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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眉大侠15-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27 15:41:20 2002) , 转信
第十五回 徐白眉会面金蝉子 陈东坡大闹隐贤庄
魏道爷把徐良劝住,亲自上台阶叩打门环,“啪啪啪!啪啪啪!”“门上有人吗?哪
位听事?”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个小童子。这小孩儿长得聪明伶俐,十五六岁,
头上梳着两个鬏,开门往外一看,外面来了九个人,穿衣打扮与众不同,叫门的是个老道
,长得干净利落。小童子就问:“仙长,找谁呀?”“无量天尊!请问仙童,这是苏老先
生的宝宅吗?”“是。”“老先生在家否?”“哦,在家,正在后屋读书。”“小童子,
烦劳你给通禀一声,就说玉泉山三清观的观主云中鹤魏真前来拜望。”“稍候片刻。”小
童子转身进去了。众人在门外等了约半顿饭的工夫,就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小童子把门又
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老者。这个老者平顶身高约八尺,面如三秋古月,花白须髯撒满
胸前,头上戴着四楞员外巾,身穿对花员外氅,腰里系着丝带,慈眉善目,瞳孔刷亮,一
看就知道是武林的高手。魏真一眼就认出老剑客苏元和,过来施礼:“善哉善哉,老人家
一向可好,魏真有礼了。”苏元和还礼道:“哎哟仙长,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刮到敝宅,我
太欢迎了,里边请!里边请!”魏真一回头,又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我这儿还领了几
位朋友,您看方便不方便?”“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样欢迎。童儿,好好把马牵到
里面刷洗饮遛,各位请里面落座。”众人这才帮助小童子把马牵到后院拴好了,回到前厅
落座。大伙往屋里一瞅,没什么摆设,都是些粗木家具,但显得非常文雅幽静,光线充足
,空气也十分好。这时小童子把香茶送上来,茶罢搁盏,苏元和这才问道:“魏道爷,您
来我这儿大概有事吧?”“无量天尊!老剑客您猜对了,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给您找麻
烦了,我先给您介给一下。”于是把蒋平叫过来,说:“这位就是大五义排行老四翻江鼠
蒋平,现在是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蒋平赶紧过来施礼,苏元和以礼相还,说:“蒋老
爷,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能到敝宅来真给老汉增光,欢迎欢迎。”第二个把徐良叫过来,
说:“老先生,这就是我徒弟徐良。”苏元和一听,大吃一惊:“哦!这就是大名鼎鼎三
手将白眉大侠?”徐良过来躬身行礼:“俺山西人给老前辈行礼了。”“罢了,我看看。
”苏元和显得格外亲近,拉住徐良,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几十眼,看完之后连连点头,说:
“真英雄也!我听说你一出世,就大闹乌龙冈高家店,得了金丝大环宝刀;后来又在拳真
馆小五义结拜,大闹越州、桃花沟、黑水湖,血染石门县,力胜双枪将武万峰,群雄聚破
冲霄楼,铜网阵宝刀吓群寇,皇上荐举加封你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奉旨夸官三日。绿林有
你这样的人,感到十分光彩,我久闻大名早想拜会,今日在我家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让苏元和把徐良夸得脸上一红一白,都有些抹不开了。魏道爷又把义侠太保刘士杰做了
引荐,总而言之,是来的人都介绍完毕,又重新归座。魏真接着又说:“老剑客,刚才我
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我们遇到一点麻烦事,恳求老先生伸手帮忙。”“这儿都是
官府的红人,手眼通天,老朽我能干什么呢?”“实不相瞒,就在一两天前,大同府出事
了。有个叫陈东坡的凶僧,给我们颜大人身上打了一根毒针,现在毒气发作,我们大人是
凶多吉少,多少大夫都医治不了。我早就听说您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本领,我们打算
求您到大同府给我们大人治伤,望您老人家辛苦辛苦。”魏真说完,蒋平、徐良大伙紧跟
着七嘴八舌地都谈这个事。苏元和听完后,笑眯眯地没当时表态,过了一会儿他把茶杯放
下说:“道爷,各位,恐怕你们白来了。”魏道爷一听,心就凉了半截,问道:“老剑客
,这么说您不愿意帮忙啦?”苏元和说:“非也,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据你们这么一说,
我也不懂陈东坡使的是什么毒针,我去了也未必手到病除,你们对我抱着很大希望,到那
儿落空了反为不美。你别听外面人说我妙手回春,那是捧我,实际上我懂得一点,但都是
一知半解,比如治个头疼脑热、上吐下泄,我还能行,但像颜大人这种伤,我心里也没有
底。我看各位还是另请旁人为好,免得耽误时间而酿成大祸。”一句话把大伙说没词儿了
。魏道爷一笑,说:“老剑客,这么办行不行?您跟我们走一趟,能治最好,如果治不了
,我们再另想办法。”苏元和想了想说:“好吧,这叫盛情难却,那我就到大同府看看。
咱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真要治不了,你们众位可别有怨言。”魏真说:“您这说到哪儿啦
,您治不了,非叫您治,强人所难,我们决不会那么做。来人呀!把礼物抬进来。”魏真
他们带了不少礼物,黄金五十两、白银三百两、绫罗绸缎八匹、干鲜水果好几筐,往屋里
一抬,苏元和摆摆手说:“别别别,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我分文都不收,如果我收了,我
就得包治,治不好我还得把礼物退回,那多不好,我一定去,礼物高低不收。”魏道爷再
三劝解道:“您要不收,难道还叫我们抬回去吗?能驳我们大伙的面子吗?就算治不了,
我们打扰一回也得送点礼,东西说什么也得留在这儿。”苏元和没办法,叫小童子把东西
抬到后屋,先登记在册,以防治不了再把礼物退还时心中无数。苏元和站起来,说:“各
位稍候片刻,我把药箱收拾一下。”他一转身走了,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总
算劝得人家答应了,但愿去到那儿手到病除。时间不大,苏元和由里面出来,手里提着药
箱。这箱子是楠木雕刻的,上有五福捧寿的大金字,犄角儿用白铜包的,小巧玲珑十分别
致。他把药箱往桌上一放,说:“各位看见没有,我把家底都带上了,如果箱子里的药治
不了大人的病,那我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只好另请高人。”接着他转过身对小童子说
:“童儿,一会儿为师就要赶奔大同,家里的事情你要好生料理,如果有人找我,就说外
出有事,三天两天不能回来。你去把我那匹驴牵出来。”小童子答应一声,备驴去了,苏
元和养着一头葱白大叫驴,那速度才快呢,时候不大,小童子手拎着鞭子进了屋,说:“
师父给您鞭子,您什么时候起身?”“我现在就走。”苏元和站起来就要走,正在这么个
时候,外面有人砸门。“梆梆梆!”“门上有人吗?苏老剑客在家吗?”徐良和蒋平同时
一愣,怎么这声音这么熟呀?这是谁呀?只见苏元和颜色更变,说道:“众位,坏事啦!
这是阎王寨来的人,叩门的就是飞剑仙朱亮,你们还得躲避一下,如果都在我家相遇,多
有不便。”大伙听完后,也大吃一惊,怎么他来了?难道苏元和跟阎王寨还有什么勾搭吗
?其实苏元和有苦难言,因为他这个地方属于三不管,归大同又不归大同,离着阎王寨也
不远,阎王寨的人经常上这儿来。自从天德王黄伦占山为王以后,发过三次请柬,让苏元
和上山入伙,加封他国医,赐二品官,专门管理治病的事,被苏元和拒绝了。后来金镖侠
林玉又派人请了两次,也被拒绝了。他不愿意跟这些贼共事,心说你们是国家的叛逆,我
能上山入伙吗?所以老剑客从心眼儿里反对他们。魏道爷一听知趣,说:“好,那我们就
躲避一下,免得发生冲突。”苏元和说:“多谢各位,你们在后面暂避一时,我来把他们
对付走,咱们再起程。”说话之间老少九人都躲到后院去了。屋里收拾完,苏元和命小童
子开门。小童子把门一开,嚄!来了不少人,砸门的正是朱亮,后面是陈东坡、林玉、车
新远、金大力,还有十几个喽罗兵,抬着不少礼物。小童子不认识这些人,就问:“你们
找谁?”“噢,我们来拜访苏老剑客,在家吗?”苏元和知道没法回避,也就出来了,施
礼道:“苏某在此,前来的可是朱老剑客不成?”“哎哟!老伙计,你真在家,我就是为
你来的。”“请进!请进!”苏元和硬着头皮往里相让,到大厅分宾主落座,接着问道:
“老剑客,您怎么闲到我家来了?”“哈哈哈,苏老剑客,明人不做暗事,咱们打开天窗
说亮话,请你来了。请你到阎王寨入伙,房子都准备好了,你何必在这山沟里受窝囊气呢
?你和大家一起肥吃肥喝,将来把宋朝推倒,你就是太医院的掌院,紫袍金带无穷富贵,
多美呀!怎么样老剑客,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苏元和闻听,把脸往下一沉
,心说你们是请我还是绑架我,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给我搬家来了,这简直是土匪!他把火
往下压了压说:“恐怕您的盛情我不能领。”“哦?为什么?”“前者天德王请过我五次
,都被我拒绝了。我这个人天生孤僻,别看这穷山沟,我住着挺舒服,吃着粗茶淡饭也很
得味儿,因此我不愿意上阎王寨。慢说让我当国医,就是给我当个什么官,我也不稀罕,
老剑客您的盛情我领了,但我不能从命。”朱亮听后说道:“老剑客,您别敬酒不吃吃罚
酒,我在天德王面前把话都说绝了,到这来三言五语就能把您接到山上,您把我给驳了,
我回去如何交待?您就别客气了,什么孤僻呀、粗茶淡饭,这都叫骗人,我问你,难道不
跟我们上阎王寨,你还有心赶奔大同府不成吗?”“朱老剑客,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老伙计,你我这般年纪耍什么心眼儿,你别看我没看见,我可以说料事如神,那
些公馆的人肯定找过你,请你到大同府给赃官治病,有没有这回事?”苏元和一听,吓得
是张口结舌,不明白怎么回事。朱亮是诈他吗?不,有根据。飞剑仙师徒三人和三世陈抟
陈东坡,从大同府狼狈逃出后,朱亮本打算带着林玉回飞蛇谷,不打算出头,但是通过这
次在大同府他憋着一肚子气。心说欧阳春、魏真都出面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不是要跟
我斗一斗吗?我就应战,看你们能把我飞剑仙师徒如何!所以他改变了原先的宗旨,没回
飞蛇谷直接到了阎王寨,并答应黄伦他就在这儿不走了,多会儿把赃官颜查散打退多会儿
再商量。那么他为什么上隐贤庄来了呢?就因为陈东坡暗中打了一颗毒针,回到阎王寨,
告诉朱亮说:“这毒针除了我能治以外,谁也治不了,那赃官回去也得死,你就听喜信儿
吧。”朱亮一摆手说:“不然,我眼皮底下就有一个人,此人叫苏元和,妙手回春,恐怕
他能治得好。”陈东坡说:“他要能治得好,那就把他杀了。”朱亮说:“不,别杀他,
把他请到阎王寨,给咱们办事有多好呢。”因此朱亮和陈东坡,经过周密的商议,才到隐
贤庄来请苏元和,一方面想利用他,另一方面怕他被官人请走,给颜大人治伤,以后还变
成仇敌。他们这次的请,就有半绑架的意思,如果苏元和不来,就把他废了也不能留下这
个祸害。所以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苏元和在江湖上闯荡六十多年,经验丰富,听
完朱亮的话后,心中十分不悦。老头儿把脸一沉,似真似假、半开玩笑地说:“朱老剑客
,我要是不去你们怎么办?”“老先生您要不去,我们非得请您去,不去不行!”苏元和
听罢火往上冒,“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朱亮你给我滚,都滚!我家庙小,装不
下大神仙,你们想拿阎王寨的势力压我,我这人骨头硬还不怕压,别看朱亮你是成名的剑
客,也未必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你们都给我赶紧走!”陈东坡比朱亮火性大,闻听
此言站起来道:“苏老剑客,既许你不仁,就许我们不义,既然你要吃罚酒,就休怪我等
无礼!”他说完“噌”地跳到院里,解开飘带,一伸手从后背把金棋盘摘下来。他这个棋
盘有八仙桌子那么大,厚一寸,旁边有个把手便于攥着。拿这玩艺儿当兵器太特殊了,招
数也与众不同。他除去这金棋盘之外,兜里还有三十二颗金棋子,百发百中。这会儿他把
棋盘在掌中一晃,耀武扬威地说:“阿弥陀佛!苏元和你出来。”苏老剑客能让他镇住吗
?“刷”甩掉外衣,飘须髯、打踮步、明身形跳到天井当院。老人家丁字步站好,把两臂
一摇,突然狂笑:“哈哈哈!陈东坡,既然你这样无礼,也休怪老朽不讲情面,我倒要会
一会怎样的三世陈抟!”说着话,“刷、刷”亮开了门户。陈东坡并不答话,往前一上步
,抡起金棋盘搂头便拍,“呜”挂着风声就下来了。苏元和一闪身,把棋盘躲过,晃单掌
直击陈东坡的面门。陈东坡赶忙撤棋盘,往外一搪“嗨!”苏元和把掌撤回,换招数、转
身躯,两个人就战在一处。飞剑仙朱亮,一看院里打起来了,他领着那群贼不慌不忙从屋
里走到院里,往门根那儿一靠,一只手拄着拐棍,一只手捻着须髯,眯缝着眼在那儿冷眼
观瞧,那帮贼人每人都提着兵刃,也在旁边看热闹。看门户的那个小童子,一看主人与阎
王寨的贼打起来了,想伸手自己这两下又太平常,所以在那儿干着急,忽然眼珠一转,有
主意了,我赶紧搬兵吧,想到这儿他撒脚如飞,奔向后院。
苏元和这个院子挺大,院脖挺长,蒋平众人都被让到后院,你看前院这么折腾,后院
一点声都听不见。小童子来送信儿,“咣当”一推门就进了屋,用力过猛差点没趴下,把
众人吓了一跳,一看他面色发黄、满脸是汗,就知道情况有变化。小童子说:“众位,不
好了,我家主人跟那帮贼打起来了。”“哪儿来的贼?”“阎王寨的,打头的叫朱亮,领
着个和尚叫陈东坡,还有一群人,因为我老师不跟他们上阎王寨,就伸了手,他们非要把
他老人家致于死地。各位帮帮忙吧,晚去一步怕我老师就活不成了!”老少英雄“哗啦”
都站起来了,徐良把眼睛一瞪,说:“王八驴球球的,他们还想造反不成,各位赶紧跟我
走!”徐良在前边引路,老少英雄在后面跟着,眨眼之间来到前院,一看陈东坡正在那儿
大战苏元和。徐良摁绷簧拽出金丝大环刀,高声断喝:“呔!休要猖狂,山西人在此。”
拿着刀他就蹦上去了,他意思是帮苏元和的忙,哪知道在旁边就惊动了金镖侠林玉。林玉
一看是徐良他们,眼珠子都红了,这就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拽出防身宝剑,甩衣服往
前一纵,挡在山西雁面前。他说道:“呔!丑鬼,认识我吗?金镖侠在此,前者我一时疏
忽大意,没拿你当回事,结果叫你捡了便宜,今天某要报仇雪恨。看剑!”说着话把宝剑
一颤,直刺山西雁的咽喉。徐良把大环刀往外一架,“叮当叮当”两个人就战在一处。徐
良他们的出现让朱亮也愣了,一看官人在这儿有八九个,外面还有没有帮手?官军来没有
?他这心就有点吃惊。他知道林玉不是徐良的对手,因此他晃拐棍往前纵,打算给林玉帮
忙,旁边就气坏了云中鹤魏真。魏道爷早就把宝剑拽出来了,这宝剑名叫“流彩虹”,刷
拉一拽,院里打道寒光。他高声喝道:“无量天尊!朱亮,贫道在此!”晃宝剑就把朱亮
拦住,两个人并不答话,兵刃并举就杀在一起。再说贼人中的大力神车新远,这小子挽挽
袖子,大脑袋一扑棱,晃掌中丧门螺丝棒就蹦上来。还没等他寻着对象,官方面义侠太保
刘士杰压厚背尖翅燕翎刀,过来把他给拦住,“劈啪、劈啪”这两人打成一对儿。贼人中
丧门神金大力,一看自己也得伸手了,晃大棍往前一纵,被笑面郎君沈明杰给拦住。沈明
杰使的是龙头风尾的擀棒,呼呼挂风。这下可好,院子不大好几对儿在这儿玩儿命,恨不
能把天都翻个个儿。小村子本来就不大,又是白天,这儿打仗人家能不知道吗?一时间男
女老少涌上街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这儿看热闹。
再说战场上,别人都能顶住,苏元和可有点支持不住了,他不是陈东坡的对手,何况
又没拿着兵刃,赤手空拳在这儿对人家的金棋盘,勉强对付了三十五个回合,累得是通身
是汗气喘吁吁,眼睛就有点发花。就在这一松神的工夫,陈东坡的大棋盘奔老头儿的后脑
勺就拍过来了,苏老剑客一看不好,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呢?老头儿赶紧使了个缩
颈藏头,“嗨”脑袋往下一低,后脑勺躲开了,可后背没躲开,让人家这棋盘拍了个结结
实实,正给砸上。“啪!”就这一下,把苏老剑客砸出去二丈多远,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陈东坡这小子一看击中了,打踮步往前一纵,二次把棋盘举起来,说道:“哼哼哼!苏元
和你就在这儿吧,我拍扁了你。”他举起棋盘就要下毒手,这可吓坏了山西雁徐良。徐良
正大战林玉,偷眼观瞧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看苏老剑客受伤了,怎么办?这阵再想过去
帮忙已来不及,他急中生智,从镖囊之中取出一支镖来,奔陈东坡的手腕“欻”就是一镖
。由于打得忙,镖不够准,正好打在棋盘上,“当啷”一响把陈东坡吓得往旁边一蹦,就
算把苏元和这条命给救了。徐良就利用这个机会,把双筒的袖箭、兜里的几只镖、百宝囊
中的石头子,这点零碎儿全掏出来,不管远近、不管是谁,他两手就忙活开了。他嘴里还
念着:“江米条、槽子糕、打莲花,啪啪啪……”徐良打暗器占着一绝,就这一阵暗器,
把那些贼人给打苦了。飞剑仙朱亮的帽子被袖箭击落,林玉脑门子上挨了两块石头子起俩
大包,车新远胳膊上挨了一袖箭,金大力屁股上挨了一镖,凡所有的贼没有一个不挂花的
,老少英雄乘机反攻,群贼处于不利的地位。朱亮虽然凶猛,但这老家伙一看对他们不利
,心想算了,干脆见好就收吧,如果官军来到、内外夹击就麻烦了,反正有账以后也不怕
算,咱们走着瞧。他打定主意,手指头往嘴里一伸“吱噜噜”打一声呼哨,跟这帮贼说:
“各位,风紧撤呼。”这是黑话,就是说形势对咱们不利,快跑。当贼的能不懂吗?这帮
贼一窝蜂似地逃离老苏家,出了庄子赶奔阎王寨去了。
他们走了不提,老少英雄忙过来看望苏老剑客。再看老头儿是大口吐血,人事不省。
赶紧把苏元和抬到屋里,幸亏魏道爷在这儿,他对治伤有两下,号完脉经过调治,好半天
苏元和才明白过来。苏元和睁开眼睛,往四面看了看,晃晃头刚要说话,一口血又喷洒出
来,眼看这人的命就保不住了。正这么个时候,村庄外来了一辆车,青骡子架辕、白马拉
套,这车就停在苏老先生的门前。车帘打开从车里下来个老头儿,这老头儿弯腰驼背是个
大罗锅,手里拄着五金的拐杖。虽然是个罗锅但老头儿长得可不错,一副紫色的胡须,精
神饱满。他来到院里就喊:“兄弟!兄弟在家吗?”小童子擦擦眼泪,一看不是旁人,正
是主人最好的朋友,老剑客赤须子丁震,便说道:“老伯,您来得正好,我家主人快要活
不成了!”丁震闻听,大步流星进到屋里。到屋里一看,有一帮人他都不认识,来到床前
仔细一看,不由得一跺脚:“哎哟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他给苏元和号了号脉,再看了
看眼睛,老头儿哭了。他已经看出来,苏元和活不成了,急忙从兜囊之中拿出丹药给苏元
和灌下去。时间不大,苏元和又明白过来,一看是老朋友丁震,断断续续就把刚才发生的
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他拉着丁震的手,把蒋平、徐良、魏真叫过来说:“各位,我给介绍
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丁老剑客,我们俩是莫逆之交,我的能耐都是人家教的。可惜我活
不成了,我要活着,一定跟你们赶奔大同府,现在为时已晚。师兄啊,我叫陈东坡给打坏
了,念你我兄弟之情,你一定要给我报仇雪恨。另外我拜托你一件事,你答应开封府官人
的请求,到大同府给钦差大臣颜查散治伤,就算对得起我了,这是我临危之前的一点嘱托
,不知师兄答应与否?”丁震不知道这儿出事,坐着车来和老朋友谈心来了,碰巧赶上这
个事,对于苏元和提出的要求,丁老剑客感到突然。因为这老头儿有能耐,但不想当官,
与官府素无来往,从心里说他不愿意,但是他又不忍心让临死的朋友难过,所以老头儿犹
豫了片刻,这才答应。他对苏元和说:“贤弟,你放心养伤,这个事我一定替你做到,给
颜大人治伤就包在我身上。另外我再告诉你,我一定找着那陈东坡要了他的狗命,给贤弟
报仇,你看如何?”苏元和点点头,想说话说不出来了,一张嘴“哇”地一口血又喷出来
,顿时气绝身亡。
苏元和一死,在场的人都哭了,哭得最悲的就是丁震,他捶胸顿足地说:“贤弟呀贤
弟,你死得太惨了,愚兄一定给你报仇!”有的人不了解情况,心说这老头儿挺大个罗锅
,能打得过朱亮和陈东坡吗?你无非是说说罢了。其实就这丁震,能耐可太大了,别看他
身上有点残疾,那是练功练的,要讲究武艺绝非等闲之辈。老头儿说完擦干眼泪,转身就
往外走,要赶奔阎王寨去找陈东坡报仇。
第十六回 赤须子酒醉失宝钺 众豪杰追踪九和宫
老英雄丁震一看好朋友苏元和死得太惨了,转身就要到阎王寨找朱亮和陈东坡算账去
,蒋平、徐良众人赶紧过来劝阻。蒋平说:“老爷子,您消消气,你着急我们比您也不差
,不过还有很多事没办,咱们把事办完,大伙一块儿上阎王寨,您看好不好?”徐良也劝
,魏真也劝,这才把他劝住。丁震把脚一跺:“好吧!我就让这俩小子多活几天,然后再
找他们算账。”丁震不去了,大家都来给苏元和料理后事。苏元和这个家,共有两口人,
就老头儿和那个小童子,财产也没什么。先给老头儿买了一口花头棺材,装殓起来就埋在
山里边,那小童子身披重孝,摔盆砸罐儿,就算给送了终,小童子归丁震抚养。这些事料
理完后,蒋平来请丁震到大同府,丁震点头,回到家把东西准备准备,告诉家里人说:“
一时半会儿我不能回来,我给钦差大人治完伤,还要赶奔阎王寨,也许今生我就回不来啦
!家里头别指望着我。”家里人一听,好好平静的日子,怎么起了这么个风波,真是闭门
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大家也不敢说别的,丁震把东西收拾好,拿上兵刃。他这兵刃叫三
尖匕首钺,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家伙;从外表上看,好像半个车轮,三个尖子,每个尖儿
的后面都有个鸡爪,纯钢制造,能掠别人的兵刃,招数也特殊。丁老英雄把三尖匕首钺背
上,蒋平众人给拿着药箱子,准备了两辆车,其他人都骑马,这才赶奔大同。
来到大同府,车停到公馆门前,蒋平到里边先送信儿,老少英雄都迎出来了。把丁震
让进待客厅,先让老头儿漱漱口、净净面,厨房准备吃喝,丁震一摆手说:“不!救人如
救火,不能再耽搁了,我先看看大人的伤。”就这样老少英雄陪伴着丁震来到颜大人的卧
室。丁震进屋往床上一看,这伤可不轻,就见颜大人侧身躺着,面赛黄钱纸、唇似靛叶青
,就好像个蜡坨造的人,你要不摸摸脉搏、心脏,就好像个死人。旁边站着不少大夫,急
得是一筹莫展,什么好药都用了,就是没有功效,把希望都寄托在新请来的先生身上。丁
震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仔细诊脉。检查之后,又看看后背的伤,说道:“这颗毒针打
得稍微歪了一点,要是再往里边靠二指,颜大人就没救了,不过诸位放心,现在还来得及
。”就这样,丁震把药箱打开,对症下药,给颜大人把药灌下去,外面的伤又敷了最好的
金疮铁扇散、拔毒膏。到了掌灯的时候,颜大人这口气上来了,下边准备痰桶,他就“哇
哇”地开始吐起来,吐的都是黄花绿沫,奇臭难闻。到三更天,把肚子里的毒水吐尽,眼
窝也塌下去了,但是清醒多了,蒋平跟徐良、老少英雄凑过来就问:“大人,您觉着怎么
样?”颜查散点点头,蒋平怕他神志昏迷,挨着个儿地问:“大人,您看看我是谁?”“
你是四哥。”“他呢?”“他是徐良。”连问几个都对,蒋平乐得好悬没蹦起来,心说这
丁老爷子真是妙手回春,不然的话,我们大人交待了。众人也有同感,“呼啦”全跪下说
道:“老英雄,您真是救命的恩人,不单我们大人感谢,连我们也感恩不尽,请受我等一
拜。”丁震把大伙都扶起来,说:“各位不必客气,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该着大人
有洪福不死,我的医道不怎么样。”说了几句客气话,众人陪着到前厅设宴祝贺。
席间徐良就问:“老人家,我们大人得几天能够复原?”“他伤挺重,虽然说清醒了
,但还要养息三五十日。”众人一听时间虽然长些,毕竟命保住了,要求丁震先别走,帮
着守些日子。丁震说:“众位,你们放心,我在这儿守十天,大人的性命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他身体虚弱,加上大补的药,很快就能康复。”众人一听,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所
以什么都问。蒋平先说道:“我说老爷子,您医道这么高,武艺又好,怎么隐居在山林之
中?我们要不是查办大同府,根本不知道有您这么个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老爷子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请您出山,赶奔东京去落户,让我们包大人上一本,把您保举到
太医院去,到那儿您的能耐就全可以施展开了,连您的儿孙后代也都跟着享福。”“四义
士,多谢你的美意,无奈人各有志,老朽一生就喜欢肃静,原来我住在大同城里,后来才
隐居到山林,我就觉着我的家乡比哪儿都好。另外,我种点山产,再做点小买卖,也能糊
口,不打算贪恋功名福贵。”其实丁震说的一点都不假,这种人就是性情十分古怪。这时
,小元霸鲁世杰看着他的兵刃挺特殊,问道:“老爷子,您后面背的那玩艺儿是什么家伙
?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对呀,老人家您这兵刃太怪了,我们看看怎么样?”
丁震点点头,把胸前的飘带解开,皮囊摘下来,拽出三尖匕首钺,交给鲁世杰。鲁世杰看
完传给刘士杰,小弟兄们看得是爱不释手,蒋平告诉说:“注意啊,这可是宝家伙,手指
头碰上就得掉,谁也不能碰啊。”大家轮流看完了,把兵刃又交给丁震。刘士杰抱腕当胸
,说:“老人家,您这兵刃这么特殊,恐怕招法跟刀枪剑戟不能一样,您能不能给我们练
两招,让我们开开眼呢?”“对!老英雄,练两下我们看看。”大伙一致要求。要在往常
丁震绝对不练,今天他的心情非常矛盾,第一样,好朋友苏元和死了,他立志要给报仇;
第二样,老头儿感觉到,很多人的眼光之中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他是个罗锅,一进公馆
有不少人就捂着鼻子发笑,现在提出这个要求来,也可能是讥讽自己,那我就练两趟吧,
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让他们也知道我丁震是何许人也。老头儿想到这儿,把酒杯放
下说:“好!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众位如此盛情,老朽就献丑了。”说话之间大伙都到了
院里。这时早有差人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天已黑,又掌起十几盏灯笼、点起十几
个火把,把院里照得通亮,人们有站在廊檐下的、有大墙根底下的、有蹲着的、有坐着的
,都在这儿准备观看。
单说丁震,手里拿着三尖匕首钺,一栽一晃来到院子当中,站好之后,冲着周围作了
个罗圈揖,说:“各位,老朽献丑了。”一哈腰就练起来。这一练不要紧,把大伙全惊呆
了,这哪是个人哪,分明是个肉球满地乱滚,就见三尖匕首钺光华夺目、冷气逼人。一开
始,一招一式还看得挺清楚,后来越练越快,什么也看不见了,光见一团白雾,听见呼呼
的声音。这老头儿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两丈挂零,从空中落下来声息皆无,就像棉花球
掉进油缸一样,前蹿后跃、左右躲闪,比狸猫还快。徐良站在台阶下面,目不转睛地看着
,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可真了不起,今后要有机会俺山西人要多和丁老先生亲近,跟
人家学点能耐。徐良这个人就爱学,不放过每一个学习的机会,不然的话他本领为什么会
那么高。丁震练来练去就玩儿了手绝的,他把三尖匕首钺“刷”扔出去三丈多高,然后脚
尖点地腾身而起,要在空中接住匕首钺,同时在空中翻八个跟头落地,练完以后也就收招
了。可是老头儿没想到“啪”一声把匕首钺扔到空中,他飞身而起,再找匕首钺踪迹不见
,就这么快匕首钺没了。丁震身体落在地上,脸就变了色,心说:唉呀!怪事,就算天黑
我怎么就没发现这匕首钺叫人整走了呢?可见这人的功夫有多高,全怪我多喝了几盅酒,
没事献什么艺呀!这多好,把兵刃练没了,我这个跟头栽的,这要是传到江湖上我是活呀
还是死?这时大伙也乱了,准知道出了事,上房的上房,上墙的上墙,四面八方仔细寻着
,费了一个时辰什么也没找着。没办法把丁震劝回屋子去,蒋平就骂刘士杰这帮人:“全
怪你们,吃饱了撑的非要看老爷子练武,这可好,你们赔!”把小七杰骂得一个个低着脑
袋,谁也不敢言语。蒋平骂完,回过头来又劝丁震:“我说老人家,您别往心里去,我敢
断定这不是外人,肯定是朋友,这人好诙谐爱开玩笑,趁着黑天把匕首钺给偷走了。咱在
明处,他在暗处,到哪儿去找呀,明后天肯定会有结果,他主动地就会把兵器送回来,您
千万别在意。”丁震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心里话你说得不对,这人成心找我的毛病,叫
我当众出丑,可能是像你说的趁着天黑一伸手拿走了,岂有此理!我这眼睛是干什么的,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就这一下比咱们高,丁震心里是百爪挠心。魏道爷、智化、欧
阳春大伙都过来劝解,丁震只好点点头,窝着一肚子气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头一件好事,颜大人完全清醒了,大小便正常,早上吃了两碗粥,仆人
又给他按时服了药,看来命是保住了。可不好的事是丁震起不来了,他昨天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大伙知道他心情不愉快,都来屋里探望他,劝他起来到外面散
散步,他拒绝道:“我有点头疼,在屋里呆一会儿。”其实他躺在床上琢磨呢,究竟谁干
的这个事,附近有什么山、什么岛、什么村庄,都有什么高人,谁可能戏耍我?他在合计
这个事。老头儿一不痛快,全公馆的人都跟着不痛快,大伙也不像平日又说又笑,里里外
外是一片肃静。上了年纪的人还能呆得住,这些年轻人可受不了,刘士杰一捅沈明杰,几
个年轻人就遛达到街上。出公馆一拐弯儿有个小饭馆,他们一合计到饭馆喝两盅吧,就进
了饭馆。这饭馆的伙计认识大家,一瞅是开封府的差官爷,像敬大神似地给他们找了一个
独桌。刘士杰把临街的窗户推开,说:“伙计,给我们随便配几个菜,酒不要多,一斤就
行,吃完我们还有事呢。”点完了饭菜,时间不大就给端上来了,众人在这儿低头喝闷酒
。你说刘士杰,自从到开封府以后,勤勤恳恳从没叫人说过,就因为昨天晚上一高兴想看
看丁老头儿的武艺,结果还让蒋平把自己当众骂了一顿,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刘士杰是个
红脸汉子,受不了这个,一边喝闷酒,一边觉着窝囊,可这眼睛还往街上看着。嗯?发现
离公馆不远,饭馆的斜对门那儿围着一伙人,中间有个人摆摆画画,手一扬一落地好像拿
着个什么家伙,被晨光一照夺人二目,侧耳一听,兵刃长、兵刃短地不知讲些什么。刘士
杰回过头说:“嗳,众位弟兄,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这时鲁世杰站起来说:“我去
看看。”他把筷子放下就出去了。时间不大,他像火燎屁股似地跑进来说:“哎呀诸位,
快去看看吧,老头儿丢的那兵刃,在他妈这小子手里呢,就是这小子偷的。”一句话他们
是又惊又喜,赶紧把伙计叫过来算账,扔下十两银子,小弟兄们出饭馆就到了出事地点。
刘士杰率领小弟兄挤进人群一看,当中站着的这个人长得太像蒋平了,要是黑天分不
出谁是谁。就见此人身矬矮小、瘦小枯干,脑袋两头尖中间粗,一对小黄眼睛倍儿亮,头
上戴着马尾过梁透风巾,鬓边插着一朵守正戒淫花,穿一身青衣裳,大衩蹲裆滚裤,抓地
虎的快靴,那狗油胡刷白跟银针似的。在他眼前放着一个包袱皮,丁老英雄丢的三尖匕首
钺就在这儿放着。刘士杰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闹了半天你是贼呀!你到公馆行
窃害得我挨了一顿臭骂,你要是躲个地方还行,就跑到离公馆不远在这儿白话,这是故意
捡了便宜卖乖,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士杰把火强往下压一句话没说,他不说话,别
人也就站在人两边瞪眼看着。当中间这位指着三尖匕首钺,摇头晃脑地说:“各位,看见
没有,这是一件宝家伙,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不是普通钢铁打造的。现在我因急于办点
事手头发紧,所以忍痛割爱把它卖了,有识货的没有?只要你价钱出的公道我就卖,我说
哪位赏脸,有买的没有?”刘士杰一听,跑这儿卖兵刃来了,实在压不住火,挤出人群来
到老者面前,把腰板一挺用手指点说:“呔!老贼你是哪来的?你犯了官司,跟我们辛苦
一趟吧。”刘士杰以为一喊,这人准得吃惊,哪知道这位根本不在乎,笑呵呵地上下打量
打量他,然后说:“哎,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气怎么这么粗?我跟你往哪儿走?”“到
衙门。”“哈哈哈,你拿衙门唬谁呀,要不然我能在衙门口卖这玩意儿吗?小伙子没你的
事,我烦你到里面通禀一声,你们这儿不是来了个老头儿叫丁震吗?胡子有点发红,是个
大罗锅,他要是来了跟我说两句客气话,我分文不要物归原主。这多好呢,你年轻人在这
儿充什么横,走罢走罢!”刘士杰一看,拿自己没当回事儿,好嘛,真是目空四海、眼中
没人啦,你也不知道小七杰是何许人也。他往前一跟步,伸手打算拽他的前襟。他手刚伸
出来,就见这老头儿把身子往后一撤,哈腰把家伙捡起来,说:“年轻人,还要比比吗?
你差得多啦,就是你们公馆的后起之秀徐良也白给呀。孩儿啊,你就给我送个信儿得了,
要伸手你可要找亏吃!”没等刘士杰二次伸手,鲁世杰“嗖”地往前一蹿,拦腰把这人给
抱住了。鲁世杰的绰号叫小元霸,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他来了个出其不意把人家给抱住
,寻思能把这人抓住,哪知道这老头儿微微一笑,使了一招老龙晃身,往前一哈腰屁股左
右一扭“啪”就是一下。鲁世杰这乐子就大了,“嗖”一下甩出去三丈多远,从人群头顶
上而过,“骨碌骨碌”摔到一个买卖家门口,要不是鲁世杰有硬功非摔死不可,但后脑勺
给摔了个馒头大小的包。鲁世杰这一吃亏,小弟兄们能干吗?“刷拉”甩掉英雄氅,各拉
家伙把这人给围住了。
单说这小弟兄之中,有个圣手秀士冯渊,他鬼点子特别多,一看这人不好惹,要是一
般人偷了东西早逃往他乡了。你看这位敢在公馆门前公开叫号,可见这人武艺不一般,不
如趁此机会我送信儿去吧,所以他抽身赶奔公馆。这时公馆里魏真、智化、欧阳春、蒋平
、徐良等人正在这块儿商议,想办法怎么劝解丁震,怎么把兵刃给找回来,咱们求人家一
回,再叫人家栽到这儿,咱们对不起朋友。他们正说这个事呢,冯渊跑进来喊道:“哎呀
诸位,偷盗兵刃的贼,叫我们给抓住了。”“抓住了,在哪儿抓住的?”“嗯,现在还没
抓住呢,我们想抓没敢抓。”大伙一听,不明白他说得什么意思,蒋平过来“啪”给他一
个嘴巴,说:“你小子三十来岁怎么没正经呢,到底怎么回事?”“四叔啊,偷兵刃的贼
就在公馆的前门,已经跟刘士杰众人打起来了,我看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前来报信儿。
”老少英雄三十多个“哗”一下都出去了。等到出事地点一看,刘士杰、沈明杰、吕仁杰
、鲁世杰、柳金杰、柳玉杰、邵环杰这小七杰都跟橛子似地站着一溜儿,手里拿着家伙,
谁也动不了,让人家用点穴法都给点住啦!有个人手里晃着三尖匕首钺正数落他们。就听
这人说:“年轻人,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要动手你们不行,结果怎么样,这回信了吧?我
要拿这匕首钺挨个捅,你们的命都得交待,不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凭
老朽这般年纪能和你们一般见识吗?打了孩子,大人就得出来,我说你们大人都跑哪儿去
了?”他正说这些话的时候,蒋平众人就到了,四爷一看眼前这形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看老百姓围在这儿越聚越多,他一想这影响可不好,发生在公馆门前,传出去不好听
,干脆换个地方吧,能把他请到屋里最好。蒋平对江湖上那一套非常熟悉,眼睛一转就是
一个主意,他把怒火压在心里,冲那个人一抱拳说:“哎哟,老爷子辛苦辛苦,在下礼过
去了。”“啊,还礼还礼,您是蒋平蒋则长?”“对!在下正是翻江鼠。”“久闻大名如
雷贯耳,今日在此相遇,幸会幸会。”蒋平一乐说:“老爷子您别高抬了,我是有名无实
啊。不知您是哪路朋友?有什么事好商量,何必在这儿动手动脚呢?此处离公馆近在咫尺
,敢请老英雄公馆一叙,您看怎么样?”那主闻听。不住地点头说:“四爷真是个响亮人
,这话叫人听着顺耳,不过我不上这个当,进了公馆到你们那三分地,想关上门打我,没
那个事。你们也知道我拿了三尖匕首钺,为什么拿我有原因,说这玩艺儿价值连城,我也
不稀罕,今天我来就想见见开封府的高人,另外我跟丁震有几句话说,说完我就走。”他
刚说到这儿,丁震来了,因为有人给他送信儿说三尖匕首钺有着落了,就在公馆门前,所
以他随后就赶了出来。挤进人群,丁震一看不认识这个人,他手里果然拿的是自己的兵刃
,丁震过来一抱拳,说:“朋友,老朽在此。”“哎哟!丁老爷子,恕我冒昧,昨天晚上
睡不着觉闲溜达,觉着街上没风就上房了,正赶上老人家练武,把兵刃还扔了起来,我一
高兴伸手把兵刃接过来了。为什么我要接,当然有一定的原因,我就问你一句话,想要兵
刃吗?”丁震说:“我的兵刃,为何不要?”“好!要,我就给,但在这儿不能给,请您
老麻烦麻烦,跟我走一趟,到了地方我就把兵刃还给你。”说着话他一转身挤出人群,出
大同府的北门,他就走了。丁震能让他走吗,在后头紧紧相随。蒋平一看事大了,到底为
什么也不清楚,和大伙一商议,魏真、智化领着小七杰在这儿看家,其余人全跟着去。小
七杰中了穴道,被蒋平推穴道、破血脉一活动就好了。蒋平安排完之后,一哈腰在后面就
撵下去,徐良和欧阳春紧跟着蒋平,他们一共老少十六位,跟着丁震下来了。出了北门就
是山路,山连山、岭连岭,这个人在头前跑,还不住地回头看,可脚下“噌噌噌噌”翻山
越岭如走平地,就比这脚程,没有能耐就受不了,一会儿就得叫人家甩掉。丁震也豁出去
了,别看他是大罗锅,两条腿还挺快,跟那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紧追不舍,蒋平大伙在后面
也使上劲了。约莫走出去有三十里地,这个距离越拉越远,最前面是偷兵刃的人,后面是
丁震,再后面是欧阳春和徐良,蒋平和其他人都没影了。欧阳春一边跑着,一边偷看徐良
,不住地点头,心说:当初我就看出良子了不起,果然叫我看中了,没想到他功夫突飞猛
进,就凭我的脚程不能把他落下,这孩子将来还得有出息。实际上就这么跑,徐良一点没
费劲,他不敢压过老前辈,所以跟北侠只差半步,始终保持这个距离。眨眼之间快到一百
里地了,就见前面群山环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半山腰,在那儿有一座大庙,那个
人跑到庙前停住步,手搭凉棚往后面看,一瞅后面跟的那几个人便微微一笑,猫腰跳进大
墙里面。他刚进去丁震就到了,接着欧阳春、徐良也到了,三个人抬头一看,这大庙上挂
着一块横匾,上面有三个字“九和宫”。这庙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坍塌了,但山门还挺
整齐,角门紧紧地关着,钟鼓楼上的惊鸟铃被山风一吹“咣啷、咣啷”直响,清脆悦耳。
徐良站住就问丁震:“老人家,偷东西的贼就进了这座庙,咱们动文还是动武?”丁震说
:“徐三将军,文的怎么说,武的怎么讲?”“要文的,咱们先礼后兵,砸开庙门公开进
去;要动武的,我们也越墙而过,直接到里面用武力把兵刃抢回来。”丁震一想,那人话
说得挺客气,到底为什么我心里也没底,就凭这些人的身份往里蹦,叫人观之不雅。于是
他说:“咱们来文的吧,显得我们光明磊落。”欧阳春也赞成这个办法。他们来到角门“
啪啪啪”叩打门环,与此同时蒋平、南侠、艾虎等人也都赶到了,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前后心都湿透了。他们刚到,角门就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小老道,往外一看说:“无量
天尊!众位,知道你们要来,请暂候片刻,我家观主要隆重接待。”一转身进去了。大伙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法器都响开了,笙、管、笛、萧吹得这个好听就别提了,随着这
个声音山门打开。徐良探头往院里一看,有五六十个老道身上穿着新道装,手捧法器排列
两边,正中央汉白玉铺的甬道,从里面走出一位出家的道人。这老道可真威风,平顶身高
一丈挂零,头上戴着九梁道巾,插着金边,外面用红缎子裹着,顶梁门安着一块无暇美玉
,身上穿着大红缎子道袍,外披大红缎子八卦仙衣,脚下蹬着大红缎子道鞋,浑身上下是
火炭红;大块头、红脸庞,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一部银髯飘洒前胸,从里面出来飘飘然
真好像神仙降世。在这老道旁边,就是偷兵刃的那个贼,这阵兵刃也不知道搁哪儿去了,
笑呵呵地在旁边跟着。
就见这位道爷,出了山门来到丁震众人面前,打稽首诵法号:“无量天尊!各位能来
到我的九和宫,真使敝庙生辉呀,贫道迎接来迟,当面恕罪。哈哈哈!往里请,往里请!
”说完抬手往里相让。偷东西的那个老头儿也过来说:“诸位,我说给你们领个地方,到
那儿咱再商议,就是这九和宫,众位往里请,我们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原谅。”让他这番话
说的,你说他是好人还是歹人?究竟居心何在谁也摸不透。跟着往里走吧,于是大伙跟着
进了庙门。进头层院子没什么,当间是穿堂门,一直通向第二道院子,等到了第二道院子
,老少英雄一看,大惊失色。什么原因?人家想较量较量,你别看他说话客气,这叫笑里
藏刀。二道院全布置好了,五十名老道分两排站着,每人掌中一条长枪,枪尖对着枪尖,
正当中就有一尺多的一条小道,让你从这儿通过。丁震老爷子一看,这儿给我们准备下枪
林了,我要是不过去就是怕你啦,老英雄把牙关一咬,这才要怒闯枪林。
第十七回 强中还有强中手 能人背后有能人
丁震一看那儿把枪林准备好了,心说这玩艺儿就能把我吓唬住?大丈夫受杀不受辱,
我就从这儿过,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他把脸一扬、胸脯一挺,“噔噔噔”就从这枪林之
中穿过去了。他过去了,欧阳春、徐良、蒋平、艾虎众人也就都过去了。来到第三道院子
,一看也准备好啦,地下摆着八块石头,每块都一尺见方,厚有半尺,完全是青石的。就
见那个老道放着旁边的道不走,上石头了,嘴里还说:“唉呀,这庙中人多了,看着活也
不知道干,你看这石头当不当、正不正摆在这儿,从这上头过去吧。”嘴上那么说,实际
是练了一手绝艺,就见他脚蹬石头,每迈一步脚底下就发出“喀吧”地一声,连走八步这
石头全都裂开了。这时那些小老道把碎石头搬开,又摆上八块,那穿红衣的道人站在月台
上,向丁震摆摆手说:“老人家,委屈委屈您,也按照我这样过来吧。”丁震一看,我要
不像你这样,我就栽了,还要什么兵刃。老头子豁出去了,舌头一顶上牙床,上了石块,
往下一叫力“喀吧、喀吧、喀吧”,再看八块石头,也都裂为几半。那个老道暗挑大拇指
,心说:罢了,老头儿的硬功果然不比寻常。小老道又忙活开了,把这八块搬掉,又摆上
八块好的。第三个是欧阳春,他一想我是保宋罗汉,要有一块踩不坏,就栽了。他把大铲
往肩上一杠,“嗨嗨嗨!”也按这样走了八步,石头全裂开了。这时,又换了新的石头,
都是大块的,厚里有七寸,长短见方有一尺半。这么大的石头要踩碎,就不那么容易了。
正好遇上徐良的班,其实徐良这身份是个小年轻的,不踩谁也不会笑话,可他是个红脸汉
子,别看他平日爱诙谐、嬉皮笑脸的,遇到真个的寸步不让。再看山西雁,迈步上了石头
,浑身上下一叫力,身子往下一沉,气贯于单腿,又贯到脚掌上,耳轮中就听“喀吧”一
声,头块石头开了。再迈步上了第二块石头,“喀吧,喀吧”八块石头全开了,不但开,
踩得瓣数还比别人多,你踩两半儿,我踩四半儿。等徐良到得月台上,那红袍老道倒吸了
一口冷气,心说:无量天尊!这小子可真了不起,看他的硬功在我之上,真是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白眼眉高人也。转到蒋平这儿,四爷把脑袋一晃说:“哎,放着光溜道
不走,踩这玩儿干吗,都跟我来。”他们就顺旁边转过去了,大伙儿付之一笑,也未加计
较。
大家都上了月台,气氛也缓和下来,于是在月台上排摆桌椅,摆上瓜果梨桃,沏上香
茶,大家谈笑风生,不知道的人好像这是在迎请宾客呢。正中央的桌子旁坐着那个老道,
还有长得像蒋平的那位,以及欧阳春、丁震、展熊飞、蒋平、徐良,其他小弟兄分坐在别
的座位上。喝了两口水,丁震先说话了,他冲着老道一施礼,说:“仙长,不知尊姓大名
,能否把贵姓赏下来。”“哈哈哈,老人家,贫道乃无名少姓之辈,说出来怕您笑话,其
实说不说名字不要紧,一会儿咱们再谈。”老道婉言谢绝,没有透露姓名。丁震话锋一转
,又说:“仙长,既然您不肯透露姓名,那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领教。旁边这位为什么
要拿我的兵刃,不知老朽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二位。”老道闻听乐了,说:“丁老英
雄您别过意,您一点都没得罪我们,我们也没有恶意,实不相瞒,拿您的兵刃是赶巧了。
我这三弟,别看他胡子都白了,却十分顽皮,好动不好静,没事就到大同府闲溜达,偏赶
上您在院中练艺,他一高兴就把三尖匕首钺接到手中,可当时想还给你们,又怕引起误会
,因此他就把兵刃拿到九和宫。到这儿他跟我一说这件事,我把他痛责一顿,有心叫他把
兵刃送回去赔理认罪,一是他有点不甘心,二是又怕你们不饶他,我们哥儿俩一商议,干
脆把你们请到九和官来再说。但是我们这些无名少姓之辈,哪能请得动大伙,所以故意使
了个激将法,把你们激来。今天众位果然来到九和宫,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招待招待你们,
解释一下这件事,今后咱们谁也别结仇,我代表我这个兄弟向大伙赔罪,顺便把兵刃还给
您老人家,但不知众位肯原谅否?”大伙一听,是这么回事,但是他说的是真是假谁也搞
不清,这就叫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丁震点点头说:“好!既然老朽没有得罪之处,
我现在还有公务在身,就请仙长把兵刃还给我。”“好!现在就还。”转回头对他兄弟说
:“还不快去把兵刃拿出来。”那位答应一声,转身进屋去了。时间不大,把三尖匕首钺
拿出来往桌上一放,老道用三个指头往前一推,说:“丁老英雄,物归原主,请您收下吧
。”丁震也没想别的,伸手就拿,哪知他这一伸手的功夫,被老道“嘭”把手腕子给抓住
了。老道脸上还乐呵呵地说:“老人家,你也太不客气了,这么简单就把兵刃拿走,实在
是有点欺人太甚!”他嘴上说着,暗中就使上了劲。他使得叫鹰爪力,硬木头一下也得抓
三个坑,就是铁的也能给拧碎了,何况是肉的呢。丁老英雄一看,给我使了个出其不意、
攻其不备,想叫我二次丢人,你这个老道可够缺德的,说人话不办人事,实在是可恶之极
。老头儿丹田一叫力,这胳膊“呜”比原来粗了两倍,硬梆梆的,老道没掐动。丁震把单
臂一抖说:“仙长,你说我欺人太甚,你这是干什么?”往外“啪”地一甩,那老道一歪
歪,好悬没躺下。这一下好比冷水泼头,空气顿时紧张起来。长得像蒋平那位“腾”地站
起来说:“各位,刚才我二哥只说了一半,我再把话说全了。今天把各位请来,一解释昨
晚上的误会,二还兵刃,还有一样就是打算领教领教各位的武功。咱们都是练武的,见高
人不能交臂而失之,那多遗憾,难得众位赏脸来了,我和我哥哥打算开开眼,跟各位学几
招,别看兵刃现在不给,等比完武后完壁归赵。”这位说完,把兵刃拿起来往自己腰带上
一掖,飞身形跳到月台之下,周身上下收拾利落,丁字步往那儿一站,点手唤丁震。他说
:“老爷子,你过来吧,我知道你是塞北的高人,今天我要在你台前领教领教。”丁震一
看是非打不可了,飘须髯就想过去,在旁边就气坏了山西雁徐良。徐良心说:这不是欺负
人吗?我们公馆有那么多事没办完,哪有功夫和你扯淡,说不定这个庙和阎王寨有关系,
他们受朱亮所差,用这种软刀子杀人,故意把我们拖住,说不定这儿也是贼窝子。徐良心
里这么想的,嘴上可没这么说,你说人家是贼。有什么证据?堂堂国家御前三品带刀护卫
,说话有把握才行。因此老西儿站起来说:“各位,既然人家提出来要比武较量,我看我
过去得了,头三出没好戏,我先给垫个场子。”徐良说完,转身下了月台,来到天井大院
。他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一抱拳说:“老前辈,在下不才陪您走几趟。”那人把狗油胡理
了理,嘴一撇说:“哼!徐三将军,久闻大名,你这个人的脸由地底下露到天顶上了,一
举驰名天下,年轻人跟你没法比。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跟我比恐怕还差点,不是老朽自
夸其德,咱俩的经验、练武的年头差得有点悬殊。年轻人你干脆回去吧!你让丁震过来,
或者让欧阳老侠客过来,我们这般年纪伸手比较合适。你呢,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再练
几年,然后再跟我动手,为时也不晚。”这位说话有多狂,徐良受得了吗?他一着急本来
耷拉的眉毛“刷啦”全立起来了,青筋绷起多高,说道:“老东家,你说话真不怕风大扇
了舌头,你知道这害臊卖多少钱一斤?人老了不值钱,这武术的高低不能拿年纪来定论,
山西人不才,大江大浪也过了不少,今天我非动手不可。咱俩敢打赌不?如果你把山西人
给赢了,从我这儿讲,兵刃不要了,丁老英雄不答应,由我负责包赔,跟你们毫无关系。
假如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怎么办?”“哎呀!娃娃,口气不小啊,你要把我赢了,兵刃如
数交还。另外,这么办行不行,我要说别的有点过分,咱俩交个好朋友行吧,你算我个兄
弟,收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哥哥怎么样?往后你徐良有用我之处,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万死
不辞。”“好!一言为定。”两人把话就咬到一块儿了,说完话各晃身形、各找部位,俩
人“刷啦”一退,离得有三丈多远。就见这个主儿,把两臂一晃“欻欻欻,嘿!”亮了个
大鹏双展翅,左手高右手低、掌心朝前手背朝后,身子往下一塌,这姿势相当优美。这玩
艺儿可不是为看,亮个门户,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再看徐良,两臂一摇、身形一晃“欻
”也亮了个招数,亮得这个门户叫童子拜佛。俩人这一亮相不要紧,老少英雄在旁边看着
,无不挑大拇指称赞,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俩人一定式,就看出有功夫来了。但是
谁也没贸然伸手,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愣了半天,那个人有点沉不住气了,说:“嗳,徐
良,咱俩别相面啦,你怎么不动手?”“俺山西人有个毛病,跟别人打仗,向来不先动手
,老爷子你先请吧。”“怎么?让我先打你,你真有容人之量,佩服!老朽可得罪了。”
就见他身子一晃,就像狸猫似的那么快,落到徐良面前,左手一晃老西儿的面门,正手就
是一掌,这一招叫单撞掌,奔徐良的华盖穴,掌上挂着风“呜”一下就到了。徐良早有注
意,一看掌来了,早不躲晚不躲,眼看他手指头似沾非沾上衣服的时候,老西儿冷不丁斜
身一跨步,“呼”一声他这一掌走空了。徐良把左手抬起来,立着往下一劈,这叫立劈华
山也叫劈掌,奔这个老头儿手腕子劈来,真要“喀嚓”一下子砍上,手腕非折了,这一招
非常迅速“刷”就到了。那个老头儿赶紧抽招往后退,一转身使了个凤凰单展翅,奔徐良
脖梗子就是一掌。老西儿使了个缩颈藏头式,往下一低头,掌走空了。徐良抬左腿,奔老
头儿的小腹踢来,老头儿转身又躲开了,两个人是插招换式战在一起,这一打是针锋相对
。再看徐良,两臂齐摇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使的是八卦连环掌,一招变八招,八
八六十四路,频频发动进攻。那个人一瞅,不敢大意,也把压箱底的招拿出来了,使得是
五祖点穴拳,全都是近手的家伙,一来一往,打了个难解难分,把周围的人都给吸引住了
。九和宫的一百多老道,这阵不干别的了,全由月亮门洞挤进来,靠着墙站了两溜,瞪着
眼儿在这块儿看着,一个个心里都犯嘀咕。“这就是白眉徐良啊。”“可不是他!”“这
小子真厉害呀,咱三爷能顶得住吗?”“现在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三爷那功夫多高,
能赢不了白眼眉吗!”大伙说什么的都有。他们水平毕竟差点,再看蒋平狗油胡都耷拉了
,舌头吐出来多长,他替徐良害怕,心说:老天保佑小良子,你可要顶住,你是我们公馆
的大梁,要是趴下公馆就塌架子了,以后平阎王寨、肃清匪患全指着你呢。但是蒋平又一
回忆,徐良这孩子,从来没打过败仗,想到这儿又放下心了。这俩人打到八十个回合,没
分出输赢来,徐良一瞅,赢不了人家,难怪老头说大话,掌法果然神奇,那五祖点穴拳都
使绝了,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得趴下。他又一想,得了,把自己研究的那个最好的招儿拿
出来吧,打定主意之后,他打算大胆一试。正这个时候,那个主儿上头一晃底下一脚,要
蹬徐良的迎面骨,徐良一看机会来了,脚尖点地向空中一蹿,蹦起来有一丈五六尺高,那
人“啪”地一脚蹬空。这一脚没蹬上,他抬头看徐良是不是换招打他,就这么一仰脸的功
夫,徐良的身子从空中落下来,这一招是来势迅猛,大罗神仙也难以躲过。
要说徐良是真聪明,他利用形意、八卦、太极、峨眉、武当、少林等几家武术的精华
,研究了这么一套拳术叫八步赶蟾,可以说施展出来百灵百验,因为别人不懂这套武术,
这是蝎子的尾巴——独(毒)一份儿,徐良独家生产的东西。再说徐良使得是头一招,叫
铁拐李倒下天梯,右腿伸直奔着这个高人的头顶就踩下来,迅雷不及掩耳“刷”就到了。
那个人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招没见过,急忙往右边一上步,脑袋一侧歪,把这一脚躲开。
但是徐良这一腿真假都有,要是躲不开就是真的,要是躲开了就是假招,他再用盘着的左
腿踢你,刚才的右腿就变成了问腿,问你往哪儿躲,你一躲他好再蹬你。结果这位就上当
了,他一歪脑袋,徐良把右腿收回,蹬直左腿“刷”奔此人的头顶又是一脚,说时迟那时
快,“啪”又到了。把那位高人吓得魂不附体,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但是那位也不简单,
实在没招他屁股往下一坠,使了个千斤坠,“啪”整个身子躺在地上,徐良这一脚才蹬空
。别看徐良这两脚都没蹬上,在他身体快要落地的时候,两腿一并,两只脚尖直奔那人的
肚腹点来,正好是顺势,转眼就到了。这人一瞅,说:“我的妈,没完了!”他后脚跟踩
地,胳膊肘拄地,就在地上躺着往上一蹿“哧溜”蹿出去二尺多远,徐良双脚落地蹬空。
徐良双脚落下,把方砖铺的地“喀吧”一声点碎两块,这要踩在人肚子上根本受不了。那
人躲开了这两脚,徐良乘势两腿一曲,两个膝盖往下一跪,又奔那人肚子点来,这位一看
没办法,双脚跟用力又往上一蹿,徐良膝盖点空,“喀吧”又点碎两块方砖。别看腿没用
上,徐良的两个胳膊用上劲了,利用双肘又奔此人点来,那人最后尽了最大的努力,又往
上一蹿,徐良胳膊肘点空。接着老西儿两胳膊伸直,两手探出来,使出最后的一招黄莺掐
嗉,张开大手往前一扑,正好拤在这位的脖子上。徐良拤住他的脖子,但没下毒手,无仇
无怨只是点到而已,然后徐良“噌”跳出圈外,冲那人一抱拳说:“哎呀,老前辈,山西
人多有得罪,我真是罪该万死,请起请起。”那位一骨碌身站起来,再看那汗,前后心都
湿透了,往脸上一看,紫的好像那紫萝卜皮,脑筋绷起多高,狼狈劲儿就别提了。这位心
说:怪不得人们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哪,就拿徐良来说,二十挂零的年
纪,竟有如此精湛的武艺,我做梦也想不到,今天输得是心服口服。那个老者,把头上的
汗擦了擦,不住地晃着脑袋说:“徐三将军,高!我服你了,老朽甘拜下风。”说着话他
到得月台上,耷拉着脑袋,往那儿一坐,一句话也不说。
再说九和宫的那个红脸老道,一看兄弟大败而归,真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恨。那老道
站起来,把宽大的道服脱掉,拂尘交给小老道,摘下五佛冠,换成短衣襟小打扮,飞身跳
下月台。再看他打问寻尊法号,说:“无量天尊!徐三将军的武艺是太高了,但不知你刚
才使得是哪路拳术,真使贫道不明哪,来!你再赏赏脸,贫道领教领教。”老道那意思就
是把徐良叫过来,摔他个跟头,给兄弟挽回脸面。徐良一看,老道指名点姓叫自己,能不
去吗?但是此刻徐良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刚才能打胜那是使尽了全身的力量,可徐良
是红脸汉子,不能让人给叫住号,所以他就要下场。这时,欧阳春过来说:“良子,你累
了,喝点水歇一会儿,我来替你应战。”说完欧阳春迈步来到月台下,双掌合十说:“阿
弥陀佛!仙长,徐三将军有点累,老僧替他较量,意下如何?”老道一看是欧阳春,心中
暗想,我只说把徐良摔个跟头,给我兄弟出出气,没想到他来了,这个大紫胖子最不好对
付。我听说他父亲欧阳中惠、他叔叔欧阳普中都是少林正宗,了不起的武术家,他自己二
十一岁成名为北侠,闯荡江湖名扬天下,五十三岁落发为僧。要和这个动手,我可得多加
小心,不然我们哥儿俩都得栽在这儿。老道想到此,满面赔笑地说:“无量天尊!欧阳老
罗汉,既然您肯赏脸,贫道求之不得,望老罗汉手下超生,点到为止。”“请!”“请!
”两人一转身,这一僧一道就亮开了门户。就见这老道,亮完门户往下一猫腰,使了个天
女散花,一掌奔向北侠的面门,欧阳春急忙伸左臂接他的掌,探右手使了个单掌开碑“呜
”直扣老道前心。老道往后一闪,使了个吐气吸穴法“噌”跳出圈外,紧跟着一转身,二
人就战在一处。
他们在这儿打着,旁边观战的人,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的,都称赞他们两位。别看欧
阳春是个大胖子,三百多斤,可打起仗来比旋风还快,发招动式、抬腿动脚都有独到之处
,功夫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你看徐良练得挺花哨,但论纯功夫不如北侠,人家基础深厚
,而且使用的是少林正宗的功夫,伸手似挖垅、拳手如卷饼,站如钟走如风、拳似流星眼
如电、身似蛇形腿如钻,猫蹿、狗闪、兔滚、鹰翻,蟒翻身、龙探爪、猴上树、虎蹬山,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一掌发出去都力有千斤,打山山开,打地地裂,打在人身上立刻
就毙命。再看那老道,也不含糊,非常自然,与北侠战在一处丝毫都不恐惧,稳如泰山一
般。只见他“滴溜溜”身形转动,两臂摇开使得是三十六路莲花掌,因此跟北侠打了个势
均力敌、不分上下。眨眼之间,他们打到八十回合,没分输赢,欧阳春秃脑门上发汗了,
那老道鼻洼鬓角也见了汗,看这意思不分出高低两人决不罢手。打来打去,出问题了,老
道使个双风贯耳,打欧阳春的耳门,欧阳春使了个大鹏双展翅,两臂往上一分,这四只手
正好咬到一块儿,现在马上就要见输赢。欧阳春抓住老道的两只手,舌尖一顶上牙床,运
丹田之气往怀中一拽,说:“你给我过来吧。”这一招叫顺手牵羊,老道过去就算栽。可
老道把牙关一咬,运用达摩老祖易筋经的本领,屁股往后一坠没过去,不但这样,他扣住
欧阳春的腕子,往自己怀里一扽,说:“你过来吧。”也没拽动。他们俩谁也拽不过来谁
,身子在地上“滴溜溜”来回直转,脚下的砖全都蹬碎了。再看老道那双鞋,鞋帮和鞋底
分了家,光剩下鞋帮套在脚腕子上,欧阳春的僧鞋也开绽了,这证明他们脚下使了十足的
力量。蒋平和徐良一商量,快点过去解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再这么僵持下去,非有一
个出危险不可。但是谁能过去,哪一个能拉得开呢?大家正在为难之时,就见九和宫大殿
上头来了一个人,一看下面要出危险,这主儿双腿一蹬“刷”从大殿上飘落到月台,哈腰
往里头一钻,来到两个人中间,使了个海底捞月往上一架,说:“二位,你们还不撒手。
”就听“啪”地一声,把两个人的手全给震开了。欧阳春的身体“噔噔噔”倒退了一丈多
远,那老道也退出一丈多远,两个人好悬没摔倒。“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什么
人?”“谁?”这院里就是一阵大乱。
等定睛一看,跳下来的这个人,身高六尺半左右,大秃脑袋,但他不是和尚,就是因
为年岁太大,头发都脱没了,光剩下后脑勺那么一百多根,用个红头绳绾了个小疙瘩鬏。
此人银髯飘摆,两对肉包子眼睛,大宽鼻子一字嘴,满嘴银牙闪光放亮,身上穿又黄、又
旧的一领袍子,腰里系根绳子,下面登着开口的洒鞋。别看此人年过古稀,在人们面前一
站,真好像掉牙的猛虎、去了角的苍龙,是精神百倍。欧阳春一看不认识,三侠五义的人
也都不认识,但是那个老道、还有跟徐良动手的那位,看见这个人当时就有点麻爪,哥儿
俩赶紧过去,双双跪倒说:“大哥,您回来了?”就见这个老者气得是浑身发抖,用手指
着老道和跟徐良动手的那位说道:“混账东西,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愚兄临走之时怎样嘱
咐你们,好好看守九和宫,不许给我惹是生非,你们俩满口答应,结果是口是心非,背着
我无端惹事。方才这是怎么回事?说!”那老道说:“哥哥容禀,这事不怪我们。”“不
怪你们,怪谁?怪欧阳春、徐良,怪开封府的差官?”“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也不
怪他们。”“都不怪,这事怎么引起来的?你不用跟我狡辩,愚兄回来已多时,你们说的
话、做的事,我是一清二楚。如果老三不到公馆把人家的兵刃偷盗出来,人家能找到九和
宫来吗?如果你们不跑到那儿卖乖、不显能耐,能把人家激怒吗?人生一世切记,是就是
是,非就是非,不要强词夺理。你们别讲了,我非打死你们不可。”老头儿说来说去,火
往上撞,把掌“呜”地往空中一举说:“我留着你们两个有什么用,打死你们得了。”再
看他面前跪着的两位,连动都没敢动,把头一低等着受死。徐良大伙一看,能让他打吗?
见好就收吧!欧阳春、蒋平、徐良大伙走过来,徐良一伸手把老者的胳膊给抱住,欧阳爷
往那两个人前面一横,跟影壁墙似地遮了个严严实实。蒋平一抱拳说:“老人家,请留情
。您刚才说得太客气了,世间的事都是单巴掌拍不响,事从两来莫怪一方,也不能光怪这
二位,我们也有为人处事不当之处,老英雄您就看在我等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二位吧!我
这厢有礼了。”蒋平说着一个劲地作揖。那老者一看没办法,说:“唉!要不看在各位求
情的分上,我岂能饶恕他们。起来!还不谢过几位高人!”老道和那个小矮子站起来,把
脸上的汗擦了擦,来到各位英雄面前说:“哎呀,多亏各位英雄求情,我们是感恩不尽,
我们错了。”他们那样子,比小孩儿都听话。这时老者说:“来人哪!排摆桌椅,请各位
英雄归座。”仗不打了,大伙又回到月台,还按照原来的座次坐好,小老道赶紧更换茶水
、点心,忙个不亦乐乎,那老道和那小矮个垂手站在老者的身后,头一低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时欧阳春站起来,说:“阿弥陀佛!老人家,咱们是相见恨晚哪,不知您贵姓高名,
能不能把名姓赏下来。”“哈哈哈!欧阳老罗汉,我跟你没法比,你是当世的名人,在座
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乃山村一个野老头儿,无名少姓之辈。”“不,您太客气了,您
把名姓赏下来,咱们以后相处也方便。”老者闻听点点头,说:“好!既然如此,各位听
了。”他这才要报通名姓。
第十八回 大头鬼下书奔公馆 白眉毛挥师赴匪窟
欧阳春和徐良,再三问这老者的姓名,老头儿没办法了只好报通名姓。这老头儿是谁
呀?绰号人称“展翅腾空臂摩天”,叫纪华成,九和宫的观主;那个出家的道人是他的亲
兄弟,人送绰号“一朵红云飞莲道人”,叫纪华文;长得好似蒋平的那位,绰号人称“神
手大圣夜渡灵光”,叫纪迁,字永太。他们是亲哥仨,五十年前在塞北就成名了,号称塞
北三绝。年轻人都不知道,欧阳春可知道。欧阳爷听人家报完了名,撩衣跪倒:“阿弥陀
佛,闹了半天是三位老前辈,贫僧不知,死罪死罪!”为什么这样说呢?论辈数,欧阳春
比他们晚一辈。纪华成用手相搀:“老侠客,别这样,快起来!你要这样论,我可吃罪不
起。肩膀头儿齐为弟兄,咱们都是平辈。你要以长者相称,那就见外了。”欧阳春站起来
,把蒋平、徐良众人都叫过来,重新做了指引,大家哈哈大笑: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
不认一家人啦!而后,重新归座。纪华成就问老二和老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华文说
:“大哥、各位,怪就怪我们哥俩,因为我大哥出门访友去了,临行之时嘱咐我们哥俩,
千万别惹事,我们无故能惹事吗?大家都知道,前者,塞北混乱,贼寇猖狂,大同府一带
闹得乌烟瘴气。我俩看着就生气,认为大宋朝软弱无能,使用的这些官都是酒囊饭袋。边
境这么混乱,如何是好呢?但是,做为老百姓,咱有什么办法呢。后来,听说皇上派了个
奉旨的钦差,叫颜查散,率领开封府的官人,查办大同府,要肃清匪患。我们一打听,果
然大有成效。两个多月来,社会秩序井然,老百姓得以生活,连我们哥俩也特别高兴,无
形之中,对开封府的人格外敬仰。可敬仰之余,我们在武术方面还打算领教领教,我们商
议,最好能找个茬儿。我主持九和宫,不能外出,就把这事交给我三弟,于是,纪迁一没
事就到大同府。后来,机会来了,正赶上了老人家晚上没事,在公馆里练他的三尖匕首钺
,我兄弟利用这个机会,偷回宝钺,之后,又把你们众位引到九和官,当场比试,这就是
以往的原因。其实,咱们一无仇二无恨,全怪贫道和我兄弟的不对,万望各位原谅。”大
伙儿听罢,开怀大笑。俗话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这主意出得有多损,弄得大伙一场虚
惊,要不是纪华成回来得快,非出人命不可。纪华成听完了,又气又恨,狠狠瞪着老二和
老三。蒋平赶紧解释:“这事不奇怪,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二位老人家出的主意也不算过
分。你看,现在咱们不都成了朋友了?既然都是朋友,我可有一事相求,不知老三位能不
能赏我的脸?”纪华成说:“四老爷,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权当我们赔礼
认罪了。”“别这么说,朋友之间相帮嘛。有这么个事:前者,有个贼头叫飞剑仙朱亮,
还有一个贼头叫三世陈抟陈东坡,搅弄大同府,砸牢反狱,救走金镖侠和两名余党。临行
之时,打了五毒梅花针,好悬没把我们大人致于死地,幸亏赤须子丁震丁老剑客出头,才
把我们大人救活了。直到现在,阎王寨的贼寇仍然十分猖獗。我们最近就打算兵发阎王寨
,一举荡平匪患。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兵是不少,将不多,光靠我们开封府这点儿人,显
得人单势孤,我的意思想恳请三位帮忙,不知老三位愿意否?”这三位听后,三爷纪迁马
上站起来了:“四老爷,您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不就是帮助消灭这帮贼寇吗?我是一
百个赞成!我们哥仨宁愿死在阎王寨,也在所不惜!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两位
频频点头:“四老爷,咱们一言为定,叫我们干什么都行!”“我万分感谢!有你们三位
帮忙,再有丁老剑客和北侠在此,何愁匪患不除哇!各位,我们还得赶回公馆,你们三位
什么时候能赶到大同?请先把话赏给我们。”“四老爷,你们先行一步,容我们把家里的
事料理料理,随后就赶到。”“一言为定!我等你们三天,咱们不见不散。”事儿说完了
,北侠、徐良、蒋平、丁震,老少英雄告辞,纪氏三绝把他们一直送到山下,大伙儿才分
手。
蒋平众人顺原道回到大同府。云中鹤魏真、黑妖狐智化,在家里急坏了,一看他们回
来了,再看众人面带喜色,这才放心。到了厅堂大家落座,蒋平把九和宫的事说了一遍,
大家又惊又喜。徐良问:“大人的身体怎么样?”“大人的身体好多了,饭量也增加了,
今天早晨还下地转了一圈。”大伙儿一听挺高兴,到颜大人屋里问安。颜大人又向他们问
问外面的情况。大伙一想,他是病人,应该让他好好静养,坐了一会儿,大伙退出来,又
来到前厅。
就这样,到第三天头上,纪氏三绝果然来了。每人拎着个包,门人到里边一通报,蒋
平、徐良列队迎接,把三位接进公馆。蒋平吩咐,设盛宴款待,可谓是英雄大会。大厅里
排摆桌椅,罗列杯盘,大家划拳行令,痛痛快快吃了一场。一边吃一边探讨怎么破阎王寨
的事,无形中话题就落到飞剑仙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的身上,纪华成先说话了:“四老
爷、各位,我可不是长敌人的威风,灭咱们的锐气。这个朱亮可不好对付,别看此人年过
古稀,威风可不减当年,掌中一条五金拐杖,打遍天下无对手;另外,此人为什么叫飞剑
仙呢?其中打暗器占一绝,他有十二支飞剑,百发百中,但轻易不用,要用出来谁也抵挡
不住。再说陈东坡,一块金棋盘,三十二颗金棋子,外打五毒梅花针,这小子更难缠。要
打阎王寨,不把他们两个扳倒,谈何容易!在坐的人中,能把他们打倒的,我看还没有。
最好请几位有绝对把握的高人来,这样,我们打阎王寨心里就有底了。”纪华成说的都是
真话。大家心说:上哪儿找高人?找谁呀?当然,高人有的是,峨眉派、少林派、昆仑派
、莲花派、武当派、五宗十三门的门长,但是有一样,远水解不了近渴;另外,请得来,
请不来,这都是问号。所以,纪华成这一提,大伙都低头不语。沉默之间,就听门人跑进
来说:“报告徐三将军,四老爷,阎王寨派人下书来了。”徐良问:“下书之人是谁?”
“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他要求见徐三将军。”徐良一听乐了,原来是我那干儿子来了,
他这一来大概能透露点儿秘密。徐良忙点头:“让他进来!”
酒席撤下,众人归座。时间不大,两个当兵的陪同房书安进来。房书安一进大厅,满
座的人全乐了!这位怎么长得那么难看!身高一丈左右,脖子细得像擀面杖,头大得像窝
瓜,饼子脸,斗鸡眉,母狗眼儿,蛤蟆嘴,鼻子没了光剩两个小黑窟窿。大脑袋上用绳系
着一顶小帽子,背上背着一尺多长的小片刀,身穿箭袖袍,腰里扎着带子,外边披件英雄
氅,还挂着百宝囊。房书安进来,小眼珠转了转,一眼就看见徐良了,他噔、噔、噔紧跑
几步,来到徐良面前,撩衣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老爹爹一向可好?孩儿没有问
安,真是罪该万死,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哗”众人都乐了
,心说:这都是什么词呀,连“万岁”都用了。徐良捂着嘴也乐了:“房书安,行了行了
,废话少说,你从哪里来?”“回爹爹的话,孩儿从阎王寨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爹爹,我奉天德王黄伦所差,给您下书来了,您先看看这个再说。”说完,一伸手从
怀里拽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火漆封口。徐良接过来交给蒋平。别看蒋平没有徐良官大,
但他是开封府的当家人,带队头领。四爷把封头撕下去,展开信看。不看则可,看罢气得
狗油胡噘起多高来,转身把信交给徐良,徐良看完又传给众人,在坐的轮流看了一遍。信
上写的大致意思是:书奉翻江鼠蒋平、山西雁徐良钦差,现在宋军兵发大同,与我们阎王
寨对垒交锋,给老百姓带来涂炭,我们阎王寨的人于心不忍。经过再三商讨,制定了一个
迅速解决的办法,定于九月初一,在阎王寨设摆英雄盛会。恳请开封官人届时参加。在会
上,我们要十阵赌输赢。假如开封能够取胜,我们服输认罪,任凭你等杀刮存留;倘若你
们不是阎王寨的对手,就希望你们迅速撤兵,把大同府交给阎王寨接管。你们如果是英雄
、是好汉,就请来;如果是狗熊,这封信只当白写。迅速回答。落款天德王黄伦、飞剑仙
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三个人的戳儿在上面印着呢。大伙儿说这哪是信呀,分明是挑战
书。徐良问房书安:“这信是谁写的?”“是那个老王八蛋朱亮写的。”“你知道他们为
什么要设摆英雄盛会,十阵赌输赢吗?”“您老人家那么聪明,还用问吗?这帮小子光说
人话下干人事。我这次为什么讨这个差事?不为别的,就是为你们才来泄密。我奉劝大伙
儿可千万别赴这个会,去了决没你们的好处。”蒋平一听就问:“房书安,我听说你是小
良子的干儿子,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这我还能开玩笑吗!他真是我爹,我真
是他儿子。不是干的是亲的。”大伙儿一听都乐了。艾虎又问:“房书安,你知道我三哥
今年多大岁数?”“二十八。”“你呢?”“我四十九。”大伙儿一听更乐了,哪有四十
九岁的人给二十八岁的人做干儿子的!可房书安的表情却非常严肃认真。徐良一摆手,不
让大伙儿逗他,便问:“房书安,你就把你知道的机密当众讲讲。”“爹,这里有外人没
有?别我在这儿说完了,消息传到阎王寨,等我回去这脑袋就得搬家了。”“你尽管放心
,这里都是自己人。”“那我可就说了。自从陈东坡、朱亮把林玉救回去之后,他们天天
晚上开会,我身份低不能参加,可是我有个没皮没脸的劲儿,有时候假装找点这,找点那
,推门就进,也听到一星半点儿。他们觉得你们特厉害,想要得到大同是不可能了,就想
把你们骗进阎王寨,来个一网打尽。说是十阵赌输赢,这十阵都是请世外高人定的毒计,
究竟是什么内容我没探听出来。最近我发现山上的人猛增。”“都是谁?”“三教堂你们
知道吗?华山万里白树林三教堂,来了三个堂主,大堂主叫翻掌震西天方天化,二堂主叫
铁掌霹雳子詹明奇,三堂主叫肩担日月携昆仑陈仓和尚。我早就说过,这都是武林的尖子
,跑到阎王寨帮凶来了。第二拨就是我们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来的,我那磕头的大哥,
半翅蜂王典王金龙,二哥电光侠霍玉贵,领着八猛七彪十六员善将也来了。还有万丈惊涛
岛、七星岛、昆仑山、卧佛寺的也都来了,共有八九百人,把招贤馆都住满了。凡是来的
人都跟朱亮日夜长谈,定下十阵赌输赢,打算把你们请去较量较量。你们要是去了,那就
完了,最好是回封信,骂他们几句,我带回去就得了。”
徐良听完,心里有了底,原来是这样。“房书安,你放心,我们还非去不可哩!”“
爹呀,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您要去必定凶多吉少。”徐良一笑:“好了好了,你不必
多说了,吃饭没有?”“爹呀,我起大早来的,什么也没吃。”“艾虎,把房书安带下去
,好好款待,让他在下面候信。”“是。”艾虎过来,“房书安,来来来。”“您是小义
士,也是我亲叔叔,往后求叔叔多关照。”艾虎带着房书安,高高兴兴下去了。
徐良命人把门关上,趁着老少英雄全在,共同商讨对策。大家异口同声,要利用九月
初一的英雄会,一鼓作气荡平阎王寨。蒋平和徐良一商议,既然大家同意,这事就定下来
了。回到内宅请示颜大人,颜大人向来都尊重蒋平和徐良,一听他们说得有理,当时便照
准。蒋平和徐良回到前屋,由蒋平执笔,给天德王黄伦、飞剑仙朱亮写了封回信。内容很
简单,只说九月初一准时赴会,决不食言。盖上大印,一切手续办完,徐良让把房书安带
上来。房书安吃饱了饭正在候信呢,一听徐良叫他,擦擦嘴,晃着大脑袋来到大厅:“参
见爹爹。”徐良问他:“吃饱了没有?”“回爹爹的话,我吃得是沟满壕平。”“方才我
们商议了一下,九月初一肯定赴会。这封信你带回去,交给那些贼寇,让他们等着,咱们
不见不散。”“爹呀,您真要去?”“一定要去!”“好吧,既然爹爹做主,孩儿我不便
多说。你们去也行,可要多带些能人,现在离九月初一还有一个半月,你们请人还来得及
。爹爹,千万不可大意。”“你不必多说,我早有准备。”“好了,孩儿就此告辞。”说
着,房书安把信揣进怀里。蒋平命令账房,给房书安五十两银子。房书安接过银子跪倒在
地:“谢谢爷爷的奖赏。”蒋平说:“我听徐良说,你虽失身于贼,但也为我们干了不少
好事,这次你回去后,要千方百计探听他们的机密,有什么好消息随时报知我们,将来对
你是有好处的。”房书安说:“我早跟我爹说了,这贼我是当够了,我要脱掉贼皮重做新
人,只因当贼年头多了,汗毛孔里都冒贼气,我怕玷污了开封府的人,所以总想着立点功
,到那时把贼皮一脱,我就算改邪归正了。还望叔叔大爷们到时候赏我碗饭吃。”说完,
大伙儿一笑,徐良亲自把他送出公馆,临行之时又嘱咐他多留神,有好消息及时报告。“
爹爹放心,孩儿走也。”房书安回了阎王寨。
房书安走后,大伙儿又开了个碰头会。从时间上算,到九月初一还有一个半月,可以
做充分的准备。当晚,蒋平请来四个师爷,准备文房四宝,发请帖,聘请天下各路的英雄
,初一来不了,初三来也行。凡是能想到的都给写了信。邀请的都是谁呀?头一封信下到
河南登封嵩山少林总院,聘请扭转乾坤目览十方欧阳中惠,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
普中,这二位是少林八大名僧之首,他们一来大家的心就有底了。欧阳春担心爹爹、叔叔
不来,又单独给他们写了封信,附到请帖里,派专人骑快马送往少林总院。第二封写给华
山修罗刹陈抟老剑客,就是当年跟宋太祖赵匡胤下棋的那位。陈抟乃是武林高手,和欧阳
春、魏真最要好,如果他肯露面,就能抵住三教堂那三个堂主。第三封下到四川峨眉山八
宝云霄观,聘请白云剑客夏侯仁。夏侯仁师兄弟五人,师弟寒江孤雁尚云凤和一字娥眉马
凤姑,都是女子,她们绝艺在身,威震天下。他还有个最好的师弟白衣神童小剑摩,如果
他能参加,必是手到病除。第四封下到冰山北极岛,聘请长发道人雪竹莲、霹雳狂风水上
浮舟诸葛原英。另外,给东西南北四路镖头,各门各户的门长,凡是认识的都送了请帖。
蒋平算计了一下,共发出七百多份请帖,哪怕有三分之一的人来,那也不含糊了。
一个月过去了,到了八月中旬,客人陆续来了。头一拨来的是杭州三教寺的和尚生铁
佛刘万通,他和欧阳春交情莫逆。众人列队相迎,一看他这模样,跟他的绰号太相像了。
此人身高一丈一尺,大脑袋大块头,体重足有三百五十斤,面赛镔铁,长着一身疙瘩肉,
秃头顶上有三个白圈,他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之功,运上气功,刀砍一条白印,枪扎一个
白点儿,像是生铁铸的,故此,人送绰号生铁佛。刘万通善使一条方便连环铲,当年和欧
阳春一起,除暴安良。他接到请帖后,马不停蹄,带着四个徒弟赶到大同公馆,大伙儿高
兴得了不得,当晚设酒款待。刘万通还是个花和尚,酒肉不忌,什么好吃吃什么。
第二天又来了一拨客人,东京汴梁开封府永胜镖局的总镖头,叫赛叔宝的秦希带着八
大镖头十六名弟子也赶到了。他有个最出名的徒弟,是“神枪无敌小罗成”,此人叫秦玉
。他使一条枪都使神了,打遍天下没遇上过对手,秦希把他也带来了。徐良率领众人,把
秦老侠客接进去,设宴隆重款待。一提起去阎王寨赴会的事,镖局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
“放心吧!什么飞剑仙、金镖侠,都是乌合之众,我们永胜镖局全包了!”话虽说得过分
点儿,但也表达了这帮人的热情。
连日来,客人们左一拨、右一拨,来的可真不少。最使大伙儿高兴的是,欧阳春那些
磕头的把兄弟、辽东六老几乎全来了,其中有铁面金刚沙龙,大刀镇陕西严正方,浪里白
条石万奎,翻江海马尚君义;石万奎与尚君义把他们的女儿尚玉莲、石榴花也带来了。蒋
平吩咐拨出宅院,专门招待女人。还有从娃娃谷、婆婆店来的。九头狮子甘豹的老伴儿甘
妈妈也来了。这位老太太腰里一对铁棒锤,那狠劲儿就甭提了。她不拘小节,见着人还爱
闹着玩儿,又说、又笑、又喊、又叫,常常引得大伙哄堂大笑。
光阳似箭,转眼到了八月末。蒋平、徐良和众人一商议,从大同府到阎王寨二百多里
路,如果九月初一起身恐怕来不及,起码二十八就得起身。于是,在二十六日这天,颜大
人亲自会见前来的二百多位朋友,并设宴款待。大厅内外坐满了入,等酒菜齐了,颜查散
端杯在手:“各位,下官颜查散代表当今天子,向老少英雄致意!此番赶往阎王寨赴会,
不亚于爬刀山下油锅,蒙众位抬举,不远千里来助阵,下官感恩不尽。凡在座的,我要标
名立册,奏明当今天子,予以奖赏;待大功告成,我必定在天子面前为大伙儿请功。来,
大家干了这头一杯!”“干!”接着,颜查散在徐良、蒋平的陪同下,挨桌敬酒,给大伙
儿鼓气。颜查散是国家命官,枢密院掌院,官居一品,他给练武的满酒,这在等级森严的
封建年代,真是百年不遇的事。所以大家觉得特别高兴,就是把命搭上也心甘情愿!酒宴
之后,颜查散起身告退,把剩下的事交给蒋平。
颜大人一走,大家像卸掉了千斤担,厅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蒋平满面是笑:“众位
,方才我们大人敬了酒,该说的都说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得起身,请各位回去归整归整
,把应用之物带好。另外,来的这些女英雄都留在家里,帮着我们保护公馆,保护钦差大
人。另外,我们还得派兵守城,派到谁可别有怨言。”说完,他来到头一张桌,这里坐的
都是武将,为首的就是飞叉大帅太保钟雄,他手下的总兵、副将坐了一桌。“钟大哥,你
负责统帅三军,我们走了以后,您派兵牢守大同府,您可要把家看好。”“兄弟,你放心
,守城的事就交给愚兄了。”“还有,从大同府往前走有个杈树冈,是大同府赶奔阎王寨
的咽喉要道,你也要派兵把守,以便互通信息。”“兄弟,我早想到了,我准备在那里驻
兵一千,做你们的援军。”“您记住,我们攻打阎王寨时,必定派人到杈树冈给你们送信
,您接着我的信后,立刻点兵调炮攻山。”“好嘞!”蒋平又把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
,穿山鼠徐庆,御猫展熊飞,东方侠智化以及年轻人玉面专诸白云生,粉子都卢珍,小义
士艾虎留下来看家。这些人一听,把嘴撅得老高,艾虎一拍桌子:“四叔,别人都赶奔阎
王寨去拼命,把我们留在家里看摊儿,我不干,您另换别人吧!”蒋平把眼睛一瞪:“放
肆!大胆!我说话就是军令,哪个敢不听!你在家统率众人,保护颜大人,跟我们去阎王
寨一样重要。”徐良也劝道:“老兄弟,既然四叔决定了,你就听吧。等山上用人时,再
请你去。”艾虎心里明白,凡上山的都有两下子,只有饭桶才留在家呢,谁叫咱没能耐呢
,“好吧,三哥,我听你的。”蒋平把人安排好了,这才散席。
八月二十八这天,大家起程,因为路途遥远都骑着马。这二三百人的马队排成一大趟
,威风凛凛,赶奔杈树冈,转过杈树冈,直奔阎王寨。因为提前起身,时间充足,不紧不
慢地就进了阎王寨。这天正是八月三十。
阎王寨山连山,岭连岭,怪石横生,立岩似刀,卧石如虎,两旁都是原始森林,一人
把关万夫难进,这里到处都能藏人。山口处修了一座关口,上边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瞅着让人别扭。关上大旗飘扬,城门紧闭,前面有战壕,壕里放满了水,吊桥高挑着。
蒋平的马队刚到,城上就有人说话了:“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就开弓放箭了。”不
等蒋平回话,徐良提马上前,抬头看了看:“弟兄们,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是大同府来的
,来参加英雄盛会。”“您是徐三将军徐良吗?”“正是山西人。”“正等着你们众位来
呐,略等片刻。”当兵的送信儿去了,时间不大,就听鬼门关里炮响三声,城门大开,吊
桥放下,闯出约五百个喽罗兵,短衣襟小打扮,手中寸铁不带,胸前都戴朵小红花,看意
思是迎接客人来的。就见这五百人往左右一分,从正中央拥出两个人来,他俩个头一样高
,块头一样大,手中各拿一根丧门螺丝棍。蒋平一看认识,正是大力神车新远,丧门神金
大力。这俩小子把大棍交给喽罗兵,满脸赔笑:“各位,我们奉天德王所差,正在这里恭
候,大家往里请!”众人这才进了龙潭虎穴。
第十九回 闯三关群雄赴会 施诡计赌斗输赢
就在开封府的老少英雄进入阎王寨的同时,蒋平把圣手秀士冯渊、打虎太保展国栋叫
到马前,告诉他们带八个仆人留在鬼门关外,随时探听山里的情况,及时禀报大同府,不
得有误。这就是蒋平的精细之处。外面留了十个人,余者都进了鬼门关。进关之后,人家
把吊桥扯起来,城门紧闭,落下千斤闸板,城上摆着几十张桌子,顶上搭着凉棚,备有茶
水点心。车新远、金大力围前围后殷勤招待着。徐良眼珠转动着,往左右看了看,没发现
什么异常的情况,看来他们不准备在这里下手。徐良喝了口水问车新远:“车壮士,飞剑
仙朱亮在什么地方?”“噢,他们都在里面恭候,从这儿到里面还有四十里路,等大伙儿
吃完点心,喝完水,由我们两个陪着你们一同进山。”大伙儿休息了片刻,从鬼门关城上
下来,又纷纷上马,由人家领着进山。这山道逐渐拔高,可是路面修得挺平整。这也是黄
伦数年来的心血,是喽罗兵带领抓来的老百姓开出来的,能并排行驶四五辆大车。时间不
大,来到了第二道关口“断魂关”。抬头一望,这关口好像生在云雾之中,隐隐约约,旗
幡招展。此时,早有流星马到关上禀报,徐良他们的人马刚到关前,就听炮响三声咚、咚
、咚,吱呀呀,关门大开,放下吊桥,从里边拥出一伙儿人来,看样子约有五百左右,手
中寸铁不拿,穿着长袍短褂,服装整齐,每人胸前佩带一朵红花,雁翅形往两旁一分;再
一看,正中央走出一人,徐良认识,他正是金镖侠林玉。他身后跟着四名偏副寨主,黑的
、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样的都有,徐良不认识。林玉今天穿了身新衣服,头戴鹦哥
绿的扎巾,身穿鹦哥绿的箭袖,外罩银灰色的英雄氅,腰中悬剑。自从砸牢反狱,他被救
回阎王寨后,便使劲营养,恢复得挺快,如今脑门儿锃亮,鼻头儿闪光,跟当初判若两人
。大伙儿一看,林玉亲自接出来,赶紧甩镫离鞍下马。徐良冲林玉一抱拳:“我当是谁呢
,闹了半天是老朋友,久违久违。”“哈哈!徐三将军,您能赴英雄会,我非常高兴,这
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欢迎欢迎!我代表我们王爷和所有的英雄在此恭候诸位,里边请!”
大伙儿进了断魂关,关上也备了酒菜,给大家接风。可现在谁能吃得下啊?众人略坐片刻
,讨口水喝,由林玉陪着,继续往前赶路。走了不到二十里,就到了阎王寨的正门。正门
是石头牌楼,古香古色,门两旁有两对石雕的大狮子,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石头牌楼左
右,彩旗飘扬。他们顺中间的甬路往上走,来到第二道大门,离二道大门一里半远就到了
阎王寨的心腹重地。这时,林玉用手往里相让:“各位,请往东拐。”大伙儿没来过,只
得听人家摆布。穿过东边的月亮门,又继续穿宅过院。徐良用眼往四外一看,一派杀气腾
腾。山头上都有喽罗兵守卫,一个山头上一杆大旗,每座山头都有红衣大炮。在宋朝的时
候,火器已经比较发达了,这种红衣炮射程不算远,但在当时威力可不得了。俗话说,神
仙难躲一溜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徐良暗想:如果攻打阎王寨,没有五万人马是打不进
来的;即使有五万人马,能不能取胜,也在两可之间。所以,他边走边在心里画了个地图
,怎么走怎么拐,哪儿有兵哪儿有炮,记得清清楚楚。
离开这座院子往前走五六里,到了一片开阔地,在天王殿的东侧,方圆二十亩大小,
四外群山环抱,当中是铺了沙子的平地,阳光一照,耀眼夺目。往平地上一看,座北向南
搭了一座彩台,约三丈多高,芦席搭顶,两边明柱上刷着红漆,台子四周围着五彩栏杆,
两边有梯子可通上下。正中央彩台上坐满了人,徐良往上一看,有一张八尺多长的桌案,
桌案前有黄色的桌围子,后面一把盘龙椅,椅上端坐着一个人。此人赤红面,五十岁左右
,花白胡须飘洒前胸,头带五福捧寿的鹅冠,身穿鹅黄色衮龙袍,腰扎金带,下边有桌围
子挡着看不清楚。在他背后,站着十几名宫女,打着掌扇、龙风扇,两旁有人挑着日月龙
风灯,有几十名腰中挂弯刀的彪形大汉,锦衣绣袄,在两旁保护。徐良一看便知,这就是
大叛逆天德王黄伦,阎王寨的大贼头,瞧他那身打扮,俨然天子一般,跑到这儿当皇上来
了。徐良想,抓的就是你,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再往东西一看,也有两座彩台,东彩台是
给开封府准备的,用来招待客人。西彩台坐满了阎王寨请来的人,看样子不下四五千号。
金镖侠林玉陪着蒋平人等来到东彩台:“请各位高升一步,到上边休息。”老少英雄下了
马,马童把马匹接过去,拉到彩台后面,刷洗饮遛。余者都上了东彩台。在前面就坐的有
,北侠欧阳春,老英雄赤须子丁震,展翅腾空臂摩天纪华成,一朵红云飞莲道人纪华文,
还有神手大圣夜渡灵光纪迁,山西雁徐良、翻江鼠蒋平、云中鹤魏真等也坐在前面,其他
人按身份、年龄、辈数依次坐好。金镖侠林玉以主人的身份,吩咐上茶。阎王寨的人端茶
、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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