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epsi (百事可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沧海Ⅱ 正文 风刺鳞(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8 20:36:47 2007), 转信



    施妙妙没好气道:“你不是很聪明么?干吗问我。”

    谷缜笑道:“你考较我么?其实我已经猜到了。这道理跟船上的指南针差不多,靠
的都是磁力吧,妙妙,你练的内力是不是跟磁力有关?”

    施妙妙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姓施还是姓王?我干吗要告诉你?哼,在我眼里,
你不过是一个狱岛的重犯罢了,如今我就要抓你回去。”  

    谷缜冷笑道:“好呀,敢情你跟叶梵姘上了。”施妙妙面色陡变,厉声道:“你说
什么?”

    谷缜道:“镇守狱岛是‘不漏海眼’的事。你若不是叶梵的姘头,干吗兴冲冲帮他
捉我?”话未说完,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谷缜的左颊眼瞧着肿起来,却仍是笑眯眯的
,眼睛也不眨一下。

    施妙妙恨声道:“我,我真恨我自己,那一天知道你的恶行,我就该将你杀了,省
得你着大祸害到处害人。”

    谷缜呸了一口,大声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前年’吗?你要杀么,老子就在这
里。你施大小姐本事大,我反正打不过你,十鱼千鳞,好啊,你今天若不把这一千个鳞
片一个不落地钉到我身上,什么狗屁‘千鳞’,从此江湖除名。”说罢转身就走。

    施妙妙望着他,浑身发抖,蓦地心算难抑,双腿发软,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谷缜听
到哭声,没的心头一软,转身走回,掏出手绢,在施妙妙脸上乱抹。

    施妙妙见他走回,心神稍安,夺过手绢,骂道:“蠢材,手绢都不会用?”谷缜笑
道:“是手绢么?我还以为是抹布呢。”施妙妙几乎笑出来,好容易忍住,狠狠打他一
拳。谷缜吃痛怒道:“姓施的,你可是练过武的,我又不是你练拳的木桩,随便乱大。
”施妙妙轻哼一声,抹完眼泪,忽觉那手绢香得出奇,忍不住借着熹微晨光细瞧,但见
手绢上锈了一对鸳鸯戏水图,图边还有一句艳词:“敢做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施妙妙越瞧越觉不对,狐疑道:“这手绢又是哪个狐狸精的?”这手绢本是谷缜从
菡玉那里随手要来揩嘴的,闻言心虚,笑道:“狐狸精那么多,一天七八十只,我怎么
数得过来,也不知是哪一只揣在我这儿的。”

    他索性夸大其词,施妙妙反而不信,将手绢扔还给他,呸道:“你少在这里臭美。
”眼见天亮,只怕街上人多,惹来麻烦,便牵着谷缜衣角,转到僻静处,低声道:“你
那朋友呢?怎么不见了,方才我见了你,一生气就忘了,若不是他冒死伤了‘风君侯’
,今天你我必然无幸。”    谷缜摇头道:“我也不知,一转眼便不见他,只瞧见一滩
血,想是被人趁乱带走了。”

    施妙妙迟疑道:“你是说地里那人?看那人的身手,像是地部的高手。”

    “是啊。”谷缜叹道,“这丑奴儿真是身藏不露,为了躲避仇家,竟不惜自毁容貌
,藏在妓院里做一个最下贱的奴婢,这份忍劲耐性,真是令人佩服。”

    施妙妙一听到妓院二字,其他的字句尽都忘了,一把拧住谷缜的耳朵,恨声道:“
你说什么妓院?你去过,是不是?”

    谷缜痛叫道:“你好歹也是五尊之一,怎么还像个小娘儿们?”施妙妙想了想,点
头道:“不错,我现在是五尊了,不能再拧你的耳朵了。”说罢松手,瞪着谷缜,叱道
:“你若不说清楚妓院的事,便试试我‘银鲤’施妙妙的千鳞。”说罢气呼呼拿起一只
小银鲤。

    谷缜一时傻眼,忙道:“妙妙,事有轻重,我那朋友死活还不知呢,咱们须得先去
寻他。”施妙妙被着一岔,不自觉间放下银鲤,皱眉道:“不错,可你的朋友自来都是
狐朋狗党,从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又会有这种重义轻生的豪士?”

    谷缜冷笑道:“你又知道我多少事?还不是人云亦云。”施妙妙呆了呆,凄然道:
“是呀,我确是不知道你的事,今天我就要一一问个明白。”

    谷缜望着她半晌,忽地叹道:“那我说自己是冤枉的,你信不信。”施妙妙也怔怔
望着他,凄然摇头道:“那些事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更何况,就算别的事是冤枉的,
但你睡在萍儿的床上,还有那被单上的落红,却是怎么也赖不掉的……”说到这里,她
嗓子发颤,眼中泪水一转,滚将下来。

    谷缜头大如斗,坐在身旁石阶上,望着远空发愣。施妙妙望着他,目光渐渐柔和起
来,叹道:“阿缜,你是绝顶的聪明人,当知道大错难返的道理,我的心也好痛,可,
可我于公于私,都不得不捉你回去。我,我真宁可没有遇上你……”

    谷缜冷冷道:“少来说这些假惺惺的废话。我若回去,必死无疑。我知道,我若死
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得嫁给他人,做你的少奶奶了。哼,施大小姐,到时候你有了孩
子,记得叫他偶尔给我上上坟,免得老子一个人在下面,冷冷清清。”

    施妙妙脸上红了又白,蓦地拈起一枚鳞片,割下一缕青丝,涩声道:“谷缜,我是
‘千鳞’唯一传人,不能轻易言死。但我施妙妙断发明誓,你若死了,我终身不嫁,若
违此誓,天打雷劈。”

    谷缜笑道:“这种誓言,你该跟西城的天部雷部去说,我一无天部神通,二无雷部
电劲,怎么打你,怎么劈你?再说了,这等誓我从小就是发着玩儿的,当得了真么?若
是誓誓应验,我早就雷劈了几百次了。”

    施妙妙苦心发下的誓言被他说得形同儿戏,又羞又急,不自禁咬牙道:“好,你不
就是要我陪你死么?这次回到东岛,你死了,我也不活,这下……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也不成。”谷缜摇头道,“若我爹大发慈悲不杀我,又将我关起来呢?”施妙妙
倒未想到这点,不觉愣住。

    谷缜笑道:“这样吧,我若被关起来,你也要陪我坐牢,咱们两个老囚犯在牢里闲
着没事,大可聊聊天,说说话,再生一堆小囚犯玩儿……”

    施妙妙羞红了脸,啐道:“谁跟你生小囚犯玩儿。”谷缜盯着她,笑道:“好啊,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我被关起来,然后嫁给他人。”

    施妙妙急道:“我哪有这种念头?”谷缜面色一寒,冷笑道:“若是没有,为何我
在九幽绝狱三年,也没见你来救我?”

    施妙妙不觉呆住,蓦地流下泪来,跌足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好呢?我没法下手杀
你,但若将你带回去,又跟杀了你有什么分别?死谷缜,我,我该怎么办好呢?”

    谷缜望着她,忽地叹了口气,道:“你问我吗?”施妙妙点点头,大声道:“我就
问你。”

    谷缜徐徐起身,摇头道:“傻鱼儿,你为何一定要杀我抓我,难道就不能帮我洗雪
这莫须有的奇冤么?”

    施妙妙一怔,脱口道:“难道,难道你真是冤枉的?可那些证据……”谷缜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要害一个人,或许还能编造出更多更毒的证据。妙妙,
你跟我一起长大,难道就不知道我的为人,只会听他人的一面之词么?”

    施妙妙一愣,却听谷缜续道:“再说了,以我的心计,若要奸妹,会让继母撞见么
?若要弑母,会让她有空叫喊么?若要勾结倭寇,又怎会留下一大叠书信?你这个傻鱼
儿,不但将我想得太坏,更将我想得太笨。”

    施妙妙听了,大觉有理,脱口道:“这些话,你当年为何不说。”谷缜冷冷道:“
当时有人肯听我说话么?”施妙妙回想当时情景,确是群情激愤,就是自己,瞧见谷萍
儿的样子,也是伤心欲绝,恨不得将谷缜一刀杀死。

    想到这里,她不觉默然。谷缜淡淡地道:“妙妙,你若不愿帮我,还请瞧在往日交
情,放我一马。若我谷缜不死,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今日的誓言……我统统都没听
见,若我死了,或是日子太久,你也不必等我,嫁人生子,我也绝不怪你。”说到这里
,他眼眶没地一热,急忙转过头,大步前行,走到二十步时,泪水却终于忍耐不住,夺
眶而出。

    谷缜走到街口,不见施妙妙追来,方才抹去泪水,暗骂道:“他妈的,不就是个傻
女人么,天下女人多的是,老子又何必为她流泪?再说我跟她并无婚姻之约,她嫁不嫁
人,关我屁事?”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望着繁华起来的街市和早起的行人,一种孤寂之感油然而
生,不由得仰首望天,喃喃道:“陆渐啊陆渐,你又在哪里呢?”

    陆渐又来到那个无形世界,黑白分明,星斗漫天,穿行在黑白的边界,望着漫天星
斗,他又迷惘起来,这一次,没有了诡异的叫声,也没有了巨大的猫灵,“三垣帝脉”
处,血环如故,只是其中一环,正在他的眼前慢慢淡去,终于,再也瞧不见了。

    血环消失的一刹那,陆渐忽然醒来了,周身伤口疼痛难当,又似乎涂抹了某种药物
,一般凉意透肌而入,不时缓解那种痛苦。

    陆渐定一定神,但觉身上包扎了许多布条,身下晃荡不已,忍不住脱口道:“这是
哪里?”

    “这是船上。”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道,“你还痛么?”

    陆渐脱口道:“丑奴儿?”那丑女揭开船帏,钻了进来,独眼中透着关切。陆渐道
:“丑奴儿,谷缜呢?”丑奴儿道:“他跟那个银衫女子走了。”

    “走了?”陆渐心中茫然,蓦地想起那个女子自称东岛五尊之一,不由惊道,“遭
了,他又被东岛捉住了。”说罢便欲挣起,却被丑奴儿按住,道:“你伤得重,不能动
的。那个,那个谷缜很狡猾,定有逃跑的法子,你先养好伤,再去找他。”

    陆渐听得有理,不好违拗她,摇头叹道:“只有一道环了。”丑奴儿奇道:“什么
一道环?”陆渐不愿意惹旁人忧心,当下含笑不语。丑奴儿沉默一阵,说道:“你的体
质好奇怪,那么多怕人的伤口,一夜间都愈合了,加上我的药,想必将来好了,连疤痕
都不会留下。”

    陆渐心知定是劫力的缘故,但此次自己受创太深,恢复时借用劫力太多,劫力反噬
,竟将鱼和尚第二道禁制冲破了。如今三大禁制去了两道,自己却连昆仑山的方向也不
知道,若是就此遭劫身灭,岂不有负鱼和尚的厚望。然而这世间许多事,即便禁制尽破
,万劫不复,也是不能不做的。

    想到这里,陆渐不觉叹了口气。却听丑奴儿又道:“不过你好厉害,遇上‘风君侯
’的‘风蝶之术’,虽然伤得厉害,却避开了所有要害,要是刺中颈项,或是刺中心口
,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陆渐笑笑,问道:“丑奴儿,真奇怪,‘风君侯’竟是来找你的,你跟他有什么仇
?”丑奴儿淡淡地道:“你猜呢?”陆渐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丑奴儿道:“你可真笨,若换了那个谷缜,一早就猜出来了。”陆渐点头道:“谷
缜神机妙算,跟他相比,我真笨得很,丑奴儿你说得对。”说罢,望着丑奴儿,呆呆出
神。

    丑奴儿怪道:“你这人好奇怪,别人瞧见我这鬼样子,跑都来不及,你却一点儿也
不怕,还敢一只瞧我。”

    陆渐道:“瞧着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丑奴儿道:“想到谁呢?”

    陆渐叹掏:“想到一个相识的女孩儿,这些年,我总想着她,念着她,连梦里也梦
着她。”丑奴儿道:“是你的情人吗?她也跟我一样难看?”陆渐摇头道:“她很美。


    “你打趣我么?”丑奴儿道,“她是美人儿,我怎么能比?”

    陆渐道:“虽这么说,可你的右眼,和她真像。”丑奴儿呆了呆,道:“是因为我
右眼跟她的右眼很像,你才救我的吗?”

    陆渐笑道:“这却没干系,你不也救了我和谷缜么?这就是所谓的投之以什么报之
以什么的……”

    丑奴儿接口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陆渐笑道:“对,还是你有学问。
”丑奴儿道:“你这话可不对,木瓜是平凡之物,琼瑶却是难得美玉,难道说我救你们
不足挂齿,你们救我就了不起了?”

    陆渐不好意思道:“这个,我不是没学问么?”说着转过话题,笑道,“丑奴儿,
你怎么从来不笑?”

    丑奴儿淡淡笑道:“我这个样子,笑起来会吓死人的。”陆渐道:“你不笑怎么知
道。”丑奴儿独眼中光芒一闪,忽地起身,出舱去了。

    陆渐养了一日,得劫力相助,疼痛大减,但心中挂念戚继光和谷缜的安危,总觉无
法安寝,便挣扎着爬出舱外,但见四周烟水茫茫,一条辽阔大江,浩荡东去,身处的小
舟系在岸边的一棵柳树桩上,岸上垂柳依依,翠华感人,是一个极幽谧的地方。

    不一会儿,便见挎了一个篮子,穿过林子,快步回来,瞧见他,哑声道:“你出来
做什么?当心着凉。”说罢从篮子里取出杀好的鸡鱼,就着船头的炉灶,将姜丝、椒料
细细切碎,和着鸡炖得烂烂的,又在鱼身上割出细密齐整的刀口,用黄酒浸过,撒满葱
蒜辣椒等调料,在锅里煎得香气四溢。两道菜出锅,陆渐一尝,竟比当日酒楼上嬴万城
点的菜还要美味几分,不由赞道:“丑奴儿,你真是好手艺。”

    丑奴儿道:“这鱼是西南的吃法,略带辛辣,但你失血太多,胃口不好,吃一点,
也好下饭。”陆渐嗯嗯连声,风卷残云,将汤菜都吃了。丑奴儿又熬了补药递上。陆渐
喝罢,说道:“丑奴儿,你代我去城里总督府的牢狱前问问,有没有我一位大哥的消息
。”说罢交代了戚继光的姓名官衔。

    丑奴儿道:“我明天就去问,你安心养伤才是。”两人歇息一夜,次日凌晨,丑奴
儿便去了,至午方回,说道:“牢狱前人多眼杂,我怕风君侯发现,没敢上前。但听城
里人说,这两日,那胡大总督要问斩几个带兵不力的将官,也不知有没有你那位大哥。


    陆渐大吃一惊,急道:“你怎么不问清楚,不成,我要进城去瞧。”说罢起身,却
又牵动伤口,呻吟起来。

    丑奴儿道:“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去?我留些风险,再去问问吧。”陆渐摇头道
:“不成,事关重大,我定要亲自去一趟。”

    丑奴儿想了想道:“要去也成,我先化化妆。”手罢钻入舱内,半晌出来,竟成了
一个满头白发、容貌丑陋的老婆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道:“给你也化化妆。”说
罢从包袱里取出假发假须,诸般颜料,不多时化妆已毕,陆渐对水照影,只见水中倒影
着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公公,不觉愣住。

    丑奴儿又道:“你身子伤疲,脚步虚浮,学老人家倒挺像,但嗓子却太清亮,到时
说话,定要压低一些。八部之中,风部的追踪术最为了得,有捕风捉影之能,那天晚上
你也见识过了,所以一切小心,听我吩咐。”

    陆渐暗中寻思,但觉这丑奴儿浑身透着古怪神秘,人虽丑陋不堪,但心思灵巧多慧
,抑且她一个青楼贱婢,又怎会跟威震天下的“风君侯”结下梁子?但她不说,陆渐也
不好多问,只点点头。

    丑奴儿又折了两跟树枝当做拐杖,两人拄杖出林,敢情此地处于南京郊外,遥遥可
见崔嵬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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