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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眉大侠43-4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27 15:43:08 2002) , 转信

第四十三回 反山寨父女变脸 救艾虎师徒仗义
 

  王金玲抓住铁拐李,要把艾虎提出来。铁拐李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无论如何也没
想到,大寨主的女儿要放艾虎。铁拐李镇定镇定,转身往里面走,王金玲在后面紧跟,怕
这小子有变。来到八卦石牢的第三号,铁拐李看左右没人,就把钥匙拿出来,把大锁打开
,拉开栅门回头看看王金玲。姑娘用手一推,把他也推进石牢。王金玲这才说话:“铁拐
李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帮忙就帮到底吧,你先受点委屈,不许声张。”“姑娘……”“
再吵我宰了你,趴下!”铁拐李乖乖趴下了。王金玲往百宝囊中一伸手,把飞爪百链锁掏
出来了。这百链锁上面有一丈多长的绒绳。王金玲用绒绳抹肩头、拢二背把铁拐李给捆上
,又把他的衬衣撕下来,卷吧卷吧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王金玲闪目往里边一看,有个人正靠在墙角坐着,五花大绑,头在铁环子上挂着,要
没人解救,飞都飞不了。金玲仗着胆子到了近前,哈腰看了看:“你是艾虎吗?”艾虎也
早就听见动静了,有点吃惊,认为是提审,后来一看眼前发生的事情又不像。是谁救我?
还是个女的,他不认识。金玲一问,艾虎才点点头:“是我,你是什么人?”“别说话,
我来救你。”说完金玲把宝剑一挥,绑绳全断,她用力把艾虎搀扶起来。艾虎的手脚全都
麻木了,仗着年轻,身子骨结实,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胳膊腿才有知觉。王金玲顺手把
铁拐李身上那把刀抽出来递与艾虎:“你先将就着用,快跟我走!”艾虎一看这是自己人
,也没多问,提刀在后面跟着,出了三号石牢,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拐弯到了僻静之
处。小侠龙天彪、红文女剑客都在这儿等着呢。龙天彪一看,五叔出来了,真乐坏了,往
前紧走两步就拉住艾虎的大手,“五叔!”“天彪?你怎么来了?”“我就为你来的,五
叔快走!”艾虎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原来他以为非死不可,现在像神话一般被人搭救。
老少四人转身就走。王金玲是在山上长大的,道路很熟。她知道前山得过巡捕寨,要走三
座寨门,很难过去。唯有后山,虽然有人守着,如果不好过,用武力还可突围,便跟红文
女剑客一商量,要走后山。他们顺着盘山道飞快地往下跑,时间不大,就到了后山的山口
石嘴子。这里用石头垒了座大门。两边是悬崖绝壁,要想过去,必须从门里通过。这儿没
有重兵把守,守门的经常只有五六十人。金玲心想:凭着我们四个人的本领,平安通过更
好,弄不好,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事到如今也只好铤而走险了。他们刚到石嘴子,就听前
面有人喊话:“站住,哪来的?”巡逻喽罗兵出来了,大竹杆子上挑着盏气死风灯,照得
四周雪亮,喽罗兵打凉棚看了看:“谁呀?”王金玲过来说:“是我。”“哎哟,小姐,
深更半夜的,这是上哪儿去呀?”“我奉父亲之命,要出山办事,把门给我打开。”“这
……小姐,我们说了不算,得禀明巡捕寨的寨主闻华——闻寨主。”喽罗兵说着就给闻华
送信儿去了。靠嘴子不远搭着三间石头房,亚督鬼闻华在那儿值班。以前他是君山寨巡捕
寨的寨主,原属钟雄管辖。飞叉太保钟雄倒戈起义,人马归了大宋,亚督鬼闻华不同意,
与钟雄分道扬镳,就领着手下一伙人,削刀将——毛保、铁刀大督督——贺宾等投靠了叠
云峰。王典加封他为巡捕寨大寨主,手下管着三千多人,可以说是大权在握。他为了报答
王典,任职以后兢兢业业,白天巡察,晚上值班。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山上风声吃紧,
开封府的人陆续开到葵花冈,离山又不太远,为了徐良人头这件事,非打大仗不可。故此
闻华衣不解带,更加防备。今天事也凑巧,偏赶上了他的班。喽罗兵进去单腿点地:“报
告!”闻华坐起来:“什么事?”“寨主,小姐要开门下山。”“王金玲?什么事啊?”
“不敢问,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离得远,没看清,请寨主爷示下。”闻华心里纳闷儿,
这小姐自来深居简出,别看是山大王的女儿,跟大家闺秀一样文静老实。大寨主深更半夜
叫她干什么去?这我得问清楚。闻华带着削刀将毛保,铁刀大督督贺宾,从石头房里出来
了。来到后寨门一看,真是姑娘,可姑娘后面是艾虎,这人押在八卦石牢了,大寨主交待
得明白,等人头大会开始那天,要宰他祝贺,他怎么跟姑娘凑到一块儿了?再看,还有个
出家的道姑,是红文女剑客。他顿感事情不妙,但闻华这人老谋深算,心里慌乱,脸上露
不出来。他冲着王金玲一抱拳,“姑娘何事?”“闻大叔,我奉父亲之命有一件要事下山
,麻烦您把后寨门打开。”“好,姑娘,敢问一声,什么事?”“这你就别细问了,将来
你会清楚。”“不过,金玲啊,你别生我的气,我这差事上指下派,我在这儿守着,是奉
你爹的命。你爹爹有话,没有他亲自写的书信,没有山上的号牌,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
姑娘,咱们公事公办,既然奉你爹爹的命令,什么事我可不问,号牌有没有?你爹爹的亲
笔书信有没有?要有,就放你们出去。”“这……”王金玲心想:看来这事复杂了,这么
倒霉,偏赶上他在这儿。可事到如今,姑娘只好把眼睛一瞪说,“闻大叔,号牌也有,书
信也有,因为我走得急,丢到家里了。要回去取又耽误工夫,等回来再给补吧,您赶紧把
门打开。”“哈哈……好,现在我就开门,但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请教小姐:你身后那是
艾虎吧?艾虎是咱们山上的仇人,押在八卦石牢,谁把他放出来的?”姑娘一听坏了,这
事露馅儿了,他认识艾虎,看来他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金玲气得粉面通红,柳眉倒挑
,一阵冷笑,“哼哼……闻大叔,你管的事也太多点了,我看这个事你问不问没关系,我
命令你马上开门。”闻华一瞅,姑娘翻脸了,他还是沉住气:“小姐,你生气也罢,骂我
也罢,这事我可不能听你的,我得听你爹的。我现在就派人去请示大寨主,大寨主叫你走
,我二话不说!毛保,去请示大寨主!”“是。”削刀将毛保起身要去大厅。王金玲一想
:跟我爹一说,不就全完了吗?只见姑娘身子往前一纵,把毛保给截住了:“站住!用不
着你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我说闻华,看来你成心和我过不去。今天你休怪姑娘我
翻脸无情,我手里的这把宝剑可不认识你!”“哈哈……我的好小姐,我全明白了,闹了
半天,你要救艾虎出去,不然的话,为什么着急?为什么不让给你爹送信儿?要是这样,
我更不能让你过去!”王金玲火直往上撞,奔毛保拔剑就剁。要说毛保这小子,也不是东
西,奸、损、淫、毒、辣五个字都占全了。他跟闻华是磕头兄弟,闻华叫他干什么他就干
什么。他一看姑娘跟闻寨主闹翻了,就把掌中的刀一晃,一阵奸笑道:“姑娘,别变戏法
了,想带人走,没那么容易!我们吃你爹的,就得给你爹办事,既然你变脸,毛保只好得
罪了。”一抡刀,跟王金玲战到一处。 
  王金玲和他打了十几个照面,飞身跳出圈外,从镖囊里拿出响铃镖。这是红文女剑客
的真传,镖后头有个小铃铛,打出带响,故叫响铃镖。王金玲一扬手,镖出来了,正中毛
保咽喉,毛保仰面摔倒。金玲过去手起刀落,把他的人头砍下。这下后寨门就乱了:“了
不得了,毛寨主死了……”刹那间闻华全明白了,一面命人赶紧飞报大寨主,叫他快来,
一面把掌中的大砍刀举起来,往前一纵,大战王金玲。 
  正在这时,就见山上灯笼、火把,好几百人全下来了。为首的两个正是半翅蜂王典,
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身后跟着飞剑仙朱亮、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等。王典得了信
儿,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的女儿哪能背叛我呢?但又一想:送信儿的人敢说假话吗?
我得亲自到出事地点看看。闻华一见王典,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躬身施礼:“大寨主您来
得正好,您看看。”王典一看,可不是吗?旁边躺着毛保的尸体。王典气的脖筋绷起,晃
着脑袋来到王金玲面前:“丫头,你疯了!”王金玲一看,他爹爹出来了,原来怕出事,
现在出事了,她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爹爹,女儿有罪,我给您施礼了。”“起来!金
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要背叛为父不成?”“爹爹,既然您问,我就实说了吧
。”王金玲没有隐瞒,一口气把想的、做的说了一遍,她承认艾虎是自己救的,另外又告
诉王典,我要赶奔葵花冈,弃暗投明。最后王金玲说:“爹爹,您可能恨我,认为当女儿
的不应当这么做。可您想想,您占了这座山,已属非法。官府对您并没征剿,那是因为您
没有欺压百姓。可您知恩不报,反而贪心无厌,又让白莲花晏风杀死白眉徐良,把人头搁
到咱这山上,还要开什么人头大会。您这样做下去,官府能答应吗?开封府能跟咱们完得
了吗?眼看就是一场大祸,叠云峰就要土崩瓦解。作为您的女儿,我不能不替您考虑,我
弃暗投明的意思就是想立功,好减轻爹爹的罪责,您能理解我吗?”王金玲话没说完,王
典就听不下去了:“好哇,金玲,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背叛你爹!好,既然你不仁,就许
我为父不义。从现在起,咱们断绝父女之情,你就是我的仇人!来人哪!抬我的兵刃!”
大家一看,大寨主都气疯了,谁也不敢拦。只见半翅蜂王典手拿短把凤翅鎏金镋,像一头
狂怒的野兽扑奔金玲而来。姑娘赶紧闪身躲开,王典一翻腕子扑过来,王金玲一低头又躲
开了。王典连着砸了七八下,姑娘是一招没还,最后扑通跪在她爹爹面前,泪如雨下:“
爹爹且慢,看来您老人家恨我,但是我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发自肺腑。您想我是您唯一
的独生女儿,不能不为您、我从长着想,爹爹,您再看看您身边是些什么人吧,都是些占
山为王的杀人强盗,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淫贼!您把他们都当成好朋友了,供他们吃喝,伙
同他们作恶。这样下去官府能答应您吗?难道说,女儿投靠官府,立功赎罪还有错吗?爹
呀,既然您恶念不改,女儿也没有办法。打吧!我决不还手。”“叛孽!你还狡辩!我打
死你!”抡起来往下就砸。他认为这么一砸,姑娘还不躲吗?可是他想错了,金玲痛不欲
生,一看爹爹打来,她双眼一闭,腰板一挺。凤翅鎏金镋正拍在她的脑袋上,“啪!”再
看姑娘,香魂消散,身躯栽倒,脑浆都迸出多老远。王典一看:“哎哟,我的孩子。”立
即把兵刃扔了,把女儿的尸体抱住,哭得就没气了。 
  这时山上一阵大乱。艾虎、龙天彪、红文他们三个人怎么不过来呢?原来红文认为父
女之情,比什么都深,要是别人过去,王典反而更恼,局面不可收拾。可是红文女剑客也
没料到,姑娘会舍命劝父,父亲会杀死亲女。当她发现之时已经晚了。红文女剑客心如刀
绞,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栽,好悬没倒下去。艾虎和龙天彪一直在观察动静,待机动手
,王金玲一死,把他们俩也惊呆了。再说王典,哭得死去活来,蹭得满身是血。电光侠霍
玉贵过来,一边擦泪,一边劝说:“大哥,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都怪你火气太大
,眼下还要以大局为重,给丫头准备后事吧。”王典这才止住悲声。一抬头,看见红文、
艾虎和龙天彪,这家伙就更疯了,嗷嗷直叫:“红文,你是我女儿的老师,把我女儿领到
这一步,你算什么东西。虽然说她死在我的手下,实际责任在你身上。快还我女儿命来!
”喊着就向红文猛扑过去。红文女剑客往旁边一闪,一阵冷笑:“王典,过去我把你看错
了,你实在是个人面豺狼。女儿何罪?你亲手打死她,还把罪责推在别人身上。方才你女
儿说的话,字字值千金,可你是忠言逆耳。看来你这种恶人,世人都可诛之,贫道我要给
徒儿报仇!”剑客说到这儿,拽出宝剑,就跟王典战到一处。他们都要把对方致于死地,
二十个回合,没分输赢。飞剑仙朱亮和三世陈抟陈东坡一边观阵,一边小声嘀咕。陈东坡
对朱亮说:“今晚上这事非闹大了不可。”“怎见得?”“你看,既然他们敢大胆把艾虎
救出,他们一定早有准备。今天晚上开封府不定来多少人呢,咱们要小心防备才是。这红
文可不是善茬子,总辖大寨主要想赢她还得费点劲儿,你我何不下手帮忙?”“对,你打
算怎么办?”“偷偷给她来一下。”这陈东坡真不是个东西,他往皮兜子里一伸手,拿出
一颗金棋子。这金棋子是钢的,镀了金水,车、马、炮……全有,把棋盘铺开就可以下棋
,打仗时就是暗器,一颗金棋子约有一斤。他抄在手里,等待时机,红文女剑客战中身形
转动,一时背对陈东坡。他一看时机来了,抡手一扬喊了一声,像闪电一般,一道金光就
扑奔红文。红文女剑客全神贯注,大战王典,怎能防备这一手呢?忽听脑后生风,想躲已
来不及了,正拍在红文的后背上。就这一下,把红文女剑客打得往前抢了几步,心口发热
,眼前发黑,身子一栽,哇一口血就喷出来了。王典一看,举起凤翅鎏金镋往下就砸,还
没等落下来,就听一声响,怎么回事?原来是被小侠龙天彪用刀给架住了,镋没落下去。
艾虎趁此机会,背起红文转身就走。龙天彪打了三四个回合,边打边退,压刀在后头掩护
,从后山出去就往前跑。王典火往上撞:“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我已布下天罗地网,
你们是插翅难飞!追!” 
  艾虎本来身上有伤,又没吃饭,还背着红文,感觉相当吃力,汗滴滴嗒嗒直往下淌。
他慌中迷路,不知方向,身边又没有援兵,处境非常紧张。女剑客似醒非醒,神志不清,
顺着嘴角往下滴血,还一个劲说:“放下我,不要管我。”艾虎紧咬牙关,一直奔向东山
坡。龙天彪提刀在后,跑来跑去,跑到绝境了:前面的山像大墙一样立在那里,高有数丈
,挡住去路,再想转身走,后面的人追上来了。艾虎和龙天彪一咬牙,事到如今,不是鱼
死,就是网破,就把老剑客放到山根底下:“咱们俩拼吧!”“嗯,只好如此了。”人怕
急、马怕骑,到了这步,怕也不行了。艾虎和龙天彪俩人提刀迎上去,就听这山头上有人
喊:“老叔,小兄弟,不必担心,房书安在此!”房书安?爷俩抬头观瞧,就见石砬子上
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这俩人比猴儿还快。在头前的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手里拎着一
尺多长的小片刀。后面跟了个小伙子,头梳日月双鬏,末根系着五色头绳,前发齐眉,后
发遮颈,散发披肩,周身上下一身青,鹿皮围裙,足蹬一双抓地虎快靴,手中拎着一条五
金龙虎棍。往脸上一看,面如姜黄,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目若朗星,非常英俊。艾虎、
龙天彪不认识他,也不知房书安是从哪儿来的。 
  前文说过,自红文女剑客带着小侠龙天彪进了叠云峰狼牙涧后,蒋平、智化、南侠、
房书安等人在一起碰头分析过这形势。蒋四爷一皱眉:“现在咱们人单势孤,要再来几个
帮手咱就踏实多了。虽说请人不少,可最快的也得五天之后才能赶到。”蒋平这么一提,
忽然房书安想起钟林。“四爷,上次我上叠云峰,把道走错了,遇到个小伙子。他那根棍
带冒烟的,把黑熊都烧焦了。我觉得奇怪,过去一问,你们猜猜他是谁?是钟雄的儿子,
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房书安这么一说,蒋平、智化知道了,“钟林在这儿,这孩子也
不小了。”“比我还高,长得一表人才。我和他一谈,才知道他在这儿跟老师学艺,他的
老师就是赫赫有名的南昆仑司马珍——司马道爷,离这儿也不远。要能把司马道爷和钟林
请出来,咱们不就多了两个帮手吗。”房书安这么一说,老少英雄都高兴,那敢情好,且
不说钟林,要是南昆仑司马珍肯出头,问题就解决了。那是人中的剑客,世外的高人。可
又一想:跟人家没深交,又是个出家人,人家能帮这个忙吗?至于行不行,只有亲自去请
才知。就这样决定,由房书安领道,蒋平、智化、展昭、刘士杰带了八彩礼物、四名仆人
,一同起身进山,到火云宫去请南昆仑。 
  进了山,房书安辨了辨方向,翻过山坡一看,果然在群山怀抱之中有个小庙。这里环
境太好了,一般人找不到这儿。时间不大,来到庙前,一看横匾写着“火云宫”三个字。
“你们等着,我叩门。”“叭叭叭”敲了几下,庙门开了,里边出来个小老道。一看,来
了一伙人,都挺眼生:“无量天尊,各位施主找谁呀?”“小道士麻烦您了,请禀报火云
宫的观主南昆仓司马道爷,就说开封府的蒋平、智化、展昭、房书安、刘士杰等求见。”
“好,你们稍等。”小道士把门关上回去了。时间不大,庙门打开,钟林从里面跑出来了
,眼睛闪着亮光,先看见房书安了:“哟,您来了。”“小伙子,你看都谁来了。”“钟
林,还认得我吗?”“四叔,我怎么能忘呢!智大叔、展大叔!”钟林跪下就挨个儿磕头
。故人相见,分外高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起当年没有智化,自己在白云岭怎能得救
?哪有今天?他把智化当亲叔叔,也知道眼前这几位老前辈和他爹钟雄最好。寒暄一阵,
钟林把眼泪擦擦:“各位叔叔,你们来得正好,刚才我还跟师父提念这事。我师父说,明
后天准备到葵花冈看望大家,没想到你们先来了。师父,您快出来吧!”随着一声咳嗽,
走出一位道长,还用问吗?这就是南昆仑司马珍,大个子、宽肩膀,看来这老头儿身子骨
还挺硬实。往脸上一看,面如晚霞,一缕花白须髯散满前身,头上带着柳木道冠,铜簪别
顶,身穿酱紫色仙衣,手中拿着拂尘,长得慈眉善目,不过脑门上有道竖纹。根据判断,
这老头儿脾气不太好。大伙正想着,司马珍就来到众人面前,“无量天尊,欢迎各位大驾
光临。”蒋平赶紧过去见礼:“在下蒋平参见老剑客。”“哎哟,四老爷您太客气了。”
“这二位是智化、展昭。”“久闻大名。”“这是义侠太保刘士杰、大头鬼房书安。”“
欢迎、欢迎,里边请。”特别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去了。 
  蒋四爷把礼物往前一献,“老剑客,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东西,几件薄礼,请笑纳
。”司马道爷一看,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彩缎、现钱。老剑客就一乐:“四老爷,无功受
禄,实感不安。你们能来,我就高兴得不得了,这送礼又是何意?”“道爷,您别多想,
我们素知庙上清苦,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真还让我们拿回去吗?”“好!那贫道就愧领了
。”司马道爷吩咐一声,小道士把礼物拿到后面去了。司马道爷问蒋平:“四老爷,你们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找我有事吧。”“道爷,咱们都是绿林人,我们这是求您来了。”
“求贫道何事?”“道爷,我们要平灭叠云峰狼牙涧,但是缺兵少将,因此来求道爷助我
一臂之力,不知意下如何?”没等司马珍说话,钟林就过来了:“师父,这可是好事。那
帮贼没一个好东西,依着我早就把他们铲除了。你一再劝我,我才没有下手。我叔叔他们
缺兵少将,您就答应了吧。”大伙听了直乐,认为这老道好说话,你看他对人多和蔼。但
是出乎意料,司马珍闻听此言,把脸一沉,说:“蒋四爷,你们来我欢迎,闹了半天是要
拿我们爷俩当刀使,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四十四回 房书安智激钟林 小太保火烧群寇
 

  司马珍脸往下一沉接着说道:“四爷,你想过没有,我们出家人,讲的是早晚三朝拜
,神前一炷香,慈悲为本、善念为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能帮你们什么忙呢?抄
山灭寨是你们官府的责任。王典他们犯了法,他自己承担,跟贫道毫无相干。因此,我师
徒决不能出头帮忙,请四爷原谅。善哉,善哉,无量天尊。”司马道爷说完就把眼闭上了
。四爷真没想到,这老道说话这么噎人。不过蒋平经验丰富,马上付之一笑:“道爷所言
是实,不过我蒋平也认识不少出家人,玉泉山三清观主云中鹤魏真、大相国寺北侠欧阳春
、少林寺八大名僧等,这些人有的是三清门人,有的是三清弟子,但他们想的做的跟您大
不相同。记得道门有这样的话,杀恶人即是善念,本身就是做好事情,这与慈悲为本、善
念为怀是一个道理。道爷,您是觉着咱们没什么交情,所以才拒绝吧?可钟雄与你与我们
都是莫逆之交。道爷,您不能见恶不管,还是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南侠、智化也劝。就
见司马珍面带怒容,霍然站起:“三位,免开尊口。我说话算数,来呀,送客!”司马珍
拂袖转身进宅去了,把这老少几个留到这儿了,南侠的脸是红一阵、青一阵,智爷也不自
然,蒋平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脸像大红布一样,迈大步跟师父就出
去了。到了后院,钟林把老师衣服抓住:“师父,咱不应该这样对待四爷他们。再者我爹
爹和他们同殿称臣,交情深厚……”道爷把袖子一甩说:“大胆!放肆!钟林,你爹把你
交给我,就是让你跟我学艺,在这儿得听我的。送他们出去!”钟林嘴撅得能拴头驴,进
了屋冲几位一抱拳:“今儿个不知哪阵风不顺,他老人家严词拒绝,几位老前辈看怎么办
?”蒋四爷拍拍钟林肩膀:“孩子,不要为难,你作不了师父的主,看来也只好如此。再
说,我们是求人家,帮忙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我们看看他也不白来,孩子,我们告辞了
。” 
  大家都往外走,大脑袋房书安没动地方,他翻着母狗眼正想主意呢。房书安心说:这
个老道是六亲不认、滴水不进。你瞅那模样,你不就是南昆仑吗?我姓房的经得多了,我
就不信不能把这老道鼓捣出去。走,没那个便宜事。房书安思来想去,把眼光落到钟林身
上,心里说:我能把这小伙子拐走,我们在山上好好折腾折腾,看你管不管,到时候,看
你出头不出头。房书安打定主意,站起来:“我说钟林,我有话和你说说行吗?”“行啊
。”“找个没人的地方。”蒋平知道他要冒坏水儿,几个人就等着。“房爷您有什么话?
”“孩子,我可不是说你师父的坏话,你趁早别在这儿了,跟着这‘杂毛’学下去,没什
么好处。他是人情不懂,是非不清,学能耐,不能光学武术,还得练达人情。刚才你全听
着了,我四爷爷说的话哪点不对?你瞅他脸都变色了,还把袖子一甩,把我们留这儿了。
”钟林一听有点刺耳:“房爷,嘴下留德,您不乐意,别当着我说我师父。”“我有什么
就说,不爱听我也得讲。你爹爹那个人就明辨是非,想当年七雄闹君山,你爹爹那可说是
要人有人,要势有势。但是他明白,一听这七个人讲得有道理,马上倒戈保了大宋朝。我
赞成这样的人物。你是他的儿子,你也应该是这样的人,要做一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
大事,眼下救艾虎下山,取回徐良人头,这两件大事,你师父他不肯帮忙,可你是将门虎
子,能袖手不管?有种就跟我走,咱们上叠云峰,你敢不敢?”“房爷,我现在还没满徒
,得听师父的,待我禀明再去。”“你小子鬼点子还挺多,你哪是禀明你师父,这叫撤梯
子逃跑。明知你师父不答应,还去禀他干什么?我认为老子英雄儿好汉,闹了半天,你是
饭桶松包,咱们没得说,算我看错人了。”房书安一使激将法,钟林就受不了啦,热血沸
腾:“房爷,你说我背着师父这么做行吗?”“有什么不行?你早晚不得在开封府当差吗
?现在无非是先行一步。到了叠云峰嘁哩喀喳,把王典、霍玉贵这帮贼全打趴下,再把徐
良人头取回来,救出艾虎,你在人前显胜,你爹该多高兴!连皇上也得加封你的官职。到
那时你紫袍金带,光宗耀祖,该有多好!听你师父的就得老死在庙上。孩子你到底敢不敢
?”“好吧,我宁愿叫我师父生一次气,就跟你们去一趟吧。我想真要办成了,我师父也
就不怪我了。”蒋平在这儿全听见了,心想:房书安这小子比我当初还坏。 
  且说钟林,背着师父,把五金龙虎棍拿出来了:“房爷,咱们什么时候走?”“现在
就走。”临走的时候,钟林觉着给老师留个话好,就跟守门的小老道说:“师兄,我去办
点事,一会儿师父要问,你就说上葵花冈去了。”“师兄,你可早点回来。”“我知道。
”钟林交待完了,就跟蒋平众人起身。南侠和智化觉着这么做不妥,有心过去拦房书安,
被蒋平叫住了:“别,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这才叫对症下药。你们二位甭管。” 
  到了葵花冈一打听,红文、龙天彪还没回来。这时已掌灯了。蒋平怎么琢磨也不踏实
,替他们捏着把汗。大家一商议,房书安提出来,跟钟林冒险上山,看个究竟,大家同意
。钟林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路径了如指掌,平时老师管得严,眼下如同小鸟出笼,把他乐
坏了。他们商量好走百丈崖,这条路近,下去就是前大厅。俩人走在上面正好听到底下有
人喊叫,灯笼火把一照就瞅见艾虎、龙天彪,身上背着红文女剑客被诸贼追杀。房书安先
喊了一声,给艾虎他们定定神,然后他俩才顺藤出溜下去。他们俩下来与艾虎、龙天彪相
见。把艾虎乐得:“书安,你可来了。这是谁呀?”“你们都是将门虎子。他是日月飞行
小太保钟林,钟雄老元帅的儿子,南昆仑司马珍的徒弟。”彼此见礼。这时候王典他们也
追上来了。钟林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我说房爷,各位别怕,我今天全包了。你们几位
先休息,等会儿我领你们出去。”艾虎一听,这小伙子口气不小,且看他能耐如何。只见
小太保钟林,一晃五金龙虎棍,就飞身过去挡住王典。王典众人站住,借灯光一瞅,不认
识这位年轻小伙子。王典把双镋一分,嗷嗷暴叫:“娃娃,你是什么人?莫非你是开封府
的爪牙!”“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叫唤,小太爷有名有姓。我爹钟雄,现在是洞庭湖水军
大帅飞叉太保,我是他的不孝之子,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是也。我老师就是火云宫观主,
南昆仑司马珍。”王典听后一愣,心说:道爷,咱们有过连山之好,井水不犯河水,你我
所管辖的地方,相互决不侵犯,而且每逢年节,我都派人给你送礼,彼此多年相安无事,
怎么你把徒弟打发出来帮忙开封府了?又一想:不能吧,这小孩儿是不是背着他师父来的
?王典心里七上八下,想到这儿大喝一声:“钟林我且问你,你老师果然是司马珍?”“
废话,还有拿师父骗人的吗?”“今天晚上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师父叫你来的?”“这
……”钟林一琢磨,得了,我说个瞎话吧。钟林把眼珠子一瞪,“我是奉师命先来一步,
他一会儿就到,今日定要把你们这帮贼寇斩尽杀绝。”王典明白了,心说:司马珍,原来
你是这样的人。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养来养去,养成个仇人了。本来王典就疼姑娘,今
天晚上发生这些事都要把他气疯了,因此对钟林忍无可忍,晃双镋飞身跳到钟林面前,举
兵刃就砸,钟林哈哈大笑:“王典,你是总辖大寨主,揍你一个,等于打你全山。今天我
要教训教训你!”说着晃五金龙虎棍便来接战。房书安在后头看着,见这钟林确有能耐,
年轻人火力也旺盛。棍子沉重,动作敏捷,但是跟王典交手就不行了,王典这对凤翅鎏金
镋,招准步稳,钟林却显得有点毛躁。房书安怕久战不利,就在一旁提醒:“钟林,你脑
瓜活点,怎么不叫它冒烟呢?费这个劲干什么?”钟林这棍子里头有硫磺,是老师司马珍
特地为他打造的。这棍子带夹层,大拇指一摁绷簧,棍头一转个儿,上面有小眼儿,里外
对到一块儿,就能往外散药粉,药粉出来见风就着火。但钟林这孩子挺自尊,有一线之路
,尽量不用这一招术。师父也说过,这一招就是防备万一,遇险、遇难方可使用。这时钟
林心里已知不是王典的对手,凭真功夫恐怕难以取胜。房书安一喊,他灵机一动,就像打
狗熊似地,用大拇指一摁绷簧,棍头一转个儿,钟林抡棍就砸。王典哪知道其中奥妙,他
一看棍子砸下来,单手举起凤翅鎏金镋,往上一架,正碰到棍上,“嘡啷”一声,棍子里
的药面撒了半翅蜂王典满头满身,一愣的工夫,就风卷着烈火着起来了。王典一看不妙,
喊声“妈呀!”把风翅鎏金镋也给扔了,双手抱头就地翻滚。幸亏陈东坡、朱亮就在眼前
,他们赶紧把大衣脱下来,连头带脚把王典包住,这才把火扑灭。眨眼工夫,把大衣打开
再看,王典身上黑一块、紫一块,全身都是大泡。胡子烧没了,上身衣服也几乎全都烧光
,王典已昏迷不醒。电光侠霍玉贵吩咐:“快,抬到前厅抢救。”喽罗兵过来,捡起兵刃
就把王典抬走。电光侠这才知道这小孩儿的棍子有来头。一伸手,他拽出七星宝刀跳到钟
林面前:“娃娃,你小子不够意思!你凭得不是真功夫,这叫暗箭伤人。看某家要你的狗
命!”说着话,摆刀就剁,钟林能怕他吗?这就是“小马初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
。再看钟林,他抖擞精神,晃动五金龙虎棍便与霍玉贵战在一处。他还打算用火烧人家,
但电光侠霍玉贵经验丰富,方才观战时候他看得清楚,他这刀尽量躲避大棍,不跟它磕碰
,钟林这招使不上了,就得凭真能耐。两个人打斗到二十几个回合,钟林已无还手之力,
只见霍玉贵这把宝刀上下翻飞,身形转动,好像狂风闪电一般。钟林手忙脚乱,汗都出来
了,只是无法脱身,心说:坏了。正在这时,就听石崖上面有人高诵法号:“无量天尊,
钟林不必担心,为师来也。”说话间就见一人手抓藤萝跳了下来。钟林虚晃一招,跳出圈
外,回头一看,正是老师南昆仑。 
  司马道爷有事找钟林,发现徒弟不见了,就知道准要出事。把小道士叫来一问,知道
是怎么回事了。心想:钟林还是个孩子,钟雄把独生子托付给我,这进了山若有个三长两
短,叫我怎么交待?司马珍一琢磨,现在不出头也得出头了,救我徒弟要紧,然后再找蒋
平他们算账。司马道爷想到这儿,背上宝剑流彩虹,挎好百宝囊,换好短衣襟、小打扮,
收拾好就起身奔叠云峰。因为庙离叠云峰不远,道路熟悉,没费什么劲,就找到山上。到
了山上,人在哪儿不知道,东一头、西一头,把道爷找得晕头转向。走到百丈崖头,发现
底下有人动手呢,拢目光一看,正是钟林。司马道爷这才放下心,孩子没事,得想办法把
他救出来。他不敢耽搁,故此喊了一声,顺着藤萝就下来了。钟林一看是师父来了,赶紧
跑过来,吁吁带喘,:“师父!”道爷当时把眼一瞪,真想过去揍他。但又一想:有话回
庙再说,这是战场。所以道爷把火往下压了压:“还不给我退在一旁!”“是。”钟林知
道老师有气,心说:你爱打、爱骂随便,反正我也把半翅蜂王典烧了。电光侠霍玉贵认识
南昆仑司马珍。他单手晃刀,一阵冷笑:“司马道爷,您来得太好了!够意思!够朋友!
把你徒弟打发出来跟我们叠云峰为仇作对,您可太对得起朋友了!”道爷知道人家误会了
,赶紧解释,:“电光侠,不要误会。钟林是个孩子,不懂事,背着我来到山上,多有冒
犯,请二寨主千万见谅。请问大寨主现在何处?贫道有话对他说。”“哼,还找大寨主?
钟林已把大寨主烧坏了!”司马道爷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后果已不可收拾了
,道爷暗恨钟林,得罪了山寨人,火云宫已难存身,这个畜牲!但无论怎么恨,事情已经
发生,道爷怎么说也说不通了。霍玉贵说:“司马道爷,甭演双簧了,你们师徒该收场了
,我们山上人是好欺负的吗?你来了,有能耐把叠云峰给平了,没能耐我平了你火云宫!
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说着话,摆刀就剁。司马道爷万般无奈,拽出宝剑流
彩虹,一道寒光出鞘。“无量天尊,电光侠,贫道念我们有连山之好,不愿意得罪你们才
耐心解劝。要这么说,我南昆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山大力强、以势压人,贫道也不能受
!要分上下我奉陪就是!”说着话,摆宝剑便来大战霍玉贵。 
  钟林在旁边暗笑,心说:老师你不是脾气好吗?结果也忍不住了,跟贼能讲出道理吗
。钟林此刻希望打得越热闹越好。但是这两个人也是势均力敌,三十个回合,没分输赢。
紫面金刚王顺在旁边看着,就从怀里拽出一只镖来,找好了机会一抖手就是一镖,就听“
嘎嚓”一声,司马道爷的柳木道冠给打下来了。要不是南昆仑经验丰富,脑袋肯定得钻个
眼儿。道爷吓得魂不附体,头发也散落下来。与此同时,三世陈抟陈东坡也趁机扔出一个
金棋子,正好打在老道的肩头上,这下可够重的,打得司马道爷身子一歪,横着出去五六
步,就觉着半身发麻。道爷一看,这仗没法打了,耽误得时间长了,这几个人谁也活不了
。司马道爷单手握剑,转回身喊道:“钟林,快走!为师掩护。”房书安、艾虎、龙天彪
、钟林一看,不好,背着红文剑客顺着藤萝拼命往上面爬。他们爬上崖头,又接司马珍上
来,群贼在后面紧追不舍。司马道爷告诉钟林;“快,放火。”钟林拿着大棍子对着山头
就磕,药面全撒下来了,见风就着,“噗”地一下,浓烟烈火顿起,群贼纷纷四散。老少
几人这才平安脱险,回到火云宫来。 
  道爷把钟林狠狠地责备一顿,非要用家法惩罚。房书安觉得事情是自己引起,就“扑
通”给道爷跪下了:“老剑客,您不要教训徒弟,您就教训我吧。这个事都由我引起,我
和他爹有交情,故此领孩子到了山上。您老人家要怪,就怪罪我吧。”艾虎、龙天彪也跪
下了。艾虎也说:“仙长,您别怪我兄弟,他为了打叠云峰救我。我已感恩不尽,如他违
犯道规,您就打我好了。”龙天彪也来劝说,把道爷弄得没办法了,双手相搀:“几位,
这个事实在是欺人太甚,看来火云宫我得舍弃了。”房书安暗笑,心说:你还想在这儿呆
呢?你要能坐稳当我就不叫房书安了,你这杂毛老道,快上山和我们一起干吧!司马道爷
万般无奈,只得把小徒弟叫来,把东西全都封闭,锁好门,几个人起身赴奔葵花冈公馆暂
避风头去了。这里老少英雄得聚,艾虎被救出来,可把大伙乐坏了。但也添了一桩心事,
红文女剑客和司马道爷都受了伤,现在得好好调治养伤。 
  再说山上半翅蜂王典被火烧了之后,幸亏救治及时,才转危为安,把他恨得直咬牙根
。他女儿死了,而且死于自己手下,他为此更为难过。他命人准备棺停,成殓尸体,大哭
一场以后,精神似乎不正常了。他在分赃大厅一坐,怒气冲天,撞脑袋、拍桌子、喊着要
捉仇人,要扒仇人皮,点天灯,给孩子报仇!他破口大骂:“我们叠云峰狼牙涧请来的都
是饭桶,吃饭卖力气,打仗往后退。都是什么东西!来人!告诉厨房,今天晚上大摆宴席
,让他们吃,让他们喝!”他这一折腾,屋里人全傻了。不管是帮忙的,避难的,脸上都
很不自然。别人不说,单说飞剑仙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他们因为阎王寨破了,无处投
奔,才到叠云峰来避难。紫面金刚王顺,也是来这儿避难的,类似这种人不下百人。一听
王典说这话都觉得寄人篱下不是好滋味。有几个人想:这事摊到谁身上也够受的,就那么
一个姑娘还死了,怎能不伤心呢?再说,山上这么多高人,瞪着眼睛让艾虎跑了,王典心
里能痛快吗。这么一想,也就不生气了。飞剑仙朱亮迈步过来:“大寨主,老朽有几句话
要讲,不知大寨主肯听不?”王典一看是朱亮,把火往下压了压,擦擦眼泪:“老剑客,
方才我说话你可别挑,我是心绪烦乱!”“大寨主,咱们谁跟谁呀,我能挑这个么?您说
得完全对。可我们不是胆小,开封府的人进山,我们也不是不敢碰他。这儿山规挺严,我
们不能随便行动,我们是怕给山上找麻烦。不然的话,我们早到葵花冈去砸他们的店房,
把他们杀个鸡犬不留,现在我就跟您商量这事。您看开封府的人多猖狂,我们为什么就不
敢去?老朽不才,我要在您面前讨个话,我想赶奔葵花冈去掏他们,非把跑的这几个人抓
回来不可。哪怕只抓来一个,也要把他献到大寨主面前让您出气,给姑娘报仇!不知大寨
主意下如何?”“老剑客此话当真?”“哎呀,我朱亮这把年纪了,能随便放空炮吗?您
打听打听,当年在阎王寨为了救我徒弟金镖侠林玉,我单身闯过大同府,何况是小小一个
镇店呢!”“老剑客,若如此我是非常高兴,可以去!”“遵命!”朱亮是在和王典叫劲
儿,你说我们是饭桶,在这儿吃闲饭,我露两手让你看看!他转身往外就走。三世陈抟陈
东坡过来了:“老剑客,等一等,你一个人去人单势孤,贫僧奉陪。大寨主,让我也跟着
去吧。”“陈老罗汉跟着,我当然更是欢迎了,可以。”他刚要走,紫面金刚王顺又过来
了:“大寨主,我呆着没事,也跟着去一趟怎么样?”“更好,你们三个人都去,肯定是
马到成功!”“借大寨主吉言。”旁边又蹦出一位:“大寨主,既然他们三位去,在下不
才,也跟着帮帮忙。”王典一看,说话的正是白莲花晏风。王典点头:“既然如此,就是
你们四位了,余者守山,谁也别再动了。” 
  这四个人奉命之后,先到巡捕寨,吃饱了,喝足了,就更换了衣服,起身赶奔葵花冈
。这四个家伙如凶神恶煞一般,别看朱亮没守住阎王寨,不等于他没能耐,哪一个能是朱
亮的对手?除了王猿之外,没有第二个。再说陈东坡,一块金棋盘,三十二个金棋子,还
没遇上过对手。这紫面金刚是一口刀,浑身都是暗器,又贼又有能耐。白莲花晏风更是比
谁都坏。他们下了山,往葵花冈走,一边走一边商议,掐着手指头计算开封府的人,一算
计,这些人都不在话下。朱亮盘算一下,就这些人加在一块儿,也敌不住我这条五金拐杖
,只要那个王猿不来,我就不怕。陈东坡说:“就凭我这块金棋盘,我还没服过谁。到了
那儿,咱们一顿猛砸,哪怕只抓两个回来,大寨主面前也好有个交待!”说话之间,就到
了第二天了。一早,他们就进了葵花冈。葵花冈外头又没有哨兵,无人拦挡。他们很顺利
地找到公馆,到了门口,朱亮就拽出拐杖了:“弟兄们,看见没有?仇人就在眼前,给我
往里闯!” 

  第四十五回 闹祠堂张华寻旧账 战群寇芸瑞卧病床
 

  朱亮、王顺四人来到葵花冈临时公寓的门外,朱亮一晃拐杖高声喝斥:“开封府的人
住在这儿吗?蒋平在不在?都给我滚出来!” 
  店房里的伙计正在往里边端饭,他一探头:是哪儿来的,这么厉害?撒腿如飞往里边
送信儿。蒋平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朱亮敢来堵门叫阵。四爷听后魂飞天外,手中的饭碗都落
地了:“快点集合!”霎时,开封府的官人全都来了,小七杰、小五义,老一代的英雄展
熊飞等,足有三四十位。蒋平当众宣布:事情有变,有人堵住门来挑战,听意思好像是飞
剑仙朱亮,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大伙看怎么办?年轻人说:事到如今只有和他们拼
了,让他们有来无回!大家一听往外就闯。蒋平一看:“慢着!现在都得听我的命令,看
我的眼色行事。”蒋平明白,这帮年轻人不管天不管地,真要伸手说不定把命送了,现在
自己是当家人,得对大伙儿的安全负责。蒋平这一强调,众人点点头,蒋平就率领大伙儿
直奔门外。蒋平出来一看,把脖子又缩回去了。他一瞅,真是朱亮,后面还跟着陈东坡,
还有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这都是久打交道的了。四爷恨得牙根发痒,心想:完了
,现在援兵未到,光靠我们这点人真是以卵击石!但事到如今不豁出去一头也不行了。蒋
四爷迈大步来到店门前,手拿蛾眉双刺一阵冷笑:“嘿……!我当是谁哩,是朱亮老剑客
,几位挺好吧?”朱亮一看是蒋平,往他身后一瞅冷笑一声:“蒋平,你没想到吧?知道
本剑客干什么来的吗?要摘你的脑袋!要识时务,你就把兵刃放下乖乖让我们捆上,交给
总辖大寨主任凭发落。如果把本剑客激怒了,今天我踏平店房,杀你们个鸡犬不留!”陈
东坡叫得比谁都凶:“阿弥陀佛!蒋平,你究竟打算怎么办?不服的过来。”他把金棋盘
晃得呼呼直响。小弟兄们就想往上冲,但是蒋平有话在先,他不让谁打,谁不敢过去。大
家横眉怒目在旁边拉着架子。 
  单说蒋平真有经验,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四爷尽量控制紧张心情,脸上还强装笑脸:
“朱亮,你真是贼胆,这是什么地方?是开封府的临时公馆,你竟敢跑到这儿来叫号,好
!够英雄,有胆量。不过,咱们把话说清楚,你想干什么?”“干什么!第一,这儿是属
于叠云峰狼牙涧的地盘,没有你们立足之地;第二,你们当头头的必须跟我们到山上认罪
;第三,艾虎、龙天彪、红文、钟林必须交出来,为小姐报仇雪恨。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哈哈哈!朱老剑客,我看你是说梦话吧?……我还有几个要求:第一,你们赶紧把兵
刃放下任凭我们发落:第二,我们要平山灭寨;第三,我们要捉拿杀徐良的凶手给徐良报
仇。三个条件也缺一不可,不然叫你们有来无回!”其实事到如今,他是个当头儿的,他
不横着点,那不就完了吗!明知办不到,也得这么说。朱亮点点头:“蒋平,你说这话不
怕风大扇了舌头?三个条件也罢,三百个也罢,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你们哪个不服先
会会我飞剑仙!”蒋平回头看了看:挑谁也不行。能打的都没来,就是都上去也不是飞剑
仙的对手。四爷一想:也罢!先豁出我这条老命,我死了也尽心了。蒋四爷想到这儿,一
晃蛾眉刺就跳到朱亮面前:“姓朱的休要猖狂,四爷陪你……看!”蛾眉刺走空了。飞剑
仙冷笑一声:“蒋矬子,就你这两下还在我面前显示?我要叫你过去三个回合就不叫飞剑
仙!”蒋平答道:“你少废话!”抡蛾眉刺就扎,朱亮使了个“海底捞月”拐棍往上一歪
斜,一对蛾眉刺全飞了,崩起十几丈高,翻着个儿往下掉——蛾眉刺落地。再看蒋平,虎
口震破了。四爷转身刚要走,朱亮的拐杖就到了,奔四爷的腰砸来。蒋平一看:干脆把屁
股给你得了,这儿肉厚,揍一下不要紧——蒋平是实在没招了,身子往上一挺,“啪!”
正揍到屁股上,把蒋平抽到院里摔倒在地。再看屁股,一条大紫棱子,想动也动不了。南
侠展熊飞拿宝剑迎上去,三个照面宝剑飞了。南侠拣宝剑时钟林又上去了。几个都不是人
家的对手,他怎么能打得过朱亮呢?朱亮也知道棍里有药粉就不碰他的棍:“小娃娃,你
休想叫我上当。”钟林想使劲儿使不上,不碰棍,里面的药也出不来,钟林也冒汗了。房
书安在后面直喊:“稳住!弟兄们上!”大伙儿各拉家伙往上就闯。朱亮身后三位也不示
弱。双方互相厮打,展开了一场混战,所幸的是还没死人。 
  正在这关键时刻,在葵花冈的大道上来了几个人,都骑着马,本来没有事,想找店房
。可是一进镇子口就发现前面围了不少人。为首的这个人往人群中看了看,一瞅正打仗哩
,就问附近的老百姓:这是怎么回事?老百姓一看是个漂亮小伙,就告诉他:“我们也说
不清,反正是开封府的官人和山上的贼动手。这帮贼也太猖狂了,堵着门口叫号!”“请
问开封府的人都在这儿吗?”“你们看吧,那些年轻人都是开封府的。”小伙子闻听此言
,甩蹬离鞍跳下马来,甩掉英雄氅,一伸手摁绷簧拽出一条宝刀,叫“金丝龙鳞闪电劈”
。这个英雄喊了一声:“乡亲们闪一闪,开封府的弟兄们不要担惊害怕,贼人不要猖狂,
某家到了!”这小伙子往人丛中一站,把宝刀一横,就把他们双方给分开了。朱亮不知来
的是谁,为做好充分准备,故此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陈东坡、王顺、晏风也跳出圈外,开
封府的人退归门内。小伙子一站,多数人不认识他。但也有认识他的,谁认识他呀?玉面
专诸白云生。白云生一看:“哎呀兄弟!你从哪来?”过去把他给抱住了。这是谁呀?这
小伙儿可太了不起啦!他跟徐良并驾齐驱是开封府的两根大梁。此人叫白芸瑞,人送绰号
“玉面小达摩”,是著名英雄白玉堂的儿子。白玉堂一生性骄气傲、目中无人,他保着钦
差大臣颜查散查办襄阳九郡,三探冲霄楼,命丧铜网阵,白玉堂为国捐躯了。后来湖北平
定了,钦差大臣奏凯还朝在皇帝面前奏了一本:有功的是谁,捐躯的是谁,名册首列白玉
堂。白五爷曾在耀武楼献过艺,皇上对他很器重,没有想到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皇上对
他的家属格外优待,在八宝金殿亲自接见了白玉堂的妻子樊氏夫人,那年白芸瑞才九岁。
娘俩来到八宝金殿,仁宗慰问后当殿加封樊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白芸瑞是四品荫生,归国
家抚养。拨下来白银十八万两,要在白玉堂家乡为白玉堂修坟立墓建祠堂。樊氏夫人当即
谢恩,带着儿子回原籍浙江金华府白家冈。她刚一来,妙府县衙官员全都来迎接,一直护
送到家里。在离他们家十八里的地方,修造了白五爷的祠堂,并为他修造坟墓。 
  樊氏夫人回到家后,虽说吃喝不愁,又是诰命夫人,毕竟身边少了个丈夫,没事儿就
掉眼泪。她整日守着白芸瑞过日子,真是“望子成龙”。这孩子长大干什么,五奶奶跟别
人想法不一样,起码有一条,不让他学武艺。她对武艺太恨了,心说:我丈夫白玉堂就死
在这方面了。他要没能耐、没武艺,敢上冲霄楼吗?不上去他能送命吗?我就这一根苗,
说什么不能让他练武,好好念书做文章,长大后当个文官或者当个买卖人,不要冒这些风
险。五奶奶把老总管白福叫过来,白福跟白玉堂多半辈子了,五奶奶告诉他:“从今以后
把少爷交给你,你要好好督促他念书,绝不准他练武,如果违反这一条,我绝不饶你!”
白福领命,就陪着白芸瑞住在旁院。但是白芸瑞从小酷爱武术。你想:他爹在时没事就打
拳练武,他周围都是些练武的,他从小就产生了浓厚的学武兴趣。你不让他练武,等于要
他的命!白芸瑞一看文章就打盹儿,一说练武功就来神儿。后来背着他娘跟白福商议:“
大叔,背着我娘你教我武术得了,你跟我爹大半辈子,我爹的能耐你都会,你教我吧。”
“这可使不得。夫人有命,我违背了就是犯法,这我可不敢。”白芸瑞从小就有主意,他
把眼珠一瞪:“白福!你既然不教我练武,我就不吃饭。”白福怎么办?只好背着夫人暗
地传授武艺,白芸瑞的基本功都是跟白福学的。白福是跟白五爷一起闯江湖的人,白玉堂
会的功夫他都会。只因他是仆人所以没露出来,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各种拳脚、掌法
,高来高去、陆地飞腾,他是样样精通。从他心里来讲,他希望小少爷学武,长大好为五
爷报仇。但是夫人有话又不敢不听,就这样背着五奶奶,念完书后就在院里练武。白福告
诉芸瑞:“倘若夫人责备下来,你就说为了活动筋骨消病去灾,可不许说别的。”白芸瑞
说:“您就放心吧,只要你真教我就行。”白福还是真教,眨眼之间芸瑞到了十四岁,跟
白福学了五年功夫。练到什么程度?要说太高还谈不到,一般有个十个八个人到不了他的
跟前。几年时间芸瑞个子也长高了,十四岁就好像成人似的。他脑子聪明,一教就会、一
看就明白。白福在这五年里,把所会的全教给他了。五奶奶是一点不知半点不晓,有的仆
人知道也不敢跟五奶奶说。 
  看来也是该着出事,到白玉堂六周年忌日,祠堂修好了,要去祭祀。五奶奶吩咐要带
上芸瑞、老总管白福和仆人一起去祠堂。第二天一家人起身出门,十八里地到了白家冈,
一看白五爷的祠堂修得很讲究,坟头有一房多高,坟前立着碑,碑文为“白公玉堂之墓”
,转坟圈修的是石头栏杆,周围栽花种草,苍松翠柏直立两旁。五奶奶一见祠堂心如刀绞
,一下车就哭,跪到墓前一面烧纸一边掉泪,嘴里念念有词。妇道人家想丈夫,想起什么
说什么。白芸瑞跪在母亲身后也哭。哭了多时芸瑞就劝:“娘啊,以身体为重。我爹已经
死了,不能复生,您哭坏了怎么办?”怎么劝也不行,没办法他背着手离开了。白福站在
五奶奶身后皱着眉头抹眼泪,丫鬟婆子在两边伺候。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来了一伙贼,
为首的就是襄阳府漏网贼寇病太岁张华,他与白玉堂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他们一共弟兄三
人:老大张文,老二张武,老三张华,都保襄阳王赵珏。白玉堂闹王府的时候,张文、张
武双双毙命,就剩老三张华。张华发誓要亲手把白玉堂杀了。可还没有等他报仇哩,白玉
堂死在冲霄楼了。张华心想:我不亲自动手这仇不算完。后来襄阳府整个叫官人打破了,
张华领着一伙人占据草村山当了流寇。但这仇他始终没报,后来一打听,白玉堂虽然死了
,可他还有后代哩。还打听到白玉堂的媳妇是个大美人,从现在算也就三十挂零。便想:
找到他们家先宰了白芸瑞,这叫父债子偿,然后我再把他媳妇抢到山上轮流取乐,我这就
算报仇了。跟手下人一商量,这可是一举三得:既报了仇,又取了乐,还发了财。头半年
他们就预谋这个事,却不知道今天是白玉堂死的六周年。他们正巧凑了二十多人赶奔白家
冈,就碰上白家祭灵,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病太岁张华领着二十几个土匪来到五爷坟地,只见香烟缭绕,又听有女人的哭声,也
有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打听,这才是“冤家路窄”——在这遇上了。呼啦二十几个人就把
坟地包围了。张华是个杀人魔王,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拎着刀就闯进了坟地。白福正背
着手溜达,一看闯进一伙人来,他还认得病太岁张华,脑袋就“嗡”了一声,马上拦住:
“你们干什么?你不是逃犯张华吗?”“正是张三爷。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白福,白玉堂
身边的奴才。好了,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今天知道三爷干什么来吗?要报当年的仇!我
的两个哥哥算白死了?没那么便宜!爷爷今天来,要给白家挖苗断根,要刨白玉堂的坟!
”他这么一吵,白家的人把家伙都操起来。白福知道跟他有理讲不通,赶快甩掉外衣操起
棍子,几个回合,木棍成了擀面杖了,让人家削成了好几截;身上也有了伤:肩头、大腿
、屁股、脑门儿被刀划了好几个口子。这时候可把五奶奶吓坏了,也忘了哭了,跟丫鬟、
婆子缩做一团。围观的百姓还真有不错的,撒脚跑到巡检司送信儿去了。这儿正打的时候
白芸瑞来了——刚才他嫌母亲哭个没完,到山底下溜达去了。等他返回来一看:白福浑身
是血跟一个人正打着,母亲都要吓死了。芸瑞这下可急了,他大喊一声飞身跳进坟地,捡
起一把单刀直奔病太岁张华:“白福闪开!”白福一想:我的少爷,你这不是送上门吗:
“少爷你别管。”“你受伤了,躲开!”白芸瑞大战张华。张华一看过来个小孩儿:“你
叫什么?”“白芸瑞!”“真有你爹的风度,父债子还,今天我非剁了你不可!” 
  白芸瑞的能耐是跟白福学的,白福不行,他怎么能行?跟张华打到二十个回合就冒汗
了。正在这紧急关头,巡检司的马队赶到了。这个巡检司专门负责保卫白家安全,大老爷
姓陈叫陈大刀。他一到现场就吩咐马队十几个当兵的:“别让这帮贼跑了!”病太岁张华
一看不好,打了一声呼哨就率领群贼逃之夭夭。 
  乱子平了,五奶奶吓出一场病,白福也昏迷不醒,白芸瑞也躺倒起不来了。等兵丁把
五奶奶护送到家,把白芸瑞、白福抬回家,这场风波才结束。陈大老爷禀明衙门知县,悬
赏缉拿凶犯,可上哪儿找去?本地官员害怕了,给皇上写信把这事一说他们就犯了失察之
罪,轻则受处分,重了就得失饭碗。五奶奶也不会那样做,她平素与本地文武衙门处得也
相当好。 
  别的事都完了,唯独白芸瑞从那天开始一病不起,像疯了似地总说梦话。五奶奶就这
一个宝贝心肝,她把附近的名医全请来了,诊脉用药全然无效。眼看这孩子保不住了,赶
紧写了封信送到开封府面陈当今天子。仁宗见这封信后大惊失色:忠良后人得了重病朕岂
能不管?马上传旨把太医院两个最著名的大夫找来,这一张一王俩人经常给皇上皇后看病
。当时仁宗交待:立刻动身到浙江金华给白芸瑞看病。张、王二太医立刻坐骡车赶路程。
赶到白府外面五奶奶亲自接出来,两位给五奶奶见过礼说明来意。五奶奶眼望东京汴梁跪
倒谢恩,接着把两位太医接进去,先茶后酒热情款待,由白福陪着进书房。两位太医轮流
诊脉,一商量,发现白芸瑞的病是从气上得的,就问白福怎么回事,白福把坟地上的事一
讲,俩人明白了,马上开了药方,抓药煎好了,撬开白芸瑞的牙关,轻轻给他灌下去,俩
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五奶奶把两位太医接进前厅问了病情,太医请夫人放心,三五付药服
后定会康复,五奶奶这才放心。 
  晚上掌灯的时候白芸瑞见好,但从眼神上看有点痴呆。五奶奶问:“你认识我是谁吗
?”白芸瑞瞪着眼不认识他娘。二位太医一直在床边守了一夜,连吃两付药不见效,第二
天反而病情加重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面如黄纸,唇似靛青,手脚都凉了。两位太医
吓得倒抽冷气:白公子的病看不好,东京也回不去了,咱就得死。也真怪,我们用的药是
百灵百验的,怎么就治不好白公子的病呢?两位太医急得直掉泪。到中午,白芸瑞病势更
重了,只有心窝有点热气,手脚全凉了,跟死人躺在那里一个样。五奶奶“哇”地哭出了
声,告诉白福准备后事。两位太医准备在白芸瑞咽气同时也要服毒,免得抗旨之罪。此时
的白府,上上下下愁眉不展,唉声叹声,没有不掉泪的。 
  偏在此时门前来了个和尚,又是个疯癫癫的样子,手里拎着个大木鱼像个木墩子,其
实却是熟铁好钢制造的。木鱼上有一串铁链子在手腕上盘着。他身穿一件破僧衣,背着个
葫芦来到白府门前,放下大木鱼盘膝大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拿出
木鱼锤就敲开了。 
  白府出事大家都知道,百姓围了好几百,这和尚要干什么呢?门人报总管,白福怒气
冲冲出来,哪有堵着门坐着求布施的?又招了这么多的百姓!他指着和尚鼻子说:“你找
死呀,滚远点!我告诉你这和尚,老白家尽做好事,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遇
着你们出家人格外恩待,但是没有得到好结果。我们少爷都要死了,你凑什么热闹?你不
闪开,我通知衙门把你抓起来问罪!”要说白福这人平素脾气挺好,今天有点例外。他暴
跳如雷,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这和尚一乐:“你我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何必出口伤人。
白家冈这么大的地方、四五百户,贫僧不到别人家,专来白府门外,这不是缘分吗?方才
听说你们少爷要死,他年纪轻轻正在血气方刚之时,怎么能呢?”白福气更大了:“怎么
能?人有吃了五谷不生灾的,年轻的就一定不死?”和尚没生气:“总管不必发火,你心
情不好也要冷静。贫僧请你转告五夫人,我要求见她。”“你不就是要钱吗!夫人心急如
火,没工夫理你。”“只要夫人肯见我,保你家少爷平安无事。贫僧穿得破可专治百病,
有起死回生之能。”白福想:这和尚也许不是瞎说,当年我和五爷闯荡江湖遇过许多世外
高人都是出家人,“病急乱投医”,万一能治好该多走运!想到这儿白福态度变了:“老
师父,刚才我说话不对请您理解,因为我家少爷眼看要咽气,心情不好。方才您说您不是
要钱,是要给少爷看病?”“正是。”“太好了,怪我有眼无珠。我向夫人禀报一声,请
稍候。”白福到里边跟五奶奶一说,五奶奶立刻吩咐:“请,快请进来!千万别得罪。”
白福出来冲和尚一抱拳:“五奶奶有请师父到里边说话。”老和尚站起来拎着铁木鱼进了
白府。到客厅落座之后,五奶奶领着丫鬟婆子出来了:看这和尚年岁不小,满脸污泥、衣
服不整,还光着脚丫子穿草鞋,身上背着破兜子,补钉摞补钉,鼓鼓囊囊的。五奶奶这人
非常慈祥,对出家人另眼看待,丈夫一死,她更一心向佛,对出家人格外尊重。不管心里
多难过,见人也是冷静的。她给和尚行过礼,和尚赶紧站起还礼,偷眼看,暗自点头;不
愧是名门闺秀,果然知礼。“夫人,贫僧听说公子有恙,特来看病。”“师父慈悲。既有
如此心意,我感恩不尽,但不知怎样看法?”“贫僧先到书房看看。”和尚进了书房先把
眼光落在白芸瑞脸上,又转了一圈看他的气色,然后坐下诊脉。两位太医问白福:“总管
从哪里请来的?”“主动找上门来要给少爷看病。”二太医一撇嘴:我们是御医都看不好
,你一个穷和尚能看好吗?看来是个江湖骗子,太可笑了。但是请来了,姑且看看,希望
能治好。 
  屋里非常静,很长时间才诊完脉,和尚站起身来就走。白福陪到客厅,两个太医想听
听结果也跟来了。白福先给沏茶:“师父辛苦了,请问我少爷的病有救吗?”“阿弥陀佛
!总管放心。请五夫人来,贫僧有话要讲。”不一会儿五奶奶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和尚就
问:“我儿究竟是什么病,不知可有救?”“哎……病势不轻但无大碍,贫僧施小术准能
叫他起死回生。”“真的?师父真是活神仙。”“不敢当。我这兜子里有现成的药。”说
着把破兜子拽到跟前,拿出一些药瓶子、盒子、小葫芦,方的、圆的,摆满了一桌子。最
后拿起一个瓷瓶,拧开瓶盖倒出九颗丹药。两位太医凑过来看,粉红色药丸只有小米粒大
,清香扑鼻,走五官通七窍,使人精神顿时爽朗。和尚把药交给白福:“你把它给你家公
子灌进嘴,这叫起死回生丹。掌灯以前我让你家少爷下地。”白福高高兴兴来到书房,把
药灌进白芸瑞嘴里,看他咽进肚子,掖好盖的被子,静静地守在那里。五奶奶在窗外准备
了一把椅子,丫鬟、婆子陪着她在这儿听信儿。 
  时间真难熬,终于盼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屋里掌起了银灯。时间不大,就听白芸
瑞的床“嘎吱”一响,人们全站起来了,五奶奶也进了屋。白福把布帘撩开一看,白芸瑞
翻身了,表情依然有些痛苦,和尚立即吩咐:“准备痰盂,要快!”白福和另两个仆人赶
忙过去扶着,就见白芸瑞的嘴一张“哇——”地吐出不少绿水,然后躺下,鼻子里传出了
哼哼声,接着睁开了眼睛。和尚哈哈大笑:“千里有缘来相会,贵人赶快睁开眼!” 

  第四十六回 名师登门传绝艺 高徒受业苦攀登
 

  白芸瑞吃了起死回生丹大见功效,“啊”的一声睁开眼睛,一家人乐坏了,五奶奶不
顾一切扑到床前抱住孩子:“儿呀,你真好啦?”芸瑞也搂住母亲:“娘,我好啦。”和
尚在一旁笑呵呵不说话,两位太医只觉得心里有愧:我们堂堂的御医反不及一个穷和尚。
 
  白芸瑞恢复了三天能下地了,过了几天能吃东西了,没有到半个月就全好了。白府一
片欢天喜地,把这和尚奉为神医。和尚也没走,挑剔也不大,素斋素饭就可以了。人们发
现这穷和尚挺古怪,平时不说话,没事给白芸瑞开点药,到了晚上就在房中打坐,一坐就
是通宵。其实大家也能猜着八九分,这是世外高人。只见他天天晚上练功,什么功夫却说
不清。等白芸瑞病一好,两位太医辞行,五奶奶拿出不少钱来,两个太医是千恩万谢:“
五夫人,我们很对不起少爷,这病不是我们治好的,不过请夫人手下留情,您在给皇上写
奏折时千万别这么说。”五奶奶乐了:“二位先生放心。”两个人点点头,高高兴兴地回
东京了。五奶奶随后递上一张奏折感谢皇上,另外给两个太医说了几句好话。对这和尚怎
么办?五奶奶想:我倾家荡产也得报答。一天,五奶奶带着白芸瑞,白福把和尚请到大厅
,宾主落坐之后五奶奶先笑后说话:“老罗汉,您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您知道,芸瑞是
我唯一的孩子,老白家千顷地一根苗,如果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白家就算挖苗断根了。
您大慈大悲把他给救了,我真不知怎么报答为好。敢问师父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但凡能做
到,一定尽力。”白福也说:“大师父佛光普照,有起死回生的妙术,我们少爷得救是您
赏赐的,夫人说了,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讲吧。”“阿弥陀佛!多谢夫人一片美意,总管一
片热心。贫僧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五夫人说:“有话请讲。
”“我听说夫人有个规矩,就是让芸瑞学文不学武?”夫人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
下过这样的决心。他父在世时酷爱武艺,有能耐,胆子壮,不然怎能三上冲霄楼命丧铜网
阵!我想起这事就毛骨悚然,因此就想只让芸瑞好好读书,弃武从文。难道我错了?”“
嗯,有一定道理。不过练武之人成千上万,难道都像白五爷那样?不见得。您应当明白这
孩子喜欢什么,就叫他学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他也学不好,他喜欢练武还是学武为好。
既然您问贫僧,我要求您唯一报答我的,就是让你儿子拜我为师,贫僧教他武艺。这武艺
不光是打拳踢腿,它也是一门学问,我能治好你儿子的病也包括在武艺之中。如果贫僧幼
年不勤学苦练,我也救不了您的儿子。不知夫人意下如何?”五奶奶一听:这怎么办?本
不希望荟瑞练武,但这和尚非要收他为徒,自己话已说出怎么往回收?她回过头来看了看
白芸瑞,意思是征求儿子的意见。白芸瑞跪在她面前:“娘,大师父说得对,老实跟您讲
,我就爱练武,背着您跟白福学了好几年了。假如你儿会武艺,前者咱能吃亏吗?张华那
群贼大闹我爹坟地,咱差一点全家遭难。当时我恨不能把这帮贼斩尽杀绝,但是心有余而
力不足,这才一口气病倒。娘啊,您就答应了吧!”五夫人点点头:“既然你执意学武,
娘不拦你,还不快去拜见师父!”白芸瑞转身又跪和尚:“您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
我的老师,弟子求之不得,恩师受我一拜!”“阿弥陀佛,起来,起来。……夫人,您看
这事能不能定?”“定,定!大师父,也是我求之不得呀,要您操心了。”“实话说,贫
僧早已闭门不收徒弟,我收芸瑞是因为白公当日名扬四海,他是大宋的堂堂忠臣,你儿将
门虎子,贫僧有责任培养他成人这才主动登门;换别人,就是给我跪烂门槛、磕肿头皮我
也不收。”五夫人乐了:“敢问师父出家在哪座名山,怎么称呼?”和尚说:“贫僧出家
在河南嵩山少林总院,后奉师命在屏风岭主持分院,人送绰号‘疯僧醉菩提’,法号凌空
。”五奶奶不清楚,白福一听吓了一跳:他就是少林八大名僧凌空长老!我真是有眼不识
泰山。白福忙不迭过来见礼:“不知道您就是凌空长老,前有冒犯请您千万担待!”“不
知不怪,今后已是一家人。”众人乐了。五奶奶指着问:“既然老人家收我儿为徒,不知
带他到什么地方,难道还去屏风岭?我可舍不得呀。”“夫人放心,我怎能忍心带走你的
心肝儿子!一半会儿我不回去,就住在府上教芸瑞练武。”夫人一听就没说的了,问凌空
长老需要什么,长老要求拨个清静院子,又开了个单子购买一些零碎,只要简单被褥,一
日三餐粗茶淡饭。五奶奶吩咐白福管理此事,要好生照看长老起居饮食。 
  白福奉命把后院收拾出来,书房改成练功房,其实也是白玉堂当年练功的地方。这五
间房全打通了,也很宽阔高大,在里边打拳踢腿弄棒绰绰有余;屋里不行还有院里,这院
里白沙铺地,已用石碾压得很平。想当初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自从白五爷死后,五奶奶
一赌气全销毁了,现在荡然无存。凌空长老要的也就是这些,白福一一重新照办,不到十
天一切齐备。白福为人机敏,有些想不到的也做到了。凌空长老挺高兴,决定第二天教白
芸瑞正式练武。他问芸瑞喜欢练什么,芸瑞说:“我想练水旱两路功夫,十八般兵刃都想
练,最喜欢单刀;另外,我打算学的能耐不敢说天下第一,也得数头等,别给我爹丢脸。
”老和尚乐了:“应该有这种雄心壮志。为师把丑话说在头前,练功这方面要求严,你要
付出辛苦。不按为师教导我可要生气,你也成不了名。”芸瑞跪下说:“师父怎么要求我
怎么做,不对,打骂随便!”“好孩子,说得对。‘严师出高徒’,决不许你放任自流。
明天咱就开始练二五更的功夫。” 
  下去后,白福拉着芸瑞的手:“少爷知道这和尚是什么人吗?他是少林寺八大名僧的
第三位,他的两位师兄一是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一是扭转乾坤目揽十方欧
阳中惠,他叫疯僧醉菩提凌空。武林中提起他都得抖三抖。他收徒弟门儿都没有,今天主
动登门收你为徒,这是老白家的造化!你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好好学。”“您放心,
不好好学我把白字倒写!” 
  第二天,老师真教,徒弟真学。凌空教他的全是进手招、真功夫。他发现芸瑞聪明,
一教就会,举一反三。有时他向凌空提出种种疑问:“这招假如不那么用,改成这么用怎
样?”“对呀!”凌空看这孩子有出息,能动脑筋,说得在理,反过来从他身上还学到不
少东西,教起来老和尚更高兴。 
  光阴似箭,春去寒来,他教芸瑞二年功夫等于二十年。跟某人学艺二十载未必真有能
耐,但是白芸瑞这二年学的全是真功夫,个头也蹿起来了,胸脯也挺起来了,咳嗽一声两
响,吐口唾沫能把地下砸个坑。什么原因?元气练出来了。凌空说:“你跟我学艺两年了
,为师打算明天回山。”“师父为什么突然要走?是弟子怠慢了?”“非也。咱师徒感情
越来越融洽,上自你娘下至仆人,对为师十分尊重,相处如亲人,我能挑理?我这是临时
告辞,有点事。”“什么事能告诉我吗?”“我离庙二年了,得回去看看,要料理一番,
最重要的,要给你取一件兵刃。你不是喜欢刀吗?我庙里有一口金丝龙鳞闪电劈,乃是宝
刀。当初我还没想给你,你这孩子有出息,因此以宝刀相送。”“谢谢师父!那您什么时
候能回来?”“多则三月,少则四十天一定回来。为师回来以前不准你浪费光阴,要好好
学、天天练,就如为师在你眼前一样。回来我还得看看你的功夫,有进步,为师高兴;要
退步了,我可不答应。”“请师父放心,请回来检查。”芸瑞随即禀明母亲,五奶奶高高
兴兴准备酒席给凌空长老饯行。芸瑞难舍难离地送师父,凌空乐了:“你怎么跟孩子似的
?现在你已是成人了,咱们很快就能见面,回去吧!”“师父保重,早点回来。”和尚一
甩袖子飘然而去。 
  白荟瑞回到练功房掉眼泪,长吁短叹。白福问怎么了?“我舍不得师父……”“早晚
他得离开,你学完了也得自己闯江湖,早晚你爷俩得分开呀。从明儿起我陪你练。”等芸
瑞一练,白福乐坏了:“少爷比当年的白五爷胜多少倍,有出息!”芸瑞自然高兴。但师
父走后一个月,人没回也没信,四十天一过急得白芸瑞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他没事儿就
到庄外张望,有时一等两三个时辰把眼都看花了。到五十天头上凌空没回来,白芸瑞心里
可没底了。这一天他又到庄外隙望,仍然不见师父影子,回来一头栽到床上胡思乱想:师
父真不回来了,明天同娘商量商量带点路费找到嵩山少林寺去。白芸瑞迷迷糊糊睡了一宿
,天没亮白福跑进来:“少爷快到门口去看看,谁来了?”他以为师父回来了,边穿衣服
边往外跑,到门前一看傻眼了,来人乃是个年迈苍苍的老者,他头戴草纶巾,紫绸子挂里
两很大飘带绣着五福捧寿;一身土黄布裤褂,腰里系着带子,半截白布高筒袜子,千层底
儿鞋,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老者个儿不高,有点驼背,面如重枣,两道花白眉毛,一
对阔目,狮子鼻、大盆口,颏下飘着银髯,斜背个小包。别看他偌大年纪,精力很充沛。
芸瑞不认识老者,回头瞪了一眼白福,心说你怎么不说清楚?他赶紧整整衣服冲老人一抱
拳:“老人家找谁?”“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就是白芸瑞少爷了?”“是的,您是……
”“老朽从河南来,我绰号威震西方老鸳鸯姓公冶名寿长。”白福一听用手捅了一下白芸
瑞,抢步上前赶紧施礼:“老剑客,久闻大名未曾得见尊颜,五爷在日常提到您,您大驾
金身光临敝府这是从哪儿来,里边请!”“正要进府讨扰。”说话间把老剑客拉进客厅。
白福抓这机会在芸瑞耳边告诉:“这位是长乐岭的老剑客,中州四大剑客首位,善使鸳鸯
掌,打遍天下没对手。这是难得的高人,别叫他走,好好跟他学。”芸瑞高兴极了,热情
款待。他问:“老剑客到舍下有什么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在河南听说你拜了个
老师叫疯僧醉菩提凌空?”“是呀。”“少爷错了。他没啥能耐,你为什么拜他为师?他
是少林寺总院发配到屏风岭的,他又能教你什么呢?我本打算到少林分院找他辩理,别人
劝我:白大将军在世为大宋尽忠,他的后人大家不能袖手不管,所以老朽‘毛遂自荐’来
教你武艺,你看如何?”白芸瑞一想:我老师凌空是被驱逐的?可他从未谈过。即使真的
这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把我救了传我武艺,我怎能弃旧迎新?想到这儿他一抱
拳:“老人家刚才这些话我听不懂。我不承认我老师误人子弟,任何时候他都是我的师父
,您的美意我恕难从命。”“哈哈哈,好孩子,有出息的大丈夫!我说的话你别不爱听,
为什么他走了至今不回来?他回不来了,他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当朋不言友,我不揭他
的老底儿,你就不必老盼他回来了。如果他真不回来,难道你不学武艺了?再说,他已误
你二年,并未传授你真正本领,你可千万别自误。你就上一回当把我收留府里,我的武艺
比他强,咱俩切磋切磋,在这儿等三个月他要不回来,你就知道我说得真假了。”白芸瑞
脑袋嗡嗡直响,一琢磨: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和这老头儿无冤无恨,他造这个谣干什
么?他是中州四大剑客头一位,岂能信口开河?想到这儿他一施礼:“您这么高身份的人
,请都请不来,愿住下,我求之不得。我这就给您准备下榻的地方。”“用不着,那和尚
住在哪儿我就住在哪儿。把他的行李搬出去,给我换一套就可以了。”都安排好了,白芸
瑞抽空儿把这件事和娘说了,五夫人也是一惊。夫人又一想:江湖上的事错综复杂,你还
不能不信。这个老人还真有点热心肠,千里迢迢从河南来到这儿,跟我儿交了细底,不能
说人家不是一片好心。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是难猜难信。五奶奶告诉儿子:对待这
位老人要格外尊重,不准小瞧。 
  当夜无事,白芸瑞陪老鸳鸯闲谈,白福一旁伺候。公冶寿长说:“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你练两趟我看看怎么样,凌空和尚教给你的玩艺儿你拿出来我开开眼。”芸瑞一想:练
就练,我还不知你的能耐有多大。你要说凌空没能耐,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信。他把外边的
衣裳闪掉了,白福帮着他把带子紧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白芸瑞往院当中一
站说:“老剑客,我可献丑了。”“练吧,把压箱底儿的都抖搂出来。”芸瑞往下一哈腰
,走行门、迈过步,光练了一趟少林神拳。凌空本身是少林神派,教给白芸瑞的当然都离
不开少林派。这套少林神拳一百零八路,芸瑞一边练着一边心里觉着很美:这玩艺儿多好
?站如钉、走如风,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行腿为钻;猫蹿狗闪,鬼滚魔盘蟒翻身,龙
探爪、猴上树、虎登山!各种动作全有。往上一蹦,一丈多高;往下一落,生息皆无,真
是快如闪电一般。白福在旁边一面看一面啧嘴:“啧,啧,好,好!啊唷,我们少爷可不
得了,就现在这功夫比当年的五爷强了好几倍!再学几年,就是了不得的剑客。”白福小
声自语,又偷眼看看公冶老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哪知道这老鸳鸯公冶寿长瞪眼瞅着
越看越发蔫儿,最后把眼睛闭上了。白芸瑞练完少林神拳回头一看,老头儿睡着啦,芸瑞
心里这个不痛快:我白费劲了!过来用手一推:“老剑客您怎么了,路上累了?”“哎哎
,少爷,对不起,方才我一阵困倦打了个盹儿……练完了?”“您说我练得怎么样,凌空
老师教得如何?”“哎呀白公子,我一说话你就不爱听,我说他误人子弟你不信,刚才你
练的是不是少林神拳?”“是呀。”“这叫什么神拳?这不都是挨打的招吗?你自己练觉
得挺好,将来到江湖上遇上名人,伸手你就趴下了。你这是挨打的招,少林寺中不要的招
叫凌空划拉来了,还当宝贝似地教给你,我越看越窝囊,越生气,这才打盹儿。”白芸瑞
一听,这心里跟火烧似的,脸也红了,气也粗了:“老人家此话当真?”“这还假得了吗
!不信咱们当场试验。我练一套少林神拳,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了,怎么样?好
,我练练。”老头儿说着话把衣服脱了,袖子一挽,鞋带儿系了系,往院里一站。芸瑞瞪
眼在这儿瞅着。就见公冶寿长先活动筋骨,然后跟芸瑞、白福说:“二位,咱们把话说清
楚,我可不是少林派,对少林派的拳脚我略晓一二。这套神拳我虽然没有练过,但也看见
过,练得不好,请你们别挑剔,过会儿再练练我本身的功夫。”老人说着往下一哈腰,套
式和白芸瑞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少林神拳,但是就一样,功夫奥妙,没法比!把白芸瑞看
傻了:啊呀,也许我是外行,我瞅他这能耐比凌空师父的强得不是一半点,相比之下凌空
师父的确不如公冶寿长老人。这老头儿没说瞎话!等公冶寿长练完了往下一收招儿,气不
长出,面不改色。“哈哈……白公子看见没?我不会少林拳,这叫照葫芦画瓢。他教的跟
我练得一样不?”“这……”白芸瑞没法说了。要说凌空不如你,这话说不出,其实心里
是这么想的,但总觉得对不起凌空大师。“老人家,反正是都有所长,他有他的长处,您
有您的长处。”“白公子别客气了,心里怎么想,你就怎么说,何必吞吞吐吐!我不是自
夸其德,我准比他强!我是没遇上他,遇上的话,我狠狠地教训教训他。另外,你再看看
我练的。我本身是峨眉派的,武当的功夫我也练过几年。我先练练鸳鸯掌,再练金莲掌,
你瞅瞅我比凌空强不强?” 
  说着,公冶寿长老剑客先练鸳鸯掌,一练完,白芸瑞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简直太高
了。他想:怪不得都说“人后有人,天外有天”,一点都不假。你认为这位功夫到顶了,
还有比他强的!他见这公冶寿长论身法、掌法、快劲儿都在凌空之上,这才心服口服。没
等公冶寿长练完金莲掌,连白福也服了:“好!好!”白福经验丰富,见识得多,他一瞅
,太高了。练完后,老爷子归座,白福给满了一碗香茶,就问:“老剑客这次来的目的究
竟为的是什么?就是为向我们这儿透露凌空的底呢还是另有打算?”“好吧,问到这儿我
就直说吧,白公子,我想收你为徒,我给你当个师父,我认为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你的老师
,不知你意下如何?”“老人家要收我这个徒弟当然求之不得,但我已先拜凌空为师了。
”“不妨事。一个徒弟找几个师父这事常有,武林中大有人在。你跟我再学学,将来见着
凌空作个比较有何不可?艺多不压身吗,既会少林功夫,也会峨眉本领有什么不好?”芸
瑞一想也对,话说得在理,就跟白福商量。白福说:“你沾了你爹的光了,要没有五爷的
威望甭想有这种美事!”芸瑞就这样同意了。第二天又跟母亲请示,五奶奶也同意了:“
孩子,你不要忘了凌空大师,有两个师父为娘也不反对。”芸瑞一听母亲也同意了,就拜
公冶寿长为师,爷俩习学武艺。公冶寿长住下一教,芸瑞跟当初截然不同。为什么?凌空
和尚主要着重硬功夫,少林功夫就是吃硬劲:里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马前一锭金,马
后一锭银,讲究单掌开碑,击石如粉。老鸳鸯公冶的技术属于软的:先修内而后外,主要
是气功。这功夫更不易教,也不易学。 
  光阴似箭,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白芸瑞一算计:凌空师父失信了,他说“多则三月”
,现在都六个月了!看来公冶寿长没说瞎话,不然怎么他没影儿了?说给我取刀,哪去了
?有时想起来也是一阵难过。他发现公冶师父也非常好:人很直爽,心里有什么,嘴里就
说什么;会什么教你什么;练好了,夸奖你,练不好,教训你。因此,爷俩情感处得十分
好。就这样,公冶寿长传授白芸瑞一年工夫,这一年等于十年。前后三年等于学了三十年
!白芸瑞觉着眼睛更亮了,气怎么运怎么得劲儿,叫它往哪使就能往哪儿使。 
  转年春暖花开,公冶寿长把芸瑞叫到他面前:“芸瑞,你说这一年练得怎么样?”“
师父,我觉着大有长进。”“你再回头想想,跟你前二年有什么变化没有?”“有!我觉
得气功练得挺带劲。”“为师没有骗你吧?刚一见面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从心眼儿里往外不
爱听,现在你知道老师说得不谬吧?你记住:咱们峨眉派专练轻功夫,练气功。你要好好
学,将来才可能成其大名。因为你爹名震四海,你应该超过你爹!从目前讲,你的能耐比
你爹强得多,但是威望以及其他多方面还差得很多,将来有机会还得到江湖上去闯荡。我
跟你说这些话是临别时的嘱咐,我打算告辞,想回家去看看。”“师父,您怎么也要走?
”“我也有家有业啊,我不是出家人,一心无牵挂。我告诉你,我在中州有房子有地,孙
男弟女一大帮。我离家在外一年多,家里人能不挂念?但是,你放心,我还回来,往多说
半年,往少说,三个月。我还给你捎东西呐。你不是爱刀吗?刀我是没有,我给你送一对
特殊兵刃——亮银盘龙戟,管叫你驰名天下!” 

  第四十七回 僧道俗同教一弟子 白芸瑞分拜三恩师
 

  公治寿长要告辞,并说给芸瑞去取兵刃,白芸瑞难舍难离,相处这一年多,老头儿不
仅教给他武艺,而且师徒俩还经常促膝谈心,谈世事人情,谈做人的道理,讲江湖五宗十
三派八十一门,门长是谁,有什么特殊功夫,门户与门户之间的关系,绿林之中的奥秘。
白芸瑞知道的事多了,眼界就开阔了,学得了很多知识。师徒感情与日俱增,也就离不开
了。 
  尽管他说是临时的,芸瑞也不愿让他走。但师父说得非常恳切,芸瑞不好再阻拦,师
父有家有业,能老在这儿吗?最后芸瑞说:“师父,我有一个要求。”“什么事说吧!”
“您可别像凌空师父那样,说很快就回来,结果连影子都没了,我真怕您不回来。”“芸
瑞,他不是东西,是个骗子,要不怎么叫疯僧醉菩提呢?我说话算数,最多半年,少则三
月,准回来。” 
  芸瑞禀明母亲,五奶奶看情况实难挽留。第二天准备了饯行酒席,白福陪在席前。公
治寿长跟五奶奶说:“夫人哪,您这个儿子太好了,不但你喜欢,老朽我也喜欢,我见过
的孩子无数,像芸瑞这样聪明的没有!学业进步这么快的也没有!老朽愿把一腔心血倾注
到他身上,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老师当着孩子的母亲这么一说,当娘的心里多高兴啊
!“老剑客,这与您的栽培是分不开的!”“是家教有方,不过夫人哪,不管怎么说,芸
瑞是白家唯一的孩子,要多多提防切加注意,不可上当。徒儿,老师的话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吃完饭,老头儿把东西收拾好了,告辞起身,芸瑞直送到白家冈的路口,芸
瑞还要送,公冶寿长拦住了,“孩子,送师千里,莫如好好练功,等为师回来,看你功夫
长进了为师就高兴,退步了我用拐杖砸你。”“师父您放心,我决不耽误。”就这样师徒
话别。 
  白芸瑞回到家里就像掉了魂似的,两个师父都走了。思前想后,凌空长老一年多连封
信都不来,犹如石沉大海,难道公冶寿长说的是真的?真叫人难猜难解呀!又一想不管怎
样,功夫学在身,不能荒废,两套功夫我都得练成,要齐头并进。芸瑞下定决心,起半夜
,练五更,从不间断。转眼到了夏天,白天热得没法练,就晚上练。 
  这一天,日头往西转了,芸瑞刚要练功,就见白福乐着跑进来了。“少爷,给你道喜
了,你看谁来了?”“谁?”“那老和尚凌空回来了!”“啊?”芸瑞真不敢相信,终于
把他老人家盼回来了。白芸瑞撒腿就往外跑,白福紧跟在后。疯僧醉菩提凌空已经进院子
了。在这住了二年多,上上下下都熟了,人们都上前问长问短,就见凌空手里挟着个包袱
,这身装束和当初没有区别,所不同的是,老和尚气色格外好,精神头特别足。爷俩一见
面,芸瑞撩衣跪倒。“师父您回来了!”“回来了,着急了吧!是不是认为我不回来了?
”“也真想煞徒儿了。”“为师说话算数,有个特殊情况,耽搁了半年多,有话咱到屋里
说。”说话之间,芸瑞把师父引入后屋,爷俩落座,芸瑞就问师父:“什么事把您拖住,
这么晚才回来?”“唉,孩子,我离开庙上二年多,庙上因为地产,跟本地财主发生纠纷
,我是庙上住持能不管吗?递状子、打官司、找人辩理,推来推去,拖到今天,总算把庙
上的产业要回来了,这才起程回这儿。孩子,功夫练没练?没扔吧?”“没有,徒儿天天
都在练。”“好,没负我一片心,我在庙上奔走时,还惦着这个事。临走前,为师说给你
取兵刃,现已取来,你快来看。”疯僧醉菩提凌空说着把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口刀来
,往前一递。白芸瑞用双手把刀接过来一看,青光森森,太好了,刀把到刀尖长三尺六寸
,白鲨鱼皮刀鞘,金把钩金什件,大黄的挽手带,赤金的刀盘。芸瑞轻轻掂了掂,轻重正
可手,大拇指在绷簧上一推,“叭”,不用往外拽,自己往外跳,真是龙吟虎啸。芸瑞把
刀抽出来,屋里就打了一道闪电,直冒寒气。白芸瑞嚓嚓嚓把刀练了几趟。“师父,真是
好刀。”“光看外表不行,芸瑞,去拿几根铁条来,铁板也行!”白芸瑞出去,时间不大
,抱进一捆,铁条铁板都有,往地上一放。凌空伸手挑了一根比大拇指还粗两圈的铁条,
让芸瑞拿刀往上面砍。“别心痛,别害怕。”芸瑞真有点舍不得,怕把刀刃崩了。可师父
说了,自己就壮着胆子用宝刀一剁,真好像刀切萝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铁条切成两截
。再看宝刀刀锋,依然锋利,没有变样。又把铁板拿过来,削成了面条,仍然如此。凌空
和尚说:“是宝家伙,砍硬的不算,咱再砍点软的。”说完又让白芸瑞找来些头发,把这
些头发搁在刀刃上用嘴一吹,马上变为两段,这就叫吹毛利刃。白芸瑞喜欢得不得了,手
舞足蹈。凌空说:“这刀就叫金丝龙鳞闪电劈,为师带它多年,后来落发为僧,这宝刀就
不用了,一直藏在古寺成为镇寺之宝。如今你我是师徒,故此以此刀相赠,它要陪伴你一
生。”“多谢师父赠刀之恩。” 
  五奶奶听说,赶紧准备素菜素饭,给凌空接风。在席前凌空师父把话又说了一遍,五
奶奶一听,相信无疑。她告诉芸瑞,赶紧给你师父准备住处。到了晚上,师徒俩在院子里
一边喝水,一边凉快,白福在一边陪着。今晚上月亮像一盏天灯,凌空掐指头一算,“芸
瑞,今儿是初几?”“您忘了,是七月十五。”“怪不得月亮这么亮呢,太好了,借月光
把为师教你的能耐练给我看看。”“嗳。”白芸瑞把长衣脱了,短衣衫,小打扮,往院里
一站,开始练功。芸瑞边练边嘀咕,他怕这两套能耐串笼子。芸瑞开始还注意,但练到一
半时,凌空看出马脚了,把脸往下一沉说:“别练了!”把芸瑞吓得一哆嗦,“师父,弟
子练错了?”“芸瑞,我发现有点不对头,这少林真功怎么这样?好像掺进了峨眉的本领
。”“师父……这………”“难道你有什么事背着为师?”芸瑞一听就跪下了。“师父,
您别生气,我不瞒您,原想您刚回来,过两天精神恢复了,我再讲。既然您看出来了,我
现在就说。”“说!”芸瑞一想,别的我不说,只讲公冶寿长老师怎么主动上门教我。结
果,芸瑞越说得简单,凌空越追问,终于前言不搭后语,露了马脚,凌空急了。“芸瑞,
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人是谁?”“他是从河南来的,复姓公冶,名寿长。”“呸!原来是
他!”就见凌空啪一巴掌拍到茶几上,这茶几“咔叭”一声,断了条腿,壶、碗震得乱蹦
。老和尚忽地站起。“芸瑞,你上当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是江湖上的骗子。他知道
我不在,利用这个机会打算把你夺过去。他说我些什么坏话,你要是我徒弟就如实告诉我
!”“他没说别的,他挺喜欢我,要收我为徒弟,我就答应了。老师您说过功多不压身,
他非要教给我,我才跟他学了鸳鸯掌、莲花掌,还有气功。”“芸瑞,你这孩子,怎么瞪
眼上当呢。”“师父,您别生气,上当我可没有,公冶寿长老人家也没骗我,他天天教我
功夫,就是在我这儿睡觉吃饭,临走时连路费都不要。怎么说骗我呢?师父,您可能有点
误解。”“你还敢给我顶嘴?他那鸳鸯掌是什么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谁不知道少林的
功夫艺压天下,哪听说有个鸳鸯掌、莲花掌?孩子,你要跟他学这种功夫,将来你就走到
邪路上去了。真是坑人不浅!” 
  这事把凌空气坏了,芸瑞也没辙了,白福也吓慌了,他们在这儿紧劝,有一个多时辰
,凌空这气才消。“芸瑞,我不生你的气,但是,我跟公冶寿长完不了,迟早我们相见,
再算这笔账。”“师父,他没说别的,就说您可能有事回不来了。”“行了,你吞吞吐吐
,我就知道他肯定没说我好话,又是那套,说我吃谁骗谁了,遭官司回不来了,等等,是
不是这些话?”芸瑞一听,哟!他怎么猜出来了,大概他俩不止一次打交道。芸瑞这孩子
诚实,不会说瞎话,所以和尚说到这儿,芸瑞就红了脸,把头低下了。“对了吧,我走到
哪儿,他背后都是这一套,一个劲地败坏为师的名声,冲这一点,我就跟他没完!”芸瑞
和白福苦劝,大和尚才消了气。 
  到了第二天,和尚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乐呵呵地不提这事儿。他让芸瑞练武,别练
什么鸳鸯掌,莲花掌,还练少林正宗功夫。芸瑞又开始练,而且开始在刀上下功夫。凌空
教给芸瑞三十六路天罡刀的刀法。这招术太奥妙了。与此同时,还传授芸瑞三路尽命绝后
刀。凌空说:“孩子,这是为师我的心血啊,这尽命绝后刀不能轻易用。比如说,你遇上
仇人了,或者实在不可解的时候,你才可以使用。”“弟子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
就反反复复练这两路刀法。”白芸瑞有三年的功底,学什么,会什么,两天就熟悉了。第
三天,凌空正背着手在旁边看芸瑞练刀,还频频点头说:“好!”白福从外边进来了,冲
着芸瑞一个劲地努嘴,挤眼。白芸瑞知道有事。“师父,您先休息,我到前面去一趟,一
会儿就回来。”白芸瑞跟白福出来了,到了没人的地方,白福一拍大腿,“我的少爷,怎
么办?老鸳鸯公冶寿长也回来了!”“我的天哪!在哪呢?”“刚进庄子,有人给我送信
儿来了。你可不能让他们二位见面,这两个人都红眼了,见面非打起来不可。”芸瑞有点
慌神了。“这么办,你派两个人在后面照料我师父凌空,我到前面去接待老师公冶寿长。
” 
  说话之间,有说笑的声音,“哎哟,可回来了。芸瑞呀,在家吗?”“在!”芸瑞怕
凌空听见,紧往外跑。就见公冶寿长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袱,还有一个方包,不知里边装着
什么。老头儿是风尘仆仆,满面春风。一见芸瑞,乐开了。“孩子,我说话算数不?我说
最多半年,少则三个月,刚到三个月,我就赶回来了。咱跟凌空不一样。”芸瑞赶紧施礼
,问了安。“师父,真是言而有信,您请到这屋吧。”没让进正厅,也没敢让进后院,直
接把老头儿领到偏院,这儿过去是书房。公冶寿长觉着有点纳闷儿,怎么把我领到这儿来
了?再看,白芸瑞显得格外不自然:“芸瑞,你怎么了?”“没什么,我挺好的。”“那
就好。为师告诉你坚持练功,练了没有?”“没敢耽误,天天练。”“你听话,知道你不
能耽误练功。芸瑞,你给我练练。”“师父,着什么急呀,您刚回来,好好歇歇,咱们有
工夫再练。”“我是个急性子,哪怕练个三招五式,我也就放心了。”白芸瑞一听,脑袋
“嗡”的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这心就直跳。我这两位老师,一人教给我一样,有时
练着练着,就混杂在一起了。那天我老师凌空一眼就看出我学过峨眉派的真传。现在好不
容易把他老人家安抚住了,老剑客又回来了,一看我又练的是少林的功夫,老头儿非急眼
不可。倘若这两位高人因为我再打起来,可怎么得了。芸瑞非常聪明,眼睛一转,计上心
头。“师父,您着什么急呀,刚回来您先吃饭,休息休息,我再给您练。”公冶老剑客一
听,有点不高兴。“芸瑞,你这孩子怎么学得不听话了,吃喝是小事,我最关心的是你的
功夫,你练完了,我就放心了,一高兴还能多吃几碗饭。练吧!”“好,师父,我还有点
事问您,您临走时说给我取点宝物回来,不知这宝物带来没有?”“哈……小子,你还惦
记这事呢,为师岂能失信!你看这包里是什么?”白芸瑞其实不是想要东西,就想打岔拖
时间想出妥善办法再说。他把这长包袱打开,从一对鹿皮套里拿出一对亮银盘龙戟,就见
光华夺目,冷气逼人,把白芸瑞乐得爱不释手。“芸瑞,为师告诉你,这是我的命根子,
一辈子也舍不得赠人。听说这乃是列国造剑大师欧冶子亲手打造的,你看看那上还有篆字
。欧冶子是个铸剑大师,其他兵刃也铸过三四件,这就是其中之一。利刃吹毛毛可断,削
铁如泥。咱们爷俩相处一年多,我觉着你这孩子前途可为,为师希望你成器,故以此宝相
送。”“谢恩师!”白芸瑞跪倒,头顶亮银双戟,给老师磕了三个头。一边磕头一边想,
公冶师父赠戟对我恩深似海,凌空师父赠我宝刀,同样恩重如山,可我该怎么跟这位老师
说呢?我怎么劝说解释才能平息他们之间的宿怨?芸瑞想到这里,脸上也就由喜变忧,心
神不定。 
  公冶寿长一看猜出白芸瑞有心事:“孩子,你不喜欢这兵刃?”“不,我很喜欢。”
“那怎么发愁呢?”“我是想又练刀又练戟,我……”“什么?谁教给你刀?是凌空吗?
我说过他是骗人的,你把练刀这事给我撇开,我教给你练双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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