,老子要瞧瞧她是什么货色。”
一位女子懒洋洋地道:“想瞧梨花姐姐,可没那么容易,得要过了四关再说。”
大汉奇道:“什么四关?”
女子道:“这四关吗,便是棋琴书画了,若有一样不行,这辈子也别想见到梨花姐姐
。”
傅邪真暗道:“那位刘老头果然高明,竟想出这个法子来吊人胃口,如此一来,雪梨
花便更见神秘,自然能引起雄飞的好奇之心。”
大汉大怒道:“老子花钱取乐,又不是考状元,懂什么狗屁棋琴书画,快叫她出来,
老子今日非要瞧瞧她不可。”
说罢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女子的领口。
女子大声叫道:“不好啦,有人砸场子啦,快来人啊。”
大汉慌道:“老子只是想见梨花姑娘,怎是砸场子,姑娘千万莫要乱说。”忙不迭地
收回手来。
青楼女子本就无赖泼辣,见大汉害怕,声音叫得更是大了,大汉又急又恐,想去捂女
子的嘴巴,却又不敢,听她鬼哭般地大叫,心中乱成一团。
傅邪真暗道:“青楼既在刀神城外开门迎客,应该由刀神城保护,大汉如此冒失,必
要吃苦头了。”
果然,女子叫了两声,便从楼外走进两名男子,皆是紧身装束,腰佩长刀。
一名长眉男子喝道:“谁那么大胆,敢来这里捣乱?”
女子一指大汉,道:“就是他。”
大汉忙道:“两位大哥,千万不要听她胡说,我只是问她,怎样才能见到梨花姑娘。
”
长眉男子道:“什么梨花姑娘?”
大汉忙将布告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长眉男子皱眉道:“原来如此,既然醉月楼来了好
货色,自该去通知少城主,你们这里的老板是怎么做生意,快叫他来见我。”
话音未落,刘老者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见到两位男子,忙不迭地打恭作揖。
长眉男子道:“老刘,你在这里多年,也该知道规矩,有了好货色,怎不去通知少城
主。”
刘老者苦笑道:“小老儿怎能不知规矩,只是这个雪梨花姑娘甚是特别,若不是她自
已选中的客人,宁死也不肯接客,小老儿也无可奈何。”
长眉男子笑道:“这倒有趣,莫非真要通过四关,才能见到她吗?”
刘老者嘿嘿笑道:“正是,若能通过她的考验,陪酒唱曲,无所不愿,便是伸臂替枕
,共效于飞,也并无不可。”
长眉男子大怒道:“岂有此理,她算什么东西,竟敢摆这种臭架子。”说罢,推开刘
老儿,便向楼上冲去。
刘老儿自知拦他不住,也不阻拦,长眉男子刚冲到楼梯口,便瞧见一名绿衣女子盈盈
走来,相貌甚是美丽,娇声道:“这位公子,要往哪里去?”一口吴侬软语,听起来别有
滋味。
刀神城地处西北,烟花镇中的女子大多是北地胭脂,像这种千娇百媚的江南女子,实
是难得一见。
长眉男子一见绿衣女子的容貌,魂儿飞去半边,身子也酥软了一半,嘿嘿笑道:“雪
姑娘,祢的声音真好听,简直就像黄莺出谷一般,祢再说两句,给哥哥听听。”
绿衣女子掩面笑道:“这位哥哥,你可认错人了,我家小姐在屋里坐着呢,我不过是
她的使唤丫头而已。”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凭这位绿衣少女的姿色,在烟花镇已可稳居头牌,想不到却只是
雪梨花的丫头,丫头都已如此,小姐的相貌,岂不会是天仙下凡?
长眉男子也吃惊道:“祢竟是她的丫头?”
绿衣女子笑道:“大哥哥,你若想见我家小姐,可要依了她的规矩,否则的话,奴家
也是不答应的哦。”
这一句话更是又娇又嗲,楼下众人无不身子酥软,皆觉得若唐突了这位绿衣丫头,已
是大大不该,更不说得罪雪梨花了。
长眉男子的同伴走上前来,对长眉男子道:“老兄,看起来这个雪姑娘是个极品货色
,少城主必会喜欢的,你若得罪了她,只怕没有好下场。”
长眉男子虽是心痒难挠,然而却知少城主最喜女色,雪梨花这种绝色美女绝不会放过
,自己若强闯进去,谅雪梨花不敢不依,但却是后果严重。
两人商议良久,终于还是去了,更吩咐刘老儿,少城主没来之前,雪梨花绝不能接客
,否则醉月楼也不用开了。
刘老者自是满口应承。
众人既知少城主很快就来,又怎敢再去打雪梨花的主意,好在醉月楼窑姐儿甚多,若
想泄火,不愁没有去处。
此时华灯初上,众人刚才被雪梨花之事撩得火起,醉月楼的生意分外好起来。
江水流也叫了几名女子陪酒,傅邪真无奈,只得强打精神,又扮起花花公子来。
江水流低声道:“等雄飞一进酒楼,教主看我的信号,立刻便开始动手,得手之后,
大家需急速离开这里。”
傅邪真道:“好。”
他知道在刀神城的势力范围中动手,自该速战速决,趁雄飞尚未来到,傅邪真低头去
想雄飞的刀法。
在洛阳城初见时,雄飞的武功自是大大超过他,此时却又另当别论。
傅邪真自忖,以自己此时的武功,若想擒住雄飞,该在三招之内。
外面夜色渐浓,醉仙楼中更加热闹起来,却仍是不见雄飞的身影。
傅邪真心中着急,瞧了瞧江水流,却见他正与一名女子调笑,神情轻松自若。
傅邪真暗道:“我可太沉不住气了,雄飞好歹也是少城主,必定事务缠身,哪能说来
就来。”
就在这时,忽听楼外脚步声起,冲进来四名持刀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长眉男子。
刘老者一见,慌忙迎了过来,向门外瞧去,见停着一顶轿子,心中大喜。
长眉男子道:“刘老板,快去叫雪姑娘出来,我家公子特意叫我们接她去城中。”
刘老者大惊,道:“这、这怎么能行?”
长眉男子怒道:“有什么不行,我家少城主的命令,谁敢不从?”
他一把推开刘老板,大步向楼上冲去。
江水流与傅邪真齐皆一怔,想不到事情竟发生这种变化,只是雄飞既令人来接雪梨花
,刘老板绝不敢阻拦,如此说来,江水流的计划,岂不是完全泡汤,甚至于赔了夫人又折
兵。
正在这时,那名绿衣少女又出现在楼上,长眉男子喝道:“快叫祢家小姐出来,我家
少城主要请她去。”
绿衣少女皱了皱眉头,道:“我家小姐可不管什么少城主老城主,没能通过她的四关
,谁也别想见她一面。”
长眉男子奉有命令,再无怜香惜玉之情,怒道:“岂有此理!”挥掌便向绿衣少女击
去。
傅邪真见他如此霸道,心中大怒,他虽离长眉男子颇远,不过以天地神拳之威,自是
不在话下。
他刚想动手,却见绿衣少女身子略闪,已避过一拳,同时“啪”地一声,长眉男子脸
上已着了一记耳光。
傅邪真见她身手灵活之极,避拳出掌,招式美妙之极,更兼妩媚之姿,似武功更似舞
功,不觉心醉神驰。
长眉男子绝想不到自己竟会吃一名青楼女子的耳光,又羞又怒,伸手去拔腰刀。
傅邪真见识过绿衣少女的武功后,已知她的武功在长眉男子之上,并不担心,只是一
名青楼女子的丫环竟会武功,未免令人称奇,刀神城的弟子又怎会不疑心雪梨花的真正身
份?
果然,不等长眉男子拔出刀来,绿衣少女早已飞起一脚,将长眉男子踢下楼来。
江水流似已瞧出傅邪真的疑虑,低声道:“这名丫环使的是青楼拳法。”
傅邪真大奇道:“什么是青楼拳法?”
江水流道:“青楼中的女子极易受人欺凌,几十年前,青楼中出了一名女中豪杰,文
才武功,皆远胜于男子。便是她传下这套拳法,教于青楼姐妹防身,是以现在青楼中,但
凡名妓身边,皆有一名会此拳法的人。”
傅邪真道:“那名女中豪杰既会武功,又怎会甘心留在青楼?”
江水流道:“据说她中了奇毒,必须每日与男子交欢,吸受纯阳之气,才能保住性命
,不得已,只好委身于青楼之中。”
傅邪真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位姑娘的拳法甚为奇特,看起来招式极为美观,却原
来是青楼女子所创。”
醉月楼中众人见长眉男子被打,皆是大惊失色,须知刀神城的弟子霸道之极,绿衣女
子虽说此时打得痛快,后果却极为不妙。
长眉男子的同伴大怒,纷纷叫道:“反了,反了,竟敢在刀神城撒野。”
绿衣少女见三人扑来,神情大为惶恐,叫道:“小姐,祢快出来吧,这些人好生无礼
。”
此时三名持刀男子已冲上楼去,三把刀明晃晃刺人眼睛,少女左支右绌,眼看不敌。
便在这时,从楼中一间房中,传来“铮”地一声琴声,说来奇怪,三名刀神城弟子听
到这声琴音,神情为之一呆,竟齐齐放下刀来,侧耳倾听。
傅邪真听到此琴,心中剧震,难道雪梨花竟是琴真假扮不成?
不过细听之下,傅邪真又哑然失笑了,琴真所弹的琴是杀人的武功,以内力注入琴音
中,以达到扰人心神的目的,而此人琴声中的平和之意,却是真情流露,绝无半点掺杂,
此人琴技之高,又远在琴真之上了。
刀神城第子虽非知音,却也不禁为琴中之意所感,神情半痴半醉起来。
一时间,楼中流韵不断,包括傅邪真在内,皆是心驰神往,想不到在琴艺大师手中,
琴声竟有如此威力,竟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忽听门外一人道:“雪姑娘的琴艺果然天下无双,雄飞无知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声音正是从楼外所停的轿中传来,不禁令人大奇,而此人竟自称雄飞,更令江水流等
人瞠目结舌。
傅邪真暗道:“听此人的声音,的确是雄飞无疑,只是轿子离我这么近,我又怎会毫
无知觉,难道雄飞的武功竟是一日千里,达到虚无的境界。”
只听一个清脆之极,又柔和之极的女声传来道:“贱妾不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
望公子见谅才是。”
雄飞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姑娘既来到刀神城,便是雄飞的客人,只可惜在
下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莫非便与姑娘咫尺天涯,永无相见之日?”
雪梨花柔声道:“贱妾定下四关考验,不过是想阻住些无聊男子,公子是当今才俊,
海内知名,贱妾早已心生向往,公子若不弃,何不进来一叙。”
雄飞大笑道:“姑娘有请,谁敢不从?”
江水流低声道:“等轿子一进屋中,教主便出手,我等随后接应。”
傅邪真虽隐隐觉得不妥,只是事已至此,又怎能因雄飞的武功突飞猛进而就此罢手,
便点了点头。
小轿由四名青衣童子抬着,慢慢走进楼中,傅邪真见其中一童子已被换过,自是替代
那位被自己杀死的小青。
他知道这四名童子武功不俗,自已若想偷袭雄飞,须先过了他们这一关。
眼看轿子已要被径直抬上楼去,江水流低声道:“公子,动手。”
傅邪真不再犹豫,大步冲向小轿,三寸寒霜已然在手。
四名童子吃了一惊,叫道:“有刺客。”身形错动,紧紧护在轿前,四把短刀同时出
鞘。
傅邪真怎会将他们放在眼中,一招青城快慢十三式,刺向一名童子。
那名童子刚想横刀相架,想不到傅邪真变招奇快,又一招大风云剑法,刺中另名童子
的手腕。
不等那名受伤的童子惊呼失声,傅邪真妙招迭出,眨眼间,已将四名童子击退。
此时傅邪真离小轿只有数尺之遥,他大喝一声,挺剑向轿中刺去。
以三寸寒霜之利,以傅邪真内力之深厚,纵此轿是铁打钢制,在此招之下,必定四分
五裂。
“铮”地一声,三寸寒霜已尽皆没入轿中。
便在这时,傅邪真忽觉剑似乎刺中一团极粘稠的物事,竟已动弹不得。
傅邪真心知不妙,只见剑身轻颤之际,竟又涌出一股强大无俦的力道,通过剑身,向
傅邪真体内涌来。
傅邪真虽惊不乱,意到气至,一股至刚至强的真力已护住心脉,与那股强大的力道形
成对峙之势。
此时傅邪真已明白,轿中必有两人,一人力道至刚至猛,一人力道至柔至阴,两大高
手同时与傅邪真较上内力,饶是傅邪真内力深厚,也大感吃不消。
此时他若弃剑缩手,必定无事,然而此剑是丁开山所赠,他又怎能轻易舍去。
凌小初叫道:“江堂主,傅教主似乎受阻了。”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我来助你。”
只见弓弦急响,一枝羽箭无声无息地疾射过来,可是令凌小初吃惊的是,此箭的目标
,竟是傅邪真!
傅邪真虽没有回头,然而肌肤之感,却远胜于耳目,羽箭射出之时,他已知不妙。
他绝没有想到,这致命的一击,竟是出于江水流之手,原来他以前诸般所为,通通都
是做戏,其实刀神、剑霸早已联手,目的便是除去自己这个魔教教主。
傅邪真虽想通事情的真相,却毫无愤怒之情,刀神、剑霸本就是白道中人,联手对付
自己这个魔教教主,丝毫不足为奇。
如今江水流已射出他天下第一的箭法,又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来傅邪真绝无活命的希
望,更何况傅邪真此时正与轿中的两大高手相较内力,又怎有余力回避此箭。
情急之下,傅邪真大喝一声,用空出的一只手打出一记天地神拳。
虽说拳风甫出之时,羽箭已射至胸前三寸处,然而天地神拳的拳风无坚不摧,一只小
小的羽箭又怎能抵挡。
一声轻响,羽箭竟被拳风击得粉碎,连箭头的铁矢,也被断为数截。
虽说破了江水流的箭法,傅邪真的心中仍是怦怦乱跳,暗叫侥幸。
与白虎的箭法相比,江水流的箭弦出无声,对空气的影响极微,若不是傅邪真已练成
肌肤感应之法,此箭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他分心对付羽箭,对付轿中高手的力道就弱了许多,两股内力无声无息,却如狂
涛巨浪般,撞进傅邪真的丹田之中。
任何一人的丹田刹那间涌进这么多的内力,必定会令受者吐血而亡。
傅邪真暗叫不妙,全身的内力尽皆涌至心房附近,已图护住心脉。
他的内力已至意到气至的境界,反应极快,三股内力在心房处撞在一起,立令心脏受
到极大的震动。
“哇”地一声,傅邪真吐出一口黑血,同时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傅邪真暗叫道:“我绝不能被他们瞧出身受内伤,否则必定没命。”
他以极快的速度,令内力在体内循环一周天,总算保持身子不倒,更难得的是,他还
能挤出一丝微笑,以表示刚才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
此时两道身影从轿中窜出,却是一名中年美妇,一名灰衣老者。
傅邪真看清他们的面容,不觉吃了一惊,道:“怎会是你们?”
原来二人竟是天山派名宿秦风、赵红棉。
秦、赵二人皆是面无人色,他们合三大高手之力,居然也没有将傅邪真击毙,尤其是
傅邪真那身神奇的内力,更令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苦心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这完美的一击,然而在傅邪真的绝世武功下,这一切竟
化为泡影。
秦风强打精神,道:“傅邪真,你果然已堕入魔道而不自知,刚才你吸去我们的内力
,可是魔教妖法。”
他说话时,说的仍是雄飞的口音,看来他对扮演雄飞一角甚是专心,此时仍没有醒悟
。
傅邪真听到他说话之声,心中蓦地明白过来,为何闻雄飞之声,而不见其人了,而他
刚才难以感觉到轿中人的存在的疑问,此时也迎刃而解。
以秦风与赵红棉的功力,自然能做到劲气内敛,无法令人感知。
在洛阳城与剑皇一战,秦风处处受制,傅邪真本对他的武功不以为然,此时看来,那
只是剑皇厉天武功太高罢了,一招受制,处处受制,此时秦风才显示出真正的功力来。
赵红棉瞧着傅邪真,柔声道:“傅兄弟,我知道你这个教主是被魔教众人所逼,你大
好青年,又何必自甘沉沦,与魔教为伍。”
从傅邪真的表情上来看,完全看不出他已身受极重的内伤,赵红棉心惊之余,已不敢
贸然出手。
傅邪真此时胸中仍是翻腾不已,极重的内伤令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然而他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丝半点的受伤迹像,致命的一击将会随之而来,唯有自己
强做镇定,令秦风等人莫测高深,不敢进攻,那么自己才有喘息之机。
他道:“赵前辈,在下是心甘情愿地做这个教主之位,并没有人逼迫。”
说话之时,他以勉强积聚的一丝内力提聚咽喉,再以潜龙心法将其增强数倍,这样一
来,他的声音便仍是中气十足了。
赵红棉连连摇头,叹道:“木已成舟,病入膏肓,傅邪真,你好让我失望。”
他们刚才藏于轿中偷袭,此时却又说出这种话来,傅邪真心中有气,不禁冷笑道:“
若在下武功差些,不幸死于前辈之手,前辈只怕就不会失望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3:00 本章字数:12768)
赵红棉神情大变,厉声道:“傅邪真,你莫以为你已是天下无敌。”
傅邪真淡淡地道:“凭你们几个人,就想拦住本教主,岂不是痴人说梦?”
他此时深感白道诸人行为卑鄙,也被激起真火,说话时,已一改温文尔雅,只是有苦
自已知,自己现在连移动之力都欠奉,更不用说与人交手了。
忽听楼外有人哈哈大笑道:“傅教主好大的口气,却不知老夫与雄城主,能不能拦住
你。”
傅邪真听到此人声音,顿觉大脑一片空白,此人竟是李正源。
只是李正源与雄极势同水火,此时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傅邪真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只是他却努力不去联想。
随着话声,李正源负手走了进来,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神情阴沉的中年人,只瞧
他气凝如山的气势,便知此人必是雄极。
想不到身为江湖五老之一的雄极看起来却是这么年轻,他的岁数该在七十上下。他看
上去年轻,定是因为内力高深之故了。
傅邪真心中雪亮,原来所谓的李烟儿被刀神城所擒,竟是一个绝大的圈套,目的便是
利用自己与李烟儿的交情,而达到引自己自投罗网的目的,这个圈套的设计者,必是李正
源无疑。
想不到为了自己,各大门派竟联起手来,面对这份“宠幸”,他不知该哭该笑。
傅邪真暗暗祈祷,只盼烟儿并不知情,或是被李正源强逼而为,否则的话,自已可就
是世间最大的笑柄了。
当此之时,敌强我弱,唯有暗聚内力,寻机逃走,才是上策。只是李正源与雄极已站
定门口,世间任何一人,都绝不可能从那里突破。
当他的目光转向窗口时,却见青龙与白虎二人正依窗而立,面带杀机。
以青龙与白虎的武功,自然能将傅邪真阻上一阻,而只此一阻,李正源与雄极已能赶
到。
在这小小的青楼之中,竟一下子汇集了四大门派七大高手,其中二人,赫然是江湖五
老,自玉皇顶一役后,江湖中尚没有出现过如此豪华的阵容。
他环顾众人,忽然瞧见凌小初羞愧之极的面容,他便冷冷笑道:“凌公子,你害得我
好苦。”
凌小初脸色通红,道:“傅邪真,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绝没有存心想对付你。
”
他转向江水流,叫道:“江堂主,我们来此,不是为了救李姑娘吗,怎会变成这样?
”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公子,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李姑娘只是一个引子,目的
便是为了这个魔教教主。魔教死灰复燃,实为江湖之患,李姑娘本对他情有独钟,可是为
了江湖大义,不惜牺牲个人感情,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点,着实令人敬佩。”
傅邪真听到此言,如遭天雷击顶,就算是看见李正源与雄极齐出,也绝没有此言的震
撼强烈。
他失声道:“这条计策,竟是李姑娘所出?”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莫非你想亲眼看见李姑娘,好亲自求证吗?”
傅邪真强抑制住心中波涛,道:“她也来了。”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烟儿,傅教主想见祢,这可是天大的面子,祢何不出来一见。
”
环佩叮当响起,香气袭人而来,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门口,李烟儿面色苍白,缓缓地
走进门来。
傅邪真心脏剧跳如鼓,面前的烟儿清丽如昔,只是更加清瘦了些,令人好不怜惜。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却是蛇蝎心肠。
李烟儿走到李正源面前,道:“爹,我有几句话对傅教主说,爹与雄伯伯出去一下可
好?”
李正源皱眉道:“此子对祢恨极,只怕留祢一人在此,会有性命之忧。”
李烟儿脸色更加苍白,神情焦急地道:“爹,你答应过我的。”
李正源沉吟良久,又抬起头来,望了望雄极。
雄极神色不动,淡淡地道:“在刀神城中,若不能保护李姑娘的安全,本座何以面对
天下人。”
此话说来平淡,却有一种雄傲天下的气势,傅邪真虽为对手,也不禁为他的气度所折
。
傅邪真心中狂喜,这样一来,他便可以趁机治疗内伤,积聚真力了。
随着雄极走出,眨眼间,屋中就只剩下傅邪真与李烟儿面对。
傅邪真冷冷地道:“祢想说什么,现在便可以说了。”
此时他绝无心听李烟儿说话,全部精神,全集中在内力运行上。
李烟儿忽地涨红了脸,樱唇未启,泪已流出。
傅邪真一阵心软,柔声道:“是我错了,烟儿姑娘,我不该这样对祢,只是,我无法
明白,祢为何要这样对我?”
李烟儿低首不语,肩头却在不停地颤动,过了良久,她似鼓足了勇气,道:“邪真,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见一见你。”
傅邪真吃惊地道:“祢这样陷害于我,却只是为了见我一面?”他心中五味杂陈,不
知是喜是忧。
李烟儿既已将最难出口的话说出,已是面红耳赤,不过难关既过,口齿也流利了些。
她幽幽地道:“我见你一面,只是想问你,那时你为何不理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只是你为何不理我?”
说到最后,已是伤心之极,泣不成声。
傅邪真无言以对,他绝想不到,当时对李烟儿的漠然,竟会遭致今日的危局。
然而他却从其中感受到李烟儿对他的极浓爱意,纵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于心。
李烟儿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的,师父都告诉我了。”
傅邪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道:“原来祢见过方前辈。”
李烟儿道:“师父说,你不愿理我,只是因为我练过御舞门神功之故,你是怕我会影
响你的大志,消磨你的雄心,是也不是?”
此时她目光灼灼,直视着傅邪真,傅邪真忽然间方才大乱,道:“烟儿姑娘,不是这
样的,其实我……”
李烟儿一字字道:“其实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只是你的属下、朋友却不许你这样做
,你要知道,他们这样做,绝不是为了你好。”
傅邪真忽然觉得,李烟儿绝非他想像的那样柔弱无助,其实她事事都有自已的主意,
在洛阳李府时,正是她挺身而出,才救了自己与琴真,如今这场骗局,更是她一手策划。
“历代御舞门门人,必定左右江湖大局。”拳皇的话言犹在耳,傅邪真原本不以为然
,此时却隐隐有恐慌之感。
或许李烟儿原本的确是一个柔弱女子,可是练过御舞门神功后,性子就慢慢地改变过
来,虽说她的外表,仍是弱不经风,其实她的城府,却绝不亚于任何一个老江湖。
李烟儿的声音忽地转柔,道:“邪真,我叫你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知道你也极
不愿做这个教主的,不如你对柳飘飘他们说明,不要再逼你做什么教主了,爹也答应过我
,只要你退位,他就绝不会再难为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便能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必管什
么江湖之事。”
她的话极具诱惑之力,傅邪真心中虽认为此举极为不妥,口中却应道:“祢想与我天
天在一起?”
李烟儿握住傅邪真的手掌,声音更柔,道:“难道你不想吗?”
傅邪真六神无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道:“我自是想的。”
李烟儿喜极,目中奇彩四溢,情不自禁地伏在傅邪真的怀中,道:“从现在起,我们
便永远也不分开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我一定会让你觉得,你是世上最快活的人。
”
傅邪真沉浸在她迷幻之极的语境中,悠然神住,暗道:“烟儿对我极好,那是绝不会
错的,若能天天与她相伴,那的确是神仙过的日子,总好过天天亡命江湖。唉,这个教主
我的确不愿做的,还是对柳飘飘他们说明,让他们另择教主吧。”
他的目光投向怀中的李烟儿,李烟儿也抬起头来,樱唇半启,身子轻颤不停,已是动
情。
傅邪真瞧着她完美绝伦的脸庞,心中柔情涌动,不禁低下头去,欲去吻那两片樱唇。
就在这时,耳边“铮”地传来一声清越的琴声,如洪鼓暮钟,令傅邪真如梦方醒。
他忽地发现李烟儿依在自己的怀中,大觉不妥,慌忙将其推开。
李烟儿茫然不解,望着傅邪真,嘴角抽动不已,神情颇为委屈。
此时琴声又起,曲弹慷慨激昂,令人血脉俱张,傅邪真凝神细听,便觉得一会儿身处
千军万马之中,一会儿身快绝峰之顶,顿时豪气生发,心中变得无比地清晰。
他与雪姑娘虽没有见面,然而闻其琴而知其心,两人虽无半语交谈,却俨然已成知己
。
自己刚才之所以意乱神迷,定是因为李烟儿的御舞门神功,虽不能说她是故意为之,
然而刚才的经历,的确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御舞门神功的确能令人迷失自我,这对立志复兴圣教的傅邪真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
的。
同时,傅邪真又对那曲琴声感激之极,若非闻琴自警,他的结局可就不妙了。
他凝视着李烟儿,一字字道:“烟儿,祢的深情,邪真无以为报,可是,圣教教主,
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刚才他被李烟儿所惑,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真力运行之事,想不到这样一来,却暗合
了无心无欲的内力运行之则,体内的真力竟反而恢复了不少。
李烟儿脸色大变,神情却不见得有多少悲伤,而是微微点头,似乎傅邪真的举动,早
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的声音寒如坚冰,淡淡地道:“傅邪真,你真的已想明白了吗?”
傅邪真震惊于她无比冷漠的面容,心中寒意陡生,他的本性虽是善良柔弱,然而一遇
到逆境,体内任天王的灵魂便复苏起来,李烟儿此时的冷漠,反而激起他的义愤,他大声
道:“李姑娘,我身为圣教教主,自是一诺千金,祢我之间,缘分已尽。”
李烟儿咬紧嘴唇,定定地瞧着傅邪真,似乎要将他看个通体透明。
傅邪真心中无名火起,神情自是不悦,便也冷冷地瞧着她。
两人间,忽然变得极为陌生、冷漠。
过了良久,李烟儿的目光慢慢转向琴声响起之处,傅邪真看见她的目光泛起一道极为
奇异的神采,心中一动,忽地想起,方紫襄令飞鸟投地而死之时,岂非就是这种神情?
他猛地明白,李烟儿定在向弹琴之人发出夺魂绮梦神功,他大叫道:“烟儿不可。”
三寸寒霜抖手而出,直刺李烟儿的咽喉。
这一招他情急而发,出招之际,绝没有想到站在面前的是李烟儿。
眼看剑锋就要透体而过,李烟儿蓦然转身,神情又是惊讶,又是悲苦,傅邪真这才警
觉,急欲撤招时,却因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有些力不从心。
“嗤”地一声,一道强劲之极的刀气破墙而来,正撞在三寸寒霜的剑身上。
傅邪真本就无意伤害李烟儿,此刀气来的恰到好处,他随刀气之势,剑锋已从李烟儿
的胸前擦过。
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伤了烟儿,更可以卸去刀气的力道,免得再受内伤。
然而剑锋虽已避开,无形的剑气仍可伤人。
李烟儿胸口的衣衫已被割开,露出雪白的胸膛,胸膛上有血珠一抹。
傅邪真虽是有些愧然,却仍微怒道:“烟儿,雪姑娘与祢何仇,祢竟要杀她。”
李烟儿如做错了事的孩子,讷讷地道:“我只想让她出来,让我瞧瞧,她究竟是什么
样子。”
傅邪真暗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了,烟儿性子善良,那是不会错的,可是她有神
功在身,心中所想,别人就要不得已而为之,这种无心之错,才是最可怕的。”
便在这时,屋外的人蜂涌而入,青龙指向傅邪真,道:“臭小子,李姑娘对祢情真意
切,你却不知好歹,你既不肯幡然悔悟,就莫怪我等无情。”
李烟儿吃惊地道:“青龙护法,你要将他怎样?”
青龙道:“李姑娘,他对祢已无情义,祢又何必再帮着他?”
李烟儿吃惊地道:“你们不是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傅大哥的吗?”
青龙哈哈笑道:“我们费尽心机,才将他困住,难道还要将他放走不成?”
李烟儿吃惊之极,蓦地转向李正源,道:“爹,莫非这也是你的主意?”
李正源正色道:“傅邪真堕入魔道,却不知悔改,为武林生计,正道侠士,人人得而
诛之。”
李烟儿绝望地叫道:“爹,祢怎能骗女儿?”
李正源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烟儿对傅邪真仍有余情,以她的御舞门奇功,极易改变目
前的局势,若是让傅邪真就此逃走,悔之晚矣,他狠了狠心,忽地反手一指,将李烟儿点
中。
此时,从屋外走来一人,正是赤练门的门主吴铁手,匆匆将李烟儿背负而去。
李烟儿虽被倒拖而去,目中莹莹,却仍瞧着傅邪真,既有担心,更有痛悔之意。
傅邪真心中略觉好受一些,看来李烟儿对自己果然是情深意长,才被李正源所利用,
他悲愤之极,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为武林苍生计,李正源,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方法
能拿住我。”
李正源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雄极,道:“雄兄,这里是刀神城,在下不敢僭越,有劳
了。”
雄极道:“李兄倒会躲清闲。”
傅邪真心中一亮,暗道:“李正源不愿出手,不过是想隐瞒武功,雄极对此,也定是
颇有顾忌,今日我脱困的唯一指望,便是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
他一言不发,忽地向李正源打出一记天地神拳,李正源既不想在雄极面前显现武功,
自己或许能大占便宜,就此冲出此楼,也未可知。
拳风甫出,李正源并不以为然,只因傅邪真将青城快慢十三式的心法用在天地神拳上
,这一拳软若无力,殊无惊人之色。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魔教教主,也不过如此。”
他疾快地拔出刀来,随手一封,便封住傅邪真的来势,随即刀锋向外,劈了过去。
这一招连消带打,也算高明的刀法,只是普通的一流高手皆能使出此招,李正源显然
并没有尽力。
傅邪真暗自高兴,拳法陡然由慢转快,而快慢之变,却如行云流水,无半点牵强,这
正是青城快慢十三式的精髓所在,别派武功,难以有这种巧妙变化。
李正源觉得不妙之时,拳风已袭至胸前,他身经百战,怎能不知这拳风的厉害,只是
此时纵想提气已是不及,百忙中只好大喝一声,不守反攻,接连劈出七刀,只见刀气纵横
,傅邪真的身子如风雨飘摇,随时都可中刀身亡。
傅邪真知道这七刀看起来是情急拚命之举,实际上却是李正源苦心孤诣创出的刀法,
看起来是完全弃守,其实却是以攻为守的绝妙武功。
江湖五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傅邪真此时的内力只恢复五成,又不敢硬拼,只得抽身
后退,此时他的眼角余光已瞧见雄极目中的兴奋之色。
显然,他对傅邪真逼得李正源使出压箱底的功夫是极为满意的,换言之,雄极虽在身
边虎视眈眈,却绝不会轻易出手,他正要趁此良机,观察李正源这个最大的对手的真实武
功。
傅邪真念及此,对今日之战已是充满信心。
便在此时,李正源忽地抽身退开,长叹道:“雄兄,傅邪真已练成拳皇的天地神拳,
非在下一人可敌,可叹金刀门与刀神城联手,却也难以将他拿下。”
其实傅邪真听得出来,李正源说出此言,绝无半点怯敌之心,他只不过在提醒雄极,
若让自己逃走,丢脸的可是刀神城。
此计虽是刀神城与金刀门联手,不过却是在刀神城的地盘,事情若是失败,别人只会
嘲笑刀神城无能罢了。
傅邪真洞烛场中情况,心情更为放松,自己虽在重重包围之中,奈何两大绝顶高手却
因互有疑忌而不敢出手,自己大可从容应战。
饶是如此,奈何对方高手太多,只需用车轮战法,必会令他内力耗尽,最终被擒,然
而他却别无他法,只能看准时机逃走了。
雄极的心思转了数转,暗道:“李老儿果然奸滑,看来今日是指望不上他了,只是他
说的确是实情,若傅邪真逃走,刀神城大为丢脸。”
纵算如此,他也不愿亲自上阵,让李正源从容观察他的武学。他与李正源是竞争武林
盟主的人选,必有交手的一天,江湖五老原本的武功相差无几,要说有所差距,便要看这
十几年来,大家又练了什么绝学,过早暴露,实为不智。
是以他挥了挥手,道:“青龙,白虎,将傅邪真拿下。”
青龙应声道:“领命。”
他低声对白虎道:“二弟,我们便用城主所授之计与他交手,你用虎裂缠丝手缠住他
,为兄与你遥相呼应。”
白虎点了点头,当先冲了过来,手掌翻动,缠向傅邪真的手腕。
两人甫一交手,傅邪真就大感头痛,原来白虎所施展的武功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擒拿手
法,贴身短打,极为凶险厉害。
普通的擒拿手法或走阳刚一路,或走阴柔一路,然而白虎的擒拿手法却刚柔相济,难
怪有“虎裂缠丝”之名。
傅邪真虽得拳皇指点,练成天下无双的天地神拳,然而天地神拳对内力的要求极高,
以自己此时的内力,根本无法使用,而贴身肉搏,更非其所长,是以不过三招,他已是大
落下风。
众人皆是高手,一见此情,心中大悟,暗道:“原来这小子仍是受了内伤,想不到他
却极会演戏,将我们骗得好苦。”
雄极阴沉的脸上此时也不禁有了笑容,他对傅邪真的天地神拳极为忌惮,又兼最大的
对手李正源在侧,是以才不敢与傅邪真交手,如今傅邪真既受了内伤,那么不用自己出手
,他也绝难逃过一死。
白虎的虎裂缠丝手并非完美无缺,然而却因他的动作太快,纵有破绽,也是稍纵既逝
,难以捕捉。总算白虎对傅邪真也十分忌惮,万一自己逼得太紧,他临死一击,必定难以
承受,是以看起来白虎大占上风,其实却是相持的局面。
就在这时,青龙长刀出鞘,展开刀神城特有的刀法,与白虎夹攻傅邪真。
他最擅长的武功烈阳神掌虽然威力无穷,然而杀伤面积太大,一旦出手,白虎只能避
开,那就变成青龙与傅邪真单打独斗的局面,青龙深知那会绝讨不了好去。
不过他的武功本就极高,刀法纵非其所长,也绝不能小视,傅邪真与白虎相持的局面
立被打破,总算傅邪真眼光独到,反应极快,纵是败局,然而若想真的将他打倒,却也没
那么容易。
江水流见傅邪真败势已成,心中暗喜,只是打倒傅邪真的名头让刀神城独占,未免有
些不甘心,他道:“傅邪真,你的武功果然高明,让在下也领教领教。”
此言一出,雄极暗生怒意,李正源微笑摇头,秦风却忍不住性子,低声骂道:“无耻
!”
江水流充耳不闻,他知道傅邪真若能死在他的剑下,所有的议论便会烟消云散,世人
只会知道自己是杀死魔教教主的大英雄,又怎会知道他是趁人之危。
他一剑疾刺向傅邪真的咽喉,正是傅邪真忙于应付青龙、白虎两招齐发之时所露出的
破绽。
江水流旁观多时,对三人的武功已是了如指掌,只此一招,众人虽恨他无耻,也不得
不佩服此人目光独到。
眼看傅邪真已是避无不避,就要丧命剑下,忽听琴声忽起,却是杀戈之音,琴中的凄
厉之意,令人心头剧震。
江水流浑身一震,手中的剑不觉一偏,从傅邪真的肋下堪堪滑过。
众人见此招无功,不觉长叹一口气,不知是为江水流错过良机而遗憾,还是因为傅邪
真逃过一劫而庆幸。
只有凌小初却是心头如卸大石,傅邪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却因正邪之别而无法出手
相救,心中已颇感内疚,见傅邪真逃过一劫,自是心中大喜。
此时琴声忽转悠扬,竟似知道傅邪真危机已过,而为他庆贺之意。
然而这曲琴音在傅邪真听来,却是别有滋味。
他忽地觉得,琴音的节律,竟似与自己体内的气息流动暗合,气息随节律而动,周身
皆觉大畅,实在妙不可言。
不知不觉中,他竟随着琴音打出一拳,只听白虎“啊”地大叫一声,雄伟的身体竟被
击得飞起,撞破墙壁而出。
傅邪真大吃一惊,实不知这随意的一拳竟有这般威力,更想不到自己的内力已恢复如
此之快。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甚至目中隐隐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傅邪真暗奇道:“这随手打
出的一拳,怎会令他们如此害怕!”
秦风忽地浑身颤抖,哑声道:“这是任天王的曲中舞,你怎会使?”
听到“曲中舞”三字,李正源与雄极皆露出极不自然,又恐惧之极的神情,江水流、
青龙等年纪略小些的,更是大惊失色。
须知魔教与白道相争百年,流传下不少经典战例,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任天王与十派
七杰在枫叶山的一战了。
那时江湖五老尚在弱冠之年,任王王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翩翩少年,十派七杰则是当
时十大门派中的七位精英人物,他们与任天王相约与枫叶山中决一死战,任天王慨然应允
,跟随身边的,只是一琴,一剑,一美人。
剑为天地斩,美人则是花问奴。
那一战,花问奴素手拔弦,任天王闻曲而舞,美人如花,枫叶如血,不过最令人难忘
的,却是任天王美到极点,又可怕到极点的曲中舞。
十派七杰于此役尽丧于任天王的之手,枫叶山为之染赤。
是以有人说,枫叶山的枫叶本没有那么红的,只因染上了十派七杰的鲜血,才变得殷
红刺目。
这一战后,十大门派元气大伤,数年间无法与圣教抗衡,直到江湖五老脱颖而出,才
又与魔教缠持平等之局。
如今曲中舞又现江湖,众人又怎能不惊惶失色。
傅邪真虽不知圣教典故,但他天性极敏,此时福至心灵,忽地明白过来,自己本是任
天王的转世灵童,天生就具有任天王的诸般素质,当初琴真用天梵魔音与众人为敌,唯有
自己不受琴音所惑,反而心中升起熟悉之感,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雪梨花所弹的琴曲,必是自己前世常弹的曲子,那么身体应曲而舞,无意中施展
出前世的武功,也就不足为奇。
由此可见,雪梨花必与圣教有极大的关系。
此时琴声仍不绝而来,傅邪真应声而舞,就如行云流水,风生叶动,身体与琴曲已达
到极为合谐的境界,相反,若是身子不动,心中却反而烦躁之极。
江水流与青龙虽是心惊胆战,然而在众人面前,又怎能不战而逃?
青龙暗道:“这小子的招式虽是巧妙,然而毕竟受过内伤,只要我们加紧进攻,未必
杀不了他。”
他转过头来,与江水流相视一眼,两人皆是心机深沉之辈,此时自是心有灵犀,于是
同时出剑挥刀,向傅邪真攻去。
以青龙与江水流的武功造诣,这联手一击自是凌厉无双,然而此时傅邪真的脑海中早
已回忆起这套前世武功的一招一式,青龙与江水流的联手之击却又怎会在心中。
手舞足蹈之间,身子极为巧妙地一滑,他已轻易避开两人的刀剑合围之势,手掌一拂
一拢,以极为曼妙的姿式,将江水流的长剑轻轻夺过。
此招一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江水流何等武功,竟然这么轻易地将被傅邪真夺去兵
器,而傅邪真的步法、武功更令大家目瞪口呆。
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世间有这么巧妙的武功?
铁氏夫妇与秦风夫妇等人不自禁地握紧心中兵器,好像生怕会被傅邪真夺去一般。
江水流手无寸铁,又怎敢再与傅邪真纠缠,急步退去之时,只见傅邪真又以一招似舞
非舞,似招非招的手法,又将青龙的刀夺了下来。
雄极心中剧震,忽地明白为何任天王以二十岁的年纪,便能击败十派七杰了。
原来这曲中舞是天下最巧妙,最奇特的武功,凭着乐曲的韵律,使自己的一招一式皆
达到流畅合谐,完美无缺的境地,与之相比,天下任何一种武功皆是破绽百出,以之克敌
,何往而不利?
他心思极敏,立刻想到,破解曲中舞,最大的关键就是暗中弹琴的人,一旦琴声断绝
,傅邪真无法感应,曲中舞的威力也就不复存在。
想不到重金请来的江南名妓竟是魔教妖人,说明魔教对此事早有怀疑,事先已安排下
接应傅邪真之人,魔教之诡计多端,由此可见一斑。
眼角瞥处,只见青龙与江水流在傅邪真奇妙之极的招式下步步败退,早已无还手之力
。
秦风与赵红棉目瞪口呆,似被傅邪真的武功深深震动。
李正源虽是神情平静,雄极做为他的最大的对手,却知他此时心中必定喜忧参半。
若江水流与青龙皆死于傅邪真之手,那么刀神城、剑霸城皆受到重大的打击,这对金
刀门自是有利无弊,然而傅邪真的实力强大到这种程度,却绝非金刀门之福。
李正源忽地抬头瞧了雄极一眼,两人虽是一字未说,不过这对多年来表面上的好友,
暗中的死敌却是心有灵犀,那便是:今日若让傅邪真逃脱,将会后患无穷。
李正源低声道:“我去毁琴,雄兄在此押阵。”说此话时,他用的是束气成线,传音
入密之技,自不必担心傅邪真听到。
雄极心中一喜,李正源不愧为枭雄人物,在此微妙时刻,头脑仍是清醒无比,不过同
时心中又有惧意,看来想搬倒李正源,绝非易事。
此时铁氏夫妇亦加入战团,总算让青龙与江水流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在傅邪真绝妙无双的曲中舞面前,不过三招两式,他们的兵器亦被夺下。
令人庆幸的是,傅邪真似乎并无杀心,虽夺去对手兵器,却没有狠下杀招,自然,这
也与青龙四人极力退守有关。
雄极眼见李正源飞进琴音传出之屋,心中略感安心,以李正源的武功,就算屋中人是
三皇五帝之一,也足以应付了。
刚念及此,忽听墙壁轰然倒下,李正源倒飞而出,神情极为狼狈,他身在空中之时,
身子竟像有些僵住,好像被人点中穴道一般,落地之时,竟有些立足不稳,神情甚是惊惶
。
雄极大吃一惊,除非拳皇亲至,否则谁人能在一招之内击退李正源。
墙壁倒下处,屋中的情景历历在目。
端坐于地,凝神抚琴的,是一位素裙白衫,肌肤如雪的美女,虽在群敌环伺之下,仍
是神情淡淡,别具一种清冷之美。
她身后立着两位男子,一人似乎正侧耳听琴,不时地抚掌微笑,一副陶醉之像。
另一人却朝着众人挤眉弄眼,神情颇为滑稽可笑。
雄极心中剧震,这两人分明就是风帝柳飘飘与魔教护法卜得意。
只是,以李正源之能,纵是柳飘飘与卜得意联手,也不过战个平手而已,又怎会弄得
这么狼狈?
他凝目瞧着那名女子,忽地想到一人,失声道:“冰帝姬霜!”此人既是姬霜,李正
源一招而败也就不足为奇,二帝联手,李正源又怎能不败?
柳飘飘哈哈大笑道:“雄老儿,你千算万算,只怕也没有想到,我们的八姑娘居然会
降临贵地!”
雄极的确吃惊不小,三皇五帝之中,三皇各怀拳、刀、剑绝技,而五帝所擅长的,却
是旁门奇功,以武功而论,虽及不上三皇,却更令人头痛。
雄极朝李正源望去,只见他仍是全身抖个不停,哈出的气息已凝结成霜,眉梢发端隐
隐可见冰珠凝结。
雄极耸然动容,想不到十几年不见,姬霜的寒冰掌力已更具威力。
傅邪真瞧见柳、卜二人,心中大喜,道:“你们怎会在这里?”
柳飘飘笑道:“教主,属下早已知道这些白道狗贼不安好心,又怎能不来?”
傅邪真心中大为惭愧,卜得意早已劝过自己,自己却不以为然,以为江水流是好人。
不过既然雪姑娘是冰帝姬霜所扮,说明柳飘飘对此事早有安排,既可以救自己脱险,
也好给自己一个深刻教训。
傅邪真暗道:“我实在太天真了一些,竟轻易地就相信江水流的话,柳飘飘他们与他
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自该比我更了解他们的本性。”
姬霜抬起头来,淡淡地瞧了傅邪真一眼,道:“大敌当前,姬霜无以为礼,还望教主
恕罪。”
傅邪真只盼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又怎会计较姬霜行不行礼,再说,自己这个教主,
实在毫无用处,姬霜对自己冷淡,也属正常。
只听姬霜又道:“教主,这首曲中舞的曲子,我只弹了一半,还望教主莫要停下来,
等曲终舞罢,教主该能完全地忆起这套武功了。”
傅邪真大为感激,又怎敢不依嘱咐,好在青龙等四人仍围在身边不依不休,正好可为
自己练拳。
忽听秦风与赵红棉大喝一声,双双拔剑向姬霜扑去,口中叫道:“还我徒儿命来!”
雄极知道秦风的一名徒弟曾丧命于姬霜之手,此时见姬霜而生愤怒,倒不觉得奇怪,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姬霜的寒冰掌力究竟有多么厉害。
眼见秦、赵二人扑来,立在姬霜身边的卜得意与柳飘飘相视一笑,竟齐齐退了开去,
似乎生怕阻了秦、赵二人的剑势一般。
此时秦风的长剑已到,剑尖所指,正是姬霜的眉头,赵红棉却舞动长剑,护在秦风的
身边,两公婆一攻一守,配合的相当默契,比之川西双鬼的矛盾组合,更胜一筹。
姬霜对赵红棉的剑不理不睬,显是深知她并无进攻之意,她并不抬头,直到秦风的剑
将及眉心三寸时,才忽地从琴上抬起纤纤玉指,闪电般夹住剑尖。
众人见她出手如此快疾,倒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讶,在座的如雄极、李正源皆可做到。
然而令众人惊奇的是,姬霜玉指轻夹之后,竟又落下玉指,按在琴弦之下,“铮”地
发出一声,琴声仍是流畅之极,丝毫没有停滞之意。
更令人惊奇的是,秦风的长剑因这轻轻一夹而立止去势,也就罢了,他的全身却如僵
住了一般,明明剑尖离姬霜的眉心只有寸许之遥,却偏偏再难刺下去。
众人见他双目暴突,两颊赤红,便知他非不想刺出这一剑,而是万万不能。
赵红棉大吃一惊,慌忙一拉秦风的衣袖,道:“风哥,你怎么了?”
她刚触到秦风的身子,只觉一股极寒之气从秦风的体内急涌而来,她大吃一惊,急忙
运起内力,欲抵抗这股寒流。
想不到寒流霸道之极,本身的内力不得不步步倒退,最后只能护住心脉四周,总算寒
流也无进逼之力,缠持了一个不进不退的局面。
虽是如此,寒流仍在体内无疑,赵红棉很快就觉得四肢麻木,已非自己所有,凝目往
身上瞧去,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身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薄冰,并且渐有增厚之势,自己变成冰人,已是迟早之事
。
连带傅邪真等人,皆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姬霜一指之冷,竟至如斯,天下竟有如此奇
功,众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感到遍体生寒。
雄极心中剧震,转目向李正源瞧去,见他虽不像秦、赵二人那样遍体冰层,然而浑身
颤抖不停,显然也极不好过。
魔教早有准备,看来今日已难以要傅邪真的性命,如果李正源不先受三人联手暗算,
今日尚可一战,此时凭自己一人之力,未免有些独臂难支。
他缓缓地道:“十多年不见,冰帝的冰魄指力更胜往昔,他日有暇,雄某定要领教。
”
他上前握住秦风的手掌,以一股绵绵然,泊泊然的内力渡了过去,不到片刻,只听格
格声响,秦、赵二人身上的冰层已节节断裂。
他露了这样一手精纯的内力,姬霜也不由抬头,微露惊讶之意。
不过雄极却是有苦自知,冰魄指是世间最阴寒的内力,极难消除,雄极偏还要摆出最
从容的表情来,其中苦楚,不足为人道。
秦、赵二人逃过此劫,皆是大舒了一口气,道:“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雄极微微一笑,走到李正源身边,道:“李兄感觉如何?”
李正源苦笑道:“承雄兄牵挂,在下还算能抵受得住。”
此时傅邪真仍是妙招迭出,将青龙等人逼到墙角处,此一战,圣教无疑大获全胜。
雄极喝道:“走!”
此令一下,众人如听圣旨,忙不迭地退出屋去,刹那间,已走得干干净净。
等众人走出很远时,醉月楼的琴音才“仙翁”一声,寂然而绝。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4:00 本章字数:14162)
琴音杳然,傅邪真自然停了下来,心中又喜又羞。
他误中圈套而不知,实在难以见人,不过却得姬霜之助,又忆起前世的一套神奇武功
,心中自是欣然。
他抬起头来,刚想向姬霜致谢,忽见姬霜脸色苍白,香汗淋漓,颤声道:“教主,大
家速离此地,雄极必定会去而复返。”
言未毕,软玉温香,已颓然倒地。
傅邪真大惊,慌忙将她扶起,惊问柳飘飘道:“柳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柳飘飘道:“八妹既要凝神弹琴,又要分出心神对敌,更连出两指冰魄指,已是油尽
灯枯。”
傅邪真大愧,若非自己,姬霜又怎会这么辛苦,他不及细想,急忙负起姬霜,身子一
纵,已在醉月楼外。
众人急步纵出,傅邪真道:“柳先生,姬姑娘内力耗尽,雄极又怎能知道?”
柳飘飘道:“雄极虽被八妹的奇功惊走,不过以他的智慧,必会想起,八妹身为三皇
五帝之未,武功绝不过高于属下,她在一日之中制住三人,内力必定耗尽。”
傅邪真对圣教之事了解不多,自然不会想到三皇五帝的排位是以武功而分,雄极与圣
教相争多年,对圣教中事极为熟悉,自然很快就想到这一点的。
傅邪真羞愧之余,只能尽力施展轻功,好将姬霜带出险境,以赎自己失察之罪了。
他刚才虽受颇重的内伤,不过得姬霜的琴声之助,早已恢复了八九成,此时尽力驰奔
之下,快如奔马。
柳飘飘笑道:“教主负了一人,还能有如此轻功,就算属下也要用七分力气才能赶上
了。”
柳飘飘此言并非狂妄之辞,他的轻功天下第一,能令他用出七分力气才能赶上的人,
可谓少之又少,傅邪真负了一人尚有如此成就,已足以自傲了。
卜得意道:“柳老四,不要那么狂,如果教主不是先受内伤在前,现在又负了一人,
你只怕也追不上。”
刚奔出七八里,便听到身后杀声一遍,无数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柳飘飘哈哈笑道:“雄极连刀神城的铁骑卫都用上,看来他太瞧得起我们了。”
傅邪真道:“铁骑卫又是什么?”
柳飘飘道:“以刀神城的财力,势力,就算招集几万人马,也不在话下,不过雄极抱
着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优中选优,只收了三千名弟子,这三千名弟子固已是百里挑一的人
材,不过最精锐的,则是八百铁骑卫,分别由四大护法各统领一百人,雄极自领四百。”
卜得意道:“这八百铁骑卫都由雄极亲自训练挑选,能进入刀神城,做城中弟子已极
为不易,能成为铁骑卫的一员更是难如登天。铁骑卫的实力已可想而知。”
他在急驰之下,开口说话,未免有些真力不纯,只得忍住买弄之意,生生止住。
傅邪真内力深厚,又练成天地神诀,就算急驰之下,内力运用,仍是圆转如意。柳飘
飘的轻功别具一格,却与真力无关,自然能侃侃而言。
柳飘飘道:“放眼江湖,唯有剑霸城能与刀神城相抗衡,相较而言,剑霸三堂都难与
铁骑卫相提并论,不过剑霸三堂各司其职,分工合理,若联手对敌,则又在铁骑卫之上了
。”
傅邪真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柳飘飘道:“剑霸城分为天鲸堂、天鹰堂、天马堂,天鲸堂最擅水战;天鹰堂负责收
集情报,打探武林各处消息;天马堂则以骑兵为主,虽不及铁骑卫精锐,倒也足以纵横江
湖。是以,三堂之中任一个分堂皆非铁骑卫对手,但只要剑霸三堂紧密合作,则是天下无
敌。”
傅邪真道:“有这么强的实力,难怪雄极、凌傲能成为江湖五老了。”
柳飘飘趁机道:“教主,你禀承任天王遗令,想与武林各派息争止纷,属下等无有不
同意的,只是江湖之事,须要用实力说话,就算教主舌绽莲花,似凌傲、雄极这样的枭雄
人物,又怎能听得进去,唯有壮大本派,令江湖各派俯首称臣,那么教主的意旨,他们又
怎敢不听?”
傅邪真心中震动,深知柳飘飘的话极有道理,自己先前妄想用诚意打动这些江湖大豪
,未免有些幼稚了,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一点是不必置疑的。
他轻轻一叹道:“邪真无知,累大家受苦了,从现在起,大家有什么意见,千万莫要
隐瞒,邪真无不诚心受教。”
柳飘飘与卜得意相视一眼,皆是喜形于色。
他们知道傅邪真无论人品武功,皆是人中之龙,不过他禀性良善,凡事隐忍,未免有
些婆婆妈妈,有教主之德,却无教主之威,柳飘飘与卜得意私下谈起,皆感到大为头痛。
是以他们明知李烟儿之事有可能是个骗局,却一直忍而不言,只盼傅邪真能受到一些
教训,如今目的达成,又怎能不喜?
柳飘飘激动之余,声音已有些哽咽了,道:“以属下看来,重聚本教人马,重建圣教
,是施行任天王遗令的第一步骤,而在这其中,又以联合圣宫为当务之急。”
傅邪真沉吟良久,道:“柳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芙蓉妹子与丁前辈无疑已被刀神
城所擒,总该先将他们救出,否则我今生难以心安。”
卜得意道:“那是当然,不过依属下看来,现在的首要之务,是怎样摆脱这如附骨之
蛆的铁骑卫。”
语音未落,忽听前面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无数盏灯笼火把将道路照得如白昼,一人横
刀跃马,哈哈大笑道:“傅邪真,在下已等候多时了。”
众人耸然动容,凝目望去,那人却是刀神城四大护法之一──玄武。
玄武身后,整齐地排列着一百名骑士,人人身穿护甲,手持长刀,目光正视前方,只
等玄武一声令下,便可纵马杀敌。虽有百人之众,却是鸦雀无声,足见训练之精。
傅邪真等人虽无一不是顶尖高手,然而见到这股阵势,仍是有些心惊肉跳。
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难敌千军万马,虽说前方只有一百名骑士,然而这些人皆是百
里挑一,训练有素的勇士,合在一起,便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此时,身后的追兵渐近,已形成合围之势,看来雄极不仅是江湖枭雄,亦深知兵法。
傅邪真暗道:“柳先生说的果然不错,本教若无雄霸江湖的实力,似雄极这些江湖大
豪,又怎能听命于我。像这些铁骑卫,不用出手,便有一股逼人气势,比之绝顶高手所带
来的压力更为惊心。”
忽听耳中传来低声娇语:“教主,擒贼先擒王,若想破铁骑卫,必须先擒住玄武,这
些铁骑卫都是玄武的手下,必定顾忌主子的安全。”
傅邪真见姬霜已醒来,心中大喜,他在奔行之时,不停地以太虚紫府神功为姬霜疗伤
,想不到这么快便有效果。而姬霜所言,又正是解决当前局面的关键所在。
他虽禀性良善,也知此时性命悬于一线,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的话,这些忠心的属
下便要陪自己丧命于此。
他刚想放下姬霜,姬霜又道:“玄武武功不俗,智谋又高,必定猜中我们的心思而有
所防备,好在属下已恢复一成内力,足以赏玄武一指,趁他的心神全放在教主身上,属下
或许能偷袭得手。”
傅邪真暗叹姬霜心思灵敏,此时身后蹄声已逼近,听来不到数里的距离,看来玄武便
是想等两队人马合拢之后,再发起总攻。
傅邪真深知时间紧急,一旦雄极赶到,就算擒住了玄武,也无法令铁骑卫停手,只因
雄极完全已取代了指挥权,而想擒住雄极,却是万万不能。
傅邪真抬起头来,暗暗吸了一口气,道:“玄武,我好后悔放了你。”
玄武哈哈大笑道:“你此时后悔,已是太迟了,不过你若肯投降,在下倒可在城主面
前,替你美言几句,只废了你的武功,而不伤及你的性命。”
傅邪真冷笑道:“多谢了。”
说话间,一口真气凝集于脚尖,足尖点处,身子已如离弦之箭,疾向玄武飞去。
此时他毕生全身功力为之一击,去势之急,非笔墨所能形容。
然而他的身子刚刚一动,从玄武身后两翼,立刻冲过来十名骑士,十把长刀交相架起
,形成一道刀墙。
而玄武也趁此时机,拔马后退,看来他早已料到傅邪真的心思,抢先一步,退进人丛
之中,刀神城的智者,果然不凡。
傅邪真对他已绝不敢小视,面前的情景,也完全不出他的意料,是以当刀林竖起之时
,他忽地身子一矮,已从马腹下钻了过去。
众骑士虽早已提防傅邪真使出此法,然而傅邪真动作之快,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猝不及防之下,已被傅邪真接连穿过几匹战马。
此时正是夜色沉沉,傅邪真一入马腹,就再也不见身影,众骑士急忙低头乱找,有人
叫道:“在这里了。”
然而不等众人循声望来,傅邪真的身影又已不在。
玄武虽惊不乱,大叫道:“大家不要静止不动,来回急驰,令他无法在马腹下藏身。
”
傅邪真暗暗赞叹,玄武此人颇有急智,若众人依他的方法行事,自己绝难再藏身马腹
。
铁骑卫立刻依令而行,战马盘旋移动之下,傅邪真无奈,只得冲出马腹,他的身影刚
刚现出,无数把长刀便劈了过来。
傅邪真挥剑急格,不仅要护住自身,更要保护姬霜的安全。
若是在平地交手,便有数十人围住傅邪真,他也不放在心上,然而铁骑卫人人骑术精
湛,皆是一刀劈下,便纵马离去,刀借马力,力量何止大了数倍,傅邪真连格几刀,渐觉
手臂发麻。
傅邪真自得花问奴之助,又兼自己苦练玉虚紫府神功,内力之高,江湖中已为罕见,
想不到连挡铁骑卫几刀,便有吃力之感,这些铁骑卫的厉害可想而知。
玄武哈哈大笑道:“傅邪真,事到如今,你还不认输?”
傅邪真又急又怒,大喝一声,向一名铁骑卫劈去,只盼能将他劈退数步,自己好借机
逃走。
想不到此人横刀一格之后,胯下马顺势斜跨一步,竟将傅邪真的一剑之力消解于无形
,人与马的配合,可谓妙到峰巅。
傅邪真大为悚然,悟出铁骑卫的厉害便在于人马合一,他若下马,绝非自己的一合之
将,然而人在马上,威力便增大数倍。
正在着急,姬霜在他耳边低声道:“教主,你忘了曲中舞吗,曲中舞的步法天下第一
,就算在千军万马之中,敌人也绝难伤得到你。”
傅邪真又挥手格开一把长刀,道:“没有琴声,我又怎能施展曲中舞?”
语音未落,耳边已响起姬霜轻柔曼妙的吟唱,正是刚才的琴音之曲,歌声入耳,傅邪
真心中大喜,不经意间,绝妙无双的步法已施展开来。
从玄武的角度来看,傅邪真从一只待宰的羔羊,忽然间变成了一条游鱼,在刀林马群
之间畅快地游动,众铁骑卫虽挥刀不绝,然而却无一人能令傅邪真提剑挡格一招。
眼见傅邪真左摇右晃,已从极小的缝隙中向自己这边迫来,玄武耸然动容,不觉有些
心摇神驰,自己学武一生,何曾见过这么美妙神奇的步法。
他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列阵!快将他拦住。”
铁骑卫立刻在玄武身前紧密地排列起来,数十名战马挤在一起,中间再无半丝缝隙。
姬霜低声道:“斩马。”
傅邪真此时对她的话奉如圣旨,三寸寒霜抖手而出,削向一匹战马的前蹄。
马上的铁骑卫慌忙挥刀挡格,可是他就算再练十年,又怎能抵挡住曲中舞的一击。
“喀嚓”一声,马蹄应声而断,马匹的惨嘶声中,马上的骑士也跌落尘埃。
傅邪真在此非常时期,再不容情,长剑不停地挥舞,刹那间,七八匹战马已被削断马
蹄,人仰马翻,场上乱到了极点。
傅邪真早已看见空隙,身子一晃一滑之间,已来到玄武的面前。
他笑道:“玄武兄,此时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谁能想到,以一百铁骑卫,居然也难以挡住傅邪真,玄武肝胆皆裂,斗志全无,大叫
一声,拔马就跳。
傅邪真深知背负一人,绝难追得上刀神城的快马,然而此时此时柳飘飘与卜得意皆被
铁骑卫隔开,若不能擒住玄武,柳卜二人必陷困境。
就在这时,姬霜叫道:“教主,将我抛向他。”
傅邪真如梦方醒,转身将姬霜托在掌中,双臂贯足千斤之力,再以潜龙心法令力道又
激增数倍,大喝一声,将姬霜猛地抛了出去。
只见一条白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向玄武疾飞过去,玄武听到背后风声响起,慌忙回
手一刀。
“啪”的一声,长刀似乎劈中一件物事,然而却与平时的感觉大异,玄武惊极回头,
只见姬霜双掌合拢,竟将刀锋紧紧地夹住。
玄武暗喜道:“这个女子太蠢了,只需我刀锋一绞,她的手掌怎还保得住?”
不等他用力绞动刀锋,忽觉刀柄变得寒冷如冰,那股极寒之气更顺势冲进他的体内,
四肢百骸,皆在刹那间僵住。
玄武大吃一惊,道:“冰帝姬霜!”
此时胯下的战马承受不住从玄武身上传来的极寒之气,一声暴叫,将已冻成冰人的玄
武掀翻在地。
傅邪真大步赶到,将玄武提了起来,他对姬霜的冰魄指也极为忌惮,是以只敢提起玄
武的衣领,饶是如此,玄武身上的寒气仍让他打了个冷战。
忽听姬霜嘤咛一声,娇躯软软地倒在傅邪真的怀中,傅邪真知道她拼命一击,真力早
已耗尽,心中大感不安。
姬霜沉声道:“快令铁骑卫让开路来,让柳先生过来。”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铁骑卫们听着,玄武已在我手中,想让他活命的,便让开一
条道路。”
刀神城的铁骑卫之所以所向无敌,便在于极为听从首领的指挥,他们既被委派于玄武
,便将玄武的生命视为第一重要,是以傅邪真喊声一毕,铁骑卫立刻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
傅邪真见这些人这么听话,心中大舒了一口气,这些铁骑卫若是不遵喝令,反而冲上
来厮杀,情景将极为危险。
柳飘飘与卜得意皆是老奸巨滑之徒,又怎能错过这等良机,两人身形急闪,已从让出
的空当中急掠而来。
就在他们快要从铁骑卫中冲出来时,玄武嘶声道:“铁骑卫听令,莫要管我,快擒住
魔教妖人。”
他知道若让柳、卜二人冲出来,傅邪真将再无顾忌,自己的性命便完全掌握在他的手
中。
傅邪真大怒,刚想挥掌向玄武头颅击去,忽觉头顶破空声响,一条长鞭疾挡而来。
傅邪真惊道:“朱雀。”
他曾受朱雀的一鞭之击,那时的痛苦此时仍记忆犹新,不得已,只得退了一步,让过
长鞭。
却见朱雀长鞭一卷,已卷住玄武的腰身,同时朱雀胯下的孔雀振翼飞起,将玄武吊上
空中。
傅邪真深知玄武一旦获救,那么困在铁骑中的柳、卜二人将再无生机。情急之下,他
大喝一声,将全身的内力凝于足尖,身子如弹簧般高高运起,向玄武飞了过去。
朱雀娇笑一笑,一拍雀肩,孔雀急急扇动双翼,又飞高数尺。
傅邪真拼命地伸长手臂,然而他飞跃的高度已是极限,再难升高半寸,此时真力用尽
,浊气生出,身子只得急速下沉。
就在这时,傅邪真的脑海中忽地浮出几句口诀,正是天地神诀中风身云体术的口诀,
这些口诀本来艰深无比,傅邪真思索了几次,皆是一无所获,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竟是
福至心灵,一举悟透。
大喜之下,他依着口诀指点,想令身子再次腾空,可是不知哪里差了一点,气息在体
内乱动,身子仍是下沉,不过下沉之势却比普通人慢了许多。
朱雀纤手微扬,打出三缕白芒,直射傅邪真的双目。
傅邪真无可奈何,只得伸剑一挡,就这么阻了一阻,上升之力已无,身子急沉,终至
地面。
眼瞧着玄武扶摇直上,必将逍遥于空中,傅邪真刚想再次跃起,朱雀格格笑道:“傅
邪真,你就等着替你的属下收尸吧,奴家不奉陪了。”
孔雀展翼飞去,渐渐不见身影。傅邪真长叹一声,只得罢了,同时大脑急速思索,想
弄明白自己刚才究竟哪里弄错了,使得他无法施展出风身云体术来。
此时铁骑卫与柳飘飘、卜得意已交起手来,傅邪真深知铁骑卫的厉害,以柳、卜二人
的武功,只能支撑短短的时间,他急火攻心,大步向铁骑卫冲去。
姬霜急忙将他拉住,道:“教主,雄极眨眼就到,一旦八百铁骑齐至,教主纵有天大
的神通,也难以脱困。”
傅邪真笑道:“姬姑娘,我有方法将他们救出来的,祢就放心吧。”
姬霜望着他充满自信的面容,心中一动,娇颜忽地泛起红晕。
傅邪真见她的神情颇为古怪,心中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道:“姬姑娘,祢怎么了?
”
姬霜忽地握住傅邪真的手,道:“教主,我知道你必能将他们救出,不过你也要答应
我,一定也要出来。”
傅邪真被她纤手握着,心中忽地泛起一个古老的回忆,他好像记起,在很久之前,也
有过这样一次情景,也被这样一只手握着,也是同样温暖的感觉。
他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会有这种感觉?”
此时不及细想,他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忽地飞身而起,刺向一名铁骑卫。
那名铁骑卫深知厉害,手中刀略略一挡,早已纵马离开,而其余的铁骑卫早已围了过
来,遂将傅邪真也困在阵中。
傅邪真想故伎重施,欲去斩战马的马蹄,想不到他挥剑去斩时,铁骑卫却竖刀一挡,
将他的剑挡开。
傅邪真暗道:“为何这次却不成功?”
他不甘心地又向另一匹战马劈去,想不到那名骑士也是轻易地就挡住他的剑。
傅邪真恍然大悟,暗道:“原来曲中舞一定要配合特定的曲子,才能发挥作用,此时
姬霜不在我身边,曲中舞的武功就大打折扣了。”
总算铁骑卫对他极为忌惮,见他冲到,皆是拔马离开,傅邪真遂顺利与柳飘飘与卜得
意会合。
柳、卜二人皆已受伤,柳飘飘伤了三处,好在伤口甚浅,尚不影响武功的发挥。卜得
意却受了五处伤之多,其中有一处正伤在右手臂,便得他只能将刀交于左手,武功大打折
扣。
看来他们的情景已极为危险,傅邪真若再迟来片刻,二人必定有死无生。
二人见到傅邪真冲来,异口同声地叫道:“教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邪真并不说话,忽地一掌托在卜得意的腰间,卜得意叫道:“教主,不要管我。”
话音未落,只觉腰间传来一股极为柔和强大的力道,身子顿时飘飘而起,如弹丸般飞
向天空,铁骑卫齐齐抬头,眼睁睁地瞧着他飞出重围。
柳飘飘见傅邪真又将手掌伸向自己,忙道:“教主,属下誓与你同生共死。”
傅邪真笑道:“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死。”
他不由分说,又将柳飘飘推了出去,柳飘飘甫一落地,就大叫道:“教主,你快出来
。”
卜得意叫道:“教主又没有人相助,怎能出来。”
柳飘飘急道:“这可怎么办,不行,我要救他出来。”
姬霜冷冷地道:“你们若再被困了进去,岂不是让教主白费心机。”
卜得意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困住不成,一旦八百铁骑卫齐至,他
哪有命在。”
姬霜幽幽地道:“你们放心吧,我相信他必能出来的。”
柳飘飘与卜得意觉得她声音有异,同时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又同时古怪地笑了笑。
卜得意道:“只恨姬姑娘此时内力大耗,无法弹琴,否则教主施展开曲中舞,铁骑卫
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隆隆声传来,大地轻轻震颤起来,三人脸色大变,知道雄极已至。
柳飘飘道:“姬姑娘,雄极已到了,难道祢还相信教主能出来吗?”
姬霜脸色苍白,却无比坚定地道:“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一定
会出来的。”
柳飘飘与卜得意面面相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姬霜是任天王无数的情人之一,这
早已不是秘事,不过想不到姬霜对傅邪真的感情,也是这般奇妙。
柳飘飘很想说,任天王不是傅邪真,任天王能做到的事,只怕傅邪真未必能做到。
然而瞧着姬霜的神情,他又怎敢乱说。
此时大群铁骑卫已到,将傅邪真层层围住,柳飘飘与卜得意皆是脸色数变,卜得意道
:“我不管了,就算要死,我也要与教主死在一起。”
柳飘飘叹道:“如果教主死了,我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这就冲过去吧。”
他与卜得意双双抢出,向铁骑卫冲去。
姬霜一言不发,只是紧咬芳唇,定定地瞧着远处那片森森的刀林马群,忽地娇躯一软
,已倒在地上。
她内力大耗,又兼心力交瘁,能支持到现在,已是极不易了。
忽听傅邪真的声音传来:“柳飘飘、卜得意听令。”
柳飘飘、卜得意慌忙跪下,道:“属下接令。”
傅邪真道:“令你二人速带姬霜离开此地,若违此令,本座立刻弃剑待毙。”
柳飘飘大叫道:“教主,千万不要。”
傅邪真道:“你若不想我死,便听令而为,否则,便是你将我害死,我想害死教主之
罪,必是教中最大的罪过了。”
这一招极为厉害,柳飘飘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道:“属下听令。”
他深知傅邪真这般说法,其实已是遗言一般,在八百铁骑卫的包围下,就算任天王复
生,只怕也难有逃身的机会。
然而就算与傅邪真一同死去,又有什么好处?
卜得意已是泪水涔涔,道:“老柳,教主之令不可违,不过这个仇我是非报不可,有
生之年,若不能杀尽刀神城,你我誓不为人。”
柳飘飘也已是老泪纵横,一握卜得意的手,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两人一左一右,将姬霜扶起,如风而去,厮杀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傅邪真看到柳飘飘三人离去,心中大感欣慰,现在他总算可以无牵无挂地大战一场了
。
此时铁骑卫又多了数百人,将傅邪真团团围住,不知包围了多少层。
傅邪真抬头望去,只见雄极阴沉着脸,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站在数十丈外。
青龙与白虎随侍在旁,青龙道:“柳飘飘等人已逃走,还望城主示下。”
雄极冷哼道:“捉住傅邪真,魔教自然瓦解,柳飘飘等跳梁小丑,又能成什么气候。
”
傅邪真之所以敢留在这里,倒并非是有舍己为人之心,而是因为他感到,他只需再加
一点努力,就能悟出风身云体之术,一旦能如拳皇般腾空飞行,铁骑卫再厉害,又怎能奈
何得了他。
他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与自己的智慧打一个天大的赌。
这个举动虽是冒险之极,却也并非全无把握。
傅邪真深知自己的禀性,他往往会在极为危险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潜力,压力越大,
他的思维就越是活跃,只盼这次也能像以往那般化险为夷。
只是柳飘飘等人尚未远去,自已还得拖延一些时间才好。
雄极下令道:“此人是魔教首贼,谁能杀得了他,立刻提升为护法之职,与四大护法
同列。”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鼓躁,须知护法之职在刀神城中地位极尊,仅次于城主而已,铁
骑卫大受鼓舞之下,无不鼓勇向前。
傅邪真顿感压力大增,挥剑挡格时,比刚才更为吃力,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此
时铁骑卫皆在拼命,傅邪真自然要大吃苦头。
他一边努力挡格进攻,一边苦苦思索风身云体术的口诀,口诀中大部分与真气运行有
关,傅邪真刚才已然悟出,只是那最后一句,看似浅显,却无疑是这套武功的关键所在。
那句口诀就是:“身在虚无飘渺间,随风而行若等闲。”
傅邪真大感苦恼,明知此言指的是,只需令身子在虚无飘渺间,就可随风而行,可是
如何才能虚无飘渺,实令人想破脑袋。
正在苦思间,白虎张弓引箭,悄慎地向他射出一箭。
白虎的箭法虽不及江水流,然而傅邪真此时正在重兵围困之时,兵器交鸣声不绝于耳
,又怎能听到箭声?
眼看羽箭就要穿胸而过,傅邪真的身子却奇妙地一晃,羽箭擦着他的胸衣而过,却将
一名铁骑卫射中。
随着那名铁骑卫的惨叫声,白虎与傅邪真齐齐露出惊讶之色。
白虎所惊讶的,自然是不知傅邪真怎能避过此箭?而傅邪真所惊讶的却是,羽箭射来
之时,他根本就没有看见,然而身体却是自然扭动,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傅邪真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暗叫道:“我能避开此箭,完全是因为我已练成肌肤感应
之法,遇袭自然闪避,是了,我在这铁骑卫围困之中,就好比陷入阵法,见到刀箭袭来,
便生恐怖之心,又怎能心静,更不必说悟出虚无飘渺之境了。”
念及此,他再也不去瞧袭来的长刀,而是闭上眼睛,就当身子已不是自己的,凭着身
体的感应,一一避开攻击。
想不到这样一来,竟比睁着眼睛时还要灵便,不管铁骑卫有多少把长刀袭来,他的身
体总能找到闪避空间,而将敌人的攻击避开。虽在铁骑卫的环伺之后,他却如在旷野中散
步一般。
傅邪真有此发现,不由心中狂喜,看来肌肤感应之法果然神妙之极,就算今日自己不
能悟出虚无飘渺之境,也足以脱险了。
雄极看见傅邪真的身体如游鱼般滑动不已,每次皆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轻易避开长刀,
不由大吃一惊。
而此时的傅邪真却更有收获!
为了令肌肤感应之法达到极致,他自然要令思想空灵,从而达成忘我之境,他又怎能
想到,所谓的空灵、忘我,其实便是虚无飘渺之境了。
傅邪真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真的悟出风身云体之术,心中虽是狂喜,却仍努力保持
平和之境。
他轻轻跃起,这一跃起的高度,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不过这并不能令雄极这等人
物惊讶,令人惊讶的,是傅邪真下面的动作。
眼看他的力气用尽,快要下沉的时候,他忽然足尖虚点,身子又上升数尺,在无所依
托的空气中,他却像游鱼般滑行起来,只一刻,便飘离了数丈之遥。
他其实并没有像鸟儿般真正地飞起,然而这种充分利用风力的能力却足以让所有人目
瞪口呆。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间或听到兵器落地的声音,在刀神城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傅
邪真的身体越飘越高,直至不见。
御风而行的感受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傅邪真却是有苦自知。
他忽地发现,本来源源不绝的内力已有不继之感,其实他不过滑行了数十丈的距离而
已,看来风身云体术对内力的要求实在极高。
幸亏他此时已完全飘离铁骑卫的重围中,他轻轻地落在地上,心脏仍是狂跳不止,身
体好似虚脱了一般。
不过他却绝不能让雄极瞧出他已是油尽灯枯,是以他努力大笑数声,大步向前方的树
林中走去。
雄极等人也许是被他刚才不可思议的举动震惊,竟无人做出响应,眼睁睁地瞧着他走
进林中,最后不见。
傅邪真初进入林中时,还能大步行进,走不到片刻,全身疲累之极,只得坐在地上调
息起来。
他暗暗发誓,以后若非处在极危之境,绝不能再用风身云体之术,否则的话,一旦被
对手瞧出自己内力大耗,必定死路一条。
好在太虚紫府神功恢复内力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他渐感有三成真力重聚丹田。
此时林外马蹄声渐渐远去,看来雄极对擒住他已不抱希望,收兵回刀神城去了。
傅邪真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却茫然起来,柳飘飘等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自己又该
到何处去找他们?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雀鸣之声,傅邪真一听便知这是朱雀那只孔雀,心中又紧张起来
。
看来雄极虽被傅邪真的奇功震惊,仍是不甘心让傅邪真就此逃去。
傅邪真暗暗叫苦,朱雀身在空中,目力能及很远,必能很快发现自己,而此时自己只
有三成内力,只怕难以抵挡朱雀与那只异兽的攻击。
只听朱雀的声音遥遥传来,却是对胯下的孔雀低语:“好雀儿,你好好嗅一嗅,地下
可有人的气味?”
傅邪真暗道:“那只孔雀既是异兽,必定嗅觉奇佳,看来此林已非我的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孔雀欢叫一声,向林子直冲下来,傅邪真大感骇然,顾不得枝叶扑面,向
林子深处疾冲而去。
朱雀格格笑道:“傅邪真,城主已料定你动用过风身云体术后,必定内力大耗,现在
看你往哪里逃?”
傅邪真暗叹雄极高明,他虽一时被自己所震住,不过以他的经验智慧,仍是很快就发
现事情的真相。
铁骑卫的离去,并不表明他已放弃自己,而是因为树林之中,不宜铁骑卫驰骋罢了。
果然,他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衣带掠风之声,可以想见,刀神城四大护法必定全部出
动,说不定,连雄极也加入了追杀行列。
傅邪真无可奈何,只能拼尽全力奔逃,可是无论他逃向哪里,朱雀总是在空中紧紧跟
随,雄极等人只需看着朱雀,便知该往哪里追去。
傅邪真此时的局面被动之极,除非将朱雀击杀,否则绝难逃脱这种局面。
然而朱雀深知他的厉害,又怎敢迫近他,傅邪真渐感双腿发麻,刚才好不容易聚起的
内力只怕不到一成了。
忽听前面的林中传来咕咕的声音,傅邪真听来颇觉耳熟,正在思索,一只大鸟飞了出
来,见到傅邪真,神情更加兴奋,咕咕之声更叫得欢了。
傅邪真这才发现是那头飞龙,不由苦笑道:“龙兄,你真够朋友,竟来这里寻我,只
是我性命即将不保,不能陪你玩耍了。”
飞龙又咕咕叫了两声,又伸出一只肉翼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竟似有安慰之意,傅邪
真知他能听懂人言,并不觉得奇怪。
忽见飞龙振翼而起,向空中的那头孔雀扑去,傅邪真一见大喜,暗道:“原来龙兄是
帮我斗这只孔雀来了,只盼它能取胜才好。”
朱雀瞧见一头怪鸟飞来,大觉惊讶,而胯下的孔雀尖叫一声,伸爪向那头怪鸟抓去。
飞龙并不闪避,居然也伸出一爪,就好似武功高手对掌一般。
傅邪真暗喜道:“龙兄周身是毒,那只孔雀必定讨不了好去。”
果然,两爪相撞,孔雀哀鸣一声,掉头便向刀神城飞去,飞龙并不追赶,而是振翼高
呼,似为刚才的胜利而庆祝。
朱雀连叫几声,都不能阻孔雀回头,眼瞧着离傅邪真越来越远了。
傅邪真大喜,道:“龙兄,刚才那一爪好精彩。”
飞龙的神情也颇为得意,翩然飞落地面,肩头耸动,意示让傅邪真上去。
傅邪真道:“龙兄,我的身体沉重,只怕你驮不动的。”
飞龙一声大叫,神情极为不满,傅邪真不敢争辩,只能骑到飞龙的背上。
飞龙双翼扇动,身子冉冉升起,竟似毫不费力,傅邪真又惊又喜,自己第一次瞧见朱
雀时,便对她驾雀之举极为羡幕,想不到今日总算能得遂所愿,也能骑龙遨游。
不一刻,飞龙已飞离树林,不过半个时辰,已到一座深山之中的高峰上。
此时已是清晨,傅邪真凝目望去,只见这座高峰孤然独立,四周皆是峭壁,若非骑着
飞龙,绝难到达这里。
飞龙欢叫一声,在峰顶降落,傅邪真跃下龙背,环视四周,笑道:“龙兄,这里便是
贵居吗,果然是好所在。”
恰是朝阳升起时,孤峰上云蒸霞慰,气象万千,真好似人间仙境,峰顶足有半里方园
,生满奇花异草,赏心悦目,傅邪真越看越喜欢这里,不禁道:“龙兄,等我江湖事一了
,我真想长居这里,不知你是否欢迎。”
飞龙大叫数声,看起来比傅邪真还要兴奋。
人龙之间,虽是言语不通,不过却不知哪里来的缘分,竟是份外投缘,实在是人间奇
事。
飞龙忽地飞向一处草丛中,伸爪在地面上一抓,只听“咣当”一声,竟是铁器交鸣之
声。
傅邪真探头望去,只见地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洞口上的铁盖已被飞龙掀到一
边。
傅邪真早知飞龙必是被人训养,见此洞口也毫不稀奇。
只见飞龙收拢双翼,进入洞口,傅邪真自然也随之而入。
他知道能训养飞龙的,必是江湖奇人,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那位奇人见到自己,是否
会怪自己不请而入。
从洞口的台阶拾阶而下,傅邪真已进入洞口,他本以为必定是黑暗一片,想不到洞中
却是光线柔和,直如白昼。
环视四周,傅邪真不由暗暗称奇。
这个山洞大约有三十丈方圆,被人为地用石壁分隔成数间房屋,每间屋顶上,都嵌着
数枚发光的宝石,傅邪真虽不懂珠宝,也知这种夜明珠每粒皆是价值千金,然而洞中的主
人却用之照明,实在是奢侈之极。
只因洞中灰层堆积,显然早无人居,不过屋中的一几一椅,皆是精品,虽年代久远,
却仍是不腐不坏,足见此间主人为此洞花费了无数心血。
傅邪真推开一间石门,见里面锅碗瓢盆俱全,而所用之物,皆是上等的佳品,不由笑
着对飞龙道:“龙兄,你家主人必定精于烹调,想必你也沾了不少光。”
飞龙点了点头,神情甚是得意。
傅邪真又推开另道石门,目光立刻被正面墙上的一副画像吸引。
这张画像上画着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神情亲密,女子生得极为秀丽,只是鼻梁略高
,显然不是中土人士,她身边的男子却是中华人物,相貌俊美之极,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
画像的右下角写有数行小字:〖HT5F〗〖HK22〗天下英雄,非公子我尔何,世间美女
,唯龙公主而已。公子我笑题。
〖HT〗〖HK〗傅邪真莞尔一笑,暗忖这名叫公子我的人真是狂妄之辈,自谓英雄也就
罢了,认定自己的妻子是世间第一美女,未免有些敝帚自珍之意。
不过世间的男子谁不认为自己的妻子是最美丽的,公子我倒也算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再细看男子的面貌,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此人的面容与师兄苏惊鹤极为相似,只是
比苏惊鹤多了一分飘逸出尘的味道,少了份抑郁之意而已。
他暗忖道:“公子我的相貌怎会与师兄一模一样?是了,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也
不算稀奇。”
画像下是一张石床,床上侧躺着两具骷髅,身上的衣衫早已腐烂,不过却能从骨架的
大小上,推测出是一男一女。
看来必是画像中的男女无疑。
两具骷髅四手相握,四目相对,骷髅虽不再具有生命,然而两人生前的恩爱情景却是
历历在目,傅邪真心中恻然,不禁想到“同生共死”这句话来。
世间的情侣在情浓之时,谁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这对神仙眷侣避世而居,一生相伴,着实羡煞旁人。
在两具尸体的头骨边是一个陈旧的锦盒,只有三寸长宽,傅邪真知道锦盒中的物事必
定极为珍贵,否则公子我夫妇不会将其放于枕边,以便时时把玩。
傅邪真不敢惊动,默默地退出房间,飞龙似对傅邪真的举动颇为满意,咕咕连声,忽
地走到一堵石壁前,尖嘴在壁上某处一啄,石壁便缓缓移开。
傅邪真暗道:“我刚才若对两位前辈有半丝不敬,只怕飞龙兄绝不会打开这道暗门,
这暗室中必定是两位前辈收集的奇珍异宝了。只是我傅邪真怎会喜欢这些东西。”
不过飞龙的好意却不能拂逆,傅邪真抱着欣赏的态度负手进房,不由微感失望。
原来这间屋只有一个不大的书架,上面只有数百部书籍而已。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5:00 本章字数:12754)
傅邪真童年时在天道的督导下虽念过几卷百家姓、千字文,然而因天生喜武,对文字
之道毫无兴趣,为此,不知被师父教训过多少次,心中早已将书本视如仇敌,如今见到老
仇人,不觉大感无趣。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飞龙一翼推向书架,傅邪真苦笑不已,暗道:“飞龙兄莫非想
做教书先生,客随主便,只得敷衍它一下再说了。”
他随意取了一卷书在手,煞有介事地拂去页面尘土,漫不经心地念道:“天山剑法!
”
此言一出,他不禁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果然瞧见页面上清清楚楚地
写着:〖HT5F〗〖HK22〗天山剑法〖HT〗〖HK〗傅邪真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须知各门各
派的武功皆是不传之秘,绝不会轻易泄露,难道公子我夫妇竟是天山派的祖先不成?
不过公子我的名字,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天山派若有这样的英雄人物,又怎能不公
之于众?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急急翻开第一页,虽说此举有偷窥别派武功之嫌,不过武功的
诱惑实在令人无法抵挡。
书上画着一名持剑的美貌女子,与画像上的龙公主一模一样,看来公子我对妻子爱煞
,就算日日相对,仍是没有丝毫厌倦之意,以至于将其画入剑谱,以便时时赏玩。
傅邪真只瞧了一眼,便知这是正宗的天山派剑法无疑,不过招式虽是大同小异,然而
剑意却远比石非、秦风等人所使的剑法高明许多。
傅邪真叹道:“由此书看来,天山派的剑法是很高明的,只是因年深日久,很多精妙
的剑招失传罢了,若是石非见到这部剑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他此时才知,石非为何要念念不忘改进天山剑法,只因天山派很多绝技失传,剑法的
威力大打折扣,石非有见于此,便想凭一已之力,力图重振天山剑法威名,可谓用心良苦
。
此时他对书架上的书籍再不敢等闲视之,将天山剑法翻阅一遍后,便转目向书架上,
随手翻来,便是“青城剑法”、“龙门剑法”等武功秘笈。
傅邪真不由心跳加速,大呼万幸,想不到自己机缘巧合,居然能见到这么多武林秘珍
,由此可见,公子我夫妇显然不是天山派的祖先,却不知他们用什么方法搜罗到各派的武
功秘笈,仅此一项,便知这对情侣极为不凡。
当下傅邪真静下心来,细心揣摩剑谱,在《青城剑法》一书上,青城快慢十三式赫然
在册,然而细细看来,却又比飞冥子所知更加齐备。
傅邪真知道江湖各派与圣教百年来争斗不休,派中好手死于此事者不计其数,各派的
武功有所缺失,也就不足为奇,是以各派武功反而不如此间主人收集到的武功齐全,由此
可见,公子我该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以他此时的悟性武功,像青城剑法、天山剑法等武功,已是一望既知,根本不必花费
时日苦练,便可了然于心。
他一旦沉迷其中,便不知时间消逝,不知不觉中,已翻遍架上十来本秘笈,计有《天
山剑法》、《青城剑法》、《峨嵋剑法》、《龙门剑法》、《太极剑法》、《达摩剑法》
,以及《海南剑法》等等。
这其中,《太极剑法》与《达摩剑法》分属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不过两派武功中,
也只有这两种剑法在册,不知是此间主人只喜剑法,故而不载两派其他武功,或是因两派
防备甚严而无法得到其他武功的秘笈,则不是傅邪真所能判断的了。
傅邪真又发现,现在江湖中势力最强大的刀神、剑霸、金刀门的武功却不见其载,看
来是因为这三派成立时间过短,此间主人无法躬逢其盛的缘故了。
除了以上的书籍外,傅邪真还发现一本《藏剑山庄铸剑篇》,对藏剑山庄的铸剑之法
有着极为细致的描写,傅邪真对铸剑之道丝毫不感兴趣,草草翻了几页,便归回原处。
在傅邪真观书之时,飞龙一直恭立其后,丝毫没有倦累之意。
傅邪真此时回过头来,对飞龙一笑道:“龙兄,多谢你一直陪着我。”
飞龙伸翼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忽地飞出书房,直向洞口飞去。傅邪真知道它必有缘
故,便紧跟着飞龙而去。
他走出洞中,便见飞龙立在一片空地上,口中叼着一柄生锈的铁剑,神情严肃。
傅邪真见到铁剑,不由奇道:“龙兄,莫非你想与我比剑不成,可是你无手无脚,又
怎么比剑?”
飞龙仰头将铁剑抛了过来,傅邪真接剑在手,仍是满头雾水。
忽见飞龙疾扑而来,探爪抓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这才知飞龙果然是想与他比武,心中大喜。
他刚才遍观十大门派的武功,早已心痒难禁,而飞龙恰好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脑中闪过起天山剑法的诸般妙招,想也不想,便以一招“雪漫天山”封住飞龙的利爪
,再以一招“飞雪扑面”反守为攻。
天山地处西北,年年大雪封山,是以天山剑法以“雪”字命名的剑招极多,傅邪真初
时以为这是天山剑辈的无心之举,不过试过数招之后,却发现其中大有深意。
原来天山剑法轻灵飘逸,冷峻清奇,正与“雪”性暗合,傅邪真用过几招,便大有遍
体生凉之感。
傅邪真暗道:“难怪拳皇前辈令我师法自然,武功的至理果然与自然之道暗合,法天
象地,终至无极,拳皇前辈果然不愧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宗师。”
不过他虽对天山剑法悟得极深,却难以奈何飞龙这只天地奇兽,不管他的剑法如何轻
灵飘逸、冷竣清奇,飞龙皆是略略转身,便可轻易避过。
傅邪真知道这只飞龙受此间主人指点,武功之高,早已不亚于一流高手,绝无法轻易
将其击败。
转眼间,天山派的三十六式剑招已经用尽,然而一人一龙却仍是斗兴正酣,毫无罢斗
之意。
傅邪真深知飞龙此举完全是为了他能学会刚才所学的武功,是以虽知天地神拳威力强
大,仍是没有动用一招,用的皆是现学现卖的武功。
不知不觉中,日色已暮,傅邪真堪堪将刚刚学过的剑法完全用尽,飞龙忽地清啸一声
,振翼飞出了场子。
傅邪真笑道:“龙兄,不打了吗?”
飞龙鼓翼高呼,显然神情极喜,傅邪真以为它是因为自己没能将它击败而兴奋,不由
笑道:“龙兄,你不必得意,这些剑法虽算是高明武功,不过仍算不上超一流的剑法,不
信的话,我便让你接一招天地神拳。”
飞龙摇了摇头,复又飞进洞中,傅邪真斗了一天,虽没有疲倦之意,也想休息一下,
于是也随之进洞。
想不到刚进入洞中,便看见飞龙在大厅中盘旋飞舞,目光却紧盯着屋顶的数枚夜明珠
上。
傅邪真看着那几枚夜明珠,忽地心中一动,原来明珠的排列,恰好是北斗七星之形,
与天象暗合,莫非这其中另有玄妙?
只见飞龙盘旋片刻,忽地伸喙啄向一粒最亮的明珠。
傅邪真正在惊诧,屋顶格格作响,一块石板竟缓缓移动,露出一粒血红的珠子来。
便在此时,与血珠子对应的地面也轰轰作响,四块石板同时移开,露出一块洁白无瑕
的玉石。
这块玉石足有数丈方圆,平滑如镜,看来是极为稀罕的物事,只是飞龙大费周章,露
出这块玉石来,又是什么道理?
飞龙落在傅邪真的身边,静默不语,目光紧盯着那块玉石。
傅邪真此时再转目过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玉石在血珠子的照耀下,渐渐显出红色
的字迹来。
傅邪真暗暗叫绝,深感此间主人的布置之妙,正可谓巧夺天工。
他急忙凝目于玉石上的文字,知道这些文字必定非同小可。
玉石上写道:〖HT5F〗〖HK22〗公子我纵横天下三十年,苦无对手,实为平生憾事。
〖HT〗〖HK〗这几个字龙飞凤舞,气魄极大,口气更是狂得可以,不过任何人见到玉石血
书这般阵势,恐怕都要认为此人所言并非虚妄,傅邪真早已领教过他的猖狂,倒也不以为
意。
这几个字后,又换了种娟秀字体,显然是女子所书:〖HT5F〗〖HK22〗你既能见此玉
石血书,足见你与龙儿有缘,武功天份,亦颇为可观,龙儿是天地灵兽,极善相人,必不
误我也。〖HT〗〖HK〗这些字必是龙公主所书了。
此女的名字也好生古怪,竟以公主名之,莫非她真的贵为公主不成?看她的相貌高贵
雍容,无疑出身名门,而西域之中小国林立,若说她是某国的公主,倒也不算稀奇。
傅邪真不禁瞧了飞龙一眼,心中感激之极,原来飞龙与他相斗,却是大有深意,其意
是考较他的武功才智,是否有资格见此玉石血书。
再往下瞧去:〖HT5F〗〖HK22〗以拙夫妇愚见,天下剑法各有所长,亦见其敝,或有
一种剑法能综天下剑法之所长,补天下剑法之所短乎?以拙夫妇五十年之功,终有小成,
有缘者试可学之,或可与天下英雄争锋。〖HT〗〖HK〗此女言辞谦和,与公子我大相径庭
,不过傅邪真虽知她谦虚,不过合夫妇二人之力,穷五十年之功所创的剑法必是惊世骇俗
的绝世奇功,不禁心跳加快。
他忽地想了起来,剑皇厉天平生所求,不就是想创出一套这样的剑法吗,站在这里观
玉石血书的,若是剑皇厉天,不知他会如何狂喜。
想来厉天被少林寺囚禁,也有数月了,虽说以少林寺高僧之德,必不会为难厉天,不
过以厉天的脾气,也必定大呼吃不消,看来等救出玉芙蓉后,就该取道少林了。
飞龙似乎瞧见他眼神游移,不专心观书,毫不客气地拍了傅邪真肩头一记。
傅邪真慌忙回过神来,细心观书,暗道:“在此绝大机缘面前,我仍是心神不定,实
在有负龙兄苦心。”
只见数行说明之后,便是剑法了,傅邪真只瞧了数招,胸中热血涌动,不禁大叫道:
“绝妙好招!”
飞龙微微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傅邪真再瞧数招,已是血脉贲张,忍不住伸出手指,依血书指点勾勾画画。
忽听“嗤”地一声,指尖竟发出一股无形剑气,将身边的石地轻易刺出一个洞来。
傅邪真毫不为奇,玉石血书剑法极为博大精深,威力奇大,世间的武功,恐怕也只有
天地神拳或可比肩,剑气能击穿石地,自是理所应当。
他一招招看下来,渐渐地沉浸其中,再不知周遭事务。
公子我夫妇创出的剑法每一招皆是巧夺天工,出人意表,然而只需细细揣摩,却又觉
得正该如此,舍此之外,再无其他妙径才对。
再过片刻,傅邪真就如疯了一般,站在玉石血书前手舞足蹈,乱喊乱叫,不过若有雄
极、凌傲这样的高手在侧,必会对他的一举一动耸然动容,绝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奇招
妙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邪真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脸上再不见疯狂之意,反而有一种
莹莹玉光,隐隐透出,整个人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他缓缓睁开眼来,心中再无狂喜之意,反而有一种落寞之情。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公子我会说出“苦无对手,实无平生憾事”之语,以玉石血书
的惊世绝技,想在天下找出一个对手,实在极为困难,又怎能不寂寞以终。
他遍视四周,不由大为不安,原来四周的石壁上,已被指气击成麻麻点点,有的更深
达数尺,而洞中的器物更是一片狼藉,总算公子我夫妇的遗骸在另一个房间,不曾受到损
坏。
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道:“公子我夫妇前辈,在下傅邪真得见前辈所学,幸何之
甚。”
他忽地瞧见玉石雪书的最后又有数行小字,急忙凝神观看。
只见上面写道:〖HT5F〗〖HK22〗愚夫妇平生第一憾事,便是小儿幼年便陷入奸人之
手,虽踏遍江湖,亦未能得偿所愿,若你能知他的下落,还望能将其善养,更盼能令其来
见爹娘一面,愚夫妇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又注,小儿天生异相,胸腹部有北斗七星之
记。
〖HT〗〖HK〗
傅邪真不禁恻然,想不到以公子我夫妇之能,也有未能做到之事,试想公子我是百年
前的人物,他们的儿子就算还活在世上,此时已垂垂老矣,更有可能早已死于奸人之手,
看来他们的愿望自己也很难完成了。
飞龙在他练功之时,早已乖巧地避到公子我夫妇的卧房中,以免被他的指气所伤,此
时翩然飞来,站在傅邪真的身边,兴奋地咕咕叫着。
傅邪真转过头来道:“龙兄,公子我前辈的遗嘱,我定会尽力去办的,就算他的孩儿
已死,我也一定要找到他的埋骨之处。”
飞龙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以示对他极为放心,然后摊开爪子,将一个锦盒放在傅邪
真的手中。
傅邪真瞧出是放在公子我夫妇身边的那只,不由惊道:“这是公子我前辈的心爱之物
,你怎能交给我?”
飞龙摇了摇头,示意傅邪真打开锦盒。
傅邪真只得依从,慢慢将锦盒打开。
锦盒中放着一对金耳环,做工甚为精良,只是除此之外,并无奇异之处。傅邪真翻看
良久,忽地发现在耳环的内环中,刺着极小的字体,努力瞧去,虽可清晰看见,可是上面
的文字曲曲扭扭,半字也不识。
傅邪真联想起公子我之妻的相貌,忽地恍然大悟,道:“龙兄,这对耳环必是你女主
人的了,这上面的文字,必是她的名字了。”
飞龙点头赞许,似对傅邪真的聪明极为满意。
锦盒上还有一张素纸,上面写道:〖HT5F〗〖HK22〗持此戒指,大宛国臣民皆为阁下
之助。
〖HT〗〖HK〗傅邪真这才明白龙公主竟是大宛国公主。
傅邪真知道这是与公子我之子见面的信物,当下小心收好,忽听腹中咕咕乱叫,在空
旷的大厅中听来,显然格外清晰。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龙兄,我的肚子快要饿扁了,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快点拿出来
吧。”
飞龙点了点头,飞向洞外,过不了片刻,口中叼着一根树枝回来,树枝上结满了朱红
的果实,傅邪真上次已有幸尝鲜,至今仍回味无穷,想不到今日又可大饱口福。
他知道这些朱果是极为珍贵之物,上次他只食一粒,伤口便自动愈合,足见是疗伤圣
物,若是为饱口腹之欲而大快朵颐,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他食了一粒之后,便将剩下的藏入怀中,飞龙似对他的举动大为不屑,连连摇头。
傅邪真食了一粒朱果后,肚中之饥已大为缓解,他与飞龙相处越久,越觉得恋恋不舍
,只是自己的肩头总是承担着沉重的责任,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此留恋下去。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龙兄,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了,等我日后有空,定会
回来瞧你的。”
飞龙似乎也有些恋恋不舍,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咕咕叫了两声。
傅邪真虽不懂龙语,也知道它说的是珍重之语。
一人一龙走到峰顶,傅邪真瞧着洞口边有一块巨石,上面光滑如镜,不由心中一动,
道:“龙兄,你这个地方好是好,却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如何?”
飞龙振动双翼,大表赞同。
傅邪真想了想,道:“便叫天外龙居如何?”
飞龙大叫两声,脑袋直点,显然对此名极为满意。
傅邪真哈哈大笑,他向来不通文墨,能想出这个名字,已是难得之极,当下气运于指
,嗤嗤写了起来。
写毕,扭头看了半天,心中大感得意,这四个字虽说不算很好,倒也气势不凡,比起
无聊文人于名山胜景之中所题的“某某到此一游。”可算略胜一筹。
〖JZ〗〓〓〓〓〓〓〓〓〓〓〓〓〓〓〓〓傅邪真重骑飞龙,再次遨游天际,直到飞
出群山,来到大路上时,才令飞龙降落。
正是夜深,路上绝无人迹,傅邪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否则的话,见有人驾龙而行,
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傅邪真脚踏平地之后,飞龙围着他绕了几圈,大有不舍之意,最终还是飞回天外龙居
去了。
傅邪真虽不知柳飘飘等人在何处,不过圣教的暗记传令极为快捷,他沿途画上暗记,
知道必能被柳飘飘等人所知。
行至川西一座小镇前,傅邪真忽见到前面一团白光闪耀,在黑夜中看来,显得极为刺
目,中间夹杂着数人的喝斗之声。
傅邪真瞧见这道白光,不觉心中一怔,暗道:“这不是杨七的昊天剑法所发出的剑光
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与长镖局作对。”
走到近前,傅邪真看到地上躺着数人,认出是长江镖局的趟子手,傅邪真听到他们呻
吟出声,心中略觉放心,看来他们只是受伤,并非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傅邪真仍是大吃一惊,杨七武功极高,自己为破他的昊天剑法,不知花费
了多少心血,想不到却有人能伤得了他的属下。
他转向场上,只见杨七与一名手持弯刀的少女背靠着背,正与六七人围斗。那些人皆
是面蒙黑巾,身手不俗,其中一人哑着嗓子叫道:“杨七,你是青年才俊,江湖中的后起
之秀,何必为了一个臭丫头送了性命。”
杨七冷冷地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将我也杀了。”
哑嗓人怪笑道:“既然这么说,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长江镖局虽然势力庞大,说不
得,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哑嗓人挥了挥手,两名蒙面人同时挥刀劈向杨七,杨七急忙伸剑挡格时,却被迫得退
了一步。
傅邪真暗惊道:“这两招平平无奇,力道并不算如何猛烈,杨七怎会支持不住。”
哑嗓子忽地猱身上前,向那名少女劈去。
少女惊呼一声,连劈两刀,勉强敌住来势,一时娇喘微微,头发散乱。
此时少女的身子正巧转了过来,傅邪真瞧清她的面容,心中剧震,暗道:“这不是林
婉扬吗,她怎会与杨七在一起?”
此时他心中猛地明白过来,这些蒙面人既为林婉扬而来,那么必是百毒教中人无疑,
杨七必是先时不察,中了百毒教的剧毒,是以才会真力难继。
他自离开林婉扬后,心中一直后悔,怨自己太过绝情,如今乍见故人,一时心潮起伏
,不知是什么滋味,对杨七身中剧毒,更是不安。
哑嗓人道:“林婉扬,祢逃便逃了,为何还要盗走洞中的宝贝,尤其是那对离火蛛,
那是帮中的镇派之宝,祢若识趣,就还给我们,那便罢了,否则百毒教上下,誓与祢纠缠
到底。”
傅邪真暗道:“原来百毒教的人阴魂不散,却是因为什么离火珠,却不知那是什么宝
贝。”
他自然不知离火蛛是一种毒物,而非珠宝之物。
林婉扬娇叱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你们就来拿。”
哑嗓人怒哼一声,又攻了上来,林婉扬身娇力怯,挡格之际,情形大为狼狈,傅邪真
心中不忍,刚想上前相助,忽听“叮”地一声,却是杨七及时伸剑,替林婉扬挡了一招,
只是他勉力挡了此招,力气耗得太多,一时间,已有些气喘。
林婉扬舒了一口气,抬头瞧了杨七一眼,神情大是感激,杨七也瞧了她一眼,却是情
义浓浓。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杨七对婉扬已生出情意,唉,怎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林婉扬必定忌恨自己,自己此时出面,实在大为尴尬。然而杨七凭一人之力,
又实难解此困境。
杨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声长吟,长剑激起耀眼白光,向哑嗓人刺出。
哑嗓人嘿嘿冷笑,连连退了几步。
其余几名蒙面人忌惮杨七的剑法厉害,皆不敢逼得太近,不知怎地,杨七似乎也对这
些人极为忌惮,长剑只是护在身前,有时明明看到对手的破绽,也不敢上前抢攻。
傅邪真大感奇怪,暗道:“这是什么道理,这些人明明没安好心,杨七怎会这般心慈
手软。”
其实,傅邪真哪里知道,他自学会玉石血书之后,对剑法的见识已突飞猛进,绝非杨
七所能相比,在傅邪真看来,几名蒙面人自是破绽百出,而在杨七的眼中,对手却是门户
紧严,毫无可趁之机。
傅邪真暗暗着急,不知杨七中的是什么厉害毒药,一旦药性发作,杨七必定大为糟糕
。
便在这时,他瞧见一名蒙面人忽地后退数尺,从怀中取出一些物事,借着月光瞧去,
那些物事碧光鳞鳞,竟是一些粉未。
傅邪真暗叫不妙时,那名蒙面人已借着两名同伴的掩护,扬手将粉未撒向杨七。
傅邪真大叫道:“杨七,速退。”
身随意动,早已欺到这名蒙面人的身侧,不等他手腕挥动,两根手指闪电般在蒙面人
手腕上一抹。
蒙面人的手腕顿时软软下垂,碧粉撒了一地。
杨七看见傅邪真如神兵天降,心中又惊又喜,及看见那些碧粉,不由大吃一惊,慌忙
掩住口鼻,拖着林婉扬急速后退。
傅邪真拳打脚蹋,数招之间,已将几名蒙面人击倒在地,目光偷偷地向杨七那处瞧去
,却见杨七拦在林婉扬身前,神情大为紧张,林婉扬却是目光飘移不定,神情木然。
傅邪真叹了口气,随手扯去一人的面具,发现此人脸色青灰,却是不识。
那人嘿嘿笑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得罪百毒教的人,你若敢动我们半
根手指,蓝教主必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百毒教的人天下第一难缠,傅邪真怎能不知,不过他又怎会将这些空口威胁放在心上
,哈哈大笑道:“便是蓝百毒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告诉你们,厉老二和赵老三就
是我杀的,蓝百毒若想报仇,一起冲着我来好了。”
众百毒教弟子大吃一惊,齐皆面露死灰,傅邪真此时已是百毒教第一大对手,这些人
怎能不知,今日不幸落在他的身上,又怎能活命。
哑嗓人道:“林婉扬,祢勾结魔教教主,叛出本教也就罢了,居然还联合着外人来对
付本教,师父与大师兄定不会放过祢的。”
林婉扬脸色剧变,道:“他们敢。”
哑嗓人嘿嘿笑道:“天下可没有师父与大师兄不敢做的事。”
忽听“恶恶”两声,哑嗓人口中干呕不已,身子慢慢地倒下,血从口角中流出,已呈
紫黑之色。
傅邪真大吃一惊,想不到此人性子如此暴烈,略遭挫折就咬毒自尽。
紧接着,又是“恶恶”连声,另几名百毒教弟子竟也咬破牙齿上的毒药,纷纷倒在地
上。
傅邪真极为震惊,他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人如此漠视生命。
难怪百毒教以区区小教,而令天下群雄震动,这个门派的确歹毒之极。
杨七看着这些尸体,面露不忍之色,又抬头望着傅邪真,诚恳地道:“傅兄,多谢。
”
傅邪真道:“杨七说哪里话来,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杨七道:“傅兄怎会在这里,你不是赴刀神城去救李烟儿姑娘了吗?”
傅邪真神情黯然,道:“此事一言难尽,以后若有机会,定向杨兄慢慢道来。”
杨七一拍脑袋,道:“是了,这位是林婉扬姑娘。”
傅邪真大感头疼,与林婉扬见面,那是免不了的,不知她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令自己
难堪。
想不到林婉扬缓缓道了个万福,柔声道:“这位便是傅教主吗,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
只见她言笑晏晏,似乎真的是初次见到傅邪真一般。
傅邪真暗道:“女人果然极善演戏,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不妥。”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了,不知杨兄的伤势如何?”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林婉扬,只得将话题岔开。
杨七道:“听婉扬妹子说,我中的毒倒没什么,只是有些力乏罢了,倒是我这些同伴
,既是被百毒教的人所伤,伤口上极有可能带有剧毒,那可怎么办。”
林婉扬柔声道:“小七,你放心吧,百毒教的毒药珍贵得很,不会轻易使用,那些人
的刀上不会有毒的。”
傅邪真微觉一怔,看来林婉扬已将自己的实情告诉了杨七,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
杨七听林婉扬这般说,心中略觉放心,细细检查同伴的伤势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些人果然都只是受了刀伤,并无性命之忧。
趁杨七检视同伴伤口的时间,林婉扬低低地对傅邪真道:“傅邪真,你好狠的心。”
傅邪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道:“杨七为人很好,祢跟着他也很不错
。”
林婉扬幽幽地瞧了傅邪真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便在此时,杨七一阵头昏目眩,倒在地上。
傅邪真慌忙将杨七扶起,将内力输送过去,林婉扬摇了摇头道:“他只是闻到了化骨
散的气味,是以手臂酸麻,难以用力罢了,性命倒是无碍的。”
傅邪真略觉放心,道:“百毒教的人怎会对杨七这么客气,没有用致命的毒药,是了
,他们是怕惹怒了长江镖局?”
林婉扬道:“那也不尽然,蓝百毒是想将杨七擒住,逼他说出昊天剑法的秘密,你该
知百毒教虽然用毒高明,武功却是平平,若能学会昊天剑法,百毒教自是如虎添翼。”
说罢,她取出一些粉未,灌进杨七的口中,杨七睁开眼睛瞧了两人一眼,道:“我没
事的。”说罢,又昏了过去。
傅邪真道:“他既服了解药,怎还会昏过去。”
林婉扬道:“你不相信我吗,以为我会害他不成?”
傅邪真听她语气不善,不好再说什么。
林婉扬见傅邪真无语,倒叹了口气,道:“中了化骨散的人,全身软若无力,连根针
都拿不起来,也不知七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与对方拼斗了数十招,不过这样一来,真元
大耗,他此时是累得脱力了。”说到这里,抬头瞧着杨七,神情却是冷漠异常。
傅邪真心中一动,暗忖:“瞧这种情形,杨七虽对婉扬有意,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
情,那么婉扬为何要跟着杨七?是了,她一个孤身女人,得罪了百毒教,自要找个靠山,
她对扬七,其实并无情意。”
他轻声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们找间客栈,将他们安置下来,那些伤者也
可好好料理。”
林婉扬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傅邪真觉得她与自已初见面之时大有不同,至于有何处不同,却难以说得明白。
好在那些伤者休息片刻后,还能勉强行走,傅邪真背着杨七,与林婉扬并肩走在前面
,两个人都不说话,情景颇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走到镇中,寻到客栈,傅邪真安置伤者,忙得不亦乐乎。
众长江镖局的趟子手皆知傅邪真是魔教教主,对他本有几分忌惮,然而见他对众人如
此尽心,对他的观感大为转变。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带有伤药,长江镖局的金创药更是一流,傅邪真与林婉扬替众人一
一敷上药,等一切完毕,已是中午。
傅邪真草草吃了些食物,便去探视杨七,杨七仍是昏迷不醒,不过瞧他呼吸平稳,想
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傅邪真虽急着去寻柳飘飘等人,然而现在这种情形,势不能罢手离去,一旦百毒教的
人再找上门来,众人将无法抵敌。
渐渐地日色西沉,傅邪真去检视众人的伤口,发现大为好转,看来再过几日,就可恢
复如初,不由心中大慰。
杨七中途醒来过一次,问了几句同伴们的情况,知道问题不大,心中欣慰之余,又沉
沉睡去。
〖JZ〗〓〓〓〓〓〓〓〓〓〓〓〓〓〓〓〓眨眼间已是夜深,傅邪真独坐房中,心头
思绪万千,自己沿途已留下不少暗记,不知此地的圣教弟子可曾看到。
玉芙蓉落在雄极之手,情景之糟可想而知,却不知雄极会如何对待她。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房门被推开,林婉扬提着酒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伙计,抬
着食盒。
两名伙计打开食盒,琳琅满目地布了一桌小菜,这才告辞离去。
林婉扬随手关上房门,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傅教主,今日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
,我此时怕要在蓝百毒的手中了。”
傅邪真想起昔日所受的痛苦,也不禁不寒而栗,林婉扬叛教而逃,那在任何门派都是
最大的罪过,蓝百毒又怎能轻易饶过她。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婉扬又多了份内疚之心,她冒着极大风险随自己出逃,自己却对
她弃之不顾,无论是什么理由,也大为不该。
林婉扬今日穿了件宽松的丝袍,或许是刚刚浴罢之故,头发仍有些湿漉漉的,显得慵
懒妩媚之极,衬着她天真的面庞,如画的眉目,既有少女般的天真,又有少妇般的成熟风
韵,令傅邪真颇有惊艳之感。她与李烟儿、玉芙蓉等人相比,另有一种引人犯罪的冲动。
傅邪真收拾起心猿意马,提壶替林婉扬倒了一杯酒,道:“前些日子的事的确是我不
对,我借花献佛,敬祢一杯,还望祢不要计较才是。”
林婉扬冷笑道:“想让我忘记那件事情,那是千难万难。”一口气将杯中酒饮尽。
傅邪真大感愕然,林婉扬已格格地笑了起来,柔声道:“其实,你不理我而去,的确
是我惹恼了你,只是人家在百毒教中,天天见到的都是杀人放心的勾当,就算想变成大家
闺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教主真是好狠的心。”
她且嗔且怒,实令人无法抵挡,傅邪真无言以对,端起酒杯来自罚一杯,道:“这的
确是我的不是,任凭祢处罚就是。”
林婉扬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谈不上谁对谁错,唉,蓝百毒定不会放过人家的
,这可让人家怎么办。”
傅邪真道:“不是有杨七吗,以杨七的武功足以保护祢的,何况还有长江镖局撑腰,
区区百毒教,又怎能与长江镖局相比。”
林婉扬瞧了傅邪真一眼,幽幽地道:“我跟着杨七,那是万不得已,他的武功再好,
又怎能比得上你,再说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情呢。”
“杨七只是一时不察,中了百毒教的诡计罢了,其实他的武功极高,就算蓝百毒亲来
,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傅教主,若论武功,蓝百毒的确有可能不是杨七的对手,可是百毒教的厉害便在于
阴谋诡计,我在百毒教多年,又怎能不知,何况此时杨七又中毒不起,那更是无法抵挡了
,师父倒还罢了,大师兄他……”
说到这里,神情又有厌恶,又是惧怕,似乎连大师兄的名字也不敢提起似的。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蓝百毒是百毒教之主,手段自然厉害,可是瞧祢的神情,却
是怕那个什么大师兄更厉害些,这又是什么缘故?”
林婉扬脸色变了数变,似是极不想提起此人,过了良久才道:“师父的毒技自是独步
江湖,只有毒帝祖嗜方可一敌,可是师父自重身份,百毒教中一些卑鄙无耻的毒功,他就
不屑练习,可是大师兄为了练功,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他为了练成百腐功,便不惜以
腐肉为食。”说到这里,眉头紧皱,似乎要吐出来似的。
傅邪真听到百腐功三字,便意欲作呕,心中极不愿闻及,慨言道:“祢放心吧,杨七
一日没有恢复,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林婉扬道:“有教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言罢提壶倒酒,眉梢
嘴角,无不溢满喜悦。
傅邪真暗道:“小妮子太小瞧我了,竟以为我会不顾而去,咦,不对,她见我留下就
这般高兴,绝非因为有了个免费保镖之故,而是另有原因。”
他隐隐想到一层,却不敢深想。
林婉扬亲将酒杯端到傅邪真面前,道:“傅教主,听说你酒量颇豪,其实我也不差呢
,今晚我们便比一比,看谁先倒下去。”
傅邪真笑道:“那有何不可,只是祢以后千万莫再叫我教主,我可有些不习惯,便叫
我邪真好了。”
林婉扬娇笑道:“邪真,这个名字好怪,倒也符合你的身份,你身为魔教教主,那自
是邪得不能再邪,可是你的为人比正人君子还要真实百倍。”
她低头饮了口酒,低声道:“邪真,邪真,以后我便这么叫你了。”
傅邪真听她轻唤自己的名字,颇有荡气回肠之意,心中又惊又怕,暗道:“不好,这
小妮子竟似看上我了,杨七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对我有意,这可怎么办。”
几杯酒下肚,林婉扬面泛桃花,更显艳丽,傅邪真多喝了几杯,也有些飘飘然了,林
婉扬手肘支在桌上,似是不胜酒力,而从傅邪真这个角度望过去,正能瞧见她敞开的丝袍
中露出的玉肌丰胸。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6:00 本章字数:14877)
傅邪真心中一荡,小腹中竟升起热意,他暗责自己道:“我怎会如此好色,真是无耻
之极。”
可是心中虽如此说,目光仍是忍不住被面前的春光吸引。却见林婉扬口中嚷着好热,
却将衣衫更扯开了些。
现在几乎半片酥胸已尽呈现在傅邪真的面前,傅邪真顿感口干舌燥,忍不住又喝了杯
酒。
林婉扬伸出纤手,握住傅邪真的手腕,道:“邪真,你怎么自己偷偷喝了,不是说好
了吗,你喝一杯,我便喝一杯。”
她连娇带嗔,声音又柔又媚,令傅邪真更加体热难耐。
他禁不住在她的春葱般的玉手上拍了拍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祢再喝一杯就是。”
言至此,忽觉自己的行动言语过于孟浪,心中突地一警,暗道:“我向来酒量颇豪,
今日只不过饮了数杯而已,怎会这般管不住自己,不好,这酒中必有名堂。”
百毒教虽一时受挫,绝不会就此罢休,林婉扬说得不错,若论真实武功,自己自是不
怕,可是百毒教向来以诡计害人,说不定,这客栈中早有百毒教的人潜伏,在酒中弄些名
堂,又有何稀奇。
想到这里,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运行真气,发觉流畅无故,倒也放心了些,只
是身上的热意更甚,尤其面对千娇百媚的林婉扬,更是难受之极。
他低声道:“婉扬,酒中有毒,百毒教的人已经来了。”
林婉扬懒洋洋地道:“什么百毒教,你已是百毒不侵,怕他怎的,我们喝酒。”
傅邪真按住酒杯,忖道:“不错,蓝百毒明知我百毒不侵,又怎会蠢到下毒害我,是
了,我现在身子发热,那是服了春药之故,想不到蓝百毒竟如此卑鄙。”
他虽是百毒不侵,不过春药并非毒药,对他自有影响,而一旦药性发作,他与林婉扬
胡天胡地之时,百毒教的人自然就会痛下杀手。
他虽将此事想个明白,然而体内的药性的确是厉害,他一时热得难耐,不觉地将胸前
衣衫拉开了些。
林婉扬娇笑道:“你也热了吗,我也好热。”
她不由分说,将丝袍拉开,一对丰胸已毫无遮掩地裸露出来,傅邪真突觉下体有异,
慌忙拉起林婉扬的衣衫,欲将她遮住,叫道:“婉扬,不要。”
林婉扬道:“人家热吗,为什么不让人家脱衣衫?”
傅邪真大感头痛,他努力抑制自己的冲动,已是极为不易,怎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他急忙离桌走到窗前,努力地凝神静气,细察周围的动静。
百毒教的人既有这种阴谋,必会派人在附近观察,想不到他凝神片刻,却一无所获,
不经意间回头望去,更是大吃一惊。
林婉扬已将上半身的丝袍都褪了下来,美好的娇躯毕露无疑,那起伏的曲线令傅邪真
如遭电击。
他明知万万不该,可是脚步仍不由自主地向林婉扬移动过去,林婉扬向傅邪真招手道
:“快过来啊,我们再喝一杯。”
傅邪真虽有钢铁般的神经,可是春药的厉害便是唤起人原始的欲望,从人的内心深处
将其瓦解,傅邪真低低地呻吟一声,忽地将林婉扬抱住,林婉扬娇躯一颤,随势倒在傅邪
真的怀中。
林婉扬身上已无衣衫,傅邪真的衣衫也大半被扯开,赤裸的肌肤相触,更增春情,林
婉扬婉转娇吟,道:“邪真,邪真,抱紧我。”
傅邪真无法自制,俯身下去,便想去吻那娇艳如火的樱唇,此时他心中虽知道这个举
动万万不妥,可是软玉温香在怀,天底下最大的诱惑就在眼前,又有谁能抗拒?
林婉扬拂手将桌上的碗碟拂在一边,傅邪真早已控制不住,将林婉扬死死地压在桌上
,两人气喘如牛,迫不及待地撕扯对方的衣衫。
傅邪真心头仍还保持着一片清明,时刻提防有人来袭,不过身子却仿佛不是自己的,
按着林婉扬的玉体抵死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云散雨收,傅邪真欲火倾消,立刻恢复神智,睁眼望去,心中羞
愧之极。
林婉扬玉体横陈,说不尽的千娇百媚,她慢慢地收拾起衣衫,脸色由红转白,轻轻地
哭泣起来。
傅邪真内疚之极,道:“婉扬姑娘,都是我不好,祢想怎样处置我,那都随祢。”
既然他与林婉扬做出这种事来,按情按理,都该照顾她一生,此事虽是情非得已,却
是君子所必为。
他同时心中大感奇怪,自己与林婉扬鬼混之时,可谓神智全消,百毒教的人为何却不
下手?不过自己刚才虽是神智不清,却是武功犹在,百毒教必是有所忌惮,才不敢贸然出
手。
林婉扬轻泣了一刻,神情渐渐恢复平静,叹道:“邪真,我知道这事也怪不得你,那
壶酒是我从外面买来的,定是被百毒教的人看见,在酒中下了千娇百媚散。”
傅邪真轻舒了口气,他本以为林婉扬经此事后,必会对自己死死纠缠,想不到她却如
此深明大义。
只是林婉扬越是如此,傅邪真越不能对她无情,他暗道:“芙蓉妹子也是深明大义之
人,必会了解我的苦衷,婉扬的出身虽说不佳,不过她的本性却是好的,就算她以后毛病
,我助她改掉就是。”
他心知这“千娇百媚散”定是极厉害的春药了,他道:“莫非百毒教的人事先知道祢
会买这壶酒,而在其中下毒吗,这么说来,百毒教也太厉害了些。”
林婉扬摇了摇头,道:“百毒教的下毒手段防不胜防,就算在闹市之中,也能在我的
酒中下毒,又何必事先预知。”
傅邪真道:“可是这件事都有些奇怪了,若说百毒教下毒的目的是趁机偷袭,可是祢
我却都是安然无恙,这却是什么道理?”
林婉扬低头沉吟,过了良久,她忽地脸色苍白起来,道:“是了,他们明知杨七对我
有意,却故意让你我做下那件事情,那便是想离间你与杨七的关系了。”
傅邪真心中一凛,暗道:“正该如此,离间我与杨七的关系也就罢了,此事若传了出
去,我的名声何存,那么白教众人必认定我是大魔头了,那么想与白道交好便增加了无数
困难。”
他很快又想到,百毒教向来与圣教交恶,更对前任教主任天王仇深似海,这般做为,
可谓理之当然。
林婉扬慢慢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向杨七解释,他应该能明白我们苦衷的。”
傅邪真咬了咬牙,道:“我与祢同去。”
刚才两人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必定弄得店中人皆知,虽知此事解释不得,可是有关
圣教声誉,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两人走到杨七房前时,皆是心中不安,等到推门而入,却发现杨七仍是昏迷不醒,心
中大惊。
林婉扬一探杨七的脉息,惊道:“这倒奇了,他已服了解药,按理早该醒来,为何却
仍是昏迷?”
傅邪真惊道:“不好,百毒教的目的竟是杨七。”
林婉扬急忙伸手向杨七的怀中摸去,惊道:“不错,杨七的昊天剑谱果然不见了。”
傅邪真道:“好在百毒教的人只盗去了剑谱,看来他们仍是忌惮长江镖局的势力,不
敢伤他的性命。”
林婉扬道:“正是如此了。”
杨七虽是昏迷,不过性命却无大碍,两人放下心来,又去检视其他的伤者。
想不到的是,刚走到伤者们的房间门口,便听到痛苦的呻吟之声,江湖人向来勇悍,
可是这些人却不顾体面呻吟起来,必是极为痛苦了。
傅邪真慌忙推开房间,揭开一个人的伤口,只见伤口皮肉翻转,触目惊心。
一人道:“傅教主,这是怎么回事,敝镖局的伤药向来好用,这次为何却不灵了。”
傅邪真明知他怀疑自己,却不好解释,林婉扬道:“那是百毒教的人弄的鬼,他们下
毒的手段神乎其神,你们见不到也不稀奇。”
众人深知百毒教的厉害,心惊之余,无不破口大骂。
傅邪真暗忖道:“百毒教下毒害人,却并不伤性命,这又是什么道理?是了,这些伤
者一日不愈,我便一日不能离开这里,只是将我留在这里,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他知道自己与百毒教势不两立,无论对方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却不足为奇,比
如说,百毒教可将自己的下落透露给刀神城,而令刀神城的高手前来。
这样想来,对百毒教的计谋他已想得明白。
为众人换药后,傅邪真道:“今夜我就坐在这里,看看百毒教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婉扬道:“百毒教盗去了剑谱,心愿已足,又怎会再回来送死?”
傅邪真道:“不管怎样,我也要瞧着这些人伤好之后,才能放心。”
林婉扬道:“既是如此,那我将杨七也搬进此屋好了。”
傅邪真道:“那就麻烦祢了。”
杨七被送来之后,傅邪真便坐在窗口,凝神戒备。黄昏时,林婉扬送来食物,傅邪真
担心百毒教弄鬼,并不敢食用,就算是清水,也断不敢饮。
只是他虽可不饮不食,伤者却急需营养,傅邪真亲自下厨,为众人做饭,他的厨艺比
小店的大师傅高明百倍,刹那间汤菜齐备,无一不色香味皆全。
只是众人对他仍有些怀疑,皆不敢吃,傅邪真暗道:“这些人真不知好歹,我若想害
你们,何必在饮食上弄鬼。”
眼看局面不对,林婉扬笑道:“我来试试傅教主的手艺。”将菜一一吃了,自是无事
。
众人见林婉扬带头吃了,这才放心食用,略尝之下,无不呼好吃。
林婉扬这番举动,自是令傅邪真大增好感。
林婉扬盛了碗骨汤,端到傅邪真的面前,道:“你也该吃些才对,否则百毒教的人来
袭,你肚中没有食物,又哪来的力气。”
傅邪真一日水米没打牙,的确也有些饿了,遂将汤一饮而尽。
吃完晚饭,众人呼呼大睡,傅邪真打点精神,替众人守备。
鼓打三更之时,他忽地听到窗外传来击掌之声,声音极微,显示夜行人远在数十丈开
外,也只有傅邪真这样的耳力,才能听得清楚。
他暗暗冷笑道:“果然来了。”
他不想惊动众人安睡,悄然开窗出屋,向掌击出声处潜去。
以他的轻功,自然不会发出一丝声音,走到近前时,忽听空中传来一声轻笑道:“教
主,是我。”
傅邪真听出是柳飘飘的声音,不由大喜,抬起头时,只见柳飘飘坐在一间屋脊上,正
抚掌欢笑。
傅邪真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柳飘飘笑道:“教主大战百毒教,我已来了。”
傅邪真捶了他一拳,笑道:“见教主陷于危境而不救,这是什么罪名?”
柳飘飘笑道:“那时教主正大显神威,将百毒教贼子打得落花流水,却不知危境何在
?”
傅邪真皱了皱眉头,道:“百毒教的武功虽不高明,可是下毒之技却是神乎其神,着
实令人头痛。”
柳飘飘道:“这几日我没能及时拜见教主,还望教主恕罪,不过我却见到一件趣事,
教主有没有兴趣。”
傅邪真重见故人,心情大好,道:“说来听听。”
柳飘飘道:“有一位少女爱上一个少年,可是少年对她却无丝毫感情,甚至还有些讨
厌,无奈之下,少女只得兵行险招,买来了一壶酒,与少年共饮。”
傅邪真吃惊地道:“你说的是……”
柳飘飘摆了摆手,继续道:“那少女知道,少年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对做过的事
情,那是无论如何也会负责的,是以她便在那壶酒中下了‘千娇百媚散’。”
傅邪真颤声道:“想不到事情真是她做的。你明明看见,为何却不制止她?”
柳飘飘笑道:“以教主的身份,就算有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何况林婉扬这丫头机灵
古怪,行事不拘于礼,大对我的胃口,再说她的毒技神乎其神,对教主必有帮助,有妻如
此,应无憾矣。”
傅邪真哭笑不得,愤愤地道:“你伙同外人陷害教主,该当何罪?”
柳飘飘道:“林婉扬既与教主合欢,那便是教主夫人的身份,又何来外人之有?”
论口舌之辩,傅邪真自是辩不过他,只得道:“她下春药迷我也就罢了,为何却还要
下毒害长江镖局的人,做出这种事来,又怎能娶她为妻?”
柳飘飘叹了一口气,道:“这才显出林姑娘的确是情深意长之人,我对她的好感,便
是因为此事。”
傅邪真惊道:“怎会如此?你不说出个道理来,我与你誓不干休。”
柳飘飘抚掌叹道:“那些人的伤势一日不好,你一日不得离开,林婉扬为了能与你多
呆一时,可算用心良苦,这样的好女子,却到何处找去?”
傅邪真暗暗叫苦,柳飘飘身为圣教中人,本就带有三分邪气,林婉扬自是大对他的胃
口,可是对自己而言,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子却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细细想来,林婉扬的举动虽然荒诞离奇,却的确是出于一片痴心,再说她随自己
逃出百毒教时,明知危机重重,却是义无反顾,于情于理,自己确该好好照顾她才对。
想到这里,傅邪真只得认命。柳飘飘道:“教主想得如何,是非也认为林姑娘极为可
爱?”
傅邪真脱口骂道:“我都被你害死了!不过不管如何,此事既已做下,我总该对林姑
娘负责才对。”
柳飘飘喜得道:“恭喜教主又得贤妻。”
傅邪真苦笑不已,暗道:“林婉扬泼辣有余,手段多多,若论这个‘贤’字,却是半
点边也挨不上。”
柳飘飘道:“林姑娘既是教主夫人身份,自不能与杨七呆在一起,教主若是害羞,属
下这就将她唤来。此刻我们不能耽误,还有一人等着教主去救呢。”
傅邪真惊道:“什么人性命危险?”
柳飘飘做了个古怪的神色,道:“教主一去便知,属下却不好乱说。”
事到如今,傅邪真只得听天由命,道:“随你怎么办好了,反正这件事我已不管了。
”
柳飘飘一笑而去,不一刻,将林婉扬带了过来。
林婉扬以手掩面,不停地格格笑着,似是不好意思见傅邪真。傅邪真暗道:“我若不
立些威风,她以后必定还是胡作非为,此时又有柳飘飘这个魔头撑腰,将更加不可一世。
”
于是他沉下脸来,道:“昊天剑谱在哪里?”
林婉扬急忙敛色道:“昊天剑谱我已还给杨七了。”
傅邪真不再理她,转向柳飘飘道:“杨七仍昏迷不醒,他的属下伤势未愈,你可有什
么安排?”
柳飘飘也知需在林婉扬面前替傅邪真立威,立刻行礼道:“杨七服了林姑娘的解药,
明日就该醒来,属下已令本地教众,暗中保护长江镖局一干人等,谅百毒教也不敢作为。
”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这便去吧。”
他心中还念及一事,便是杨七对林婉扬已生出情意,若见林婉扬竟随自己离去,那么
这段怨仇便算是结下了,只是林婉扬对杨七本就无意,总不能勉强林婉扬去喜欢他,看来
以后只能找个机会对杨七解释罢了,至于杨七是否肯原谅他,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柳飘飘道:“属下这就引路。”
两人并肩而行,皆没有瞧林婉扬一眼。
林婉扬虽得柳飘飘的承诺,知道傅邪真已接受自己,不过瞧着傅邪真这么大的威势,
心中不但没有丝毫不安,反而暗道:“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连风帝这个大魔头也听命于
他,哼,有什么好臭屁的,不过就是一个教主吗。别人理你,我可不稀罕。”
可叹傅邪真与柳飘飘一番做作,竟成笑柄。
众人奔行一刻,傅邪真忽地停下脚步,柳飘飘道:“莫非有人跟踪?”
傅邪真侧耳倾听片刻,道:“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现在听来,似乎又没有人影。”
柳飘飘哈哈一笑道:“算他乖巧,老子这几日积了一肚子的鸟气,他若敢跟来,正好
让老子解痒。”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此人只怕是百毒教的探子,他见到风帝在此,又怎敢不避之
大吉。”
柳飘飘道:“可能是刀神城的人,教主在此镇露面的消息,必定已传遍江湖,刀神城
离此不远,定会知道的。”
傅邪真想起玉芙蓉还在刀神城之中,此时生死不明,咬牙道:“刀神城这笔账,我们
一定要算的。”
柳飘飘道:“此时我们不是在刀神城的势力范围中,只要不是铁骑卫一齐前来,谁也
不能将我们怎么样。”
众人一路无语,径直到了镇外一家农家小院。
卜得意早已等在院外迎候,傅邪真不见姬霜,不由心中一惊,低声道:“卜先生,姬
姑娘何在?”
卜得意眉头紧锁,道:“姬姑娘病势沉重,一言难尽。”
他望了望林婉扬,心中大感疑惑,不知她是什么身份。
柳飘飘笑道:“这是教主的相好,以后说不定就是教主夫人,你可得多拍马屁。”
林婉扬大感有趣,笑道:“你们再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我可只对邪真一个人好。”
此言一出,柳、卜两人不由莞尔,想不到林婉扬如此有趣,更可见她对傅邪真一往情
深。
卜得意心中敬佩,想不到傅邪真的眼光如此高明,所结识的姑娘一个个对他情深意重
,大有任教主遗风。
他道:“林姑娘虽是自己人,不过这件事却不便参与,教主请随我进屋。”
林婉扬虽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不过魔教行事,向来鬼鬼祟祟,倒也不以为然,冷哼一
声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很稀罕进屋吗。”
傅邪真只当听不见,随着卜得意进屋,刚进屋中,便觉得寒气袭人,急忙运起内力,
仍觉得寒不可当,而卜得意更是全身发抖。
傅邪真奇道:“卜先生,你的内力不弱,怎也会禁受不住?”
卜得意苦笑道:“我与老柳的内力走的都是阴柔一脉,自然无法经受姬姑娘的寒气,
教主阴阳兼修,那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傅邪真点了点头,凝目望去,屋中的床上帐幔低垂,帐中不停地传来牙齿打战的格格
之声。
傅邪真惊道:“姬姑娘怎么了?”
卜得意神情古怪,道:“姬姑娘练功之时,不慎走火入魔,如今冰寒内力无法控制,
自噬其身,性命危在旦夕。”
傅邪真动容道:“怎会如此?”
卜得意道:“姬姑娘所练的冰魄寒气是天下最奇特的内力,练功之时,绝不能有丝毫
杂念,一旦杂念入脑,冰魄寒气将无法抑制,那也是自然之理。”
傅邪真仍是问道:“怎会如此?”
卜得意知他所问,长叹道:“姬姑娘对任教主向来极为敬慕,只可惜她入教之时,任
教主已对己发了严誓,绝不能再沾半点红尘,是以姬姑娘的一腔幽怨,只能郁积于心,她
虽练就冰魄奇功,却是外冷内热,想不到她见到教主之时,却不知为何旧情复燃,致使练
功时杂念纷生,唉,这一切都是天意。”
傅邪真百感交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禁想起初遇铁蝠娘之时。
想不到任教主的相思情债,竟全要由他承担,不过这也难怪,谁让他是任天王的转世
灵童,自己前世做过的事,后世又怎能辞其咎。
他掀开帐子瞧去,眉头紧紧锁起,姬霜的身上已裹了厚厚的棉被,可是仍是牙关紧咬
,长长的睫毛上已结了一层寒霜,一张俏脸,已是冻得铁青。
傅邪真急道:“这该怎么办?”
卜得意道:“我们已传下出信号,令药帝林紫药即刻赶来,不过药帝谷离这里有数百
里之遥,在他赶来的这段时间内,姬霜姑娘随时都可送命,只能靠教主替她续命了。”
傅邪真道:“这有何难,我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她的性命。”
卜得意道:“教主对属下的关心那是没得说的,不过想替姬姑娘续命,却有一桩难事
。”
傅邪真道:“你全说出来就好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卜得意无奈地道:“教主必须脱了衣衫,与姬姑娘肌肤相亲,四肢相缠,尽量与姬姑
娘的身体接触,才能以浑厚内力一点点化去冰魄寒气。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教主必有为难
处,是以属下才有些担心。”
傅邪真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就算姬姑娘醒来,也该明白我们的苦衷。”
卜得意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在屋外护法了,教主千万小心,冰魄寒气极为厉害,
不能有半点心急。”
傅邪真道:“我自会小心的,只盼林先生能快些赶来。”
卜得意退出去关上房门,傅邪真慢慢地脱去衣衫,心中扑扑乱跳。
虽说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与姬霜裸裎相对,毕竟大为尴尬,一旦姬霜醒来,如
何交待便是最大的问题。
他运起内力,抵御从姬霜身上发出的逼人寒气,同时掀开了被子,闭目钻了进去。
两具身体一经接触,如触冰块,饶是傅邪真内力运行,也大感吃不消,然而为了替姬
霜续命,他还得尽量施动身体,将姬霜包住。
两人四肢相缠,肌肤紧贴后,傅邪真已冻得身子发颤,奇的是姬霜虽是身子极冷,肌
肤却是柔软。傅邪真俯身其上,感觉极为古怪。
姬霜的身体出奇地丰满,令傅邪真生出异样之感,胯下之物,竟不自觉地发生变化。
傅邪真心中暗骂自己,姬霜是自己的属下,自己怎能这样趁人之危,实是无耻之极。
可是情欲冲动,本是人之常情,事到如今,已是不由自己,就算拼命抑制,那件物事
却是丝毫也不听使唤。
他狠狠地捏了自己一下,总算收敛心神,将内力缓缓输送过去,以助姬霜渡过难关。
如此一用功,神智自然清醒,胯下也无异样了,渐渐地,姬霜身子更加柔软,已有些
热力透出。
傅邪真暗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内力的确可以帮助姬霜,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忽听姬霜嘤咛一声,双臂竟动了起来,将傅邪真紧紧抱住。
傅邪真顿时脸红心跳不已,偷目瞧去,只见姬霜双目紧闭,犹在梦中,看来她的确是
将这番奇遇当成一场春梦了。
正在傅邪真不知所措之时,姬霜的樱唇忽地吻住了傅邪真的嘴唇,并且纤舌探入,贪
婪地索取起来。
现在这番情景究竟是春梦还是现实,连傅邪真都有些弄不清了。
聊以自慰的是,看来自己的内力对姬霜的恢复的确有效,否则的话,姬霜被冰魄奇功
冻住的四肢是不会活动开来的。
傅邪真正在考虑如何摆脱这种困境,忽觉姬霜的双腿竟也活动起来,并且紧紧地锁住
他的腰肢。
两人的身材本就相仿,四肢纠缠之时,胯下自己想对,如此一用力,傅邪真竟不由自
主,悄然滑进神秘的禁区。
傅邪真心中惊呼,吓得脸色苍白,刚想撑起身体,奈何姬霜已将他紧紧锁住,哪里那
么容易脱身,便在此时,姬霜已呻吟出声,只是声音中毫无痛苦之意,反而极为快乐。
傅邪真怎会想到,替姬霜疗伤,竟会变成如此局面,他欲待喝醒姬霜,心中却隐隐地
有些不舍,毕竟此时身心皆处在极大的愉快之中,纵有天大的定力,也难以放弃。
而姬霜此时究竟是否真的脱离危险,还在未知之数,傅邪真深知行功之时,最忌被突
然惊醒,那时只怕两人皆有性命之忧。
姬霜此时的身体已不再有冰冷之感,反而变成炽热起来,傅邪真骑虎难下,既不敢纵
情快娱,更不敢轻举妄动,而这种情景,显然也难以将柳、卜二人唤来共商对策。
忽听姬霜喃喃地道:“教主,你终于肯垂怜我了吗,霜儿想得你好苦。”
傅邪真听到此言,不觉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姬霜此时的确犹未清醒,只是她梦中的
情人,却是任天王,而非自己。
其实傅邪真本没有必要吃醋,毕竟任天王便是自己,自己便是任天王,然而心中的难
堪之情却是难免,由不得人的。
看来姬霜真的将怀中的傅邪真当作了任天王,她的神智虽然还没有清醒,身子却不由
自己地扭动起来,两人本已合二为一,这番扭动,真令傅邪真大呼吃不消。
这种抵死缠绵的销魂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傅邪真虽是心头惭愧,可是任何男人都
绝不会拒绝这种诱惑,何况姬霜的身体的确有着惊人的魔力。
不知过了多久,激情才慢慢消退,姬霜又闭目沉沉睡去,只是玉容上已带有浅浅的红
潮,嘴角更挂着满足的微笑。
傅邪真听她呼吸平稳,探出她脉息有力,心中大觉放心,慢慢地抽身退去。
这番境遇,自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傅邪真坐在床边,凝目向姬霜望去,心中忐忑不安
,实有做贼心虚之感。
平时看起来姬霜冷漠如冰,令人不敢亲近,而睡时的姬霜却如一个孩子般纯真无瑕。
其实论起年纪来,姬霜该比傅邪真大二十多岁,此时已入中年,不过她练的是冰魄奇
功,是以多年来相貌身材丝毫不变,只怕就算傅邪真垂垂地矣,她仍是这般少女的模样。
傅邪真此时才有余暇饱览姬霜的玉体,不禁啧啧称赞,只是却再也不敢做非份之想。
他轻轻替姬霜盖上被子,缓缓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柳飘飘便迎了上来,道:“教主,如何?”
傅邪真心中有鬼,禁不住有些脸红心跳,好在夜色沉沉,看不清他的脸色,就算有些
异样,别人自以为他是在担心姬霜的安危之故。
傅邪真道:“寒气已退,想必已无大碍。”
柳飘飘抚掌庆幸,道:“多亏教主内力深厚,否则的话,只怕撑不到林先生来的那一
刻了。”
林婉扬好奇地道:“有人受伤了吗?”
傅邪真刚与姬霜做了那件事,更加不敢面对林婉扬,扭过脸道:“我的一名属下练功
不慎,走火入魔,好在此时该没事了。”
林婉扬见他额头上汗水淋漓,便取出一块丝帕,关心地道:“你的内力定是消耗太多
了,不要说话,快些调息吧。”
傅邪真暗叫惭愧,自己刚才又耗内力,又耗体力,又怎会不大汗淋漓。
柳飘飘道:“林姑娘,屋中的伤者便是冰帝姬霜,我们皆是男子,无法照顾她,只得
麻烦祢了。”
林婉扬又惊又喜,道:“原来冰帝在这里,我能照顾她,可算我的幸运了。”
她雀跃而入,忽地想起姬霜犹在梦中,慌忙定住身形,缓缓行进。
傅邪真见她不在身边,那种无形的压力略微减轻了些,忙道:“我想调息片刻,请柳
先生、卜先生为我护法。”
柳、卜二人凛然遵令。
傅邪真虽耗了些内力,更多的还是心中有愧,是以大感疲倦,不过一两个周天,内力
自然全复。
忽听屋中的林婉扬低声唤道:“好冷。”
柳飘飘脸色一变,道:“不好,姬姑娘的伤势又发作了。”
傅邪真惊道:“她刚才的身子已经热了,此刻为何又会变冷?”
柳飘飘忧色满面,道:“教主的内力虽然厉害,却只能缓得一时,无法令病根全消,
只是想不到姬姑娘的寒气来的这么快。”
傅邪真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再替她疗伤好了,这次我多用些内力,该可令
她多撑些时刻。”
柳飘飘忙道:“教主万万不可,教主若是用力过度,只怕会将她的冰魄奇功冲得干干
净净,那时她自是好了,可是却是武功全失。”
傅邪真急道:“这可怎么办?”
柳飘飘道:“教主只需缓缓渡去真力,能令她的情况暂缓,就算达到目的了。”
傅邪真点了点头,走进屋时,林婉扬已抱着身子蜷成一团,显是不禁寒气。
傅邪真伸手握住她的玉手,略渡些内力过去,林婉扬脸色稍缓,展颜一笑道:“我没
有事的,你快去瞧瞧她吧。”
傅邪真此时再面对姬霜,心情自然不同,只是在林婉扬面前,他绝不敢直视姬霜,生
怕被机灵古怪的林婉扬瞧出破绽来。
姬霜此时的寒力只是刚刚发作,不必再贴身渡力,傅邪真按住她的脉门,缓缓送去内
力,不一刻,姬霜的身子又有了些热气。
只过了盏茶时分,姬霜的病情又开始发作,到了后来,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傅
邪真的手几乎就不能离开。
这种情景令众人极感忧虑,傅邪真纵是铁人,也断断不能时时刻刻替她续命,然而柳
飘飘与卜得意虽是着急,却无计可施,毕竟冰魄奇功极为厉害,非他们所能承受。
不过一夜,傅邪真已累得双目布满血丝,他虽知这样下去,迟早会功尽人亡,然而他
却不能这样轻易放弃。
何况因着与姬霜的那层关系,他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她死在面前。
林婉扬已急得直掉眼泪,她想劝傅邪真放手,却又不敢,可是任由傅邪真源源不断地
输送内力,心中更是万分心痛。
到了清晨,傅邪真已累得连坐都坐不住,柳飘飘急道:“教主,这样下去可不行,看
来只有废除姬姑娘的武功,一了百了了。”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这种能力。”话音未落,已昏了过去
。
众人大惊失色,林婉扬更哭出声来,柳飘飘一探傅邪真的脉门,道:“只是脱了力,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林婉扬忙取出一粒药丸,送进傅邪真的口中,这粒药丸本是化骨散的解药,对治疗虚
脱最具奇效,傅邪真服药片刻,总算睁开了眼睛。
他勉强一笑,道:“我没事的,只需调息片刻就好了。是了,姬姑娘怎么样了?”
回头望去,只见柳飘飘情急之下,已搭住姬霜的手腕,可是不到片刻,眉毛上已结了
一层寒霜。
傅邪真惊道:“柳先生,万万不可。”
卜得意慌忙抵住柳飘飘的背部,以两人之力,抵御姬霜的阴寒之气。
然而他们的内力本与姬霜同属一脉,输送内力过去,就好比抱薪救火,饮鸩止渴,只
能令姬霜的冰魄奇功发挥的更加厉害罢了,只是等两人明白此举不妥时,却已是不及。
傅邪真也瞧出不对,奈何身子却无半丝力气,欲想分开三人却是无能无力。
林婉扬情急生智,从傅邪真腰间连剑带鞘扯下三寸寒霜,用剑柄在柳飘飘腕上一点,
总算将柳飘飘的手掌与姬霜分开。
然而冰魄奇功的威力的确霸道之极,林婉扬虽然没有接触姬霜,然而从剑上传来的寒
气仍令她全身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刹那间,屋中四人皆如泥雕木塑般,傅邪真是内力耗尽无法行动,柳飘飘三人却是被
寒气冻住,床上的姬霜,更是不知死活。
柳飘飘后悔不已,若不是自己逞能替姬霜疗伤,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他拼命地想驱
除体内寒气,尽早地恢复,奈何他的本身内力与姬霜性质一般,想驱去寒气,就好比以羊
驱虎。
卜得意的苦衷自然也与他一般,两人相对苦笑,皆觉今日之事颇为好笑。
便在这时,从窗外传来沙沙之声,柳飘飘脸色一变,苦笑道:“不好,莫非这时竟会
有敌来袭。”
傅邪真沉声道:“极有可能,我们来时便有人跟踪,却不知来的是何路人马。”
现在的局面可谓危险之极,四人皆不能动弹,一旦有人来袭,就算来的只是个不会武
功的人,众人也只能束手待毙。
柳飘飘低声道:“林姑娘,祢内力虽浅,不过祢接触的寒气最少,祢依我的吩咐,凝
神调息,或许可以尽快恢复。”
林婉扬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柳飘飘轻轻说出调息之法,林婉扬依照吩咐,慢慢将体内寒气逼出,过了片刻,身子
果然可以行动了。
柳飘飘道:“我们虽不知外间敌人的身份,不过他们忌惮教主的武功,必定不敢贸然
冲进来,林姑娘可趁着夜色,从后门冲出去,或可保得性命。”
林婉扬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走的。”
傅邪真急道:“婉扬,祢怎能不听柳先生的吩咐。”
林婉扬嫣然一笑,道:“邪真,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死,大家也要死在一起
,再说,他们若想过我这一关,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傅邪真急道:“婉扬,祢虽是好意,可是外间的人竟然敢与圣教作对,武功必定不凡
,又怎是祢能抵挡的。”
林婉扬并不说话,只是走到窗前,点破窗纸向外望去,道:“柳先生说的对,他们果
然不敢冲进来,有这点时间,应该足够了。”
众人见她信心百倍,不觉大奇,柳飘飘忽地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林姑娘可是
百毒教的刑堂堂主,毒技必定一流。”
林婉扬笑着瞧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竹笼来,傅邪真深知百毒教毒物的厉
害,见到这个竹笼,不禁想起令他深受折磨的雪哈蟆来。
不过竹笼揭开,却只是一对通体斑阑的蜘蛛,身上长满了细细的绒毛,看上去好不吓
人。
傅邪真心中一动,道:“婉扬,这就是离火蛛吗?”
林婉扬点了点头,得意地道:“这可是老毒物的心肝宝贝,一直是由我豢养的,现在
随我离教,老毒物不知有多心痛了。”
言罢深情地凝视着两只蜘蛛,喜不自禁,瞧她的神情,恨不能上前亲上两口才好,柳
飘飘与卜得意皆是心摇神驰,这对蜘蛛一望而知是剧毒之物,实不明白林婉扬这样的如花
少女会喜欢这种面目狰狞的毒物。
林婉扬小心地戴上鹿皮手套,用一根银匙将那对蜘蛛挑到门上,再取出些紫色粉未挑
在蜘蛛身上,那对蜘蛛立刻吐起丝来。
众人虽常常见到蜘蛛,不过蜘蛛吐丝倒是极少看到,无不兴趣盎然地瞧着。
这对蜘蛛吐丝极快,不过片刻,已在门上织出一张网来,一般的蛛网皆是白色,这张
蛛网却隐隐呈暗红之色,带着妖异的光芒,令人触目惊心。
柳飘飘忍不住道:“林姑娘,莫非祢便想用这张网来挡住敌人?”
林婉扬道:“这种离火蛛产自吐鲁番的火山之中,所织的网中带有剧毒,哪怕只触到
一丝,立时便会皮肉绽裂,热毒攻心而死,杀人之速,只怕比邪真的剑还要快呢,风帝爷
可莫要小瞧它们。”
柳飘飘道:“就算蛛网的毒性再厉害,不过蛛网总是脆弱之物,一触既裂,似乎也没
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林婉扬笑道:“柳先生有所不知,离火蛛所吐的丝极为坚轫,更难得的是不避水火,
若有人能不怕它的毒性,而将其织成甲胄,恐怕那便是世间最轻软、最坚轫的甲胄了。”
柳飘飘吐了吐舌头,心中大感凛然,庆幸自己慧眼识人,替林婉扬成就心愿,将其拉
来,否则若有林婉扬这样的对手,只怕天天都要做恶梦的。
这时一阵轻风吹来,蛛网上飘来一股又腥又臭的气息,令人烦恶不已。
林婉扬急忙取出三粒药丸来,分别给柳飘飘、卜得意与姬霜各服了一粒,傅邪真百毒
不侵,自不必浪费配制不易的解药。
柳飘飘知道这是解药,急忙服下,胸中立觉舒服了许多,心中对离火蛛大生恐惧之心
。
两只蜘蛛在门上织网罢了,林婉扬又在两扇窗户上也令蜘蛛织出网来,卜得意道:“
虽说护住了门窗,可是敌人若是破墙而入,林姑娘的一番心血岂不白费?”
林婉扬笑道:“卜先生提醒的是。”
纤手微扬,地上已多了排排细如牛毛的细针,皆是针头朝上,望上去好不恐怖。
这一手虽是漂亮,在柳飘飘这种大行家眼中,自是算不得什么,不过看林婉扬的手法
熟练之极,可想而知百毒教的下毒手段的确神乎其神,令人防不胜防。
傅邪真想起一事,道:“婉扬,这些细针上,莫非便是雪肌玉肤之毒吗?”
雪肌玉肤是百毒教成名的毒药,柳、卜二人听到雪肌玉肤的名字,无不动容。
林婉扬笑道:“雪肌玉肤虽然厉害,不过发作太慢,不适合此时使用,这些针叫做阿
鼻啄,毒性极为猛烈,端得是见血封喉,中者立毙,是以百毒教三百种毒物皆有解药,唯
独阿鼻啄没有解药,只因中了此针者,就算及时服了解药,也难逃一死。”
卜得意喃喃地念着“阿鼻啄”的名字,脸色微变道:“阿鼻啄,极易令人想起阿鼻地
狱来。”
林婉扬道:“正是此意,一中此针,身子已在阿鼻地狱,绝无超生之机。”
卜得意不无庆幸地道:“好在我以前不曾得罪过祢,否则的话,林姑娘用阿鼻啄对付
在下,在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婉扬瞧了傅邪真一眼,道:“便是你们得罪过我,我瞧在邪真的面上,也不会与你
们计较的。”
这一句话大有情义,然而傅邪真见到她的种种手段,对她却是又敬又怕了。
林婉扬布置完毕,便将离火蛛收回笼中,众人见她额上泌出汗珠来,足见刚才的布置
虽是不费力气,却是大耗心力,须知这些毒物皆十分厉害,一旦不察,自己便会遭殃。
林婉扬擦了擦汗水,笑道:“现在便是千军万马前来,我们也不惧了。”
话音未落,便听屋外传来脚步之声,这些人并没有刻意放轻步子,足见他们自恃人多
势众,对屋中的人并不忌惮。
傅邪真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是明火执仗地前来。”
柳飘飘道:“从声音听来,他们该有百人之多,不过就算如此,他们的胆子也似乎太
大了些。”
须知屋中的数人皆是名震江湖的大魔头,尤其是傅邪真经青城山一战,隐隐已有天下
第一高手之谓,而柳飘飘的名头更是奇大,虽对方有百人之多,也绝无把握对付他们,实
不知他们的信心从何而来。
傅邪真道:“他们的领袖必定是极为厉害的高手,只怕是雄极这样的高手在其中。”
林婉扬却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他们绝冲不进来的。”
她探头向屋外瞧去,道:“那一百人分散在院子四周,领头的是三个人,相貌古怪,
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7:00 本章字数:13291)
只听屋外一人断喝道:“傅邪真,你是魔教教主,何须藏头藏尾,是好汉的,便出来
与我大战三百合。”
此言一出,傅邪真与柳飘飘相视一眼,皆是耸然动容。
这自然不是因为他们惧敌之故,而是此人的口音特别,无疑不是中土人士,而与雅丽
丝、土王等极为相似。
由此可见,此人竟是西域武林的人物。
傅邪真与西域武林人物打过交道,对他们的古怪武功大感头痛,尤其此时众人皆是不
能动弹,凭林婉扬的毒药,实难乐观。
傅邪真道:“此人的声音我并没有听过,不过他既敢围攻我们,必定是与土王、木先
生一样的角色了。婉扬,祢抱着我到窗前,让我瞧瞧他们的相貌。”
林婉扬嘻嘻笑道:“你还没有抱过我呢,却让我先抱你。”
在此紧要关头,她居然还不忘打情骂俏,众人皆是莞尔。
傅邪真被林婉扬抱到窗前,凝目望去,小院外的人数果然只有百名而已,皆是身穿黑
衣,面蒙黑巾,土王与木先生赫然在列,而他们身边站着一名白衣人,相貌清瘦,颇有些
仙风道骨的味道。
傅邪真知道柳飘飘与西域武林人物打过交道,便将此人的相貌说了一遍,柳飘飘立刻
道:“此人是水王。”
通天教主座下,本有六大高手,分别是金剑法王、银刀法王、木王、水王、火王、土
王。
想不到今夜小院外,竟来了西域武林的三大高手,难怪他们会如此的明目张胆了。
众人本对林婉扬的毒药深具信心,此时则有些信心动摇了。
傅邪真虽极想从柳飘飘口中了解水王的武功特点,不过此时却不便提出,以免动摇林
婉扬的信心。
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通天教主这么瞧得起我,竟一下子派出三大高手前来,婉扬
,今夜可是祢一举成名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林婉扬道:“成名立万那是男人的事情,我才没有兴趣,只要能助你过了此关,我就
心满意足了。”
只听水王道:“傅教主,你真是好大的架子,通天教主座下三王光临,你也不肯赏脸
现身吗?”
木先生嘿嘿笑道:“傅邪真怕了我们了,我们冲进去,杀死他们。”
水王哈哈大笑道:“任天王是个英雄,我是很敬佩他的,想不到他的继任者却是个脓
包,真是笑死人了。”
傅邪真知道这是他们的激将之法,倒是不以为然,可是林婉扬听他辱及自己的情郎,
却是怒不可抑,怒道:“臭水王,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傅邪真听到此言,不禁想起那名被林婉扬在舌头上做了手脚的伙计,若水王也有这般
下场,那才算是大快人心,只可惜水王毕竟是西域高手,只怕未能如愿。
水王听到屋中竟有女人,不由笑道:“原来屋中还有女人,土王,你来中土的时间最
长了,一定玩过不少中原女子了。”
土王呵呵笑道:“中原女子虽不及我们西域女人豪放大胆,身材惹火,不过却是温柔
娇媚,别有一番风味,实是妙不可言。”
水王笑道:“等擒住屋中的这个女子,我也要尝尝温柔娇媚的滋味。”
林婉扬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气得银牙紧咬,恨不得立时就冲出屋去割了水王的舌头。
傅邪真轻声道:“他们不敢进屋来,便用激将法激我们出去,千万莫要上他的当。”
林婉扬道:“我也知道他在用激将法,可是人家实在受不了嘛。”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他们总有忍不住的时候,那时就可让他们尝尝祢毒药的滋味了
。”
林婉扬见傅邪真柔声相劝,心中乐开了花,刚才的怒气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便掩住了
耳朵,不再听水王的胡说八道。
果然,水王见屋中再无动静,便也止口不言,与土王、木先生商量起来。
三人商议毕,水王唤来两名黑衣人,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
两人脸色大变,连连摇头,水王脸色剧变,疾快地伸出手掌,“卜卜”两声,拍在两
人的头颅上,两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
傅邪真见到此景,心中大力惊怒,想不到水王竟是如此阴狠的角色,不过见到这两掌
,却又心中坦然,暗道:“从这两掌来看,他的掌法不过如此,比起天山五杰中的老二只
略胜一筹而已,看来他定是另有古怪绝技,才能名列五大高手之中。”
此时水王又唤来二人,这二人见到同伴的死尸,早已肝胆皆裂,又怎敢再不听号令,
只得硬着头皮,向小院走来。
傅邪真心中一动,道:“婉扬,可否暂留他们的性命,我想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些黑衣人既不听水王的号令,可见他们并非是水王的亲随,而西域武林人物来到中
原,自不能大张旗鼓地带领大队人马而来,以免中原江湖得知,由此可见,这些随从定是
他们临时招集来的。
傅邪真想知道的是,他们原本属于哪帮哪派,就可知道中原武林中有谁与西域勾结了
。
林婉扬慧质兰心,怎能不明白傅邪真的心意,她道:“那我不等他们接近离蛛网,便
将他们放倒好了。”
两名随从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逼近小院,不等走进小院,就抽出腰刀舞个不停,以
护住全身,其实他们知道屋中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此番出手必定有去无回,就算再小心从
事,也无济于事,然而怕死贪生,是天性使然。
林婉扬等他们再走近一些,取出两枚细针,悄然掷去,这两枚细针上只抹了麻药,只
会令人不支倒地,并不会伤人性命。
在黑夜之中,又是这么细小的毒针,那是绝计无法防范的,林婉扬本以为定会针出人
倒,想不到针出之时,却看见水王手一扬,叮叮两声,细针竟被击落。
林婉扬大吃一惊,倒不是惊讶此人的暗器功夫,而是惊讶此人的眼力竟到了视黑夜如
白昼的境界。
细针被击落的声音甚小,两名黑衣人提心掉胆之余,竟没能听到,合身扑进屋来,正
撞在蛛网上。
这张蛛网极为坚轫,又极为粘稠,黑衣人一旦触及,手足皆被牢牢粘住,再也难以离
开,只听惨叫声传来,黑衣人身体触到蛛网的地方皆嘶嘶有声地溃烂开来,速度快得惊人
。
傅邪真等人虽知离火蛛网的厉害,可是亲眼瞧见这副惨景,仍是有些心惊肉跳,看来
百毒教以一派之力却能与天下对抗而不灭,的确有其生存之道。
林婉扬虽有心留下他们的性命,可是离火蛛网的毒性,却让她也无可奈何。
两名黑衣人的惨叫声凄切无比,在静夜中听来更令人魂飞魄散,水王身后的黑衣人不
禁齐齐后退,生怕被水王看中,又驱赶着去送死。
忽听惨叫声然而止,却是两名黑衣人的咽喉都已被离蛛网毒穿,再过片刻,两具尸体
皆化为脓水,地上只剩下两件衣衫而已。
傅邪真想不到离火蛛网竟霸道如此,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就算遇到再大的危境,也绝
不能让林婉扬再使用了,刀剑拳掌杀人,尚可留给对手活命改过的机会,可是离火蛛网一
出,便再无后悔的余地。
林婉扬见惯了离火蛛网杀人的情景,倒是不以为然,只是叹息道:“这两人死得太快
,没能留下活口来。”
水王等人见识了离火蛛网的毒性,无不瞠目结舌,心中凛然,三人商议了一会儿,水
王大声道:“傅邪真,通天教主令我前来中原,只是想请你去做客,绝无他意,我知道你
已身负重伤,只凭这张蜘网又怎能挡得住我们,你将蜘网撤了,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
他的中文甚是流利,若不是带有古怪口音,便与中原人无异,只是他说的话自然半句
也相信不得,通天教主请傅邪真做客,那岂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又怎能安好心。
不过此人从一张蛛网上便判断出傅邪真受伤之事,足见他思维敏捷之极。
林婉扬担心地道:“邪真,他的话半句也不能听的,你可不能受了蛊惑,去见什么通
天教主。”
傅邪真奇道:“我与通天教主誓不两立,又怎会轻易见他。”
林婉扬舒了口气,道:“我就怕你一时冲动,真的去见他了,你一向说什么息争止纷
的话,万一通天教主与你和谈,你去还是不去?”
傅邪真笑道:“通天教主侵我中原,那是处心积虑,怎会因任何事而改变。”
不过他仍是忍不住心中存想:“若通天教主真的有合谈之意,我去还是不去?”
水王道:“傅邪真,现在我便让你瞧瞧我破蛛网的手段。”
傅邪真见水王身后的黑衣人皆点起火把来,叫道:“不好,他们要用火攻。”
林婉扬笑道:“不妨事的。”
傅邪真想起此蛛既生在在火山之中,自是不怕火攻,而林婉扬刚才更曾说蛛网不避水
火之语。
水王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将火把掷了过来。
林婉扬面带笑容,随手取了些土石块将射来的火把一一击落,百毒教不长于武功,于
暗器手法却是极有研究。
忽听“呼”地一声,一只火把疾飞而来,却是土王亲自出手。
土王的内力极高,在洛阳城外与傅邪真比拚时,不相上下,林婉扬的暗器虽及时射出
,仍是慢了半拍,火把无声地击在蛛网上。
院外众人齐声欢呼,蛛网既被火烧,哪有幸存之理。
想不到火把触到蛛网之后,蛛网却没有丝毫破坏,蛛丝反而更加殷红,一股浓浓的腥
臭气四散开来。
屋内众人虽首当其冲,不过大家皆服了解毒药物,除了觉得味道不佳外,倒也无事,
可是院外的黑衣人闻到臭气,却纷纷握住了咽喉,呃呃连声,神情痛苦之极。
水王慌道:“气味有毒,大家速退。”
何须他的吩咐,众人早已急退不迭,然而饶是如此,最先闻到气味的几人仍是面目赤
红,皮开肉裂而死。
受此打击,水王一行人安静了许多,三人交头接耳,彼此争论不休,傅邪真忽听土王
的声音飘来:“傅邪真若不是身负重伤,绝不会缩头不出,不如由我钻土而入,一举将他
们擒下。”
水王道:“万万不可,魔教的毒物厉害,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此时众人离小院已有数十丈之遥,傅邪真既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显见他的内力已经恢
复,心中不禁大喜。
他轻轻伸出手掌,抵住柳飘飘后腰,一股热力透了过去,柳飘飘体内的寒气本已去了
大半,热力一到,自然寒气全消,柳飘飘大喜,低声道:“教主的功力已经恢复了。”
傅邪真又替卜得意也驱除了寒气,俯向床前,忧心忡忡地道:“不知姬姑娘怎么样了
。”
姬霜仍是昏迷不醒,体表的冰层结得更加厚了,整个人皆被裹在冰层之中。
傅邪真刚想伸出手来,替姬霜驱寒,卜得意忙道:“如今大敌当前,教主怎能妄用真
力,若让水王冲进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傅邪真叹道:“我虽知局势凶险,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姬姑娘死去,我总是于心
不忍。”
柳飘飘也劝道:“教主,你对属下的关爱之情,大伙儿皆是感动不已,可是就算替姬
姑娘驱寒,也只能缓得一时,并不能真的救她的性命。”
傅邪真坚定地道:“难道我们真要瞧着她死在面前,你们都不必说了。”不理众人所
劝,仍用内力替姬霜驱除寒气。
众人皆知傅邪真的脾气,那是宁可自已死了,也绝不肯见别人受苦,是以柳飘飘与卜
得意虽是着急,却是无计可施,眼瞧着姬霜身上的冰层渐消,大家自是舒了一口气,可是
看着傅邪真脸上的汗水,众人却只有着急的份了。
柳飘飘向林婉扬挤了挤眼睛,意示由她相劝傅邪真,自己与卜得意都是傅邪真的属下
,傅邪真既开言令他们不必说了,圣教规矩森严,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林婉扬却可以畅
所欲言的。
林婉扬心领神会,开口道:“邪真,我看姬姑娘不会有事的。”
傅邪真无奈地道:“姬姑娘全身都在冰层之中,怎不会有事。”
林婉扬缓缓地道:“我记得一年前,我曾与大师兄去极北之地找寻雪哈蟆,可是我们
找到之时,雪哈蟆却已被冻僵,我本想将其抛掉,大师兄却说,雪哈蟆其实并没有死,它
虽被冰层冻住,却是在冬眠而已,生在极寒之地的动物大多有这样的本事。姬姑娘既练有
寒功,那么她对寒气的抵御能力自然是天下无双,我们虽瞧着凶险,其实她自己却仍是能
吃得消的。”
这句话极有道理,再说此时局势的确不妙,耗费内力的确于事无补,而姬霜得了些内
力,性命暂时应该无忧了,傅邪真这才放开手掌。
便在这时,只听“通”地一声巨响,墙壁忽地被撞了开来,一根巨木穿透墙壁,仍向
众人袭来。
林婉扬首当其冲,眼见就要被巨木撞来,傅邪真急忙伸手搭住巨木,劲力到处,巨力
横移开来,将身边的桌椅撞了个稀巴烂。
想不到水王等久攻不下,竟想出这个巨木撞击之法,这间小院本是民居,墙壁苦不甚
厚,又怎能经此一撞。
傅邪真喝道:“大家速速离开这里。”
墙壁既被撞开,结在门窗上的蛛网便毫无用武之地,众人皆是内伤初愈,绝抵挡不住
西域三大高手。
傅邪真俯身将姬霜背起,姬霜身上的寒气只有他不惧怕,是以柳飘飘虽是轻功最佳,
却是不能交给他的。
教主虽下了撤退的号令,可是大敌当前,柳飘飘与卜得意却怎能后退,两人不约而同
地跃到傅邪真面前。
墙壁一破,西域三大高手便连袂赶到,水王眼力极佳,喝道:“小心地上的暗器。”
木先生嘿嘿笑道:“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大步踏了过来,将地上的细针皆踩进土
中。
林婉扬想不到这个木头木脑的人竟是不惧毒药,不由吃了一惊。
木先生转眼瞧见林婉扬,嘿嘿笑道:“小姑娘,祢还有什么厉害的暗器,尽管使出来
就是。”
林婉扬娇叱一声,打出满把的牛毛细针,若换了平常的江湖高手,见到百毒教的毒针
打来,早已魂飞魄散,不过木先生却是凛然不惧,只是将眼睛一闭,任由细针打到脸上。
“沙沙”数声,木先生的脸上尽是细针,看起来好不古怪。木先生手掌向脸上一抹,
脸上顿时平平净净。
林婉扬如见了鬼般叫道:“他是妖怪。”
傅邪真道:“他练的是枯木神功,身子如钢似铁,婉扬快退到我身后来。”
他早已戴上了铁血薄翼手,这件宝物可是木先生的唯一克星。
木先生看见傅邪真又戴上那只古怪的手套,以前被傅邪真击打过的部分又觉得隐隐作
痛起来,叫道:“水王,傅邪真就交给你了,我去擒那个小姑娘。”
水王知道木先生吃过傅邪真的苦头,笑道:“你是他的手下败将,还是由我来的好。
”
傅邪真哪肯跟他废话,一招天地神拳飘飘然打去,甚有鬼神难测之妙,而这只手上更
戴着铁血薄翼手,以铁血薄翼手的妙用,这招已是无坚不摧。
“扑”地一声,左拳已打中水王的胸口,傅邪真大喜,想不到水王竟如此不中用,让
自己白担了半天心。
可是水王的胸口却立刻凹陷下去足有四五寸之多,而傅邪真更觉得拳头似陷在一堆极
柔软的物事中,丝毫也不着力,此时才有些心慌起来。
水王哈哈大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肌肉竟收紧起来,将傅邪真的拳头紧紧地困在肌
肉之中,同时双掌翻动,击向傅邪真的头颅。
傅邪真胆战心惊,暗道:“想不到此人的身体竟柔软如斯,西域武功果然古怪。”
总算他刚才没有双拳齐出,是以还留着一只右手用来对付水王的进攻,虽是一掌对双
掌,不过水王的拳掌功夫比傅邪真差得太多,傅邪真自是能招架得住。
偷眼瞧去,柳飘飘正与林婉扬合斗木先生,却是旗鼓相当。
其实若论武功,柳飘飘倒是略强于木先生,只是他刚才内力大耗,此时方才恢复,一
来二去,倒打了个平手。虽说有林婉扬帮忙,不过木先生的枯木神功极为厉害,林婉扬的
粉拳打在他身上,只当替他捶背而已,倒是林婉扬银牙紧咬,叫痛不迭。
而那边卜得意独斗土王却是大落下风。
卜得意的刀法虽得刀皇太真所传,飘逸出尘,极是好看,可是土王的腕力极强,手臂
更是如钢似铁,略一挥动,便将卜得意的招式尽挡在外间。
傅邪真暗暗着急,身子一动,已带动水王欺到土王身边,伸拳击向他的后背。
他虽只有一掌可用,然而挡尽水王的招式后,仍是游刃有余,竟有机会偷袭土王。
“砰”地一声,这一拳将土王打得眼冒金星,身子一个踉跄,差点便要跌倒。
卜得意刀法极快,怎能错过这个机会,长刀劈去,正中土王的肩头,饶是土王皮粗肉
厚,仍是被削下一片肉来。
土王大叫一声,双手在地上一拔,大半个身子已钻进土中。
傅邪真叫道:“大家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土王的身子已完全没入土中,此人的土行之技天下无双,钻土之快,实令
人叹为观止。
柳飘飘与西域高手相斗多年,怎不知厉害,身子在木先生面前一飘一晃,已将其晃得
头昏脑胀,等木先生定神看时,柳飘飘已拉着林婉扬飘退数丈。
水王喝道:“快将他们拦住!”
黑衣人早已严阵以待,一见柳飘飘与林婉扬欺到面前,立时围攻上来。
面对木先生的枯木神功,柳飘飘武功再高,也无法施展,然而这些黑衣人只是肉体凡
胎,又怎能拦住天下知名的风帝爷。
只见他三晃两晃,已有数人莫名其妙地吃了数掌, 所到之处,当者披糜。 林婉扬周
身是毒,此时更是如鱼得水,黑衣人本欺她是个女流,大多向她攻来,然而不等攻到身前
,身子无不发软打飘,纷纷倒地。
傅邪真生怕林婉扬又使出见血封喉的毒药来,忙叫道:“婉扬,他们只是受人调派,
千万莫要伤他们的性命。”
林婉扬嗔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人家只是麻倒他们而已,并没有伤他们性命啦。
”
在此危急之时,傅邪真居然还有这种菩萨心肠,着实令林婉扬不满。
众人激斗之时,皆小心在意地下的动静,对方人数虽多,然后仅以武功而论,的确没
必要惧怕他们,可是土王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不小心被他拖进地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忽听林婉扬尖叫一声,众人急忙望去,只见土王的一双大手已从地下伸出,已紧扣林
婉扬的脚踝。
傅邪真大为心慌,深知土王只需向下一拉,林婉扬就将没入地下,那时自己纵有天大
的本事,也难以相救了。
可是他身上背着一人,一只拳头又被水王死死陷住,想移动身子,可是千难万难,不
得已之下,只得用天地神拳遥遥击向地面。
“碰”地一声,这一记劈空掌将地面打得尘土飞扬,现出一个大坑来,土王的后背也
因之露出。
柳飘飘与卜得意早已双双赶到,刀掌齐向土王脑袋击去。
土王无可奈何,只得伸臂挡住脑袋,林婉扬总算抽身退出,胸口起伏不定,心中又惊
又怕。
傅邪真大叫道:“土王,你好不要脸,只知欺负女人,有胆子与我打斗吗?”
土王怒道:“我怎不敢。”从土中一跃而出,向傅邪真扑去。
傅邪真又叫道:“臭木头,还记得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惨样吗?”
木先生想起前事,更是怒火中烧,叫道:“傅邪真,我也要将你打得鼻青脸肿。”
傅邪真轻轻两句,便将两大高手吸引过来,柳飘飘却是担心之极,叫道:“土王八,
臭木头,三人打一个算什么好汉,快过来与老子单打独斗。”
傅邪真知道柳飘飘的心意,哈哈笑道:“柳先生,你不必担心,我刚学了一套剑法,
今日正好试招,你可莫要阻了我的兴致。”
柳飘飘听说傅邪真又有奇遇,心中不胜之喜,傅邪真武功极高,能被他看中的剑法,
自是极为可观。
黑衣人在他们手下吃过苦头,不敢逼得太紧,是以柳飘飘这边的战事几乎停顿下来,
大家皆凝神观看傅邪真独斗西域三王。
此时土王与木先生已双双向傅邪真扑到,傅邪真早已抽出三寸寒霜,向土王刺了过去
,然而柳飘飘瞧清剑势,却是大感奇怪,原来傅邪真所使出的,竟是一招天山剑法。
可奇怪的是,虽是普普通通的一招,却是变化万千,土王竟似难以招架,“嗤”地一
声,肩头已中了一剑。
卜得意叫道:“奇怪。”
柳飘飘却喜道:“好剑法!”
林婉扬道:“你们在说什么,这招剑法究竟好是不好?”
柳飘飘的武功见识比卜得意为高,兴奋地道:“教主的这招剑法虽是普通,然而天山
剑意却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此一招,令人不禁想到漫天飞雪,寒意袭人的情景。”
林婉扬道:“是了,一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不让雪花落到身上,邪真的剑意便是这
样吗?”
卜得意脱口赞道:“林姑娘好悟性,比老卜胜过多多。”
只听木先生惊叫一声,双掌忙不迭地掩住眼睛,原来傅邪真知他枯木神功厉害,招招
皆是刺向他的眼睛,木先生心中大慌,只顾着护住眼睛,哪有余力进攻。
其实傅邪真现在所使的,皆是中原各派的普通剑法,然而自从他学会玉石雪书之后,
对剑法的感悟已达到极高的境界,普普通通的剑招在他手中使出,却是玄妙无穷,威力大
增。以一人之力独斗三王,竟似是游刃有余。
柳飘飘与卜得意皆看得心摇神驰,浑忘了此时正身陷危境。
卜得意由衷地赞道:“教主此时剑法之高,只怕厉老三也要望其项背了。”
柳飘飘道:“教主此时达到的境界,正是厉老三毕生所追求的,化天下剑法为己用,
于无声处见惊雷,仅以悟性而论,只怕任天王也要被他比下去了呢。”
只过了片刻,土王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总算他皮厚之极,每处伤势皆不太重,而林先
生只顾着掩住眼睛,已无丝毫威胁,唯一能令傅邪真头痛的,便是水王的柔功了。
傅邪真早已想尽办法,欲从水王的肌肉中拔出拳头来,奈何水王的柔功的确是天下无
双,傅邪真用再大的力气,也如泥牛入海,毫无用处。
柳飘飘打斗经验极丰,见到这种情景,叫道:“教主,刺他眼睛。”
傅邪真正有此意,不过对付水王,他已不打算再用普通剑法,玉石血书此时不用,更
待何时。
“嗤”地一声,这一剑直刺水王的右目,其招式之快,实令人叹为观止,更令人震惊
的是,剑招一出,隐隐然有种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王者气度,纵是旁观者看见此招,也
难免生出退避三舍之意,水王的首当其冲,感受可想而知。
水王果然被剑招上的凌人气势所吓倒,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其实以他练到化境的柔
功,并不会被此剑所伤,然而傅邪真这招对他的影响,更多是在加诸于他的心理上,是以
水王的后退,实是难以自制。
傅邪真的左手一经解脱,士气大震,玉石血书上的妙招迭出,数招间,已将三王逼开
数丈。
虽说三王与傅邪真的距离已拉到数丈,然而三王的心中,却仍是觉得傅邪真的剑招随
时可刺到自己身上,竟一退再退,很快就退到十丈开外。
傅邪真哈哈一笑,漫天的剑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道:“你们还想斗下去吗?”
木先生怔了半晌,忽地叫道:“教主,你是通天教主!”
傅邪真微微一怔,实不知木先生何以说出这种话来。
水王则震惊万分地道:“傅邪真,你是从哪里偷学来这套剑法?”
傅邪真道:“这是故人所传,其中的缘由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了。”
水王道:“不对,这是通天教主的剑法,你定是派人去西域偷学回来的。”
土王叫道:“不错,正因为是偷学来的,所以才有一大半剑招学得不全,想不到中原
江湖自称是武功发源之地,却好生无耻,向我们西域偷学武功。”
傅邪真怒道:“胡说八道,我堂堂中华男儿,怎会偷学蛮荒的武功。”
柳飘飘与卜得意相视一眼,皆是无语,原来刚才傅邪真施展出玉石血书后,他们隐隐
觉得这套剑法有些眼熟,如今经水王提醒,忽地想起,昔年任天王与通天教主大战之时,
通天教主所用的剑法与傅邪真今日所使极为相合,可是傅邪真又怎会学来这套剑法?
水王冷笑道:“你就算偷学来这套通天剑法,也无济于事,通天教主武学通天,这套
剑法只是武功中极小的一部分而已。”他用拇指抵住小指,以示这套武功在通天教主所学
中的份量,后又觉得不妥,又向指尖移去。
傅邪真暗道:“公子我前辈所创的剑法怎会与通天教主所学一样?是了,武功到了最
高境界,自然殊路同归,两套剑法相合,倒也不算稀奇,可是这样一来,两套剑法若果真
相同,岂不是落人话柄。”
偷学武功在任何门派看来,都是武林大忌,那其实就是自承已派的武功不佳,实有欺
师灭祖之嫌,尤其圣教向来以武学精深,包罗万象而著称于世,中原诸派虽对圣教深恶痛
绝,却也不得不承认圣教的武功极为高明,已隐隐有取代少林,成为天下武功之源的迹像
,如今傅邪真竟偷学番邦武功,实是天大的笑话。
傅邪真初任教主,自不明白这个问题极为严重,大有可能令圣教成为千古笑柄。
柳飘飘忽地哈哈大笑道:“教主,想不到你竟已练成了偷天换日大法,实在可喜可贺
。”
水王道:“柳飘飘,你莫要转移话题,想借此将偷学武功一事掩住不提,我等即日就
要向中原武林宣布,魔教偷学我邦武功,令人不齿。”
柳飘飘冷笑道:“谁说我转移话题,教主之所以能用出通天剑法,便是因为他施出偷
天换日中的移魂大法,于千里之外,将通天教主的魂灵移到他的身上,否则的话,他怎能
一人打你们三人。”
此言虽是玄虚,却是极有道理,西域民间流传,向来有魂灵之说,而偷天换日大法更
是圣教中的顶尖武功,其中详情,旁人自然无法知晓。
水王怔了半晌,冷笑道:“魂灵转移之事实属玄妄,再说,若教主的魂灵移到傅邪真
身上,又怎会不识得我们,与我们为敌。”
柳飘飘淡淡地道:“这是本教偷天换日大法中的绝秘所在,实不足为外人道,水王若
想知道,不妨派人潜入本教,偷学就是。”
水王脸色涨得通红,道:“现在明明是你们偷学武功,又怎来指责我们的不是。”
柳飘飘大笑道:“通天教主何等武功,竟能令人潜入身旁而不自知,又被人偷学了武
功去,这样说来,通天教主也不过尔尔。”
通天教主在西域武林中地位极高,数十年来,已被人视为神灵,以他的神通,被人偷
学了武功去,实是不可思议之事。
水王无言以对,冷笑道:“今日之事,我誓要查个明白,贵教是否偷学武功,日后自
然分晓。”
他摆了摆手,道:“我们走。”带着黑衣人匆匆去了。
傅邪真自知以自己此时的武功,尚不能将三王拿下,而姬霜的伤势,更令他忧心忡忡
,是以对三王的离去,并没有加以阻拦。
等众人的身影刚一消失,柳飘飘与卜得意皆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傅邪真,林婉扬怒道:
“你们真的认为邪真偷学通天教主的武功吗?”
柳飘飘道:“通天教主远在千里之遥,教主纵是有心,也难以找得到他,又何来偷学
武功?不过天下的武功到了最高境界,就会殊路同归,那也是有的。”
卜得意道:“以我看来,教主的这套剑法与通天教主的武功虽有相似之处,不过不同
处更多,若是偷学,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异。”
傅邪真知道他们虽极力为自己辩解,不过内心深处,定是以为自己不知从何处偷学了
武功。
玉石血书之事自不必瞒着他们,于是道:“你们不必担心,这套武功我的确是从一位
前辈处学来,绝无偷学之理。”
柳飘飘与卜得意皆是松了口气,毕竟偷学武功是江湖大忌,傅邪真身为圣教之主而行
其事,必定令圣教众人无法抬起头来,如今傅邪真既这样说,众人大可放心,若再有人胡
说,圣教弟子也可不必理他。
随即,傅邪真将玉石血书之事对众人说了,柳飘飘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卜得意道:“公子我的夫人既是西域小国公主,与通天教主倒极有可能有关,说不定
,是通天教主偷学公子我的武功。”
柳飘飘笑道:“不错,公子我既是百年前的人物,而通天教主却不过六十上下的人,
绝无公子我偷学通天教主的道理,下次见到通天教主,我定要好好问他,让他在众人面前
抬不起头来。”
傅邪真道:“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极想知道,是那些黑衣人的身份,这件事只能有
劳柳先生了。”
柳飘飘笑道:“属下这就去擒来一名黑衣人,交给教主亲自审问就是。”
傅邪真喜道:“那可更好不过了。”
柳飘飘弹身而出,眨眼就不见踪影,众人皆对柳飘飘的轻功大为叹服,果然不过片刻
,柳飘飘肋下挟了一人,得意洋洋地回来了。
林婉扬道:“风帝爷好手段,这么快就擒来一人。”
卜得意笑道:“偷鸡摸狗,自是柳老四的拿手好戏,想当年老柳看中一名皇上的妃子
,还不是轻易拿来,这件小事又算什么。”
柳飘飘老脸通红,苦笑道:“老卜,这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
傅邪真知道这些大魔头昔日必定荒唐之极,想不到却比自己所想还要惊人,摇头苦笑
不已。
柳飘飘将肋下的黑衣人抛到地上,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从实说来。”
黑衣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然而却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傅邪真和气道:“这位大哥,西域武林是我们中原的大对头,你们助他为恶,已是不
该,若不说出真相,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西域恶人的手中。”
黑衣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傅教主,你说的话句句不错,可是我们临来之时,家属
皆被关押起来,就是怕我们被擒之后,说出真相来,一旦我说出实情,我的家人全要被杀
。”
傅邪真大为震惊,想不到与西域武林勾结之人想的竟是这么周到,所谓大奸大恶人必
是智力超群之辈,看来果然如此。
柳飘飘怒道:“我管你家人的死活,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先杀了你。”
黑衣人面对天下知名的风帝,竟仍是神色不变,道:“风帝爷莫要动怒,你有什么毒
辣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
众人皆感愕然,实在想不到此人竟如此坚强,不过将心比心,一个人为了保全家人,
那自是什么也不怕了。
柳飘飘怒极,一掌拍向黑衣人的肩头,傅邪真瞧他的掌势,便知他用的是分筋错骨手
。
分筋错骨手是刑问人犯的歹毒手段,一中此招,全身骨节如错开一般,其痛苦滋味极
难承受。
傅邪真虽于心不忍,然而事关重大,只得忍着心肠,瞧柳飘飘逼问。
黑衣人全身骨节都在格格作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可是他却嘿嘿笑道:“
这是没有用的。”
话音未落,他竟已昏了过去。
此招实在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人一旦昏倒,对任何痛苦自然毫无知觉,分筋错骨手
再厉害,也只是无用。
卜得意道:“想不到这人这么无用,略施刑罚,他就不支昏倒。”
林婉扬道:“他可不是不支昏倒,其实这是对付刑罚的一门绝技,此人定是受过专门
的训练,一旦痛苦加身,就会自行昏晕,看来他们的幕后指使人定是智力非凡之辈。”
傅邪真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另想办法了。”
林婉扬笑吟吟地道:“若想知道真相,将他交给我就是。”
柳飘飘以手拍额,笑道:“正是,放着天下一等一的用刑高手而不用,那真是可惜了
。”
傅邪真知道林婉扬的手段极为毒辣,昔日自己可曾大吃过苦头,黑衣人的内功远比自
己为弱,对痛苦的忍受力自然大相径庭。
他叹了口气,道:“婉扬,祢的手段固然厉害,可是他随时都会昏倒,再歹毒的手段
只怕也无济于事。”
林婉扬道:“他有张良计,我有上梁梯,我自然有手段让他始终都清醒着,那时我就
不信,他还能忍上多久。”
柳飘飘喜道:“想不到林姑娘竟有这种绝技,柳某正想请教。”
傅邪真不忍观看,背着姬霜走开几步,道:“姬姑娘的身子又似冷了些,我助姬姑娘
些内力好了。”
卜得意急忙跟来,道:“我替教主护法。”
傅邪真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株树下,使姬霜依树而坐,傅邪真便开始替姬霜疗伤起
来。
他刚将内力送入一丝,耳中忽地传来细如游丝的声音:“傅邪真,你若想救姬霜,就
来找我。”
傅邪真知道这是有高手在用传音入密之技与自己说话,卜得意虽就在身边,却无法听
到。
他正为姬霜的伤势着急,听到此言,不禁站了起来。
那声音又道:“傅邪真,林紫药因事阻隔,不能前来,姬霜的性命,此时全在我身上
,你若是不信,便不必来了。”
傅邪真暗道:“此人是友是敌,实难猜测,然而姬姑娘的确伤势沉重,若不能及时治
疗,性命危急,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去见一见他。”
他对卜得意道:“卜先生,我去去就来,你在此守护姬姑娘。”
卜得意急声道:“教主,你去哪里?”
傅邪真道:“事情紧急,等我回来再对你说吧。”
身形一动,身子早在数丈开外,再一闪,已经不见。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8:00 本章字数:15148)
傅邪真循着声音,很快就来至一处山脚下,却见四周并无人影。
正在迟疑,头顶传来声音道:“我在此山的剑笔峰等候教主,你若在半个时辰中找不
到此处,在下就不便相候了。”
声音飘忽不定,令人难以辨明方向。
傅邪真暗道:“此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想见我,却又只以半个时辰为限。”
不过这样一来,却激起他极大的好奇心,倒有非见此人不可的念头。
川西多山,往往又极为险峻,傅邪真面前的这座山峰并不算广大,不过却是峰峦起伏
,地势曲折。
傅邪真暗道:“我从来没来过这里,又怎能找到什么剑笔峰,此人岂非存心刁难,哼
,就算如此,我傅邪真怎能这样轻易被你难住。”
他觑见一座山峰最为高耸,是以便施展起初上青城山时练就的攀山绝技,不过盏茶时
间,就已登上峰顶。
极目望去,四周皆是孤峰独立,高插入云,林林立立,如石砌的树林一般。
傅邪真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所在,却不知那神秘人站在何处峰顶上。”
以他此时的目力,可穷尽方园百余里,几乎可涵盖这座山群,然而却仍不见半个人影
。
看来神秘人必在某一座孤峰之顶,却是避而不见,傅邪真心知神秘人存心是考较他,
倒也并不生气。
他闭上眼睛,以肌肤感应之法感应四周,他从来不知肌肤感应之法的极限,今日正好
可以做个试验。
不一刻,他已进入空灵之境,一个孤单单的灰色影子,立刻印入脑海之中。
傅邪真心中一喜,立刻锁定灰影,却是在自己西侧三十里的地方。
更令傅邪真欣喜的是,肌肤感应之法的极限,竟是不少于三十里,由此可见,自己的
功力是与日俱增了。
现在的问题则是,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候,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平地上奔行三
十里固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却是在山林之中,其险峻的山势必定会令路程大增。
傅邪真凝目瞧着四周的孤峰,暗道:“看来我只能借助这些孤峰行走了。”
孤峰之间距离不一,有的不过数丈,有的却有数十丈距离,数丈的距离,自可一跃而
过,而数十丈的距离,却不得不动用风身云体之术了。
傅邪真自从在刀神城外动用过风身云体术后,就再也不曾用过,不过他对这种能在空
中飞行的奇术是极为喜欢的,这次正是大好时机,何不趁机练习一番。
他看准对面一座山峰,澄心静虑,自然“身在虚无飘渺间,随风而行若等闲。”
风身云体术需要极强的内力,以傅邪真此时的功力,其实尚不能完全应付,不过山间
的风力原比平地为大,正好祢补傅邪真功力之不足。
借风力之助,傅邪真轻轻松松地跃到对面的山峰上,大大地节省了路程,以这种方式
行进,三十里路可谓弹指而过。
傅邪真如风筝般在群山中穿梭而进,心情畅快不可言,忽地,一座极高极陡的山峰出
现在眼前,傅邪真早已感应出神秘人就在此山之巅,而算定时间,并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轻轻一跃,身子已落在峰顶,峰顶不过数丈方园,却并不见人影,傅邪真微微一笑,
道:“朋友,我已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一声清啸声传来,一道灰色的人影从半山腰飞掠而起,轻轻落在傅邪真的面前。
傅邪真定睛看去,不觉吃了一惊,此人的相貌可谓极为恐怖。
原来此人左边脸还算正常,右边脸却是半透明的,竟可隐隐瞧见脸部的骷髅。
傅邪真心生恐惧之心,不觉将目光稍移他处。
神秘人淡淡地道:“傅教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仅极快地锁定在下的所在,更能及
时赶来,殊是不易。”
傅邪真道:“是了,先生既言能救姬姑娘,不知有何妙计?”
神秘人哈哈一笑道:“我若不这样说,教主怎会赶来,姬霜走火入魔,内力反噬,当
今世上除了林紫药外,绝无人能救得了她的。”
傅邪真怒道:“原来你竟是来消遣在下。”
神秘人道:“林紫药来此之时,受人围攻,不过已经由在下解围,此时应可与柳飘飘
见面了,教主不必担心,大可放心与我一战。”
傅邪真将信将疑,道:“林先生已经到了?”
神秘人道:“在下以人头担保,林紫药医术绝伦,药到病除,我想他们定会找寻教主
而来,留给我们决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似有些着急,骈起双指,便向傅邪真点来。
傅邪真瞧清他的出手,不由吃了一惊,此招虽是简单,却是玄奥难测,极为高明,自
己所遇到过的对手中,竟无人能有此武功。
傅邪真闪电般过滤自己所会的招式,竟只有天地神拳与玉石血书中的招式可与这一招
匹敌。
好在他的内力已至随心所欲之境,虽是后发,却可先至,一招玉石血书中的绝妙好招
,已将此招挡拆开来。
神秘人点了点头,招式又变,却是化指为掌,五指轮弹虚点傅邪真胸口五处大穴。
这一招的高明之处却非笔墨所能形容,傅邪真与他虽是对手,见到这种妙招,也不禁
有击节称赞之感。
好在傅邪真也并非弱者,以天地神拳中的一招,又将此招拆解。
其实神秘人与傅邪真的距离只有三丈多远,并不能真正过招,这种打法,就好像是在
考较傅邪真的武功。
不过以两者之能,一旦对方的招式有任何疏失,三丈的距离无法造成任何障碍,弹指
间就可攻到。
是以傅邪真虽知敌手距离极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两人手舞足蹈,变化万千,都是
在对方甫一出招,就想尽方法将招式化解于无形。
傅邪真从来没有与人这样较量过,大感新鲜的同时,也对神秘人高深莫测的武功极为
敬佩。
此人的武功应该略逊于拳皇,却比剑皇厉天要稍胜一筹。
眨眼间,两人已过手百招,傅邪真皆是以天地神拳与玉石血书中的武功相斗,其他的
武功却是丝毫也帮不上忙了。
神秘人忽地收招不攻,道:“以柳飘飘的轻功,很快就会来了,教主再领教我三招刀
法。”
傅邪真正斗得兴起,道:“好啊。”
神秘人从腰间取出一把三尺多长的刀来,通体透明,如同水晶,大喝一声,向傅邪真
劈了过来。
两人虽相距三丈,可是刀头劈下之时,却已在傅邪真的头顶,就好像此人会缩地成寸
一般。
傅邪真早已取三寸寒霜在手,可是他刚想出手相迎,忽地觉得对方的招式虽是简单,
却是刀意难测,明是当头一刀,却有万千变化,贸然相迎,极可能后果难测。
而在这种情景下,想找出克制对方的刀法,已是绝不可能,傅邪真忽地福至心灵,不
守反攻,三寸寒霜以一招春风扬柳剑式,直取神秘人的咽喉。
当然,他也并非全然冒险,铁血薄翼手早已戴上,随时准备挡格对方的变招,而春风
杨柳剑法更有弱化对方心志之妙。
神秘人“咦”了一声,似对傅邪真的反应之快极为惊讶,不得已缩身而退,招式一变
,缓缓推了过来。
此招一出,傅邪真立生景仰之心,原来此招虽是缓慢,然而刀意绵绵,令人好似面对
长江大河,对方的招式就好比绵绵江水,一浪接一浪,大有应接不暇之感。
对这种绝无破绽的刀法,傅邪真只得抱元守一,以玉石血书剑法在身边划了个半圆,
这一招不求有攻,但求无过,一招守尽天下攻招,正是公子我前辈的呕血之招。
神秘人目中寒光一闪,低低地呼喝一声,身子忽地离地而起,身子与水晶刀几成一线
,以雷霆万钧之势疾刺而来。
傅邪真大吃一惊,对方的刀招几有无坚不摧之感,公子我前辈的剑法虽是高明,却也
有些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他的身子斜飞而出,向空中飞去,虽是如此,仍能感到水晶刀的威胁,只
得足尖虚点,以风身云体之术再次腾空而起。
却见神秘人如离弦之箭,已冲出孤峰,却仍如飞鸟般直飞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之
间了。
傅邪真大感惊讶,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意思。
他飘飘然回落峰顶,忽听柳飘飘的声音传来道:“教主,你可在峰上。”
傅邪真恍然大悟,原来神秘人出招之时,已知柳飘飘赶到,是以便借势而走了。
只是他不愿见柳飘飘,却是什么缘故。
柳飘飘声到人到,削瘦的身形已然来到面前,他转目四顾,道:“教主,你与何人交
手?”
傅邪真道:“是一位神秘人物,半边脸竟成透明之色,好生古怪。”
柳飘飘奇道:“这是什么人,我怎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傅邪真道:“可是他却好像认得你,他刚才借攻击之势飞出峰顶,便是不想见你。”
柳飘飘道:“这倒奇了,他既能在教主面前过上几招,武功必定不俗,这样的人若是
认得我,我怎该也会记得的。”
两人说了几句,卜得意与一名儒雅老者方才赶到。
儒雅老者一见傅邪真,便要跪下见礼,傅邪真知道他是药帝林紫药,急忙抢先将他扶
起,道:“林先生,万万不可如此大礼。”
林紫药道:“这怎么行,教主何等身份,接受任何大礼都不为过。”
柳飘飘笑道:“林老儿,你就不必争执了,我们这位新教主的脾气是极随和的,更有
尊老之习,你若再拜下去,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林紫药早已听说过傅邪真性子随和,对圣教中的故人极为尊重,只得罢了。
傅邪真笑道:“林先生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姬姑娘的伤势定然好了。”
林紫药道:“不敢令教主失望,姬姑娘只是走火入魔,内力反噬,经属下用三针六脉
之法治疗,已经痊愈,此时正与林婉扬姑娘在峰下等候。”
傅邪真大感钦佩,为了姬霜的伤势,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气,差点害得众人遭殃,却被
林紫药几针扎下去,便告痊愈。
众人随之下山,与姬霜、林婉扬会合。
傅邪真偷眼瞧去,见姬霜仍是一副冷漠清冷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自己替姬霜疗伤之时,竟不幸而结成孽缘,那时姬霜正在昏迷之中,身体该毫无知觉
才对,可是当时她却是那么热情,又怎是神智全失者的行为。
不过这件事自己自该承担不小的责任,若她因此而怪起自己来,自己也无话可说。
为了避免尴尬,傅邪真问起林紫药受袭之事。
林紫药道:“我来时在一座小庙中投宿,却遇到十几名黑衣人围攻,被我用银针射杀
了几人,后来他们学乖了,便不再冲进庙来,正成僵持之局,忽听庙外发出奇怪的嘶嘶声
,我出去看时,却发现十几名黑衣人尽被人杀死了,可是出手者却已不见。”
傅邪真道:“那名神秘人自称曾救过你,看来庙外的黑衣人皆是被他所杀了。”
林紫药道:“我细察那些尸体,发现皆是一刀致死,这也就罢了,那么多人同时被杀
,却连一声惨叫声都听不到,此人的武功实在高极。”
傅邪真道:“不错,他与我交手百招,我却仍是摸不透他的武功,最后的三刀,我更
是竭尽全力,才勉强抵挡得住。”
林紫药沉吟道:“论起此人的刀法,我忽地想起刀皇来,若是他还在人世,该与此人
有一拼。”
傅邪真道:“莫非此人便是刀皇?”
林紫药道:“那是不可能的,太真与我情义非俗,若他见到老夫,自然会来相见,再
说,他对圣教极为忠心,见到教主,又怎能不表明身份?”
傅邪真道:“或许他有难言的苦衷呢,这十八年来,谁知他经过了多少是非。”
林紫药道:“只盼真如教主所言,刀皇还在世上,那可是圣教之福了。”
傅邪真转向林婉扬,道:“婉扬,却不知那名人犯审问得如何?”
林婉扬得意地道:“在我手下,还从来没有坚持到最后的人呢,他已说了,他是刀神
城的人。”
这一点倒不出傅邪真的意料,那次初遇木先生时,暗中指点木先生的高手,便极有可
能是青龙,雄极为了争霸江湖,做什么武林盟主,那是什么也顾不了上,居然与虎谋皮,
与西域武林勾结,权欲之念,实是害人非浅。
傅邪真与林婉扬说话之时,目光有意无意,与姬霜触在一起,傅邪真道:“姬姑娘的
伤势可好些了?”
姬霜淡淡地道:“劳教主牵挂,已是无碍了。”
傅邪真碰了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大感无趣,众人皆知姬霜的脾气,倒也不以为然。
柳飘飘道:“教主,现在大家皆是平安无事,营救玉芙蓉姑娘的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
傅邪真想起玉芙蓉,那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道:“不错,芙蓉妹子在刀神城多待一
刻,就多一份危险,我们这就并去刀神城,救出芙蓉。”
柳飘飘道:“刀神城既然与西域武林勾结,这一点何不大加利用,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令圣教弟子宣扬此事,虽说江湖各派不尽相信,却可令他们心生疑惑,我们与刀神城做
战时,就可少了份麻烦。”
傅邪真喜道:“此议甚好,你看着办罢。”
此时傅邪真深深明白,他实在不是做教主的料子,刀神城勾结西域武林,他只知痛恨
惋惜,却不懂得大加利用,若不是柳飘飘提醒,他万万想不到这一着。
卜得意道:“刀神城铁骑卫甚是厉害,若是这样贸然闯入,不但芙蓉姑娘救不了,连
我们自己也陷了进去,该想个万全之计才好。”
“万全之计自古也无,不过属下倒有个小小的建议。”柳飘飘扭头瞧了姬霜一眼,又
道,“这就要劳烦姬姑娘了。”
姬霜道:“四哥但有吩咐,妹子怎敢不从。”
傅邪真奇道:“姬姑娘有何妙计?”
柳飘飘道:“教主莫小瞧了姬姑娘,她可是圣教中一等一的人材,冰魄寒功自是天下
独步,而论抚琴之技,足可与花问奴相提并论。这也就罢了,姬姑娘还有一项绝技,那才
是真正的了不起。”
傅邪真与林婉扬相视一眼,心中好奇心大起,林婉扬道:“柳三哥,姬姐姐倒是有什
么惊人本事,快说啊。”
柳飘飘笑道:“那就是易容绝技了,我还记得,十几年前,姬姑娘将自己扮成厉天的
模样,居然骗过了厉三嫂,轻轻松松,就上了厉三嫂的床。”
众人不由大笑,易容之术能到瞒过亲人的地步,足见神乎其神了。
傅邪真暗道:“原来姬姑娘年轻时却那么调皮,定不是现在这种冷漠的模样了,唉,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任天王的过错了。”
姬霜道:“三哥,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只是易容之技我已好久没有用过,只怕
不行。”
傅邪真忙道:“怎会不行,有很多事情学会后,就永不会忘记的。”
姬霜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不错,有些事情,的确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傅邪真心中一动,顿觉出姬霜话中有指,卜得意怎知两人间的机关,笑道:“既是如
此,姬姑娘何不先从教主身上下手。”
众人拣了处干净的所在,便由姬霜替傅邪真易起容来。
柳飘飘笑道:“大家最好离开这里,等姬姑娘弄好之后,再来参观,到时才有惊人效
果。”
众人点头称是,纷纷避到一边,心中对姬霜能将傅邪真化装成何种模样甚是好奇。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姬霜默然无语地替傅邪真易容,傅邪真已有经验,并不像初次接
触易容术那样好奇了。
只是姬霜的玉手在脸上抹来抹去,滋味大不寻常,倒使他心猿意马起来。
他不禁抬头瞧了姬霜一眼,恰好姬霜也偷眼望来,两人目光接触,皆是大为尴尬。
过了良久,傅邪真道:“姬姑娘,其实,那日在房中……”他觉得,两人毕竟是上下
级之分,这种事情还是说明为好,既是自己做错了事,自然要勇于担当,可是话到嘴边,
却不知怎样说才好了。
姬霜神情大羞,道:“那日在房中,又有什么事?”
傅邪真道:“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仍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再瞧向姬霜,已是连耳根子都红了,傅邪真忽地明白,那日之事,姬霜早已心知肚明
了。
两人又静默了半晌,姬霜似鼓足了勇气,道:“教主,那日之事,你莫怪我行为放荡
,我也不知中了什么魔,稀里糊涂,就将教主抱紧了。”说到这里,已是羞不自抑,恨不
得找个地洞钻将进去才好。
话既说到这里,傅邪真的勇气也回来了,他道:“其实这件事情总之是我不对,只是
姬姑娘那时实在娇娆动人,我竟也有些把持不住。”
姬霜又惊又喜,想不到傅邪真竟说出这种情意绵绵的话来,低声道:“教主千万不要
取笑我了,我已是中年妇人,怎当得教主的赞美。”
傅邪真忙道:“祢可莫小瞧自己,若祢与林姑娘站在一起,谁敢说祢比她大了十几岁
,依我看来,祢们就像一对姐妹,只瞧相貌,只怕比林姑娘还要年轻些呢。”
此言倒并非虚妄,姬霜练就冰魄奇功,肌肤自然不易衰老,而林婉扬常年与毒物为伍
,脸上无形中带有阴煞之气,两相比较,的确是姬霜显得年轻些。
姬霜心中早已心花怒花,只是牢记着林紫药的吩咐,不敢过份忘形,以免重蹈覆辙。
她柔声道:“只顾着说话,却不知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取出一面小镜放在傅邪真面前,傅邪真瞧见镜中竟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与
自己以前的相貌竟是绝不相同,不禁大吃一惊。
他不由击掌赞道:“好厉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竟活脱脱地变成另一个人了。”
姬霜笑道:“我本想将你再弄得苍老一些,不过教主英气勃勃,那是天生所有,若是
强求老化,只怕反而让人瞧出破绽来。”
傅邪真道:“可是我现在这副相貌,似乎仍是引人注目了些。”
姬霜道:“刀神城向来客商云集,你现在这副样子,正符合大商家的形象,我等众人
,就扮做你的伙计好了。”
傅邪真喜道:“原来祢早有安排。”
姬霜道:“我们来寻你之时,便已商议过,由你与卜先生、林姑娘做一路,我与林先
生为一路,柳四哥轻功卓绝,来去自如,他如何进城,就不必我们操心了。”
此时众人也围拢过来,见到傅邪真的相貌,无不击节称赞。
众人在姬霜的生花妙手之下,皆是相貌大变,傅邪真则将姬霜的易容术与江水流手下
铁夫人的技艺暗暗相比。
铁夫人固然也能令人相貌改变,可是姬霜却能依照各人的性格脾气,令改变的相貌仍
能与本人相合,这样一来,不仅不易露出破绽,被易容者神情举止更可从容一些,仅以此
点而论,姬霜的易容之技似乎更高明一些。
不一刻,众人皆已易容完毕,林婉扬身材矮小,便扮做傅邪真的小厮,卜得意一副精
明模样,管账的角色非他莫属。
林紫药与姬霜则扮成一对卖唱的父女,林紫药本就是老者,略加修饰,便成为一个鸡
皮鹤发,相貌猥琐的江湖老艺人,而姬霜的相貌却是大变,成为一个姿色平平,毫不起眼
的卖唱女。
傅邪真本担心林紫药一生与草药为伍,只怕不擅操琴,想不到林紫药从囊中取出一个
胡琴来,竟拉得熟极而流,其苍凉凄婉之音,竟可使人落泪。
傅邪真奇道:“想不到林先生居然还有此绝技。”
林紫药笑道:“本教自任教主以下,皆喜音韵,如姬姑娘、花问奴皆是抚琴高手,便
是柳老四、卜护法,也会一两件乐器,唯我独爱胡琴的悲凉之音。”
傅邪真想起林先生年轻时曾有过一段情变,甚至于因此而发明“忘忧酒”,以盼能忘
却这段情,然而从他独爱胡琴的悲凉之音看来,他对这段往事竟是未能忘怀了。
众人装束停当,便向刀神城分路进发,柳飘飘自去传播刀神城勾结西域武林的消息,
以使刀神城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傅邪真在路途中时,忽地想起一事,道:“卜先生,我们既是扮做客商,却是一文货
物也无,岂不当场就被人揭穿。”
卜得意笑道:“教主不用担心,货物早已备下,只等教主验察。”
三人走到一处小镇前,镇前立着一人,看见傅邪真,就上前拱手道:“这位大爷可是
江南来的大茶商郑先生吗?”
傅邪真刚想说话,卜得意道:“正是,我们要的货物,可曾备好了吗?”
那人笑道:“早已备好,只等郑先生验收。”
傅邪真虽是满头雾水,然而瞧见卜得意与那人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柳飘飘
先行走了,那些货物定是他安排了圣教弟子备齐的,自己的姓改成了郑,自也是柳飘飘安
排。
三人随那人走进小镇,那人走到傅邪真身边,低声道:“教主,属下依计行事,不敢
向教主行礼,还望教主莫怪。”
傅邪真点了点头,道:“那是应该的。”
走到一家货栈,顺顺利利提了些货物出来,却是江南的名茶碧螺春、龙井等物。
江南的茶叶在西北地区颇受欢迎,不怕刀神城不要。
成包的茶叶足足装了三大马车,价值该有几千金之多,有了这些货物,谁也不会怀疑
傅邪真茶商的身份了。
三人雇了几名伙计,押着马车直向刀神城进发,卜得意道:“教主,自今日起,你就
是郑大商人了,属下则是李管家,林姑娘的名字也要换成小豆子了。”
林婉扬不依道:“谁给我取的这么难听的名字。”
卜得意笑道:“林姑娘身材娇小玲珑,我觉得这个名倒是不错。”
林婉扬道:“邪真既是茶商,我的名字也该与茶有些关系才对,这样罢,我就叫做茗
儿好了。”
傅邪真笑道:“这个名字取得好,的确符合我这个茶商的身份。”
林婉扬颇为得意,道:“我取的名字,还能差吗。”
卜得意道:“从现在开始,大家且将教主、邪真这样的称呼闭口不提,只能以现取的
名字称呼了。”
傅邪真道:“那是自然。”
前往刀神城的皆是官道,速度甚是快捷,再过一日,便可到达刀神城了。
这日正午,众人押车正行间,忽听蹄声的的,十数名佩剑骑士从车后赶到,其中一人
目光扫来,就如两道闪电,几乎要看透车帘,径直走了。
林婉扬道:“这个人的目光好厉害。”
卜得意则动容道:“此人是剑霸城天马堂的堂主马千里,他怎会到这里来?”
话犹未了,车后又是蹄声的的,又过来十几名骑士。
这次傅邪真却认得他们,原来他们竟是天山派的石非掌门,带着金情等一干弟子。
众人皆不敢妄动,生怕泄露身份,好在石非等人急于赶路,对傅邪真等人毫无兴趣。
傅邪真等他们走过去很久,才道:“卜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石非、马千里等人
竟会来到这里,难道竟是听了柳飘飘传言,而来找刀神城的麻烦。”
卜得意沉吟道:“柳飘飘的消息,绝不会传的这么快,这些人的住所离刀神城颇远,
此时赶到,说明他们十几天前就起程了,定是为他事而来。”
傅邪真道:“莫非又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事?”
卜得意道:“极有可能,如今教主经青城山一战,已是名声大噪,那些白道贼子定是
人心惶惶,此时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也算正常。”
傅邪真忽地想起,自己上青城山之前,曾听苏惊鹤说起过众江湖人物欲来刀神城聚会
之事,想不到时间竟如此之巧,自己又适逢其会。
他担心地道:“这样一来,刀神城高手如集,芙蓉妹子可就不易救了。”
卜得意笑道:“正是人多才好办事,刀神城弟子都忙着招待来客,又怎有余力照顾我
们,说不定反而易于成事,不过刀神城的关防必定比平时严了十倍,我们以茶商的身份,
只怕很难进去了。”
傅邪真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卜得意道:“前面就是著名的华丰院了,我们且在那里落脚,再好好商议吧。”
到了黄昏时,正赶到华丰院,众人停下车来。
只见马千里、石非等人皆站在院外,正在低声商议什么,而金情的声音却从大厅中传
了出来:“岂有此理,偌大的华丰院,怎会没有房间。”
傅邪真走下车来,循声走了过去,只见金情正与柜台后的掌柜争吵不休。
那名掌柜无奈地道:“非是小人故意刁难,实在是一间房也无,便是小人,今夜也只
有睡桌子的份了。”
林婉扬走了过来道:“不要听他胡说,我刚才去后院瞧过,院中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
有。”
金情望了林婉扬一眼,微微点头,以示谢意,转向掌柜的冷笑道:“这么说来,老板
是存心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没有银子了。”
掌柜道:“实不相瞒,华丰院已被人包了去,主顾迟些便到,他们再三叮嘱,不可再
令人投宿,小人实在是无可奈何。”
卜得意也上前叫道:“岂有此理,他们究竟有多少人,竟能将华丰院住满?”
掌柜道:“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
傅邪真道:“李管家,既是如此,不如我们另行投宿就是。”
卜得意道:“老爷有所不知,再过去就是刀神城了,只是等我们赶到,只怕城门早已
关闭。”
忽听脚步声传来,傅邪真身后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心中一动,缓缓转过身来
。
从院中走出一人,四十多岁年纪,往那一站,竟有渊亭岳峙之感,而他的呼吸绵绵悠
长,足见内功不俗。
掌柜喜道:“这位就是王管家了,客官们若想住店,只得与他商量了。”
卜得意深施一礼,道:“听闻王管家已将华丰院包了去,在下无处投宿,还望王管家
成全。”
王管家声色不动,道:“实不相瞒,我们的人的确不多,也用不了几间房,只是我们
夫人极爱清静,容不得闲人吵闹,我们每到一处,皆是包下整间客栈,此举虽嫌嚣张霸道
,却也是无奈之举。”
众人此时才明白,对方何以如此,由此可见,王管家的夫人必定身份高贵。
卜得意道:“夫人既爱清雅,我们难道就是无理喧哗之徒,其实我们只需一间清静雅
室,安置我们老爷便可,老夫与那些伙计胡乱找间柴房,就行了。”
林婉扬叫道:“还有我呢。”
她的声音虽然尖锐,有些女声,不过她身材玲珑,姬霜更将她扮成少年模样,少年的
声音近似女声,也不足为奇。
卜得意笑道:“你不是要时时侍侯老爷吗,在老爷房中铺张席子,岂不就行了。”
林婉扬心花怒放,便不再说话了。
王管家淡淡地道:“夫人的命令,小人不敢违背,只好委屈大家了。”
金情大怒道:“狗奴才,你仗着你家主人的势力,便不将众人瞧在眼中,华丰院难道
就是你家开的不成?”
王管家眉头微皱,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客气些。”
金情向石非瞧了一眼,见石非并无阻止之意,心中放心,冷笑道:“对你这种狗奴才
,这样说话,已是极客气的了。”
王管家涵养极好,虽被金情骂得狗血喷头,神情依然淡然,道:“夫人常说,天山派
石道长剑法超群,小人久想见识一番,不知今日可有这个缘份?”
众人皆感大惊,此人以奴仆的身份,竟公然向石非挑战。
石非身为掌门,怎能轻易与人动手,不过今日之事,摆明了不动手绝难解决问题,石
非向金情做了个手势,那自是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之意。
金情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与师父动手,你先接我三招再说吧。”
不由分说,已取剑在手,疾刺向王管家,这一招“雪满天山”使得剑气凛然,众人皆
是大声喝采。
傅邪真此时的眼光已远远高出众人,对金情的这招自是大大地不以为然。
天山剑法以剑意夺人,然而金情却远远未能悟到这个境界,此招“雪满天山”本该气
势磅礴,寒意扑面,而傅邪真所见到的,只是剑光扑面而已。
王管家微微摇了摇头,身形微侧,已将此招轻轻避过。
金情大惊,本以为这招定将王管家攻个措手不及,想不到却让人家闪避得如此容易。
厉喝声中,剑招再起,却是天下剑法中极小巧的一招“踏雪归来”。
傅邪真颇喜欢这招的意境,是以在此招上下了不少功夫,此时见金情使出,不由心中
叹息。
既是赏罢雪景,踏雪归来,正该心情大悦,步履轻快才对,金情却是咬牙切齿,将此
招的剑意完全抛到脑后,这就好比依样画葫芦,画得再精美,也只是纸上谈兵。
王管家略退一步,已将此招破解得干干净净,众人此时的喝采声已远不如刚才响亮。
剑霸城的一些弟子中竟有些人轻声笑了起来。
金情脸面丢尽,又羞又怒,第三招风云大变,赫然是天山派的绝招金玉满堂。
天山派剑法中,大多以“雪”字为名,唯独“金玉满堂”却是别出机杼。
傅邪真早已从公子我的藏书中得知,此招是天山派一位名宿在八十岁大寿时所创,那
日弟子盈门,颂声如潮,此老好不开心,应弟子之约,舞剑祝兴,兴之所致,创出这招金
玉满堂。
然而此刻金情使出此招,却完全不得那位前辈志得意满随心所欲的剑意,众人只见满
天的剑光忽地消失,紧接着便是“喀嚓”一声。
众人急忙瞧去,却见金情满面通红,神情颇为难堪,而他所持的长剑,却被人折去剑
头。
金情是天山派弟子中的代表人物,想不到三招之中,竟败在一名奴仆的手中,无不感
到面上无光。
众人目光皆往石非脸上瞧去,弟子皆已败了,师父绝无袖手旁观之理,接下来的一场
大战,才是真正精彩。
傅邪真也望着石非,见他面色忧豫,沉吟不决,心中道:“王管家虽与金情斗了三招
,其实却只等于出了一招,此人的武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石非的剑法虽好过金情多
多,只怕也非王管家的对手,何况王管家身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主子,石非只怕也瞧出
了这一点。”
忽见一骑匆匆而来,在马千里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傅邪真耳力奇佳,清清楚楚地听
到:“弟子得到消息,今日住在华丰院中的是神掌玉剑金夫人。”
马千里脸色大变,急忙凑到石非耳边说了几句,石非更是脸色铁青,众人一言不发,
带着座下弟子,匆匆走了。
林婉扬本以为有一场热闹好瞧,想不到事情却急转直下,不由大为失望。
傅邪真暗道:“却不知神掌玉剑金夫人是什么来头,竟将马千里与石非也惊走了,看
来此人在江湖中声望极高,只是我初入江湖,不知道罢了。”
他以传音入密之技对卜得意说了夫人的来历,卜得意却是微微一笑。
傅邪真暗道:“这样比起来,我们圣教弟子可比白道诸侠有胆气多了。”
王管家淡淡地对傅邪真道:“你们还不走吗?”
傅邪真叹了口气,对卜得意道:“李管家,既然客房已满,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忽听门外有人道:“王管家,夫人说了,予人方便,与己方便,前面既已没有客栈,
便让给他们几间房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一名翠衣丫环,生得甚是俏丽,衣衫更是华丽之极,比之一
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怕还要胜出几分。
丫环便已如此,夫人可想而知,令人对夫人的玉容顿生向往之情。
卜得意忙道:“多谢夫人成全。”随即瞧了王管家一眼,神情甚是得意。
翠衣丫环道:“住便让你们住了,只是夫人极爱清静的,你可要吩咐那些伙计,莫要
弄出声响来。”
卜得意本想道:“难道连放个屁也不成吗?”
不过碍于此行不同以往,只能强自忍住了。
他伸颈向门外望去,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流金缀玉,富丽华贵,只可惜轿帘深深,
难以一睹夫人的玉容。
王管家早已出屋,立在门口恭侯,众人见车帘掀起,皆伸长脖颈,指望能见到夫人一
面,想不到从车中却抬下一顶软轿来,软轿上罩着层层锦绣,实难瞧见里面的情景。
众人皆是大失所望,不过心中的向往之情更甚。
软轿抬进大厅时,忽听轿中传来“咦”地一声,似是无比惊讶,不过声音甚轻,倒无
几人听得真切。
目送着软轿往后院去了,众人才回过神来,林婉扬低声道:“神神秘秘,有什么了不
起的。”
傅邪真忙瞪了她一眼,林婉扬却仰起脖颈,以示不服。
当下夫人令王管家分开三间房出来,傅邪真一间,卜得意一间,几名伙计同住一间大
屋。
卜得意走进傅邪真的房间,神秘地笑道:“教主,你可知道那名夫人是谁?”
傅邪真道:“听说是叫神掌玉剑金夫人,想必掌法剑术是极为厉害的。”
卜得意笑道:“此女的掌法剑术的确非同小可,不过仅凭此点,却难将马千里等人惊
走。”
傅邪真道:“那又有什么缘故?”
卜得意道:“恕属下卖个关子,暂时不说,不过不出今晚,教主定会明白的。”
不一会,林婉扬安顿好了马车从人,也来到房中。
卜得意极为识趣,道:“你们早些休息,我也该睡上一觉了。”
林婉扬等卜得意一走,便将傅邪真紧紧抱起,欢呼道:“邪真,现在我们总算可以独
处了。”
傅邪真忙道:“不要高声,那名王管家是名内功高手,耳力必定极佳,若让他听见,
大家的身份都要泄露了。”
林婉扬吐了吐舌头,神情甚是可爱,娇声道:“你要我不说话也行,不过你可要自已
想办法。”
傅邪真瞧着她的艳艳樱唇,又怎能不明白,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紧紧吻住,好歹让林
婉扬安静下来。
只是他知道有高手在侧,生怕吻得林婉扬情动而不可收拾,略略一吻,便分了开来,
林婉扬娇颜赤红,更是动人,神情又嗔又怨,显然不依。
傅邪真忙道:“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可以吃的?”
林婉扬白了他一眼,道:“饿死你才好。”不过仍是出房去了,片刻回来,带来了一
壶酒,几碟小菜来。
傅邪真看见有酒,心中大喜,忙取来自饮。
林婉扬道:“你猜猜看,我去厨房时碰见了谁?”
傅邪真道:“我怎知道。”
林婉扬道:“你就是这样,明明聪明绝顶,却偏偏不爱动脑,在这院中,我还能遇到
谁。”
傅邪真道:“原来你遇见了那位翠衣丫环,她既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去厨房吩咐厨师
做菜,有何稀奇。”
林婉扬道:“奇的在后面呢,她吩咐厨师做三道菜,你猜猜是哪三道?”
傅邪真道:“以她的身份排场,只做三道菜的确有些稀奇,不过这三道菜定是山珍海
味了。”
林婉扬道:“错,那三道菜竟是腌萝卜、炒土豆、煮红薯,想不到她那么大的排场,
吃的却是这些食物,真令人想不通。”
傅邪真听到这三道菜名,心中大惊,想不到这位夫人竟是苦水镇遇到的那位。
他早已知道这位夫人与自己必有极密切的关系,如今既在这里遇到,又怎能错过。
当时他在苦水镇时,无意做圣教之主,是以努力抑制自己不去见那位夫人,不过此时
心中,却极想一见了。
林婉扬见他脸色大变,惊问道:“你怎么了?”
傅邪真道:“没有什么。”
话虽如此,还是忍不住想着那三道菜名,然而苦思冥想之下,仍是一无所获,他知道
这样下去,必定会伤及身子,然而拼命摇了摇头,那三道菜名却一直萦萦于脑海,无论如
何也无法忘记,竟好似已刻入骨髓中一般。
他呻吟着道:“我没事的,去院中走走就会好的。”
林婉扬忙将他扶起,道:“我陪你去吧。”
“不必,我心中乱得很,想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
林婉扬满腹狐疑地瞧着傅邪真,见他挣扎着起身,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林婉扬委实放心不下,偷偷地跟了去。
华丰院占地颇广,房屋有几十间之多,院中古树林立,环境极为清幽,难怪被称为刀
神城外第一院。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本是昔日华丰院最热闹的时刻,而此时却只有后院有数点灯光而
已。
林婉扬知道那位神秘的夫人就住在后院的一幢小楼中,华丰院构造独特,后院自成一
体,俨然是个院中院。
林婉扬寻寻觅觅,总算瞧见傅邪真坐在院中小树林中一块大石上,低头苦思,不停地
拍着脑袋。
林婉扬不敢上前打扰,只得静静地立在一边,忽听身后有人道:“他怎么了?”
林婉扬听出是卜得意的声音,回头瞧了卜得意一眼,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他怎么
了,我只是说了三道菜名,他便成了这样。”
卜得意奇道:“三道菜名?”
林婉扬道:“不错,就是腌萝卜、炒土豆、煮红薯了,我真想不到,这三道菜有何稀
奇,竟会令他这样。”
卜得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道:“看来此事定与他生前的记忆有关,此时我们千
万不要打扰他。”
傅邪真是任天王转世灵童之事,早已是江湖皆知,林婉扬隐隐也猜出一些什么来,莫
非那位神秘的夫人,竟与傅邪真的前世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种前世之事甚为玄妙,卜得意与林婉扬不敢惊动,悄悄地回房去了。
傅邪真独坐了半晌,头脑中仍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正在这时,耳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竟是有人向这里走来。
傅邪真暗道:“我在这小树林中独坐,若是被人瞧见,定会心生怀疑,还是避一避的
好。”
手掌一搭树干,身子已跃上树丛,好在正值春天,树叶茂密,足以藏得住身子。
脚步声恰在树下停住,傅邪真探头向下望去,瞧见一角翠色衣衫,暗道:“原来是夫
人的那名翠衣丫环,却不知她来这里做什么?”
只听翠衣丫环喃喃地道:“这个死鬼,说好在这里等我的,却要我来等他。”
正文
第四十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8:00 本章字数:14760)
傅邪真暗暗发笑,原来这小妮子竟是与情人在此约会,自己适逢其会,却是脱身不得
,只盼翠衣丫环与她的情郎莫要做出令人肉麻的举动才好。
过了片刻,翠衣丫环已焦躁起来,低声嗔道:“每次都是这样,讲好了的事情,却总
是不守约。”
眼见美人生气,傅邪真也大感不平,只可惜这种事情,却无法相助。
翠衣丫环又等了片刻,仍不见半个人影,恨得跺了跺足,扭头便欲离去。
忽听一声轻笑声传来,道:“小翠妹子,祢真的不等我了,真是好狠的心。”
傅邪真循声望去,只见从林外掠来一人,轻功甚是高明,只是此人举动颇为奇特,竟
是以手代足而来。
傅邪真猛地醒觉,惊道:“想不到此人竟是雄飞,他怎会与翠衣丫环搅在一起,莫非
那位夫人竟与刀神城有关。”
一对小男女的幽会,他自然提不起兴趣,可是这男子竟是雄飞,那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
雄飞的武功不俗,傅邪真生怕被他觉察,急忙屏息凝神,止住体内气息的流动,这样
一来,他与树枝自然地浑为一体,除非亲眼瞧见他,否则绝难发现他的存在。
小翠闻声而喜,却扭过头去,不理不睬,不过脚步却不再移动了。
雄飞轻轻一笑,掠来搂住小翠的腰肢,手掌在地上一撑,已跃上枝头,与小翠相拥而
坐。
小翠仍是扭头不理他,雄飞咬住她的耳朵,不知说了什么,小翠格格地笑了起来,却
又怕别人听到,拼命地咬住嘴唇,又不停地捶打雄飞。
傅邪真暗奇道:“雄飞不能人事,又怎能讨得小翠的欢心,是了,小翠年纪尚轻,不
懂男女之事,只当男女的勾当只是如此而已了。”
雄飞装作低头躲避小翠的责打,手掌早已探进小翠的衣衫中,小翠挣扎了几下,反而
就势将雄飞抱紧。
非礼勿视,傅邪真只得扭过头去,只听得对面树上喘息声渐大,并伴有的脱衣之
声。
傅邪真暗暗叫苦,这对狗男女情浓似火,不知到何时才能干休,难道自己要一直在树
上呆到天亮不成。
忽听雄飞道:“小翠,疯婆子这次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翠喘息着道:“待会儿再说嘛。”
雄飞道:“小翠,这件事极为重要,难道祢只想永远这样偷偷摸摸,不想与我成为夫
妻?”
傅邪真微觉一怔,暗道:“原来雄飞勾引小翠,却是别有目的,难道他竟想对夫人不
利。”想到这里,不觉将目光注视过去,只见小翠坐在雄飞的怀中,身上的衣衫大半脱了
去,丰胸毕露无疑。
只是傅邪真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小翠的骄人身材了。
雄飞一边摸着小翠的胸膛,一边低声道:“祢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她的心思,祢自然
知道的。”
小翠道:“夫人这次回来,好像要拿回一件东西。”
雄飞奇道:“刀神城中,又有什么值得她感兴趣的东西?是了,是那截碎剑。”
听到这里,傅邪真心中剧震,他早已知道,自己能否想起前世记忆的关键,就在任天
王的那柄天地斩上。
天地斩在任天王死去时一分为五,分别为江湖五老所得,自己恢复武功以来,一直忙
忙碌碌,竟将这最关键的物事忘之脑后。
小翠道:“恐怕就是那件东西了,我真不明白,那件东西有什么用处,老爷夫人皆对
它视若性命。”
傅邪真暗道:“小翠竟说什么老爷夫人,难道金夫人竟是刀神城的城主夫人不成?”
雄飞道:“听说这件东西上藏着一项绝顶的武功,不过此物分藏在五处,疯婆子就算
得到刀神城的这一块,也毫无用处,难不成她还想去少林、武当处讨要不成?”
小翠道:“夫人与王管家有次密谈时,我隐隐约约听到少林、武当的名字,看来夫人
真的有去少林、武当之意。”
雄飞摇了摇头,不解地道:“这个老婆子真是越老越疯,竟敢向少林、武当动手。”
小翠不以为然地道:“少林、武当算得了什么,夫人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傅邪真暗道:“这位小翠姑娘的口气好大,若连少林、武当也算不上什么,其余的门
派又怎在这位夫人的眼中,不过以王管家的武功,最起码天山派就不在他们的眼中。”
雄飞笑道:“疯婆子这次来的可不是时候。”
小翠道:“怎不是时候?”
雄飞道:“这几日十大门派的掌门皆来到刀神城,欲共商推举武林盟主,对付魔教教
主,我今日来迟,便是因为要招待他们的缘故,此时城中高手云集,疯婆子此时前来,岂
非自投死地?”
小翠不以为然地道:“这件事夫人早已知道了,谅那些人也不敢与夫人过不去。”
傅邪真此时已想得明白,今日黄昏时,石非等人之所以不敢与王管家为难,其实是瞧
在金夫人的面子上,金夫人既是城主夫人,十大门派又将在刀神城中聚会,自不敢得罪于
她。
雄飞道:“她的病是否还是夜夜发作?”
小翠摇了摇头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每到夜间,夫人就将我们打发睡去了,就算
王管家,也不敢接近她的房间十丈之内。”
小翠恋恋不舍地道:“少爷,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雄飞笑道:“时间还早呢,何况疯婆子既然夜间从来不会唤人伺侯,绝不会发现祢溜
出来的。”
小翠道:“夫人那里最好说话的,我只是担心王管家,上次我与你约会回去后,他便
死死地盯着人家,害得人家好几夜不曾睡着。”
雄飞道:“那只是老家伙垂涎祢的美色罢了,有什么稀奇。”
小翠笑道:“呸,你指望人人都像你这样,贪花好色吗?”
雄飞将她一把抱住,亲吻抚摸良久,才放她去了。
雄飞坐在树上沉吟良久,迟迟不肯离去,傅邪真无可奈何,只得也在树上坐着。
过了一会儿,雄飞缓缓下树,却不是住院外去,目标竟是后院。
傅邪真暗道:“雄飞去后院,必定不安好心,五大神器对我极为重要,这件事少不得
要管一管。”
他轻手轻脚,蹑在雄飞的身后,却不敢迫得太近,雄飞掠进后院后,藏身在一株大树
上,向院中的小楼窥视。
傅邪真心中好笑,忖道:“想不到刀神城内部竟是四分五裂,雄飞与夫人本是母子,
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也依法藏到另一株大树上,正在雄极的身后。
此时后院中已是灯火全熄,傅邪真等了良久,毫无所获,不由有些失望,暗道:“这
样等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正在这时,忽见小楼中灯光亮起,一个纤秀的身影走到桌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傅邪真听出这声叹息幽怨极深,心中大为同情,暗道:“金夫人虽贵为城主夫人,与
雄城主的关系却不太和睦,难怪幽怨至深。”
先前在苦心镇时,傅邪真伏在草丛中,怎敢抬头去看,此时他已看清,屋中的丽人眉
目如画,几如天人,虽说岁月无情,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是燕过无痕,傅邪真虽明知她已
是中年妇人,可是瞧着她的花容月貌,谁敢相信?
她身穿紫衫,出奇的雍容华贵,只是令人称奇的是,此时已是夜深,她的穿着却颇为
正式,好像欲去赴宴一般。不知怎地,傅邪真瞧着她的面容,心中竟扑扑乱跳起来。
他心中有些着慌,忖道:“这是什么缘故,为何我一见到她,心中竟难以平静。”
他慌忙将目光转向别处,无意发现,那三道与自己关系重大的菜蔬完完整整地放在桌
上,竟是一丝儿不动,桌上放了两副杯筷。
傅邪真忖道:“这倒奇了,难道她竟在深夜请客不成,可是请人吃饭,这三道菜委实
太寒酸了些,若不是,桌上又怎有两副杯筷?”
金夫人望着桌上的三道菜,神情甚是凄楚,傅邪真似心有灵犀般,竟也有些伤怀。
忽见金夫人端起酒杯,一改凄凉之情,盈盈笑道:“任郎,你怎地不饮,难道不喜欢
我替你准备的酒菜吗?”
傅邪真吃了一惊,难道屋中另有别人,自己怎会没有看见。
他急忙凝神望去,却见屋中仍只是金夫人独自一人,绝无第二个人影。
金夫人替对面的空杯倒满酒水,柔声道:“任郎,你瞧着这三道菜,可曾想到什么?
”
酒杯自是无语。
傅邪真心中剧震,忖道:“莫非那个任郎,竟是任天王不成?不可能的,金夫人是名
门淑女,任天王是圣教教主,两人又怎会有瓜葛。”
金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早已忘了,可是我却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我与
你初次相逢,便遭到十大门派的追杀,你为了救我,竟身受重伤,那时我的心里,只盼伤
的是我。”
她幽幽地瞧了对面一眼,又道:“可是你伤的虽重,力气却仍是好大,将人家抱得紧
紧的,令人家差点呼吸不过来,你可知道,便在那时,我已立了心愿,今生今世,都要伴
随你左右,至死也不分开。”
傅邪真此时已经豁然明白,雄飞一直称金夫人为疯婆子,原因就在此了,金夫人对那
个任郎一往情深,竟至于有些疯颠起来,她的这个症状,医书上称为离魂之症。
金夫人轻呷了一口酒,脸色绯红起来,柔声道:“我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追杀,可是我
的心里却难以开心起来,我瞧着你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她娇媚地瞧了对面一眼,笑道:“可是你正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刻,我怎能轻易死呢
,便是要死,也要等到你死了以后。”
这份感情实令人不胜唏嘘,傅邪真的目中不禁有些湿润了。
金夫人又道:“我说了半天,你怎么也不动筷,是了,那时你便是三日三夜不曾吃东
西,好俊俏的一张脸竟瘦得不成人形,你可知道,那三日三夜,我哭过多少回吗?”
傅邪真无意中向雄飞望去,雄飞正捏紧了拳头,目中几乎迸出火星来,显然愤怒之极
。
傅邪真忖道:“夫人虽是他的娘亲,可是她的心中,却一直有个任郎,难怪雄城主与
他的关系不睦,只怕就是为此,雄飞身为人子,自当视此事为奇耻大辱。”
金夫人饮一杯酒,说一会儿话,不久已是面泛桃花,更增娇艳,然而傅邪真瞧在眼中
,却是心生怜惜。
金夫人抬头望着天花板,道:“后来你总算好起来了,我的心里不知有多喜欢,可是
却又害怕起来,我知道,你一旦伤好,便是我们的离别之日了,你是魔教大魔头,而我却
是白道女侠,更与雄极有了婚约,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言罢,已是泪眼
婆娑。
傅邪真暗叹道:“那个任郎果然是任天王,难怪我见到她伤心,心中也有些恻然,想
不到身为转世灵童的我,对前世之事,竟也不能忘怀。”
唯一可奇怪的是,任天王的事情,傅邪真皆不能想起,偏偏对金夫人,却有些淡淡的
记忆,由此可见,与金夫人的这段相遇,任天王已是刻骨铭心,便是转生托世,也无法忘
怀。
金夫人低头流了会眼泪,复又欢笑起来,道:“往事不必再提了,今日我们总算又见
面了,正该杯酒言欢才是,这三样菜蔬,却是你伤好时,第一次吃的东西,那时我见你连
吃了三大碗饭,心中不知有多开心。”
傅邪真感叹不已,暗道:“金夫人的用情之深,可谓千古难见,与任天王的每一件事
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任天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否则的话,我听到这三道菜名,就
不会头痛欲裂了。”
然而傅邪真虽明白了三道菜的秘密,对金夫人也不胜怜惜,只是前世的那种情愫,却
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看来情侣间“生生世世,永为夫妻”的话,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
忽听“喀嚓”一声,却是雄飞怒火攻心,无意中拗断了树枝。
金夫人如梦方醒,脸上的柔情蜜意、凄楚之情一扫而空,厉声道:“谁!”
雄飞见金夫人惊觉,心中大慌,双臂一振,已离树而起,想不到还没有跃过院墙,从
地上飞起一人,双掌推向雄飞。
雄飞急忙竖掌相迎,“砰”的一声,被那人震出数丈,飞到院墙外了。
傅邪真瞧见此人的身材,知道必是王管家了,他暗道:“王管家此举,分明是想让雄
飞早些离去,他身为奴仆,自然不希望主人间大起纠葛。”
忽地想到,王管家既早已藏在下面,那么自己的行藏,只怕也早已被他瞧破。
金夫人走到窗前,道:“王管家,是什么人在此窥视?”
王管家抬起头来,朝着傅邪真喝道:“郑先生,深夜在此,有何居心?”
傅邪真暗暗叫苦,王管家护主心切,竟将所有的黑水都泼到自己头上。
他无可奈何,只得跃下树干,身处嫌疑之地,实不知该做何托辞,只能苦笑罢了。
金夫人秋波扫来,神情甚是奇特,不仅毫无怒目,眼角眉梢,甚至还有些脉脉含情之
意。
她对傅邪真挥了挥手,道:“郑先生,你来。”
傅邪真知道她从自己身上定觉察出些什么,姬霜初次看见自己时,也大为失态,便是
这个道理了,看来自己与任天王虽然相貌大异,不过神情气质上,必定有些相似。
王管家似乎感到大为奇怪,以金夫人的身份,绝不该在深夜之中会见少年男子,只是
身为奴仆,又怎能干预主人之事,只得默默立在楼下。
傅邪真暗道:“这下可有些糟糕了,金夫人对任天王最是痴情,若她也与铁蝠娘那样
,将我当作任天王的替身,我可怎样才好。”
无奈之下,只得推开房门,一步步拾阶而上。
走到房中,金夫人背依桌子,胸膛不停地起伏,显得激动之极,神情乍喜还羞,脸颊
一阵青,一阵红。
傅邪真更感不安,急忙行礼道:“在下误闯香闺,该死之极,还望夫人大人大量,放
过在下,在下绝不敢了。”
金夫人扬声道:“王管家,你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守卫了。”
傅邪真心中苦笑,金夫人支走王管家,居心可知,又一场风流阵仗,看来是不得不打
了。
耳中听到王管家的脚步声渐去,两行清泪从金夫人的脸上扑簌簌落下,颤声道:“任
郎,你果然转世还生了,你让奴家想的好苦。”
傅邪真忙道:“夫人,你认错人了,在下姓郑,是一名茶商。”
金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骗过了别人,还想骗过我吗,我第一眼见到你时,
就知道你定是任郎的转世灵童,傅邪真,你去刀神城,可是去夺五大神器吗?”
傅邪真本无此意,不过听到雄飞与小翠的一番话后,对五大神器自然有了些想法,然
而他仍是摇了摇头,道:“在下实不知夫人在说什么。”
金夫人冷笑道:“你既不是任郎的转世灵童,就莫怪我无情了。”
玉掌飘飘,向傅邪真的脖颈削来。
这一招出手之际毫无征兆,如兔起鹘落,令人难以测度,而出招时动作之优美,则又
令人叹为观止。
傅邪真暗暗惊讶,想不到金夫人的武功竟如此高明,难怪有神掌之名,这一招看起来
轻飘飘的,然而以傅邪真的眼光,自然能瞧出其凶险所在。
百忙中不及细想,傅邪真略退一步,双掌一阴一阳,向外划了个圈子,这招正是玉石
血书中的精妙所在,能挡世间任何招式,实为天下一等一的武学。
金夫人娇叱道:“好武功。”
身子滴溜溜一转,竟已到了傅邪真的身后,其身法之巧,之灵,天下不作第二人想。
傅邪真的双掌虽可挡尽天下攻势,可是谁能料到世间有这样轻灵的身法,公子我前辈
创制此招时,只怕也绝没有想到。
耳听得脑后风声,傅邪真的身子却向后急退,竟倒入金夫人的怀中,而左手指早已伸
出,疾点金夫人的胸前大穴。
这一招可谓冒险之极,须知此时金夫人的双掌已呈环抱之势,只需轻轻一拢,就可将
傅邪真挤为肉饼。
然而傅邪真双臂早已虚虚架起,金夫人的双掌若要挤来,必定被傅邪真的双臂挤在外
侧。
是以这一招虽是险到极点,却也是巧到极点,其中的分寸拿捏,若有半毫不对,必成
自投罗网之局。
只听“哎哟”一声,金夫人应指而倒,傅邪真急忙转过身来,道:“夫人,祢没有事
吧?”
金夫人坐在地上,双目流波,欲笑非笑,欲喜非喜,娇声道:“我看你现在还能装下
去吗,你若不是任郎的转世灵童,怎会有这么高明的武功?”
傅邪真出手之时,已知身份必定瞒不过了,他苦苦一笑,道:“夫人何必要逼人太甚
?”
金夫人眼圈一红,道:“任郎,你好没良心,我为了你,不惜与雄极闹翻,想不到你
见到我不理也就罢了,还说出这些伤人心的话来。”
神情又是委屈,又是嗔怒,十足小女儿之态。
傅邪真心中一软,不禁柔声道:“夫人,并非在下无情,只是在下已完全不记得前世
之事,夫人的深情厚意,只能是对牛弹琴罢了。”
金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神情甚是黯然,过了片刻,道:“你虽是任郎的转世灵童,不
过前世的事情,你又怎能记得起来,是了,还不快解开人家的穴道。”
傅邪真慌忙屈指弹去,一股沛然内家真气冲出,立时解了金夫人的穴道。
金夫人又惊又喜,道:“想不到你的武功竟高明如斯,任郎像你这般年纪时,只怕还
没有这样的修为了。”
傅邪真道:“夫人过奖了。”
金夫人横了他一眼,神情甚是幽怨,傅邪真对她执礼甚恭,反而令她不快起来,然而
此时面前的少年固然与自己的前世情郎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可是两者毕竟不是一人,自己
的一腔柔情,的确无从发泄。
金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邪真,你到刀神城来,莫非也是为了五大神器吗?”
傅邪真本无此意,不过听到雄飞与小翠的谈话时,心中早已生出念头来,此时也不否
认,点了点头。
金夫人喜道:“你总算还有些良心,不负我替你伤心多年,是了,我手中已有两件神
器,你拿在手中,看看能否想起什么。”
傅邪真大为惊讶,五大神器被江湖五老视为性命,又怎会落到金夫人的手中,并且有
两件之多。
金夫人解开衣衫,露出一抹白嫩的胸膛来,傅邪真心脏突突乱跳,实不知金夫人好好
地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见金夫人小心地从贴肉处取出一个锦缎包袱来,傅邪真这才明白,原来金夫人对这
两大神器极为珍视,竟贴肉收藏。
傅邪真久闻五大神器之名,如今总算见到,不禁有些呼吸急促。
解开包袱,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灯光下,两截断剑发出蓝幽幽的光芒,就好像美人幽
怨的双眸,令人心生向往之至。
傅邪真急急地取剑在手,双目都发出异样的光芒来,他虽从来没有见过五大神器,可
是故器重见,心中竟生起暖意,鼻头一酸,一行清泪缓缓流出。
金夫人也是喜极而泣,无限期待地道:“邪真,你好好瞧这这两截断剑,可曾想起些
什么吗。”
傅邪真闭上眼睛,大脑却是茫然无识,忽觉手掌传来一股寒气,心中突地一颤,一幕
幕情景油然而生。
他看见一名少女独坐在枫林之中,枫叶如血,琴声如水,不远处正传来兵器交鸣之声
。
不用说,那名少女定是花问奴了。
他又看见一群人怒气冲冲,在自己的身后追逐,而自己的怀中,却紧拥着一名神情惊
慌的少女,那名少女的眉目,与此时的金夫人,又怎有两样,只是年轻些罢了。
他更看见自己站在高山之巅,面前是年轻一号的江湖五老,江湖五老的身后还站着密
密麻麻的人,只是却瞧不清他们的面目。
傅邪真黯然神伤,暗道:“这定是我死于玉皇顶时的情景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忽觉脸上一阵冰凉,刚才回忆往事之时,竟不知不觉地流出泪来。
金夫人更是清泪满面,颤声道:“任郎,任郎,你可想起我来了。”
傅邪真心中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拥住金夫人,道:“我第二个想起的,就是祢了,
那时祢在我的怀中,就如现在这般。”
金夫人娇躯一震,怒道:“你第一个想的是谁?”
傅邪真见金夫人竟莫名地生起气来,心中一呆,暗道:“我可真是太笨了,女人皆爱
吃醋,我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要伤透她的心。”
好在他机灵之极,轻轻一叹道:“我第一个想起的情景,自然是玉皇顶一战了。”
金夫人转嗔为喜,又不禁有些谦然,柔声道:“任郎,我嫁给你的仇人,你可恨我吗
?”
傅邪真虽想起前世的些微片断,可却是模糊之极,又怎有爱恨情仇之感,微微一笑道
:“祢遇见我时,祢与雄极已有婚约,我又怎能怪祢。”
金夫人一声欢呼,忍不住将傅邪真紧紧抱住,娇声道:“任郎,你真好,你说过的,
今生也就罢了,你若后世为人,定要娶我为妻的,你可不许耍赖。”
傅邪真大为尴尬,想不到竟会面对如此难题,也许任天王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来,可是
自己对金夫人没有半点情义,又怎能娶她为妻,更何况两人的年纪实在相差太大,他若做
出此举,岂不成为全江湖的笑柄。
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冷哼,将屋中两人吓了一跳。
金夫人一步纵到窗前,喝道:“铁蝙娘,可是祢吗,快给我出来。”
空中传来冷笑道:“金玉如,祢好没羞耻,快将神器还给我。”
这“玉如”二字,定是金夫人的闺名了。
金夫人格格笑道:“神器既已在我手中,怎还会还给你,祢不要做梦了。”
将身一纵,已到了楼下。
傅邪真暗叫不妙,一个金夫人已令他头大如斗,再加上一个铁蝠娘,岂不立刻送了小
命。
只听窗外拳风呼呼,两女已斗在一起。
傅邪真对铁蝠娘甚为感激,而金夫人也是自己的前世情人之一,无论谁伤了,都是不
好。
他急忙纵到窗前,只见铁蝠娘与金夫人拳掌翻飞,斗得正急。
傅邪真忙叫道:“两位夫人,莫要再打了。”
两人齐齐停下手来,怒道:“你叫我们什么?”
傅邪真怔道:“两位夫人,大家都是自已人,有话好说,又何必动手。”
铁蝠娘黯然神伤,道:“想不到你竟叫我夫人。”
金夫人更是伤心欲绝,泣声道:“原来在你的心中,我们不过是一对又老又丑的老女
人罢了。”
两人相视一眼,忽地齐齐跃上高楼,向傅邪真扑去。
傅邪真大惊,叫道:“蝠娘,玉如,祢们这是做什么?”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转怒为喜,“啪”地一声,同时出掌,将对方的手掌格开,叫道
:“不要伤了任郎。”
金夫人怒道:“臭蝙蝠,任郎也是你叫的吗,好没有羞耻。”
铁蝠娘冷哼道:“还不知谁没有羞耻,祢已是妇人之身,有什么资格叫他任郎。”
金夫人怒极,玉掌翻飞,向铁蝠娘劈去,铁蝠娘道:“我还怕祢不成。”
纤掌架住,两人又斗在一起。
傅邪真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了局。”
他忽地心生一计,大叫道:“头好痛。”“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两位夫人急急住了手,慌忙跃来,一个抬起傅邪真的脑袋,一个轻抚他的胸口,连声
道:“任郎,你怎么了?”
傅邪真怎敢开口,索性闭住了呼吸,放慢了心跳。
金夫人一探脉息,脸色大变,道:“不好了,任郎气脉全无,定是死了。”
铁蝠娘惊道:“好好的,怎会就死了。”
金夫人黯然道:“我怎么知道。”
铁蝠娘顿时流下泪来,娇声唤道:“任郎,你好不容易转世投生,怎又这么快就死了
。”言罢已是泣不成声。
其实金夫人与铁蝠娘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本不会轻易被傅邪真所骗,然而关心
则乱,任何精明的女人遇到“情”之一字,又怎能不乱了方寸。
傅邪真先前还能强忍得住,然而听到二女哭声凄切,心中大感不安,叹了口气,道:
“好厉害,差点就要痛死过去。”
两女见他醒来,无不大喜,齐声唤道:“任郎又醒过来了。”
金夫人急急地道:“任郎,你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邪真胡乱找了个借口,道:“我拿着两截断剑,大脑就胡思乱想起来,直想得我心
痛欲裂,好不厉害。”
金夫人慌忙从傅邪真手中接过断剑,道:“既然头痛的厉害,那就不要想了,等五大
神器齐齐到手,再想不迟。”
铁蝠娘甚是埋怨金夫人,道:“都是祢,急急地将神器交给他,也不管他的死活。”
金夫人怒道:“难道祢不想他快些记些前世之事吗?”
眼看两人又起纷争,傅邪真忙道:“是了,蝠娘,祢怎会到这里来?”
铁蝠娘对金夫人怒目而视,道:“我好不容易从武当派手中盗得一枚断剑,却被这贱
人偷了去,听说这贱人又回刀神城来了,蝠娘就赶来了。”
傅邪真虽听她说的轻描淡写,然而从武当派盗得神器,该是何等不易,仅以这点来看
,铁蝠娘对自己的感情,绝不亚于金夫人的。
金夫人冷笑道:“那又怎样,有本事祢再抢回去啊。”
傅邪真忙道:“蝠娘,玉如,祢们都不必争吵了,其实神器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
祢们的目的,岂非都是为了助我恢复记忆。”
两女甚是开心,齐声道:“你知道就好。”
傅邪真转向金夫人道:“玉如,蝠娘的神器是从武当派盗来的,祢的神器又是从何而
来?”
金夫人道:“我与李正源做了个交易,他便将神器交给我了。”
傅邪真知道这就是她与李正源在苦水镇相见的原因了。
他道:“玉如,李正源阴险之极,祢可莫要上了他的当,他既肯交出神器,定有极大
的企图。”
金夫人见情郎对她如此关心,心中更加开心,笑道:“李正源的心事,我怎不知,他
一心一意,想做武林盟主,我已答应了他,助他扳倒雄极。”
傅邪真已知金夫人与雄极早已夫妻反目,更因任天王之故,几成仇敌,她帮着李正源
对付雄极,毫不稀奇。
他问道:“李正源老奸巨滑,怎会轻易相信人,而将神器交给祢呢?”
金夫人微微一笑,道:“李正源若想扳倒雄极,只能从正面下手,那就是以比武为名
,公然挑战了,须知李正源的目的是当武林盟主,他若敢施展阴谋诡计,一旦败露,可谓
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傅邪真道:“据我所知,李正源的武功恐怕比不上雄极,若是正面下手,李正源怎是
雄极的对手?”
金夫人道:“任郎,你与雄极可曾交过手?”
她虽知傅邪真的名字,可是却仍是忍不住以任郎相唤,傅邪真也无可奈何。
傅邪真道:“我与雄极虽然见过一面,却只交手一招,此人刀气凌厉,举世无双,竟
能破墙而入,挡了我一剑。”
金夫人道:“雄极的刀法刚烈无俦,天下不做第二人想,以武论武,恐怕只有圣教中
的刀皇太真可与他匹敌,不过他的武功却有极大的缺陷,一旦被人所知,雄极的一身修为
,皆为无用。”
傅邪真动容道:“这是什么缘故?”
金夫人道:“雄极每到月圆时分,天地阴气大盛之时,武功必将大打折扣,此时他的
功力,不过平时的三分之一,李正源若挑在这时与他决斗,雄极必败无疑。”
傅邪真这才知为何李正源甘愿将神器与金夫人交换这个天大的秘密,若雄极的武功真
有这个破绽,那么月圆之日,就将是雄极的死期了。
他百般不解地道:“雄极的武功为何会有这个缺陷?”
金夫人脸上笼上红云,道:“其实这一切都怪他自己,他初练太阳神刀时,他的尊师
再三嘱咐,在太阳神刀未练成之时,绝不能行房,否则纯阳一泄,太阳神刀将有月圆之憾
,可是那时他与我新婚在即,又知我遇见任郎,生怕我会被任郎夺了去,是以急急成亲。
”此言说罢,已是羞不可抑。
傅邪真心中叹惜,如此说来,雄极有月圆之憾,竟是自己的前世所种下的因果了。若
李正源在月圆之日将雄极击毙,那么岂非等于是死在自己手上。
铁蝠娘一时听得入神,竟忘了金夫人情敌的身份,对这位身世飘零的女子倒有些同情
了。
她道:“再过二日,就是月圆时分了,李正源若想下手,必定挑在两日后。”
傅邪真不解地道:“雄极既知自己的武功有如此大的缺陷,又怎会答应与李正源交手
,而他若是不允,他座下的四大护法,又怎会令李正源近身?”
铁蝠娘道:“李正源为人狡滑奸诈,总能寻到机会与雄极动手的。”
傅邪真转向金夫人道:“玉如,有件事我需提醒你,祢的丫环小翠与雄飞有奸。”
金夫人格格笑道:“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其实,这还是我的安排呢?”
傅邪真惊道:“竟是祢的安排?”
金夫人轻叹道:“雄飞这个孩子虽是我的亲生,心中却只向着雄极,他第一次勾搭上
小翠,小翠便对我说了,我便吩咐小翠将计将计,是以刀神城中的大小事情,我皆是了如
指掌。”
铁蝠娘冷笑道:“卑鄙无耻,好不要脸?”
金夫人怒道:“祢说什么?”
铁蝠娘道:“小翠这个姑娘我也见过,她对祢千依百顺,忠心耿耿,想不到祢却这样
牺牲她的清白。”
金夫人道:“雄飞根本就不能人事,小翠与他在一起,只是假凤虚凰,又有什么不可
。”
铁蝠娘口气软了些,却仍道:“那又怎样,黄花闺女给人搂搂抱抱,还能再嫁人吗?
”
傅邪真心中暗笑,铁蝠娘指责金夫人时,倒是义正辞严,可是她自己岂不也做过同样
的事情。
他忙道:“两位不必再争了,如今大家目标一致,该同进同退才是,只是现在刀神城
必定戒备森严,我这个茶商,只怕不易进去了。”
铁蝠娘道:“这还不容易,我带你飞进城中就是,随便找处地方落脚,还怕别人找到
。”
金夫人嗬嗬冷笑道:“刀神城若是这么容易进去,雄极有什么资格称为江湖五老。”
傅邪真道:“有什么不妥吗?”
金夫人道:“刀神城有八百铁骑卫,可谓天下无敌,这是不消说了,而刀神城的关防
之严,更是不亚于大内皇宫,最厉害的就是,刀神城的每户居民,其实都是刀神城的弟子
,试问你何处藏身?”
铁蝠娘不耐烦地道:“依祢说,该当如何?”
金夫人道:“这有何难,你们就扮做我的手下,大大方方地进城,我好歹也是城主夫
人,雄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绝不敢将我怎么样。”
铁蝠娘道:“扮做祢的手下,受祢的使唤,真是做梦,我就不信,刀神城能拦得住我
,”
她转身走到窗前,铁翼展开,已飞至空中,傅邪真连声呼喊,铁蝠娘却已不见。
傅邪真无奈,转过身来,却见金夫人嘿嘿冷笑道:“铁蝠娘不听我的话,必定有失,
任郎,你也想自己独自进城吗?”
傅邪真暗道:“此时刀神城的关防必定比平时紧了十倍,见到我这个生人,就算放进
城中,也必定严密监视,又怎能放手大干,金夫人身为城主夫人,倒是有很多方便之处。
”
想到这里,道:“我还有两名同伴,干脆一起扮做夫人的随从吧。”
金夫人道:“好啊,你快将他们叫来。”
傅邪真微微一笑,扬声道:“卜先生,快来拜见夫人。”
他内力深厚,耳力极佳,早已觉察出卜得意与林婉扬就在外面相候,一声唤罢,二人
果然跃进楼来。
卜得意上前深施一礼,道:“卜得意见过玉如姑娘。”
金夫人笑道:“怪不得我见到你时,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却是老卜。”
金夫人既与任天王相恋,对圣教的高手颇为熟悉,与卜得意也是老相识了。
卜得意知道金夫人醋性极大,若让她知道林婉扬的身份,必定有一场麻烦,好在姬霜
的易容之技精妙无双,金夫人瞧了林婉扬两眼,见是个书童,便不在意了。
林婉扬已知金夫人的身份,心中自然也有些醋意,不过进来之前,卜得意已再三叮嘱
,她只得强生忍住,没有在脸上露出怨怒的神情来。
以金夫人的身份,身边有些高手也不足为奇,是以傅邪真伴在她的身边,别人自然不
会有什么怀疑。
众人即刻起程,出了华丰院时,己是天光微亮,再走一程,前面就是烟花镇了。
此时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来,大多是佩剑骑马的江湖人物,傅邪真知道这是赶向刀神
城赴会的江湖高手,心中暗道:“圣教一出,各大门派皆是如临大敌,是以雄极振臂一呼
,这些人皆急急而来了。”
到了烟花镇外,却见那些江湖人纷纷下马,齐齐涌在烟花镇的小城门处,嚷成一团,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金夫人道:“王管家,你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王管家应了一声,向前走去,林婉扬好奇,也拉着傅邪真随之而去,走到前面,人群
拥挤,已是走不动了。
林婉扬身手灵活,早已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心中正在得意,却见王管家与傅邪真神情
闲暇,如分花拂柳一般,硬生生挤开众人,也来到面前。
抬头望去,只见两名佩剑的男子正与守城的刀神城弟子争吵。
一名男子道:“我们是崆峒派的弟子,受贵城主之邀而来,你们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
守城的刀神城弟子双眼一翻,道:“崆峒派,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敝城主只邀了十大
门派掌门、弟子与会,非十大门派弟子,不能入内。”
此时聚在城外的皆非十大门派中人,刀神城弟子此言一出,顿时人人大怒。
雄极邀众派前来刀神城,虽没有言明目的,然而人人皆知是为武林盟主之事,刀神城
弟子此言,分明是没将众人放在眼中,似乎推举武林盟主只是十大门派之事,与别派毫无
干系。
傅邪真暗道:“早已听说十大门派孤高自傲,向来瞧不起江湖中的小门小派,如今看
来,果然如此。”
一名白发老者越众而出,怒道:“岂有此理,难道江湖中就只有十大门派吗,我等这
些山野之人,就不能管江湖之事?”
有人认得老者,纷纷道:“齐老先生说的对,别的事我们管不了,推举武林盟主是全
江湖的事情,凭什么只能由十大门派做主?”
林婉扬对傅邪真道:“这位齐老头是海南剑派的名宿,早就归隐了,想不到今日却来
到这里。”
傅邪真听到海南剑派的名字,心头微微一怔,立时想起海南派的高胜天,他与李谨、
武智、袁青海等人密谋去少林盗七十二绝技,也不知是否得手。
不过少林派若是失盗,必定江湖轰动,由此看来,他们尚未得手,自己若有机会,该
向少林派通知一声才对。
凝目瞧去,果见人群中站着高胜天等人,皆是一脸的愤色。
那名刀神城弟子瞧了齐老者一眼,懒洋洋地道:“老头儿,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岂是
你说话的地方,快快滚吧。”
齐老者大怒,挥掌就向刀神城弟子击去,只听“啪”地一声,击了个正着,刀神城弟
子的脸颊如火似炭地红了起来,众人大为解气,无不大声叫好。
忽听马蹄声急,从镇中驰出来一队铁骑卫,跃马扬刀,向众人冲了过来。
傅邪真暗道:“铁骑卫极为厉害,可不是这些乌合之众所能抵挡的。”
想念及此,铁骑卫已经冲来,众人一阵大乱,纷纷向后退去,奈何后面的人挤得密密
麻麻,前面的人根本无法及时退避,刹那间,已有数人被战马冲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来
。
齐老者大叫道:“刀神城仗势欺人,我们与他们拚了。”
刀神城的暴行,早已惹得人神共愤,立时有数人振臂响应,向铁骑卫围攻过来。
傅邪真暗叹道:“这些人怎是铁骑卫的对手,何况在刀神城外火拚,极为不智。”
齐老者已被数匹铁骑围在当中,长刀乱舞,齐老者手中剑只能遮挡招架,毫无还手之
力。
傅邪真叫道:“不好,我要救他出来。”
身形刚欲闪动,却见从镇外的人群中飞出一人,白发飘飘,矫若游龙,袍袖一拂,已
荡开铁骑卫袭来的长刀,袖风所至,数名铁骑卫坐不稳鞍鞒,纷纷跌下马来。
齐老者压力陡松,慌忙舞剑护住头顶,冲出了铁骑卫的包围。
众人齐声喝采,叫道:“老前辈,好武功。”
傅邪真早已瞧出,那位老者正是天道老人,心中又是惊喜,又是伤感,恩师虽近在眼
前,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又怎能上前参见。
凝神望去,师父丰采犹胜往昔,令他大为宽怀,然而不知为何,天道老人眉宇间却似
有一层忧色。
傅邪真暗道:“这定是因我之故了。”
铁骑卫也认出天道老人,一名首领道:“天道前辈,你是少林派的,可以进去。”
天道哈哈笑道:“老夫几十年前就已叛出少林,此事人人皆知,老夫又怎是少林派的
。”
那名首领道:“天道前辈是江湖高手,与他人身份不同,请进城吧。”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3-6-28 16:59:00 本章字数:14779)
天道老人道:“老夫只是一名不中用的老头,算什么高手,你既让我进去,这些江湖
朋友就更该进城了。”
首领眉头紧皱,心中颇为愤怒,可是天道老人江湖知名,就连雄极也忌他三分,他一
个小小的铁骑卫首领,又怎敢得罪。
他陪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敝城不令非十大门派的人进入,是怕魔教的奸细趁机混
进城来,干系非小。”
只听人群中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魔教既能混在我们当中,难道就不能混在十大门派
中吗,你这个借口好没道理。”
傅邪真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颤,暗道:“原来师姐也来了。”
循声望去,人群站出一个娇怯怯的少女,非纳兰芷而何?数月不见,师姐似乎清减了
一些,眉宇间也如师父一般,多了层忧色。
傅邪真羞愧之极,深深地低下头来,再不敢瞧纳兰芷一眼。
林婉扬见傅邪真对这名美丽的少女分外注意,不由也多瞧了纳兰芷几眼,暗道:“邪
真武功又高,人品又好,情人自然多多,我以后可要分外小心,不能让他再有机会亲近其
他女子。”
铁骑卫的首领自知这位少女是天道老人的爱徒,那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他道:“女侠有所不知,十大门派的弟子我们皆是熟识,可是其他门派的英雄我等却
有些面生了,是以玄武大人才下此令。”
纳兰芷道:“真是好笑,十大门派的人你就算人人识得,魔教就不会易容变装而入吗
?”
傅邪真心中一震,暗道:“师姐好像亲眼见到我易容一般。”
铁骑卫首领道:“女侠说的虽是有理,可是小人受玄武大人之命,实不敢自专,大家
原谅则个。”
天道老人道:“原来是玄武的主意,老夫不难为你,就直接去找雄极评理。”
他大步向镇中走去,众铁骑卫分开一条路,放他进去。
忽见数骑马飞驰而来,众人定睛望去,无不大吃一惊,原来那数人为首者竟是雄极,
身后数人,则是青龙、玄武、白虎三大护法。
天道老人见雄极亲来,便也住了脚,等雄极过来说话。
雄极离天道还有数十丈远,就已翻身落马,大笑着走来,拱手道:“不知天道大师驾
到,本座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天道老人皱眉道:“雄极,你来的正好,听说贵城立了规矩,非十大门派者不能入内
,这个规矩可是你定的吗?”
雄极大为愕然,道:“本座怎能定出这么荒唐的规矩。”
天道老人道:“这么说来,这些铁骑卫阻住众人,皆是玄武一人的主意了。”
雄极眉头紧皱,转向玄武道:“玄武,此事究竟作何解释?”
玄武慌忙拱手道:“属下担心魔教奸细会趁机混进人群,是以才下此令。”
雄极怒道:“糊涂,魔教弟子混进本城固然可虑,却又怎能因噎废食,阻挡众人入城
,再说大伙儿不远千里而来,那是瞧得起本座,全城上下,该顶礼欢迎才是,如此拒人于
城外,岂是好汉的气量?”
玄武惭愧地道:“城主教训得是,在下铭记在心。”
雄极转向众人,拱手道:“属下无礼,令大伙儿受委屈了。”
齐老者道:“受刀神城一点委屈,那还不是常有之事,又算得什么。”
他刚才受惊非小,此时仍有怒气。
雄极含笑道:“齐兄是在指责敝城向来骄横吗?齐兄教训的是,敝城弟子众多,有时
的确有管束不周之处,本座借此机会,向大家赔罪,还望大家瞧在本座的面子上,莫要与
他们计较。”
雄极身为江湖五老之一,何曾这样低声下风,向众人赔着小心说话,众人不由心中大
悦,暗道:“雄极既为江湖五老,自然有英雄风范,至于他的弟子无理,却也不关他的事
。”
此时雄极已含笑将众人一一拉进城中,就算是年轻晚辈,也是恭恭敬敬。
此时镇门内外皆是一团和气,再不复刚才的剑拔弩张,刀神城城主迎接众人进城,那
是多大的面子,就算刚才被铁骑卫踏伤的人,此时也不再有怒气了。
众人喜气洋洋,皆进入镇中,雄极忽地抬头,瞧见了金夫人的马车,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他很快就堆起笑容,与天道老人并肩向镇中走去,再也不瞧马车一眼。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雄极夫妻二人竟已绝决如此,不过话又说回来,世间任何男子
,皆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心中想着别人,这也怪雄极不得。”
众人中有识得金夫人的,见雄极这样以情,心中也大感唏嘘。
此时镇门已是大开,也无弟子守卫,大有无论英雄、强盗,皆可入内的意思。
金夫人一声令下,马车驶入镇中,镇中的刀神城弟子皆识得这辆马车,无不低声耳语
,面带不豫之色,看来他们对这位夫人虽不敢得罪,却也是瞧她不起。
卜得意与傅邪真并肩而行,卜得意道:“雄极与玄武唱的这出戏实在高明,我们可要
好好学学。”
傅邪真天质极慧,一点就通,道:“这么说来,玄武拒人入城,其实却是雄极的主意
了。”
卜得意道:“那是不会错的,刀神城中的大小命令,怎能不出于雄极之手,不过雄极
这出戏演罢,立刻博得胸怀大度的美名,对他成为武林盟主,那是大有好处的。”
傅邪真道:“不错,就连那些被铁骑卫踏伤的人,见到雄极亲自来迎接,也是怒气全
消了,雄极能成为一方之主,的确有他过人之处。”
卜得意道:“雄极已知金夫人入城,又知她的目的,必定会派人对她严加防范,我们
与她在一起,反而会束手束脚起来,这倒是有些麻烦。”
傅邪真沉吟道:“林先生与姬姑娘此时必已进了城中,我们悄悄地找到他们,再令姬
姑娘帮我们易容,我们就可在城中大摇大摆了。”
卜得意喜道:“妙计。”
此时金夫人已在一家客栈中安置下来,天道老人等江湖高手,皆被请到刀神城中休息
,而如海南剑法等小门派的人,则被安置在烟花镇中。
雄极居然没派人请金夫人入刀神城中安歇,更加证明二人已是恩断情绝,行如陌路了
。
傅邪真入房去见金夫人时,金夫人正怒气冲冲。
傅邪真道:“玉如,是谁惹祢生气?”
金夫人怒道:“雄极好生无情,见到我来,竟连一个招呼也不打,根本没有半点夫妻
情义。”
傅邪真暗道:“祢与雄极早已撕破了脸,他不来赶祢出城,已算度量宽宏,又怎能让
他欢天喜地地来请祢。”
不过表面上,仍是随着金夫人的意思,骂了几句雄极无情无义的话。
金夫人道:“瞧现在这种形势,你们跟着我进来,反而有些不便了,这可怎么办?”
傅邪真道:“看来我们只有另行易容换装,才能避开刀神城的耳目了。”
金夫人道:“这样也好,只是我的易容之技平平,只怕难以将雄极瞒过。”
傅邪真自然不能将姬霜已入城的事情告诉她,姬霜与金夫人无疑是一对情敌,自己若
流露出与姬霜较亲密的话来,金夫人不恼才怪。
他道:“圣教在城中早有内应,这一点倒不必担心。”
金夫人道:“那也好,只是你在城中时,千万小心,雄极对我不敢怎样,可是对我手
下的人,却是绝不会客气的。”
傅邪真此时已在后悔,暗道:“若是早知雄极会大开城门,我可绝不会跟着祢进来了
。”
他辞了金夫人,与卜得意、林婉扬走出客栈,满城寻找姬霜与林紫药。
烟花镇虽只是刀神城的附属小镇,然而因地位重要,反而却比寻常城镇更加热闹,想
起数日前在此的经历,傅邪真此时仍觉有些心惊肉跳。
林紫药与姬霜既扮成卖唱的一对父女,自然该在酒楼、茶肆中,只是烟花镇中,最多
的就是酒楼、茶肆,又该到哪里去找。
忽听从一家叫做“高升”酒楼中,传来胡琴之声,接着便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歌声传来
。
傅邪真喜道:“这可是他们吗?”
卜得意笑道:“我也不知道,往日我听到胡琴之声,立刻抱头而逃,从来没有听得真
切过。”
傅邪真道:“不管他,且上去瞧瞧。”
众人进入酒楼,却见酒楼中已是高朋满座,大多皆是江湖中人。
一位略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站在大堂中间,正在依依呀呀地唱着小曲,旁边是一位
枯瘦的汉子,不紧不慢地拉着胡琴。
傅邪真认出二人绝非姬霜与林紫药,大为失望,只是既然来了,总不能立刻离开,只
得坐了下来,叫上两壶酒,与卜得意对饮起来。
扫视众人,发现高胜天、武智等人赫然在列,齐老者也与他们坐在一起,只是傅邪真
此时面目全非,高胜天等人自是不识。
却见武智正色迷迷地瞧着那名买唱的女子,李谨向他敬酒,他也无心去饮。
傅邪真心中愤然,道:“想不到白道门派中,竟都是这种败类,又算什么侠义道。”
忽见从楼下走来一名中年文士,在高胜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高胜天猛地转头,向傅
邪真瞧了一眼,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卜得意低声道:“有架要打了。”
傅邪真道:“你怎知道?”
卜得意道:“莫忘了我们现在是金夫人的手下,雄极与全夫人势成水火,虽不敢明着
将她怎样,可是教训教训她手下,出一口恶气,岂非正常之极?刀神城的人自不便出手,
便假手于高胜天等人,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江湖争斗的理由推得干干净净。”
傅邪真苦笑道:“做金夫人的手下,实在苦了些。”
卜得意笑道:“也不尽然,既然是遇到了我们,吃苦的只能是高胜天了。”
林婉扬早已跃跃欲试,道:“让我来吧,叫他们尝尝毒药的滋味。”
傅邪真忙道:“那可不行,祢一出手,众人皆知祢是百毒教的人,岂不是引得众人围
攻。”
百毒教的名声着实不佳,林婉扬想想有理,大感没趣。
卜得意道:“我的尊师太真曾击败过雄极,我的刀法,刀神城中必定是识得的,看来
只有全仗教主出手了。”
傅邪真笑道:“好罢,全交给我就是。”
话犹未了,高胜天对李谨耳语了几句,李谨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傅邪真这边走来
。
傅邪真暗笑道:“他这是要找碴打架了,我倒要看看,他会用什么方法。”
李谨几步来到桌前,身子一个踉跄,将桌子带翻,桌上的酒水皆溅了起来,傅邪真三
人闪身避过,林婉扬叫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李谨大怒,道:“你骂谁?”
林婉扬道:“骂得就是你,贼骨头,一瞧就不是好东西。”
李谨正想惹事,闻言大喜,表面上却怒气冲冲地道:“臭小子,居然敢骂我,吃老子
一拳。”
提拳向林婉扬打来,傅邪真生怕林婉扬用毒伤人,早已拦在身边,轻轻将李谨的拳头
带过。
李谨瞧了傅邪真一眼,叫道:“你又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就算你老爹也要叫我一声大哥。”
卜得意与林婉扬皆想不到傅邪真也会说出这种有趣的话来,不由哈哈大笑。
李谨怒极,退后一步,抽出剑来,疾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点苍派的剑法以快速见长,这一剑刺出,端的是如同闪电。
酒楼中人皆认得李谨是点苍高手,不禁为傅邪真担心起来。
眼看长剑堪堪刺来,傅邪真身子滴溜溜一转,却已闪在李谨的身后,身法之快,实非
笔墨可以形容。
这一招正是学自金夫人,傅邪真对武功的天份极高,只见过金夫人用过一次,便已明
白其中奥妙,何况他使出此招,也正符合金夫人手下客座高手的身份。
众人大声喝采,想不到这位英气勃勃的汉子轻功竟如此了得。
李谨并不转身,反手一剑刺来,这一招苏秦背剑各大门派皆有,只是在李谨手中,却
快了七分。
傅邪真的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又轻轻闪过,林婉扬低声对人得意道:“他为何不出
剑?”
卜得意道:“他怕三寸寒霜被人认出,那可就不妙了。”
林婉扬当即站了起来,道:“诸位朋友,我们今日出来喝酒,不曾带有兵器,不知那
位兄台能借剑一用。”
酒楼中的江湖人物巴不得看到一场好斗,当即有人叫道:“我有剑。”
那人扬手将长剑向傅邪真抛去,李谨见傅邪真轻功极高,武功必非泛泛,生怕傅邪真
有剑之后情势逆转,是以,早已挺剑刺出,不让傅邪真接剑。
长剑在傅邪真的胸前不停地闪动,傅邪真只得退开一半,眼见得长剑就要落地了。
忽听“啪”地一声,傅邪真的手掌竟生出强大的吸力,将长剑生生地吸了过去,这一
招“龙吸水”甚是难练,众人大为惊讶,略略一愕后,无不击节赞叹。
傅邪真有剑在手,哈哈大笑道:“李侄儿,我是长辈,自然要让你三招,现在可不容
情了。”
长剑劈面刺去,分明是一招点苍剑法。
众人暗道:“此人竟会点苍剑法,难道真是李谨的长辈?”
李谨也是心中大奇,暗道:“本派剑法向不轻传,此人怎会这套剑法,听说本派有位
前辈早年间与掌门不和,负手出走,莫非就是此人?”
傅邪真在洛阳与李谨交过手,也学过数招点苍剑法,此时他负有混元一气功的绝学,
任何门派的武功皆可拿来使用,就好似苦练多年一般。
只听场中“叮叮”之声不绝,两人皆使快剑,长剑相碰,就好似炒豆一般。
高胜天暗道:“此人剑法不俗,非一人可敌。”向袁青海使了个眼色。
袁青海站了起来,道:“两位兄台,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
他走到场中,手中的折扇“啪”地打开,击向傅邪真的肩胛骨。
众人早已知此人出场,必定是拉偏架无疑,不过袁青海的折扇功的确是江湖一绝,一
招使来,就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众人与双方都无交情,只盼打得热闹,不由又大声喝采起来。
若论真实武功,傅邪真一招之内,就可将李谨解决,只是自学会诸大奇功绝招以来,
他很少有机会临战练应,此时的机会,自不能错过。
他挽了个剑花,将李谨逼退,手指点点戳戳,向袁青海刺去。
袁青海见对方指法奇妙,不敢大意,只得将折扇护住脸面,再不敢妄行险招。
众人中有眼力高明的,一眼瞧出傅邪真所用的并非指法,而是一套高明的剑法。
有人惊呼道:“这不是崆峒剑法吗,莫非此人竟还是武老兄的长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武智大为难堪,不过心中也大为惊讶,暗忖道:“本派的
剑法从来没有流传江湖,此人怎地会使?”
眼见傅邪真以一根食指,将崆峒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其玄妙高深处,只怕是本门的
师尊也难以使出,不禁又惊又羡。
他急忙站了起来,喝道:“臭狗贼,你是从哪里偷学了本门剑法,快从实招来。”
傅邪真笑道:“在下不仅是李谨的师伯,与武兄的师父也有些交情,你叫我一声师叔
,也不算吃亏。”
众人哄堂大笑,武智气得满面通红,提起双轮,就向傅邪真砸来。
傅邪真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剑走偏锋,刺向武智的腋下,武智怎见过这么奇妙的招
式,“嘶”地一声,腋下衣衫已被挑开,露出多毛的腋窝来。
此招一出,高胜天与齐老双双站起,惊道:“这是本派的剑法,你怎会使?”
傅邪真忽地心生一计,暗道:“这些人到刀神城来,只是为了来拍雄极的马屁,我何
不使个计策,替雄极惹些麻烦。”
他哈哈笑道:“不要说你们这些旁门左道的武功,就算是十大门派的剑法,在下也了
然与胸。”此话说完,装作一时失口的模样,慌忙闭上了嘴巴。
高胜天心中剧震,道:“想不到阁下竟高明如此。”
众人更是震惊之极,各小门小派也就罢了,十大门派门户森严,又怎能轻易进去,偷
学武功。
傅邪真冷笑道:“你可知我的身份?”
高胜天干干地一笑,道:“正是不知,在下的兄弟才会与阁下起了误会。”
傅邪真傲然道:“在下是刀神城城主夫人神掌玉剑金夫人请来的客座高手,傲无极。
”
高胜天假装吃了一惊,道:“原来先生竟是金夫人的人,该死,该死,刚才多多得罪
了。”
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则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此人会各派武功,神掌玉剑金夫人在江
湖中地位尊崇,以她的身份,若令各派弟子试演武功,别人又怎会怀疑,她竟是来偷学武
功。”
傅邪真洒然道:“不知者不怪,你们若知我的身份,也绝不敢来撩拔我了。”
高胜天道:“正是,正是,请先生过来坐,在下等敬酒赔罪。”
他向袁青海、李谨等人使了个眼色,二人早已堆下笑来,恭请傅邪真坐下饮酒。
傅邪真大喇喇地坐下,杯到既饮,来者不拒,他正想趁酒醉之际,胡言乱语,才好继
续骗过众人。
林婉扬低声道:“他这是怎么了,这样豪饮,不醉才怪,莫要中了高贼的圈套。”
卜得意笑道:“你放心,他酒量极高,绝不会醉的。他这人只因天性忠厚,有时候也
会上当受骗,不过他若真想使诈,就算老夫也不是他的对手。”
傅邪真饮了几杯后,酒气涌上脸来,神情中似有醉意,高胜天趁机道:“还没有请教
,傲先生为何会本门剑法?”
傅邪真笑道:“不能说,不能说,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我若说了出去,只怕立刻人头
落地。”
他越是如此,高胜天越是急不可耐,不过他总算有些气度,笑道:“傲先生说的是,
既是不能说,在下就不必问了,大家饮酒。”
再饮了几杯,傅邪真看上去已是双眼迷蒙了,其实以他的内力,就算喝上几日几夜,
也绝难醉倒,不过在高胜天面前,自然要装成酩酊大醉,才会“酒后失言”了。
高胜天忍不住又问道:“傲先生的武功极博,好生令在下羡幕。”
傅邪真笑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随夫人在江湖中行走,其实就是为了搜
罗各派武功,以供雄城主研究之用,既搜集来武功,在下自然要学一学的。”
高胜天等人吃了一惊,暗道:“雄极与金夫人向来不和,想不到却是表面功夫,暗地
里,金夫人仍是为雄极做事。”
齐老者则想道:“雄极处心积虑地搜罗各派剑法,所为何事?是了,他做了武林盟主
后,若有人敢对他不敬,他自然派人处罚,以他对各门武功的了解,任何门派也非其对手
了。”
两人念及此,对傅邪真的“酒后失言”自是深信不疑。
高胜天道:“以雄城主的惊世武功,又怎会瞧得起敝派等的三脚猫功夫,在下不解,
还望先生指点。”
傅邪真笑道:“雄城主武功极高,自不必学贵派的剑法,他收集各派武功,不过是去
芜存菁,替江湖朋友做些好事,如今他已写成一部‘天下武学’,若江湖中有哪派横行不
法,城主只需翻翻‘天下武学’,嘿嘿,还怕此派逞凶不成。”
此言大有威胁之意,众人听了,皆是心中不服,然而在刀神城中,谁又敢撒野。
酒楼中的江湖人个个凛然,暗道:“雄极收集天下武学,又怎会转得好念头,他既对
各门各派的武功了如指掌,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活路,只能对他恭顺服从了。”
是以人人皆是心中盘算道:“雄极若做了盟主,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看来万全
之策,是不能让他做盟主了。”
高胜天想的却是:“刚才玄武派人令我找傲无极的麻烦,却是什么意思?是了,玄武
正要趁此机会,向天下人显示刀神城已有‘天下武学’,好令大家敬畏。哼,老子怕你个
鸟,倒是那本‘天下武学’,若能到手,且不是美事一桩。
”
卜得意见傅邪真以一本子虚乌有的‘天下武学’唬得大家心惊肉跳,心中暗自发笑,
扬声道:“傲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傅邪真向众人揖手道:“后会有期。”
神情傲然地随卜得意走了。
甫出酒楼,卜得意就笑道:“傲先生快走,否则高胜天等人必会前来擒住你了。”
傅邪真讶然道:“怎会如此?”
卜得意笑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中人若听说谁有绝世武学,必定死缠
活赖也要得到,何况傲先生竟知‘天下武学’这部奇书,那是死缠滥打,也要逼你说出来
的。”
傅邪真偷笑道:“原来如此。”
三人走不多远,果然发觉背后有人跟踪,傅邪真低声道:“这些人莫非没有脑子,我
随便一说,他们就确信无疑,难道江湖人一向都是这样利欲熏心,不辨是非吗?”
卜得意道:“人的心中若有了‘利益’二字,那就什么也顾不得了,虽说他们对你的
话将信将疑,可是好歹也要将你擒住,拷问出一些东西来。”
傅邪真道:“如此说来,我若存心欺骗他们,岂非容易得很。”
卜得意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如李正源、雄极等人,能有今日的高位,除了他们本身
的能力之外,其施展的种种手段也是成就他们的原因之一,江湖中的流言,你若能善加利
用,往往有出奇的效果。”
傅邪真默然无语起来,暗道:“我为了恢复圣教,每日里奔波不定,却没有丝毫转机
,我本以为练成绝世武功,就可无往而不利,如今看来,绝世武功,竟比不了阴谋诡计。
”
他想起玉芙蓉曾对他说过,江湖中是最能历练人的,当时自己想去见花问奴,却被她
婉言劝住,此时傅邪真才明白玉芙蓉的苦心。
以他当时一个莽撞少年,又怎能是花问奴的对手,岂非完全要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成为她争权夺利的棋子。
忽听前面的高楼上传来胡琴之声,琴声凄凉之极,令人心生恻然。
林婉扬低声道:“这定是林先生了,也只有他,才能将胡琴拉得这么凄伤。”
傅邪真点了点头,回头望去,身后两名汉子仍是远远跟随,只是不停地将目光向四周
扫去,以示意不在傅邪真,其跟踪术之低劣,令人哑然失笑。
必须先将这两人甩脱,方能去见林紫药他们,林婉扬道:“邪真,这两人好生讨厌,
你要他们死,还是要他们生?”
傅邪真道:“将他们制服就好了,何必要他们的性命。”
林婉扬吃吃一笑,回头瞧了瞧两名汉子的所在位置,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计算什么
,然后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物,屈指弹进土中,傅邪真不明所以,又不便相问,
只得随林婉扬向前走去。
林婉扬低声道:“不要回头,否则我的把戏可就不灵了。”
傅邪真暗道:“婉扬刚才莫不是在地上安置了毒针,可是她又怎敢断定那两人定会踏
上去。”
估算时间,那两名汉子也该走到林婉扬布置之处,傅邪真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却
听“哧”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就是人体扑通倒地的声音。
林婉扬喜道:“得手了。”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两名汉子已倒在地上,已是昏迷了过去。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婉扬,祢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放倒他们?”
林婉扬笑而不言,转身走到两名大汉身边,从地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截铜管,里面装
着弹簧铁片等小物件。
林婉扬得意地道:“瞧不出名堂是不是,告诉你吧,这可是我的发明,叫做土雷,里
面设有机关,藏有迷药,一旦我将土雷射进土中,机关就开始发动,然而奇巧的是,却不
是马上发作,需等上十几秒钟,或一二分种,时间全由人定,机关才会将迷药弹发出来。
”
傅邪真道:“那么祢刚才口中念念有词,莫不就是在计算两人的步子,以决定机关发
作的时间。”
林婉扬喜道:“你可真聪明,我只一说,你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卜得意早已将两人点了重穴,藏在路边一个废弃的水缸中,再盖上些杂物,谅路人也
无法注意到缸中有人。
傅邪真忍不住将那截铜管要过来细看,越看越觉得构思精巧,此物既射入土中,谁能
发现,而铜管中的迷药,竟可自行设定发出时间,真是妙不可言。
傅邪真三人循着胡琴之声,来到一座茶楼,一眼就看见林紫药与姬霜扮成的卖唱父女
,拉琴老者见到傅邪真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卖唱女则是瞧也没瞧一眼。
傅邪真三人坐下之时,环视四周,不觉有些吃惊,原来玄武、白虎二人赫然在座。
与两人同座的是一位丰神俊秀的中年道士,玄武与白虎对道士态度甚恭,看来这位道
士,定是十大门派中的上层人士。
道士正微闭双目,手掌随着胡琴的节奏轻拍膝盖,显然他来此茶楼的目的,只是听胡
琴之曲。
卜得意低声道:“这位道长就是龙门派的掌门白松子道长了,玄武、白虎对他如此巴
结,定是想拉拢他成为雄极的盟友。”
玄武见到傅邪真,竟微微而笑,打了个招呼。
傅邪真暗暗吃惊,玄武身为刀神城的智者,眼力远比别人为高,只怕要被他瞧出破绽
来。
此时茶楼中的客人甚多,大多是被老者的琴声吸引来,掌柜的喜不自禁,忙得不亦乐
乎。
玄武提起一个茶壶,坐到傅邪真身边来,替傅邪真倒了杯茶,低声笑道:“傲兄,你
瞧这老头的琴拉得甚好,小姑娘的小曲也唱得不错,只可惜相貌有些美中不足。”
傅邪真道:“着实有些可惜了。”
他暗道:“自己刚在高升酒楼中胡乱报个名字,玄武竟已知道,看来刀神城的消息好
生灵通。”
玄武淫淫地道:“虽说相貌平平,不过小姑娘的身材硬是要的,傲先生有没有兴趣?
”
傅邪真吃了一惊,道:“玄武兄这是何意?”
玄武哈哈大笑道:“傲先生既是夫人的手下,也就是刀神城的人了,大家既为兄弟,
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下就做个东道,请这位姑娘陪傲兄饮酒如何?”
傅邪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于是冷笑道:“玄武兄可真会开玩笑,这种货色,傲某也
会感兴趣吗?”
玄武笑道:“原来傲兄是嫌这姑娘生得不美,这有何难,且看在下变个戏法,定让丑
女变貂婵。”
傅邪真吃惊不小,暗道:“莫非玄武已瞧出姬姑娘的真实身份。”
不过神情上仍是淡淡,道:“玄武兄的话,委实让在下不明白了。”
玄武脸上掠过神秘的笑容,突地站了起来,向卖唱女走了过去。
傅邪真三人的心皆拎了起来,若是玄武揭穿姬霜的真面目,这场架就不得不打了。
玄武来到卖唱女的身边,卖唱女不由得停了下来,惊惶不安地瞧着他。
玄武笑道:“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必弄成这个丑样子?”
老者忙道:“小女生来就是这样,大人既瞧不顺眼,小老儿离开这里就是。”
玄武大笑道:“谁说我瞧她不顺眼,我倒是越瞧她越顺眼。”说罢,伸手向卖唱女脸
上摸去。
白松子的脸上立时露出厌恶不屑的神情,显然对玄武的举动十分不满。
傅邪真暗叫糟糕,刚想不顾一切上前阻止,忽听门外有人脆声叫道:“玄武,你在干
什么?”
此言一出,傅邪真心中又惊又喜,禁不住循声望去,茶楼门口站着一位少女,不是纳
兰芷又是谁?
傅邪真暗道:“小师姐的脾气还是没变,见到这种不平之事,总忍不住要出头的,而
玄武瞧在师父的面子上,自然不敢拿她怎么样。”
玄武回过头来,笑道:“原来是纳兰姑娘,多时不见,纳兰姑娘有些清减了。”
纳兰芷道:“玄武,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堂堂的刀神城护法,居然调戏民女,雄极
是这样教手下的吗?”
玄武并不动怒,正色道:“纳兰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姑娘是魔教的奸细,若在下所见
不差,她该是魔教八绝中的冰帝姬霜。”
纳兰芷哂道:“好充分的理由,依我看来,来此地的江湖女子只怕都是魔教的奸细了
,玄武兄都该好好的察看一番,最好是抓进房中,脱光衣衫,细细地察看才对。”
茶楼中的客人无不发笑,只是碍于玄武的身份,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傅邪真暗道:“小师姐说话向来柔声细语,从来没有这样刻薄过,是了,我叛出师门
,师兄又不争气,小师姐这段日子必不好过,竟连性情都变了。”
玄武是刀神城第一智者,又怎能被纳兰芷震住,他微微一笑,道:“纳兰姑娘的建议
倒是不错,将全城女子都细细察看一番,倒也是个好主意。”
纳兰芷大怒,道:“你好生无耻。”
玄武淡淡一笑,道:“在下身为刀神城总管,身负重大干系,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
放过一个奸细,何况这位女子本就行迹可疑,在下责任在身,怎能袖手。”
纳兰芷冷笑道:“你倒说说看,她有什么地方可疑?”
玄武瞧了林紫药一眼,道:“这要从这位老先生说起来了,老先生的胡琴之技着实是
天下一绝,江湖卖艺者流又怎有这样高明的琴技?而魔教之中,却不乏乐器高手,比如任
天王、花问奴皆擅琴,拳皇擅箫,这都是众人皆知之事。”
傅邪真暗道:“玄武果然厉害,竟从这点上看出疑问。”
纳兰芷道:“真是好笑,难道除了魔教,别人就不能抚琴弹曲,江湖中卧虎藏龙,高
手倍出,岂能让魔教独美,你这条理由,让人好不信服。”
玄武淡笑道:“姑娘说的也是,仅以操琴之技,实难断定此人是魔教奸细,不过……
”
他忽地将手掌在卖唱女的脸上急速搓动,卖唱女惊呼一声,急忙捂住了脸庞,饶是如
此,众人还是瞧见她本来黑黄的脸上露出一块雪也似的肌肤来。
众人皆是呆住,纳兰芷更是杏眼园睁,吃惊之极。
她大步走上前来,揪住卖唱女的衣领,喝道:“祢快从实招来,是不是魔教的妖人姬
霜,是不是傅邪真那个小贼派来的?”
她提到傅邪真的名字,虽是咬牙切齿,却是声音颤抖,傅邪真心中剧震,暗道:“师
姐对我好恨。”
姬霜惊恐地道:“这位姐姐,祢在说什么,什么魔教不魔教的,傅邪真又是谁?”
纳兰芷怒道:“事到如今,祢还敢抵赖。”玉掌在姬霜的脸上搓去,将她脸上黄黑颜
料尽数搓了下来。
众人凝目望去,不由喝一声采,这位卖唱女的本来面目着实可观,与纳兰芷相比,竟
也是毫不逊色,真可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了。
不过更令傅邪真吃惊的是,卖唱女子虽是露了真面目,却与姬霜毫不相干,分明是另
外一人,这倒是让连卜得意在内也有些迷惑了。
大家分手之时,明明就看见姬霜扮成这个样子,为何揭去易容,却又不是了呢?
纳兰芷瞧着卖唱女,冷冷地道:“玄武兄,她就是冰帝姬霜吗?”
玄武大感难堪,他若将卖唱女指证为魔教妖女也就罢了,偏偏要指名道姓,说她是姬
霜,姬霜成名已久,江湖中见过她的人不少,就算是纳兰芷,也定是有所耳闻,这位卖唱
女不是姬霜,已是一目了然。
玄武冷笑道:“她就算不是姬霜,也必是魔教妖人,否则的话,又何必打扮成那样。
”
林紫药道:“大人有所不知,但凡我们这些江湖艺人,相貌略好些的,往往要受些闲
气,是以祖上传下的规矩,大多要易容后才能露面的,想不到大人这里,竟是不许易容的
,小老儿只好往别处去了。”
纳兰芷难得行走江湖,怎知江湖艺人的艰辛,闻言不胜唏嘘,她拉着卖唱女的手道:
“小妹妹,姐姐刚才吓着祢了,祢不要害怕,有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祢的。”
她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卖唱女的手中,卖唱女再也不敢接受,怎奈纳兰芷力大,只得
收进袋中了。
纳兰芷转向老者道:“老伯,这里鱼龙混杂,好人可不多,你们还是转往别处吧,我
送你们出去。”
玄武冷笑道:“纳兰姑娘,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在下实无法向城主交待。”
纳兰芷怒道:“你想怎样,想将我也当做魔教奸细抓去吗?”
白松子站了起来,道:“玄武兄,以贫道看来,这两位的确是江湖艺人,并无可疑,
还是让他们去吧。”
白松子既然开口,玄武无可奈何,纳兰芷拉着卖唱父女,向门外走去。
傅邪真生怕她会认出自己,早已背过身来。
想不到纳兰芷走到他身后时,忽地咦了一声,声音极为惊讶,甚至有一丝颤抖之音。
傅邪真心中大震,暗道:“难道她竟认出了我?”
须知纳兰芷与傅邪真相处多年,对他熟悉不过,自能从极细微处认出他来。
不过纳兰芷扭头瞧了瞧傅邪真的脸,神情转为失望,转身与卖唱父女走了。
傅邪真这才放下心来,看来纳兰芷终是没能认出自己。
白松子道:“贫道也该回去了,”
玄武忙道:“道长且去休息,在下职责在身,不能相陪。”白虎立刻站起,陪着白松
子向茶楼外走出。
傅邪真暗道:“白松子此人倒有些侠义心肠,不愧为龙门派掌门。”
忽听耳边传来极细密的声音,竟是有人以传音入密与他说话:“教主,快想法引开你
的好师姐吧,我们被她送出去后,就很难回来了。”
傅邪真吃了一惊,想不到说话的人赫然是姬霜,难道纳兰芷送走的那对父女竟是林、
姬二人不成?这又怎么可能。
不过以傅邪真的智力,他很快就想出道理来,看来姬霜在脸上做了两次易容,是以第
一层易容被揭穿后,仍可不以本来面目出现,这都是老江湖的经验,实非傅邪真所能预测
。
此事说来好笑,纳兰芷一片好心,却无意中帮了个倒忙,傅邪真只得站了起来,准备
去设法营救。
想不到玄武却走过来道:“傲兄这就要离开了吗,在下还有很多话想对先生说呢。”
傅邪真道:“傲某怕夫人有事传唤,想回去看看。”
玄武一把拉着他的手臂,笑道:“在刀神城中,谁敢对夫人不敬,想来夫人也没有什
么大事,再说,有王总管在,天下的事也能摆平的。”
傅邪真无奈之极,他若强行离去,必定会引起玄武的怀疑,是以心中虽是着急,却只
能坐了下来。
玄武道:“却不知傲先生跟随夫人有多少日子了,在下以前为何没有见过?”
傅邪真暗道:“玄武果然厉害,一点疑团也不放过,我若说错半句,只怕他立刻就能
看出破绽来了。”
他道:“若论与夫人相识,却也有些年头,不过真正跟随夫人,却在这几日之内。”
玄武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在下还觉得有些奇怪,傲先生好好的茶商不做,竟做了
夫人的跟班,并且连名字也改了。”
傅邪真吃惊之极,想不到玄武的消息竟灵通如斯,不过他进城之前,早已做好了各种
准备,是以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是哈哈笑道:“玄武兄不愧是刀神城的大管家,什么
事也瞒你不过,不瞒玄武兄,我的茶商身份,其实就是夫人的安排,毕竟商人可以行走天
下,通行无阻。至于改名小事,谅玄武也可明白其中道理。”
玄武道:“傲先生说的明白,在下怎能不懂,只是‘天下武学’一书,只怕是子虚乌
有吧?”
傅邪真早知他会说出此事,淡淡地道:“‘天下武学’是夫人的毕生心愿,在下受夫
人大恩,那是一定要替她完成的。”
就算玄武去问金夫人,金夫人必定会替他圆谎的,这一节倒不必担心。
玄武冷冷地道:“不过我听有人说,此书如今已在敝城主手中,这件事我怎没有听说
过?”
傅邪真暗道:“反正傲无极此人很快就将消失,我再编个故事给你听又有何妨?”
他惊讶地道:“城主没有对你说起吗,这倒是一件奇事了,玄武兄身为四大护法之一
,该是城主的亲信才对,怎能不听闻此事?”
玄武的神情甚是尴尬,道:“这件事我当然知道。”
傅邪真何等眼力,早已瞧出玄武神情不对,暗道:“是了,凡有人群处,必有是非产
生,刀神城自然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我何不借此机会,离间他们的关系。”
他神秘地一笑,道:“玄武兄,在下与你一见投缘,有件事不妨告诉你。”
玄武道:“先生请说。”
傅邪真道:“夫人与城主表面势同水火,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其中深意,玄武兄何
等聪明,自然明白的,而完成‘天下武学’一书,也的确是城主的授意,目的就是对各门
各派产生威吓作用,令大家不得不站在城主这一边。”
玄武皱着眉头道:“不过这样一来,却有可能产生相反的作用,各门各派很可能因此
而对本派不满,认为本派以势压人。”
傅邪真道:“这一点倒不必担心,城主与夫人定是还有妙计的,是了,玄武兄一向受
城主倚重,此事他早晚会对你说的,只怕还要听你的意见呢。”
玄武站了起来,道:“与傲兄说话,真是人生快事,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在下
身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
匆匆一揖,转身就走了。
--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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