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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大唐行镖 第一集~第六集 61-80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25 12:11:48 2004), 站内信件
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一章 瓜洲夜渡(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2-23,天鹰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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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思雪和十数名白衣汉子赶到的时候,彭无望正将张放端端正正地平放在地上,用手
轻轻捂住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楮,用手掌上的温热令
他僵硬的眼帘缓缓垂下。
一个白衣汉子好奇地问道:「彭兄,这位兄弟是什么来路。」
彭无望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张放,刚才被青凤堂追杀。」
「啊,」红思雪看到彭无望肩头长流的鲜血惊道,「你受伤了?」
彭无望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心中仍然对张放的离世不能释怀,只惨笑了一声
:「虽然豁出受伤来搏杀,也没有救到这位兄弟。」
他看了看红思雪满脸关切的神情,忙道:「不碍事的,皮肉之伤而已。」红思雪的脸色微
显红色,她一把将彭无望拉到身边,席地而坐,将金
创药取了出来,用力撒到彭无望的伤口上。因为用力过猛,彭无望萃不及防,疼得叫了一
声。
「哎呀,思雪,轻一点。」彭无望颤声道。
「知道痛了么?」红思雪胀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为了个不相识的人这么出力,
你一辈子能有几条命搏?」
「思雪,你怎么了?行侠仗义,我辈当仁不让。你怎么为这种事生气?这不象你呀?
」彭无望莫名其妙地说。
「你……,」红思雪的脸色更红了,幸好夜色很深,看不真切,「难道行侠仗义,可
以过一辈子么?」
「哈哈!」彭无望笑了起来,「我们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不知明
日事,过一天,便是一天的痛快。什么时候想过一辈
子这么长远?」
红思雪说不出话来,只是猛地撕下内襟的白纱,狠狠地将彭无望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彭无望咬牙忍住痛,偷眼看了看她,忽然道:「思雪
,你可别生气。今天晚上看你,特别象个女人。」
红思雪心中一甜,对彭无望奋不顾身的懊恼,转眼化为无形,手下也放轻柔了起来。
白衣汉子们互相望了一眼,不禁开始为自己主子的幸
福摇头悲叹。
「启禀堂主,罗长老求见。」一个青凤堂在君山岛秘密训练的死士来到青凤堂主的书
桌前,伏地禀报。青凤堂主一双藏在青巾之后的双眼
露出一丝感怀的光芒。
「让他进来,你们统统下去。」本来聚集在书案周围的青凤堂精英统统退出了房间。
身材高大魁梧的罗一啸,昂首阔步地来到青凤堂主面前,沉声道:「堂主。」
「罗兄弟,不必客气。」青凤堂主的口气中露出少有的和蔼。
罗一啸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呆呆地站在桌前,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良久,他才朗
声道:「堂主可要找人使用。」
青凤堂主半晌无言,凝视了他良久,忽然道:「罗兄弟,还记得你是怎么入的青凤堂
的?」
罗一啸虎目中露出沉痛悲哀的神色,沉吟良久,才苦涩地开口道:「因为我的两个儿
子被隋军屠狗般残杀,而我的妻子被他们逼奸不遂,
活活打死。我家中百余口尽数横死。我只感到天地不仁,世间万物无不可杀。投入青凤堂
,乃为一泄平生之愤。幸得堂主收留,让我一畅心怀
。」
青凤堂主缓缓点头,道:「你是为了杀人泄愤。而卢在远则是为了他日一统家传的黑
道门户,训练自己的班底。宁射月则是为了杀人取乐
。而差博杀人,只是为了赚钱。你们投入青凤堂各有所图,但是还算齐心合力。虽然我组
织的青凤堂门户松散,但是大家尽心维持,倒也威风
了几十年。」
罗一啸用力一拱手,道:「堂主雄才大略,非我辈所及。青凤堂能有今日,全是堂主
一人之功。」
青凤堂主虚弱地笑了笑,道:「是么?罗兄弟,你过奖了。」
罗一啸肃然道:「罗某一生不屑虚言,所说之话皆来自肺腑。青凤堂众性情多为自私
残暴,更兼有无胆之辈,若非堂主尽心竭力,苦苦支
持,我们这些靠人头吃饭的亡命之徒如何苟活到现在。」
青凤堂主苦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雄才大略。我若真有雄才,怎会让这些无胆匪
类加入青凤堂。我便知有一人,雄才大略,心机手段
,聪明才智无不胜我十倍。如果她来掌管青凤堂,天下众生不知能剩几何。」
罗一啸虽然刚直,但是也非无脑之辈,他察言观色,若有所悟,道:「堂主,你可是
为了江都仁义堂策划绞灭青凤堂一事烦恼?」
青凤堂主冷然道:「这些江湖鼠辈,整日叫嚣生事,还不放在我的眼里。」
罗一啸低下头,不再说话。
「罗兄弟,你走吧。」青凤堂主忽然道。
罗一啸如闻晴空霹雳,大吃一惊,道:「堂主,你叫我走?」
「不错,」青凤堂主道,「你不是要和青州彭无望比试刀法么,去找他吧。」
「彭无望?」罗一啸诧异地说,「他不是被宁射月一剑刺死了么?」
「想来他的心脏生的与众不同,」青凤堂主若有所思地说,「最近司徒晓,蒙段几个
金牌好手去追杀到君山岛上窥探的一个风媒,被那小
子截了下来。一场厮杀,司徒晓和另外两个金牌高手统统毙命。其他人血战突围。什么血
战突围,呸,想来是彭无望不愿恋战,放他们走的。
他要他们带话给我,说是迟早要和我一较高下。」
「好狂妄的小子!」罗一啸怒道,「我这就去把他宰了。」
「量力而为吧。」青凤堂主不经意地说,「无论杀不杀得了他,你都不必回来了。」
「堂主!」罗一啸惊道,「你难道?」
「不错,挡过这次围剿,我就解散青凤堂。」青凤堂主的语音中透出一股疲倦。
「堂主!你?」罗一啸不知说什么才好。
「罗兄弟不必烦扰,我只是厌倦了江湖争斗,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的手下之中,只
有你还是个人物,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人。」青凤堂主
淡淡地说。「离开青凤堂后,你愿意再接着做杀手也好,愿意改邪归正也好,都由得你。
」
「堂主,罗某愿意誓死追随左右。」罗一啸单膝跪地,奋然道。
「哼,我说的话,你敢不听?」青凤堂主语气中透出一阵森寒。
「这……」罗一啸犹豫着说不出话来。
「我要你走,你敢不走么?」青凤堂主的话语中流露出决绝的意味。
罗一啸虎目含泪,沉吟了良久,双膝跪倒在地,重重地向青凤堂主磕了三个响头,一
声不响地站起身,转头离去。
看到罗一啸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青凤堂主猛然伏下身,张嘴呕吐出一股青黄
色的污水。她艰难地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来到窗口,
看着洞庭湖烟波浩淼的美景,和湖上赤红如血的落日,喃喃地说:「就要结束了?天涯,
我走之后,你难道不会寂寞么?」
「前面就是瓜洲了?」坐船顺江而下的彭无望,稳稳地立在船头之上,遥望着远方点
点的渔火,兴奋地问。
「那就是瓜洲,到了瓜洲,从渡口上岸,再行得半日,便是江都。」摇船的老船夫笑
盈盈地说。
「好,听说江都繁华,不亚于长安洛阳,今日有幸得见,真是高兴。」彭无望语带激
动。
「江都再美,不过是一处所在,你何时想来,来便是了。为何这等高兴?」红思雪笑
着问道。
「思雪你可不知,那日我林中救援未及的汉子,临死之时,一脸渴望,仿佛满心希冀
未能如愿。那种感觉确让人肝肠寸断。回想我彭无望
自入江湖以来,数次险死还生,能够得保性命,实在万分侥幸。若有一日,便如那位兄弟
一样命断黄泉,世间美景便都错过了。现在趁着大好
性命,乘船游于长江之上,有幸亲临荣华甲于天下的江都,真是何其幸运了。」彭无望言
罢大笑了起来。
「胡说胡说。」红思雪俏脸一寒,「大好男儿,怎能妄言生死,太不吉利。」
「思雪又生什么气?」彭无望失笑了起来,「咱们行走江湖,百无禁忌,有什么话是
说不得的。你平时漠视生死的豪侠气概,如今都到哪
里去了,哈哈。」
「你!」红思雪脸色变得煞白,突然一跺脚,道,「罢了罢了,哪一日你真把自己咒
死了,做鬼末要来找我。」
就在她一跺脚的时候,他们所乘的轻舟微微一歪,所有人都倾到了一侧。红思雪向右
跨了一步,一脚踏空,便要掉入水中。彭无望手疾眼
快,右手疾伸,捞住红思雪的纤腰,一把把她捞回船上。红思雪被他粗壮的臂膀搂住,一
阵强烈的男人气息传来,她的秀脸一阵火红,芳心不
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几下。闻到红思雪沁脾的体香,彭无望虽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也是心
头一动,古铜的脸上一阵燥热。
当两个人身子骤然分开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没有说话。良久,彭无望干咳
了一声,道:「事出突然,彭某冒犯了。」
「彭兄客气,是思雪不小心。」红思雪微微发颤地说。
彭无望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道:「瓜洲景色如此优美,彭某本想邀请思雪终宵
赏景,如今在言语上多番冒犯,想来思雪也不会再陪
我这个粗人胡闹了。」
红思雪眼中闪过动人的喜色,小声道:「我岂是如此小气之人。彭兄多心了。不过,
没想到彭兄竟然有如此不俗的雅兴。」
彭无望的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想当年,每逢春花秋月,二哥都会邀我们兄弟几个
喝酒赏花看月。刚开始的时候,每逢此时我都昏昏欲
睡。后来才约略知道风雅为何物。如今二哥已逝,彭某终于明白世事无常,凡事不能尽如
人愿。赏景之时,必为二哥多看一会儿。若二哥死后
有灵,看到今日之我,多少也该有些安慰吧。」
看着沿江如云如雾的花树,听着彭无望略带伤感的话语,红思雪一阵心醉,长长吐了
口气,柔声道:「如今年关已过,正是春回大地的良
辰。你我若能在轻舟上通宵赏景,令兄在天有灵,看到这个景象,定会心怀大畅。」
彭无望重新兴奋了起来,道:「甚好。赏景岂可无酒肉,我立刻去准备一番。」
「你不是不能饮酒么?」红思雪好奇地问。
「我虽然不堪久饮,但是浅酌尚可。如今能和思雪共饮,乃是赏心悦事,岂能推杯不
饮,如此煞风景。」彭无望笑道。言罢转身回到船舱
。
彭无望一行人等本来想租一艘大船沿江而下,但是搜索全身,银根短缺,所以只好租
了一艘小船,让彭无望和红氏父女乘坐,其他白马堡
众人沿江策马而行。而红天侠每日运功打通血脉,用易筋经接回折断了的筋络,非常耗神
,往往打坐三个时辰后,就倒头大睡,敲锣打鼓都吵
不醒他,直到第二天正午。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彭红二人独自相处。
现在,船近瓜洲,红天侠倒在船舱之中,打着震天的呼噜,只剩下彭红二人无心睡眠
,困于晚风之中。彭无望遂有饮酒赏景的精彩提议。
片刻之后,彭无望已经让船家将碳炉和酒具端了上来,而自己携带的自制熏肉也切了
两大盘一同摆在船舱外侧的几案上。老船家看了看这
一对奇异的男女,笑道:「两位想要饮酒赏景么?」红思雪的脸莫名其妙地一红,没有答
话。
彭无望笑道:「老人家,咱们闲坐无聊,饮酒赏景为乐,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老船家笑了笑:「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酒肉的折腾,只爱吃些青菜豆腐,客官还
是自便吧。对了,若你们想要离岸近一些以便赏景,
就跟我说,有求必应。」
彭无望拱手道:「多谢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二更时分,天风轻送,带来早春的料峭寒意,也带走了天上最后几
朵迟迟不去的淡淡浮云。长江两旁的春树已经春花胜
放,丛丛花树,高低掩映,宛若朝霞中的云朵,朦胧神秘,又如清晨的薄雾。江水流动无
声,浪花轻拍河岸,声如胡笳响板,未见其嘈杂,反
而衬出一丝宁谧。一盏皎洁明月缓缓升入苍穹,淡如秋水,白如秋霜的月光悠然洒下,将
江畔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银纱。
彭无望小心翼翼地为红思雪和自己都斟上一杯已经温热了的水酒。酒入杯盏中,发出
哗啦一声微响。红思雪一惊,从对江畔景物的深深注
视中回过神来,出神地看了一眼他。
「今夜真是安静得紧。」彭无望笑了笑说。两个人举杯相邀,同时饮下水酒,一股暖
意传来,似乎连早春的晚风也变得轻柔如少女的素手
抚身而过。
「今夜不但月明如镜,而且晚风也轻柔如丝,那江畔的花树,更是美得出奇。」红思
雪微叹了一声,深有感触地说。
「确实美得不像是真的。」彭无望一阵感慨,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想起你的二哥?」红思雪好奇地问。
「你怎会知道的。」彭无望一惊,不由自主地抓住红思雪正要去取酒的素手。
红思雪脸色一红,小声道:「你多次提起你二哥酷爱赏景,见你长叹,自然知你心事
。」
彭无望笑道:「知我者,思雪也。我想起了二哥,也想起了大哥。二哥经纶满腹,大
哥壮志满腔,他们赏景之时,见解颇为不同。记得修
葺彭门庭院的时候,二哥想要修建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景,而大哥却要将庭院腾空,铺上青
石板,建一个空旷院落,角落里排上几面战鼓。」
红思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看来你二哥喜欢山清水秀的景致,你大哥却中意大漠
孤烟的沙场。」
彭无望击掌而笑:「思雪真是聪颖,确实如此。你如此伶俐,若能够与我大哥二哥相
见,他们必定欢喜。」说完,神色忽然一黯,道:「
可惜,大哥二哥含冤而死,你是见不到了。」
红思雪微微一笑,暗道:「见他们又做什么,我只要见到你,便就好了。」这些少女
心思,她虽然女中巾帼,却也说不出口,只是轻轻从
彭无望手中抽出手去,为两个人再次斟满美酒。
「多谢。」彭无望举杯一饮而尽,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那日我学艺归来,只和
大哥二哥相聚了一天,便行镖长安而去。当时以为以
后相聚时日良多,不必急于一时。谁知道,这一去便成永诀,世事无常,莫过于此。」言
罢不尽唏嘘。
「去者去矣,叹息也是无益,不如想想以后如何才能够不辜负令兄的希冀。」红思雪
朗声道。
「思雪言之有理,今夜大概是月光太美,让我胡思乱想。」彭无望失笑道,「这一想
便让我想起了很多本来不愿再提的事。」
「那就说吧,」红思雪沉思着说,「烦恼长留心中,便会郁结成疾,不如放怀一言,
求一个畅快。」
「思雪此言甚是合我心意。」彭无望欣然道,「我彭无望一生行事,最爱痛快,很多
事装不下肚,必要说出才好。只怕思雪听得烦闷。」
红思雪轻轻摇了摇头,莞尔道:「我怎会烦闷,如此通宵长夜,你若不说话,便要听
爹爹的如雷呼声,更让人闷煞。」
「甚好。」彭无望为红思雪斟了一杯酒,道,「我便说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
听说二哥为了智仙子方梦菁而被连番诬陷,竟然含冤
而终,心中曾经责怪过二哥,为什么为了个女子神魂颠倒,平时的聪颖机智竟用不到一成
,生生被金氏一家害死。」
「噢?」红思雪颇为惊讶,「你对彭二公子曾经有过埋怨?」
「我知道不对,所以从来没有和人提过,一直藏在心里。」彭无望苦笑了一声,「不
过,在洞庭湖畔我遇到一个女子,令我一下子明白了
二哥当时的心情。情之一物,根本无法理喻,任你如何英武,都会心中大乱,不知自处。
」
红思雪脸上一热,芳心惊喜交集: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看不出他平时豪爽开朗
,却把心事藏得这么好,令我今日才知。
「男欢女爱,乃是自然不过的事,心中慌乱,正是因为爱之深切,不但不该责怪,反
而应该称赞。天下女子哪个不喜欢痴情汉。」红思雪
红着脸,心慌意乱地小声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言不及义。
「确实如此。当我一见那女子的面容,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生的幸福便在她
的唇齿之间。她以轻纱蒙面,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卷
起了面纱,让我看到了她那绝世难自导引美貌。我这一生,虽也见过几许女子,但是她的
容颜是唯一能让我豁然明了男女情爱之事的。我当时
如遭雷击,知道此生若不能娶她为妻,实为深憾。」彭无望一口气说完,转过脸来,却看
到红思雪一张秀脸已经变得煞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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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二章 一诗横绝(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2-28,天鹰主站
点击数:3620)
「思雪,你怎么了?」看到红思雪惨白的面容,彭无望一阵心悸。
「我怎么了?」红思雪失神地重复了一次彭无望的问话,竟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思雪,你,你笑什么?」看到她的笑容,彭无望心里面一阵仿佛要把心房扭曲过来
一般的难受。「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我的心
怎么这么疼?可是,她明明是在笑啊。」彭无望惊恐地想着。
「我笑什么?」红思雪用手狠狠地摁住自己的额头,恍惚地说,「我笑,我笑的就是
你。」
「我?」彭无望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所措。
「我本以为彭兄英雄盖世,乃是超凡人物,做人行事,光明磊落,与众不同。如今听
来,哈,你原来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的无聊之辈,与那
市井登徒子一般无二。」红思雪用力摇了摇头,掩饰住自己暗自拭泪的动作,「我,我焉
能不笑。」
「我是贪花好色之辈,」彭无望厚眉一皱,有些生气地说,「思雪,我行事虽不算如
何与众不同,但是一向坦荡为怀,何来如此评价。」
「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她是何方人氏?」红思雪问道。
「这,只听说是神兵山庄的庄主,但是神兵山庄在哪儿,我……我真的不知。」彭无
望泄气地说。
红思雪看到彭无望垂头丧气的表情,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么,你可知
道她行事如何?可有什么喜好?品行又是如何?」
彭无望双目一阵迷茫,叹了口气,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只是想到她
既然长成如此模样,品质行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我看到她的容貌,心中便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地走到她的面前,还说要向她下聘
。这,我这番可是鲁莽了?」
「哼!以貌取人已经足够鲁莽,若是再有什么蠢行,也不稀奇。」红思雪黯然道。
「难道我真的错了,唉,这便如何是好,她已经允准我日后到她的神剑山庄下聘。这
,我真得太鲁莽了。」彭无望宛如大梦初醒,不知所
措地说。
「竟有此事?」红思雪大惊道。「难道世间真有一见钟情之事?」她暗暗思付,只感
到一阵心灰意冷,长叹一声。
「确实如此,她说等我凑够了万两黄金,就可以到神剑山庄下聘。」彭无望垂头丧气
地说。
红思雪猛然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一声不吭。
「这便如何是好?」彭无望仍然在一个劲儿地说着,「思雪,你这一说,宛如醍醐灌
顶,我整个人到现在才清醒过来。我所迷恋的,不过
是她的美色而已,其他为人行事,完全不知。自古都有所谓蛇蝎美人,以容貌颠倒众生。
二哥也常常教训我和四弟不要以貌取人。她要是对我
有何图谋,我心神恍惚之间,必难逃毒手。唉,想不到我彭无望自命好汉,却被美色所迷
,做下如此蠢行,累己而害人,遗祸不浅。」说罢连
连搓手,嗟叹不已。
看到红思雪怔怔地望着他,彭无望更是惶急,连声道:「思雪,这下木已成舟。我该
如何是好。如果这女子是个心肠狠毒之辈,或是个自
私小气,不可理喻之徒,又或是个自大狂妄,傲慢无理之人,我应如何自处?思雪,你比
我聪明百倍,快快给我想个办法。」
「什么木已成舟?你在说什么啊?」红思雪忽然咯咯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傻瓜。真
是个天下第一的傻瓜。」说完此话,红思雪大笑着解
下包在头上的红头巾,用力一抖手抛到天上,身子一个飞旋,银铃般的笑声回响于长江之
上。
彭无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临风而舞的英姿,还有在天上飘飘扬扬的红巾,一时之间愣
在当地。
红思雪仰天大笑,心情大是舒畅,良久才渐渐收住笑声,转头望向彭无望,笑道:「
彭兄,你可知万两黄金需多久才能够赚到。便是世间
最赚钱的行当,能够年进千金,尚需十载光阴,这还不算吃穿住行的费用。若是普通人家
,哪怕是你们的镖行,怕也要赚上百年。人家姑娘丢
给你这句话,便是叫你绝了痴心妄想。亏你煞有介事地侃侃道来,竟差点连我也给唬住。
」
「噢,」彭无望苦笑着拍了拍脑袋,叹道,「我真是其蠢如猪,当时我就应该想到。
可惜,我看着她绝世容颜,一时之间忘乎所以,只感
到万事皆可为,却不知自己既非英俊潇洒,也非文采风流之辈,一照面间,又如何能够让
人家姑娘喜欢。可笑,可笑,委实可笑。」
言罢想起洞庭湖畔锦绣公主风中的容颜,还有自己初见她时那一阵铭心刻骨的感动,
心中一阵黯然:原来我彭无望无缘有此幸运。他转念
又一想:彭无望啊彭无望,你既学得一身厨艺,更兼一身好武功,外则能出而济世行侠仗
义,内则能为家人洗雪恩仇,师父师兄皆是众人敬仰
,而同伴兄弟又乃世间英才,人生至乐已得大半,便是一生娶不到心仪之人,也是平常。
又怎能贪心不足,得陇而望蜀。思罢仰天一笑,对红
思雪说:「我没这个福分也罢,也罢。哈哈哈。」
红思雪看着彭无望的笑脸,心中反而恻恻,关心地问:「彭兄,你还好吧。」
彭无望笑了笑,说:「思雪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想到娶不到那么美貌的妻子,心
中有一丝遗憾而已。看来,我若要娶妻,就得多听听
思雪你的建议。」
思雪脸色一红,小声说:「彭兄取笑了,我说的话怎做得准。」
彭无望容色一正,道:「不然。思雪,你我一见如故,情同手足,甚是投缘,虽然我
和令尊份属同门,但是我由衷钦佩你为侠义而不顾己
身的英风豪气,甚想和你结为异姓兄妹,不知道可否高攀?」
红思雪心中一阵震撼:难道他从来没有一次把我当作可以相恋之人。心情凄苦间,她
深深地看了看彭无望,只见他满怀期冀地瞪视着自己
,患得患失,显得甚是诚心正意。
「他虽然豪侠情怀,但是对于情爱一事,尚是天真烂漫,无瑕如白纸。我的心思,他
是不懂的。」红思雪苦笑了一下,「但是我的心里,
已经满是他的影子,若能够长留他身边,便是无名无份,也是开心。何况还能听他叫我一
声义妹,老天待我已经不薄,我又能再有何求。」
「思雪,怎样?」彭无望见红思雪迟疑不答,以为她对自己有所嫌弃,心中更是恐慌
。
「好啊。」红思雪淡淡一笑,说。
「好,太好了。」彭无望猛地站起身,道,「我们这就结拜如何。」
红思雪虚弱地笑了笑,道:「不必了,结拜贵在由心,仪式诸项皆为次要,能免则免
。你我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彭无望笑道:「思雪甚是洒脱,我彭无望又怎能流俗,好,就这么定了。我今年二十
有一,想来比你要大一些。」
红思雪摇了摇头,叹道:「我今年二十正,便叫你一声彭大哥。」
彭无望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天待我实在太好,我今日有了一个义妹了。」
就在此时,江上缓缓漂来一叶扁舟,舟上挺立一位儒生,面如冠玉,目若双星,峨冠
博带,白襟长袖,衣衫飘洒,临风而立,其状如仙,
而他的左手之上,赫然握着红思雪迎风甩出的红头巾。
「前面放舟的兄台,小生打扰了。」清朗的声音乘着晚风悠悠传来。
听到这清朗磊落的声音,彭无望心中先有了三分好感,起身扬声道:「先生客气,不
知有何指教。」那位儒生朗笑一声,道:「今夜月明
如镜,晚风轻柔,江畔落英缤纷,正是赏景的良辰,小生不愿辜负如此美景,特携美酒数
坛,前来江畔泛舟,谁想出入匆忙,忘了携带下酒之
物。兄台的下酒物香飘四溢,顺风而来,让小生馋虫大动。小生愿意敬上好酒一坛,可否
以此换些品尝。」
彭无望心怀大快,道:「兄台如此打扮,想来是个读书人,不知是否愿意和我们凑上
一桌,一同赏景。」红思雪看了看彭无望,笑了笑,
没有说话。
「妙极妙极。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那位儒生大喜,捧起一坛美酒,回头催促船家
加快摇橹。当他的轻舟来到彭无望和红思雪所乘的小
舟旁边,他抱起酒坛,迟疑着抬起脚,想要一步跨过来,但是江水轻摇,令他立足不稳,
左摇右晃。
红思雪微微一笑,一抖手,飞鹰鞭宛如一道红色的长虹经天而起,眨眼间来到儒生的
腰际,连转了几圈捆了个结实。接着她用力一拉,那
个儒生的身子轻飘飘地随着长鞭飞了起来,稳稳落在彭无望的对面。红思雪再将手一颤,
长鞭宛如灵蛇般从儒生的腰际脱了下来,宛如长了眼
楮一般回到红思雪身上,干净利落地捆回红思雪的纤腰之上。
那儒生满脸惊奇钦佩之色,对着红思雪深深一揖,道:「姑娘好功夫,令小生大开眼
界。」彭无望看了看红思雪,一竖大指,满脸赞叹。
红思雪看了彭无望一眼,对着儒生道:「先生过奖了。」儒生深深看了彭红二人几眼,道
:「令兄妹莫非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彭无望一拍大腿,笑道:「先生怎知我们是兄妹,哈,难道是我们长的相像不成。」
那儒生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红思雪,干咳一声,道:「这个,相貌都在其次,只
是令兄妹都有一种逼人的英风豪气,令小生不由自主
地作此猜想。」
红思雪看了看彭无望,心中暗暗苦笑。彭无望却已经笑了起来:「读书人确是不同。
目光果然犀利。没错,我们不但是兄妹,还是行走江
湖的侠客,哈哈哈。」
儒生连忙拱手笑道:「那真是幸会幸会。小生张放,字若虚,乃是江都人士。」
彭无望报出了自己和红思雪的名字,然后笑道:「你也叫张放,真得很巧,我认识一
个行走江湖的兄弟,也叫张放。」
儒生一惊,喜道:「竟然有和我同名的江湖侠客,那日将他请出来,也好相识一番。
」
彭无望神色一暗,道:「那位兄弟已经去世了。」
儒生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怪相见恨晚,少了这一场相遇。」
红思雪淡然一笑,道:「江湖人江湖亡,那也平常得很。缘起缘落,应是如此,先生
不必介怀。」
儒生深深望了红思雪一眼,道:「姑娘如此洒脱,我辈男儿只能称一声惭愧。」言罢
向红思雪施了个礼,将她的红头巾平举手中,道:「
姑娘适才临风而舞,秀发翻飞,头巾随风而去,正好飘到我的手上。请姑娘收回。」
红思雪微微一笑,接过头巾,道:「时世无常,便是至亲之人,也多经聚散,些许身
外之物,倒也不用执着了。」言罢,一抖手,红头巾
再次在风中飘逝。
彭无望击掌而笑:「好好,义妹此举深得我心,哈哈,痛快,来,饮胜。」
张放不禁对这些江湖儿女的豪爽风范深感心折,连连举杯相邀,连自己垂涎的下酒菜
都没有瞟上一眼。
酒过三巡,彭无望长叹一声,环顾周围景致,心旷神怡之际,朗声道:「今夜能够遇
到先生,实在太好了。彭某老粗一个,虽然陶醉于今
夜风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先生是读书人,不知可否将今夜风景吟咏一番,让我们以
后的日子,能够常常忆起。」
张放注视着高悬于天际的一轮明月,微笑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
红思雪笑了笑,说:「你二哥文武双全,难道没有教过你读书么?」
彭无望苦笑了一下,说:「岂止二哥,我师父教授刀法之时也曾令我翻阅书籍,吟咏
些诗句,说是如此可以便于了解刀中要义。我对于此
道蠢笨如牛,令师父十分失望。那日,师父让我对着天姥山吟诗一首。我一口气说了出来
,从此师父再也不让我碰书本。」
听到此处,张放和红思雪同时来了兴趣,异口同声地问:「说来听听。」
彭无望的脸色一红,道:「你们莫要笑我。」红张二人连称不会。
「其实,我都觉得自己这首诗有些意思,不知为何,师父就是不喜欢。你们听着。」
彭无望兴致勃勃地站起身,对着长江,大声道:「天
姥山兮大铁杆,上面尖细座底宽,若能将天戳个洞,弄个玉帝到人间。」吟罢一阵摇头晃
脑。
红思雪刚刚一口酒入喉,听到这番咏颂,连忙用手遮住上三路,将酒水喷入袖筒之中
,满脸通红地将身子转到别处,装作欣赏风景。
张放双手发颤地将手中的酒放回桌上,扶案良久,才朗声道:「彭兄此诗虽然稍嫌粗
疏,但是创意奇佳,自成一格。比我们这些迂腐书生
的行文,多出一番新奇味道。」
彭无望开怀大笑,道:「多谢先生夸奖。可惜师父不在,否则听到先生这番话,必对
我有所改观。那,就请先生也做诗一首,以谢今日如
此良宵。」
张放有感彭红二人潇洒磊落的豪侠气概,长身而起,立于船头,远眺着江上月明的景
致,陷入深深的思索。此时已近三更时分,不知是因
为空气太过清新,还是晚风太过缠绵,今夜的月光如此明亮,竟然让人涌起一种耀眼生花
的感觉。远处的渔火仿佛暗了下来,江畔渔家妇人的
捣衣声也变得沉寂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连江海潮涌动时发出的轰鸣之音。
月华如水银泻地般涂抹在周围景物之上,江畔令人疑似积雪,而江中流水波光粼粼,
仿佛闹市华灯集于江上。天边视野之尽头,江水横陈
,波光相集,宛如一丝连接天地的银线,浮摆飘动,变幻若神。
「长江流水平春潮,中天玉兔自此升。艳艳连波凡千里,百水千川共月明。」张放吟
罢,心中一叹,此诗虽好,却仍不足以喻今日之景。
他回过头来,看到彭无望和红思雪一脸茫然,忙问:「两位,不知有何指教。」
彭无望挠了挠头,道:「敢问先生,什么是玉兔?我怎么看不见?」
张放笑道:「彭兄,玉兔乃指天上明月。」
彭无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已经用心记下先生的诗句,回到家中,定要和
我家四弟讲解一番。不过,哎,我总觉得
」
张放忙道:「彭兄请直说,不必迟疑。」
彭无望看了看红思雪,红思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犹豫着说:「这首诗
我听得懂了,却不是很有气魄。」
张放眉头一皱,道:「此话怎讲?」
彭无望想了想说:「我们行走江湖之人,每日东漂西荡,每看一处风景,总会想在那
之后又会看到些什么景象。就好像看到长江会想到东
海,看到蜀山便会想到成都。今日放舟江上,想到的就是百里之外的海潮。先生诗中没有
提一个海字,让我感到若有所失。」
张放心中一动,道:「若是吟咏景色,自然是以近景为先。但是彭兄此话,却更高了
一层。」
彭无望见他夸奖,心中更是欢喜,道:「不如这样,头两句改成: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升。有潮有海,有江有月,听着着实痛
快。」
红思雪粲然一笑,对彭无望点点头,道:「下面两句可为:艳艳随波千万里,何处春
江无月明。普天之下皆为月光所照,比之百水千川,
却又如何?」
张放默默念了几遍,忽然仰天大笑,冲到桌案之前,举起酒坛,将半坛美酒统统灌下
肚,一抖手,将酒坛远远抛入江中,长笑一声,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某一生浸淫诗文,从未达到如此境界,今日得此佳句,此
生可称无憾。」
他冲到舟边,对着自己所乘的轻舟大声吆喝:「张童,拿笔墨来,快快!」
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应声而出,手脚麻利地跃上船,飞快地将笔墨纸砚摆在张放面前。
未等到小童将墨磨好,张放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笔,挥毫如云烟,飞快地在纸上写了
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艳艳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看完此诗,彭无望和红思雪同声叫好。
「好一句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此问真是精彩。想来师父都要答不出来
。」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想到平凡渔家的女子,夜夜都有如此悲情,心
中岂能无感。」
张放将自己的诗大声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仰天长笑,将诗卷收入怀中,对彭红二人深
深一揖,道:「今夜若非遇到贤兄妹,小生自问今生
无缘吟咏此诗。」彭红二人相视而笑,同时还礼。
张放笑道:「凡人写景,皆有穷于文字的苦叹,而今诗成于此,已经超出今夜景致之
外,想来这回老天爷也该有穷于景的苦叹吧。哈哈哈
。」言罢向彭红二人一拱手,告辞而去。
看着张放的轻舟翩然远逝,彭无望笑道:「今夜真是幸运,竟让我们遇上如此有趣之
人。」红思雪看了看他,心中暗道:「我说此人,应
该就是为了你我而来。」思罢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他们却不知一首春江花月夜便在谈笑间于此瓜洲夜色中横空出世,有唐以来,豪兴湍
飞,光华无限的千万诗行,便由这一首孤篇横绝的诗
中之诗所开启。宛如一道开幕的礼花飞升入天,宣告了一场艳丽无双的焰火表演将在中华
大地上拉开序曲。
而这道礼花的点火之人,却双双立于轻舟之上,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默默等待着第二
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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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三章 混战江都(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3-03,天鹰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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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渡口,彭红二人付足船资,协同红天侠一起赶赴江都,路上遇到沿岸纵马而来的
左连山和白马堡的白衣豪汉。众人多日相交,已经颇
为相得,此时重逢立刻笑语喧天,情景颇为动人。大家纵马而行,沿着自瓜洲到江都的三
汊河河堤行走,沿途赏景观物,自有一番欣喜。
三汊河一向被称为九龙佛地,自隋代以来,就有僧侣在此修寺建庙,屡废屡兴,尤其
建有许多佛塔。这些塔外观多变,质料各异,或为方
形,圆形,六边形,或为木塔,石塔,砖塔,砖木混合塔,造型千奇百怪,各具独有特色
,令人流连忘返。
众人自天刚放明见面,直到来到江都城内,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皆是被沿途风景所累
。
江都城隋名江都,唐名扬州,乃是大唐长安,洛阳以外的第三大重镇。是驰誉天下的
名城。此时乃贞观三年,李世民将天下划为十道,各
地地名均有改易。江都也从此改名为扬州。但是,天下地名刚刚改动,初唐人士大多不甚
了了,仍然有很多人将扬州称为江都。
自有隋以来,扬州便成了豪商巨贾,当朝权贵云集之所,建筑之精妙,城市之繁华,
比之长安洛阳,有过之而无不及。隋炀帝在隋朝倾颓
之前,曾经临幸江都,光行宫便建立了几十座,最有名的便是建在观音山上的迷楼,传说
为江浙名匠项升所设计。此楼蜿蜒曲折,雕梁画栋,
造功精美,「凡役夫数万,经岁而成。」隋炀帝曾经得意地说:「使真仙游此,亦当自迷
。」可惜被叛臣宇文化及一场火,烧掉了大半,如今
只能依稀看个仿佛。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而扬州瘦西湖,以其清丽婉约独异诸湖,占得一个瘦字,风流
着于天下。隋唐以来,豪商巨贾纷纷在瘦西湖畔,蜀
岗之侧建园立宅,而独具慧眼的商家也在这秀丽纤长的湖岸两侧建立烟花柳巷,令天下文
人骚客,趋之若鹜。而立于湖上的扬州二十四桥更是
闻名遐迩的名胜,隋唐以来,青楼名院大多蚁集于此。此桥白如美玉,似玉带飘逸,卧于
水上,其矫如龙。洁白栏板上刻有彩云追月的浮雕,
桥与水饺接处立有如巧云状的湖石堆叠,周围遍植馥郁丹桂,深有明月出水,卧云藏花的
意境。隋炀帝时,曾有二十四艺妓桥上献艺的佳话,
此桥也由吴家砖桥改名为二十四桥。古来名妓,百无聊赖而凭窗远眺之时,目光所及处,
必有此桥。
彭无望一行人等踏足扬州之时,正值扬州胜景方兴未艾,一片繁华涌动,商贩行人皆
行色匆匆,名楼名院正在重建翻新之时。
「好一个繁华喜庆的江都城。」彭无望和左连山等诸人左顾右盼,被眼前的繁华景象
深深震撼。红思雪和红天侠常年行走江湖,江都城也
来过数次,所以没有象这些人一样为景物所迷,而是立刻敏锐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江都虽然天下闻名,但是却没有出很多称雄一时的武林名家或是门派。帮会当然有扬
州帮和年帮,但是年帮已经散尽,而扬州帮只是地方
上的小帮会,任何武林人士来此,他们只有端茶送水的份儿。但是,今天的江都城内却挤
满了各式各样的江湖人物。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手里面不断传阅着一本本做工粗糙的小册子。不时有人扬声惊呼,或是破口大骂,更有
人大声争吵,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这是怎么了?」红思雪满脑子疑问,看了看红天侠。红天侠拍了拍脸,道:「丫头
,看你爹爹做什么?我刚刚脱困,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事?」彭无望和左连山在一个街头小贩手里买来几个胡饼,正要张嘴大嚼,看
到红天侠说话,连忙赶上前来。
「彭大哥,这里怎么到处都是武林人物?」红思雪问道。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这里的仁义堂正在邀集各路武林人物,大家共同讨伐青凤堂
。这件事是智仙子方梦菁策划的。」彭无望笑着说。
「噢,原来是她。难怪你一定要让我们到这里来,因为论智比天高,还要说智仙子。
她一定能够解开那个什么君山岛的含义。」红天侠恍
然大悟。
「你知道她在哪儿么?」红思雪忽然问。
「想来就在仁义堂中,真是高兴。」彭无望兴奋地说。
「你……你很想见到她?」红思雪迟疑着问道,眼楮看着地面,声音压得很小。
「噢,是啊,还有郑担山郑兄,我和他自从少林一别,也快半年了,这是一定要见的
。」彭无望笑道。他忽然看了看红思雪,说:「对了
,那个白马公子郑绝尘也可能会在这儿吧。他是江湖上一流人物,听说要剿灭青凤堂,一
定不甘落后。我们说不定会见到他。」
红思雪俏脸一红,微微皱眉,叹了口气,说:「彭大哥,我和他只是道义之交,请别
在提到他的时候,那么古怪地看着我。」
彭无望一窘,心想:唉,情爱一事,我是不懂的了。「算了算了。」彭无望笑道,「
我去打听打听仁义堂的所在。」
他大踏步来到街边一个小贩的面前,拱了拱手,道:「兄弟请了,在下想打听一下仁
义堂在哪里。」
那小贩一听仁义堂,双目一亮,道:「客官可是武林人士?」
彭无望笑道:「正是,在下彭无望。」
小贩浑身一个激灵,失声道:「我的妈呀,你是彭无望,青州飞虎彭无望?」
彭无望也是一惊,道:「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外号的。」
那小贩看也不再看他,飞快地收拾起自己的摊子,撒腿就跑。「喂,兄弟,你跑什么
?我不是坏人!」彭无望连忙大声说。
「我管你是不是坏人,你这种名人实在太危险了。」那小贩边跑边说,转眼间失去了
踪影。
彭无望一脸没趣地回到红思雪身边,道:「真是的,江都小贩都是这般奇怪么?」红
思雪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稚童踉踉跄跄地抱着一个大竹筐沿街叫卖而来:「天下第一
录,天下第一录,一钱银子一本。此书乃天下闻名的
智仙子新着,全部都是最新的排名,货源有限,预购从速。」
「天下第一录?」所有人都怔住了。
「喂喂,兀那小子,你卖的天下第一录拿来我看!」彭无望气不打一处来,「是什么
人在伪造天下第一录?难道是龙神帮的。」
就在此时,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猛地从街边的酒楼一跃而下,来到彭无望的面前。一
看到这个架势,街上所有的小贩都开始惊叫着四外奔
逃,那个稚龄童子抱着手中的竹筐,跑在最前面,左推右搡之中,几本掉在地上,也来不
及捡了。
「在下,山南道金州五凤朝阳刀门下,矮凤神刀叶猛,特来领教天下第一刀的刀法。
」那个矮汉叶猛变戏法般地抽出一柄短柄长刃的朴刀
,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等等,谁是天下第……」彭无望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叶猛的刀已经来到了面门之
上。
彭无望只好缩颈藏头,躲过这迎面一刀,扬声叫道:「喂,你怎么无缘无故……」叶
猛爆喝一声,朴刀震起个刀花,疾攻彭无望下三路。
彭无望左手疾伸,按住叶猛的肩头,整个人凌空倒飞,险过剃头地躲开叶猛攻向下盘
的连环三刀。叶猛就势一滚,闪开彭无望可能自上而
下发出的攻势,接着身子矫捷地腾空而起,朴刀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护住周身,然后转
过身,连挽五六个平花,准备再组攻势。但是,就在
他刚要跨出步子的时候,突然脚底一绊,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再一看,才
发现自己的裤带已经被人割断,裤子褪到了脚跟,这
才把自己一跤绊到。原来彭无望见他难缠,不愿意和他多耗,鸳鸯飞刀在一瞬间离手而去
,趁着叶猛自以为是地一轮动作之时,已经神不知鬼
不觉地切断了他的裤带。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左连山大声笑道:「喂,兀那矮矬子,你可服了。」红天侠仰
天大笑,也不说话。而红思雪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脸
去。
「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刀果然名不虚传。」叶猛在地上缩成一团,手脚麻利地把裤
子提起来,重新系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道,「我
……我回家再苦练三年,以报今日之辱。」说完提着裤子,夹着扑刀,落荒而去。
「喂你等等,什么天下第一刀?」彭无望大声问道。但是叶猛已经跑远了。
就在众人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有一个浑身金色劲装的大汉,手持一柄紫金刀,来
到彭无望面前,拿桩站稳,沉声道:「在下衮州金刀
门斩蛟刀波衡,特来领教天下第一刀刀法。」
彭无望忙说:「等等等等。我来问你……」谁知那个波衡也不答话,趁他不备,金刀
一展,兜头就劈。红思雪见状大怒,飞鹰鞭神龙般飞
射而出,从侧面攻入了波衡的中三路。波衡没想到彭无望身边的红衣少女鞭法如此犀利,
手忙脚乱地横刀一挡。红思雪想也不想,长鞭一舞,
鞭路刹那间几个变换,鞭头已经神奇地袭向了波衡的双腿。波衡连忙纵身跳起,但是红思
雪力贯鞭身,鞭头宛如毒蛇般骤然抬起,将波衡的双
腿捆了个结实,然后,往回一拉。波衡在空中重心不稳,惊叫一声,身子后仰着被拉到了
红思雪的马前。左连山飞起一脚,正好踹在他的后腰
上。红思雪趁势收鞭。只见波衡在空中连打了几个空旋,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跌了个七
荤八素。
「你……你们三个打一个,不要脸!妄称江湖好汉。」波衡歪歪扭扭地站起身,破口
大骂。「放屁,不是你先偷袭我的吗?」彭无望也给
气了七窍生烟,飞身上前,照着波衡的脑袋一刀斩去。波衡惨叫一声,心里想:这回脑袋
没了。但是,良久过后,自己仍然没有感到疼痛,只
是头上凉飕飕的。他看了看彭无望,只见他已经转身走回坐骑身边,再一摸头,发现头上
的三千烦恼丝已经被剃了个一干二净。
「滚滚滚!」彭无望飞身上马,满脸不耐地说。
波衡失声道:「你砍了我几刀?」
彭无望大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回家不会自己数。」波衡满脸惭愧,落荒
而逃。
简短截说,这一路之上,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使刀的江湖人物一脸不服地找彭无望比试
。彭无望从早上一直打到午后,从来没有停过手,直
到最后一个使刀好手出现。
「在下关中燕舞刀门下飞燕……」这位江湖客还没有说完话,只见一个黑影由远及近
,倏然而至。「砰」地一声,这位江湖客躲闪不及,
被端端正正砸中了眉心,「这是……,砖?」他眼前金星一冒,头一偏,昏倒在地。
「燕你个蛋啊,混帐,这都是怎么回事?」因为心情烦闷而用板砖将人砸昏的彭无望
破口大骂,「这些人都癫了?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
累死我了。」
看着已经一塌糊涂的街面,还有几个被彭无望和左连山头下脚上倒插在路旁木制桌子
上的使刀江湖客,红思雪用力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
口气。她从地上捡起一个已经被印上了几个脚印的天下第一录小册子,随手翻了几页。
「啊,彭大哥!」红思雪忽然惊呼了起来。
「怎么?」彭无望忙问。
「你看,你被评为天下第一刀。」红思雪惊喜地说。
「什么,我看看!」彭无望。左连山和红天侠也好奇地凑上前去观看。
「天下第一刀,河南道青州彭门彭无望……,奇怪,怎么没写完啊?」「啊,彭师弟
,你真的是天下第一刀啦。」「哇,彭兄弟,原来你
已经这么厉害了。」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都弄错了!」彭无望大叫道。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这天下第一刀是指我的厨刀。我是天下第一的厨子,哪里是什么天下第一刀法名家
了?你们看,你们看,我上面是天下第一针,那是苏
州绣凤庄苏锦的刺绣。再看再看,天下第一箫,那是杭州西子湖欧阳家家主欧阳平的洞箫
曲。」彭无望满脸晦气地说,「可惜,这本天下第一
录根本没有写完就被印出来了,让人误会。智仙子难道失心疯了?」
「不对,这肯定是有人偷窃了智仙子的文稿,然后浑水摸鱼地印制了出来。」红思雪
说。红天侠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赞许。
「我们一定要到仁义堂,尽快澄清此事。」彭无望大声说。众人齐声赞同,一起策马
,在江都城中驰骋,再也没了赏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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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四章 仁义世家(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3-09,天鹰主站
点击数:3382)
江南仁义堂坐落于瘦西湖畔一处清幽所在。建筑简洁优雅,沿袭南北朝遗风,色彩朴
素简约,亭台楼阁架设得别具匠心,一竹一树都透露
出淡雅从容的气魄。庄户连绵七八余里,虽然不如龙家庄奢华气派,但是却别有一番大气
磅 的气势,依稀可见当初建庄之人的心胸风范。
仁义堂堂主一向由江都大贾,也是中原最着名的仁商洛家家主担任。洛家一族自南北
朝四海帮立帮之时就曾经有人担任夏坛坛主,秉承年
恨情兼济天下的壮志,利用自己家族的财富为天下穷苦人出力。后来年帮良莠不齐,渐渐
偏离了当初年恨情建帮的宗旨,洛家愤然退出年帮,
开设仁义堂,悬红缉拿为害天下的穷奸巨恶,从此声名大振,也从此开始了洛家的苦难。
自南北朝到隋朝,天下经两百七十多年的战乱,中原奸邪当道,江湖道义早被践踏的
不成样子。仁义堂立堂之人,竟然耸人听闻地悬红缉
拿中原最有势力的百余名大恶人,其中过半都是山寨,帮会,邪教的寨主,帮主和教主。
江都洛家就在这一年经历数十次劫难,家族中人折损
过半,无数洛家的高手英勇搏杀上门来袭的各路巨恶横魔,写下了一篇又一篇可歌可泣的
动人故事。
洛家从未对任何魔道势力屈服,在胡族肆虐中华之时,洛家竟然公然悬红缉拿慕容鲜
卑一族血洗长安的主凶慕容冲。被当时横行天下的慕
容家族百余名高手围杀,洛家顶尖高手尽数殁于此役。而洛家此后的家主竟只是一个手无
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是,这个无拳无勇的洛家家
主性子比历代祖先更烈,他倾尽所有家产再次悬红慕容冲,令天下英雄为之动容。当慕容
家族再次派人潜入江都清剿仁义堂之时,江湖好汉四
方云集,义助洛家,一场激斗,洛家家勇再次死伤无数,但是前来的慕容家过百高手,全
军覆没。这一战令汉人武者声威大振,一洗百余年来
被外族欺辱轻蔑的耻辱。可惜的是,这个众人敬仰的洛家家主也在此役壮烈牺牲。
他的后代没有抛弃仁义堂的信念,一代又一代,坚持着悬红拿凶的传统,被江湖上所
有的邪魔巨恶视为生死仇敌。仁义堂曾经有十余次毁
于大火,也遭遇过六次几乎是灭门的惨祸。但是,只要一个洛家子弟活着,仁义堂总能奇
迹般地再次被建立起来,而悬红的帖子依然高悬仁义
堂除恶廊廊前。洛家的子弟也代代矢志不移地坚持着祖先的信念,誓死维护着江湖正义。
百余年来,风雨不倒,成为中原江湖的精神圣地。
仁义堂前高立一座石碑,历数祖先的英雄业绩,过往江湖客看到石碑,必会上前参拜
行礼,以敬仁义之名。
如今,江湖好汉再次云集仁义堂,在智仙子的号召下,开始了对青凤堂的讨伐。中原
最出名的七公子早已经到达了仁义堂,共有神龙公子
华不凡,铜拳铁掌郑担山,霹雳公子厉寒罡,开山公子岳堂威,白马公子郑绝尘,银缨公
子萧烈痕和最着名的天山倚剑公子连锋。仁义堂主君
子剑洛佩贤亲自指挥下人整理出客房恭迎七公子的驾临。而天下武林六大世家,七大剑派
也各有高手到来,游侠天下的江湖客也聚集了很多。
武林七仙子大多超于世外,不理江湖恩怨,所以来的人不多。
如果这些人齐心合力,青凤堂就算高手再多,也难逃覆灭的命运。可惜,就在这个关
键的时候,有两件事情令局势变得异常复杂,使这个
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武林同盟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第一件事,就是天下第一录被人偷窃盗印,发行天下,令本为兄弟一般的江湖好汉为
了争夺名声而反目成仇。就在几天之内,江都城内就
发生了几百起规模大小不一的火并,七大剑派,六大家族皆有高手死伤。武林七公子尚有
一丝理智,没有卷入争斗,但是这次讨伐青凤堂的主
力已经被大大削弱。
第二件事,比起第一件事,更加可怕。沉寂江湖百年之久的神兵山庄再次向江湖发出
十三神兵令。这十三神兵令乃是神兵山庄立庄的凭借
。两百年前神兵庄主公孙盛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地图,地图中显示了从古至今最神秘的神兵
利器,战神天兵的埋藏地点。
传说这战神天兵乃是黄帝战蚩尤时所使的武器,不但切金短玉,削铁如泥,而且可以
变化成任何兵器,无往而不利。如果擅加操控,即使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也可以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梁陈年间,天下第一高手血魔胡
丽泰就曾经用这柄战神天兵一战而力杀过千名江湖人
物,确立了血魔的赫赫威名。江湖传言当时血魔傲立于众人之中,任凭战神天兵转折变化
,追杀围剿他的一众高手。天兵如神如鬼,如妖如魔
,围攻他的当世绝顶高手,未及发出一招,皆被一击而亡,从无例外。那战神天兵宛如生
有灵性,酷爱嗜血,竟然自把自为地追逐当时的高手
,痛饮鲜血,令人魂飞魄丧。后来,据说血魔因为没有及时找到可杀之人,被战神天兵反
噬而亡。
江湖传言疏不可信,但是战神天兵可以让人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确是不争的事实,类似
的传说也代代皆有。令天下武者对战神天兵如痴如狂
,必欲得之而甘心。
公孙盛无意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但是自有一番野心,他将地图刻在十三个铁牌上,遍
告江湖。立刻江湖世家群集公孙山庄,许下以自家一
柄神兵交换一幅铁牌的诺言。神兵山庄因此而成。后来得到铁牌的江湖世家交相征战,杀
伐不断,势力日渐薄弱。公孙盛趁此机会召集高手,
汇聚骨干,利用已经在手的十三件神兵利器建立起了庞大的神兵世家力量。二十年后,他
公然发难,连灭十三世家,从此神兵山庄威震天下,
而十三神兵令也从此回到了神兵山庄。然而,非常令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神兵山庄的后
人想到要去发掘那神秘莫测的战神天兵。所以,百余
年来大家都以为十三神兵令早就已经散失江湖。
没想到现在的神兵山庄主人再次向江湖中发出十三神兵令,这立刻引起了江湖上所有
有志于得到战神天兵的高手的觊觎。江湖中暗潮涌动
,六大世家,七大剑派,三大帮的高手纷纷四处活动,打听消息。而江湖中的风媒更是活
动频繁,围绕着十三神兵令展开精细的调查,以求发
财立品。
如今的仁义堂内,虽然六大世家,七大门派都有人在,但是各派高手都已经秘密离开
了仁义堂去调查十三神兵的真相,只剩下大多是第二
代,甚至是第三代的人物,实力大减。
看着窗外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方梦菁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身边的仁义堂主
洛佩贤抚了抚颌下长髯,叹道:「可笑,可笑,这些
所谓的江湖白道人物,自命侠义,却为了虚名和实利纷争不已,自乱阵脚。」
方梦菁道:「洛叔叔不必介怀,爱慕虚荣人所难免,追名逐利更是天性使然,便是白
道人物也不能例外。只是想不到在围剿青凤堂之时,
竟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两件事。不但令中原武林再不能团结如一,更令人互相猜忌,成为了
仇敌。如果说是无意而成,也还罢了,若是有人暗中
策划,就非常的危险。」
洛佩贤神色一肃,道:「贤 女儿怀疑有人暗中不利于中原武林?」
方梦菁看了看北方的天空,叹道:「如果说只不利于中原武林,我辈中人受些教训,
也是普通,就怕这是塞外胡族所为,为了让汉人自相
残杀,损折实力,那就可怕了。」
洛佩贤惊道:「胡族竟会有此阴谋!」
方梦菁微微苦笑,道:「因为我天下第一录失窃得确实奇怪,所以让我感到特别的担
心,也许是我多虑了。」
洛佩贤稍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缓缓道:「倒让我紧张得不得了, 女儿,你
看如今形势如此混乱,不知道讨伐青凤堂一事如何处
理。」
方梦菁神色一寒,道:「青凤堂主杀我爹爹,此事断不能轻易了结。现在江湖英杰多
聚于此,士气高涨,一定要在几天之内有所行动。否
则,因为天下第一录和神兵令的搅局,这股士气会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为天下第一录争吵
和图谋神兵令的散兵游勇,大事难成。」
「可惜,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查出青凤堂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洛佩贤叹道。
「我已经发动了江湖上过百名着名风媒四处打探,相信会有消息传来。」方梦菁神色
一黯,接着说,「如果三天之内没有消息,我立刻将
剿灭青凤堂的同盟解散,否则当青凤堂倾巢来袭的时候,这些各自为战的江湖人物只有死
路一条。」
「 女儿,那你的杀父之仇?」
「洛叔叔,大局为重,我怎能让这些白道英杰为了我自家的血仇而冤死。」方梦菁的
素手轻轻扶住额头,幽幽叹了口气。
「难为你了。方兄得女如此,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慰自豪吧。」洛佩贤由衷地
说。
「江南仁义堂。」看着道旁的石碑,彭无望兴奋地说,「太好了,终于找到了。」红
思雪,红天侠和左连山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们已经在这个瘦西湖畔足足转了大半圈。
众人纷纷下马,来到彭无望身边,红思雪道:「彭大哥,咱们进去吧。」彭无望点了
点头,眼楮仍然直直地看着石碑上的记载。
「彭大哥,怎么了?」红思雪问。
「义妹,你看,那洛家自立仁义堂以来,多遭惨事,竟仍然威武不屈,坚持悬红缉凶
,这等英风侠义,实令人敬佩。」彭无望盯视着石碑
,眼中只感到一阵干涩火热。
「前辈英风,的确不同凡响。」红思雪看着石碑,也陷入遐思。
「你们看,洛家十五代家主景隆公,悬三千金于除恶廊,以换血魔胡丽泰之命。当夜
火起,胡丽泰披火而至,洛家尽起高手,莫有能敌,
景隆公浴血而战,双足俱残,双手俱断,丽泰谓之肯降否,景隆公大骂而亡,天地感动。
十年后,其子君骆公再立仁义堂,倾万金以换胡丽泰
之命,胡丽泰当夜杀至,洛家妇孺童子多力战而亡,君骆公拼死搏杀,丽泰惧之而出战神
天兵。君骆公首级被取,其身立于除恶廊前,七日后
方颓。五年后,其子方鼎公以十五岁稚龄重立仁义堂,悬红万金以杀胡丽泰。胡丽泰三日
后无疾而终,悬金无人领取,三年后改作他途。」彭
无望大声朗读出石碑上的家族史记,双目已红。
「洛家仁义传家,名不虚传。」红思雪感动地说。
「好,好男儿,当如此!」红天侠一竖大指,赞道。
彭无望抢到碑前,倒身而拜,连磕了十余个响头,直到头顶青肿,才站起身,长啸一
声,道:「前辈英姿,真是愧煞我等后来人,不给他
磕几个响头,心中岂能畅快。」
众人无不动容,红天侠,左连山也抢到石碑面前,深深行礼,红思雪伺候在红天侠身
侧,万福拜下。
「师弟,咱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快点,可要坏了大事。」红天侠看到彭无望手扶
碑文,仍然依依不舍,连忙劝导。彭无望这才回过神
来,连声称是,和众人一起走进了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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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五章 一夕相见(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3-09,天鹰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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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兄弟!」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霍然响起。映入眼帘的是醒目的一双满是喜悦的
大小眼,光瓦亮的光头在夕阳的余辉下熠熠生辉。
「郑大哥!」彭无望眼中一热,兴奋地大叫一声,两个人已经抱作一团。
铜拳铁掌郑担山也兴奋的高声欢笑,将彭无望抱起凌空打了几个盘旋才将他放到地上
。「好兄弟,听说你在巴蜀洞庭的英雄业绩,你郑大
哥我兴奋地连尽数百坛美酒,要不是大事当前,我早就跑到洞庭湖和你共同作战了。哈哈
,痛快痛快,想不到巴山七煞那么不可一世的绝代凶
人,竟然毁在彭兄弟你一个人手里。」
「那都是兄弟我酒后所为,做不得准的。再说,我大哥也功不可没。」彭无望笑着连
连摆手。
「什么大哥,错,大错。」郑担山仰天大笑,洋洋得意。
「郑大哥,你这是何意?」彭无望奇怪地问。
「华不凡现在只是你的二哥,我才是你大哥。」郑担山笑道。
彭无望惊喜交集:「难道你们……?」
「不错,我和华不凡八拜为交,从我们结拜之时,也把你一起算进来了,所以现在你
是我三弟,我是你大哥!」
彭无望大喜,连忙倒头拜下,道:「大哥在上,请受三弟一拜。」
「哎,起来,起来。」郑担山连忙将他扶起,「三弟,你武功盖世,我郑担山本来不
敢高攀,但是二弟挚诚相邀,而我也对你着实喜爱,
所以老着脸皮占你一个便宜,你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彭无望大声笑道,「今夜我们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
这时,郑担山的目光才看到红天侠,红思雪和左连山一干人等。他连忙上前一一行礼
。左连山对他还算客气,而红天侠双眼一翻对他不理
不睬。原来他和少林寺有些小过节,所以对少林子弟没什么好感。郑担山一听说这就是天
下闻名的赤焰龙王,着实惊喜了一番,对红天侠的傲
慢无理完全不介意,还认为是前辈高手当然的风范。红思雪对他淡然一笑,朗声道:「大
哥你好。」
郑担山又惊又喜,忙问:「姑娘,你怎么这般称呼于我。」
彭无望大笑一声,道:「大哥,这是小红鹰红思雪,也是小弟刚刚结拜的义妹,算起
来,是你的四妹,理该叫你一声大哥。」
郑担山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拉住彭无望的手,笑道:「三弟,我这次结拜
真是赚到了。连天下闻名的年帮帮主都成了我的四妹
,这份威风,真是不同凡响啊。来来来,你的四弟彭无惧也到了江都,我这就去把他找来
,咱们先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明天再结伴好好逛逛江
都城。」
「这,我……」彭无望正在迟疑,红思雪笑着说:「三哥,你们一起去,我和爹爹,
左大哥也走得累了,正要歇歇。」
「四妹,那张纸条,记得交给方姑娘。」彭无望被郑担山拉出几步,忽然想起,大声
嘱咐。
「记得了,我这就去见方姑娘。」红思雪道。
「千万记住,告诉方姑娘,写这张纸条给我的是张放,一定要提他的名字。」彭无望
大声道。
红思雪点点头,而彭无望已经被郑担山拉出了老远。
在仁义堂的正厅,红思雪,红天侠和左连山见到了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君子剑洛佩贤。
这位众人称道的仁侠君子身高六尺,白面长须,凤目
长眉,笑容和蔼亲切,典型江南人士的儒雅风貌,一柄配有紫竹剑鞘的四尺长剑斜挂腰际
,长袖迎风,说不出的磊落潇洒。
红天侠和他一见如故,大笑一声,道:「人们都说君子剑洛佩贤乃是世间罕见的风流
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佩贤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红先生最近似乎身染恶疾,双目无神,手脚虚浮
,虽然说话中气十足,但是似乎真气行不到四肢。」
红天侠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道:「好,好,不愧是君子剑。句句实言,听着让
人着实痛快。好,告诉你又何妨,我被人挑断手筋脚
筋,加上锁骨,琵琶骨受损,差点成为废人,如今能够站着走路,我已经足以自豪。哈哈
。」
洛佩贤悚然动容,道:「红先生可是为年帮之事身受此苦?」
红天侠笑而不言。左连山猛地走上前,道:「是啊,红大侠是被宗浩古和龙千鳞害成
这样的。他为了解散年帮,真是受尽了苦楚。」说完
连连摇头。
洛佩贤向红天侠深施一礼,道:「红先生义昭日月,洛佩贤谨代天下苍生向你致谢。
」
红天侠猛地一摆手,笑道:「以前的事,提来做甚,不如与我把酒一聚,才是正理。
」
洛佩贤大喜,道:「洛某正有此意,不意红兄竟然先行提起,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
今夜不醉无归。」
「好,哈哈哈哈!」红天侠甚是欣喜,仰天大笑。
红思雪忙走到他身边,小声道:「爹爹,饭菜不妨多吃,但是酒要少饮,你伤势刚好
,千万小心调养。」
「乖女儿,懂得管你爹爹了。」红天侠笑着说,「好,今天爹爹高兴,多饮一些,下
不为例,下不为例。」
红思雪还要规劝,洛佩贤的目光已经落到她的身上,笑道:「这位一定是红大侠的女
儿,早闻江湖上出了个小红鹰,为人英侠仗义,而且
做事大刀阔斧,干净利落,想不到今日终于得见。」
红思雪神色自若地万福拜下,悠然道:「小女子行走江湖不过数年,些许浮名,大多
是溢美之词,做不得准。」
洛佩贤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连连点头,笑道:「盛名而不骄,便是成名多年的人物
也多有不及。红兄得女如此,足以自豪。」
红天侠得意之极,笑道:「这一点红某从不妄自菲薄。」
洛佩贤微微一笑,道:「我们这里除了我非常想见到令父女的风采,还有一个人最想
见到令女。」
红天侠一怔,问道:「是谁?」
话音未落,只听得内堂帘栊一挑,一个身着月白色文士装,手摇折扇的绝美女子,微
笑着走出门来。正是江湖上多谋巧断,才智无双的智
仙子方梦菁。
看到彭无惧和华不凡携手而来,彭无望大喜过望,抢步上前,拉住华不凡的双手,道
:「二哥,我们又见面了。」接着用力一拍彭无惧的
肩膀,笑道:「四弟,怎么想到到江都来的。」
华不凡用力按住彭无望的肩头,道:「三弟,听说你和年帮的过节,我们都急坏了,
星夜兼程赶到洞庭湖,只看到满湖的渔民都在争相敬
拜三弟你的往生祠,才知道你在洞庭湖大展神威,杀千年神膳,破年帮总坛,散尽年帮帮
众,真是翻云覆雨,做出了好大一番功业,做哥哥的
脸上着实光彩非常。」
彭无惧大声道:「三哥,你以后要做大事,一定要带上我,这么多精彩好戏,我竟然
没有捞上半场,对人说你是我的三哥,都不知有几人
相信。」
彭无望歉然一拍他的肩头,道:「三哥知错了,下次带你去。好不好!」
彭无惧欣然点头,又道:「三哥,你交我的双手刀法,我和侯阿大已经领悟的七七八
八了,有空闲你指点一番如何?」
华不凡笑道:「这里耳目众多,指点武功诸多不便,还是先谈谈司徒前辈的事吧。」
彭无望神色一肃,道:「司徒伯伯有何遗愿未了不成?」
一直站在一边的郑担山这是走过来说:「来,咱们先去找洛府家丁凑些酒宴,再从长
计较。」
就着洛府明亮的烛火,彭无望颤抖着看完了彭无惧递给他的司徒伯仁的遗物。那是一
本封页已经发黄的册子,上面一字一泪地记述了司徒
伯仁在隋末所遭遇的惨事。看那笔记,乃是司徒伯仁自己所书,想来是留给后人的遗嘱。
原来,司徒伯仁籍贯乃是江都人氏,家中财源兴旺,妻子贤淑,更有一个人见人爱的
女儿,生活本来还算美满。但是,隋炀帝临幸江都之
时,广召宫女,供他淫乐,更有巴陵会专门挑选年幼女孩,自小训练她们充当宫廷歌女。
司徒伯仁的女儿不幸被他们看中,于是巧布天仙局诓
哄司徒伯仁上钩。司徒伯仁一时贪财,落入他们的圈套,家产被骗取一空,妻子离家出走
,女儿也被抓去抵债。司徒伯仁从此漂泊江湖,一直
希望有朝一日,赚够银两,将自己的女儿赎回。但是这个愿望还没有达成,他已经在与巴
山七煞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只留下这本泛黄的册子,
记述着自己追悔不及的一生。
「四弟,司徒伯伯对我们彭门忠心耿耿,二十年来,始终如一。他的遗愿,我们说什
么也要完成。婶婶是怎么说的?」彭无望揉了揉眼楮
,对彭无惧说。
「三哥,娘亲已经让人变卖了彭门所有的家产,兑成贞观钱庄的飞钱,叫我携带南下
找你。娘亲说,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将司徒伯伯的女
儿赎回来。」彭无惧沉声说。
「好,婶婶真是深明大义。从册子上看,如果司徒伯伯的女儿没有改名,她应该还叫
司徒念情,我们定要找到她。」彭无望大声说。
华不凡一笑,道:「说到这里的青楼妓院,我知道有个人最为熟悉,明天我找找看,
是否能寻到他。由他带领,必能无往而不利。」
彭家兄弟大声欢呼,重新高兴了起来。
郑担山忙道:「来来来,我们今夜定要尽欢而散,三弟,你可要告诉我你大战年帮群
丑的每一个细节,一处都不准遗漏。」众人一片热烈
的响应声。
听着窗外彭无望等众人惊天动地的喧哗谈笑之音,红思雪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看着红思雪脸上的笑容,方梦菁了解地微笑了一下
,道:「红姑娘,虽然我们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和你可以说是神交已久,不介意
我叫你一声思雪吧?」
红思雪这才会过神来,连忙说:「方姑娘太见外了,我就叫你一声菁姐,从此咱们姐
妹相称,岂不是好?」
方梦菁一笑,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那我就叫你一声雪妹。」
两个人相视而笑。方梦菁又道:「雪妹,你看那彭无望如何?」
红思雪没想到方梦菁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俏脸一红,道:「这,菁姐,我……。」
方梦菁轻笑了一声,道:「我看雪妹对彭无望已经芳心暗许,是也不是?」
红思雪罕有地扭捏了一下,想要砌词敷衍,但是看到方梦菁明如秋泓似乎可以看透一
切的双目,终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我的心
中已经满是他的身影,情难自禁,若还奢望遮掩,只能徒惹人笑,菁姐看透我了。」
方梦菁想不到红思雪如此爽朗坦荡,对自己也如此信任,心中一阵感动,道:「雪妹
,若是彭兄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实在是三生有幸。可
惜,他似乎对你……」
红思雪再次苦笑,道:「彭大哥乃直肠直肚的汉子,我对他的心意,他是不懂的。」
方梦菁神色一动,道:「雪妹难道没有对他说?」
红思雪摇头道:「这样的事,我们身为女儿身,那是说不出的。再说,他一直把我当
作兄弟一样爱护,若忽然让他把我当女人看,恐怕会
难为了他。」
方梦菁微微摇头,谓然叹道:「雪妹为他想得如此周全,难道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
红思雪幽幽地望着窗外的灯火,叹道:「其实这样也好,能够常常在他身边,看着他
,守着他,和他说话,也够了,便是相恋中的男女,
想要的也不外如是。我又能再求些什么?」
方梦菁悚然动容,长叹一声,道:「雪妹对他能有如此深情,我实在羡慕。」
红思雪失笑道:「菁姐取笑了,听人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乃是人生不如意事,我
这般模样,是情非得以,何来羡慕之情?」
方梦菁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一个女子虽然见尽天下才俊,但是仍然心如止水,
宛如古井无波,不能对任何人动情生爱,那才是人间
不如意事。」
红思雪神色一动,道:「菁姐,难道你便是这个女子。」
方梦菁苦笑一声,道:「正是。」
夜风瑟瑟吹来,屋内的烛光闪动了一下,屋檐上的燕巢里传来几声乳燕的轻鸣。东厢
房里彭无望等人的笑语喧哗远远传来,反而衬托出此
时的安静。
「你一定很奇怪,世间竟有这样的人。」方梦菁微微一笑,对红思雪道。
红思雪捋了捋鬓角的秀发,茫然摇了摇头。
「我三岁能识字,七岁能赋诗,十五岁读书五车,过目不忘,后和家父云游天下,风
雅俊杰之士,所见不知凡几,杂家百艺,均有涉猎,
上至当朝士大夫,下至市井屠狗客,皆可交谈甚欢。但是,心中寥落,实不足为外人道。
」方梦菁站在窗前,望着房外的夜景,悠然道来。
「难道以菁姐识见之深,交游之广,竟无法遇到一个心上人?」红思雪惊讶地问道。
「怪只怪我生性好强,论辩之时,往往言语锋锐,使人无法招架,每令人心存敬畏。
而那些对我言听计从,恭谨崇拜的男子,我却无法有
任何好感。」方梦菁苦笑道。
「如今仁义庄内武林七公子,青年才俊可称一时无量,难道菁姐都无法心动?」红思
雪笑了笑,道。
「武林七公子盛名并非虚设,但是或忠厚有余,或过于迂腐,或粗旷不羁,或心无城
府,或风流成性,或傲慢无礼,或痴于所学,不理外
务,难以令人倾心。」方梦菁「啪」地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轻摇几下,缓缓道来。
「菁姐,你,……,你的要求太高了。」红思雪笑着说。
方梦菁脸色一黯,道:「雪妹说得正是。从小我的眼角就很高,总梦想着我钟情的男
子应该是世间难得的英雄好汉,即任侠仗义,又情深
似海,不但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更兼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知世间岂有如此完美之人
。每遇到一个相得男子,我总是将他当成了我梦想中
的钟情男子,谁知交谈数语后,每每失望于心,弃之而去。」
红思雪叹息了一声,道:「菁姐,其实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你看到他的时候,
自然会感觉到。根本不必特意想些什么。」
方梦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所以我非常羡慕你,能够找到让自己倾心的男子。
」
红思雪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起了彭无望瓜洲江中,伸手将自己揽回船上的样
子,泛起一丝甜意。
「其实,我一直在心里偷偷地想,我应该是喜欢彭无望的。」方梦菁忽然石破惊天地
说。
「啊,你……」红思雪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咯,」方梦菁将折扇掩住嘴,轻笑了一声,道:「吓你一跳吧?」
红思雪失笑道:「确实如此。」
方梦菁的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幽幽道:「我和彭大哥初遇在齐州客栈,那时候罗一
啸关刀凶猛,就要取了我父女和华不凡华兄的性命。
彭大哥路见不平,义助我们挡过一劫。当时他只要放手而为和华大哥联手抗敌,十招之内
就可以斩杀罗一啸。但是他敬佩罗一啸乃英雄人物,
不忍杀之,将他放走。那磊落豪迈的心胸已经给了我深刻的印象。
一年前,彭大哥腰配七把长刀独闯洛阳金府,杀金氏五子,败谢满庭,破越女宫剑阵
,刀伤金百霸和金夫人,英雄气概直冲云汉,但是还
不足以让我动心。当我看到他因为敬佩金天虹的孝心而放过金氏夫妇的时候,我却心中一
动。因为,我看到他襟前的一朵月夜流香,虽然历经
血战但是容颜不消,颇似一身是血,护在金氏夫妇面前的金天虹。由此得知,彭无望因为
惜花而惜人,别有一番柔情。这种柔情,却让我心动
。
后来,彭大哥数次义助爹爹和我逃脱青凤堂的追杀,最后一次还差一点丢到性命。可
以说对我有数次救命之恩。我曾经想过,便将一生深
情尽数给了他罢。可惜,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动不了情。」
听着方梦菁的悠悠话语,红思雪不禁痴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可知道,你比我幸运了?」方梦菁苦笑着收回注视着窗外的目光,深深地看
着红思雪。
「大哥虽然是世间少见的英雄人物,但是若论风流倜傥,潇洒英俊,确实难入菁姐你
的法眼。」红思雪笑道。
「雪妹,你真坏,我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说于你听,你却取笑我。」方梦菁「啪」地一
声将折扇一合,轻轻向红思雪打去。
红思雪笑着一缩头,连忙告饶,心里却甜蜜地想着:大哥,幸好你是个相貌普通的少
年,否则……就这样,两个当世少见的奇女子促膝谈
心,巧笑轻语,竟夜不息,然而彭无望交待给红思雪的事情,却被她一时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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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六章 相思骨格(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3-16,天鹰主站
点击数:3975)
第二天清晨,彭无望头一个爬下床,洗漱完毕,来到院子里打了一趟少林罗汉拳,作
完了吐纳运功的早课,立刻去找彭无惧,华不凡和郑
担山一干人等。他们已经约好,结伴去找华不凡口中那个最熟悉青楼妓寨的高人,然后去
寻访司徒念情。
刚刚走出跨院,却看见身披月白文士衫的智仙子方梦菁,手摇折扇,对他含笑点头。
「喂,方姑娘,这么巧?」彭无望喜出望外,连忙走到方梦菁的面前。
「彭大哥,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方梦菁轻合折扇,以男子的礼仪向他拱手作揖。
「好好,方姑娘,这些日子,为了策划对付青凤堂的事, 受累了。」彭无望连忙还礼
,接着又热心地说:「 们什么时候剿灭青凤堂,如
果用得到我的,我一定竭尽所能。」
方梦菁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彭大哥,青凤堂和我有杀父之仇,我和它
势不两立。彭大哥和青凤堂虽然有些过节,但也都是
小事,就不必插手了。」
彭无望用力一摆手,道:「方姑娘客气,当日青凤堂在我眼前戕害方老前辈,我心里
发誓,一定要助 铲除青凤堂,为令尊报仇,剿灭青凤
堂一事,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方梦菁拱手道:「彭大哥云天高义,小女子先行谢过,但是青凤堂总舵神秘莫测,江
湖中人无人知晓,非常棘手,令我们虽然徒有精英齐
聚,却无用武之地。」
彭无望眉头一挑,道:「不知道昨日我义妹给 的纸条上,可有任何线索。」
方梦菁奇怪地问:「什么纸条?」
彭无望大吃一惊,道:「什么, 不知道?难道义妹没有告诉 ?」
方梦菁回想昨日情景,立刻了然于胸,微微一笑,道:「昨日我和雪妹相见恨晚,言
谈甚欢,想来她是一时忘记了。」
彭无望以拳击掌,长叹一声,道:「义妹办事一向稳重,这么性命攸关的事怎会忘记
,真是令人不解!」
方梦菁神色一动,道:「彭大哥,可有什么要事?」
彭无望道:「那日我路过洞庭湖东北丛林,发现一个兄弟被青凤堂追杀,我出手相救
,但是晚了一步,那位兄弟伤重而亡,递给我一张纸
条,上书君山岛三个字,我苦思多日,不得其解,想起方姑娘
才华过人,必有惊人见解,所以兼程赶至此处。希望方姑娘有以教我。」
方梦菁神色大变,脸色忽明忽暗,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彭无望看她这样,忙问:「方姑娘, 还好么?」
方梦菁半晌才回过神来,犹豫着说:「我一时想不太明白,需要细细参详。」
「噢,希望姑娘尽快揭开疑团,」彭无望神色严肃地说,「那位兄弟被人利剑穿喉,
本该立刻毙命,他挣扎着残留下一线生机,待我赶至
身边,只来得及递给我纸条,再比划着告诉我自己的姓名,就一命归阴。他叫张放。」
「张放,」方梦菁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江湖上着名的蒲草飞张放。轻身功夫
别有一功。」
「这位张兄弟临死之时,满眼希冀,紧握着纸条,一脸的不舍,但是当我记下他的名
字之时,他放心一笑,这才撒手归西。我猜,这个纸
条绝对非同小可,希望方姑娘成全张兄弟的心意。」彭无望说完,对方梦菁深深一揖。
「彭大哥尽管放心。这一点,梦菁必会让张兄弟含笑九泉。」方梦菁的眼中精光一闪
。
彭无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事,笑了笑说:「方姑娘,关于天下第一录
之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能耐,从 手中窃得初稿?」
方梦菁惊讶地素手一抬,道:「彭大哥如何得知此事?」
彭无望苦笑一声,道:「我刚到江都,就有数十个使刀江湖人物轮番上前和我邀战,
我苦战数个时辰才把他们全部打退,后来发现他们误
把我这个厨道上的天下第一刀当成了天下第一刀法名家。嘿,现在江湖上流传的天下第一
录残缺不全,又是最新的排名,想来是什么人从
手中偷过来的。」
方梦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向彭无望深深一揖,道:「彭大哥对不起,都是
我疏于防范,才令你受此连累,这里梦菁谨向你赔罪
。」
「不碍事,」彭无望忙一摆手,「只是此事可大可小,听说不少人因为争名而反目,
须小心处理。」
方梦菁的眼中透出一丝坚毅和决绝,她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日后会广告天下,这
世上再也没有天下第一录了。」
「方姑娘!」彭无望惊讶地问,「 这是……?」
「彭大哥,天下第一录虽然评价公允,当世无双,但是江湖纷争,大半因此而起。当
初方家先祖之所以首创天下第一录,乃是为了振奋汉
人武者尚武精神,令人发奋图强,勤练武艺,抗击胡虏,光复中原。如今天下太平,好武
之风虽然有助于振兴社稷,但是中原武林高手自相残
杀,自损实力,实令亲者痛,仇者快,害多于利。这天下第一录已经成了鸡肋般的蠢物,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早早割舍,求一个无牵无
挂。」方梦菁深思着说。
彭无望连连点头,笑道:「方姑娘说的话我虽然不是全都明白,但是这个无牵无挂,
我实在喜欢,既然如此,不如不写了,省得麻烦。难
怪方姑娘开始写一些武功之外的杂家百艺,连我们作厨子的也有幸上榜。」
方梦菁微微一笑:「爹爹以前痴迷于武功的钻研,忽略了当今世上,还有很多和武功
一样多姿多彩的技艺。小妹只是想将以前花在研究武
功上所荒废的时间多多用在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情上。彭大哥厨艺,口碑广布天下,青州以
南,巴蜀以北,众人皆赞,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彭无望大感荣宠,笑得合不拢嘴,连称:「岂敢岂敢。」脸上却掩不住得意之色。
方梦菁忽然问道:「彭大哥,你这是去哪里?」
彭无望笑道:「我去找华二哥和郑大哥,还有我四弟,我们要去江都逛逛。」
方梦菁眼珠一转,笑道:「彭大哥,你还是别去找华兄和郑兄了,他们今天早上对我
说有事要办,已经出去了。」
彭无望大惊,道:「啊,他们都走了,没他们引路,我可不行啊。」
方梦菁笑了笑说:「怎么?」
彭无望看了看她,也不好意思和她说要去青楼寻访司徒念情,告了声罪,匆匆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不见,方梦菁转身疾走,第一时间闯到洛佩贤的书房,沉声道
:「洛叔叔,青凤堂总舵在君山岛,我们应该秘密召
集武林七公子和各派精英商议对策。」
洛佩贤大喜:「这下太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方梦菁又道:「洛叔叔,这次行动,我们需要瞒住彭氏兄弟和红思雪。」
洛佩贤奇道:「这又是为何?他们正是可观的助力。」
方梦菁沉默了一会儿,道:「彭兄多次救我脱困,身历万险,吃足了苦头,这次我真
的不忍心让他再冒风险。」
洛佩贤微笑了一下,道:「彭小兄若知有此事,必不会与 干休。」
方梦菁苦笑着说:「能够活着和我计较,总好过死后万事皆休。」
看着江都瘦西湖畔桥水交映,绿柳横堤的风景,彭无惧只感到心旷神怡,一身轻松。
然而,在他身边的彭无望则望着楼台相连,莺歌燕舞
,纸醉灯迷的烟花柳巷,头昏脑胀,不知所措。
「三哥,」看着彭无望愁眉苦脸的样子,彭无惧笑道,「怎么了?这江都城最出名的
就是倚靠瘦西湖畔的八大名院,很多天下闻名的风流
名妓都在这里献艺。青楼妓寨的规模更是全国首屈一指,豪商大贾都喜欢在这里待上一待
,更有很多风媒在这里买卖消息,若要追查司徒念情
的下落,这里是最好的地方。」
「嘿,都说要和华大哥他们一起来的,」彭无望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对人点头哈腰的
妓院伙计,和站在楼台之上,对路人搔首弄姿的青楼
女子,大声说,「这里鱼龙混杂,男人不像男人,女子不似女子。亭台楼阁,一栋接着一
栋,眼楮看得都花了,还谈什么寻人。」
「三哥,小弟我也算是个中能手,你跟着我,一定没问题。」彭无惧兴兴头头地说,
「咱们就从簪花楼开始,这簪花楼可了不起,当年二
十四名妓陈家砖桥萧鼓献艺,隋炀帝……,哎呦!」只见彭无望一只手抓住彭无惧的衣领
,一把把他提了起来:「臭小子,你几时养成的恶习
,竟然留恋烟花柳巷,浪费光阴,当初大哥二哥如何教你的?」
「三哥,息怒,三哥息怒,我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亲身经历过。」彭无惧吓
得连声说,「自从巴山以来,我一直用心练武,不信
可问侯阿大!」
彭无望这才神色一和,将他放下来:「四弟,那你又说什么个中能手,还把这些妓院
的典故说得头头是道。」
彭无惧尴尬地笑了笑,说:「三哥,小弟本来想显显本事,所以随口说出来诓你的。
」
「你这小子,」彭无望笑骂,「我还差点信以为真。」他长长出了口气,左右看看,
道:「看来你我兄弟都是一筹莫展,已经逛了这许多
时辰,毫无进展。这样吧,就从这个什么花楼开始吧。」
两兄弟相视苦笑,刚要迈步入楼,忽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旁边的集市上悠悠传来:
「喂,客官,可要看相摸骨,铁嘴神算,直言无忌,
灵验如神。」
「三哥,既然人力有时而穷,不如问问鬼神。」彭无惧忽然突发奇想。
「也好,」彭无望想了想,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就试他一试。」
两个兄弟挤开人群,来到刚才出声吆喝的卦摊面前。卦摊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
轻小伙子,圆头圆脑,唇薄嘴阔,双眼精光闪烁,本
来非常有神,但是因为生得太大了,所以只给人一种水灵灵的感觉,完全没有算卦者应有
的神秘气质。看着他的模样,彭氏兄弟心中一紧,对
他的信心立刻减了三分。
一看到两个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卦摊主人连忙起身一抱拳,道:「两位,在下乃是茅
山卦术第二十七代接班人,一年前出山济世,尤擅看
相摸骨,精于卜算前程。看两位英华内敛,气蕴非凡,不知可愿意来卜上一卦。」
彭无望犹豫地看了四弟一眼,彭无惧往前努了努嘴,他只好忐忑不安地来到卦摊前坐
下,礼貌地拱了拱手,道:「大师你好,在下青州彭
某,特来卜算一位故人后代的下落。」
卦摊主人一摆手,道:「客官,在下只精于看相摸骨,若是旁人,恐怕无能为力。」
彭无望哦了一声,就要站起身来。忽然,卦摊主人道:「且慢,客官,你面相奇特,
气宇非凡,不如让我看个清楚。」说完不由分说,抓
住彭无望的左手。彭无望愣了一愣,也由得他去。
卦摊主人将彭无望的左手按摸了良久,在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彭无望的眉宇之间,印堂
上下,长叹一声,道:「奇哉,奇哉。客官,看你印
堂赤红,双颊色亮,嘴无腾蛇,鼻直口正,朗目如火,正是仁侠君子之相,前程虽有凶劫
,但是只要心怀坦荡,未尝不能安度。奇怪的是你骨
有横刺,前宽后窄,坚如铁石,筋脉外连,乃是万中无一的相思骨格,命中注定要让数个
姑娘为你相思入骨,魂牵梦系,伤心断肠。骨相,面
相相冲相克,命运多变,委实难测,委实难测。」
「放你的春秋大屁!」彭无望还来不及说话,一边的彭无惧已经怒火中烧,用力一拍
卦案,大喝道,「你这个家伙简直胡说八道,我三哥
乃是挚诚汉子,平生不二色,怎会让女人伤心。看你样子倒是老实,谁知是个骗人钱财的
混混。」
卦摊主人连忙说:「客官,我看相算命一向直言无忌,有多少就说多少,这位仁兄命
格确实如此,又怎能怪我。」
「你还嘴硬,」彭无惧怒道,「我三哥就是天下闻名的青州飞虎彭无望,你到河南道
和巴蜀四川去打听打听,我三哥可是一个见色起意,
始乱终弃之人。你如此妄言,还敢自称神算。老子我拆了你的卦摊。」说完一脚踹向卦案
。脚到中途,忽然顿了顿,因为彭无惧忽然想起来自
己彭家门规里欺行霸市,搅扰乡里乃是大过,轻则重杖四十,重则闭门思过三年,情节严
重的还要逐出家门。他求助地看了看彭无望。只见彭
无望已经站起身来,满脸紫红,严肃地向他用力点了点头。得到三哥的认可,彭无惧大喜
,他大喝一声,一个披挂腿自上而下砸在卦摊上,立
刻将这个卦摊砸得粉碎。
「哎呀,我的卦摊呀!」卦摊主人痛心疾首地扑上前,「你们不讲理。」
「什么不讲理,你学艺不精,骗人钱财,还要狡辩。看你那双眼楮,水灵灵的,一看
就不像个算卦的。」彭无惧道。
「你怎能以貌取人?我眼楮是大了点,但是我在茅山苦学十载,已经尽得真传,算卦
之术,天下无双,岂是你们这些青头小子可以想见?
」卦摊主人又气又急,傲然道。
「青头小子,你能比我大几岁,再要多言,我连你一起打。」彭无惧大怒。
就在这时,彭无望一把上前拉住彭无惧,将一张飞钱递到卦摊主人手中。
「十两黄金!」卦摊主人接过飞钱,眼楮睁得更大了,颇有破眶而出的趋势。
「足够赔你的卦摊了吧?」彭无望沉声道。
「客官,你总算了解我卦术准确了吧。」卦摊主人立刻息了怒,收起飞钱,洋洋得意
地说。
「我呸,这钱赔了你的卦摊,剩下的留给你做些小生意,不要在这里摆卦摊丢人现眼
了。」彭无望大声怒道,「若让我看到你再摆卦摊行
骗,我就见一次砸一次。」说完拉起彭无惧大踏步走出围观的人群,消失在人丛中。只留
下卦摊主人,圆睁双眼,不知是该怒骂,还是该称谢
。
再次回到簪花楼前,彭氏兄弟面面相觑,都有手足无措之感。彭无惧道:「三哥,刚
才你出手太也大方,那个江湖骗子如此不堪,何必给
他这许多银两。」
彭无望心神不属地说:「嘿,寻找司徒念情一事实在渺茫,多散些银两出去,就当是
为司徒伯伯积点阴德,希望天可怜见,能够让我们找
到他的唯一骨血。」
彭无惧也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司徒伯伯没有儿子,司徒一家后继无人了。」
「话不能这么说,」彭无望用力一拍四弟肩膀,「只要找到司徒念情,我们把她接回
司徒伯伯家去,只要有人肯入赘,司徒伯伯还是有后
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去找到司徒念情。」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了看簪花楼的牌匾,运了运气,互望一眼,齐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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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七章 琴美如月(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5-09,天鹰主站
点击数:3177)
簪花楼号称江南第一楼,坐落于瘦西湖畔,楼分三层,俯瞰二十四桥秀丽风光,雕梁
画栋,飞檐如翼,楼如卧凤,东西伸展,庭院如画,
布局雅致,甚有风情,自陈朝以来,盛名不衰,乃是古来名妓,风流才子的留恋之所。隋
炀帝邀二十四名妓献艺于陈家砖桥之时,簪花楼共有
七女入选,乃为一时之冠。簪花楼自此声名更盛,成为全国冠盖云集之所。上至当朝一品
大员,皇亲国戚,下至中原最有实力的帮会帮主,儒
雅风流的江湖浪子,多汇于此。江南一带世家大族子弟多以身登簪花楼贵宾阁为平生荣耀
之事。所以,簪花楼门槛之高,也是普通百姓所难以
想象的,平常百姓,即使身携万贯,若是无人引见,想要登楼,也是难上加难。
彭氏兄弟哪里知道这些,只当这里是寻常的酒楼,强自镇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被簪花楼上掌门的伙计拦了下来。其中
一个黑脸大汉勉强堆出一脸假笑,道:「对不住,两位大爷,簪花楼白天只接待贵宾,不
接其他平常生意。两位若无引见,就晚上再来吧。」
彭无惧大怒,厚眉一竖,塌鼻一横,阔嘴一裂,道:「混帐,你们这不是狗眼看人低
么,以为小爷我没银两?」
那黑脸大汉冷冷一笑,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怎会不知咱们簪花楼的规矩?
初更以前,簪花楼的红阿姑只为身份尊贵的爷们献艺
,若无引荐,便是你腰缠百万,也休想踏上簪花楼半步。看你们一个个粗布麻服,灰头土
面,快快滚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脏了咱
簪花楼的台阶。」
彭无惧气得眼冒金星,大骂一声,抡拳就要打人,却被彭无望一把拉住。
「三哥,这个混蛋如此无理,待小弟好好教训他。」彭无惧大声道。
「四弟,咱们尚有要事,先忍一忍。」彭无望凑到彭无惧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大
步走上前,微微一鞠躬,道:「这位大哥,在下青州
彭某携舍弟到此,不是为了喝花酒,而是为了寻人。」
「寻人?」黑脸大汉眼楮睁得大大的,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几位手下,几个人同时放声
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连鼻涕眼泪都
一起笑了出来。
彭氏兄弟互望一眼,实在不明白他们都在笑些什么。
「哎呦,哈哈,笑死我了,你们听听,这两个乡下佬想要到簪花楼寻人,哈哈哈,我
在这里看了十五年的门,还从没遇到这么愣的傻小子
。哈哈哈!」那个黑脸大汉笑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地揉着肚子。
「请问各位笑些什么?」彭无望奇怪地问。
「我,我笑,笑你傻。也不打听打听簪花楼什么地方,江南第一楼,就算是在这儿做
活的厨子都是锦衣裘袄,你们两个乡下佬配认识谁?
我倒是见过不少想要大白天到这里浑水摸鱼的,但没想到竟碰上你们这两个傻子,想出这
么个穷酸理由。啊哈哈,笑死我了。」黑脸大汉的一
番说话,更引得簪花楼的一众伙计狂笑不已。
其中一个活计大笑着说:「喂,你们趁早滚得远远的,别在这丢人了,下次来簪花楼
再想个好说辞。哈哈!」彭无望大声道:「喂,兄台
,说话可别这么过分,咱们兄弟的确是来寻访一位故人的后代。请你们通融一下。」这两
句话他用狮子喉的心法一口气喷了出来,声音洪亮如
钟,顿时把众人的笑声压了下去。那些掌门的伙计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开始仔仔细细打量
两人。
就在此时,正在招呼一众贵宾的簪花楼老鸨张凤娘听到门前的吵闹,接着听到彭无望
的吼声,心知不妥,连忙告罪一声,急步走出楼来。
本来,一些门面上的事情,交给门前的几个伙计,多半都可以顺利办妥,不会劳动名震江
都的妓院大鸨张凤娘的。但是,今天的情况十分特殊
。
因为今日,簪花楼的第一名妓琴仙子苏婉将要开阁献艺。这位琴仙子自十三岁出道以
来,以一手可令神仙动容的绝美琴曲名震中原,被当
之无愧地誉为天下第一琴。凡是听闻她所作之曲的文人雅士,当朝显贵无不如醉如痴,神
魂颠倒,不知人间何世。传闻有人无意中听她调琴试
音,如中魔咒,三天三夜死守在簪花楼仙音阁,任人如何打骂,仍不肯寸离,直到三日后
苏婉开阁赐曲,方欢喜放歌去,传为一时佳话。
可是这位琴仙子的架子却也不小。每年只在春秋两季,开阁献艺两次,其时间一概不
言琴曲二字。即使这样,簪花楼的生意也因为这第一
名妓的存在而蒸蒸日上,可谓日近千金。簪花楼的老鸨张凤姐虽然强悍也不敢稍稍违逆苏
婉半点心意。因为只要苏婉一不高兴,动辄取消献艺
,那些簪花楼势力非凡的各路贵宾豪客不会责怪于她,往往将一腔怒火泄在张凤姐身上,
令她焦头烂额。
每年春秋之际,无数腰缠万贯的豪商巨贾都会早早来到江都预定下簪花楼最好的花阁
,静静等待一年两度的献曲佳期。而在开阁献艺的当
天,簪花楼花阁的位子更加炙手可热,如果稍加不慎,就会有人因抢夺花阁而大打出手。
这更令老鸨张凤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恐出了一
点乱子。
现在离琴仙子苏婉献艺之时只剩下小半个时辰,所有贵宾都已经各就各位,偏偏在这
个节骨眼上彭无望兄弟出现在门口,还和人大吵大闹
,这叫张凤姐如何不急。
「吵什么吵什么吵什么!」张凤姐刚一来到门口就大声说,「你们这几个混蛋,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还和人吵?不想活了?」听到这声喝
骂,刚才耀武扬威的几个伙计立刻缩头不言,乖乖地退到了张凤姐的下手处小心站立。张
凤姐舒了口气,看了看彭氏兄弟,道:「刚才吵吵嚷
嚷要找人的就是你们吧?」
彭氏兄弟互望了一眼,彭无望上前一拱手,道:「大婶 好,就是我们要找人。」
本来老老实实站在张凤姐身后的一群人,刚刚收住笑,现在宛如房倒屋塌一般又笑做
了一团。
「大婶?」张凤姐本来没什么好气,一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看你们土头土脑,料来算是老实人,想找什么人,就说给我听罢,这个簪花楼里所
有人我都认识。」张凤姐不耐烦地说。
彭无望向她作了个揖,道:「我们要找的人名叫司徒念情,乃是河南道青州司徒氏之
女。隋末遭人劫掠为妓,散失在江南一带,不知道簪
花楼可有此人?」
张凤姐想了想,道:「没有没有,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彭无望仍不死心,道:「她可能已经改了名字,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她的画像啊?」张凤姐不耐烦地问。
「画像?」彭无望犹豫着看了看彭无惧。
「有,有!」彭无惧兴奋地连声说,接着在怀中摸索了良久,找出一张画像,交给彭
无望。
彭无望立刻将画像对着张凤姐一展,道:「不知道大婶 可曾见过此人?」
出于好奇的原因,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张画像身上,连张凤姐也不例外。
接着,全场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凝结而
下坠。接着,宛如滚雷霹雳一阵涌动,所有人都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不少人一屁股坐
倒在地,前后左右地打起滚来。
彭无望莫名其妙,连忙问:「大婶, 莫非已经认出来了?」
张凤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一听到他说话,立刻又笑了出来,好久才结结巴巴地
说:「我不认得。我只是想不出来,能有这幅长相的
人怎么会被人劫掠为妓。」
彭无望一愣,收回画像一看,大吃一惊,惊叫一声:「四弟!你!」
彭无惧凑上前,看了看,道:「没错,就是这张。这幅还是我照着司徒伯伯的画像描
下来的呢。」
「四弟,你!咱们要找的是他老人家的女儿。」
「对呀,三哥,你看,我没有画上胡子,而且,你看,我把她画成瓜子脸。这样就很
像了,我看差不到哪里去。」
还有小半个时辰就是开阁献艺之时了,有着琴仙子美誉的簪花楼第一名妓仍然懒洋洋
地卧在锦榻之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案前的一具古琴
,纤指撩拨着琴弦,发出仙翁仙翁的清音。这为众人倾慕的绝代佳人发如卧云,眉如春山
,杏眼桃腮,朱唇微翘,显出慵懒而华贵的雅致风范
,一颗美人痣,轻挂嘴畔,惹人遐思。她的那双杏眼之中,流光溢彩,时如轻雾薄烟,时
如月华流水,朦胧迷蒙,令人无法捕捉她真正的心意
,也更无法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些什么。而这种若即若离的风致,却最是令天下青楼恩客如
痴如狂,为她颠倒迷醉。
在她的对面,静静坐着一个衣衫如雪的瘦削青年人。这个人和琴仙子苏婉一样有着懒
洋洋的神情,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令他有半
分兴趣。他的一双眼楮大而明亮,仿佛夜空中的启明星,散发着一股英气。他的脸英俊到
了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步,瘦削的脸颊拥有着峰峦般的
鲜明轮廓,笔直的鼻翼挺立如玉柱,薄而轮廓柔和的嘴唇透露出温柔多情的风致,而他嘴
角的那一丝满不在乎的浅笑,更足以令天下女子的心
房为之停止跳动。
「公子很少如此早来,不知为何忽然有此雅兴?」苏婉用一种轻柔如风,甜美如蜜的
美妙音韵缓缓说道。
那位英俊公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色的牙齿,悠然道:「因为今日不巧身有要事
,所以提前到来,也特意送上一份薄礼,请婉儿笑纳
。」
苏婉懒洋洋地看了看摆在琴旁的一副闪烁着宛如金属光华的秀丽丝锦,道:「这是成
都天蚕庄的蜀锦,听说此锦乃为天蚕庄特有的紫蚕丝
结成。紫蚕数量稀少,繁殖不易,成一匹锦缎,须历时三载。所以古来皆有天蚕吐丝,三
年成锦之说。公子这份礼,着实不轻。」
那位公子微一击掌,笑道:「婉儿果然见识广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
朗声道:「记得当年初闻婉儿仙乐,如遭雷击,三日
三夜,形同痴狂,令我终生难忘。一直以来,我都想找到一样可形容你的琴韵的物事。那
一日,我路过天蚕庄,看到一匹锦缎被一位贵妇人抖
手掸开,流光溢彩的锦缎被微风一吹,阳光一照,立时摇曳生姿,锦缎反射太阳光芒,层
层折射,光华流动,绵绵密密,缠绵不绝,令我想到
婉儿你令人柔肠百结的缠绵琴音,就仿佛这在阳光下飞扬的锦缎,令人如坠美梦之中,不
愿醒来。所以我特意购来三匹天蚕锦,以谢婉儿多番
赐曲。」
苏婉轻笑一声,道:「不如说是月光下飞扬的锦缎来得贴切,日光强烈,不堪入琴。
」
「妙极妙极!」那位公子摇头晃脑,一脸陶醉,「婉儿此话切中要害,深得我心。只
怪我未曾掸开锦缎,邀之以明月,才有今日之错。得
婉儿此言,已经不虚此行。」
就在此时,一个肩背双剑的文装童子扣门而入,来到公子身边,低声道:「公子,方
姑娘几次派人催促,事态十分紧急,还请公子立刻前
往。」
那英俊公子点了点头,站起身向苏婉深深一揖。苏婉微微点头,道:「公子只管离去
,不必多礼。」她又转过头对那童子说:「连福,我
来问你,为何外面如此吵闹?」
连福连忙作了个揖道:「回禀苏姑娘,外面有两个愣头愣脑的小子吵着要到簪花楼寻
人,张凤姐正在应付。」
「噢,」苏婉无动于衷地点点头,随口问道,「他们要寻访何人?」
「回禀姑娘,乃是司徒念情。」
那公子和苏婉同时一惊。公子道:「婉儿,那司徒念情不是你以前的乳名么?」苏婉
秀眉一皱,冷冷地说:「想不到,那个贪财好赌的父
亲终于找人来寻我了。」
那公子立刻对连福道:「阿福,告诉凤姐,说我连锋有要事去办,没时间恭聆婉儿仙
乐,就请楼下的两个小子上来代劳吧。」言罢袍袖一
抖,人如一溜轻烟般消失在仙音阁的楼台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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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八章 为妻不幸(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5-09,天鹰主站
点击数:3280)
彭无望兄弟二人正被张凤姐等一干妓院中人嘲笑戏弄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位文装童子
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咳嗽,张凤姐等人立刻止住了笑声。张凤姐连忙来到这位童子身边,献媚
地笑着说:「啊,连福兄弟,你家公子呢?」
连福颇有风度地向张凤姐鞠了个躬,道:「有劳凤姐牵挂,我家公子有要事先走了,
说是改日再来仙音阁聆听苏大家的仙乐。」
张凤姐「哎呦」了一声,作出一派深以为憾的模样,大声说:「婉儿好不容易才开阁
献艺,连公子连听个开头都不赏脸,不知道婉儿会有
多伤心啊。」
连福微微一笑:「凤姐放心,公子自有交待。还有,公子吩咐,他的花阁可由门外的
这两位兄弟填补。」言罢,也不理张凤姐的反应,大
摇大摆地走了。
张凤姐目送他施施然离去,冷冷地哼了一声。旁边的黑脸汉子嘿然道:「真是狗仗人
势,一个连家庄的书童也可以这么作威作福,一点也
不给凤姐面子。」
张凤姐的脸上目无表情,冷然道:「人家连公子乃天下武林的第一公子,连庄主又是
当朝一品大员,再加上几个兄弟皆是各州各府的镇将
,势力滔天,当然不把我们这些生意人放在眼里。」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彭氏兄弟,道:「喂,你们
两个,算你们祖上积了几辈子的阴德,今日连公子赏
脸,把花阁让给了你们,还不进去。」
彭氏兄弟大喜,彭无惧道:「那我们可以进去了?」
张凤姐看着两人就烦,大声道:「连公子虽然把花阁让给了你们,但是只能容下一个
座位,你们选一个人进去吧。」
彭无望想了想,一拍彭无惧的肩膀,道:「四弟,这里是是非之地,多留无益,你还
是去逛一逛街市,我马上出来。」
彭无惧也被妓院里这些古里古怪的人物笑得怕了,心里头那股子勇闯妓寨的豪情壮志
早就消磨得精光,听到这番话,立刻说:「三哥,万
事小心,我去街上逛逛,待会儿来这里等你。」
彭无望严肃地点了点头,望了望簪花楼的三重楼阁,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
带,大踏步走进门去。看着彭无望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进簪花楼大门,彭无惧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的三哥似乎走进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妖
异怪兽口中。
簪花楼内的布局可说是别出心裁,不同其他烟花楼台的布置。楼虽分上中下三层,但
是大厅正中央却中空出了一大块地方。这个空场之中
竟然修了一个巨大的池塘,塘中饲养着百余尾细鳞如锦的五色鲤鱼,池塘边上亭台林立,
共有八座之多,分伏羲八卦位置排列。池塘上横架一
座宽阔的石桥,桥分五曲,在第三曲之上立有一座小亭,亭下横卧一座精致的琴架,架上
摆着一具古色古香的琴,琴上木料纹理鲜明,显然经
过上佳的保养,琴头琴尾分刻彩云追月,百鸟朝凤图案,色彩沉厚艳丽,极尽雅致精巧,
令人一见难忘。而那八座小亭中各舍一间雅座,亭畔
种植芍药,花团争艳,别有一番风韵。而环绕着这格局奇美的空场,簪花楼三层楼台靠近
空场的地方遍设花阁,客人无论坐在哪一层的雅座之
上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石桥中的小亭。而天下第一琴苏婉也会在那里演奏她风靡一时的
名曲。
此时,所有贵宾都已经入席,所有人屏气息声,静静地等候苏婉的到来。这些人虽然
个个都有显赫一时的身份,而且为了今日的列席付出
了极大的代价,但是对于苏婉的姗姗来迟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有很多人对于这个等待的
时光也分外享受,左顾右盼,点首叹息,似乎在赞赏
的簪花楼会宾厅别出心裁的设计。
彭无望的座位正是在那八座风雅小亭中正对着那副古琴的小亭,可以说是贵宾席中的
佳位。当身穿布衣麻服,打扮粗旷不羁的彭无望一出
现在贵宾席上,很多人都开始奇怪地交头接耳,纷纷议论此人是何人物,为何打扮如此粗
俗竟可以登堂入室,占据如此珍贵的席位。
彭无望一座入位子就开始东张西望,想要找个人打听司徒念情的消息。但是他的位子
离任何一个其他席位都距离太远,询问不便,而簪花
楼里的侍应也没有人来到他身边招呼,一来是因为苏婉表演在际,所有人等都要退避三舍
,避免打扰众贵宾听曲,二来是因为张凤姐特意吩咐
手下不必招呼那个土里土气的穷光蛋。
所以彭无望空自着急,却也无法找人询问,只好闷头坐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
就在这时,一身素雅华服的苏婉,巧笑嫣然地施施然走到空场之中。所有人都兴奋地
站起身,纷纷向她遥遥施礼,更有人忍不住欢呼叫好
起来,气氛热烈之极。
苏婉来到桥上小亭,站在古琴之前,向四方作了个万福,柔声道:「各位贵宾大驾来
此听婉儿拨弦作戏,婉儿实在受宠若惊。」
众贵宾立刻轰然反应,不时听到「三生有幸!」「愧不敢当!」之类的话语,此起彼
落。这时,坐在彭无望左手边小亭中的一位六十多岁
的文装老者微笑着用残了一指的右手扶了扶颌下银髯,朗声道:「婉儿姑娘太客气了,在
下等人在京城每每听闻天下第一琴的美名,心动已久
,如今能够恭聆仙乐,实在三生幸甚。」
苏婉儿恭恭敬敬地向这位老者一个万福,恳切地说:「若能得到杜大人亲口点评,才
是婉儿的三生深幸。」「哈哈哈!」坐在杜大人身边
的一个黄面壮汉大笑了起来,大声道,「听说苏大家脾气很大,言语锋利,不给人情面,
如今相见,姑娘谦恭有礼,与传言那是大大的不同了
。」
苏婉看了看这个即使身着平常服饰都不忘了在肩臂处套上一幅皮甲护肩的壮士,微微
一笑,道:「婉儿脾气也是因人而异,对那些为国为
民,尽职尽责的官员和那些保疆护土,奋勇争先的将军,婉儿当然敬重有加。而对那些满
身铜臭的恶贾和作威作福的大人,婉儿自问也没什么
心情敷衍。」
「说得好!说得好!」那壮汉更加高兴,道,「对于那些人秦某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一点倒和苏大家不谋而合,哈哈!」
苏婉微微瞟了瞟在座的其他贵宾,竟不再理睬,仍然对杜大人道:「杜大人一向公务
繁忙,不知为何竟然有空莅临此间,听婉儿的曲儿?
」
杜大人微微一笑,道:「事关李将军已经统帅大军平灭江南余孽,而牵涉天下民生的
江湖第一大帮年帮也被人一夜散尽,更兼一向特立独
行的巴蜀宋阀举家请降,使巴蜀海南尽归大唐。圣上忧心尽去,龙颜大悦,我们这几个日
夜操劳的幕僚喜获特赦,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事有凑
巧,竟然赶上婉儿开阁献艺的佳时,所以我们几个才结伴而来。」
苏婉微微点头,道:「杜大人为国事操劳,且凡事为民请命,实为万人敬仰。大人来
到扬州,无论在什么时候,婉儿都愿意为您献曲。」
杜大人笑着一拱手,道:「那,杜某多谢了。」
秦姓大汉在一旁凑趣地问:「苏大家,那我呢?」
苏婉嫣然一笑,道:「秦将军一声令下,婉儿岂敢不从。」
秦将军大喜,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是万万不许赖的。」
婉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霍然转向东张西望地坐在杜大人旁边的彭无望。
「这位公子请了。」苏婉向彭无望微微万福。此话一出,众人都悚然动容,无数热辣
辣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彭无望身上。
原来,苏婉性情孤高冷傲,只对那些有真才实学的高人和善名远播的良臣名将青眼有
佳,所以在献艺之前,能够和她说上话的无不是显赫
一时的风云人物。那杜大人乃是从李世民仍是二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股肱
之臣,可比汉之张良,秦之李斯。而那位秦将军更是
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无敌勇将。所以苏婉才破例多聊了几句。
而彭无望此人不但衣着毫不起眼,而且长相也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居然令苏婉
主动和他说话,理所当然地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
杜大人和秦将军都好奇地对他侧目而视。
彭无望生平第一次和艺妓之流的女子打招呼,只感到浑身都不对劲儿,勉强一抱拳,
道:「姑,姑娘有礼了。」
苏婉脸色一沉,道:「公子可是来寻人的。」
彭无望一惊,道:「姑娘如何得知,在下正是来寻人。」
苏婉轻轻一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我还知道,你要找的人是司徒念情,乃是司徒
伯仁的女儿。」
彭无望惊喜交集,猛地站起身,用力拱了拱手,道:「姑娘既然什么都知道,定然知
道司徒念情身在何处,彭某这厢有礼了,求你告诉我
她在哪里。」
苏婉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彭无望大喜过望,激动得狂啸一声,一个飞身跃出凉亭,道:「司徒姑娘,我总算找
到 了。」
「哎!」苏婉冷然一伸手,止住彭无望,道,「公子请自重,小女子无缘再姓司徒,
已经改从母姓,名为苏婉。以前的司徒念情,已经死
了。」
彭无望厚眉一竖,厉声道:「姑娘,司徒伯伯有何错待你之处,你竟然破出家门,不
从父姓。」
苏婉柳眉一竖,大声道:「你真是问得荒唐。我那昔日的爹爹为了贪图微利,竟然将
我作为赌注,输给了妓寨,令我娘亲愤然离家出走。
十几年来我在妓院里,饱受折磨,若不是老天有眼让我学成琴技,如今早已经成了在街上
招摇拉客的残花败柳,你还说他有何错待我之处?好
,今天就让在场众位评评是非,看看我有否做错。」
此言一出,立刻迎来一篇附和之声。一个衣着光鲜,一看就知是贵族子弟的贵介公子
扬声说:「如此不负责任的爹爹,认他作甚?」
彭无望愤然环视四周,苦叹一口气,缓了缓语气,道:「姑娘,司徒伯伯早年确有不
对,但是父女之间哪会有隔夜仇的。司徒伯伯早已经
承认做错,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
苏婉微微冷笑,道:「他迟至今日才找人来这里寻我,亏他还有脸让我再认他为父。
」
「姑娘,
!」彭无望看她辱及自己一直尊敬的司徒伯伯,不仅勃然大怒,但是转念一想,苏婉在妓
院里受尽苦楚,脾气坏点儿在所难免,而且对始作俑
者深恶痛绝也是人之常情,于是终于没有恶言相向,只是沉声道:「姑娘,人非圣贤,孰
能无过。如今司徒伯伯已经痛改前非,成为了受人尊
敬的长者。请姑娘大人大量,不必再计较了。司徒伯伯迟迟不来见你,只因为还凑不够替
你赎身的银两。如今我们倾尽所有,积攒了些钱银,
特地来这里为你赎身。从此以后,姑娘不必再在这里受苦了。」
「你要替我赎身?」苏婉宛如听了天方夜谭,竟然怔在当场。
在场的所有贵宾,包括杜大人,秦将军和那个活跃的贵介公子都统统愣住了。半晌,
由那个贵介公子开始,全场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大笑
,仿佛彭无望说出了世间最好笑的事。
彭无望环视四周,茫然不解,不知道自己到底又说错了什么。良久过后,那个贵介公
子大笑着说:「傻小子,就凭你,想为苏大家赎身,
你这,哈,简直滑稽。」他的话又引出更多人的哄笑。
彭无望终于忍不住大怒,用力以拳击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朗声说:「你们笑
什么?别看我身穿布衣,但是我是带了银两来的。」
苏婉微微一笑,道:「真是个呆子,你从来没进过青楼吧?你可知道替我赎身的价钱
?」
彭无望气得满脸通红,探手伸入怀中,抓出一把飞钱,在手中一扬,道:「我们已经
变卖了家当,凑足这里六百八十两黄金的飞钱,可是
够了?」
众人的笑声本来已经小了下来,此时又忍不住扬声大笑。
苏婉叹了口气,道:「这区区银两,还不够一个零头。」
「只够一个零头?」彭无望终于感到一阵绝望,「天啊,那样,那岂不是千两黄金?
」
此时,张凤姐已经走了过来,冷笑道:「真是个乡下土包子,现在婉儿的价钱便是万
金也是难买。你死了这条心吧。」
「万两黄金?」彭无望心中一阵苦笑,「为何又是万两黄金。」他看了看苏婉,心中
一阵怜悯:原来她今生已经无法生离这个烟花柳巷了
,难怪她会如此责怪司徒伯伯。
就在此时,他忽然灵机一动,急忙在怀中反复摸索,终于找到,将那物事在手中一举
,道:「喂,你看,这个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苏婉仔细看了看彭无望手中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晶莹圆珠,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
,你根本不可能赎我出楼。」
这时,坐在八座小亭其中一座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紫衣红脸老者站起身,目射奇光地说
:「不得了,小哥,你的这个珠子是哪里来的。这是
千年血膳的元胎珠,乃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宝。」
彭无望本已经犹如死灰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急切地问:「值得多少?」
连杜大人都非常好奇,朗声道:「能够得到连城局司马老板赏识的东西,必定是罕有
之物,杜某愿闻其详。」那司马老板忙向杜大人深深
一揖,道:「我连城居虽然是天下第一大珠宝行,但是只是见过这种奇宝一次,那还是我
祖父向我转述的。这元胎珠乃是千年以上的血膳颌下
生长出来的灵珠,色泽呈黄色,亮如夜明珠,迎着太阳光可分七彩,晶莹通透,宛如玉琢
。千年血膳靠此珠吸取日月精华,可以修炼成精,也
和血膳性命相连,若是被人取出,立刻身死。若是常人服食此珠,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起
死回生,而且百毒不侵,最诱人的是练气者可陡增八
十年精纯功力。所以,此宝万金难求。」
「噢!」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完司马老板的讲解都惊奇地赞叹了起来,更有十几个武
林人物面带艳羡地死死盯住彭无望手中的元胎珠。
秦将军看了看这些目露贪婪的武林人物,嘿了一声,对彭无望说:「小兄弟,收好你
的珠子,可别被人拿了去。」
彭无望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忽然一抖手,将它抛到张凤姐的手中,道:「这个珠子给
了 , 让我给苏婉赎了身吧。」
张凤姐哪里想到彭无望就象抛个铜钱一般将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丢到自己眼前,连忙
手忙脚乱地连换了几次手才接住,左看右看,爱不释
手。
这时,苏婉忽然冷然道:「张凤姐,把膳珠还给这位公子,我不愿意赎身。」
张凤姐如梦初醒,浑身冷汗一滴滴地渗了出来,挣扎了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珠
子交回到彭无望手中,献媚地说:「这位大爷,你有
所不知了,如果苏姑娘想要赎身,多少皇亲国戚,豪商大贾,世家公子都会排着队来替她
赎身,又何用等到今天。她之所以在这里,是自愿的
,我可万万不敢强迫她留下。」
彭无望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说,她早就可以赎身?」
张凤姐点了点头。
这时,苏婉慢悠悠地说:「我其实早就可以为自己赎回自由身,但是就算是赎身了又
如何。」说完她微微苦笑。
彭无望大声道:「姑娘,
怎会这么想?今日待我将你赎身之后,我就带你回青州。我们青州彭门有的是尚未结亲的
好小伙子,担保你有个慕煞旁人的好姻缘。从此大家
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可比这里乌烟瘴气,纸醉金迷来得好多了。」
周围的众人再次哄笑了起来,那位贵介公子再次道:「蠢小子,苏大家要想嫁人,多
的是皇亲国戚争着来娶,怎会看上你们那里的穷小子
。」
苏婉看了看那出言嘲讽的贵介公子,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总是喜欢替我们
女人做出安排,要我们这样那样,自以为对我们体贴
关照。即使嫁入豪门又如何,不但要和正房争宠,又要担心自己年华不再,无法得到相公
的关爱。若是嫁入平常百姓家,世上又有几个百姓听
得懂我的琴音。世上众人,皆认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又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
说我们女人鸡狗不如了。」
说到此处,苏婉秀目奇光一闪:「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苏婉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逼
我出嫁。我已经发誓,终此一生,不离簪花楼。」
彭无望勃然大怒,厉喝道:「姑娘你好不自爱,难道你要一辈子做妓女?」
苏婉冷冷一笑,道:「你说我是妓女,好,我就是愿意在这里做妓女。在我的眼里,
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子比做妓女更加开心,因为我的
命运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受臭男人的摆布。我多年苦练,学得一手琴艺,毕生的心血已
经倾注其间,若无知音相伴,实生不如死。而在这簪
花楼上,多会文人雅士,大江南北,中原上下俱有知音。一曲琴音,红销无数,每得一曲
,必有三五同好不远万里前来聆听。试问像我这样的
人,在你们那里,可否找到知音人,又有谁愿意娶一个爱琴如命的女子?」
彭无望怔怔地呆在场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婉的这番论调,对他而言实
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何止是他,就算是在场的其
他人,也都从未听闻过任何女子敢有如此耸人听闻的见解。
众人沉默了良久,只有那个秦将军,忽然仰天大笑,道:「苏大家说得好生精彩,虽
说男天女地,自古皆然,但是细细想来,确是没啥道
理。想那古之花木兰,今之红拂女,比起那些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臭男人,倒是强胜了许多
。苏大家若是有心仿效,也无不可。」此话一出,立
刻有很多人随声附和,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彭无望心潮起伏,脑子里转了几千几万个念头,但是始终无法想出任何劝服苏婉的办
法,他木木地站了良久,才迟疑着说:「姑娘,你说
得虽然也对。但其实你出了簪花楼,仍然可以自谋生路,何必在这里恋栈不去。」
苏婉冷然道:「噢,你看我可以何为生?」
彭无望低声道:「我们青州男儿婚配之时,总会请人奏乐吹打,以增喜气,姑娘若不
嫌弃……」
「笑话!」一旁的那个贵介公子大声道,「让苏姑娘为那些乡巴佬弹琴,简直是侮辱
!」
彭无望神色一黯,良久说不出话来。
苏婉看了看他,心中想:此人也算为了父亲尽心尽力,对不起我的是爹爹,而不是他
,又何必令他如此难堪。她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
:「这位公子,你既然为了我爹爹而来,如今是我自愿留在青楼,怨不得你,你的使命,
也算了了。不如坐下听我弹奏一曲,聊以解忧。」
彭无望还欲再劝,但是苏婉已经不再理他,悠悠然坐到了琴架旁边。他费然回身,茫
然地坐回小亭雅座之中,心中思潮起伏,脑中一片茫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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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六十九章 琴鼓争鸣(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5-09,天鹰主站
点击数:3625)
苏婉坐在桥亭之内,本来因为彭无望的到来而思潮翻涌的心绪奇迹般地平和了下来。
她用素手轻拂着琴身,再次感受到了和这具古琴血脉
相连的动人滋味,心情也慢慢好转。她轻叩琴弦,一连串叮咚有致的乐曲翩然而出。
自有琴以来,世间每多动人的传说,诉说琴韵之美。战国时代的着名琴家师旷曾留下
当阶抚琴,玄鹤起舞的美妙故事。余伯牙钟子期的传
说更是天下皆知,高山流水成为千古绝唱。后来喜好礼乐的战国六雄先后被强秦所灭,那
些扣动人心的乐谱也就此太半失传。汉朝蔡邕乃天下
闻名的琴师,所着《春游》等曲,倾倒众生,后被人称为蔡氏五弄,最后逝于战火,不能
流传后世,只留下《琴操》上的四十多首杂曲让人依
稀能够窥视大汉之时琴乐之美。晋代的琴家嵇康一曲广陵散乐动人间,可惜被司马氏斩首
于闹市,广陵散从此成为绝响。有隋以来,琴艺历劫
而重生,无论是在江湖之中,或是在朝堂之上,皆有琴音回响。隋代琴曲吸收前人创曲特
点,又有自己的提高,琴曲极尽曲折婉转,音韵之华
丽,可以称为空前绝后。
苏婉所习之琴曲,大多来自从隋朝的宫廷流入民间的乐曲。而她更是对这些极尽美妙
的琴曲作了自己的发挥而演绎,去芜存菁,创造出了
更加灿烂动人的优美旋律。
只见她素手飞扬,宛如一对穿花蝴蝶,在古琴上来回飞舞,琴韵迤逦而出,忽而婉转
悠扬,忽而幽怨呜咽,忽而高昂如鹤鸣,忽而低回如
夜鸟低吟,琴音反反复复,曲折变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荡漾,令人仿佛置身于杏花飞雨
的六月天,落英缤纷,流云如絮,碧水河边,楼台亭
畔,看见一位妩媚佳人临波而立,美目流盼,若即若离,素袖一展,便要凌波而去。
音韵连绵不绝,如泣如诉,忽而急密如雨打芭蕉,忽而悠长如长虹横波,忽而一阵泛
音如歌,令人柔肠百转,一如深闺佳丽曼妙的风姿,
忽而一阵划弦,音带沙哑而婉转凄怆,使人无不动容落泪。
一曲完了,琴音绕梁不绝,令人屏息静气,生恐错过一丝一毫的余韵。
良久良久,簪花楼内才爆出一阵热烈到几乎将屋顶掀翻的掌声和赞叹之声。
「妙极妙极!」杜大人击节长叹,「如此妙音,可称当世无双,杜某何幸,竟可闻此
仙乐。」
「好啊!」秦将军狂喜道,「这曲琴音当可比古之高山流水,令人颠倒迷醉。」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交相称赞,激赏之语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苏婉抚琴良久,终于缓缓叹了一口气。她从小浸淫琴艺,从汉晋隋流传下来的琴曲开
始,十数年苦心钻研,创出自己迤逦多姿的琴风,直
到十八岁琴艺大成,从此名闻天下,令众生倾倒。而这两年来,她不断试图尝试新曲,意
图突破自己固有的琴风,在琴艺之上更进一层楼,可
惜虽然多方尝试,但是仍然无法作出一番飞跃。
所以她非常重视每一次开阁献艺的机会,希望在一众来自各方的风云人物身上,得到
新的启发提示。上一次献艺,出了一位天下第一公子
连锋,一番畅谈令她颇有所得,但是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见解。而今日虽然冠盖云集,但
是人人只被琴音颠倒,而没有人能够有哪怕是一点点
的建议。
苏婉只感到一阵清寒的孤寂,仿佛一个寂寞的歌者,吟唱于一群天聋地哑的人群之中
。
「难道,我的琴艺已经到了尽头?」
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人,不但没有和周围的人一样击节赞叹,反而紧皱双眉,默然
不语。这时她数年开阁献艺以来从未见过的。
苏婉不但没有感到一丝不快,反而从心底升起希望,她连忙向这个人望去,却发现这
个人就是刚才苦苦劝自己退出青楼的彭无望。虽然本
来升起的希望黯淡了下来,但是苏婉还是抱持着一丝希冀,朗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
你认为我的琴曲如何?」
彭无望这才猛地一惊,抬起头来。
原来,刚才,他恍恍惚惚,只想着司徒念情如果不出青楼,已经在九泉之下的司徒伯
仁将会多么难过伤心。满耳的琴音,只是让他更加厌
倦和难受。
仿佛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司徒伯仁在与蜀山寨的激战之中,浑身披箭,仍然力战不休
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司徒伯伯缓缓倒下时眼
里的一丝遗憾。「司徒伯伯一生为了彭门镖局的振兴而耗尽心血,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彭无望痛心地想着。
「公子!」苏婉又提高了声音叫了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重重叠叠地落在彭无望
身上。
彭无望茫然望着她,良久才说:「姑娘,你这琴曲,软绵绵的,也没什么意思。」
「软绵绵?」苏婉失笑了一声,这可是她平生听到的评价之中最特别的一个。
「喂!」一旁的贵介公子又一次大声说道,「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你懂不懂什么是
音律?这么优雅的琴声,你竟然只得软绵绵这一句?
」
彭无望眉头一竖,道:「我哪里说错了,这琴曲软绵绵的,就算是龙精虎猛的一条汉
子,听多了也要摊作一团烂泥,不听也罢。」此话一
出,一口气将这里面几乎所有的听众都得罪遍了。当时就有几十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的大人
物拍案而起,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秦将军连忙站起,道:「啊,小兄弟,这琴曲你听不入耳也罢了,这叫青
菜萝卜各有所爱。看你朴质老实,这里确不适合你,
你还是走吧。」说完向他使了个眼色。
彭无望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站起身,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
气得眼冒金星的张凤姐不乐意了。打从一开始,彭无
望要赎苏婉,就让她非常的生气,看在他身怀巨宝的份儿上,她才勉强应付着他。这会儿
倒好,竟然大放厥词,说苏婉的曲子不中听,这摆明
了是砸簪花楼的招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人。
「慢着,」眼看着彭无望就要起身告辞,张凤姐大喝一声,「你还不能走。」
彭无望一惊,看了看她,问道:「你要怎样?」
张凤姐冷笑一声,道:「你没有付足楼资,可别想走!」
「楼资?」彭无望惊道,「可是,我这位子不是别人让给我的么?」
「让给你不假,」张凤姐道,「但是人家可不会替你付钱。」
彭无望双拳一握,就要发作,但是转念一想,确是自己理亏,只好道:「多少钱,你
说吧。」
张凤姐满不在乎地说:「不多,一千两黄金!」
彭无望大怒,道:「这么多,你分明是坐地起价。」
张凤姐怒道:「我是坐地起价,怎样。也不知你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傻小子,白听
一场琴乐也就罢了,竟然还胡说八道,说苏大家的琴
曲难听。」
彭无望怒道:「彭某说话从无妄言,难听就是难听,又怎会是胡说八道。」
他这句话也让一旁的苏婉有些生气,她对彭无望道:「这位公子,你说我的琴曲软绵
绵的,甚是难听。不知你可否指出琴曲之中错漏出在
何处。」
彭无望见她说话,想了想说:「我哪里说得清楚,只是听着觉得气短,非常不爽快。
」
苏婉失望的摇了摇头,仍不放弃,又问:「公子是否懂得音律?」
彭无望看了看在场众人那些轻蔑而不屑的目光,心中一阵激愤,大声道:「我懂,但
是,只会击鼓。」原来彭家家教很严,从小彭无心就
尝试教会彭无惧和彭无望诗书礼乐,当时彭无望和彭无惧不喜此道,言不入耳,彭无心只
好作罢。但是彭无忌却想到让彭无望练习鼓乐,这门
乐器可对了他的胃口,倒也学会了个九成,尤其喜好军鼓。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张凤姐笑道:「好,你喜欢击鼓,我就给你面鼓让你敲敲,若是
好听,你的楼资就算免了。」
彭无望斜眼看了看她,道:「小鼓不行,得要军鼓。」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贵介公子突然大声说:「喂,各位,我也精擅
音律,不如让我献上一曲。」
这时,有人凑趣地问:「李公子,不知道你擅长什么乐器啊?」
贵介公子大笑一声,道:「当然是编钟,而且是个中高手,张凤姐,不知道贵楼可有
编钟,借我一用。」此话一出,哄笑连连,几个人正
好在饮茶,听到此话一口茶狂喷出来,急忙用袖子掩住。
彭无望向他怒目而视,也不说话。这时,秦将军在一旁道:「小子,你真的会击鼓?
」
彭无望尊敬地向他一拱手,道:「不敢瞒哄秦将军。」
秦将军一拍手,道:「好,来人!」一个浑身戎装的豪壮青年连忙来到他的身边。「
你把我的随行军鼓带来,给这个小兄弟一用。」那豪
壮青年一拱手,立刻飞身离去,不到一盏茶就将一面斗大的军鼓摆在彭无望面前,又将一
双鼓槌递到他手中。
彭无望接过鼓槌,看了看张凤姐,也不多话,运足臂力,奋力向那面军鼓敲去,立时
之间洪亮凄厉的鼓音在楼内隆隆回响,令人气为之夺
。
在彭无望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司徒伯仁浑身是血的凄凉身影,还有他费然倒下时
满眼的悲伤。紧接着,他的眼中似乎闪现出二哥悲愤
莫名的眼神还有大哥壮志未酬的悲怆,他的耳中听到自己的鼓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肃杀
,仿佛诸天之愤,都已经倾泄其间。霍然,他力贯双
臂,一分鼓槌,敲打在军鼓的沿儿上,发出「呛砰」的一声。
「错了,错了,若是你司职军鼓手,我就要立刻斩了你。」那是大哥的声音。彭无望
悠悠然想起了自己初学军鼓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学武
功,被镖局外的小孩子欺负,一腔悲愤,回到家中击鼓泄愤,被大哥教训。「在战场上,
不知多少战友要战死沙场,作为鼓手,如果只知道击
鼓泄愤,不懂得通过自己的鼓声激励士气,激起战士们战胜的希望和信心,那就是疏忽职
守。看,要像这样!」大哥操起了鼓槌,豪壮的鼓声
响彻了云霄。
「大哥!」彭无望抬起头,看了看面露不屑看着自己的众人,暗暗道,「就让这些醉
生梦死的人听听你亲传的战鼓!」
鼓声再次震天般地响起,浑厚和沉着,绵密如夏季落雨前滚动不绝的阵阵雷霆,令人
感到仿佛一场洗劫天地的狂风暴雨将会来临。
「三弟,不要忘了激励人心。阴天击鼓,要想着破云而出的日头。雨天击鼓,要想着
雨后横空的长虹,雪天击鼓,要想着春天出芽的野草
,大风中击鼓,要想着乘风破浪。」好久了,大哥的话终于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鼓声渐渐缓慢了下来,但是却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憾魂摄魄,众人的心随着鼓声的加
重,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仿佛要跳出腔子,眼中仿
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吊斗森严,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就要爆发。
霍然间,鼓声再次低沉了下来,渐趋绵密,渐趋微弱,直至无声,然而整个簪花楼上
,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口透气,所有人屏息以待。
仿佛轰雷落于平野,又好像天河倾斜于眼前,炸雷般的鼓音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
一浪高过一浪,又好似百万雄兵冲杀于战阵,铁蹄踏
碎万里山川。
彭无望宛如太古以来执掌雷霆的天神,双臂优雅而富有韵律地挥动着,用如雷的鼓音
将这场鼓乐推向一个又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高潮。
众人的眼中仿佛出现了血雨腥风的杀阵,自己的军队前仆后继地向前冲杀,敌人的战
士咆哮着冲来又被割草芥般斩杀,鲜血流成了江河,
士兵战靴深深地浸在血水里,但是没有人退后,只知道奋力向前。骑兵的铁蹄用力地蹬踏
着战抖着的地面,亮丽闪烁的盔甲迎着太阳的光芒,
散发着万丈金光。
彭无望的眼中仿佛再次看到了血战洛阳的那一幕,阴毒狠辣的金家五子,一个个被斩
杀在自己腰配的长刀之下。巴山之上,无数恶贯满盈
的蜀山寨众惨号着在自己的长刀之下尸横遍野,巴山七煞的独孤一残一条大腿被自己挑飞
到半空之中,惨号声响彻云霄,接着是花和尚,林千
叶,岳帅空。年帮一战,数十个突厥高手也挡不住自己的雷霆一击,只要想做,再艰难的
事也只如等闲。人生在世,当以此为豪。
彭无望仰天长啸一声,鼓音一转,密如暴豆,急如暴雨,如奔如驰,犹如亲驾轻舟,
飞流千里,又好似身化鲲鹏,振翅长空。
众人眼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战场,敌军惨败,敌酋授首,将军金戈一挥,大军长驱而
入,直捣敌巢,满场激动人心的号角,还有欢欣鼓舞
的喊杀声,战马跃过满地横陈的尸体,奔逸绝尘而去。
彭无望振臂一挥,鼓槌再击鼓沿,结束了鼓曲。
良久,无论是楼内,还是楼外,甚至是听得到鼓音的大街之上,静寂无声,竟然没有
一丝人语,连横街小贩们的叫卖声都消失了。
彭无望小心地将鼓槌放在鼓面之上,向苏婉一抱拳,道:「我大哥曾经和我说过,古
时舞乐乃是用于激励士气,感化人心,不是拿来消遣
的。不知道姑娘以为然否。不过想来,我们这些粗汉子的鼓乐,你也听不入耳吧。姑娘那
句话说得对,在青州彭门,你的琴曲,是找不到知音
的。」他看了看苏婉,又道,「好自为之。」只见苏婉怔怔地看着自己,也不答话。
他又看了看张凤姐,她也是木呆呆的,并不阻拦他。他想向秦将军拜谢赐鼓,但是秦
将军似乎怔怔的没有听他说话。彭无望自嘲地笑了笑
,转过身,大踏步走出了簪花楼。
簪花楼外也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着看着彭无望从大门中走出来,没有一
点喧哗的声音。
「三哥,」彭无惧满是泪水的大脸出现在彭无望的面前,「那是,那是大哥亲传的战
鼓!」
彭无望苦笑着点点头,道:「可惜,我仍劝不回司徒念情。」
彭无惧抱住他的肩头,哭了出来,颤声道:「我想起了大哥!我好想大哥!」
「四弟,别哭!」彭无望用力揽住他的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他的眼楮也潮
湿了。
仿佛就在一瞬间,满街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用力地鼓着掌,
所有人的眼楮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所有人都疯狂地
向彭无望叫好。彭无望大出意料,怔了一下。这时,掌声从簪花楼上倾泄而下,赞美之声
不绝于耳。彭无往这才明白过来,揽着彭无惧的肩膀
,依着青州艺人的规矩,向着满街的人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这时,秦将军的头从簪花楼第二层冒了出来,大声说:「喂,小子,好一通冲锋鼓,
好一通杀阵鼓。」彭无望仰起头,拱手致谢。
「三哥,走吧。」彭无惧抹了抹眼楮,道。彭无望点点头。
「公子留步!」苏婉捧着琴飞奔着跑了出来,双目通红,颤声道,「我爹爹他……难
道?」
彭无望黯然点了点头,道:「令尊已经驾鹤西去,姑娘请节哀。」言罢,携着彭无惧
,大步离开了瘦西湖花街。
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婉木然坐到了路当中,将琴平放在地上,飞快地弹奏了几
个琴音,琴音激烈一如刚才的鼓曲,在最后一个音节
飞出指尖之时,一根琴弦应指而断,崩断的琴弦高高扬起,打在她的脸上,划出一条淡淡
的痕迹。苏婉怔怔地抚摸着脸颊上的伤痕,喃喃地说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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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章 备战君山(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5-23,天鹰主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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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凤堂的总舵就在洞庭湖中的君山岛上。"方梦菁摊开浸油羊皮纸制成的地图,指
着君山岛的方向,朗声说。
“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吧!"郑担山急切地说。
“且慢,"方梦菁微笑了一下,“我知会了洛叔叔,他已经派人秘密从他的马廊里牵
来三十匹高昌骏马,以备我等之用。"
白马公子郑绝尘冷然一笑,道:“根本用不着。" “嘿,"霹雳公子厉寒罡笑道,
“郑兄,你的玉椎马的确非凡,可是我等也是要马来
代步的,否则到了君山岛,已经累得半死,还怎么杀敌。"
郑绝尘白眼一翻,道:“我不是说走去,而是坐船,岂不是更快。" 厉寒罡对他那
骄横的态度十分不满,道:“坐船,逆水而行,恐怕
没有骑马快捷。" 一旁的开山公子岳堂威也帮腔道:“郑兄,虽然你们白马堡都是爱马
之人,但是一路快马,确实省去大半时间。"
郑绝尘懒洋洋地说:“笑话,江都到洞庭,足有千里之遥,若是日夜兼程,我敢担保
,不出五百里,我们就要弃马步行。"
厉寒罡和岳堂威对他怒目而视,但是却无法反驳。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传入耳际
:“你……你们,不……必争吵,相……相信智……
仙子会……"众人的目光立刻朝这个连话都讲不清楚的人身上望去。只见这个人身高六尺
,面色惨白,一双眼楮细小微眯着,眼袋倒是甚大,
他的脸型瘦削细长,尖尖的下巴上满是稀稀疏疏的胡子,显然没有剃过。他的身子本来就
不甚高,而且还习惯性地驼着背,缩着头,将宽宽的
袖口叠在一起,一双手就那么缩在里面,而他的身旁,放着一杆通体银白,纯钢制成,打
造精美的六尺点刚枪,枪头上缀着灿烂如日光的银穗
子。
厉,岳二人再次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人一番,总是难以置信,这个人就是和白马公子
郑绝尘齐名于天下,以一杆银穗点刚枪威震江湖,人
称银缨公子,天下第一枪的萧烈痕。他们虽然同登七公子之榜,也曾经联盟剿灭青凤堂,
但是互相只是闻名,从未见过面。
“会有周全的布置,对不对?"倚剑公子连锋对萧烈痕微微一笑。萧烈痕连忙说:
“正……正是。"
倚剑公子转回头,对方梦菁道:“还请智仙子明示。" 方梦菁微微一笑,道:“厉
兄,岳兄所言有理,但是郑公子顾虑的也很周全。所
以我的计划是我们携马乘船从扬州直抵江洲。而在江洲,长江之水北折向鄂州,然后又转
回岳州,这一来一往,需时费事,所以我们在江洲弃
船登岸,以马代步,直往岳州。
相信最多三天,就可到达君山岛。此为最快的途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称善,连锋道:“如此果然甚是快捷,深合兵贵神速的道理。想
来洛先生已经开始布置快艇。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等如
何在君山岛登岸,可需再次乘船?"
方梦菁道:“我们可以在洞庭湖附近乘坐船只。这几个月来,我筛选出数十个江南一
带可供青凤堂总舵隐藏的地方,具都有所布置,不但
通过洛叔叔的帮忙,在这数十个地方安排了人手,还寻来了这些地点的详细地图,以备不
时之需。君山岛也不例外,洛叔叔早已经在洞庭湖畔
安排了十几个人假装渔夫,君山岛沿岸布置了渔船。" 众人连连点头,心中不禁惊叹江
南洛家惊人的财力物力,累世行商之家,果然不同凡
响。
华不凡忽然道:“对了,方姑娘既然有君山岛的地理详图,不知如何安排袭击青凤堂
总舵一事。"原来,他从攻打蜀山寨一役中吸取了教
训,格外重视袭击的具体战术,以避免再一次身陷重围的危险。
方梦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华兄顾虑的是。因为时间紧迫,也为了避免打草惊
蛇,我不会布置风媒去进一步查探青凤堂虚实。"
“啊,"华不凡惊道,“若是盲目进攻,实在危险!" “华兄太过谨慎了。"郑绝
尘不耐地说。
“郑公子,二弟言之有理,所谓小心驶得晚年船,又有什么不妥。"郑担山大声道。
“不过,不……过,江湖……仇杀,不比行军布阵,不……不必……"萧烈痕结结巴
巴地费力说着。
“不必太多顾虑,只管冲杀进去,也就是了。"连锋接着说。
“对……对!"萧烈痕忙说。
“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厉寒罡不屑地说。
“我看你们是被蜀山寨杀得怕了,嘿,我听说彭无望就是从正门杀进去的,也没费什
么事。"郑绝尘冷然道。
“那是因为我们……,嘿。"厉寒罡不服地想要分辩,但是想到彭无望是自己的救命
恩人,如果细加辩解,反倒显得自己忘恩负义,只好
怒哼一声,不再说话。
岳堂威怒视着郑绝尘,心里暗道:“好小子,处处揭我们的短,以后倒要领教一下你
那不入流的弓马功夫。"
“各位不必争吵。"方梦菁忙说,“我已经通过君山岛详图知道了最适合青凤堂总舵
隐藏的所在!"
听到这句话,众人马上来了兴致,纷纷请教。
方梦菁道:“君山岛四面环水,毫无遮蔽,中间密植竹林,竹林深处不但林密树高,
而且斜倚着一座石山,石山之下是土质,可以挖掘成
穴,竹子坚韧,可做建筑之物。
以我推算,青凤堂总舵必然在密林深处就地取材以竹木搭制,而总舵必然倚靠着石山
,而在石山下挖凿洞穴,以备武林人士大举进攻之时
的防守之用。可以想象,这竹林必然机关遍布,陷阱处处,险过龙潭虎穴。"
“既然如此,不知道我们如何进攻,可操必胜?"岳堂威急切地问。
“我们根本不必进攻。"方梦菁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各位
,我们乘坐渔船来到君山岛附近之时,先不上岛,而
沿岛一周,将可以看见的船只全部凿沉。然后在竹林西侧燃起十几股火头,烧制砒霜巴豆
之类有毒烟气,顺风送入林中,令青凤堂众精神紧张
,举措失据,然后点火烧几处竹林,让他们以为我们要放火烧岛。这样,时间一久,他们
必然抵受不住,四散出逃。我们只要加派人手,加以
截杀,大事可成。"
众人轰然击节称赞,认为此法可称妙绝。只有连锋微微一皱眉,道:“若是青凤堂主
杀出,如何应对?"
方梦菁道:“所以七公子必须一致行动,绝对不能落单。相信七人联手,再加上七大
门派,八大世家的高手,足以对付她。只要她抵挡不
住,必然逸走,这时我们不必追击,只要聚歼青凤堂众即可。"
华不凡急道:“他是首恶,难道放过他不成?" 方梦菁微微叹了口气,道:“青凤
堂主武功盖世,当初十三棍僧和李靖将军都没有把他
拦下来,又岂是我辈可能阻挡。不过她的身世有些蛛丝马迹落在爹爹手里,也就是因此,
爹爹才惨遭毒手。但是爹爹早已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
我,我想我应该猜得出来他每年必去的一个地方,到时候邀齐人马,共同围剿于他便是。
可惜,十三棍僧远赴雁门关,不能合力出战,实为深
憾。"
连锋一击掌,道:“智仙子算无遗策,果然高妙。" “且慢,"华不凡忽然想起一
事,急忙道,“如果青凤堂众硬撑到底,不肯出林,
难道我们真的将君山岛上的大片竹林一口气全都烧毁不成?"
方梦菁微微一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可以退守周围船只之上,继续燃放砒
霜巴豆,制造毒烟,守株待兔。君山岛地域狭小,藏
粮困难,相信呆不了几日,意志薄弱者必然会开始逃逸。到时候我们抓住几个,详细查问
,必可有所收获。"众人这才释然。
郑绝尘挑了挑眉毛,道:“如此一来,倒好像官府剿贼,不似我辈江湖人士所为。"
方梦菁向他一礼,道:“青凤堂横行江湖数十年,
盛名绝非幸至,如果掉以轻心,实驱江湖精英于死地,今日我们所作的安排虽然有些不太
光明正大,但是却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存江湖正道的实
力。"
说出此话,方梦菁环视了屋内众人一眼,只见连锋,郑绝尘和萧烈痕的脸上仍然有一
些无法释然的神情。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此次联
盟虽然是为了剿灭青凤堂而设,梦菁其实也存了私心,想要借着这次行动,替父报仇。如
果因为这一己私心,而让各位有任何损伤,却让我如
何心安。梦菁无拳无勇,不能和各位并肩作战,只能在这些事上尽心安排,希望各位见谅
。"说完,她恭恭敬敬地向在场的所有高手团团一个
万福。
众人纷纷拱手还礼,连锋朗声道:“方姑娘一片孝心,我们当然明白。但是青凤堂危
害天下,已历数十年,我的几个师兄也都是被青凤堂
人刺杀,此次行动我辈当仁不让,方姑娘就不要客气了。"说完朝她微微一笑。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吧。"华不凡兴奋地说。
方梦菁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连锋,道:“这里有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和
备用手段,连兄,你是这次剿凤行动的总指挥,请一
定收好。"
连锋珍而重之地将锦囊收入怀中,道:“方姑娘,你放心,不出五天,我等必然带回
剿灭青凤堂的好消息,以慰令尊在天之灵。"
方梦菁深深一揖,道:“小女子会在这里和洛叔叔一起静候各位佳音。" 连锋看了
她一眼,道:“方姑娘,我们走后这里实力大减,记
得要洛先生加派人手,守护 的安全。"
郑担山大笑一声,对连锋道:“何须如此麻烦,洛先生仁义堂内不乏好手,而且火仙
子红思雪和我三弟具在此间,除非青凤堂主亲至,否
则天下还有何人敢来动智仙子一根头发。"
众人都笑了起来,萧烈痕结巴着说:“我……我还没有……见过彭……彭兄一面,不
……"
“不知道他是如何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连锋笑着说。
“哼!"郑绝尘怒哼一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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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一章 十分不舍(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5-23,天鹰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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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兄弟从瘦西湖花街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天边晚霞灿烂,将远处仁义
堂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赤金色。仁义堂内聚集的一
众武林精英已经乘船离去多时,堂内本来缭绕不绝的嘈杂人声,倒也安静了不少。彭无望
步履艰难地走在瘦西湖畔的岸堤之上,呼吸越来越沉
重,到了后来,几乎连路都似乎走不动了。
“三哥,你怎么了?"彭无惧奇怪地问。
“四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彭无望沉声说。
“什么事?"彭无惧看他语气沉重,连忙询问详情。
“我想起罗一啸来了。"彭无望思索了良久,才迟疑着说。
“罗一啸?那个青凤堂元老?"彭无惧奇怪地问。
“嗯,我想起来,这些日子,这个人的伤早已经好了,说不定会来对彭门不利,现在
我们都在江南,镖局里面人手不够,可能会有危险。
"彭无望低着头,缓缓地说。
“天哪,我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彭无惧惊叫了起来,道,“镖局里只有侯阿大和
娘亲,实在危险。"
“是啊,"彭无望点点头,“所以不如你现在就即刻赶回镖局,以防万一。我回仁义
堂交待几句,最多不过半日,就会随后回返青州,这
样安全一些。" 彭无惧用力点点头,说:“我这就去江都马堂挑匹好马赶回家去,千万
不能让罗一啸先一步赶到。凭我和侯阿大的双手刀法
,应该可以抵挡一阵。"他是个存不下心事的人,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他急匆匆地转
身就要走,却被彭无望一把拉住。
“三哥,还有什么事?"彭无惧问道。
“四弟,回去和婶婶说,无望没有赎回司徒伯伯的女儿,辜负了她的期望,还有,金
百霸夫妇的首级我也没有能够取得,心中十分惭愧,
请她原谅。"彭无望艰难地说。
“三哥,这些事不能强求,你又何必这么自责!"彭无惧笑道,“放心,我会替你解
释的。"
“四弟!"彭无望用力扶住他的肩头,勉强笑了笑,道,“可惜我还没有看过你使双
手刀法。如果你刀法大成,千万记住,武功高了,就
要多做侠举,惩恶锄奸,否则我辈练武之人,苦练功夫,又是为了何事?"
“三哥,我记住了!"彭无惧严肃地说。
“你……你以后,要小心保重,用心习武,家里一切,都要你照顾。"彭无望有些依
依不舍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
“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罗嗦!"彭无惧笑了起来,“这些事留待以后慢慢教训
我不迟。"说罢甩开步子,飞奔着向着江都马堂的方
向跑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彭无望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力挺了挺胸,左手紧紧攥住了腰
畔的秋水长刀。
栖息在湖畔树林中的寒鸦莫名地四散飞起,凄厉地鸣叫着向远方飞去。流窜在村庄楼
舍之间的几只野狗,发出几声惊恐的低鸣,缩在地上
不敢抬头。在林间屋前叽叽喳喳鸣叫的乳燕,停止了往日欢快的歌喉,飞快地躲回了屋檐
下的巢中。瘦西湖畔飘过了一阵蚀心彻骨的寒意。
一个身披青衣,头戴斗笠,面蒙青巾,腰畔斜佩长剑的行者,步履悠然地向着江南仁
义堂的方向缓缓走来。温柔的晚风在扶过此人的肩头
之后,立刻变成了如刀的寒风,失去了富含在风中的早春气息。
仁义堂的迎风幡转瞬间已经到了眼前,青衣人目光轻轻一抬,看了看这飘扬在江都百
年之久的堂标旗,冷冷一笑,缓缓道:“江南仁义堂
,满嘴仁义,已经讲了百年,应该是落幕的时候了。"只听得一阵微响,一道若隐若现,
肉眼难见的寒光从青衣人的腰畔飞射而出,接着转瞬
间消失无迹。青衣人施施然走过仍然巍然屹立的仁义堂旗,忽然长袖一舒,轻轻击在旗柱
之上。碗口粗的旗柱静寂无声地沿着长袖出击的方向
缓缓倒下,直到跌落地上,才发出“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旗柱的断口,平滑如
镜,显为利剑所致。这又是多么可怕的剑法。
“有人闯堂!"远处,有庄丁急切地大声示警,仁义堂内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和嘈杂声。
青衣人微微冷笑,走到堂前高立的石碑之畔,仔细地看了看,喃喃道:“笑话,凭洛
家的武功,又怎会让血魔胡丽泰心生恐惧。欺世之言
,不听也罢。"说罢她素手微抬,轻拂在石碑上,接着便看也不再看一下,径自向堂内走
去。
在她的身后,坚硬的花岗石石碑轰的一声颓然碎裂,转眼化成一堆狼藉的石屑。
“什么人胆敢损毁洛家仁义碑!"十几个蓝衣蓝裤的仁义庄勇怒吼着挥舞着四尺阔剑
四面围杀过来。洛家以武立堂,凡是身入洛家的庄勇
,都有资格习练以刚猛而名闻天下的洛家剑法。所以洛家庄勇的实力之强可以说是当世少
有。
而守门的这十几个庄勇更受过加倍严格的训练,无论身法,剑法和内外功修为,都可
以列为江湖上的一时之选。
这十几人各舞长剑,或刺或挡,或横扫或竖劈,每个人的剑法都是神完气足,浑厚沉
稳,无懈可击。那青衣人冷笑一声,右手一展,一柄
青色光芒的长剑翩然离鞘,在黄昏暗淡的夕阳中熠熠生辉。
“青锋剑!"“青凤堂主!" 惊叫声中,这柄神异的青色长剑突然凭空中长出一截
长达七尺的青芒,是这柄本来不到五尺的长剑长出了
倍余,隐然仿佛一柄青色的关刀。青衣人长啸一声,身子优雅曼妙地临风一转,青色长剑
化为一片扇形的青色波浪,狂潮般卷向四面来袭的庄
勇。
只听得一阵惊恐的惨呼声,这些奋勇冲杀上来的庄勇根本来不及发出一招就被青衣人
这一招奇幻瑰丽到几乎令人无法置信的神奇剑法斩成
了两段,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本来整洁干净的砖地立刻被鲜血染红。
“所有人都退下!"一个沉着威严的呼喝悠然响起,准备冲上去为死去的人报仇的庄
勇立刻止住了脚步,齐齐退后,收剑入鞘,列阵站好
。
“青凤堂主,一向可好。"洛佩贤微笑着向青衣人一抱拳。
这个宛如修罗转世的剑客果然就是天下人闻名如见鬼的杀手至尊,青凤堂主。
青凤堂主冷笑一声,道:“江南君子剑的养气功夫果然好得很,见我的面还能够笑出
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洛佩贤微微一笑,道:“自从我弱冠以来,江湖上就已经开始传诵堂主的惊人业绩。
我仁义堂悬红三千金以求堂主之头,时到如今已经二十八年。总算是等到堂主大驾光
临了。"
此时,仍然身在堂内的红思雪,左连山护卫着方梦菁也来到了洛佩贤身边。
青凤堂主眼中寒光一闪,冷然道:“仁义堂虽然悬红高挂,但是又有几人肯为这区区
三千金来和我作对。江南洛家此举,只是徒增笑柄。
我也没心情和你们计较。" 洛佩贤长叹一口气,道:“我洛家的悬红绝非为了那些追名
逐利的肖小之辈而立,而是为宣扬江湖正气,也是向
那些勇于挑战穷奸巨恶的侠士聊表寸心。青凤堂主所言之徒增笑柄,却又从何说起。"
青凤堂主眉头一皱,道:“口舌之争,又有何益,今天我来,乃是为了取人首级,有
何话语,留给阎王说罢。"说罢长剑一展,一道诡异
莫测的青芒再次宛如火苗般出现在青锋剑的剑尖之上。
“想不到堂主已经练到了剑芒的境界,比起如今的越女宫主左念秋,又胜了一筹。"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智仙子方梦菁忽然说道。
青凤堂主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智仙子家学渊博,名不虚传。可惜,
即使告诉洛佩贤又有何用。凭他又怎能抵挡我的青锋剑,尔等只管等着受死吧。" 洛佩
贤眼中精光一闪,道:“堂主此话说得太早了。"他
一抖手,脱了外氅,露出里面的武士服,大踏步来到跨院的正中,双脚分立,与肩平齐,
肃然而立。他这一站,渊廷岳峙,仿佛一座崇山峻岭
,巍巍然挡住了青凤堂主的去路。
“好,洛家子弟,确有一股不输于当世任何高手的风范。"青凤堂主点头赞道。
“青凤堂主夸奖了。"洛佩贤右手抚剑,身子微弓,一股凌厉如剑锋的杀气直扑向青
凤堂主。
此时,红思雪大声道:“洛先生,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一抖手,腰中的三丈
火红色的飞鹰鞭应手而出。
“别过来!"洛佩贤见她来到左近,急忙厉声道。
红思雪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慌。
青凤堂主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恍然而悟,缓缓道:“红帮主,我看你最好让开一些
,洛先生这套剑法煞气惊人,无论敌我都会玉石俱焚
。"
洛佩贤微微一惊,随即苦笑道:“堂主见闻广博,洛某衷心佩服。不错,我这就是云
南哀牢山的十分不舍剑。"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原来,在南晋之时,江湖上有一对神仙侠侣。他们都是云南哀牢山剑门的高手,擅使
长剑,剑法独步武林,双剑合璧天下更是无人能当。
江湖人称风华双绝。他们一个叫风如晦,一个叫华紫烟。后来,风如晦不服越女宫剑法天
下无双的名气,单人独剑闯上光明顶,连败十余名莲
花葬剑池的高手,更辣手杀了数人。最后,当时的越女宫主亲自出手将他擒下,囚于天都
峰万念俱灰阁。
华紫烟为救夫君,三次硬闯天都峰,第一次被越女宫主拦下,瞎了一只左眼,血战突
围。第二次被葬剑池一百零八护法拦下,一场混战,
丢了一条左臂,带伤潜逃。第三次闯山,失陷于万念俱灰阁的机关之内,身负重伤,被囚
于万念俱灰阁另一端,和自己的夫君虽只有一墙之隔
,但是却始终不能相见。
十年来华紫烟和风如晦无论如何恳求,越女宫主始终坚持一日他们无法打败她,就不
放二人出去,更不让他们见面。二人唯有在囚室之内
苦练武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战胜越女宫主。皇天不负苦心人,十年之后,终于让风如晦
悟出一套妙绝天下的剑法。
这剑法刚猛凌厉,全部都是进手招式,威力强大之极。
那一日风如晦被押解来到越女宫的比剑台,言明自己创制出了一套独步天下的剑法,
要和越女宫主比剑。越女宫主见猎心喜,爽快地答应
了。
于是二人在比剑台上又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比拼。这次比剑不到七十招,风如晦长
啸一声,使出了新创的剑法,这剑法以精纯阳刚的内
力配合刚猛无匹的剑招,产生出一股强大到几乎要凌迫天地的威力。最令人惊讶的是为了
施展这套剑法,风如晦创制出了一套奇异的呼吸运气
的内功法门,只要运行这门心法,出剑的频率可以比自己平常的水平快出十倍,也就是说
平常刺出一剑的时间,他现在可以刺出十剑。当风如
晦刚刚使出这套剑法,忽然感到不妙,他发现自己不但无法完全控制剑锋的指向,而且自
身的血气随着内力的运行,越转越快,越转越急,奇
经八脉鼓胀欲裂。他连出一百零八剑,忽然将长剑抛到空中。那柄跟随他几十年的绝世名
剑竟然在空中碎成了一片银粉。越女宫主本来已经处
于极度的劣势,只要再有一剑,就要被刺出一个透明窟窿。死里逃生之余,她很是奇怪风
如晦为什么白白放弃这么一个克敌制胜的良机。
此时的风如晦因为体内澎湃激荡的血气,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他伸出一指,在用坚硬
的青石板铺成的比剑台上,艰难地写下“不舍,见华
"四个字。越女宫主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亲自施展轻功来到天都峰,接来华紫烟。
看到华紫烟出现自己面前,风如晦粲然一笑,浑身爆裂,化成满天血粉,随风四散。
华紫烟伤心欲绝,当场哭昏了过去。
虽然这场比赛,越女宫主不能算输,但是她仍然遵守诺言,亲自护送华紫烟协同风如
晦遗下的剑谱心法下山,并告诫门人不得滋扰哀牢山
剑门。
为了不让先夫苦心孤诣创下的剑法失传,华紫烟回到云南哀牢山剑门,将这套剑法谱
诀传给了门人,然后殉夫自尽。
从此这套剑法和与之相关的凄美传说代代不绝,在江湖中广为流传。因为这套剑法可
以让人以十倍于平常速度的频率挥剑,而每出一剑的
时间只是平常挥剑的十分之一,所以占了十分这两个字。而后面的不舍,则是为了纪念风
如晦将要与敌胁亡之时,因为思念爱妻而强忍痛楚,
舍不得立刻身死的深情。于是这套剑法就以十分不舍之名流传于世。
因为这套剑法乃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功,极为狠辣刚猛,未伤敌先自损,所以甚少
有人修炼。有人戏称此剑法为“黄蜂尾后针",意指
其一经施展,无论敌人是否身亡,自己一定会丧命。
没想到以儒雅风范而深受爱戴的江南君子剑竟然学会了这门只有疯子才会去学的剑法
。
“黄蜂尾后针!洛先生真让我吃了一惊。"青凤堂主的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套剑法我本意留给天下第一魔紫昆仑享用。如今用到堂主身上,也是一样。"洛
佩贤的眼中露出锋锐无双的神采。
“这里也有天魔的悬红么?"青凤堂主眉头微微一挑,颇为好奇地问。
“有。"洛佩贤往前迈了一大步,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石板深陷下去,留下一个深
深的脚印。
“好胆色。就算是我,也要给你写一个服字。"青凤堂主长剑一立,点首一礼。
洛佩贤傲然一笑,昂首受礼。
“洛先生,千万不要!"红思雪,方梦菁和左连山齐声惊叫。
洛佩贤微微一笑,道:“洛氏子弟早将生死视作等闲,各位不必介怀。若没有这套十
分不舍剑,如何挡得住天下闻名的青凤堂主。"话音
刚落,他的眼中射出一丝精芒,昂首长啸。破石穿金的厉啸声中,手中长剑宛如受了祝福
的神器,从紫竹剑鞘里踊跃而出,化成一片灿烂的剑
幕,天星海雨般卷向青凤堂主。
围观的众人都被这十分不舍剑华丽宛如焰火表演般的招式惊呆了,宛如身中魔咒,完
全无法动弹。
“好!"青凤堂主赞了一声,闪耀生辉的青锋剑吞吐出七尺左右的青色剑芒,飞快地
左右一抖,化出环绕周身的青色光幕,迎向了势如破
竹狂攻而至的洛佩贤。
此时的洛佩贤再也无法让人联想到他谦恭儒雅的君子模样,却仿佛战神附身,双目如
火,怒目横眉,身随剑走,手腕急颤,发出一波又一
波明亮耀眼的剑浪。只在呼吸之间,他已经毫无迟滞地向青凤堂主连续攻出八十一招,这
八十一剑快如白驹过隙,猛如轰雷霹雳,直刺横劈,
不离中下两路。青凤堂主青锋剑宛如一面青铜墙壁,牢牢挡在身前,一步不让地将这八十
一剑一一接下。
洛佩贤厉啸一声,身子宛如飞天神鹤,扶摇直上,长剑从上而下,宛如疾风暴雨般罩
向青凤堂主。青凤堂主连头也来不及抬起来,青锋剑
上扬,凭着惊世骇俗的听风辨形功夫,剑挽平花,自下而上连接洛佩贤的又一轮八十一剑
。
双剑相击之音,宛如油中爆豆,间隔奇短,连绵不绝,若是远处听来,就好似一声悠
长的剑鸣。最后一剑之时,双剑再次相击,金铁交鸣
之声宛如霹雳,声传十里,洛佩贤一个优美的空心跟头翻到了青凤堂主身后。青凤堂主更
不回身,反手一剑,一道青芒宛如长了眼楮,直指向
洛佩贤眉心。
霍然之间,青芒在将要触到洛佩贤之时黯淡了下来。而洛佩贤已经长剑一颤,风驰电
掣地再次攻上前来。这一次的攻势更加凌厉,他力贯
剑背,手中的长剑浸满了他苦修几十年的精纯内力,竟然开始震颤鸣响,发出沙哑低沉的
剑鸣。这恐怖的剑鸣掩饰住了长剑破空的声音,令他
手中的剑招不但迅捷如电,而且无迹可循。青凤堂主被迫的再也无法镇定自若地用听风辨
形的功夫,一个回旋,青锋剑宛如洛水神女的潇湘长
袖,随手挥洒漫天清辉,姿态婀娜多姿,令人目眩神迷。
宛如身化赤焰的洛佩贤和剑撒清辉的青凤堂主各舞长剑,闪电般撞在一起,漫天剑光
忽然仿佛炸开了一般爆出青白相间艳丽到了极点的光
焰,令围观众人的眼楮不禁为之一盲。
当众人再次睁开眼楮的时候,青凤堂主和洛佩贤已经交换了彼此站立的位置,背对背
站立。
洛佩贤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恬淡苦涩的笑容,长剑一摆,收入鞘中。
青凤堂主右手长袖“轰"地一声,爆裂四散,化为一天蝴蝶般的碎片,露出她莹白如
玉的手臂。
“好一套十分不舍剑。好一个洛佩贤。"青凤堂主谓叹了一声,朗声道。
“洛某在此感谢堂主手下留情。"洛佩贤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艰难地说。
青凤堂主静静地站着,良久,才冷冷地说:“我只想见识完整的十分不舍剑,看它是
否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原来,在刚才洛佩贤以空心
跟头翻到青凤堂主身后之时,她的剑芒已经飞射而出,直取洛佩贤的眉心。这一招如果落
实,便是十个洛佩贤也一起了了帐,但是她压下剑芒
,并没有取其性命,所以洛佩贤才有这一句。
“堂主见笑了。"洛佩贤勉强压抑住浑身沸腾的血气,张口说道,这一开口,又一股
鲜血狂喷而出。
“洛先生!"红思雪急切地想要过去扶住洛佩贤,被方梦菁拉住。
“别靠近,会受重伤的。"方梦菁满眼含泪地颤声说。
“菁姐!"红思雪急道。
青凤堂主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洛佩贤摇摇欲坠的身形,冷然道:“可有子嗣?" 洛
佩贤费尽全力,缓缓转身,直面着这个杀人如麻的杀
手之王,艰难地说:“一子。"
“我留他一命又如何。"青凤堂主淡淡地说。
洛佩贤长长舒了一口气,握在手中的配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接着,他的整个身子突
然从中爆裂,化为漫天飞扬卷动的血雨,晚风西来,
将这一团血雾顷刻吹散。闻名天下的江南君子剑在这人世之间从此消失,只剩下伴随他三
十九年的配剑凄凉地躺在地上。
“庄主!"周围的庄勇看到洛佩贤壮烈牺牲,无不目眦尽裂,齐齐跪倒在地,失声痛
哭。
“何必难过,半刻之后尔等自会和洛佩贤再次见面。"青凤堂主的眼中露出狞厉的杀
机。这些仁义堂庄勇整齐的站起身,“唱啷"一阵齐
响,每个人都将长剑拔出,斜指地面,左脚踏前一步,摆出洛家剑法起手式。百余柄四尺
阔剑整齐地排在一起,映射着残阳的余晖,赤红如血
,一如众庄勇眼中横贯的血丝。
“菁姐,左大哥,你们快走!我和庄勇挡住青凤堂主!"红思雪急道。
“不必了,梦菁决定在这里和仁义堂同生共死。"方梦菁坚定地说。
“我也是,"左连山大声道,“虽然仁义堂通缉过我的几位兄弟,但是我左连山怎会
让女人替我挡灾,我今天也豁出去了。"说完一摆手
中的铁锤,拿桩站稳。
“好!"一个豪迈的声音从身后传出,红天侠一瘸一拐地从屋中缓缓走出,来到左连
山身侧。
“爹爹!"红思雪惨然呼道。
“不必再劝,思雪,你看爹爹可是临阵退缩之辈。"红天侠笑道。
红思雪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杀!"众庄勇一声齐喝,十几名庄勇开始挺剑直进。红思雪一展长鞭,飞越过几名
庄勇的头顶,落在场中央,飞鹰鞭红光一闪,电射向
青凤堂主头顶,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百余名庄勇奋不顾身地此起彼伏冲杀向前,又被青锋剑上鬼火般的剑芒接连击中,四
分五裂的尸体四外飞扬。同伴的鲜血更加激发出庄勇
的血气,所有人都好像野兽般嘶吼着冲杀上来,不要命地围住青凤堂主厮杀。红思雪的长
鞭宛如一条火龙,三丈的鞭身刚好可以克制青凤堂主
诡异的剑芒奇招,绕住她的周身打转,使得她不得不近身攻击,也令不少庄勇可以避开青
凤堂主那恐怖的剑芒冲到她近前搏斗。青凤堂主看出
红思雪鞭法的特别,冷笑一声,身形拔地而起,青鸾般翱翔于半空中,长剑东划一剑,西
扫一剑,青锋剑青芒闪耀,一股澎湃的青焱在剑尖飞
扬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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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二章 情深莫问(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6-19,天鹰主站
点击数:3449)
「小心,义妹!」只听得一声轰雷般的大喝,一条灰影由远及近,倏然而至,闪电般
钻进红思雪的鞭圈,一条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她那纤
细的腰肢。红思雪只感到自己身不由己地被横抱着飞出场中,转眼到了圈外。这时,她看
到青凤堂主手中的长剑一转,几十道按着伏羲卦位整
齐排列的青蓝色剑罡喷薄而出。这几十道剑罡宛如几十把长刃阔背的利剑,转瞬间切断了
仍在场子中奋战的众庄勇的身子,漫天血雨扑面而来
,整个仁义堂内泛起一阵令人作呕的惨烈腥风。
「大哥!」红思雪软软地躺在彭无望怀中,怔怔地看着他,柔弱地说。
「是八阵图!」彭无望惊道。
这时,青凤堂主狞厉的目光已经落到了红天侠,方梦菁和护在他们面前的左连山身上
。「不好!」彭无望将红思雪的身子放在地上,拔出
长刀,一个飞身跃到半空。此时,青凤堂主以左脚为轴,身子一个优雅轻灵到了极点的飞
旋,青锋剑上喷出一股涌动如虹的罡气,宛如带翼死
神的十丈镰刀,势不可挡地横扫向左,方,红三人。此时彭无望正好挥舞长刀将这股剑罡
挡个正着。「轰」地一声巨响,彭无望连人带刀被撞
得直直倒飞而回撞在左连山左肩,接着一个侧弹,撞中了红天侠的右肩。这两个人被带得
倒飞出三丈跌进了仁义堂内堂之中。左连山功力较逊
,抵受不住,当场昏了过去。而红天侠虽然功力极深,但是本来旧伤极重,再加上这新的
撞击,也支撑不住,软软晕倒在地。而彭无望则撞中
了堂内一个紫檀木制成的座椅,这具木椅被他撞个粉碎,但是幸好得此一缓,才没有多大
损伤。
他不敢多停,立刻飞身冲出内堂,来到场中和青凤堂主面对面站立。
此时的仁义堂内,尸横满地,鲜血四溢,百余名庄勇全部战死,多数人尸身不全,情
形十分惨烈。
「义妹,你带着方姑娘等人快走。」彭无望大声道。
红思雪看了看方梦菁。方梦菁镇定地朝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大哥,我们不会走的。」红思雪毅然道。
彭无望想了想,道:「也好,你就在这里,看看大哥如何解决为恶天下的青凤堂主。
」
「好个不自量力的狂妄小子,」青凤堂主冷然道,「就凭你也想挡得住我。」
彭无望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缓缓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交到红思雪手中,淡
淡地说:「义妹,替我拿着。」
红思雪本来要和他一同作战,此时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
「他想和我拼命,却怕我先伤到红思雪。」明白了他的想法,青凤堂主眼中忽然透出
一丝笑意,淡淡地说:「想不到你这个小子还挺有心
思的。」
彭无望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红思雪,转回头来,沉声道:「义妹,好好守住方姑娘
,左大哥和令尊,不要让青凤堂主有机会暗算。」
红思雪茫然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拦在方梦菁身前。方梦菁看了看她,眼中露出一
丝了解的神色,显然她也和青凤堂主一样猜出了彭无
望的心意。
彭无望慢条斯理地活动了活动手腕,将秋水长刀横在身前,朗声道:「喂,青凤堂主
,你虽然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但是好歹是个前辈。
好,我就让你三招。」
此话一出,在场的红思雪,方梦菁连同青凤堂主都怔住了。这句话即使是让顾天涯来
说出来,都显得有些太过托大,更何况是出自彭无望
之口。
「好小子!自我出道以来,天下无人能挡我进手三招,你凭的是什么。」青凤堂主冷
笑道。
「我凭什么?」彭无望傲然一笑,喃喃道,「就凭我使……」接下来的声音非常的含
糊,竟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青凤堂主眉头一皱,凝
目细看他的嘴型。
就在此时,彭无望身子猛地一弓,长刀厉电般穿越三丈的距离,迎头劈向青凤堂主的
面门,同时他身随刀走,转眼间已经攻到青凤堂主的
近前,他的身子移动得实在太快,连穿在身上的罩衫都禁不住他突然加速的冲击,在肩膀
处撕裂出一个破洞。
「使诈!」青凤堂主竟来不及说话,立刻横剑一挡,荡开长刀,就势一剑刺向彭无望
的肩胛骨。「不使诈如何杀得了你青凤堂主!」彭无
望冷笑一声不管青凤堂主刺向自己的怒剑,长刀一晃刺向她的心窝,竟是同归于尽的刀法
。
青凤堂主出剑何等快捷,剑尖刺进彭无望肩胛两寸才收剑荡开彭无望的拼命一刀,竟
仍然挥洒自如。彭无望圆睁双眼,完全看不出她剑法
中的任何破绽,知道在武功上的修为离她实在很远,心中一横,长刀一立,施展开云龙长
风刀法中最威猛的横江刀法,刀光如雪,贴身缠住青
凤堂主,务必不让她施出那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惊世剑罡。
这横江刀法曾经让彭无望屡破强敌,他对这套刀法最是喜爱,也浸淫最久,领悟最深
。在此生死关头,他的全部精神心血完全投入到了刀
法的意境中去,恍惚之中,自己似乎身化双翼猛龙,清吟长啸,横江而过,振翅生风,鳞
爪翻飞,令天地为之色变,百兽为之低头。这套刀法
创自鹤神齐笑云,本已经神异非常,再经彭无望全心演绎,立刻变幻出无数精微奇妙到了
极点的招法变化,更加上彭无望抛却生死,招招进逼
,以命搏命,竟然在一炷香之内和凶名着于天下的青凤堂主拼了个旗鼓相当。
刀剑相击,辟辟卜卜,声音清凉响脆,宛如鞭炮齐鸣,远处看去,彭无望和青凤堂主
快速移动的身影完全淹没在剑光刀影之中,只能够依
稀看到一团灰影和一片青云,分而又合,合而又分,辗转交错,不断纠缠。
混战之中,青凤堂主忽然一声清啸如鹤鸣,战团中的剑光突然一阵耀眼生辉,将长刀
雪亮的光芒凌迫至一个狭窄的圆球区域之内。
原来彭无望曾经会战过越女宫的第一剑手华惊虹,对越女宫的剑法十分熟悉,而且钻
研甚深。青凤堂主师出越女宫,乃是仙羽一剑左念秋
的师姐,所以一出手就是越女宫横行天下的八十一路剑法中的招式。虽然有许多彭无望都
没有见过,但是剑理相同,令彭无望可以勉强应付。
但是,青凤堂主一炷香之后看出不同,长啸一声换了一套自己创制的急风十三刺剑法,立
刻将彭无望势如破竹的气势横剑斩断,占到了上风。
渐渐的,清浪白波般的剑影刀光中泛出了一丝又一丝血影,随着二人兔起鹘落的身影
在场中游走,鲜血便沿着二人奔驰起跃的路线留下一
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只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彭无望突然爆喝一声冲天而起,身子横标着
鲜血飞出圈外,重重地落在地上,手中的长刀当啷一
声摔出一丈多远,刀柄之处已经被鲜血浸满。
「大哥!」红思雪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热泪,冲到场中搀扶起彭无望,颤声道,「
你不要逞强了,我们……」
彭无望咬紧牙关,猛地将红丝雪往旁边一推,小声道:「义妹,你靠后一点。」
他艰难地站起身,瞪视着渊廷岳峙,傲然而立的青凤堂主,他的虎躯之上数十道伤口
因为用力的关系同时爆裂,涌出汩汩的血水,将脚下
青石板染成一片殷红。
青凤堂主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微微感到震惊。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刚才使出的
刀法无论功架和刀意都是上上之选,转折变化之间所
流露出的创意,更令人拍案叫绝。这些倒也还罢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那股绝不低头的气
概。
刚才交手之时,此少年的刀法比自己远超人体极限的超绝剑法慢了一大截,而他每出
一招,都是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使得她虽然出剑
命中了他的身子,但也要早早收剑来挡住他破釜沉舟的攻势,否则她怀疑即使自己能够一
剑将他钉在地上,他的刀仍然有机会重伤自己,甚至
取了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招式,一次两次的话,江湖上的血气汉子也有敢使得出来的,但如果一连使出
十七八次,即使那些自命视死如归之辈,也难以做到
。因为人的意志是很易受到动摇的,在死里逃生之后,求生之念便会大大增加,对生命的
眷恋也会加深,再去求死就需要更大的决心。而象这
样次次都在刀头上舔血,次次都险死还生,还要继续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去和敌手拼杀
,所需要的决心和勇气,更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
此少年和自己力拼了一百零一招,一共使出六十招以命搏命的杀招,身上就多了六十
道血肉翻飞的剑痕,但是他仍然丝毫没有惧意,这种
勇豪之气,当真世所罕见。
刚才洛佩贤一套十分不舍剑使完,身化飞灰而去,倒也十分可敬,但如果让他活下来
再重新使一次这绝命剑法,想来他也要犹豫一下吧。
彭无望的身影在黄昏的微光中昂然屹立,仿佛崇山峻岭巍然不动。但是,离他只有三
尺距离的红思雪却看到他四肢都在微微地痉挛颤抖。
「大哥乃盖世英雄,刀斧加身也不会言痛,此时竟然身子颤抖,可想而知他身上的伤
是如何痛彻心脾。」红思雪满眼含泪地看着他,暗暗
地想,「大哥,众人都赞你少年英雄,却不知身负此盛名的你真的好苦。」
在仁义堂内堂台阶上照顾已经昏迷的红天侠和左连山的方梦菁,看到彭无望如此惊心
动魄的惨烈搏杀,心中黯然神伤,默默地想:「彭大
哥直到现在仍然在想尽办法救我的性命,我父女二人所欠他的,今生今世,再也还不清了
。只可惜我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青凤堂主竟会亲自离
巢出动,不顾手下人的死活,却害了雪妹和彭大哥的性命。」
「你还要打么?」青凤堂主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更没想到她所期待的答案
竟然是:还是不要打了。
「你还没死,我当然要打。」彭无望大声吼道。
「大哥,你……」红思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哼,好胆!」青凤堂主长剑一立,「只要我的剑罡出手,你转眼就会变成两段,不
知道你想我横斩,还是竖劈。」
彭无望苦笑了一下,暗自钦佩青凤堂主目光之犀利,他的确双脚重伤,再难迈出一步
,剑罡到来,唯死而已。
见彭无望没有回答,青凤堂主忽然感到一阵没趣,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多话,也许是
因为我被此人的豪气震撼,而心中感到无所适从吧。
她长剑斜斜划出,一道青龙般的剑罡带着凛冽的风声,破空而来,地上所有残枝飞屑
,具都被这股剑罡带起,在空中飞扬晃动。
此时彭无望的眼中露出一股恶虎般威猛凶悍的杀气,令青凤堂主如此高深的修养,也
心中微微一寒。
只见彭无望身子猛地一个飞旋,这个飞旋如此之迅猛,令他整个人都快要变成了一股
轮廓模糊不清的灰色烟柱,两道流光溢彩,闪烁着艳
丽刀光的白虹,宛如两道夏季长空中喷薄而出的枝状闪电,从九重天外直抵人间。
青凤堂主剑罡已经出手,见到此奇招,心中一惊,长剑回拨,身子宛如折断了一般横
倒下来,这两道厉电般的刀光险过毫厘地擦身而过。
彭无望此时的身子已经被剑罡激起的气浪抛飞了起来,所幸的是,青凤堂主为接他这
记绝顶杀招,撤回了大半劲力,他这才能够躲过大难
。
青凤堂主一挥长剑,向彭无望拦腰斩去,下定决心这次定要将这个少年斩成两段。只
见半空中的彭无望双手同伸,虚空一抓。青凤堂主只
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好!」她来不及转身,头猛地一低一扭,长剑一个蛟
龙搅尾式反手刺出,正好击中倒飞而回的鸳鸯刀,力
透剑背之下,只一个接触,鸳鸯刀就被刚猛之极的剑气击碎。而另一把鸳鸯刀则擦着她的
颈项飞过。
青凤堂主怒吼一声,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回刺而来,刚好将马上要飞回彭无望手中
的鸳鸯刀自刀头以后击成碎片。能够回到彭无望手中
的,只剩下刀头而已。
彭无望的身子宛如面袋子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感到周身百骸无不胀痛欲死,他仍
然记得左手一探,抓住倒飞而来的刀尖。
红思雪急忙赶到他的身边,扶起他,眼中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涓涓流出,颤声道:「
大哥,你伤得很重。」
彭无望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手中紧紧握住了倒飞而回的鸳鸯刀尖,兴奋地挥了挥,艰
难地说:「我……我没事。我伤到她了,我伤到她了
,你看,你看!」
他将手中的刀尖凑到红思雪眼前,刀尖上果然有一丝血迹。
青凤堂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极浅极浅的伤痕,如果不是她正在激烈的运
动,根本不会迸出血水。但是无论如何,剑法大成之
后,纵横江湖三十年,不可一世的青凤堂主这是第一次受伤。看着指尖那一抹微红,青凤
堂主的神思竟然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的眼前似乎闪现
出了三十年前,和几位相好的师门姐妹在秀丽如画的黟山练剑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尚
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清秀少女,在剑法比自己高的师姐
们面前,她是无法不受伤的。但是,每次的剑伤换来的是师姐们关怀的问候和师长们更加
用心传授给她的剑法,那往日充实而温暖的岁月,已
经消逝了三十年。自从见到了那个配剑放歌而来的少年,一切都在刹那间改变了。
「顾天涯!多么飘逸绝尘的名字,却又是多么绝情狠心的人。」
青凤堂主感到自己的心被这三个字再次烧穿,烧裂,烧透,烧成了一片乌黑。
此时的彭无望已经艰难地再次站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握着仅存的那个刀尖,步履蹒跚
地向着青凤堂主走去。红思雪扑到他身边,用力拉住
他的胳膊,颤声道:「大哥,让我来吧,你休息休息。」
彭无望此时的神志已经模糊了,眼前一片昏花,根本看不清东西,他仍然记得把红思
雪拉到身后,喃喃地说:「义妹,别靠得太近。上…
…上次伤了她,这回一定杀得了她,一定能。」
青凤堂主回过神来,看着彭无望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苦笑:好一个蒸不熟煮不烂杀
不死斩不断的滚刀筋。
突然,红思雪飞起一指点到彭无望的昏睡穴上,本来艰难站立的彭无望此时轰地一声
瘫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青凤堂主冷笑一声,道。
红思雪静静地站到彭无望身前,血红色的长鞭横在手中,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可以救得了这个人么?」青凤堂主冷然问道。
「我大哥乃盖世英雄,如果连他都救不了自己,谁都救不了他。」红思雪深情地看了
昏倒在地的彭无望一眼,双目露出温柔的神色。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目光犀利的青凤堂主的眼楮。
「你喜欢他?」青凤堂主忽然用一种奇特语气问道。
红思雪的脸上奇迹般地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她柔声道:「不错,彭大哥便是我的心
上人。」身在仁义堂内堂台阶之上的方梦菁听到红思
雪对青凤堂主坦言无惧,脸上一阵苦笑,心中对这位一身红衣的金兰姐妹又是感佩,又是
羡慕:此刻的她心中一定非常的幸福。能够有一个铭
心刻骨的爱人,真的非常幸运。
青凤堂主看着红思雪脸上动人的笑容,心中掠过一丝嫉妒,她双目一寒,冷冷地说:
「可惜,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就要毙命于此,我先杀
了你,接着就会再杀了他,凭你的武功,嘿,你是救不了他的。」
红思雪微微点头,脸上神色竟然丝毫未变。她柔声道:「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救
得了他,我想做的只是要比他先死而已。这一点,凭
我的武功,应该不是难事。」
青凤堂主忽然感到一阵惊人的气势在红思雪身上散发开来,就像一堵厚厚的墙壁,挡
在彭无望身前。
「好一个狠心的姑娘,」青凤堂主冷笑道,「杀了你之后,我就会让这个少年醒转过
来,让他看着你横陈于地的尸身,然后再把他一剑斩
杀,这番折磨,可比死更加难受?」
红思雪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彭大哥天真烂漫,只把我当作兄弟般照顾,对于
这些女儿家的心事,他并不懂。看到我的尸体,他只
会和你拼命,至于槌心苦痛,那是来不及想的。」
青凤堂主终于忍不住吃了一惊,道:「原来,你不过是一厢情愿,好个痴情女子。」
红思雪柳眉一竖,道:「言尽于此,堂主请赐招。」说罢长鞭一挥,就要动手。
「且慢!」看着红思雪坚毅的神情,青凤堂主心中竟然一软,暗想:原来,这个女子
和我一样可怜。我是被负心郎狠心抛弃,她却是落花
有意流水无情。
「堂主有何话讲?」红思雪问道。
「你将他叫醒,我有几句话问他,若他答得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们如何。」
青凤堂主道。
「休想!」红思雪大声道。
「雪妹。」方梦菁忽然道,「你便把彭大哥弄醒,看看堂主有何话说。青凤堂主言出
必鉴,绝不会诓哄于你。」
青凤堂主厉电般的目光射向方梦菁,道:「无论我杀不杀他们,我都会要 性命, 知
道得太多了。」
方梦菁镇定地一笑,道:「小女子早已经有此觉悟,堂主不必费心提醒。」
青凤堂主首次感到自己处处落在下凤,论勇豪胆色,她比不上彭无望,论深情如海,
她自叹不如红思雪,论言语机锋,她也难比方梦菁。
这些弱冠少年人人都有不同凡响的一面,更都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就算是他们的敌人,也
难不对他们心服口服。
此时,红思雪听信了方梦菁的话,存着万一的希望,摇醒了彭无望。彭无望刚一睁眼
,就看到青凤堂主站在面前,他连忙挣扎着要站起来
。
青凤堂主一抬手,道:「哎,你不必性急。我只来问你,你如此拼命,可是为了救你
身边的女子?」
彭无望看了看面带微霞的红思雪和远处泰然自若的方梦菁,道:「不只是他们,还有
左大哥,红师兄,和这个庄里所有的活人。」
「笑话!」青凤堂主厉声道,「好男儿的性命应该只为心爱的女子抛却。像你这般为
了不相干的人就打生打死,若是将来遇上倾心之人,
你如何向她证明心意。」
彭无望虽然身受重伤,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仰天大笑,朗声说:「我彭无望喜欢何
人,她心里自然知道,又何需证明。」
「心里喜欢何人,她心里自然知道,又何须证明。」青凤堂主仔细咀嚼着彭无望这番
话,如遭雷轰,木立当场,竟然痴呆住了,良久之后
,她忽然喷出一口青黄色的污水,惨然道:「是啊,又何需证明,又何需证明?萧月如,
你真的太傻了。」
她长啸一声,宛如凤吟九天,身子几个盘旋,转眼间飘飞出十丈之外,再一个起落,
便消失在朦胧如梦的夜色之中,只听到她破石穿金的
凄厉啸声,由近而远,良久才渐渐黯淡下来。
「难怪她见人就杀,原来是个疯子。」彭无望说完这句话,头一歪终于彻底地昏了过
去,只剩下方梦菁和红思雪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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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三章 一枪如雷(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6-19,天鹰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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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月黑而风高,当武林七公子会同七大剑派,八大世家的好手在君山岛的竹林之中
点燃巴豆砒霜和引火之物时,他们都有一种清晰的预
感,这一战他们必胜无疑。
一切都在智仙子的意料之中,当竹林火起,厚烟顺着夜风直入林间,林内立刻响起了
剧烈的咳嗽之声,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
慌乱的人语声。他们没有想到,名震天下的青凤堂竟然组织如此松散混乱,他们还没有点
起烧林的火头,便有一批数十人左右的黑衣客冲出林
外,想要夺路而逃。
这些黑衣人刚一出林,便遇上了武林白道人士的无情截杀,郑绝尘的白羽剑,郑担山
的铁拳,华不凡和连锋的神剑,岳堂威的开山斧,厉
寒罡的双短枪刚一出手,便有十数个黑衣人尸横就地。便只有萧烈痕紧紧攥着银穗点刚枪
,守在众人所乘的渡船之上,用眼楮扫视着洞庭湖面
,没有参与争斗。
不到片刻,所有冲出林外的黑衣人都躺到了地上,而一众武林人士只有三人战死,七
人轻伤。当烧林的火头点起时,在竹林内隐忍的一众
青凤堂精英果然抵受不住,卢在远和宁射月率领着十几名金牌杀人和几十个青凤堂主特别
留在岛上训练的死士冲杀了出来,希望突破重围。血
站在顷刻之间爆发,那些金牌杀手不但武功狠毒,而且无可不用其极,甚是难以对付,而
卢在远和宁射月更是武功高强,俨然在一众武林人士
之上,只有郑绝尘的白羽箭和连锋的青虹剑能够挡得住他们。再加上那几十个死士武功奇
强,凡三四人联手,便可以围住一名一流高手,非常
让人头疼。
看到这个情况,连锋胸有成竹地一笑,朗声道:「各位,让出去路,让他们走。」众
人心领神会,纷纷后退,那些金牌杀手以为可以逃出
升天,纷纷向着萧烈痕看守的渡船冲去,希望能够抢一艘船逃命。就在此时,一阵霹雳般
的弓弦声响起,几十名白衣劲装的豪汉霍然手持弓弩
,从水中冒了出来,一阵劲箭,狂飙而出。
这些杀手早先在林内已经受尽毒烟的折磨,身上武功去掉了大半,再见到如飞蝗般铺
天盖地而来的箭雨,无不泛起绝望的情绪。眨眼间,
就有十数人惨呼着被劲箭射穿了身子,横尸在地。
有一个金牌杀手竟然奇迹般闪开了箭羽,冲到了渡船之上,手里握满了飞镖,准备冲
着萧烈痕发射。这个人就是以暗器名震江湖的程红衣
。
萧烈痕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爆喝了一声,一枪直刺向程红衣的咽喉。
程红衣几乎冷笑了出来,双方距离还有一丈,如此仓促出枪,如何能够击中。
就在他脸上刚刚泛起冷笑之时,萧烈痕的银穗点钢枪已经轰雷般直刺了过来,一条银
枪从侧面看去,似乎突然缩小了又伸长,化为一片不
辨真假的残像。程红衣还来不及张嘴惊呼,点刚枪头已经在他的咽喉上刺了个对穿,鲜血
狂飙,在天空中划出一片灿烂的血雨。
「好枪法!」厉寒罡和岳堂威目眩神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烈痕会有天下第一枪之
誉。就在他们衷心称赞之时,萧烈痕的银枪已经连续
穿透了四名金牌杀手的咽喉,此时所有能够侥幸逃到渡船附近的金牌杀手都已经被解决。
而萧烈痕也一挺枪,和埋伏在渡船四周的白衣豪汉一起杀了过来。这几十个人一加入
战团,立刻让武林正道人士的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那些负隅顽抗的死士武功虽高,但是比起武林七公子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被砍瓜切
菜般一轮砍杀,死了大半。而这些人不愧为青凤堂主
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才,在临死之前,以命博命,也让七公子无不挂彩,更让同来的其他武
林人士死伤惨重。
渐渐地,圈子中青凤堂众越来越少,人数从数十人减到十数人,又从十数人,减到六
七人,最后,只剩下卢在远和宁射月仍在苦苦挣扎。
此时,郑绝尘,岳堂威,厉寒罡,华不凡和郑担山都受了较重的外伤,退到圈外包扎
伤口,圈中只剩下连锋和萧烈痕分别迎战卢在远和宁
射月。
连锋一剑荡开宁射月的快剑,朗声道:「宁射月,今日我要为我五位师兄报仇。拿命
来吧。」宁射月冷笑一声,道:「你那五位师兄自命
剑法高手,竟然接不住我一剑,丢人现眼,何必苟活人世。」
连锋怒道:「你突施暗算,还在众位师兄酒酣耳热之际,才能一击得手,还敢在此夸
耀。」
宁射月不再说话,手中快剑连闪,弹指之间,已经连发二十五剑。连锋青虹剑划出一
个艳丽的月弧状曲线,靠着连绵不绝的剑意,悠然自
得地连续接下了宁射月急风骤雨般的狂烈剑法。这闪电般的二十五剑仿佛只是连续敲击在
放置在原地不动的磨刀石上,无法对连锋造成任何威
胁。
围观的众人爆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好一招水月剑法的柳枝迎月。」「连公子好功夫
!」连锋微微一笑,剑尖上光芒一闪,一把长剑神奇
地幻化出三个残影,分击向宁射月的头胸腹处三处破绽。
宁射月长剑一颤,电光火石间连接三招,剑法一变,施展出一路行云流水般的快攻剑
法,这路剑法每五剑一个间断,下五剑便会转一个方
向,然后再转一个方向,随着剑攻方向的变化,剑招掩映,或虚或实,铺天盖地而来,宛
如水银泄地,无孔而不入。
此时连锋的脸上已经露出凝重的神色,这正是宁射月袭杀五位师兄的天河剑法,宛如
万里银河从九霄之外排山倒海而来,剑招灿烂而凶猛
,奇快无比,令人不辨虚实。
身处于滔天巨浪般的剑影中的连锋突然身子一耸,青虹剑化为一条青色闪电,飞刺向
宁射月的身侧。
宁射月大惊失色,这一剑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下一招出手之时,胸口要害所处的位置
,如果不加隔挡,下一招出手,自己的胸口要害就要
被刺个对穿。他连忙横剑一架,却架了个空,连锋的青虹剑已经剑尖一挑,点向他的眉心
,占了上风。
「倾城剑法!」「顾前辈的倾城神剑!」所有人都激动地低声议论,「看来连公子已
经得了顾前辈的真传!」
此时的宁射月完全被连锋的气势所摄,长剑闪烁,被动招架,再也没有刚才如虹的气
势。
这时,在一旁和萧烈痕混战的卢在远突然一声长啸,冲出战团,来到宁射月身边,巨
斧凶猛地劈向连锋的顶门。萧烈痕「咦」了一声,点
刚枪一晃,追了过来。
「宁兄弟,咱们再抵挡一阵,你先杀出去,回来再给我报仇!」卢在远飞快地接连数
招攻向连锋。
宁射月一点头,心里暗想:没想到卢兄如此重义,也罢,应付两招我就早早抽身,什
么报仇,以后再说吧。
刚想到这儿,卢在远忽然双斧脱手而出,分击向连锋和萧烈痕,闪到宁射月身边,道
:「宁兄,走!」宁射月大喜,道声好,刚要运轻功
冲出重围,却见到卢在远飞身而起,一个飞腿踢在他的腰眼之上。宁射月万万没想到他会
突然对付自己,被一脚踹中,身子打横地飞向萧烈痕
和连锋面前,令他们无法及时截堵住卢在远。
此时的卢在远几个起落已经穿越了白衣汉子的箭阵,来到渡船之旁,眼看就要飞身入
水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只有郑绝尘
快出一线,条件反射般地随手三箭射出。白马神箭,名不虚传,虽然事出仓促,射出去的
箭矢仍有恐怖绝伦的杀伤力,卢在远肩膀,左手和臀
部分别中箭,鲜血飞溅,但是仍然活着落入水中。
这时宁射月一声凄厉的惨叫,连锋的青虹剑已经干净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左胸,尸体横
卧在地。这时,一个身影飞快地掠过众人头顶,来到
岸畔渡船之中,接着身子如苍鹰般飞跃空中,一个旋风般的旋身,一条通体烂银色的点刚
枪宛如九天雷霆,轰于湖上,自上而下,直刺入湖水
之内。众人耳中只听到炸雷般的水声,一片血浪从湖心涌起。
而这柄雷动于九天之上的烂银点刚枪的主人爆喝一声,长枪一挑,一条湿淋淋的物事
被他从湖里挑了出来,丢回了岸上。
卢在远怒目狞眉,眼带恐惧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尸身的胸膛之处,赫然一个拳头
大小的枪洞。
当萧烈痕从湖中湿淋淋地走上岸来的时候,他那平时那副猥琐而平凡的模样已经荡然
无存,只剩下迫人而来的威风煞气。
「为武者不能力战而不屈,为人者却弃友而绝义,空有天下第一斧之名,却无起码的
品行,与其同登天下第一录真乃奇耻大辱。」萧烈痕
这一次奇迹般地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完全没有口吃作怪。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他苍白的脸上才微微一红,对着岳堂威深深一揖,道
:「恭……恭喜你,岳兄,只有你才配……配得上…
…,配得上……」
「天下第一斧之称!」众人崇敬的目光中涌出一丝同情,同时在心里暗暗替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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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四章 虎落平阳(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7-14,天鹰主站
点击数:4094)
当武林七公子带领着在君山岛上大败青凤堂,取得大捷的白道群雄一路欢歌地回到仁
义堂的时候,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仁义堂前的迎风幡颓然倾倒,小半截落在瘦西湖中,仁义旗浸在水里,已经开始褪色
。江南洛家最引以为豪的家族仁义碑碎成了一堆石屑
。仁义堂的正门被人用内家掌力一掌击碎,镶铜的大门碎成一地残片,四散在院内。而堂
内的青石板上血迹处处,或是一滩滩的呈水纹状,或
是一条条呈水痕状,交错纵横,重叠铺展,怵目惊心。最令人感到出奇的是,在众多的血
迹当中,有十几条长长的血线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
,虽然左右摇摆,不断改变方向,却连绵不绝,其中有几段更洒在了堂前的支柱之上,还
印着几个血红色的脚印,似乎有人拎着血壶沿路滴洒
而成。而堂内也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臭,显然是堂内曾经堆满了尸体,让人花费了不少时
日清理,没来得及的搬走的尸体在堂内腐烂,发出尸
臭。
「这是怎么了?」众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不好!」郑绝尘首先急了,一改平时冷酷从容的无情公子之态,扯开嗓子叫了出来
:「思雪!思雪!红姑娘?你在哪儿?」
他那清朗焦急的宏亮声音响彻了仁义堂,久久回音不断。
郑担山和华不凡担心彭无望的安危也开始急了起来,同声呼唤:「三弟,三弟!你可
安好?」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们。
「仁义堂的人全都遇难了?」厉寒罡急切地问。
听到这句话,郑绝尘立刻暴怒道:「胡说八道,这里的人个个福大命大,闭上你的臭
嘴。」厉寒罡眉头一竖,就要发作,但是看到郑绝尘
胀得通红的脸色,只好哼了一声作罢。
岳堂威道:「郑兄,有话好说,何必出口伤人!」
郑绝尘理也没理他,只是喃喃地说:「思雪,思雪她不会出事的,永远不会。我……
」就在此时,连锋冷静地说:「郑兄别急,仁义堂虽
然遭劫,但是尚有人在打理,否则不会有人收敛了这里的尸体。我想红姑娘不会有事。」
郑绝尘点点头,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活命的稻草,连声道:「连兄所言极是,所
言极是。」郑担山和华不凡也稍稍为彭无望放下些心
事。这时,厉寒罡,岳堂威和萧烈痕对望了几眼,都大有深意地看着郑绝尘。
「你们还在这里看什么?」郑绝尘此时已经不能自制,只是催道,「大家四处看看,
还有没有人在这里打点。看看红姑娘是不是在此间。
」
这些人刚才得胜回朝般的喜悦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腔沉重的担忧,也不管
郑绝尘话语中的些微不敬,开始按照他说得四处查看
。
郑绝尘的身子一闪,已经飞入仁义堂内堂,只一会儿,「思雪,你可安好?」的声音
已经在内堂深处回响。
这时,一条红影宛如飞霞般出现在郑绝尘的面前,红思雪秀丽的面容仿佛今生最甜美
的迷梦映入他的眼帘。
「思雪!」郑绝尘好似绝处逢生,喜出望外,大声叫道,「你没事!这太好了。」他
抢上前,想要离近一点看一看红思雪,看她是否受了
什么损伤,却被红思雪向旁边闪开。
「噤声!」红思雪面带不豫地说。
「思雪!」郑绝尘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我大哥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扰他,郑兄,请回
!」红思雪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武林七公子已经聚集在红思雪身边。
郑绝尘被红思雪一顿责怪,心中恼怒,道:「思雪,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人的生
死,我全没放在心上,倒叫你见笑了。」
红思雪看了看他,冷然道:「其实何止郑兄如此,我也一样。我心中只有大哥的生死
,什么人胆敢在这里呱噪,我便是割了他的喉咙,也
要叫他闭嘴,谁的面子都不给。」
郑绝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呆若木鸡,良久,他闷声悲啸,回身飞也似地跌跌撞撞跑
了出去,当跑到门槛之处,他不及抬脚,竟然一交跌
倒在地,头上肿起了一个青块。他奋力爬起身,撒开双腿,一转眼就跑出了仁义堂,消失
在瘦西湖畔。
「红姑娘,郑兄过于担心你的安危,以至于行为失据,你又何苦如此。」连锋看着郑
绝尘远去,心中同情,不由得朗声道。
「这是他的事,我不想理会。」红思雪不耐地说,「各位,请到偏厅一聚,我大哥在
内堂修养,此时江都名医正在为他诊治,已经到了生
死关头,不容外人打扰。」
这些白道群雄面面相觑,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是也只好识趣地默不作声,和红思
雪一起来到了离此地较远的偏厅之内。
「红姑娘,仁义堂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刚一坐下,郑担山已经忍不住关切地问,
「我三弟又是谁人伤的。」
红思雪长长叹了口气,道:「青凤堂主亲至此间,想要屠戮图谋剿灭青凤堂的诸君,
而她首要的目标似乎是菁姐。」
「青凤堂主!」众人同时一惊,难怪君山岛一战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这些武林公子不
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凭青凤堂主大破十三棍僧罗汉阵
的惊世武功,众人又都没有在场,此处根本没有人挡得住她的青锋剑。
「洛先生,方姑娘他们还好么?」华不凡忙道。
红思雪神色一黯,沉默良久,才缓缓说:「洛先生与青凤堂主力战到最后一刻,连同
仁义堂内一百零八个护院庄勇一起壮烈战死。方姑娘
天幸无恙。」
所有白道高手同时站起身,人人脸色苍白。江南君子剑盛名远播,而且乐于助人,在
座的少年高手没有成名之前,都曾经受过君子剑洛佩
贤的照顾,所以对他感情很深,听到他如此下场都悲愤莫名。
「青凤堂主!」厉寒罡抓起案旁的茶杯一把掷到地上,摔成齑粉,「我和她势不两立
。」原来他在刚刚出道的时候,被当时负有盛名的黑
道高手联手追杀,生死悬于一线,是洛佩贤伸出援助之手,将他收留在仁义堂,并将那些
黑道高手拒之门外。他这才有机会重新苦练枪法,终
至大成,后来出仁义堂行走江湖,将当年凌迫自己的黑道名家一一杀于枪下,创出了威名
。岳堂威也悲愤到了极点,因为他也曾经在江都身负
重伤,没钱就医,被洛佩贤当街救下,施医赠药,好生费了一番功夫,才救了他的性命,
而且当时洛佩贤根本没有透露姓名,还是自己多方打
探才得知的。
「那后来又是谁前来施救?」华不凡接着问道,「是谁打退了青凤堂主?」众人的眼
中都露出了询问之意。因为他们知道,如果青凤堂主
想要杀人,就会一杀到底,除非绝世高手阻挡,否则绝对不会半途停手。
红思雪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意:「杀退他的,便是我的结义大哥彭无望。」
「真的!」众人刚刚坐稳了身子,又一次几乎蹦了起来。能够将如狼似虎的青凤堂主
杀退,这种近乎奇迹的事,如果是顾天涯,十三棍僧
,或是海南的宋氏兄弟这些前辈高手做到的,大家还勉强相信,但是凭彭无望这个二十刚
出头的少年,竟有如此武功,众人心中实在难以置信
。
看到众人眼中怀疑的神色,红思雪昂然道:「义兄和她激战百合,身中六十余剑,兀
自奋战不休,青凤堂主见不能完胜,只好退却。此事
有菁姐可以作证。」她说到这里,想到青凤堂主问自己的一番话,俏脸忽然微微一红,当
即住口不言。
众人又惊又佩,连锋一拍大腿,道:「好一个青州飞虎,我们可被他比下去了。」郑
担山顾盼自豪,和华不凡相视点头,心里面给自己的
结义兄弟双挑大指,暗暗赞叹。厉寒罡看了岳堂威一眼,挑了挑眉毛,心里暗自想到:「
这个彭无望果然厉害。真不简单。」
萧烈痕看了看左右人等,结巴着说:「我……真想看……他……是怎样的……人……
物。」
「不知道我三弟伤势如何?」华不凡关切地问。
红思雪的脸立刻被愁容笼罩,她道:「义兄伤势极重,失血过多,现在江都的名医都
被我和父亲,左大哥一一请到,但是似乎仍没有起色
。他们正在里面想办法。」
就在此时,几个文士打扮的端重长者在左连山和红天侠的陪同下,面色沉重地走进了
仁义堂偏厅。
「爹爹,几位大夫,我大哥可好?」红思雪一看到他们,立刻问道。红天侠和左连山
摇了摇头,连话都懒得说了,显然已经难过到了极点
。其中一个大夫朗声道:「红姑娘,我等已经尽力了。彭公子负伤如此沉重,换做别人,
早就死去多时,此时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挽回他的性
命。」
另一个大夫也道:「红姑娘,现在你等最好守在彭公子床前,看他有何未了心愿。」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彭无望的伤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红思雪急道:「几位大夫,你们悬壶济世,乃是为了解救人命,我大哥还有一息尚存
,你们怎能轻易放弃救治?」
这时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大夫冷冷道:「人力有时而穷,我们虽行医多年,有些本事
,但是也不能救必死之人。」
红思雪大怒,道:「天下庸医误人,所死者多于战火,你们身为大夫,如此漠视人命
,真是罪不可恕。」
言罢一抖手,三丈红鞭已经应手而出。「不可!」周围的众人都惊呼了起来。只有左
连山,连锋,红天侠没有出声,显然也不满这些大夫
的行医态度。
只见红影一闪,这几个江都名医一个个宛如滚地葫芦,惨叫着滚出了仁义堂偏厅。红
思雪还不罢休,纵身追了出去,远远的只听见扑通扑
通之声不绝于耳,原来她竟然将这些所谓的名医一个个用长鞭卷起,丢进了瘦西湖中。
看着她一连悲愤地回到偏厅,众人都默默无言。
「你们还这里干什么?」红思雪惨然道,「大哥待会儿醒来,可能有话交待,你们随
我来吧。」她将这句话说完,脸色已经雪白如纸,不
见一丝血色。华不凡和郑担山忙走到她身边道:「四妹不要难过,三弟福大命大,一定可
以转危为安。」
「这次是不行的了!」红思雪看到两位结义哥哥,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奔涌而出,
「义兄为了一个义字,每每奋不顾身,蜀山寨是这样
,洞庭湖是这样,仁义堂又是这样,新伤旧创,再加上奔波劳苦,我大哥实在太苦了,太
累了,便是老天爷都不忍心让他再活着受罪。定是天
要亡他。」
说完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说:「你们没看过他身上百余条伤口,犬牙交
错,当真让人心都碎了。」红天侠忙走过来,将女儿
揽在怀里,小声安慰了几句,转头对众人道:「各位,看来彭兄弟这次命苦,过不了这关
,你们就去看看他,看他有何话讲。」说完将脸扭到
一边,暗暗擦去几滴无论如何强忍都抑制不住的泪水。
仁义堂内一片哀鸿,所有人都面色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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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五章 毒手仁心(上)(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7-27,天鹰
主站点击数:2503)
“仁义堂当年好生兴旺,如今竟然如此结局,真是可叹。"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个身材
娇小的美艳女子。她双目微眯,宛如新月,鼻子翘起
,嘴唇薄而红润,小口微张,银牙美如珠贝,一头乌黑秀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子,斜坠头
上。她身着杏黄缎子的便装,腰上系着雪白腰带,打
着斗大的蝴蝶结,腰带上大大小小挂着四五个香囊。左肩斜挎一个青色的皮袋,袋子鼓鼓
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在她的身边,亦步亦趋地紧
紧跟随着智仙子方梦菁。
此时的方梦菁仍然穿着几天未换的月白色文士服,衣服上有几处已经因为溅上泥泞而
污浊。她的发髻蓬乱疏松,显然有几天未加整理。她
的脸色青白,眼圈深陷,似乎着实经受了一番奔波劳苦。
“所以我说!"看着方梦菁没有答话,这个女子只好自顾自地说,“空谈仁义,是不
能久长的。"
“洛庄主为人向来身体力行,何来空谈的评语。"方梦菁此时只好笑着答话。
“人性本恶,如果许以利益,则趋之若鹜,若是许以仁义,则避之不及。仁义堂以仁
义立堂,除了赚几声喝彩外,得不到一分实利,我真
的难以想象,居然能够维持一百多年。直到如今才毁了,也算晚了。"这个女子冷然道。
“世人需求各不相同,有的人追名,有的人逐利,有的人好淡薄而喜游名山,有的人
好权势而逐鹿天下,有的人只愿心存浩气,活个磊落
痛快,人性多变,非一句人性本恶可以概论。"方梦菁耐心地说。
“方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言语机锋如剑,让人难以招架。"那个美貌女子思索良久
,最后无奈地说。
“是贾妹妹谦让。"方梦菁忙说。
“方姐姐不必如此诚惶诚恐的,仿佛我随时会改变主意。"那个贾姓女子笑道,“既
然方姐姐不辞辛劳,连续奔波三天三夜把我找来,这
个面子我一定会给根。"
方梦菁释然一笑,道:“天幸贾妹妹近日在左近做客,又让我无意间得到消息,否则
彭大哥的性命就要被耽误了。"
贾姓女子微微一笑,道:“世人都叫我毒仙子,说我是个以医为名,制毒害人的假扁
鹊,你真的不怕我误了你的彭大哥。"
方梦菁一向大方端庄的秀脸微微一红,侧过头去道:“贾妹妹取笑了。你的医术别出
蹊径,大异于人,必不被世间庸医所容,那些流言蜚
语,说短道长,我怎会相信。"
原来,方梦菁身边的这个娇小女子,就是名列武林七仙子的医仙子贾扁鹊。她乃是昔
年以毒物威震天下的毒神贾万廷的孙女,自小学会了
一身使毒的功夫。后来她被江湖上的一代名医活扁鹊薛济世收为关门弟子,传以医术。于
是贾扁鹊将家门所学和师门绝技合二为一,创出以毒
入医的绝世医术,被方百通盛赞为当世医术第一人。但是,年纪未满十八岁的贾扁鹊竟然
身登天下第一录,令江湖上所有的名医心生不满,于
是便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到处传播她名为神医,实为毒妇,专门以毒术害人的谣言。再加上
她为了研究医术,经常从死囚中找出身体强健者试药
,这些事被人知道,立刻加以传播,更成为她毒手害人的佐证。贾扁鹊性子极为高傲自负
,对这些传言傲然以对,毫不在意,也不加辩解。所
以在江湖上赢得了一个亦正亦邪的名声。
方,贾二人刚一进仁义堂,就看见红思雪等人面色悲戚地正向内堂走去,方梦菁立刻
道:“雪妹,出了什么事?"
红思雪看了看方梦菁,脸上一片惨白,颤声道:“菁姐,义兄不行了,我们去看他最
后一面,-也来吧。"
方梦菁连忙一拉贾扁鹊的手,加快脚步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各位,请让一让,
我这次请来了天下第一神医贾扁鹊贾姑娘来医治彭大
哥,说不定有一线生机!"她转过头对红思雪说:“雪妹,你快带贾姑娘去看看彭大哥。
"
红思雪喜出望外,立刻紧紧握住贾扁鹊的手,道:“贾仙子,你能来实在太好了,跟
我来。"贾扁鹊知道救人如救火的道理,也不多话,
只是向对她瞠目而视的白道诸雄白了一眼,一声不发地和红思雪快步走向内堂。
方梦菁微微舒了口气,对众人道:“各位,彭大哥应该还有一线生机,请到偏厅宽坐
片刻。"
这时,郑担山担忧地说:“方姑娘,那个贾扁鹊号称毒仙子,似乎不是正道人物,不
知道 "
方梦菁秀美一皱,道:“郑兄,现在彭大哥到了生死关头,贾姑娘是他唯一希望,无
论如何也该让她试一试。更何况她毒仙子的邪号乃是
江湖上多事善妒之人污蔑她的称呼,作不得准。"
厉寒罡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听人说贾扁鹊曾用活人试药,手法十分残忍,-
看她这次会不会 "
方梦菁柳眉一竖,道:“厉兄所言差矣,贾姑娘所用之人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虽然
稍嫌残忍,但是却研制出了很多普度苍生的好药,江
湖中人不知不觉中受了她恩惠,不思报答,反而争相竞谤,委实令人不解。"
厉寒罡看到一向亲切的方梦菁此时罕有的怒火中烧,心里一寒,连忙住口不言。
连锋看到这个情况,连忙说:“贾仙子以毒入药,另辟蹊径,可能和正道中人的观念
有所不同,但是殊途同归,都是造福苍生。这次她能
够来此医救彭兄,实在是彭兄的天大生机,我们还是到偏厅静候佳音吧。"
众人纷纷称是,都转身向偏厅走去,方梦菁看了看连锋,心中颇为感激,向他点头致
谢,连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 ※ ※
而现在身在内堂的贾扁鹊已经在红思雪的陪同下,将彭无望的伤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
一遍,神色十分肃穆。
“贾姑娘,我大哥还有救么?"红思雪急切地问。
“他失血过多,奇经八脉淤堵历久,若是旁人,早就死了,没想到他的经脉仍然富含
一丝生机,当真让人惊奇。"贾扁鹊摇头道。
“那,还能救么?"红思雪眼中盈满了泪水。
“我试一试,只是尽尽人事,除非他的生机活力比常人大上百倍,否则我的法子只能
够推迟他的死亡,让他多挨些辛苦罢了。"贾扁鹊目
无表情地说。
“无论如何,请庆尽力救他吧。"红思雪忙说。
“嗯。"贾扁鹊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的衣袖挽起,露出环绕在双手手腕上的两片
乌黑的兽皮,兽皮上插着几十枚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
金针。
“把他扶起来。"贾扁鹊拔出一根金针,素手一抖,已经刺在了彭无望的百汇穴上。
这金针刺穴的方法乃是贾扁鹊一向擅长的师门正宗针
灸大法,人称吊命针。只见她双手连续不停,几十枚金针遍插在彭无望的手少阳三焦经,
手厥阴心包络经,任脉,督脉这两经两脉之上。一时
之间,彭无望的前胸后背和左手上插满了金光闪闪的金针。
※ ※ ※
“贾姑娘!"红思雪看得不明所以,忙问道,“这是……"
“红姑娘,我用吊命针连刺彭少侠两经两脉,用来激发他体内潜在的生机,只要他能
够醒过来,就成功了一半。以后我会每天刺他两经两
脉,激发他全身的生机,然后配以药物,希望他能够完好如初。"
红思雪大喜,颤声道:“你真的可以治好他?"
贾扁鹊一抬手,冷然道:“我说过,现在彭少侠的情形只能以九死一生来形容。吊命
针虽然有希望激发生机,让人醒来,但是也需要非常
强健的体质才行。像这样严重的伤损情形,一百个人中怕也没有一个能够醒过来。所以非
常棘手,只希望他吉人天相的吧。"
红思雪急道:“如果他醒不过来又如何?"
贾扁鹊道:“我手上的几味药可以保持他身体不会死去,但要每天在腰上开孔注入。
而他将会保持不醒,宛如一段枯木。我手上的药也有
限,不能无限地为他续命,而这种情况也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一
翘,似乎在笑。
红思雪痴痴地看着满身金针,紧闭双眼的彭无望,良久道:“大哥英雄盖世,必然不
会喜欢这种样子,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会亲手送他上
路。"
贾扁鹊眼角一跳,看了看这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心中一动,缓缓道:“红姑娘,我医
人无数,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洒脱的人物。请庆放心
,我必会尽力救他。"
红思雪紧紧一握贾扁鹊的手,道:“贾姑娘,我多谢屑了。"
贾扁鹊点了点头,道:“红姑娘,我要运功激发彭少侠的潜在生机,你到外面给我护
法吧。"红思雪坚定地点了点头,紧握腰中的飞鹰鞭
,大步走了出去。
贾扁鹊信步走到了离彭无望不到一丈的地方,素手一牵,阳光从窗外照射而来,在她
和彭无望之间投下一片光幕,有几十线阳光被什么东
西反射,在屋中闪烁生辉。原来,贾扁鹊的每根金针上都有一根用极细极细的天蚕丝制成
的细线连接在她的素手之上。她吐气开声,将一股股
阴柔的内力通过金针缓缓输入到彭无望的体内。
“一天之内如果醒不来,我也没有办法了。"贾扁鹊默默地想。
“今天的阳光真的好美,"坐在内堂台阶之上的红思雪痴痴地看着万里晴空中雪白闪
烁的浮云,“幸好不是一个雨天。大哥不会喜欢在雨
天离开这个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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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六章 毒手仁心(下)(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7-27,天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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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郑绝尘狂放地大喝一声。簪花楼里的小厮被这一声大喝吓得一串跟头滚下楼
,几乎把腿给摔断了。张凤姐一脸的晦气,连声道:
“真是倒霉,这个瘟神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快快上酒去。"她身边的跟班凑上前说:“那
位大爷脾气太大,不如找几个姐儿给他消消火。"
“你懂个屁啊。"张凤姐一脸不屑,“他可是关西白马堡郑绝尘,有了名的眼角高,
别说是咱们楼中的姑娘,你就是把天上的仙女找下来
,他也看不上眼。快,去把烈酒拿来给他,醉死他算了。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跑了,哼,要
不是惹不起白马堡,我就把他倒着丢出去!"
※ ※ ※
“彭无望,你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让思雪念念不忘。"郑绝尘将酒壶高高举起,一
壶好酒一半进了他的嘴里,一半洒在了他的白袍之上
。
“可惜可惜!"张凤姐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她给郑绝尘的酒乃是江都驰名的第一泉
,乃由酿酒名师鲁旷以上佳粮果与蜀岗中峰的泉水酿
造而成。酒水清冽,宛如山泉,入口淳厚甜美,后劲十足,口感层次分明,变化多端,人
称酒泉,人们争相传颂:天下泉水,酒泉第一,后来
大家都称为第一泉。
这种好酒一百两白银才得一壶,十分珍贵。而这一次,郑绝尘一叫就是五十壶,壶壶
都是如此喝法,看得张凤姐浑身不自在,肉痛不已。
※ ※ ※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生至苦,我郑绝尘如今一一尝遍。
好滋味,好滋味。"郑绝尘狂笑着再尽一壶美酒,将
酒壶远远丢到一边,仰身躺在榻上,忽然痛哭失声。
这时,一个同样白衣如雪的身影飘然而至,看到郑绝尘笑道:“好小子,果然在这儿
。"
张凤姐如见救星,连忙凑上前道:“啊,连公子,你来了就好了,你看,郑公子醉成
这样,我们可要伺候不起了。"
“行了我知道。"连锋微微一笑,“不要再上酒了,上茶水,让我来叫醒他。"
张凤姐如释重负,献媚地笑道:“啊,连公子,这可多谢了,茶水你还是第一次叫,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哎,"连锋一摆手,笑道,“凤姐何必多此一问,在江都当然要一品蜀岗茶。"张
凤姐连连点头,欢天喜地去叫人准备。
※ ※ ※
“郑兄,醒来!"来到郑绝尘的身边,连锋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
“别管我,枉我郑绝尘年少风流,自份倜傥,竟然被深爱的女子恶语相向,此生何堪
,此生何堪尔!"
“郑兄,你……"
“我没醉,和我再喝一壶,彭无望这混账小子,竟然妄顾思雪一片深情,屡屡自陷险
地,累她担惊受怕,累我受她责骂,实在其罪当诛,
该杀,该杀!"
连锋苦笑了一下,也不再答话,只是向一旁的小厮一摆手。
小厮立刻将蜀岗茶端端正正摆在郑绝尘面前。
“好,郑兄,我就和你共饮一壶。"连锋笑道。
郑绝尘也不客气,抓起和酒壶有九分相似的茶壶,仰头一饮而进。突然,他怒目圆睁
,一口将茶水尽数吐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头脸之上,怒
骂道:“混帐小子,竟然敢用茶水欺瞒你家少爷。"他一把将小厮抓到身前,一用劲将他
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发劲远远将他丢了
出去。小厮在空中咿呀惨叫,吓得魂不附体。
连锋一扶桌案,身子浮云般飘飞出去,凌空接住小厮,将他头上脚下放到地上,然后
一个旋身回到郑绝尘身边,“我就知道你没有醉,"
连锋大笑了起来,“想要醉倒白马公子,起码要千杯之量。"
郑绝尘苦笑一声,抓起桌上剩下的酒壶,猛地一仰脖,再次一饮而尽。
“郑兄,自来看你风流自赏,冷酷无情,不想你动情之后,竟如此痴迷。"连锋端起
酒杯,陪他饮了一杯,徐徐道。
“这定是前世的冤孽。"郑绝尘的眼中再次浮现出红思雪绝情而冷漠的面容,“她的
眼中只有她的结义兄弟彭无望,其他的男子根本不放
在她的眼中。我就算有一腔痴情,又说与何人听?"
“郑兄,"连锋笑道,“红思雪对彭公子一往情深,而彭公子却懵懵懂懂,一无所察
,似乎你还有机会赢得美人归。"
“那是不行的,"郑绝尘难过地说,“思雪情根深种,那是万万无法改变的。而彭无
望这厮一旦知道她的心意,岂有拒绝之理。"
连锋微微一笑,暗想:“郑兄实在天真得可爱,只以洛u灾v中意的女子便是天下第一
的美人,无人可以拒绝。"他咳嗽了一声,道:“郑
兄,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也许彭公子中意的女子并非红思雪。"
郑绝尘宛如绝处逢生,仔细咀嚼着连锋的话语,喃喃地说:“难道他竟然可以对思雪
完全不动情。"
连锋道:“我虽然和他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的事迹倒也听了不少。此人对男女之事看
得很淡,重侠义,轻生死,与人结交只凭肝胆。我看
他对红思雪只是一片赤子之情,全无男女之欲。"郑绝尘想了很久,道:“的确如此,我
虽与他寥寥数语,但是也看出这人对情爱一事见解浅
薄可笑。哼!"他又想起彭无望满脸堆笑要替他说项,催他下聘的窘事。
连锋又道:“郑兄,红姑娘过于关心彭公子的生死,以至于对你有所责备。你既然心
中深爱于她,就应该忍住这一时的委屈,陪伴在她的
身边。"
郑绝尘长叹一声,道:“陪伴在她身边又有何用,她的心中,便只有彭无望一个人而
已。"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红姑娘正处于彷徨无助的边缘,你若爱她就该陪在
她身边,和她共度难关。"连锋语重心长地说,“总
有一天,她会感动于你对她的一片深情。"
郑绝尘茫然瞪视着簪花楼中的装饰,没有说话。
“你既然深爱她,就该希望她一生快乐,就算她这辈子都无法钟情于你,又有何妨。
"连锋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苦涩。
郑绝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连兄,那一年你和剑仙子决战于西子湖畔,我和萧兄
多次询问,你都缄口不言。莫非你……"
连锋苦笑了一声,道:“那时候,你乃天下闻名的无情公子,而萧兄痴迷于钻研枪法
,对外务听而不闻,对于感情之事,你们都非共语之
辈,我只好三缄其口。如今既然你问起,我只好从实招来。不错,我的确对那天下第一仙
子动心不已。"
“果然如此,"郑绝尘一仰头,又尽一壶烈酒,“一个是天下第一公子,一个是天下
第一仙子,何等般配。"
“我一看到她,便知道她此生绝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男子。"连锋仰头陪了他一杯,
眼中露出少有的痴迷神采,“她对于剑道的追求已经
到了无碍于心的境界,可以说她的一生已经尽数献给了剑道,我虽然对她深深爱慕,却不
敢和她谈一个情字。因为无论何样的男女之情,对她
都是一种玷污。"
郑绝尘目瞪口呆地看着连锋,仿佛到现在才第一次看清了他。
连锋苦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吧,整日倚红偎翠的倚剑公子竟然对钟爱的女子如此
无奈。"
“连兄,我真的没想到……"郑绝尘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
“我曾经多次留恋烟花柳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将她忘记。"连锋缓缓将酒注
满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可惜,当年年少气盛,不
可一世的我,一看到白衣佩剑,傲然而立的剑仙子,竟从此一生定情,再难改变。"
连锋的眼中闪烁出一丝痛楚而快乐的复杂心绪:“我和她力战两百余招,曾经有几次
,我几乎放弃了,但是我奋力支持,艰难地挺了过来
,在她那华丽而动人心魄的剑影中,我看到她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当我的剑被她击飞的
时候,我听到她对我说:好剑法,当时我第一次感到
那种死而无憾的幸福。死而无憾!"连锋忽然象郑绝尘一样抓起整壶的第一泉,仰头直灌
入喉。
郑绝尘沉默良久,道:“原来连兄心中竟有如此深情,我郑绝尘自愧不如。"
连锋苦笑道:“情爱一事,根本无法比较。你对红思雪深情虚掷,我对华惊虹不敢言
爱,都是一样的苦。不过,郑兄……"他忽然用力一
拍郑绝尘的肩膀,道:“一生无望的情爱,也许比化蝶双飞的感情更有一番韵味,人生多
苦,我辈能有一次轰轰烈烈的苦恋,比起在凡尘俗世
中懵懵懂懂,不知所谓的芸芸众生,可是幸运多了。郑兄,愿以此话与你共勉之。"
郑绝尘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连兄,我就如你所言
,去守在思雪身边,从此一生不离不弃。哪怕是做一
个小厮,做一个伙计,只要能够在她身边,我都不会计较。"
连锋一击掌,笑道:“这才象我认识的郑绝尘。"
郑绝尘苦笑一声,道:“她在哪儿?"
“在内堂的台阶之上。"连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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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七章 多情空恨(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8-11,天鹰主站
点击数:4659)
第七十七章 多情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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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秉公主!青凤堂被武林七公子率众剿灭,青凤堂主屠尽仁义堂满门后下落不明。
"一名彪悍的突厥高手伏地跪在锦绣公主面前,恭恭
敬敬地说。
“萧姑姑的下手还是如此狠辣,可惜对于青凤堂的堂务实在太漫不经心了。"锦绣公
主微微苦笑,喃喃地说。
“公主,萧郡主如今身陷危局,不可不救。"跋山河站在锦绣身边,俯身说道。
锦绣公主点了点头,对面前的手下说:“你可打听到彭无望和方梦菁是否被杀。"
那突厥高手连忙道:“彭无望和青凤堂主血战一场,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而青
凤堂主也被他击退,未能够杀死绞凤同盟的主谋方梦
菁。"
“竟有此事?"稳稳端坐的锦绣公主和两旁站立的跋山河,可战同声道。
“那彭无望竟会这么厉害?"可战大声道。
“不会,应该是发生了其他事情,令萧姑姑不战而退。"锦绣公主沉思着说,“现在
萧姑姑孤身一人,如果被中原武林知道了藏身之所,
群起攻之,恐怕有性命危险。"
“萧郡主在突厥深受爱戴,我们决不能袖手旁观。"跋山河再次说道。
锦绣公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山河不必忧虑,我绝不会弃萧姑姑的性命而
不顾。现在方梦菁仍然在世,所以她很可能知道萧姑
姑每年必去的一个地方。我们只要通知一个人,他必会前去救她。"
夜色之中,锦绣公主来到自己的书房之中,点起案烛,从书橱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羊皮
纸卷摆在书桌之上,陷入沉思。这些纸卷是一封封书
信,每一封信上的文字都龙飞凤舞,意兴飞扬,令人感到一朝风起,这些文字就要乘风而
去。
“月如如吾:今知汝虽名为越女宫弟子,实身为突厥人,吾心如死灰,狂歌呼啸而行
,留恋悬崖峭壁,湍急江河之地,只欲了此残生。"
“然而吾思之良久,顿然而悟,汝与我生死相依,多番出生入死,互诉衷情,虽未有
名分,然实已为共度此生之伴侣。吾心中唯你而已,
你心中亦唯我而已,汉人突厥人之恩怨,乃凡夫俗子庸人自扰之事,我们倾心相恋,又何
必执着于民族之异。"
“今于华山玉女峰修庐一座,前有花树数棵,凉亭一座,可于夏夜赏星,后有小棚,
可饲鸡鸭猪狗若干。汝当记三年前华山舍身崖之旅,
我二人观流星数颗,汝心
,以为英人早丧,吾曰:流星华美,只为向善,不为报丧。汝喜极而涕,誓曰:他日在此
建庐,相伴此生。如今房舍已起,虽非华美,但足舒
适,愿与汝在此西岳之上,结为夫妻,不离不弃,相携白首。"
锦绣公主眼中一阵潮热,谓然叹了一口气,随手翻阅,尽是一篇篇情真意切,感人至
深的情信。
“日思夜盼,无汝之只言片语,不知汝在定襄城一向可好,可有何委屈不快?之前之
事,不知汝意下如何?"
“前夜华山舍身崖上流星飞逝,心中悸动,不知汝可否安好,吾已决定孤身去定襄城
一趟,望彼时可与汝共叙衷肠。"
“于定襄城数日,远观汝统驭千军万马操练不休,难道汝仍然要率军南侵?数次夜探
府上,均被俗物打扰,与汝不得相见,实为憾事。今
宋金刚私会诘厉,意欲借突厥兵力侵唐,我将入太原截杀汝族高手,可会怪我无情?"
如此凡数百余封都是如此,直到最后一封,信上笔法悲愤苍劲,仿佛胸中块垒难平,
可谓一字一泪。
“时至今日,已十年五月零七天,未得汝半封书信。吾与汝当初分手仓促,令吾追悔
莫及。若汝意当与吾绝,请赐吾慧剑一柄,尽斩情丝
,从此不顾而去可也。"
“好一个情深如许的顾天涯!"锦绣公主轻抬素手,抹去脸上隐约的泪痕,将信重新
收起,长长叹了一口气,“娘亲,-真的好狠心,为
了突厥人的大业,竟然扣下这一封封血泪泣成的情书,硬生生拆散了这一对倾心相恋的痴
情恋人。这些年来,-夜夜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责怪,
难怪日渐憔悴,最终早早辞世而去,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女儿,继续承受着这悲哀而无奈
的命运。"
这时,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进来!"锦绣公主收敛起心神,静静地说。
跋山河高峻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锦绣公主的身后。“公主!可要找人使用?"跋山河沉
声道。
“萧姑姑待你如何?"锦绣公主沉声问道。
“萧郡主对我父母有救命之恩,属下日思夜想,意图报答而不得,为此一直郁郁。"
跋山河朗声道。
“嗯。"锦绣公主微微点点头,道,“好。如今我要你将一包东西和一张纸条交到顾
天涯的手上,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可敢去?"
“属下愿往。"跋山河大声道,想了想又问,“不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顾天涯?"
“黟山越女宫。"锦绣公主胸有成竹地说。
红思雪已经在内堂台阶之上静静坐了一个时辰,而贾扁鹊仍然没有出来,她叹了口气
,素手用力地拧着袖口,直到袖子上的布料深深地嵌
进自己手臂上的皮肉之中,令她感到一阵阵疼痛。可惜这些疼痛都无法消除她对彭无望的
牵挂,这种蚀心刻骨的牵挂所带来的痛楚几乎要将她
的魂魄撕成了碎片。
“思雪!"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悠悠传来。迎面而来的还有一股
鼻的酒气。红思雪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去,却看到郑绝尘只手各拿着一个银质酒壶,关切
而拘谨地站在她的面前。红思雪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端
着酒壶的人就是曾经那么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白马公子。
“郑兄?"红思雪有些奇怪地说,“你这是……?"
“思雪,我可以坐下么?"郑绝尘看了看红思雪身侧的台阶,小心地问道。
红思雪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道:“郑兄,我红思雪喜欢何人,想必你已经清楚。你
何苦委屈自己,待我如此。"
郑绝尘的脸宛如涂上了一层丹砂,眼中一阵黯然,思付良久,才缓缓说道:“喜欢何
人,是由不得我选的。?喜欢彭无望,他可曾喜欢过
哈?@又为何恋栈不去。"
红思雪的眼神一阵迷茫,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所能做的,不过是继续守在他的身边,希望有一天,天可怜见,他会对墩改观。
"郑绝尘苦笑了一声,“这些我明白。因为我所能做
,也不过如此而已。"
红思雪眉头一竖,似乎怒气上涌,但是转念一想,她也苦笑了一声,素手一指一旁的
台阶,柔声道:“坐。"
郑绝尘如奉纶音,诚惶诚恐地坐到了红思雪身边。
红思雪从他的手里拿过一壶美酒,仰头直灌入喉,任凭几丝酒线沿着脸喉流到衣襟之
上,酒滴映射着西落的夕阳,散发出桔黄色的晕光。
郑绝尘看在眼里不禁呆住了。
“好酒!"红思雪洒脱地用袖口擦干嘴,只手平端酒壶,朗声道,“来,郑兄,我敬
你。"
郑绝尘心中一阵不可抑制的狂喜,眼中一阵潮热,忙不迭地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贾扁鹊走出内堂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月色如水,晚风幽咽。她疲倦的捶了捶因
为持续运功而麻痹的只肩,长长出了一口气。
“贾姑娘,我大哥他怎么样?"红思雪和郑绝尘一起迎了上来。
“现在还不知道。"贾扁鹊叹了口气,“他的伤势极为严重,六十多道新伤,虽然没
有致命,但是伤他的高手剑上剑气惊人,令他伤连肺
腑,医治上又要花一番力气。今夜我会在这里通宵守候,如果他能够醒来,则万事大吉,
否则,你们准备给他办身后事吧。"她看了一眼满脸
焦急的红思雪。
“啊,那么,贾姑娘,我去找人办些茶水来伺候。"说完郑绝尘转身急急地走了。
“他是谁?"贾扁鹊好奇地问红思雪。
红思雪道:“他就是白马公子郑绝尘。"
贾扁鹊看着他背影,奇道:“听人说郑绝尘无情傲慢,现在看了,一点儿也不象啊。
"
红思雪的脸微微一红,道:“贾姑娘,我也想在这里通宵守候,你有任何差遣,只管
说就是了。"
贾扁鹊一笑:“那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就看彭无望这个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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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八章 脱劫如梦(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8-11,天鹰主站
点击数:4502)
第七十八章 脱劫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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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彭无望已经幡然醒转。那是一种非常舒适而安详的感觉,仿佛一个长年劳作的
农夫终于在初冬的农闲时分里睡足了整晚方才醒来。
彭无望只感到浑身上下酥麻舒畅,犹如泡在一盆温暖的澡水之中。紧接着,他感到了从身
上几十处伤口传来的麻痒酸楚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
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伤口开始愈合结疤的迹象。“这次伤口好得比以前快了不少,不
错,看来这些也是锻炼出来的,多受几次伤,自然越
好越快。"彭无望快意地想着。
他从床上坐起身,伸展了以下四肢,活动了一下腰腹,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接着,他
暗运气功,真气在体内流畅而熟练地运行了三十六周
天,刚开始的时候,奇经八脉都有些淤塞,但是经过运劲化解,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
开始通透顺畅,真气运行再没有半丝挂碍。全身心感
受着自己熟悉而亲切的清纯真气在体内激荡澎湃的阵阵脉动,彭无望的心中升起一股欣慰
而温暖的感受。“人活于世,确实难能可贵,难怪世
人多贪生怕死,这也不能怪他们啊。"彭无望从床上猛地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立刻感
到肚子中一阵激烈的鸣响。
“嘿。我彭无望身上,最娇贵的就是这副肚肠,又饿了。"彭无望自嘲地一拍肚子,
“好,好兄弟,咱们找吃的去。"
贾扁鹊在红思雪的身边缓缓坐下,用手熟练地按揉着自己的脖颈,缓解刚才运功时产
生的疲劳。红思雪诚恳地说:“贾姑娘,这次真是辛
苦你了。"
“红姑娘客气!"贾扁鹊安然道,“我们行医为了治病救人,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
么。只希望这次不是白忙一场。"
这时,郑绝尘已经和几个下人带来了一个小小的茶案,还有几个白瓷茶壶盛放的茶水
。他命人将茶案放在台阶之上,然后指挥几个下人为
红思雪和贾扁鹊摆设茶具。
“郑兄,何必如此铺张,给个茶碗就好。"红思雪有些诧异地问道。
郑绝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因为你也要喝,所以我当然要做到最好。这里是从
江都清宾楼带来的茶具和蜀岗特产蜀岗飞茶,味道轻
灵通透,乃为茶中极品,思雪不妨试试。"
红思雪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贾扁鹊。
贾扁鹊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有深意地看了看红思雪,道:“红姑娘,不如
承了郑兄的心意。彭兄弟就算要醒来,也要到了五更
之后,长夜漫漫,若无此茶,恐难安度。"
郑绝尘向贾扁鹊投来感激地一瞥。
红思雪看了看郑绝尘,微微谓叹了一声,端起一杯仍然冒着热气的清茶,品了一口,
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郑绝尘的脸上一阵喜悦,接着看了看目含笑意的贾扁鹊,俊脸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
一迭声地让那些下人快些把茶具摆好。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拿走了一只茶壶,接着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我也尝尝。"众人都怔住了,一齐向这个人看去。只
见此人将茶壶高高举起,一股淡褐色的茶水直直地钻进了他的喉咙。
“好茶!又解渴,又解乏。"此人大笑道,“不知道有没有酒菜,医医我的肚肠。"
月洒清辉,徐徐照在此人脸上,却不是众人正在牵肠挂肚的彭无望又是谁?
贾扁鹊的眼前一阵上下乱窜的金星闪过,接着一阵发黑,好一阵子满天金星才缓缓退
却,彭无望的那张大脸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然后,
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一片白花花的闪光星斗,最后她听到自己用平生最可怕的声音尖叫了起
来。
红思雪一下子站起身,抬手紧紧捂住了嘴,因为她的动作太过迅猛,茶案被她一掌打
翻,那些清宾楼的名贵茶具四散跌在地上,摔了个粉
碎,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
“思雪,你们怎么了?"彭无望奇怪地问。
这时,他才看到铁青脸色,痴痴望着满地茶具碎片的郑绝尘。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
感觉,这个潇洒倜傥的郑公子似乎正在拼命压抑着要
对他照脸猛轰一拳的冲动。
“贾姑娘还好么?"看着红思雪从贾扁鹊的房间里走出来,彭无望迫不及待地问。他
刚刚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如果不是方梦
菁请来正在附近行医的贾扁鹊,恐怕早就见了阎罗王了,所以对贾扁鹊十分感激,非常关
心她的安危。
“大哥,你也太莽撞了。"红思雪虽然一口责怪的语气,但是脸上却有着轻松而又愉
快的微笑,因为她最关心的人儿已经离开了鬼门关,
回到了自己身边。
“我莽撞,这?"彭无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醒了应该叫我们一声,怎么自己就走出门来了?"红思雪忍着笑说,“贾姑娘说
你是个妖怪,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能醒过来,
也至少熬到五更之后,而且醒过来后没有七八天,也下不了床。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和没
事人一样,不但走了出来,还和我们抢茶水。人家姑
娘毕竟不到二十,见到这么离谱的事儿,可不要吓一跳。"
“我怎么知道这许多曲折。"彭无望苦笑了一声,“我受伤昏迷之后,浑浑噩噩,人
事不知,直到方才才醒过来。还以为只是昏了一会儿
,没想到竟是五天五夜。"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贾扁鹊房间紧闭的大门,小声说:“思雪,你可不知。刚才贾姑
娘那声叫唤可把我吓坏了。真够厉害!比我的狮子吼
都不逊色。"
“大哥,人家够惨了,被你吓得差点昏了过去,你还取笑她。"红思雪责备地轻轻打
了他一下。
“我的错。"彭无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替我多多赔罪。她醒了之后,赶紧告诉我
,我要亲自道谢。"
说完,他关切地问:“我刚刚醒转,很多人都没看见,我师兄和左大哥可好?"
红思雪用力点了点头,道:“那天爹爹和左大哥被撞昏了过去,但是第二天已经醒转
,一切都好。"
彭无望长长舒了口气,笑道:“我那天看到青凤堂主呼啸而去,已经知道没事了,不
过还是十分担心,如今听烃一说,这才安心。"
红思雪微微一笑,道:“你还没问菁姐。"
彭无望笑道:“我师兄和左大哥那天昏了过去,我才问起。方姑娘一直清醒如常,想
来无甚大碍。否则也不能奔波百里去为我寻那个贾仙
子。"
红思雪道:“看你说的,菁姐为了你的伤势马不停蹄来回奔波了五天,今天午后突然
昏倒,一直睡到现在还未醒转。你竟然连一句问候都
没有。"
彭无望点了点头,道:“她应该是积乏难解,睡一觉便好了。她真得很可怜,父母双
亡,一个人苦苦支撑着绞凤同盟对抗青凤堂,如今一
败涂地,还要为我奔波疗伤,难怪她辛苦。"
“什么一败涂地?"红思雪不解地问。
“思雪,难道不是么?如今仁义堂内高手被青凤堂主屠尽,绞凤同盟已经名存实亡。
幸好我大哥二哥他们恰好不在,武林七公子一个没有
损失,否则,嘿,这笔账可有的算了。"彭无望感叹地说。
“噢,对了!"红思雪恍然大悟,“你还不知道吧。就在青凤堂主绞杀仁义堂的那天
,武林七公子已经启程去了青凤堂总舵君山岛。在你
昏迷的这五天里,青凤堂除青凤堂主和几个分舵的余孽之外的所有成员三百多人已经全部
被武林七公子为首的白道英豪绞灭。"
“是吗?"彭无望大喜过望,急切地问,“我大哥二哥可好?"
“他们无恙!"红思雪笑道。
“太好了!"彭无望欢喜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突然想起,问道,“对了,方姑娘既然
要发动绞杀青凤堂的行动,为什么不通知我呢?她该
知道我和青凤堂的过节。"
“这?"红思雪一时之间也不很明白。
“啊!"彭无望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她算出来青凤堂主一定会来偷袭仁义堂,
所以特意让我们二人协助洛庄主共抗青凤堂主。"
“不会吧?"红思雪失声道。
“这都是我不好!"彭无望自责地说,“如果那一天我早一些回到仁义堂,能够和洛
庄主还有友联手抗敌,洛庄主和这百余名庄丁就不会
枉死。"想起仁义堂内四分五裂,肢体不全的满地死尸,彭无望一阵心痛。
“大哥,不会的,菁姐决不会做出这种让你自陷死地的决定。"红思雪大声道,“她
心里……"
“什么自陷死地,我好歹也能和青凤堂主拼上几招。"彭无望道,“再加上洛庄主,
应该没问题。对了,洛庄主战死之后,停尸何处,我
要去拜拜他。"
红思雪神色一黯,道:“洛庄主和青凤堂主血战百余招,受不住内力的激荡,整个人
爆成满天血雨,身子已经不在了,停尸房内,只剩下
他随身佩戴的一把荡邪剑。"
彭无望仰天长叹一声,道:“洛家果然代代英雄,名不虚传。我去去就回。"说完头
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个大哥。"红思雪轻轻一跺脚,苦笑一声。
※ ※ ※
“真的?彭公子醒了?"仍然身在簪花楼的连锋听到匆匆赶来喝闷酒的郑绝尘带来的
消息,大吃一惊。
“什么公子?"郑绝尘闷头倒酒,一脸不忿,“简直是个怪物。刚才所有的大夫包括
名震天下的医仙子都判断他至少要到八九天后才能下
床,谁知道还不到四更他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还,嘿,还害我损失了一整套清宾楼的
茶具。医仙子当场被吓得差点昏过去,幸好被思雪扶
住,掺回房休息。接下来他就一直呆在思雪房里面嘀嘀咕咕个没完。"
“果然是个奇人。"连锋抚掌笑道。
“哼,思雪现在眼里只有他一人,根本没有我的半个影子。唉。"郑绝尘仰头痛饮了
一杯第一泉。
“郑兄,咱们刚刚还互相勉励,如今未到几个时辰,你怎么就如此颓丧。"连锋微微
苦笑。
“我不是颓丧,也决不会放弃。我只是心中烦闷,到这里来找你散心。"郑绝尘也是
一脸的苦笑,“我若能忘了思雪,倒也罢了。可惜天
生我郑绝尘便是如此执拗之人,心中所爱,决不会轻易让与他人。"
“好!"连锋满满斟了一杯酒,道,“郑兄,便以此杯敬你。"
这时,天下第一名妓琴仙子苏婉摇曳生姿地来到连,郑二人面前,轻盈地从桌上拿起
一杯酒,举到连锋面前,微微一笑,道:“连公子,
也让婉儿敬你一杯。"郑绝尘和连锋一看到她立刻双双站起,举起酒杯。
连锋笑道:“婉儿为何今日有此雅兴和我辈共饮?"
苏婉微微一笑,先向郑绝尘恭恭敬敬地一个万福为礼,然后面色一黯,道:“因为今
日是我最后一天在簪花楼渡夜。过了今日,我就要到
青州去了。"
“青州?"连锋和郑绝尘一齐惊道。
“苏仙子,你离开簪花楼?"郑绝尘奇道。
“婉儿,你去青州作甚?"连锋也问道。
苏婉黯然道:“因为家翁刚刚过身,按照礼法,我也要回到家中守孝三年。而且,我
也不想再在这烟花柳巷中继续呆下去,想要归隐。"
“奇了!"连锋惊道,“你不是常常怨恨哼那贪财好利的爹爹么?而且,你也认为这
江南名院之中别有洞天,乃是世间女子唯一可以以自
由身享受生活之地,是什么人让你一朝改变?"一旁的郑绝尘也露出好奇的神情。
“家翁当年虽有过失。但是已经以死来补偿,我还能对他有何埋怨。"苏婉眼中透出
一丝苦涩,“而我遇上他的一位子
辈,被他一曲催战鼓点破迷津,悟到了世间真正美妙的乐曲应从何而来,所以决定到青州
彭门一行,看一看能够孕育出这位惊世鼓手的地方,
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青州彭门?"郑绝尘一听到这四个字,眉头立刻拧到了一起。
“摧战鼓?"连锋唯有对这三个字产生了兴趣,“不知道是什么鼓乐,竟然令天下闻
名的琴仙子如此动容。"
苏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缅怀的神色:“此鼓乐惊天地而泣日月,风云为之变色,山
川为之动容,刚正而激越,简洁而震人心魄,如怒如
诉,烈如燎原之火,猛如万马齐催,惊如天雷击地。鼓声如歌,直指人心,令簪花楼上一
群醉生梦死的奢靡之士失魂落魄,也令我顿悟到了乐
中真谛。"
“苏姑娘!"郑绝尘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插嘴道,“你说的青州彭门该不会是彭
门镖局吧?"
苏婉看了郑绝尘一眼,道:“郑公子,婉儿如今已经回返本姓,请叫我司徒婉儿。我
父亲名玮是司徒伯仁。想来应该是彭门镖局的人。不
过那位彭公子所言不多,我还需要进一步寻访。"
“彭公子?"连锋和郑绝尘齐声惊道。接着互望了一眼,暗想:“不会那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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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七十九章 师徒相认(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8-17,天鹰主站
点击数:4062)
彭无望端端正正地跪在洛佩贤的棺木之前,对着这位江南名士所遗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荡邪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喃喃地小声说
:“洛前辈,小子彭无望这里给你有礼了。我助阵来迟,没有能够看到你血战青凤堂主的
飒爽英姿,实为平生憾事。你安心地走吧,我彭无望
他日定要亲手杀死青凤堂主,为你报仇雪恨。"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默然良久,才缓缓
站起身,走到棺木近侧,细细打量那柄江南名剑:荡
邪剑。紫竹剑鞘,四尺剑身,从剑鞘的宽度来看,剑宽不到三寸。剑柄乌黑细长,握手处
密密地裹着丝布,用以吸收手上的汗水,剑托处有两
处凹起,利于握剑稳固,也避免了手掌和剑托的强烈撞。但是除了这些,无论是剑鞘还是
剑柄都没有任何其他浮华的修饰,相信在深藏在剑鞘
中的剑刃上,也不会雕有任何图案。“嘿,朴实无华,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应该拥有的名剑
。"彭无望衷心赞叹了起来,心中对洛佩贤的风采更
加的向往。
就在这时,灵堂的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拥进房门。“师弟
,你总算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呵呵。"红
天侠摸着胡子,大笑着走进灵堂。左连山和郑担山一起狂奔了过来,争相拥抱彭无望,欢
庆他顺利迈过鬼门关。华不凡站在圈外,大笑着说:
“三弟,我们一听说你醒过来的消息就全都过来了。"
“彭老弟,真有你的,连青凤堂主都整不死你。"左连山大叫道。
“喂,岂止啊,她还被我三弟打跑了呢。"郑担山得意洋洋地说,一服与有荣焉的样
子。看到几个好友和师兄欢欣鼓舞的神色,彭无望心
中一阵感动,朗声道:“让各位担心了。"红天侠一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又欠你
一次人情,这可让我怎么还?"
彭无望摸了摸头,傻笑了一声,道:“算了,先欠着吧。"
郑担山神秘地一笑,揽住彭无望的肩膀道:“三弟,厉寒罡和岳堂威也知道你醒过来
了,不过他们却躲出了去,要不要我把他们抓回来见
你。"
“喂,"红天侠一拍他的脑袋,道,“你这小辈,实在顽皮,这种事也想得出来。"
郑担山伸了伸舌头,躬身道:“前辈教训的是。"
彭无望有些奇怪,问道:“厉兄和岳兄与我曾经在蜀山寨上共过生死,为什么不愿意
见我呢?"
红天侠拍了拍他的肩膀,慨然叹息了一声,说:“师弟,你闯荡江湖时间不久,尚不
知道世间难事,不是报仇,而是报恩。换了是我,也
是要躲开你的。以免再次被你搭救,这些恩德积下来,真的会让人寝食不安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纷纷想起了心事。
这时,华不凡忽然道:“各位,咱们在这里嘈杂喧哗,是对洛庄主的不敬,快快出来
说话吧。"众人这才醒悟,连忙簇拥着彭无望向门外
走去。
这时,一个雍容典雅的声音传来:“各位请留步。"众人闻声止步,转头一看。只见
灵堂正中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白衣麻服的中年妇
人。这个夫人相貌端庄秀丽,举止文雅,给人一种高门贵妇的庄重感觉。
“原来是洛夫人,"红天侠连忙施礼,“刚才我等因为师弟的醒转而太过兴奋,搅扰
了灵堂,请夫人恕罪。"
洛夫人微微一笑,沉声道:“各位千万莫要拘束。先夫生前最爱放马江湖的潇洒豪迈
,所以仁义堂内多聚四方豪杰。如今他虽然身故,但
是心中喜好必不会改。这几日为了他的丧事,仁义堂内清静了许多,如此实非先夫所愿。
请各位放怀说笑,又或摆酒庆祝,让夫君可以含笑离
去。"
众人听闻此话,心中一阵感佩,洛庄主的夫人能够有如此胸襟,实在远胜当今武林中
无数自命洒脱的风流之辈。
“既然如此,我等如再客气,反倒不像江湖人了。"红天侠揽须笑道。众人纷纷称是
,气氛转眼间又热闹了起来。
只见洛夫人回过头召唤侍女,片刻之间,一个白衣少年在一名侍女的带引下来到众人
面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洛夫人想要做些
什么,不由自主地闭口不言,屋内从刚才的热闹,转眼又化为宁静。
“这位是否就是和青凤堂主力战不屈,最后将其击退的彭无望彭公子。"洛夫人来到
彭无望面前,彬彬有礼地说。
“公子那是不敢当。"彭无望忙说,“夫人叫我无望好了。"
他看了看洛夫人的麻服,心中一紧,又道:“无望来迟一步,累得洛先生力战而死,
我心中十分惭愧。"
洛夫人微微苦笑,道:“公子万勿如此说话。此乃劫数使然,怨不得人的。先夫身为
洛氏后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能和天下第
一杀手力战而亡,可谓死得其所。比之老死病榻之上的世间碌碌之辈,可是强胜得多了。
"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喝彩,彭无望双挑大指赞道:“夫人此话一出,已是我辈中人。
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必要敬镜一杯。"
郑担山在一旁道:“一杯怎够,定要一坛才行。"
左连山本来是草莽豪杰,干的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行当,如今耳闻目睹洛佩贤夫
妇的迎风豪气,回想起自己一生的所为,竟然一阵惭
愧。暗暗下定决心,重新做人,以后学洛佩贤等人行侠仗义,造福人间,这才不辜负自己
到人世来走一遭。
红天侠等人也微笑点头,对洛夫人十分钦佩。
洛夫人回头将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白衣少年领到面前,对彭无望说:“彭公子,
我和先夫成亲十七年,只得此一子,名鸣弦,今年十
三岁,从小学得洛家剑法,资质还算中等。如今先夫已逝,无人教导于他。我左思右想,
能够将他教导成像先夫一样风骨的人物,只有彭公子
你了。"
“我?"彭无望大惊失色。众人尽皆愕然。
洛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打听过彭公子的事迹。你出道不到两年,但是所到之
处,诸邪避易,群魔束手,义之所在,无所不至,这
番英风侠骨,正是鸣弦应该学习的。"
“可是我只比他大不过十岁,况且我怎配……"彭无望不知所措地说。
“不要推辞了。"洛夫人微笑道,“彭公子,你正是鸣弦最好的师父,如果你坚持拒
绝,我只好认为鸣弦的根骨气质配不上做彭少侠的徒
弟。"
“哪里,哪里!"彭无望连忙说,“我只是……不习惯忽然就……成了师父。而且我
怕我教不好。"说到这里,他的舌头已经快要绞成一
团了。
这时,那个白衣少年猛地在彭无望面前跪下,大声道:“彭少侠,我愿意拜你为师,
学你做一个行侠天下的英雄。"说完抬起头来,满脸
都是期盼的神色。
红天侠凑到彭无望身边,道:“看他英华内敛,实在是个练武的好胚子,你不要我可
要了。"彭无望连忙俯下身,将洛鸣弦搀扶起来,思
索了片刻,道:“好,我就收你为徒吧。"他看了看洛夫人欣慰的眼神,又道:“但是,
一天青凤堂主不死,你我一天不得以师徒相称。"
众人一起动容,洛夫人连忙将洛鸣弦叫过来,母子二人双双拜下,同声道:“江南洛
氏同感彭少侠大恩。"
原来,彭无望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他下定决心要为江南仁义堂百余条人命报仇雪恨。
青凤堂主多活一天,他就一天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这是江湖子弟所能立下的最沉重的誓言。
“你醒了?好些么?"红思雪端了一盆热水来到贾扁鹊的床边,让她洗一洗满脸的汗
水。
“我好一些了。"贾扁鹊苦笑了一声,“真是没面子,竟然被自己的病人吓成这样。
"
“这不怪棺,都怪义兄好得太快,做事又莽莽撞撞,把耙给吓到了。"红思雪含笑说
道。
贾扁鹊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少见多怪,彭兄弟的伤势足够让普通人在床上
熬八九天,这还要他能够醒过来才行。我怎会料到他
竟然可以这么快醒过来,还健康活泼得到处乱跑。简直像个妖怪一般。"
红思雪沉思着说:“这一定和那个洞庭湖鳝妖有关。"
“什么鳝妖?"贾扁鹊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红思雪也不隐瞒,将彭无望和自己为了年帮之事南下洞庭湖,后来遇
到年帮夏坛的围攻,彭无望为救自己落入湖中,无意
中遇到千年鳝妖,咬干的颈血而重生的过程简略地向贾扁鹊描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后
来洞庭湖十数个渔村的百姓为了纪念义兄,给他建了
往生词,日日香火供奉。我想大哥能够活下来,还能够如此健康,一定是老天爷感念他杀
死了鳝妖而施的恩惠。"说完一脸幸福的笑容。
“是老天爷救了他?"贾扁鹊含笑望着她。红思雪严肃地点了点头。
贾扁鹊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暗想:“看红思雪如此洒脱不羁,一谈到彭无望就连鬼神
都深信不疑。情爱一事,果真令人如此盲目。"
“我想,那千年鳝妖一定是人称血星的蛟类,听说这种血星的鲜血可以活死人,肉白
骨,乃是刺激生机的无上圣药。彭兄弟将的鲜血吸尽
,身体无形之中已经拥有了象血星血一样的活力,难怪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醒转,还如此
生龙活虎。"贾扁鹊终于找到了原因所在,这才长长
舒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红思雪恍然大悟。
“他的鲜血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啊。"贾扁鹊暗暗地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诡异
的神色。
“彭无望人现在何处?"她忽然问道。
红思雪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他本来是跑去给洛庄主祭拜,但是后来不知何故,忽然
收了洛庄主的公子为徒,这会儿无论大家如何劝说,
他都不愿意休息,非要让洛公子演示洛家剑法,还言誓旦旦地说要把他培养成天下第一的
剑客。现在他已经和洛公子过上招了,一时半会儿恐
怕停不下来。"
洛加庄院的练武场里,彭无望和白衣少年洛鸣弦正在拳剑互拼。洛鸣弦虽然只有十三
岁,但是洛家剑法已经颇具火候,出如飞星,守如凝
壁,招式沉稳之极,颇有大将之风。而彭无望来来去去,只有少林罗汉拳里的灵鹫听经,
苦海回头,苍猿献果,青龙出海,野马分鬃,螳臂当
车,黑鹰扑翅,上步担山,起手单鞭,挂手横盘,单臂流星等三十几招,但是这些拳法交
相施展,竟然仅凭着招式将洛鸣弦沉稳流畅的洛家剑
法压制得动弹不得。洛鸣弦最多不过十几招手中的木剑必定被彭无望夹手夺过。
“彭大哥,"因为青凤堂主仍然在世,洛鸣弦只能对彭无望如此称呼,“你真厉害,
仅用罗汉拳就能够克制我洛家的剑法。交交我吧。"
他手中的长剑再次被握在彭无望手中。
“鸣弦,"彭无望挺了挺胸,作出一副师父的样子,“我看你的剑法非常沉稳,但是
灵动不足。为什么呢?因为你只顾记着招式是否正确
完美,而忘记了克敌制胜,看。"
说着他拿着木剑使出了洛鸣弦刚才曾经反复使出的一招“丹凤朝阳"。“这一招是要
攻击敌人的胸膛,我看这一招的剑谱里一定这么告诉
你:这招剑法是在危急的时候使出的救命剑法,应该直取胸膛,功敌中路,迫敌回防,然
后进步三招,取其性命。对不对?"彭无望摇头晃脑
地说。
洛鸣弦大吃一惊,道:“彭大哥,你怎么知道?"
“当然啦,"彭无望得意地笑道,“我已经看你连使了三遍,每一次都是抖手一剑刺
胸膛,然后连续三剑紧逼。"
洛鸣弦用力点了点头,眼中一幅敬佩的神色。
“嗯,你把这一招练得太熟了,每次出剑的方位简直一成不变,差不出一寸。不过你
要记住,敌人不是木头,难道站在那里等着你刺死么
。当然,直取胸膛大多数时候是对的,因为胸膛面积比较大,一击而中可能性也最大。但
是经验丰富的对手一看你出手的方向,马上可以估计
出你的出剑走向而先一步防守。到时候你怎么办?"彭无望问道。
“我还有三剑呢?"洛鸣弦连忙说。
“就是因为你总有这个想法,所以我才能在这一招上把你的剑抢下来不下七次。"彭
无望道,“看,如果你出剑的时候将剑尖稍微往下压
一点,像这样。"他说着再次摆出丹凤朝阳的架势刺出一剑,这一剑依然刺向胸膛,但是
剑到中途忽然锋锐一敛,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向着
中下路滑去。
洛鸣弦看在眼里,忽然浑身一热,心脏噗 噗 跳个不停,失声道:“彭大哥,这一
剑太好了。"原来,彭无望这改进了的丹凤朝阳,因
为剑尖往下压了少许,剑锋将胸膛,小肮,下盘统统笼罩,着剑的面积扩大了将近一倍。
彭无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忽然一抖手连刺三剑,功向中路,然后再出手三剑攻向
下盘,接着忽然抖手数十剑宛如乱羽般四面刺出。
洛鸣弦看的百脉贲张,大声叫好,抢着说:“我明白了,接下来的进手三剑因为前一
剑的改变,攻击范围也扩大了,可以任意选择合适的
角度刺出,并不需要因循剑招,苦攻中路。"
彭无望大喜过望,道:“太好了,你资质很高,很聪明,这个道理明白得比我当初还
快,难得,难得。"
洛鸣弦从他手中接过木剑,兴奋地说:“彭大哥,我们再练几招。"
“好!"彭无望立刻拿拳作势。忽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满眼金星闪烁。他用力
一摇头,想要强自振作,但是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狂
涌了上来。他听到洛鸣弦语带哭音的连声呼唤。但是他口干舌燥,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接着,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没关系,只是他重伤初愈,又操劳过度,因而气血不济,我会接着给他施针疗伤,
这期间你们要让他多休息,还有多制办些大补之物为
他补一补,不过三五日,应该会完好如初。"贾扁鹊目无表情地为彭无望作完了诊断后,
朗声说道。直到此时,围在彭无望病榻周围的众人才
松了一口气。
“鸣弦,看你把彭少侠累的。"洛夫人责备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他刚刚重伤初愈么
?竟让他如此操劳。"洛鸣弦红着眼楮不说话,满脸
都是难过的表情。
“不怪鸣弦,是三弟执意让他演练剑法,我们拗不过他,只好照办。"华不凡和郑担
山忙说。“鸣弦知错了。"洛鸣弦大声说,“我这就
去买大补之物为彭大哥疗伤。"说完飞跑了出去。
洛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欣慰地一笑。
红思雪爱怜地看着彭无望昏睡的样子,心里默默祝福他早早痊愈。而贾扁鹊在收拾药
囊的时候,偷偷瞥了彭无望一眼,眼中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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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六集 第八十章 前狮后虎(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08-26,天鹰主站点
击数:3755)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诳u^飞虎镖局的彭无惧刚刚从马上下来,准备牵马走入镖局大
门,却看见一个屹立如山的身影昂首站在彭门大院的
朱红大门前,此人身形之雄伟,宛如崇山峻岭,几乎将照向镖局大门的阳光全部遮挡住了
。而镖局里的众人战战兢兢聚在院子里,无人敢走出
大门一步。
彭无惧心头一紧:「糟了,真让三哥猜中了,罗一啸果然来了。」他连忙走上前大声
道:「这位前辈,有何贵干?」
那个大汉猛一回头,看到彭无惧的面容,目光中精芒一闪,喜道:「我认得你,你便
是彭无望的四弟彭无惧。」
彭无惧挺了挺胸,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三哥的名号如此响亮,连带我也沾了他的光
。这一次可无论如何不能给三哥丢脸。」他清了清嗓
子,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充充样子,显一显彭家兄弟的威风,但是他定楮一看,忽然失声惊
叫了起来:「怎么是你?」
原来,此人正是彭无望刚刚出道之时曾经与之大战通宵的乾坤一棍雷野长。一年多没
见,雷野长的身子更加彪悍威猛,眼中的杀气也更加
凌厉如刀。
「彭无望呢?」雷野长爆喝道。
彭无惧眼前金星乱冒,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了,只是哆哆嗦嗦地说:「我
我为什么要告 告诉你?」
雷野长狞笑一声,道:「今天不让你常常厉害,你也不知道雷爷爷有几斤几两。」说
完左手一展,一根镔铁齐眉棍已经拿在手中。
「我 我不怕你。」彭无惧颤抖地抽出腰佩的双刀,大声道。
「好小子!」雷野长长啸一声,长棍扑棱棱一抖,刮动金风,直击向彭无惧的顶门。
彭无惧双刀一展,左手使出彭门刀法的一招拨草寻蛇
,右手使出金鹏展翅,想要抢攻。但是雷野长的棍罡之强,委实惊世骇俗,只见他长棍一
甩,棍尖黑光闪耀,宛如长鞭,从左到右,横扫而至
。彭无惧抬刀要挡,只听噗噗两声。他感到手上一轻,接着从双臂上传来一阵酸麻感觉。
接着,雷野长的左脚闪电般袭来,轻而易举地攻入彭
无惧的腹地,一脚将他踹得高高飞起。彭无惧只感到一阵风声,接着自己已经腾云驾雾飞
到了半空。他看到彭家大门从身下一闪而过,接着彭
家的青石板地面迎面而来。
「砰」地一声,彭无惧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长声惨叫。他拼命抬起头来
,观看自己的双刀,发现双刀自刀柄以上全部不见了
。接着,头顶上风声响起,两柄刀刃飞快的剁了下来。原来,刚才雷野长的雷霆一棍,已
经将他的双刀齐柄而断,刀刃激射上半空,直到现在
才飞坠下来。
「啊!」彭无惧惨叫失声,自份必死。突然,一个身影飞奔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
用力往后一拖,他也趁势高高抬起双腿,蜷曲在胸前
。只听得「叮叮」两声,他感到裤裆一阵阵发凉,伸头一看,原来自己的那两柄刀刃结结
实实扎在了青石板地上。
「好厉害!」彭无惧心有余悸地颤声说。他抬起头,想要谢谢刚才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但是,印入眼帘的却是侯在春秃了半边的脑袋,还
有他一脸垂头丧气的神情。
「侯阿大,你怎么了?」彭无惧大声笑了起来,「你看你,怎么去了半边的头发。」
「彭四少爷,你还笑得出来?」侯在春目瞪口呆,「你的裤裆不也开了。」
彭无惧伸手一摸,一张马脸立刻红中透紫,尴尬地想:「难怪刚才凉飕飕的。」
这时,雷野长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彭门镖局的人听着,我是来和彭无望重新比
试武功的。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你们一个个休想踏
出镖局半步。」
「这回真是糟糕了。」彭无惧喃喃地说。侯在春沮丧地说:「他已经来了三五天了,
这些日子整个镖局的人都担惊受怕的,彭夫人还差点
吓出病来,幸好没事。」
彭无惧目光一亮,忽然道:「喂,没关系,镖局还有一个后门。咱们吃点亏,从后门
溜走,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说完猛地站起身
,又说:「侯阿大,你去阶uX其他人,我去把娘接走。」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内堂走去。
「等等!彭四少爷,不行!」侯阿大连忙追了上去。
「娘!」看到彭母安然无恙,彭无惧一阵欣喜,「娘,前门有坏人,我们要避一避,
我来背你,咱们从后门走吧。」
彭母一愣,忙说:「孩儿,等等,后门 」
「别说了,娘,现在形势危急,我们先躲一躲吧。」彭无惧不由分说,将彭母背在背
上,快步冲出内堂。
这时,侯阿大从身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边跑边说:「四少爷,等等,你听我说
」
「说什么说?以后再说,快去叫其他人,咱们逃命要紧。」彭无惧甩下这几句话,撒
开大步向后门奔去。
就在他刚刚跨出后门的时候,一片雪亮耀眼的刀光宛如闪电一般在他眼前一晃。接着
,彭门镖局后门侧旁一棵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从离地
一丈处拦腰横断,枝桠蔽天的树冠乌云般砸了下来,刚好拦在后门面前,将四人并进的大
门挡了个结实。
彭无惧通过古树枝叶定楮一看,只见一个雄壮威猛到了极点的灰衣身影,倒提一柄硕
大的长刃关刀,神定气闲地站在树冠之后。
「回去!」他简简单单地说出这两个字,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罗一啸!」彭无惧失声道。
「孩儿啊,我就是想告诉你后门被个叫罗一啸的看住啦,出不去。」彭母伏在彭无惧
背上这会儿才回过气来。
「等一等,四少爷,你听我说 」这时侯在春才赶上前来,结结巴巴想要
说话。
「不必说了!」彭无惧沉声道,「后门被罗一啸堵住了,而你的头发就是被他剔的。
」
侯在春用力喘了一口气,道:「对。」
彭无惧望了望头顶蓝莹莹的碧空,叹息一声,暗想:「三哥,你可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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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
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叁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
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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