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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78-8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27 15:45:08 2002) , 转信


第七十八回 盛友如云侠剑齐集开封 同仇敌忾群雄共赴武场
 

  包大人听完蒋平的禀报,当天晚上修好本章,次日早朝,赶奔八宝金殿,出班跪奏,
把八王的近况诉说了一遍。仁宗闻听勃然大怒,把龙案“啪”一拍,高声喊喝:“胆大的
贼寇,竟敢在辇殿之下,兴风作乱,囚禁朝廷的八王!朕必发天兵,殄灭匪巢!”皇帝这
就要起兵。包大人闻听,又赶紧启奏:“陛下且慢!”仁宗一愣:“包卿家,为何拦朕?
”“陛下且息雷霆之怒,他们凭的就是手中有人质,八王爷的性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倘
若万岁发兵攻打,他们必然狗急跳墙,先下毒手。臣如此计划:八月初一,命徐良等前去
打擂,先把贼稳住。等把八王爷救出来,再发兵攻打匪巢也不为迟。”“嗯。”仁宗点点
头,“卿所奏极是,但愿你们旗开得胜,届时朕也许赶奔莲花观前去观擂。”“臣遵旨。
”包大人启奏完了,退殿回府。 
  到了府里,包大人处理了几件临时的案子。第一件就是在莲花观捉到的那个小观主郭
达,包大人提笔判他十年徒刑,送往沧州监禁;第二件是跟他通奸的邹氏,此女败坏风气
,逼迫本夫,虐待老公公,手段也很残忍,判处五年监禁;另外,把刘老汉找来,给了他
五十两纹银,让他回家度日。刘老汉感恩不尽,涕泪横流,谢过包大人,下堂去了。 
  包大人又命圣手秀士冯渊、蒋昭蒋小义,备好车辆,把妙手先生刘世奇送回南郑。临
行之前,包大人赠送纹银五百两。妙手先生直摇头:“相爷,这是小人应尽之责,我是分
文不受!”包大人见老先生固辞不受,同蒋平一商量,就给老先生送了一块匾,亲自书写
了“侠义可钦”四个大字。然后命蒋平把老人家敲锣打鼓送出东京,由冯渊和蒋昭把刘世
奇送往南郑县福寿堂药铺。 
  不细说诸事,单表翻江鼠蒋平连日来到处奔波,忙了个手脚不停。他上半日在府里值
班,下半天还要到迎宾馆去看看有谁来了,好安排人接待。这一天,蒋平带着白芸瑞、徐
良又来到了迎宾馆。南侠展昭、黑妖狐智化把三位迎到里面,爷儿五个坐下闲谈。自迎宾
馆成立以来,至今还没见过一位客人,大家有些焦急。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门上有人禀
报:“回展老爷、智老爷的话:门外来客人了!”喝!几个人一听真高兴,正愁着没客,
来了!大家都站起来,赶奔出去迎接,只见店房外面并排站着四老头儿。 
  嘿,四个老者这个好看哪!头一个,面赛三秋古月,银髯飘洒前胸;第二个,面如姜
黄;第三个,面似重枣;第四个,长得是花脸。这四个老者每个人都是头戴草纶牛,下穿
多耳麻鞋,手拄一条拐杖。徐良一看不是别人,竟是春秋四老。徐良赶紧上前跪倒:“四
位老人家,欢迎,欢迎,晚辈徐良迎接来迟,请多多恕罪!”春月春光好把徐良拉起来:
“孩子,没想到咱爷儿俩又见面啦!”“说的是,不过常言道:两座山到不了一起,两个
人总有见面的时候。四位老人家请进,请进!”说话间把四位老人家迎进客室,向人们一
一作了介绍。蒋平一抱拳:“四位老人家,难得你们千山万水前来帮兵助阵,我代表开封
府的包相爷和各位英雄,向四位致意了!”春光好手捻银髯微微一笑:“四义士不必客套
。咱们都是上三门的,祖师爷亲,门户亲,我们来帮忙是理所当然。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
边,我们哥四个可没什么能耐,无非是摇旗呐喊助威罢了。”一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春
秋四老没能耐,谁还有能耐呢?正说话间,报事的人又进来了:“报,客人到!” 
  蒋平率人赶奔店房门前一看,是两个人。上首这人长得身材高大,头戴逍遥巾,身穿
黄布袍,腰系丝绦,双垂灯笼穗,胖袜云鞋,背后背着一支单拐,手拿一把折扇;往脸上
看,他面似银盆,两道苍眉,一对俊目闪亮如灯,鼓鼻梁,方海口,五绺花白胡须。看下
首这人,把人们吓了一跳:长得阔口咧腮,满头打卷儿的头发,多日不梳洗,都擀了毡啦
;一张脸黑黢发亮,两只眼睛向外鼓着,大狮子鼻,鲇鱼嘴,满嘴的蒜瓣牙里出外进,一
脸连鬓胡子,相貌十分凶恶;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大芭蕉扇。这俩人,只有徐良认识。他赶
紧抱拳当胸:“哎呀,原来是你们二位老人家,徐良这边有礼了!”两人一见徐良喜出望
外:“三将军一向可好?”“托二老剑客的福,我还好——四叔,我来介绍介绍。”原来
他们乃是江湖上最著名的人物:天聋仙师赵朴、地哑仙师粥马瘟魏百宝。 
  众人像群星捧月一般把两位老剑客请进厅堂。春秋四老一见,赶紧站起来,冲着两人
一抱拳;两人也向四老还了礼。蒋平忙命仆人献茶。魏百宝是热心肠,性烈如火。大家刚
坐稳,只听地哑仙师魏百宝嗷嗷直叫:“徐良,我问你:是郭长达在东京立下了什么八王
擂了吗?”“不错。”“哼,这个老匹夫,我早就认识他。四十年前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
西!他身为莲花门的总门长,竟敢如此猖狂,囚禁国家的八王爷,真是死有余辜!但等开
擂那天,我要报打头阵,会斗郭长达,我把他撕碎了,碾烂了,也不解心头之恨!”大伙
都乐了,知道魏剑客心直性耿。徐良一笑:“老剑客,您先休息,有您出力的那一天。我
估计,这个仗小不了哇!”“你知道都有谁给他当帮凶?”白芸瑞补充说:“老剑客,据
现在所知,有血手飞镰江洪烈、三尺地灵魔陆昆、飞剑仙朱亮,别的还不清楚。”“嘿嘿
,全是碌碌之辈,不值一揍哇!”魏百宝这话说的可是口大了些,但人们也没抬杠。蒋平
吩咐赶紧摆宴,给六位老人家接风。厨房里早有准备,刀勺齐响,不大一会儿,摆上了丰
盛的酒席。 
  大伙团团围坐,蒋平向六老频频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夏至夏天长老剑客说话
了:“四义士、徐良,但不知你们都邀请了哪些人帮忙啊?”徐良回答说:“我们请的人
可不少,除了你们几位高人之外,还请了四川蛾眉山的白云剑客夏侯仁、冰山北极岛的风
上人雪竹莲、辽东六老、云南三老、山西二绝、乾坤五老、中山五老等人。”“好哇,据
我看这是一场生死决斗,既是开封府跟贼人决斗,又是门户间的决斗哇!你们还是多加谨
慎才是。”“谨遵老人家的吩咐,我们全做了准备。”“好好好。”人们正说着话,这时
报事的又跑进来了:“报,回蒋老爷、展老爷,客人到!”众人一听全放下了筷子。蒋平
吩咐徐良、白芸瑞去迎接,他继续陪着六个老人家。 
  徐良和白芸瑞来到店房前一看,来的又是四个老者。头一个是黑脸儿;第二个白脸儿
;第三个红脸儿;第四个也是黑脸儿。原来正是辽东六老中的四位。头一个家住筠州卧虎
沟,乃铁面金刚沙龙;第二位是徐良的老岳父,家住陕西三千户,人送绰号大刀镇陕西,
名叫严正方;另外两位乃是辽东来的,一个是翻江海马尚君义,一个是浪里白条石万奎。
再一看,咦?不单是他们四个,而且还带来了不少人,有徒弟有伙计,还有两辆轿车,有
两个大姑娘从车上下来了。这两个姑娘生得千娇百媚,万般的风流。头一个白净面皮;第
二个面色有些黑。她们腰中都挎着刀,虽是女子,但一派英雄气概。她们是谁呢?乃尚君
义的女儿尚玉莲,石万奎的女儿石榴花,是跟着老人家从辽东来的。徐良一见,赶紧抢步
上去,跟众人见面。四老捻髯大笑:“良子,多时不见,你可好哇?”“多谢老人家关心
,我活得还好。芸瑞,来呀!你都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介绍。”白芸瑞刚进世面,哪里认
得这些高人?徐良一一作了指引。白芸瑞向各位老人家行了礼,然后往里相让。黑妖狐智
化张罗着,把车赶到大院去,派人卸车,给牲口刷洗饮遛,备上草料,招待仆人的也有专
人负责。把几位主人接进厅堂,屋里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蒋平又给指引了一遍。然
后大家重新归座。尚玉莲和石榴花是晚辈又是女孩子,蒋平和展昭对此早有安排,在秦家
店的后院包了几间房子,独门独院,是专门招待女眷的。负责的一个是南侠的妻子丁月华
,第二个是徐良的妻子严英云,带着几名丫鬟左右侍候,丁、严二人把她们引到了后宅,
另设一席,不提。 
  再说前边,报信儿的又来了:“报,客人到!”蒋平和徐良众人一听都乐了:看这事
怪不?说不来都不来,说来都一天来了。蒋平让徐良他们陪着几位老人说话,自己带上展
昭、智化迎到门外。抬头一看,来者正是云南三老。头一位,古来稀左九耳;第二位,梅
花千朵苍九公;第三位,闹海老龙神苗九西。除他们之外,也带来了不少帮手,除去几位
徒弟,就是老龙神苗三爷的儿子小龙神苗正旺和他的孙子海底寻针苗顺苗志奇。四爷跪倒
见过师父和两位师伯;南侠、智化也过来施礼。老龙神把蒋平扶起来:“蒋平,我们来晚
了吧?”“不,正是时候,离八王擂开打还有五六天呢。”梅花千朵苍九公又问:“蒋平
,谁抢到我们前头了?”“春秋四老、天聋地哑二位仙师、辽东六老,除他们就是你们了
。”“哦,好!往里走,往里走!”进了厅堂大家彼此见过,互道辛苦,重新又加了一桌
,让大家归座。这就更加热闹起来了,说笑之声传出户外。 
  却说云南三老,大爷古来稀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轻易不说话,苗三爷对人也比较随和
,唯独梅花千朵苍九公性情开朗,脾气暴躁,是个急性子,屁股刚沾凳子就问徐良:“良
子,听说你摊上了官司,是吗?”“噢,是的,不过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在云南听说
出了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化装成你的模样,冒了你的名字,进皇宫作案,你为这事背
了黑锅摊了官司。是这样吗?”“对,一点不假。”徐良把以往经过讲述了一遍。苍二爷
把桌子一拍:“嗨,看来不怪别人,全怪我呀!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啦!想当初,我
听人介绍才收了神拳太保王兴祖为徒,我认为他不错,哪知面善心恶,是个人面豺狼啊!
唉,看留下多大的祸害!我在云南听了就急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能肋生双翅,飞到东京,
看个水落石出。良子,你受委屈啦!”“老人家请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王顺也没
得到好结果,已经名正典刑了。”“好,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古来稀左九耳插话了:
“蒋平啊,这次八王擂,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蒋四爷打着咳声,把事情告说一遍。古来
稀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郭长达也太猖狂了,竟敢在天子脚跟下摆擂,囚禁一国的
亲王,真是死有余辜啊!”蒋四爷点点头:“说得是啊,就因为他手中掌握着人质,所以
才这样猖狂。只恨我等无能为力,使国家的亲王至今还在魔掌之中。”众人听了感叹不已
。苍二爷说:“你等不必着急,不是只有五六天了吗?眨眼就到,咱们擂台上见输赢。我
们老哥仨自离了三老庄就已抱定决心,不帮你们打胜了决不回云南!”众人闻听,非常感
谢。正在这时候,门上的人又跑进来了,连他自己都乐了,笑哈哈地施礼:“报!报蒋四
老爷、展老爷、各位老爷:客人到!”“噢?”徐良站起来,“待我出去看看。” 
  徐良转身要走,芸瑞也跟上来了:“咱哥俩一块儿去。”到门外一看,真是喜出望外
,来人原来是金睛好斗梅良祖梅老剑客和山西第二绝神行无影倒骑驴的剑客谷云飞。徐良
赶紧跪倒:“弟子参见师父、参见师叔!”二老把徐良扶起。徐良把芸瑞叫过来,向二老
作了指引。两位老人一见芸瑞如此英雄,特别高兴。梅良祖这老头儿的脾气也非常暴,见
面就问:“良子,听说郭长达摆下八王擂,是为什么?谁是帮凶?他闹腾到什么分上了?
快跟我说说!”徐良笑着说:“师父,您老人家风尘仆仆刚来,先喘喘气,容弟子以后慢
慢给您讲。”梅良祖急得把脚一跺:“咳,废话少说,你就快讲吧!”徐良一笑,心说:
我老师还是当初那个脾气。他不敢违抗,就在店房门前,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芸瑞在旁
边作着补充。这时蒋平从里面出来了:“良子,谁来了?”“四叔,您看是谁?”蒋平一
看:“哎哟!二位老剑客,咋不到里面去?我们正等着哩!”徐良回答说:“我师父正打
听京里的事情。”“嗨!里边有地方,何必在这儿站着?往里请,往里请!”遂把二老请
进厅堂。 
  梅良祖进来一看:“哟!我来迟了,各位早!”他们都是熟人,大家彼此见过,蒋平
请二老入席。徐良取来食具,满满地给斟上酒。梅良祖举杯在手,紧锁双眉:“各位,你
们也该都知道了:郭长达这老家伙不是东西,几年不见,他倒像成了气候,竟敢在天子脚
下摆下八王擂,大言不惭,要与上三门、开封府决一雌雄!我看他是活腻啦!”众人听了
不住地微笑:可不是吗,郭长达这是自寻死路,弄不好连莲花门都难存在了。梅良祖让徐
良过来,把近几天的情况讲给他听。徐良搬把椅子,坐在老师身边,如此这般地讲着。梅
老剑客听着时而皱眉,时而瞪眼。 
  这天晚上,包相爷亲自到秦家老店,看望各位老剑客,问寒问暖,非常热诚。众人一
看,包相爷位极人臣,能这样礼贤下士,深受感动,都向包大人表示:关于救八王爷一事
,请包大人放心,我等将竭尽全力。包大人不住地称谢。 
  转日天明,蒋平、徐良、白芸瑞等,赶奔秦家老店给各位老剑客问安。大家正在谈话
,门上人进来禀报:“报,各位英雄,客人到!”徐良一笑:“各位老前辈,这两天正是
来人的时候,你们都坐着,待我出去迎接。”白芸瑞、蒋平、智化、展南侠,老少爷儿五
个一起到了门外,抬头一看,嘿!来的却是中山剑客武元功、展翅腾飞臂摩天纪老纪华成
、一朵红云飞莲道人纪华文。没想到这几位老人从塞北赶来了,原来请帖没有给他们发。
蒋四爷抢步向前:“各位老剑客一向可好?欢迎,欢迎!”武元功一笑:“四爷,看来我
们有些唐突了?没有收到请帖就自己来了。四爷,我们这么做,你是否认为——”“哎哟
哟,老剑客言重了,您可别挑理儿。”蒋平不等对方说完就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想请你
们,只因路远,又怕你们家里忙,不便打扰,若是知道你们能来,那我是求之不得的哩!
”徐良、白芸瑞等人也上来施礼,大家说笑一阵,把三位老人请到里边,山西雁徐良逐个
作了介绍。众人彼此见过,重新归座。 
  当各位坐下,徐良抱拳当胸:“请问三位老人家:你们是从大同府来的吗?”武元功
点点头:“三将军,你猜对了。自从你们大破阎王寨之后,老朽一直留在塞北,整顿山寨
。一年多变化可不小,现在边塞的百姓安居乐业,大同府秩序正常,去年还得了个大丰收
。人们提到开封府,无不感恩戴德;提起各位英雄,无不想念啊!”蒋平又问:“你们是
怎么得到信儿的?”武元功一指展翅腾飞臂摩天:“你问纪老。”纪华成手捻银髯笑着说
:“四义士,说来话长。我们原不知开封府的事情,因我一个侄儿到开封办事得知这个消
息,老朽告知武老剑客等,故此赶来助阵。”众人听了,觉得人家主动登门,真是难能可
贵。徐良把京城的事情向三老介绍了一遍,三人闻听不住地感叹。众人心说:既然这郭长
达敢摆八王擂,以此赌输赢,那么他必然有所准备,而且郭长达能量极大,手眼通天,结
识天下的英雄好汉。他肯定也请来不少帮手,但都是谁呢? 
  再说,从昨天开始,陆陆续续来了宾客,左一拨儿,右一拨儿,整个秦家老店里院外
院都住满了,把蒋平、徐良等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为了议事方便,疯僧醉菩提凌空、
北侠欧阳春,也从相国寺搬到店房里来,与众人住到一处。要论来的这些人资格老,能为
大,还得属凌空和尚,无形之中就成了这里的主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就到了八月初一这一天。大伙儿按蒋平头一天的布置,八
月初一是正日子,为了不引人注意,众人分散赶奔莲花观,散乱着夹杂在老百姓当中。 
  单说山西雁徐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带着细脖子大头鬼房书安、蒋昭蒋小义、小侠
龙天彪、飞行小太保钟林,出开封府,过风丘门,在晌午之前就到了。原先莲花观的山门
前只是一片空地,周围是小树林,现在整个被擂台给占了。再看这擂台,高达三丈六尺,
与别的擂台不同,没有梯子。这么高,又没梯子,这就要看你的真功夫了,假如连擂台都
上不去,那你就甭打擂了。还有,这座擂台十分宽阔,都是用半尺多厚的台板铺的,让木
匠用刨子刨得溜光,上面铺着毡子,刷平刷平的。这擂台宽有四丈八,长有五丈二,上面
用芦席搭着顶,翘檐卷脊,金碧辉煌。正中央悬着一块金匾,用金纸贴的大字离多老远就
看见了,上写“八王擂”;四个角上挂着宫纱灯,在席棚上并排插着十八面彩旗卷动,显
得十分壮观。擂台的后面有大红的帏幕,没有上场门、下场门。这后台比前面还宽绰,摆
着桌椅板凳,是供莲花观的人休息、候场用的。前面的广场,已经挤满了老百姓。人们知
道,这次打擂,是要以八王千岁赌斗输赢,这题目就很新鲜啊!另外,有不少人关心此事
,要看一看,究竟是上三门厉害,还是莲花门厉害;是开封府的办差官厉害,还是贼寇厉
害。因此,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把整个京城和周围六县都惊动了,把个莲花观围得风雨不
透。郭长达让全庙的老道都在外面维持秩序,维护莲花观的安全,又特地派专人看护八王
千岁,恐怕开封府乘乱把八王爷抢走。 
  单说徐良诸人挤到人群中间,在离擂台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时间还不到正中午,只
好焦急地等待着开擂的时间。 
  工夫不大,就听见后台“呼隆隆”地响起了众多的脚步声,估计后台坐满了郭长达的
人。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出来个小道士,手里拿着金钟,对着台下当!当!……敲了九下
。钟声传向四面八方,台下“刷”一下都静下来了。小道士敲完了一句话没说,转身返回
后台。 
  小道士一回后台,接着出来的正是莲花观的观主、莲花门的总门长郭长达。他今天换
了一身新衣服,头上戴着九梁道冠,一块美玉安在顶门,金簪别顶,身穿蓝绸子道服,圆
领大袖,腰扎水红丝绦,后背量天尺,手持拂尘。他显得格外精神,胡须梳得刷亮,神采
奕奕地来到擂台的台口,把拂尘摆了几摆,晃了几晃,大声呼道:“无——量——天——
尊!善哉——善哉!各位施主请了!”本来台下已经够安静的了,经他这么一呼叫,把全
场镇住,更是声息皆无,再加上郭长达嗓子也洪亮,离得老远都能听得很清楚。他接着说
道:“各位!今天是八月初一,也是我们八王擂开擂的日子。我代表莲花门向各位来宾和
观看比武的乡亲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众人听了一齐鼓掌,等掌声落了,郭长达又接茬
儿说:“众位,大概有人不清楚,我们为什么设这座擂,为什么又叫‘八王擂’?或者还
要问我们立擂的宗旨、比擂的方法。贫道这就向大家交代清楚。为什么设这座擂?只因为
上三门之中出了个赫赫有名的白眉毛徐良,以及近来出世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他们两个
代表着三侠五义、小五义、小七杰,就是说代表着开封府。这徐良和白芸瑞,既是绿林人
出身,却忘记了绿林的根本,对绿林人遇到就杀,见到就斩,毫不留情;他们为报私仇,
对其他门户的人随意杀戮,手段残忍。不说别的,单说我莲花门,死在他们二人手里的就
不计其数,尤其是死在徐良手里的竟数以百计!贫道作为莲花门的总门长,岂能视若无睹
啊!但是同徐良他们讲理又讲不通,所以只能通过擂台来比试输赢,故此立下了这八王擂
。立此擂的宗旨,就是我们莲花门要与上三门决一雌雄,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是鱼死
便是网破,为的是让天下的老百姓,各位子弟、老师,给我们作个见证,看看我们几个门
户,究竟谁高谁低。另外,这擂为什么叫‘八王擂’?大家知道,大宋朝有个八王千岁赵
德芳,这老头儿没事儿到外面化装私访,结果被我们发现请进了莲花观。我们的意思,打
算叫八王千岁一碗水端平,给我们两家解解纠纷。哪想赵德芳年迈昏庸,不辨是非,一口
咬定说开封府、上三门做得对,指责我们莲花观无是生非。因此,我一怒之下把他囚禁在
莲花观,开封府三番五次来要人。怎么办呢?我就立下这个擂,如果开封府赢了,我们把
八王爷送回去;如果开封府、上三门不是我们的对手,对八王爷,我们是杀剐存留,任凭
自便。下面说比武的方法:这次立擂,东道主是莲花门,也请了其它门户的一些朋友来帮
兵助阵。打擂的主要是开封府的办差官和上三门的人;倘若有人乐意给他们帮忙,我们也
不拒绝。除了我们两家之外,就是看热闹的乡亲百姓,要是有兴趣,愿意登台献艺的,我
们也欢迎。不过想要登台,你可得先把命豁出来——这地方,打死人不偿命!因此我奉劝
乡亲们,但凡能不登台最好别登台,你就站脚助威得了。现在,就开始打擂!”郭长达说
完了,一挥拂尘,返归后台。 
  郭长达刚回去,“噌!”蹿出一个人来。这人三十挂零的年纪,身高九尺开外,宽宽
的肩膀细细的腰梁,光着头,绾着牛心发纂,铜簪别顶,短衣襟小打扮,勒着十字绊,大
带煞腰,下面是骑马扎蹲裆滚裤,登着一双皮脸儿爬地虎四喜快靴;往脸上看,面似镔铁
,黑中透亮,好像黑锅底,两道粗眉飞插双鬓,一对大眼黑白分明,准头端正,方海口,
满嘴的大板牙,稍稍有点连鬓胡子茬儿。只见他来到前台,先作了个罗圈揖,然后抖丹田
喊道:“哟——呔!各位乡亲们,各位子弟老师!在下乃莲花门弟子,江湖上人称‘过天
星’,名叫柳春达!打擂就要开始了,我先来登台练几招粗拳笨脚压压场子,请众人开眼
!”这柳春达说完,往下一哈腰,“啪,啪……”把莲花拳八八六十四路练了一遍。别看
柳春达长得丑陋,可功夫并不浅,他伸手似挖垄,蜷手如卷饼,身似蛇形腿如钻,拳似流
星眼如电,猫蹿、狗闪、兔滚、鹰翻,蟒翻身、龙探爪、猴上树、虎登山,各种绝艺全抖
搂出来了。老百姓不住地鼓掌,大声喝彩。因为人多,这掌声和喝彩声就像海潮翻腾似的
。柳春达收招定式往那一站,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照理说见好就收得了,但是柳春达经
大家这么一阵用力鼓掌、高声喝彩,他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了。他嗓子眼儿一痒,就又吹
上了:“呀——呔!各位在座的有没听清楚的吧?在下姓柳,叫柳春达,我乃莲花门的门
人弟子,莲花观的观主郭长达郭老前辈是总门长,我是他本门的亲徒侄,曾学艺二十一载
。今天我不想说别的,想问一问:开封府的人来了吗?徐良来没?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来了
没?你们两个若是听见了,谁敢登台,跟姓柳的比试比试、较量较量!” 

  第七十九回 钟太保力胜三阵 臭豆腐戏耍老贼
 

  柳春达在台上口出狂言,指名道姓要徐良、白芸瑞和他比武。这下气坏了日月飞行小
太保钟林。 
  钟林这时正站在徐良和白芸瑞身后,听柳春达这么一叫唤,往前一挪步:“二位,你
们听这小子有多狂!我去教训教训他!”芸瑞说:“钟大哥,你可要多加小心。”“我知
道。”钟林说着,扛着大棍分人群向前一挤,就来到了擂台之下,直起身子仰起脸,仔细
打量。前面说过,这擂台很高,跟城墙似的,又没梯子。从这擂台的建筑上看,上得了台
上不了台,就是对比武人的考验:你要比武,首先就要有飞身上台的高招儿。要说钟林的
武艺是不含糊,但这么高的台子他可上不去。不过钟林自有他的办法。他打量了一会儿,
从百宝囊里面掏出飞爪百链索,这飞爪的铁链有一丈八尺多长,加上他的身子和胳膊,仍
然还差不少。于是他又掏出备用的粗绒绳来,接到飞爪的链子上,拽了拽很牢,然后向后
倒退几步,往台上一抖手,“嗖!”飞爪正扣在台边上,接着两手倒着绳子和链子,哗啦
,哗啦,欻欻欻,攀绳而上。到了台上,把飞爪和链子又揣在百宝囊里,将大棍在手中一
横,高声断喝:“呔!姓柳的!少要猖狂,某家到了!” 
  柳春达一看,上来个小伙子,身高八尺挂零,细腰奓臂,面似黄姜,立剑眉,大豹子
眼,鼓鼻梁,方海口,头戴青缎六棱抽口硬状巾,顶梁门倒拉三尖茨菰叶,鬓插英雄球;
身穿青缎子绑身靠袄,衲领、衲袖、衲边、衲扣,排口金花上绣万字不到头,腰煞一掌宽
的丝鸾大带,骑马扎蹲裆滚裤,登着一双青缎抓地虎快靴,外披青缎英雄氅,白护领,白
护袖;他手中的大棍总有鸭卵粗细,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杀气,身前身后是有百步的威风。
柳春达看罢不认识,但知道这不是徐良和白芸瑞。他一皱眉把嘴一撇:“哼,小伙子,你
是谁?” 
  钟林一笑:“某祖居湖南,我父乃飞叉太保大帅钟雄,在大宋天子驾下居官;我乃四
品带刀御前护卫、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哦——钟雄的儿子,哈!哈……钟林啊,我
要的是白眉大侠徐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可没有叫你啊!若说你,名声还小着点,某家
根本就没听说过,宴菜席没有你这份菜,你提不到话下!你又何必仨鼻子眼多出这一口气
,半截腰插进这条腿来呢?年轻人,你从哪来回哪去,姓柳的不跟你交手,我要是把你打
了,人说是欺负小孩儿,赢了也不光彩。赶快逃命去吧!”钟林也是条红脸汉子,让柳春
达当众这一番讥讽,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冷笑了一声:“嘿,嘿,柳春达你少发狂!你
说我上不了宴菜席,我看你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也是个无名之辈。我钟林还没听说过有你
这一号人呢,咱们两个比武正合适,无名人对无名辈,瘸驴拉破磨,谁也不会耻笑。你刚
才说叫徐良和白芸瑞同你比武,这简直是笑话。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跟你打完了,人家得
晦气一个月,吃饭都得呕吐,后悔半辈子。要同人家比武,你那不是癫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瞎了眼了吗?” 
  “嘟!”柳春达一听,这小子的嘴可真够损的,把我贬得一钱不值,不由得火往上撞
,“哇哇”一阵大叫:“既然你不听某家的良言相劝,看来你是活腻了,今天让你知道知
道我柳某的厉害!”说着把掌一立就要下手。 
  钟林往后退了两步:“等一等,姓柳的,我且问你:咱们两个是比试拳脚,还是比试
兵刃?二者任你挑选。”柳春达一听,心想:比兵刃我怕你?便回答道:“姓钟的,当然
是比兵刃来得快当,你稍候片刻!”柳春达说罢返回后台,从兵器架上伸手拽出一件兵刃
:长把紫金瓜。这是混铁制成的,就像一个大南瓜,下面安着一个长把子,足有五十斤重
。 
  柳春达二次来到前台,这时钟林也已经把外衣脱掉。两个人各持兵器,围着擂台一转
个儿,“欻欻欻……”,四眼相视,紧盯着对方。台下的老百姓屏气凝神,伸着脖子看二
人谁胜谁负。单说柳春达转来转去,选好了步眼,认为有机可乘,抡起家伙搂头便砸:“
着!”呜——紫金瓜带着风,直奔钟林的顶梁门砸去。小太保留心观看,一瞅这小子下手
了,心说:我不躲,看看你小子究竟有多大劲儿。想到这儿,骑马蹲裆式站好,双手攥住
大棍,使了个举火烧天式,横着一架:“开!”两件兵器碰到一处,只听“啪啦啦”一声
响,把柳春达的紫金瓜撞起有四尺多高!把他人也震得双臂酸痛,身子一晃,登登地倒退
了六七步;钟林也感到膀臂发麻、虎口酸疼,知道这小子有把子力气,不过自己还比他强
得多。再说柳春达,身子一仄歪,勉强站稳之后,“哇哇”暴叫:“好哇——看瓜!”用
“拦腰锁玉带”,横着又是一下:钟林使了个“怀中抱琵琶”,往外一磕:“开!”只听
“啪——”两件兵刃一碰,火星迸散,离擂台近的人耳膜都震得嗡嗡直响。再看柳春达顺
势瓜随人转,身随瓜转,“呜”地一声,奔钟林的后腰砸;钟林赶紧使了个“犀牛望月”
,双手抡棍往后招架:“开!”“啪”一声又给崩出去了。两个人这一动手,一对三下,
全是硬实的,叮当直响,是真正的力战,谁的力气顶不住,谁就得趴下。这三下子把柳春
达震得鼻子眼都冒热气,眼冒金花。但是当着众多的老百姓,他不肯认输,回转身来刚想
再进攻,没料到钟林手这么快,来了个转守为攻,双手攥住大棍的一头用力一抡,“呜—
—”奔柳春达打过来。柳春达一看不好,躲闪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横紫金瓜招架。只听
“啪”一声,这下乐子就出来了:柳春达本来没有钟林的力气大,刚才那三下就已经把他
累得筋疲力尽,哪里还经得这一砸呀!他胳膊一酸,腿一软,“扑通”就坐在台上。不过
他两只胳膊照样举着,到底把钟林的棍子给架住了。钟林的棍子也没有抽出来,就在紫金
瓜上压着。钟林暗笑:好小子,怎么样?趴下了吧?看你服不服!想到这儿,钟林双腕攒
劲儿,厉声断喝:“呔!柳春达你认输不认输?若是服输认罪,我就放你一条性命;若要
嘴硬,可就对你不起了!”可柳春达这家伙,爹死哭妈,是个硬汉。他不是对手,嘴里还
不服,冲着钟林一阵冷笑:“嘿嘿,钟林,我服谁也不能服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无名小
辈,仗着你年轻有把子力气,爷没注意才吃了点亏。我就是死了也不服!”“好!”钟林
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双手用力,把大棍往下一摁:“看你服不服,哎——”柳春达本来
就支持不住,钟林这么用力一压,他哪能受得住?他强努着劲儿往上架着,脸红脖子粗,
眼珠子往外鼓,嗓子眼冒热气,直觉得两肋发胀,两眼一黑“哎哟”一声,“扑通”就躺
在台上,小肚子一鼓“噗!”一口鲜血喷出来,喷出有六尺多高,溅得满台子都是。钟林
把大棍掂量掂量,有心把他砸死,又一想:但能容忍且容忍,何必非要他的命呢?想到这
里,撤步收棍,用手一指:“柳春达,这是你吹牛的下场。——嗳,莲花观的出来几个人
,把你们的脓包给我抬下去,换个硬实的出来!” 
  郭长达在上场门这儿往外一看,呀!徒侄在大口吐血!他不敢怠慢,叫小老道们出去
,把柳春达抬回,庙中调治休息。 
  柳春达刚抬回来,群贼当中有一个人,嗷一声大叫:“好哇——总门长,我去收拾这
姓钟的!”说着“噌!”飞身蹿上前台,双手捧着鬼头刀,“欻”一刀,朝着钟林就砍。
钟林横棍一招架:“开!”咔啦啦把他的鬼头刀磕开,一翻手又把刀压住,闪目观瞧,原
来是个矬胖子。这家伙看样子四十来岁,身高不过六尺,横粗却有三尺,短胳膊大粗腿,
短脖颈,脑门上生有巴掌大一块黄癣,眉毛向上连着头发,满脑袋黄头发卷着,同狮子狗
差不多。他穿一身古铜色的短靠,打着半截鱼鳞裹腿,登一双开口的洒鞋,手擎一把头号
的鬼头刀。钟林冷笑一声:“我说你也太不仗义了,因何不报名就动手,暗下家伙呀?”
 
  这家伙当啷一声把刀抽回,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钟林,要问我名和姓,我乃
河南省南郑人氏,江湖诨号金头虎,我乃贾正贾大爷!”贾正,就是南郑县西关里那个开
店的。前面说过,他有个媳妇邹氏,他们两个开了个贼店,贾正半路上金盆洗手打算不干
了,哪料想奉了郭长达所差,帮着佛禅刺杀妙手先生刘世奇,结果遇上了徐良,被徐良抄
了他的店房,他们夫妻二人无处投奔,就跟白莲花晏风逃到莲花观混饭吃。可是贾正一看
这莲花观里人才济济,哪里能数上他们夫妻两个?两口子商量,要在这里直起腰杆儿,就
得露两手,立点功,取得总门长的欢心才行,不然就得受人欺负。于是就想利用八王擂的
机会显显身手,多少立点功。他心里清楚:头三出没好戏,自己的这点本事就得往前赶,
因为越往后对手越强,越难打。他这才抢着上场。他报了名,钟林一乐:“哦,你是金头
虎贾正,没听说过,原来也是个无名小辈呀!贾正,你给我滚回去,换个有名有姓的。像
你这窝囊废,不值得跟小爷动手!”“呸!小娃娃,你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竟敢口吐狂
言!你说我无名,你也不算有名。看刀!”说着欻欻一口气就砍了八刀。钟林左躲右闪,
前蹿后蹦,把这八刀躲开,心想:这小子可够歹毒的,你我无冤无仇,因何下此毒手?看
来不给你点颜色是不行!于是抖擞精神,转身把大棍抡开,“噌!噌!”一棍子把鬼头刀
碰得翻着个儿腾空而起,把擂台上的席棚穿了个窟窿蹿出去了。幸亏这擂台大,刀在空中
翻了几翻又落在了棚子上。就在金头虎这一愣神的工夫,钟林使了个“秋风扫败叶”,一
棍子奔他后腰打了下去,这下还不打他个骨折筋断?金头虎不由“哎哟”叫了一声,一看
躲不开了,赶紧立起脚尖,身形便高出了一块。结果腰躲开了,屁股却重重地挨了一棍,
只听“呜——啪!”让钟林把他从前台打向了后台,摔在地上。群贼呼啦乱成一片,赶紧
过去把贾正扶起来,一看他满头大汗,气色不正,疼得哎哟直叫。人们赶紧把他的裤子褪
下来一看,屁股上起了一道紫青色的血印子,有擀面杖那么粗。这是淤血了,人们赶快找
来医生调治。贾正虽然保住了命,但这个零罪也够他受的了。 
  贾正趴在地上哼哼,他老婆邹氏不由火往上撞:“哎哟——当家的,你真丢人哪,连
个小孩儿都打不过,你这跟头栽的,连为妻我也不光彩。你在此养伤,看我的!”这个母
夜叉说着手擎双刀,飞身跳上前台,“欻欻欻”,连舞几刀:“呔,小娃娃,你老娘到了
!” 
  “噢!”钟林抬棍,一看出来了个女人,有三十多岁,手擎柳叶双刀,把头发拢到了
脑瓜顶上,这叫“美人鬏”,用发罩拢着。向身上看,上着一件米黄色的短靠,下穿三色
彩裙,登一双大红色弯弯毡鞋。往上看,她长着一副瓜籽脸,但长倒了个儿,小头朝上,
大头朝下,是个大嘟噜腮;两道杠子眉,用墨描得弯弯的,好像两道细线儿;一对月牙眼
,塌鼻子,菱角口,搽着浓浓的口红,满脸的官粉,由于粉抹得厚薄不匀,一眨巴眼直掉
粉末。钟林心想:这是从哪冒出的个丑八怪呀! 
  单说邹氏晃动双刀,高声喊喝:“小娃娃,你也太猖狂了,竟敢打伤我的丈夫,着老
娘的双刀!”抡刀就向钟林的两个肩头劈下来了。钟林往旁一闪,邹氏又撤刀翻腕子,双
刀直刺钟林的双肋;钟林又一闪,邹氏再次一刀砍腰,一刀扫钟林的双腿;飞行小太保脚
尖点地,腾身纵起,邹氏的双刀砍空。她收招定式一瞪眼:“小娃娃,你因何不还手?”
钟林哈哈一笑:“这一女人,我不想同你动手。有道是好男不同女斗”,我把你赢了也不
体面。你赶快回去,换一个男的出来,你根本就不行!”邹氏听了,假柳眉倒竖,眼睛一
瞪:“好个小兔崽子,你还够狂的,看老娘结果你的性命!”说着“欻欻欻”又是五六刀
。钟林没有办法,用大棍把她的双刀压住:“这一女人,既然你得寸进尺,就休怪你家小
爷无情了!”钟林这才抖棍跟邹氏战在一处。一交手钟林发现邹氏的能耐比他男人高一些
,她的双刀耍得神出鬼没,不仅动作灵敏,而且真有些功夫,不加小心还不行呢!于是钟
林就注意上了,把五金龙虎棍施展开手,“呼呼”挂风,同邹氏战了二十几个回合。钟林
使了个败式,抽身便走,来到擂台边上往下一蹲,看那意思是打算跳下台去。邹氏信以为
真,压双刀往上一纵:“小娃娃,哪里走,把命给我留下!”说着抡刀就砍,结果上了钟
林的当。钟林故意拉败式,偷眼观瞧,一看邹氏追上来了,就冷不丁一转身,“欻”地躲
到邹氏的身后。小钟林把大棍举起来,想砸邹氏的后脑勺,但一想:且慢,这一来她就没
有吃饭的家伙了。又一想:干脆,让她两口子一个样,也在她的屁股上来一下子得啦。想
到这儿,钟林把大棍一扫,“啪!”一棍打在邹氏的屁股上,裤子还打开了一条口子。由
于邹氏用力过猛,收不住脚,现在又挨了这一重棍,“呜——”一下就从台上折了下去。
三丈六尺多高,掉下去焉有她的性命?邹氏一闭眼:“哎哟!”赶紧扔掉双刀,使了个“
双手抱虎头”,折着个儿掉下去了。台下观众有的站得近,又因为人多挤在一起,想躲也
躲不开,有四个胖子怕热,站在最前边,结果四个人一块被砸倒了,好险没砸冒泡儿。由
于有他们四个垫底,邹氏的命就给保住了。这邹氏脸一红,从地上拣起双刀,逃回后台。
看热闹的老百姓一齐起哄,呜嗷乱叫:“啊——啊——莲花观都是饭桶哟,连败三阵哟!
” 
  小钟林连胜三阵,心情高兴,手持大棍在台上耀武扬威。莲花门总门长郭长达可气坏
了。他一看,头一天立擂就接二连三打败仗,也太不像话了,也使士气大为低落。于是他
冲着自己的人宣布:“各位,有本领的就上台,没能耐的就站在一旁助阵,千万不要给咱
们的门户丢人现眼!”这样本领不大的就不打算上台了。 
  郭长达说完,旁边站起一人:“老门长,谅这个钟林有什么了不得的?把他交与老朽
!”这人说着就跳到前台。钟林仔细观看:这老头儿有六十岁上下,身穿土黄布裤褂,杂
布带煞腰,白布袜子,登着一双洒鞋,赤手空拳,没有兵刃。再看他满脑袋刨花秃,让人
看了十分恶心;宽脑门、尖下颏,脸形同五月端午吃的三角粽子差不多;两只小红眼珠就
像粽子上的红枣一样;小独头蒜鼻子,一字口,一绺小山羊胡儿飘洒前胸。别看这人长得
其貌不扬,但他太阳穴鼓着,眼睛闪亮,十分有神。钟林一看,知道这是个有身份的人。
小英雄连胜三阵,心里有了底儿,丁字步一站,手中横棍,高声断喝:“呔!老匹夫,报
名再战!” 
  这老头几手拈银髯一阵冷笑:“哈!哈哈……娃娃,要问我老人家何许人也?祖居河
南陆家铺,在下姓陆双名朝东,人送诨号火眼狻猊是也!”原来是这老家伙,他是紫面阎
罗陆凯的本家哥哥。陆家铺是个大贼窝子,不管是男的女的,男女老少几百个都是贼。这
陆朝东排行第九,是九号的头目。刚才郭长达在后台警告大家,没能耐的别登台,陆朝东
自以为了不起,才挺身而出。老家伙上了台把手往左右一分:“钟林哪,你小子是不含糊
,年轻有为有力气,又会点武艺。不过得看跟谁比,要同老爷子我比,你可差得多了。倘
若不信,来试试看,若是让你能在我眼前过去十个回合,我就不叫‘火眼狻猊’!来吧!
”“欻欻”地两掌一分,使了个“大鹏双展翅”。钟林抖擞精神刚要上前,只见从台下“
嗖”地扔上一个人来——怎么要扔呢?不扔他上不来。这人来到台上一挺腰站好:“啊—
—呀,钟林兄弟,你固然武艺高强,但连获三捷,也该下台休息休息了,把这老家伙交给
哥哥我啦!” 
  上来的是圣手秀士冯渊。钟林一看不由觉得好笑,心说这冯渊胆子不小,这八王擂是
什么地方,就凭你这两下子竟敢登台?他估摸不透是怎么回事,干脆来个见好就收。于是
把大棍往肩头上一扛,把外衣拣起往胳膊肘一搭:“好嘞,冯大哥,就交给你了,我走啦
!”说着后退几步,跳下台,挤进人群,去见徐良和白芸瑞。 
  冯渊是怎么登的台呢?原来他也在人群之中,跟南侠、智化、蒋平、欧阳春这些人是
一拨儿。台上比武,北侠一边看一边跟冯渊闲谈。欧阳春是他师父,不过只是拜了个空名
儿,北侠哪有时间教他?冯渊呢,置身开封府,公务甚忙,整日奔波,也没工夫练武。所
以说,他虽是北侠的弟子,而本领却没什么长进。今天欧阳春一边看比武一边说:“冯渊
,你看见没?钟林没你岁数大,可这孩子真有出息,几年不见长成了一条汉子,看这条大
棍使得神出鬼没。相比之下,你惭愧不惭愧?你已经三十挂零,闯荡江湖二十多年了,本
领竟没长进!往后你可要练着点,别让为师我跟着你丢人哪!”欧阳春这一番话把冯渊说
得面红耳赤。蒋四爷在一旁听着咯儿咯儿直乐,他这一乐使冯渊脸上更挂不住了。冯渊想
:我也是个人,堂堂七尺之躯,吃饭也不比别人少,为什么这本领就不行呢?冯渊决心就
上台试试自己的能耐究竟如何,让老师检验检验。于是他跟欧阳春商量道:“师父,我想
上台比比武。”欧阳春一听笑了:“冯渊哪,得得得,就你这两下子还想登八王擂?”“
唉,师父,你休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觉得心里还有底,能施智就施智,能施
力就施力,不信就打不了胜仗!”“嗯,”欧阳爷点点头,“孩子,你要真能在八王擂上
打一次胜仗,师父我比吃顺气丸还痛快!”“好嘞师父,我这就登台!”说着就要上,可
一看擂台他傻眼了:三丈六尺高,他上不去呀!要是用钟林用过的办法也没意思。后来就
想了个主意同北侠商议:“啊呀,师父,这台子太高我上不去,请您老人家把我扔上去吧
!”“啊!”欧阳春一听真新鲜,还带扔的呀?又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扔就扔吧。就
这样,欧阳春一边吆喝请人让路,一边往前挤。人们一回头见是个大紫胖子,有认识的知
道是相国寺的保宋和尚,相互一传告,人们左右“哗啦”一闪就让开了一条路,爷儿俩都
挤到了前面。到了台下,北侠让冯渊收拾好了,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手托住他的三叉骨
,就像举个娃娃一样举过头顶,往上一抖手,老侠客没费吹灰之力,“嗖”一下就把冯渊
给扔到了擂台上了。冯渊的轻功不错,在空中把腰眼一别,用双脚点台板,稳稳当当,一
点都没摔着——他就是这样上的台,把钟林给替换回来了。 
  冯渊活动活动筋骨,稳了稳背后的单刀,丁字步往陆朝东的面前一站:“啊呀,老匹
夫!混账无比、该死的残头萝卜缨子、臭脚老婆养的,你可认识某家!”陆朝东一看,这
个泄气呀,唉,心想:我算倒了霉啦,今天上台怎么遇见了这么个贫嘴鬼?这不是圣手秀
士冯渊吗?陆朝东把眼睛一瞪:“对面来的,不是圣手秀士冯渊吗?”“呜——呀!正是
你家冯大老爷!陆朝东,来来来,你我二人大战一千六百个回合!”“啊?”陆朝东一听
,这是什么话,看来这小子就会耍贫嘴。陆朝东呸了一声:“冯渊,你不配跟我动手。要
说刚才钟林那小伙子还勉强将就。尽管他同我比不行,但毕竟是正根正派,也还有点真本
领,可你算什么东西!我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你有什么本领,在什么地方露过脸。这八王擂
乃英雄汇萃的地方,在这里得拿出两手真招数,而你凭什么登这个台?你赶快给我滚回去
,让开封府、上三门的换个像样的来,你?不配,不配!”“呜——呀,陆朝东你休要发
狂!俗话说,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什么人什么对待,就凭你个老糟头子,竟敢说这样
的大话,其实冯大老爷打你不费吹灰之力,拿你头如探囊取物、掌上观纹一般!”冯渊的
话把陆朝东气得胡子撅起老高:“冯渊啊,既然不听老夫良言相劝,看来你是活腻啦,来
来来,待老夫结果你的狗命!”陆朝东说着,“刷”使了个“乌龙探爪”,直奔冯渊的脑
门抓来。陆朝东掌上有鹰爪的硬功夫,要是真的抓着,就给冯渊大揭盖了。冯渊使了个“
千斤坠”,“噌”地往后一退,没还手;陆朝东往前一跟步,“欻欻”又是两下子,冯渊
左右摆动,又躲开了。陆朝东一愣:“冯渊,你因何不还手?”“呜——呀!陆朝东你等
一等,让我把话跟你交代明白,然后再战不迟。”“嗯?有话早说,省的一会儿你死了就
没地方说了!”“呜——呀!陆朝东我且问你:咱俩是君子战还是小人战?”“嗯?”陆
朝东又是一愣,“这君子战怎么说,小人战又怎么讲?”“要是君子战,就是你我单对单
,个对个,不准别人帮忙,谁被打了自认倒霉;倘若别人参与,两个打一个,三个打一个
,那便是小人战。”“哈哈哈……”陆朝东一阵冷笑,“冯渊哪,你这是废话。就凭老朽
的身份,打你还用两个人三个人吗?不客气的话,我用一只胳膊就把你赢了。我愿意君子
战!”“好!我也赞成这样。可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别人一过来帮忙,当场就得认
输。对不对?”“好,就这样!”“但是这事你知道,我知道,恐怕别人不知道。”“冯
渊,这都是废话,为了省时间,还是动手为妙!”“不!必须交代明白,不然别人一插手
就麻烦啦!” 
  陆朝东看着冯渊对这事坚持得挺硬,没有办法,只得转身来到后台,拱手向大家作了
交代。 

  第八十回 房书安当众斥晏风 飞剑仙被激登擂台
 

  圣手秀士冯渊要同火眼狻猊陆朝东单对单,个对个,以决雌雄,还得各自嘱咐自己的
人都不准插手。陆朝东没有办法,只得向后台宣布:“众位!我和冯渊打了赌啦:就是我
们两个人比试输赢,不管我是胜是败,都由我个人承担,请大家不要插手,哪个人中间插
进来,那可对不起我!怕众位不知,特此宣布!” 
  与此同时,冯渊也来到擂台的台口,望着台下看热闹的百姓,高声喊道:“呜——呀
!各位老少乡亲们,老师,子弟们!开封府的同事们,上三门的英雄好汉们!方才,我与
老匹大陆朝东打赌击掌:我们两个人赌斗输赢,任何人不得参与,你要一插手,这输赢就
不算数啦!你们就在旁边站脚助威,看我怎样赢这个老东西!我现在就要同他比武啦!”
 
  冯渊说这话可把欧阳春给气坏了。老侠客一皱眉:“哼,这个东西就会耍贫嘴,真是
个蠢才!”蒋平听完一笑:“老哥哥,您别生气。冯渊这孩子智谋可挺高,他准能赢!”
“何以见得?”“嗨,他现在正摆迷魂阵哪。我们爷俩相处多年,我深知他这一套,不信
您就等着瞧!” 
  不说人们的议论,单说冯渊转身看看陆朝东:“呜——呀!陆朝东,你可叮咛完了?
”“嗯,老朽该说的都说啦,来吧,你我二人赶快比武较量!”“很好!陆朝东,我们是
比掌法呀,还是比兵刃?任你挑选!”“嘿!还要我挑!那就比拳脚为上,即使有输赢也
不至于伤命。”“很好,你的话正说到我的心坎儿上了。那咱们就比试拳脚,亮门户吧!
”冯渊一不慌二不忙,派头十足,晃着脑袋,拍着胸脯,就像有多大把握似的。 
  陆朝东往下一撤身,两臂一摇,“刷”地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一条腿弓,一条腿
绷,双目直视,拉开了架势。冯渊往后一撤身,两臂晃动,欻欻,噌!亮了个猴拳,两只
手护住左右华盖穴,腿往下一弓,缩腮帮子,抖着小嘴唇儿,真同活猴差不多。台下人一
看全乐了。陆朝东见冯渊把门户亮开了,朝前一跟步“欻!”左手晃冯渊的面门,右手击
掌,朝冯渊打来;冯渊跨步闪身,往旁边一闪,陆朝东单掌走空。冯渊使了个“海底捞月
”,双手往上一抬:“嗨!”去抓陆朝东的手腕子,陆朝东赶紧把手抽回来,使了个“抽
撤连环掌”,用左掌直奔冯渊的小腹击来。冯渊赶紧吐气收腹,往右上步,往左闪身,陆
朝东第二掌击空。冯渊使了个“二龙戏珠”,手腕一翻,探双指直奔陆朝东的两眼;陆朝
东赶紧缩颈藏头往下一缩身,冯渊的双指戳空。冯渊“啪!”又一翻掌,手心朝下,丹田
用力往下一摁,猛击陆朝东的天灵盖;陆朝东把脑袋一扑棱“噌!”往旁一蹿,冯渊一掌
摁空。就这样两个人滴溜溜转战在一处。 
  冯渊使了这几招儿,陆朝东心想:都说冯渊没能耐,今天看来这功夫不善哪:干净利
落,变化无常,我可得多加小心。其实,冯渊的本领实在平常稀松。别看他刚才的这几招
儿很归路,但是一打长就露馅儿了。这几下子过去,往下就开始出损招儿了,说掌法不是
掌法,说拳法不入拳路,简直是八大抓:左掏一下,右拧一把,滴溜溜身形乱转,两胳膊
瞎抡。这反倒把陆朝东给弄懵了,倒吸了一口气:哎呀!这冯渊真了不得,用的都是什么
招哇,我怎么看不明白呢?冯渊这套大杂烩他到哪儿去弄明白? 
  陆朝东心中疑惑着,而冯渊心里都清清楚楚。他知道,本来不是人家的对手,方才无
非是装相,想唬唬人家,现在已经开始顶不住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打着打着,冷
不丁地大喊了一声:“呜——呀!”陆朝东被吓了一跳,吸了口冷气,收住招数:“冯渊
,你怪叫什么?”冯渊点着他的鼻子:“呜呀,混账无比、残头萝卜缨子、臭脚老婆养的
,你说话不算数!”这一顿串雷把陆朝东打懵啦:“啊?冯渊,老朽哪件不算数?”“方
才你我二人交代得清楚:单对单,个对个。现在为什么找人给你帮忙?”“你胡说!谁给
我帮忙啦?”“呜呀,你还不承认,看看你身后是谁?”陆朝东真以为上来人了:“啊!
”回头观看,没人呀!就在他回头这工夫,冯渊抓准机会,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小肚子
上;陆朝东退了几步,收不住脚,“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老百姓哗——一阵大笑,
眼泪都出来了:冯渊可真够损的,欺骗人家,出其不意地给了人家一脚。 
  陆朝东这才知道上当了,使了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嗷嗷直叫:“冯渊啊,你
骗人,这不算!”冯渊也乐了:“呜呀,混账王八羔子,该死的东西,为何不算?”“我
背后没人,你为什么说有人?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呜呀,老东西,你简直可怜!打
仗讲的是有力使力,无力施智,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机动灵活,变化无常。这乃是我施
的一计也!连我的计谋都看不懂,你算得哪路的英雄好汉!你既然已经败在我手下,还要
重来,真是恬不知耻!”“这——”陆朝东摔了个跟头不说,还让冯渊损了一顿,羞得面
红耳赤,退回后台。 
  陆朝东回到后台,找没人的地方一坐,唉声叹气,连群贼都乐了。众人心说:这陆老
头儿啊,让个坏小子给调理了。大家这一笑,陆朝东脸上更挂不住了,翻着眼睛晃了半天
脑袋没词儿可说。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子弟兵”,他这一输不打紧,他的亲兄弟陆
朝西可气坏了,不由火往上撞。陆朝西性如烈火,人送外号火炼金刚。他指着陆朝东说:
“我说大哥,你真白活呀!若是真败在人家手里是另一回事,可瞪着眼受人调理,还有什
么话可说!你这一败,把咱们老陆家六百多口人的脸可给丢尽了,还活着干什么!你在此
等候,我前去会他,把这脸找回来!”说完,“哇呀呀”一阵怪叫,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前
台。 
  陆朝西上台手指冯渊大骂:“呸!坏小子,拿命来!”一边骂,朝冯渊的太阳穴“噗
!”就是一拳。冯渊往旁边一闪,他这一拳走空了。冯渊噔噔退后几步,把手一摆:“且
慢!我说你这个混账无比的狼崽子也太野蛮啦,报上名来再战不迟!”陆朝西报了名姓,
冯渊笑道:“噢,原来你这条路朝着西边,这可不好,这离死就不远了!”“放屁,少他
娘的耍贫嘴,接拳!”陆朝西往上纵,抡拳就打。冯渊一看,这小子来势甚猛,心里一琢
磨:方才我赢人家陆朝东那是骗了人家,要是论真功夫我比人家差得多。但是那种招儿只
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干脆,我别找倒霉,另想办法吧。想到这里,冯渊猛地跳了一
个高:“呜——呀,等一等!”把陆朝西吓了一跳:“冯渊,你这是什么毛病?”“我这
几天跑肚拉稀,这阵又来了,得方便方便,请等我回来再比高低上下。”冯渊说完,“嗖
!”就从擂台上跳下去了——他找了个借口,溜啦,老百姓又是一场哄堂大笑。陆朝西这
会儿才反应过来:啊,这小子骗我,跑啦!唉,我把他抓住多好。但是晚了,人家下了台
啦,咋去追?没这规距呀。陆朝西气得“咣、咣”地直踹台板,“哇呀呀”,又是一阵怪
叫。 
  陆朝西一生气,嘴就把不住门儿了:“众位!刚才那个小子叫圣手秀士冯渊,是开封
府的差官老爷。各位看得清楚,这小子哪是个人哪!纯粹是臭无赖,一文钱不值!什么东
西,给开封府丢尽了脸!我说开封府是上三门的人,怎么净用无赖呢?哈……真叫陆某可
发一笑!像这样的人最好别上,要来就来个有两下子的……” 
  陆朝西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嗖!”又从台下上来一位,“吧唧”摔到台子上,好半
天才爬起来。陆朝西吓了一跳,恐怕上当,“噌!”向后跳出一丈多远,奓着臂膀定睛细
瞧。只见这人爬起来把脑袋瓜子扑棱扑棱,未曾说话先抽鼻儿:“嗯——”陆朝西一看,
这位可真够丑的:身高九尺挂零,小窄肩膀,两条大仙鹤腿,胳膊长可过膝,细脖子大脑
袋,饼子脸,肉疙瘩眉梁,还没有鼻子,大脑袋上扣着个小帽子,稀稀有些焦黄的胡子,
上下一身古铜色的衣服,勒着十字袢;背后背着一尺二寸多长的小片刀,斜挎鼓溜溜的百
宝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陆朝西细看了看,才认出原来是细脖子大头鬼房书安。房
书安不用比武,只这上台的方式就是满堂彩,老百姓笑得肚子都疼了:一是瞅他这模样可
笑,二是让人给扔上去摔了个跟头可笑,整个场子里像开了锅似的。 
  房书安为什么要上台呢?原来他跟着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山西雁徐良、小侠龙天彪、
飞行小太保钟林等人,夹杂在老百姓当中,本来没准备上台,知道自己的本领连边儿也沾
不上。可是见冯渊这一闹腾,他想:没料到冯渊还能胜一仗。既然这擂台上可以耍滑使鬼
点子,那我比冯渊不强多了吗?干脆,我也到台上耍耍活宝,借着八王擂这个机会,胜个
三阵两阵,我房书安也好传传名。想到这里,他坏水冒上来了,就背着别人,把百宝囊里
的东西收拾了收拾,又蹲到地上比画了半天。他准备好了,同徐良和白芸瑞商议说:“嗯
,干老儿,老叔,你们看今儿个多热闹!我,也想登台比武。”芸瑞一乐:“怎么?书安
,你也想登登台?”“是啊,连冯渊这块臭豆腐都敢上去,何况是我呀?我也得给咱开封
府争争光,露露脸哪!”芸瑞点点头:“好,有出息!那你就去吧。”“嗯?老叔哇,你
说得倒轻巧,那么高的台子我上得去吗?”“那怎么办?”“我说老叔、干老儿,麻烦你
们二位,也把我扔上去得啦!”徐良一看也不便阻拦:“书安,你觉得有把握吗?”“嗯
,您老放心,我这鼻子就丢一回,还得丢在您手下。别人想杀我,势比登天难!我不给开
封府丢人,只会比冯渊强,不会比他差!”徐良说:“好吧。”于是徐良、白芸瑞和房书
安挤过人群,来到擂台边下边。徐良和白芸瑞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绰着他一条腿,哥俩
“一——二!”一使劲,呜哟——把他扔上来了。由于用力过猛,把他扔起有四丈多高,
老房手刨脚登,“吧唧!”像贴大饼似地摔在台上,把老房摔得直拉笛儿——他没鼻子,
不兜风,想说话费劲,所以同拉笛儿差不多。“嗯——哎哟我的娘哎!”他爬起来,活动
活动筋骨,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陆朝西瞪眼瞅着,房书安恢复正常了,就冲着陆朝西一乐:“嗯!嗯……哎呀,我听
你刚才报名啦,叫什么陆朝西?”“正是,你不是大头鬼房书安吗?”“对啦,你猜着啦
。哎哟陆朝西呀,要提起你来,咱们没有交情,可要说起你的堂兄,跟我的交情可不错呀
。请问你的堂兄是不是紫面阎罗陆凯呀?”“正是!”“陆凯有个妹子,叫九尾狐狸陆素
珍,对不对?”“对!”“哦,那咱们就不见外了。我这人不怕别人笑话:想当初我同紫
面阎罗陆凯处得不错,到陆家堡一住就是一年半载的。那陆凯看我长得漂亮,能耐也大,
很喜欢我,非要把他妹子嫁给我不可。我知道陆素珍行为不正,是个破烂儿,能要她吗?
可她对我很有意,拉着我的胳膊直抹眼泪,说离开我她活不了。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
跟她搭了伙,有半年多时间。这也算夫妻了,那我姓房的就是你们老陆家的贵客,你说是
不是?”“哎哟,”把陆朝西给气得脸蛋子都青了,“姓房的你住口!这事有也好,没也
好,在擂台上说不着。这里比武,你拿命来吧!”“嗯——等等!咱这关系得先摆清楚:
到了后来,各走各的路,我房书安深感做贼惭愧,良心发现,才投靠了开封府,如今我是
五品带刀御前的护卫呀!我是朝廷命官,专管抓贼,替民除害!到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个人
。什么意思呢?我是劝你改邪归正。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干老儿徐良就在下面,我向他美
言几句,让他老人家发发慈悲之心,把你的鼻子也拉下来,你跟我一块儿去拜干老儿!”
老百姓一听,哗——又笑开了锅,把蒋平、小七杰、小五义乐得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
了。 
  房书安这一场辱骂,把陆朝西都快气昏了:“房书安哪,你是个贱鬼,是个贱种!你
的鼻子都被徐良拉掉了,不说报仇雪恨,反而张口闭口管人家叫干老儿,简直把绿林人的
脸都丢尽了,还有脸活在世上!我今天同你算总账,快拿命来!”说着恶狠狠地就使了个
“黑虎掏心”。房书安也不示弱,往旁一闪身,躲开了,又晃单掌奔陆朝西的太阳穴便砸
。陆朝西来了个“缩颈藏头”,房书安往前一跟步,“啪啪啪”,一阵拳打脚踢。他一边
打一边叨咕着:“好小子,今天我同你拼了,有你就没我,有我就没你,非得分个高低上
下,来个强存弱亡,真在假去!你音拳、看脚、看脚、看拳;看这边、看那边、左边、右
边!”这一顿咋唬,把陆朝西都要叫懵了。他本来脾气暴躁,这时火往上撞就更控制不住
了。房书安越瞎叫他气越大,脑袋“嗡嗡”直响,眼也花了,房书安突然又双手一晃他的
眼睛叫唤说:“今天我给你来个‘盖顶三掌’,抠你的眼睛,揪你的眉毛,薅你的头发,
掐你的脖子,着!着!着!”陆朝西以为他是真的,就光注意上面了,房书安冷不丁地往
下一哈腰,使了个“黑狗钻裆”,猛地一拱,“咕咚!”把陆朝西弄了个狗啃屎,台下人
们哗——一阵大笑。 
  把陆朝西一头撞倒,房书安转过身来,挓着臂膀,抖擞精神:“嗯——我说陆朝西,
就凭你这两下子怎能与房爷我比啊!本应当过去一个‘单掌开碑’把你的头颅击碎,念你
这么大年岁活得也不容易,姑且罢了,逃命去吧!” 
  陆朝西又羞又气,面红耳赤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归后台,挨着他哥哥陆朝东一坐,双手
捧腮,低头不语。陆朝东朝他冷笑:“怎么样,埋怨了我半天,你怎么也败回来啦?” 
  再说房书安,这时简直没地方放得下他了,他背着手在台上溜了一圈儿,紧晃着大脑
袋:“呀——呔!我说父老乡亲们,各位练艺比武的子弟老师们,叔叔大爷们!知道我是
谁吗?我乃湖北省江夏人也,世上有‘江夏三鬼’,我叫细脖子大头鬼房书安!嗨,嗨!
我是开封府五品带刀御前的护卫,在包大人门下效力当差。我自幼受高人传授,名人指点
,学得武艺在身,十八岁成名为侠客,二十一岁成名为剑客,三十一岁成名为剑仙,四十
一岁成名为剑魔!如今我的身份比剑魔还高!这不是吹大话,请看刚才那一招儿玩得多漂
亮!一下就叫陆朝西摔了个狗啃屎,莲花门又败了一阵啊!我说郭长达你出来,跟房爷比
一比!还有那个叫三尺地灵魔的陆昆,那个小矬老头儿,你滚出来!还有血手飞镰江洪烈
,还有这个、那个的都出来,把队站好,叫房爷挨个儿的揍!”这些话气得群贼一个个咬
牙切齿。 
  单说白莲花晏风,心说:干脆我对付他得了,要打别人我没把握,要说赢房书安则容
易得很;这小子坏道道不少,但是在我面前他施展不开。我要是赢上一阵两阵的,也省得
别人净拿白眼珠看我。因为这个晏风处境也很不妙,在莲花观谁都瞧不起他。因为他这个
人,拆了茅房盖楼——臭底儿。他是个采花贼出身,专门发卖熏香蒙汗药,奸污妇女,这
种人到什么地方也不受人尊重。莲花观虽然贼多,但贼也分三六九等,人家也有呱呱叫、
响当当的,掉地上摔三截,光明磊落、受人尊重的。而晏风比起人家那些人就差多了。另
外他的能耐也不那么高,所以他受人家的鄙视。但晏风这人自尊心很强,老想在人前卖弄
卖弄,无奈压力太大,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心想:现成的功不立,还等
什么呢?哪怕我只胜这一阵,在总门长郭长达面前也好交代了,让他们看一看,我白莲花
也不是白吃饭的。想到这里,他来到郭长达面前一抱拳:“总门长,姓房的太猖狂啦,我
打算对付对付他。”“嗯,那你就去吧。”“是!” 
  白莲花晏风同郭长达打过招呼,一挑门帘来到前台,向房书安招手说:“哎,哎,姓
房的,别摆乎啦!你是什么变的,晏某还不清楚吗?我来陪你走几趟,看看你是剑仙还是
剑魔!”“嗯——?”房书安一看是晏风有点脑袋疼,他知道晏风这小子比狐狸还狡猾。
他哥哥晏飞跟他都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又酸又狂,又损又坏,又狠毒又阴险哪!这晏风
比陆朝西难对付得多。但是事到眼前,怕也没用了。房书安心里紧张,脸上却假装平静:
“嘻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晏二爷!”“对!姓房的来吧!你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嗯,等等吧,我都不比!”“难道说你怕晏二爷啦?”“非也!我实话对你说吧,我
跟谁比也不能跟你比!”“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个人说,得当着天下人的
面儿,把这事儿交代清楚!” 
  不等晏风说话,房书安冲台下就喊开了:“众位——乡亲们,我先给大家介绍个人。
看见吗?这个人是陈州的,叫晏风,人送绰号‘白莲花’;他还有个哥哥‘白菊花’晏飞
。这哥俩都是陈州的老隐士晏子陀的儿子。要说晏子陀,一辈子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
了不少好事;可不知道那老头儿祖上哪一点缺了德,养出这么俩混蛋儿子来。他俩一点人
事都不干,缺德带冒烟儿,专门发卖熏香蒙汗药,调戏少妇长女,刀伤人命不计其数,顶
风能臭出八百里,要是落到官府手里,扒皮、熬油点天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不能解
恨,是死有余辜啊!他们俩在贼群里也是臭的,也是孙子辈儿的。谁家没有少妇长女,没
有姐妹呀!众位,你别看这白莲花五官相貌长得还挺好,人模狗样的,也有鼻子也有眼,
可内瓤肮脏,浑身冒臭气!大家说,我能同他交手吗?倘若碰着了他,我这手到哪儿去涮
呀!怎能洗干净呢!这不是要倒八辈子霉吗!”哎哟房书安这嘴可真厉害,经他这一说,
台下的百姓呜嗷乱叫,都用愤怒的眼光鄙视着白莲花晏风。白莲花见此情景,羞得脸通红
,脑袋也抬不起来,没敢同房书安交手就掉头回到了后台。房书安一回头,嗯?他跑了。
心想:正好,倘若我不是用这一招儿,他非把我整死不可。 
  房书安没费吹灰之力,只用这张嘴就又胜了一阵。他把胸脯一挺,美得就甭提了:“
众位,人有脸树有皮,这小子多少还有点人性,在那颗黑心上还有个红尖儿,现在他觉得
内疚,就跑了。算了吧,姓房的有好生之德,高抬一抬这手就算了吧!倘若他执迷不悟,
早晚再犯到我手里,我就不客气,摘下他的狗头!——我说哪个再来?郭长达呢?陆昆呢
?江洪烈呢?朱亮呢?你们都滚出来!” 
  房书安正在这儿摆乎,朱亮可真出来了。只见飞剑仙大步流星来到前台,手捻银髯大
叫一声;“嗯——呔!房书安休要猖狂,老朽在此!”房书安一看真是朱亮,吓得都真魂
出窍了。心想:这回白咋唬了,我原想他会派几个小贼出来,那还好对付,不料他真出来
了。房书安深知,朱亮号称飞剑仙,慢说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干老儿徐良,老叔白芸瑞也
未必赢得了人家,自己算老几,差得太远啦。但是房书安还不能走,心中暗想:我能调理
别人,就不能调理他吗?若把朱亮这老家伙给调理了,我这名声“刷”就传开了。对,豁
出我这破头来碰碰他这金钟!我若败在他手里不算栽跟头;他若是在我手里吃一点亏,就
见不得人了。想到这儿,老房的腰杆就挺直了:“咦?我当是谁呢,真是朱老剑客!失敬
,失敬,我这厢有礼了!”朱亮冷笑一声:“哼!姓房的,咱们用不着这个,谁要你给我
朱某行礼!”“哎?老头儿,你怎么不识恭敬啊。常言说得好:‘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
’,你看刚才我对晏风怎么是那样啊?因为他缺德;可您与他不同,所以就对您恭敬。因
此你就别不识抬举!”“房书安,这是比武的地方,你别耍贫嘴,白耽误工夫。总之你是
拣了便宜,现在就别再自讨无趣了。你下去把徐良给我叫上来,把白芸瑞给我叫上来,或
者比他们高的凌空、欧阳春都叫上来!你,不值得打!”房书安一笑:“嘻嗯——我说老
剑客,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人说话不要太绝了,弓不要拉得太满了,要知道‘骄者必败’
,土坷垃也能绊倒人!告诉你:姓房的这次登台是来者不拒。方才我还叫过郭长达呢,还
要斗斗陆昆和江洪烈呢!你在莲花观只是二等角色,头一等的我都不怕,何况是你?实话
告诉你,近一个时期我姓房的下了功夫啦,没事就练绝艺。我既有绝艺在身,还怕个谁?
所以说我同你交手,趴下的不定是谁呢!”“啊?房书安,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来
吧,我要领教领教,看你细脖子大头鬼的本领究竟提高了多少!”“好,既然如此,你稍
候片刻!” 
  再看房书安周身上下收拾利落,探手把小片刀拽出来。未动手之前他自己先练了一趟
刀,“欻欻欻”,嘴里叨咕着;“藏头裹脑、藏脑裹头、夜战八方藏刀进步、连环坐盘刀
,你看上三刀,你看下三刀……”朱亮一看,这是什么毛病,我这儿没动,他倒自己练上
了。房书安练完了把小刀一顺:“我说朱亮,你怕不怕?”“嗨嗨!我还怕你这个?你这
刀同修脚刀也差不多!”“是吗?你可把我说扁了。既如此,你就看刀吧!”房书安捧刀
就刺,朱亮一闪,刀走空了。朱亮伸出手来,使了个切掌,立着掌直奔房书安的手腕子,
假若真要碰上,房书安的骨头“咔叭”就得折,吓得大头鬼急忙撤刀,转身又抡一刀:“
看刀,在这、这儿哪!”朱亮一低头,房书安的刀又走空了。老房心里清楚,这一开始的
几下花架子还能凑合,再打下去,等人家缓过手来,我还活得了哇?但房书安够损的:两
刀过后,他一伸手从兜囊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什么呢?一包砂土。刚才他在地上就是收罗
这玩艺儿的。他掏出砂土,朝朱亮就甩了过去:“看土炮!”他们离得很近,朱亮又不把
房书安放在眼里,没防到这一手,可就吃了大亏。“噗!”这一下子把朱亮的眼睛、鼻子
、耳朵眼儿里、嘴里全灌了砂土,这下使朱亮变成了土地爷。朱亮一挤眼睛:“哎呀!”
房书安趁这工夫,往前一纵,照朱亮就是一刀,恨不得把朱亮戳个透心凉。但朱亮虽然眼
睛看不见,耳朵却好使,往旁一闪,噌就跳回后台。 
  朱亮想回后台把砂子收拾好,然后回来同房书安再战。但他一回后台,无形中就等于
败了,老百姓哗——一齐给房书安喝彩,一边哄笑,一边高叫:“土炮打得好!” 
  房书安洋洋得意:“我说众位呀!这打仗分两种,一是功夫,二是智谋,必须文武兼
备,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这才称得起帅才。看见我没有?要能耐有能耐,要智谋有智谋
,文武双全,若没这两下子,那就只是一勇之夫,不足挂齿。方才那老家伙叫飞剑仙,可
厉害哪,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户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看同谁比,要同姓房
的比他就逊色了。为什么?我比剑魔都高,他才是个剑客,差好几级呢!他既然跑了我也
就不到后台去揪他啦。——哎,郭长达听见没?你给我滚出来!还有哪个觉得不含糊敢同
房爷比试高低就出来!”其实他只不过是拿这些话吓唬人家罢了。 
  不大一会儿,朱亮在里面洗漱好了,瞪着眼珠子二次来到前台,手里拎着五金的拐杖
。看架势,不把房书安拍死,他那口气出不来。房书安一看朱亮又上台来了,心里不由地
叫苦:“我的妈呀!”又一想:算了,我见好就收吧,别等他把我给拍成肉泥可就晚了。
于是他假意发横:“嗯——我告诉你朱亮,就是你要完我也不完,房爷今天要同你拼啦!
嗯——你看家伙!”他哈起腰做出要进攻的样子。朱亮把拐杖一顺,准备迎战,可房书安
突然一转身“嗖!”跳下去了,人们往旁一闪,他“吧唧”一声就摔到地上了。仗着他有
些功底儿,双腿一缩,摔了个屁股蹲儿。这也够他受的,疼得直咧嘴:“嗯呀,众位咋不
接着点儿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人群里,见到白芸瑞和徐良:“老叔、干老儿,看
我这几阵赢得漂亮不?”芸瑞一拍他的肩膀:“罢了书安,你算给开封府露脸了,祝贺你
!”“嗯,多谢老叔!”徐良把脸一沉:“你这个东西,就会耍贫嘴,还不退到一边去!
”“嗯,是!”他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再说朱亮一看房书安乘机跑了,把他都快要气疯啦:“房书安哪——小辈!臭无赖!
你上来,要是不上台我骂你八辈祖宗!”房书安在台下也伸直脖子往上回骂:“嗯,我、
我骂你八辈祖宗!老、老兔崽子,有能耐你、你下来!”“你上来!”“你、你下来!”
 
  两个人这样台上、台下对骂,山西雁徐良很生气:“房书安,不要叫唤啦,挺大人,
不怕人耻笑吗?”“嗯,是是是!您看他没完没了的,我、我能不还嘴吗?”徐良没理他
,跟白芸瑞商量:“兄弟,三哥我上去,会斗朱亮!” 

  第八十一回 飞剑仙掌打三老 山西雁脚踢朱亮
 

  山西雁徐良一看飞剑仙朱亮在擂台上发威,不由得火往上撞,他跟芸瑞商量,就打算
登台比武。这时,突然在老百姓的人堆内,有人喊:“朱亮,休要猖狂,老朽我陪你走几
趟。”声音一落,就见人群中出来一位年迈的老者,来到擂台的下面。老者手捻须髯,先
抬起头看了看这擂台,然后往下一哈腰,脚尖点地,丹田提气,“噌”就蹿上擂台,这是
从开擂到现在头一个能从台底下蹦上去的人。不用说比武,就说登台,也得有绝艺,否则
,三丈六尺多高的擂台,哪能上去呢?就是这个高人也费了不少的力气。一下上不去,他
身子蹿起来,在一丈五六尺的时候,左脚一踩右脚的脚面,这就换了一下气。“噌!”然
后右脚又踩了一下左脚尖,又拔起了七八尺高,这才到了台上。这人来到台上先喘喘气,
定定神,然后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朱亮,可认识老朽?”飞剑仙朱亮满指望叫徐良和
白芸瑞登台,凭他的能耐,把这两个人打翻在地,好出这口气。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
金,上来一个老头儿。朱亮仔细一看,就见这老者面似银盆,两道大扫帚眉,一对大眼,
满脸皱纹,大紫胡须飘胸前,挽着头发,竹簪别顶,头戴草纶巾,巾上绣着五福捧寿,胸
前两根飘带,身穿古铜色衣衫,一身短靠,勒着大带,蹲裆滚裤,手中拎着一对匕首钺。
别看这么大年纪,在这儿一站,威风凛凛,真好像掉了牙的猛虎,去了角的苍龙。 
  朱亮认出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塞北的老隐士赤须子丁震。丁震从哪儿来的呢?
是从塞北。因为连日来京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到寨北的人,就把这消息散布开了。赤须
子在家闲着没事,也思念开封府的人。想当年在阎王寨赌输赢,他也参加了,跟开封府的
人相处多日,同甘苦,共患难。阎王寨被平之后,开封府的人胜利回京,赤须子丁震也回
到了原籍。光阴似箭,一年多过去了,老头子非常想念开封府的英雄。尤其是对徐良,印
象极深。他想到京城看看,因为年纪大了,胳膊腿也懒惰了,心里想去,可就是没动地方
。郭长达在莲花观前立下八王擂,声势浩大。丁老剑客心里一动,这郭长达我可认识,他
是莲花门的总门长,他师父就是边山卧佛寺三世毕丘,卧佛昆仑僧,乃是昆仑派和莲花派
的老教主。他把本身的绝艺都传给了郭长达。这郭长达掌中一对量天尺,武艺超群,而且
此人结交甚广,如今在东京摆下八王擂,故此,赤须子把家里安顿好了,起身赶奔东京。
开擂头三天他就到了,他也知道开封府设立了一个迎宾馆。不过丁震一想,我没接到请帖
,不如找个小店一住,神不知,鬼不觉。八月初一我去观擂,能帮上忙,我就帮,帮不上
,我就助威。等开封府有暇之际,我再拜会众人。所以他住在了马家老店。今天是八月初
一,老头儿早早来到擂台前。丁震不见则罢,一见这规模,不禁为之一惊。如今自己已是
两鬓皆白,奔九十岁的人了,我还没经过这样的阵势。这擂台的规模,不算绝后,也算空
前。哪儿有三丈六尺多高的擂台,不放梯子的。他也发现这莲花观请来的人不下七八百人
,知道的就有三尺地灵魔陆昆,血手飞镰江洪烈等人,这都是人中的剑客,武术的尖子。
因此,他更替徐良他们担心了。老头儿挤到人群中,由于台子高,台底下什么也看不见,
老头儿离台有三十几丈远,看得非常真切。他一看比武开始,没有什么正经的打斗,只有
冯渊、房书安到台上耍活宝,逗得老头儿肚子都笑痛了。后来,他一看飞剑仙朱亮出了面
,老头儿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跟朱亮在阎王寨结下了仇,朱亮定诡计,炮打狮子林,差一
点要了他这条命,若不是有宇文长庚暗中给帮忙,通风报信,他们就死于炮口之下了。老
头儿一看朱亮,事到如今还不改邪归正,还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如此猖狂,故此大喊一声,
来到台上。朱亮太认识他了,冷笑一声,抱拳拱手道:“我说这不是丁老剑客吗?久违了
!久违了!没想到老剑客如此赏脸,上了八王擂台,莫非要与朱亮较量不成。”丁震点点
头:“朱亮,你说对了,我不光找你较量,我还要跟你算账,过去这笔账该了结了吧。朱
亮,过去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纵观这一年多的事情,你是个糊涂人,我把你看错了。你
偌大年纪,竟敢颠倒事非,跟这帮群贼混在一处,你所做的事情,不但对不起绿林的义气
,而且还触犯了国法,朱亮,你大概是老糊涂了。今天,如果听我良言相劝,你赶紧退出
八王擂,我看为时不晚。不然,天下的英雄,把你抓住,新账旧账一起算。”朱亮闻听:
“哼,姓丁的,你别在我跟前卖狗皮膏药,还是那句话,我朱亮怕了不做,做了就不怕。
人生一世迟早是个死,何况我已经是八旬开外的人了,什么我都不怕。丁震,开封府给了
你什么好处,你竟抱粗腿、捧臭脚、当帮凶,要没有你们这帮人参预,我的阎王寨何至于
被破。今天我四海漂流,无家可归,这都是你给铸成的,我还要跟你结清这笔账呢。你来
得正好,咱们不用说废话,当场就动手,你把我赢了,你出气;我把你赢了,我解恨,你
就拿命来吧。”这朱亮说着,眼珠子都红了,青筋都鼓起来了。丁震点了点头:“好吧,
朱亮,既然如此,你说吧,咱是比拳法呢?还是比兵刃?”朱亮沉思片刻:“丁震,我看
还是比拳法为宜,在擂台上用兵刃,未免有点野气。”“好了,听你的。”说着丁震把匕
首钺放在台口,两个老头儿周身上下收拾利落,“刷!”在擂台上转了几圈,就战在一处
。 
  他们这打法,跟刚才房书安、冯渊大不相同啊,那两位凭鬼点子赢人,这俩老头儿是
凭真功夫。这朱亮,从他出世以来,几乎没打过败仗。他,有绝艺在身。尤其今天这个处
境,不容他留情,他把压箱底的招儿全端出来了。就见朱亮银髯飘摆,双掌挂风,快似闪
电一般。丁震也是人中的剑客,塞北的高人呀。老头子之所以登台,就是打算给开封府撑
腰鼓气,他能客气吗?面对强敌,他也把压箱底的招儿拿出来,故此,两个是棋逢对手,
将遇良才,八十多个回合不分上下。台上台下的人全都惊呆了,十几万人的场子鸦雀无声
,不管是内行,还是外行,不管是男是女,一个个直着脖子,瞪着眼睛,心都提到嗓子眼
儿了。山西雁徐良在台下观战,他一看是赤须子老剑客,心也缩紧了。想当年,为请丁震
也费了不少劲,开始的时候,对他印象不太好,后来发现这老头儿平易近人,徐良才改变
了看法,因此跟丁震处得是相当密切。说实在的,要不是公务缠身,他真想去塞北拜望老
人。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相遇,一句话没说,老头儿登台了,而且遇上强敌朱亮,怎能不叫
人担心呢?故此,徐良急得直晃脑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白芸瑞往徐良跟前凑了凑,
压低了声音:“三哥,您看他们谁胜谁败?”徐良晃晃脑袋:“老兄弟,现在还看不出来
。”“不过,三哥,我看这个红胡子老头儿恐怕不是朱亮的对手。”“何以见得?”“我
看他的招术不如朱亮。”徐良点点头,因为他也有同感。白芸瑞的话音刚一落地,就听台
上“啪”的响了一声,吓得这哥俩打了个冷战,抬头仔细观看,赤须子丁震被朱亮使了个
野马分鬃绝户掌打在后背上,丁剑客躲闪不及,闭住一口气,接他这一掌,哪知让朱亮这
一掌从擂台上打了下去。三丈多高的擂台,要掉下去,命就没了。幸亏丁老剑客身怀绝艺
,虽然负了伤,这一招他还能支持,老头儿脑瓜朝下掉下来,眼看头要落地,猛然一使劲
,来了个云里翻,双脚落地。老头儿那意思,我站起来进人群,找个地方吃点药,但是心
有余而力不足,双脚一落地,刚想迈步,脑袋嗡的一声,“咕咚”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老百姓一阵大乱,“哗”的一声,靠近的人全围过来了。“各位
兄弟,坏了,这老头儿吐血了,大概不行了。”徐良,芸瑞带着飞行小太保钟林、圣手秀
士冯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等人,分开老百姓,挤到丁震近前。徐良一弯腰,把老头儿抱
起来:“老人家,您觉得怎么样?”好半天,丁老剑客才把眼睁开,看看徐良,说“三将
军,咱们又见面了。”“可不是吗,您怎么不到开封府?您什么时候来的?”老头嘴角上
露出一丝苦笑,再想说话就吃力了,费了半天劲,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三将军,你们对
我不错,我才赶来帮忙,无奈上了年纪,气血衰败,挨了打,大概我这条命保不住了。”
“哇”的一声,血又喷出来了。白芸瑞一看,大血块儿都出来了,就知道老头儿不行了。
只见赤须子两眼往上一翻,五官抽搐,眨眼之间,一命归西,让朱亮这一掌就给打死了。
徐良心如刀绞,人死不能复生,徐良把眼泪擦了擦,叫冯渊赶紧去找人,另外准备一架软
床,把丁震放到床上,赶紧抬到迎宾馆,等擂台结束,再给老头儿处理后事,这些事情都
由展雄飞、智化两人料理,不必细说。 
  朱亮这一掌把丁震打下台去,心中觉得轻松不少。再看他手捻须髯,一阵地冷笑,“
各位,哈!哈!大家看见了吧,刚才这紫胡须的老头儿可不是一般的人,乃是塞北的剑客
赤须子丁震,只因为这老头儿给开封府助威,这才登台比武,被一掌打下台去,够他呛的
了,即使死不了,也活不长。你们都看见了,这擂台可不是好地方,要想登台比武,必须
拿出点真格的,不然的话,死算白死,伤算倒楣,这都是咎由自取呀。哪个登台?开封府
的人听见没有?你们谁上来陪我走几趟?”他的话音一落,就见台下噌的一声,蹿上一人
,这人也用的轻功提纵术。当他蹦起来一丈多高,左脚一蹬右脚的脚面,往上拔了一截,
然后右脚一蹬左脚的脚面,又拔了一截,这才跳上擂台,往朱亮面前一站,“姓朱的,认
识我吗?”朱亮一看这老头儿个儿不大高,畸形,好像猿猴,稍微有点弓腰,抱肩膀,绛
紫色的大脑门,头发几乎都脱光了,只有后脑勺有几十根头发,拢了个小发髻,一把山羊
胡须往前撅着,一对金眼珠,锃明瓦亮,鹰钩鼻子,菱角口,两个大扇风耳,穿着又肥又
大的黄色袍子,白布褂子,登双洒鞋,赤手空拳,在面前一站,说话是干脆利落,好一派
威风。朱亮一看认识,来的这老头儿,正是山西二绝的头一位金睛好斗梅良祖,梅老剑客
。朱亮想:开封府把什么人都请来了,这不是徐良的师父吗?这梅良祖可不是好惹的,老
头儿翻脸不认人。朱亮一抱拳:“噢,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梅老剑客,失敬,失敬。”就
见梅良祖把牙关一咬:“呸!朱亮,休要虚情假意,你老小子可真够猖狂,当年不干好事
,现在照旧不走正路,竟敢帮着郭长达立八王擂,对抗朝廷,真是死有余辜,你得罪了旁
人跟我没关系,你竟敢跟我徒儿徐良做对,今天我登台,一是要给赤须子丁震报仇,二要
给我徒儿徐良撑腰,你拿命来。”梅老剑客说着过去就是一掌,朱亮知道只有以武力解决
输赢,因此也不怠慢,晃双掌大战梅良祖。 
  昨天晚上,蒋平派人送信,通知大伙,今天是八月初一,登台比武的日子,要求大伙
早早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赶奔莲花观。梅良祖无意睡觉,一边喝着水,一边就和苍九公
说:“明天这场大战是凶杀恶斗,咱们既然是被请来的,大家都大显身手,有什么绝招都
拿出来。”这苍九公听完一阵冷笑,“梅老剑客,别人当然都得卖力气,吃人家的饭就得
给人家办事,你的宝贝徒弟徐良是开封府的大梁,你比别人还得使把劲。明天,我们就看
你的了,你能打到什么程度,我们打到什么程度,你看怎么样?”梅良祖一听,心里很不
高兴,板着脸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卖力气,你们也不卖力气了吗?你敢跟
我打个赌吗?我梅良祖要露出几手,你敢不敢应战,比如说,我打死一个贼,你也得打死
一个,我打死一对,你就得打死一双。你敢吗?”苍九公哼了一声:“梅良祖,我跟别人
不敢吹,唯独跟你我心里有底,你放心吧,你什么样,我什么样,决不比你差。”“好吧
。”这两人弄得很尴尬。人们都知道,他俩曾有过矛盾,就是当初在神拳太保王兴祖身上
引起的。王兴祖是苍九公的徒弟,因为那年五月初五在白沙滩当了总擂官,口口声声要跟
徐良比,结果让徐良劈了。苍九公悲痛欲绝,为了给徒弟报仇,亲自登台,会战徐良。正
在这时,梅良祖也赶到了,亲自大战苍九公,两人打到一百多个回合没分输赢,后经左九
耳、苗九西、北侠欧阳春、智化、魏真等人苦苦解劝,这才给他俩解了扣。尽管事情过去
多年了,两人始终心中不快,一见面就酸溜溜的,刚才两人笑哈哈地说话,可心里却憋着
劲,众人恐怕他俩闹翻了,故此相劝,拉他们各自回屋休息。梅良祖憋着一肚子火,心中
想:“好小子,你跟我叫劲,我胜了你就胜,我败了你就跟着败,我是舍命陪君子。”梅
良祖和谷云飞挤在老百姓的人群中,一看飞剑仙如此野蛮,掌打了丁震,致使老头儿一命
归西。梅良祖心中十分不快,再加上昨天晚上和苍九公闹别扭,所以上了擂台。刚上台,
你看他双臂摇晃,呼呼挂风。朱亮那也不是省油的灯,舍命奋战,两个人打到四十多个照
面,没分上下。朱亮今天真是急了眼了,佯败逃跑,梅良祖在后头一追,上了当,朱亮使
了一招转到梅良祖身后,蹦起来就是一掌。梅老剑客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效仿赤须子
丁震,气发丹田。“啪”,这一掌拍在后背上,梅老剑客向前跄了七八步,身子站立不稳
,呼的一声,从台上就摔下去了。他跟丁震不一样,丁震是身负重伤,梅良祖比他轻多了
。又因为气功基础好,所以到了台下,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伤,梅良祖双腿落地把头一晃
:“好了,姓朱的,你可打了我了,这笔账权且记着,以后再算。”老头红着脸分人群挤
到了里面。山西雁徐良看得非常清楚,心中难过得就别提了,打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
受艺老师。虽然朱亮这一掌打在梅良祖身上,却痛在老西儿的心头。山西雁徐良青筋都鼓
起来了,非要登台跟朱亮决一雌雄。这时候,神行无影谷云飞就上台了,他是梅良祖的亲
师弟,他觉得师兄丢了人,自己也很不光彩,所以要登台会斗朱亮,给师兄出气。谷云飞
长得也像梅良祖那么瘦小,也像个猿猴,但他比梅良祖精神,脾气也不那么大,文质彬彬
。谷云飞来到台上,笑了笑说:“朱亮,你连胜两阵,名不虚传,我陪你走几趟。”朱亮
认识他:“哎呀,你不是谷老剑客吗?你师哥挨了打,大概你是不服气呀,怎么,来给你
哥哥报仇来了。”“对了,朱亮,你还算明白,闲话少说,来!来,我陪你走几趟。”两
个人就战在一处。今天朱亮就像疯了似的,这人把全部的本领全施展出来。谷云飞真不是
他的对手,打到七八十个回合,力不能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被朱亮逼得到
了东北角的台柱边,朱亮飞起一脚直奔他的心窝,谷老剑客万般无奈,往旁边一闪身,“
嗖”,跳下擂台。打擂就有这么个规矩,谁下台谁就算败。谷老剑客一落地,脸一红,就
挤进人群寻找梅良祖。他俩相见,一阵苦笑。朱亮连胜三阵,他把胸脯一挺,脑瓜一个劲
地晃,“呀呔!各位父老乡亲,练武艺的弟兄们,大家亲眼目睹,我朱亮今天连胜三阵,
刚才跟我动手的那两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号称山西二绝,谁不知道金睛好斗梅良祖,神
行无影倒骑驴的剑客谷云飞?结果都不是我的对手,哈!哈!真叫我朱某发笑,谁不服气
?请上来!”徐良忍无可忍,在人群中把外衣脱掉,说道:“你给我压住阵脚。”“三哥
,你等等。”白芸瑞说,“三哥,我看还是我去吧。”“老兄弟,你不必担心,看我的。
”徐良恐怕别人抢在前头,穿过老百姓,到了擂台前面,双脚一点地使了个燕子超水,蹿
上擂台。 
  来到台上,一条腿着地,另一条腿一盘,拉了个架式,这叫金鸡独立,纹丝不动,脚
登台板,声息皆无。就这一下,满场“哗”的一阵掌声,震耳欲聋。徐良气不长出,面不
更色,来到飞剑仙朱亮面前。他知道,不能急于求成,面对敌手,还得稳扎稳打。徐良沉
住气,定了定神,显得那么轻松自如,微微一笑:“朱老剑客,久违了,你一向可好,山
西人来也。”飞剑仙看了看来者,正是山西雁白眉大侠,一喜一惊。喜的是徐良来得太好
了,我找的就是你,因为你是开封府的铁大梁,是我们绿林人的死敌,对我们威胁太大了
,惊的是他没想到徐良敢上台。心想:你师父、师叔刚都让我打败了,你来能行吗?你是
我朱亮的对手吗?你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他一阵冷笑,说道:“三将军,欢迎,欢迎,我
等的就是你,别看我连胜三阵,我都不以为然,想跟你比试比试。三将军,既然登台了还
等什么?”徐良心中暗想:朱亮,你错打算盘了,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他微微一笑:“
好吧,飞剑仙,我才练了几天,我的能耐比你太差了。因为我老师、师叔全叫你打败了,
他们丢了人,我也不光彩,所以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必须登台,以免引起别人的非
议。”朱亮一听:“嗯,有理。”“山西雁从来不说谎话。现在咱们俩就伸伸手,我希望
老剑客手下留情,多多关照。”徐良说着,往后一退,两肩膀往前一弓,手一耷拉,亮出
了个熊样。“老剑客,你请吧。”“徐良,你不必客气,要说你没功夫,那叫昧良心说话
,你确实有一定的本领,既然登台了,你还客气什么?来!来!你先伸手吧。”“不,你
先伸手吧。”徐良说,“跟什么人交手我都让别人的。这是老规矩。”“好,既然如此,
老朽可就得罪了。”朱亮往前一纵,“啪”的一掌,直扣徐良的面门。别看徐良说话挺客
气,一打起来可就厉害了,就见老西儿闪身上步往旁边一闪,“嘿”,伸出右手,抄朱亮
的腕,要抓住他的肘关节;朱亮能叫徐良抓住吗?赶紧抽右掌现左掌,使了个海底藏花奔
徐良裆部打来。徐良一看这家伙可够狠的,这下给他掏上,我命休矣。老西儿使了个张飞
抬马,“啪”一个跟头,打出去。朱亮一掌掏空,紧跟着往前一跟步,这一招儿叫鸡登步
,“啪”,到了徐良背后就是一掌,直奔徐良的后心。老西儿虽然没看见,却听见掌风到
了,徐良脚尖登台板往空中一纵,拔起了有一丈多高,从朱亮脑袋上翻了个跟头,跳到朱
亮背后,飞剑仙一掌击空,两个人转动身躯就战在一处。朱亮大吃一惊:哎呀,就这么几
个月没见,徐良的功夫又长了,而且身手不俗,我都猜不出徐良使的叫什么招术。朱亮暗
挑大拇指,罢了,真是后生可畏,我要多加谨慎。因此,朱亮使足了精力,对付徐良,不
敢有半点大意。两个人六七十个回合没分输赢,就惊动了观看热闹的老百姓。老百姓交头
接耳,议论纷纷。有的说徐良能胜,有的说朱亮能胜,还有人说两人功夫一样,就连三侠
五义、小五义也不敢下结论。后台上,所有的人听说徐良登台了,全都挤在上场门和下场
门,把帘打起来,向外观看。郭长达是手捻须髯往外观战,他替飞剑仙朱亮使劲,恨不得
朱亮一掌把徐良打成肉饼,那才解恨呢。 
  单说金睛好斗梅良祖和谷云飞,老哥俩虽然打败了,可在人群中观看,一看徐良登台
了,这哥俩是格外担心,梅良祖想:孩子,你真自不量力,我们老哥俩都不行,何况是你
,你这不白丢人吗?哎呀,这可怎么办?你既然登台了,也不能把你拉下来。梅老剑客急
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后来,他一看徐良没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从容镇定,后劲还挺
足。梅老剑客点了点头,我这徒弟算收着了,也许他能给我们争气。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眼
珠不错地给三哥观战,心想:我三哥徐良真是我学习的楷模,真有两下子。当年我出世的
时候,听说徐良名望那么大,我还有点不服气,现在这么一看,我是心服口服,我三哥的
功夫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往后有了机会,我非跟他学学。下面的观众是什么想法都
有。 
  徐良跟朱亮打了一百个回合还没分上下,难免心中着急呀,他明白朱亮真不好对付,
朱亮已打过三阵了,而且是硬敌,假如他没打这三阵,刚登台跟自己伸手,恐怕自己就败
了。徐良想:在台上不能使暗器,用暗器赢人太不光彩了,就得凭真功夫。我自己研究的
八步赶蟾的功夫,能不能在他身上使使呢?我就不相信朱亮能躲过我的本领。徐良打算大
胆尝试一下,把自己的绝招拿出来,他这八步赶蟾最好使,百发百中。正好飞剑仙朱亮的
双腿一蹬徐良迎面骨,老西儿顺势向空中一纵,蹦起一丈七八尺高,身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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