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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hpdx (我是大侠我怕谁), 信区: Emprise
标  题: 85-9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27 15:45:32 2002) , 转信


第八十五回 赌输赢名僧斗高道 下毒手普中遭暗算
 

  无双剑客江波涛一看孙子登了台,还当众丢了丑,老头儿是勃然大怒。在台下他把孙
子找着,狠狠地把他申斥一顿。这孩子还挺不服气,把小腮帮子一鼓,眼珠一瞪说:“爷
爷,您不是说这次把我领出来是见识见识高人吗,您说我遇上这事能不管吗,至于我不是
他的对手,这不奇怪,您不常说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汉背后有好汉吗,何况我还是个孩子
,再说,我皮肉未伤,筋骨未动,这怎么能称得起丢人呢?”这几句话,把江波涛逗乐了
,他对着孙子说:“顽皮的东西,少要耍滑,随我上台。”就这样,祖孙二人一起登上擂
台。 
  这时,江波涛冲着郭长达一抱拳说:“道长,还认识老朽吗?”郭长达一笑说:“太
认识了,您不就是闭目垂钓赛太公无双剑客江老爷子吗?”“正是老朽,道长啊,屈指算
来,你我大概有十年没见面了吧?”“可不是吗,”郭长达感叹不已,“光阴似箭,转眼
过去十载挂零,老人家还挺好吧?”“托门长的福,过得去。门长,但不知在莲花观摆下
这擂台为何?”“啊,老剑客有所不知呀。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我这是一气之下摆
下八王擂,要与上三门的人和开封府的人决一雌雄。”“噢,是这么回事,仙长,既然你
把擂台摆下了,可能我再劝哪,也为时太晚了,我只提醒仙长一件事,能人背后有能人,
好汉背后有好汉,你总门长能耐再大,一只手能捂过天来吗?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大祸临
头,悔之晚矣。我听说,你还把八王赵德芳囚禁在莲花观,这样做,太交待不下去了,要
比武咱就比武,门户之见咱就处理门户之见,跟八王有何干系呢?你要能听老朽的话,先
把八王放了,再与开封府说短论长,你看如何呢?”“哈哈,老剑客,我谢谢您的美意,
不过您也说晚了,如今郭某势在骑虎,进退两难,这件事是做不到了,因为这座擂台叫八
王擂,就是指赵德芳赌斗输赢,半路上岂有把他送回之理呢。老剑客,我也问一问,您是
光为劝我呀,还是有其它用意?要是念着故交,真心实意地劝我,我以朋友对待,把您请
到莲花观先茶后酒,叙叙旧,如果不是这么回事,你也是给开封府撑腰的,给上三门帮忙
的,那咱就把交情放在一边,干脆伸手较量。”江小龙听完这话,把小脑袋一扬说:“爷
爷,你说这家伙多野蛮,对这种货就得狠狠地揍他。”“去,少多嘴,还不给我退在一旁
。”小龄童不敢多说,垂手站在台边。江老剑客对着郭长达发出一阵冷笑,说:“道长,
要冲你这么一说,老朽就没法再讲话了,既然我登台了,就要在仙长面前领教领教,我倒
要会一会莲花门的总门长有多高的武艺。”郭长达点了点头说:“好,但不知你跟我比试
兵刃哪,还是比试拳脚?”江波涛沉思片刻,说:“仙长,我看光比拳脚也有点乏味,就
凭着紫竹杆会会你的量天尺怎么样?”“好,既然这样,贫道就撒野了。” 
  郭长达倒退几步,把外面长大的衣服甩掉,挽袖子,系鞋带,一伸手亮出宝兵刃量天
双尺。他这对兵刃也属于二十四路外五行家伙,形状和招法都与众不同。郭长达把双尺往
左右一分,亮开门户,老剑客江波涛把衣服规整规整,手提紫竹杆,“欻”,也亮开了门
户。接着,江波涛往前一跟步,手腕子一翻,紫竹杆朝着郭长达迎面捅来,郭长达不敢怠
慢,用左手的量天尺往外一撩这紫竹杆,正手的量天尺抡起来奔江波涛耳门便击,江老剑
客往下一低头,量天尺走空,老头儿把胳膊一抡,紫竹杆奔郭长达的双腿便砸,郭长达使
了个旱地拔葱,紫竹杆走空,郭长达把量天双尺并在一处,由上往下搂头便砸,江波涛赶
紧闪身上路,把他的兵刃躲过,晃紫竹杆与郭长达战在一处。 
  台下的老百姓看这一个俗家的老头儿,一个出家的道人,手中都拿着特殊的兵刃,招
法也不同,眼界大开,人们屏着呼吸,仔细观战。江波涛使尽平生的本领,一边打着一边
偷偷观看,就见郭长达须髯飘摆,身形转动,别看他年纪已九十岁了,论身法比那年轻人
还快数倍,量天尺耍起来呼呼带风,神出鬼没,不愧是一代豪杰。老头儿心中暗想:我可
得留神注意,稍微有点马虎,我命休矣。郭长达也是一边打一边偷看,暗竖大拇指,这江
老头儿的能耐不减当年哪,精力相当充沛,招法果然不俗,我得谨慎介意,不然的话,就
得当众丢丑。 
  二人打斗到三十个回合,没想到紫竹杆正好碰到了量天尺上,耳中就听见“咔吧”一
声,江老剑客一看哪,吃惊非小,紫竹杆被量天尺击断,这乃是自己心爱的宝物,没想到
被人家给废了,老头刚一愣神,郭长达的双尺就到了,左手砸老头儿的脑袋,右手扫江老
剑客的软肋,老人家慌忙往旁边一闪,由于躲得慢点,量天尺来得太快,正扫在江老剑客
左肩膀上,江老剑客被打得在台上滴溜溜一转个,险些没摔个跟头。幸亏这一下子只扫着
边,江老头的左臂受点伤但不算重,可这也算输啦,江老剑客脸一红,忍着痛拉着孙子跳
下擂台,一头扎进人群不见了。 
  郭长达又胜了一阵,真是高兴啊,他把量天尺背在背后,高颂佛号:“无量天尊,哈
哈哈,各位乡亲们,方才跟我动手那人,可不是一般的,他乃是乾坤五老的头一位,人送
绰号闭目垂钓赛太公无双剑客,结果怎么样,也败在贫道手下,哪个不服尽管登台,哪个
还来?”郭长达这一得意,难免显出狂傲来,但他的话音刚一落,就听下面有人念佛,声
音跟打了个沉雷似的,瓮声瓮气的,能传出好远。“阿弥陀佛,郭长达休要猖狂,老僧到
啦。”这声音把郭长达震得耳门嗡嗡直响。说话间,就见那人飞身跳上擂台。 
  郭长达一看来的这个出家人比自己高出一头,在面前一站,像一面影壁墙似的,那张
脸像一面铜锣,脑门窄腮帮子宽,肉泡眼,小眼睛,火盆大嘴,狮子鼻,满嘴的大板牙,
皱纹堆累,红光满面,别着眼睛不大,从眼缝里射出两道寒光;往身上看,这位出家人可
太胖了,浑身上下一身紫花肉,肚大腰粗,要称一下分量,得有四百斤。他身穿又肥又大
的灰布僧衣,外罩紫色毗卢褂,手指头好像小棒槌,脖子下挂着一串乌黑发亮的佛珠,真
好像西方佛国的大菩萨。郭长达一看,来者非别,正是河南嵩山少林总院二当家的,江湖
人称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在少林各名僧中排在第二位。郭长达预感到今儿
个事情要不妙。 
  这欧阳普中怎么也来到这儿了呢?原来他也接到开封府的请帖了。当时,庙中就是他
和哥哥欧阳中惠,哥俩看完了书信,皱紧了双眉,预感到事情严重。但他们始终没想到郭
长达猖狂到极点,利令智昏,竟敢摆八王擂,要跟上三门决一雌雄。本来这哥俩都想来,
因为这少林寺事太多,这一座少林总院管着二十四处分院,另外少林自称一派,弟子徒孙
满天下,每天到少林办事的推不开,这哥俩只得分开,由欧阳中惠在家里边看着,让二弟
欧阳普中前来帮兵助阵。就这样,二当家的离开嵩山来到开封。欧阳普中心想:这回开封
府不知来了多少人,我一去得招来很多的麻烦,不如暂住到朋友家中。他这位朋友就是京
西菩提寺的方丈,叫了诚,这样,欧阳普中就住到了菩提寺。 
  今天是八月初一,欧阳普中准时来到莲花观,他先没露面,夹杂在老百姓中,假装是
看热闹的。他观察着擂台上的形势,整个比武的经过,他全看在眼里。他一看郭长达今天
也太猖狂了,估摸着别人不是他的对手,欧阳二爷这才露面。他一登台,可乐坏了开封府
的人,众人说:“这老师父多有意思,还以为他没来呢,闹了半天他早到了。” 
  郭长达看着欧阳二爷心里发慌,可他表面上没有流露。郭长达冷笑一声说:“哎哟,
我当是谁呢,闹了半天是欧阳老剑客,幸会,幸会。”欧阳普中双手打问:“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郭长达,这擂台之经过老僧略知一二,方才很多高人登台苦劝门长,我发现
你铁石心肠,毫不动摇,看来你是非把八王擂摆到底了,不争个鱼死网破决不罢休,不知
老僧说的对否?”“哈哈,大和尚,您算说对了,贫道就是这个用意。”欧阳普中点了点
头说:“郭老剑客,既然如此,贫僧我就不多说了,只有在擂台上比试高低了。”郭长达
一笑说:“大和尚,你既然想比武,就赶快动手,郭长达不才,但愿奉陪。”“好吧,在
未动手之前,老僧有一事不明,想要讲在前面。郭老剑客,既然这个擂台叫八王擂,要以
八王千岁赌斗输赢,但不知人王现在何处?”郭长达用手往身后一指,“就在贫僧莲花宝
观。”“噢,八王爷身体如何呢?”“大和尚请放心,我跟开封府的人有言在先,立擂归
立擂,对人我们决不虐待,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专人侍奉,什么事都没有,这一点请
大和尚放心。”“好,我相信你。”“郭长达是三清弟子,说话算数。”“那我就放心了
,今天贫僧登台,就想会会莲花门的绝艺,贫僧可要得罪了。”说话间,他把蒲扇似的大
手往左右一分,亮了个降龙伏虎十三式,这是少林的真功啊。郭长达知道这个仗是非打不
可啦,他赶紧一撤身,也亮开门户。 
  两个人当场动手,郭长达先发制人,一掌直抠欧阳老剑客的面门,欧阳普中一不躲二
不闪,把右掌往前一探,接郭长达的掌,两掌碰到一处,“咔!”把郭长达的膀背震得发
麻,倒退了一丈多远,身子一斜,摔倒在地。郭长达就觉得眼前发黑,心里头直翻个儿,
他就知道论力量他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再看欧阳普中,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丝毫都没动。
郭长达二次往前晃,就下了决心。欧阳普中身形转动,和他战在一处。 
  此时,这场比武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开封府的人心里都清楚,发了那么多的请帖,
来了这么多的高人,首屈一指的就是欧阳二爷,再没有一个比他高的了,如果欧阳二爷不
是人家的对手,开封府就得宣布失败啦。因此,人们的心情都十分紧张。郭长达也明白,
我要败了,莲花门就彻底失败了,我就得服输认罪打官司。事情发展到紧急关头,他哪能
轻易罢手,他竭尽全力应战,把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可他的能耐赶不上欧阳普中,何况
他连打数阵,已经乏累了,再跟欧阳普中伸手就显得更不行了。二十几个回合,把他累得
热汗直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如果欧阳普中再加几步,郭长达是非败不可。
欧阳普中正要加紧进攻,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后台出来个人,这人把两手一摆,喊道:
“别打,别打了!” 
  郭长达利用这机会跳出圈外,只见他大把擦汗,呼呼直喘。欧阳普中不知怎么回事,
收招定势,闪目观瞧。就见来的这个人细高个儿,面似姜黄,高颧骨,缩腮帮,大下巴,
两道红眉,一双细眼,大燕尾胡须往上撅,头上没带帽子,挽着牛心发髻,金簪别头,身
穿古铜色大衣,腰系飘带。欧阳普中看罢多时,不认识此人,便问道:“阿弥陀佛,你是
何人,为何阻拦?”就见此人笑容可掬,对着欧阳普中一躬到地,说:“老罗汉,你是不
认识我,大概也听说过我的小名,我家住在云南滇池岛康家庄,我有个小小的绰号叫血手
飞镰江洪烈。”欧阳普中闻听心中一动,他久闻江洪烈的大名,听说他有一种绝艺,叫血
手飞镰。究竟这个绝艺是什么样,欧阳普中没有亲眼目睹,只听说他要跟对方动手,就把
大袖子一甩,对方的人头就落地,其中的奥妙就不知道了。今天他也来这帮忙了,难怪郭
长达这么猖狂。欧阳普中问道:“江老剑客,你有何事,莫非要替换郭长达与贫僧动手不
成?”江洪烈一笑说:“非也,老罗汉,您猜错了,我呀,有一肚子话要对您说”“老剑
客请讲。”“好,其实呀,我是郭门长的朋友,三十年前我们就认识,这次应邀来八王擂
帮忙。从心里讲,我不赞成郭长达这么干,到这也苦口良言劝他多时,无奈郭长达下了恒
心了,此事无可挽回,我只好尽朋友之意。如果这件事能和解了,还是不动手的好,老罗
汉这一来我太高兴了。您是少林寺二当家的,足可以代表少林派,郭道长是莲花门的总门
长,足可以代表莲花派,二人最好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用谈判的方法解决争端。我想少林
派和上三门关系密切,您的身份又这么高,绝对能代表得了上三门。我希望二位都不要打
了,选个日子好好谈谈,不知老罗汉意下如何?”欧阳普中听罢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江
洪烈出的这个主意不错,能用和谈的办法何必动武呢。他对江洪烈说:“好,江老剑客的
办法好,就按你的主意办,但不知郭长达怎么想的。”“老罗汉放心,他那边有我负责。
”江洪烈说完转身来到郭长达面前说:“总门长啊,算了吧,咱们说实在的,要论武艺,
你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人家都愿意和解,你干什么非得在这横着呢,要听老朋友的规劝
,定下个日子,和平谈判,不知道门长意下如何?”郭长达本想不答应,但他见江洪烈冲
他挤眉弄眼,也就心领神会了,说:“好,听人劝吃饱饭,就依老剑客,我同意谈判。”
“得,这不就完了吗?你们两大派都往后退一步,满天乌云也就散了。我看咱们明天就和
谈,大和尚,您到时领着开封府的人到莲花观,届时我和总门长恭候,咱们好好地谈一谈
,您看怎么样?”“阿弥陀佛,咱们一言为定。”欧阳普中说完,一转身跳下擂台。 
  他刚一下台,蒋平、徐良、白芸瑞、房书安等老少英雄都围了上来,大家见礼。蒋平
满脸带笑地说:“老人家,没想到您来的真是时候,您这一露面给我们解围了,我代表开
封府向您致谢了。”欧阳普中一笑说:“蒋平,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这时,北
侠欧阳春也来了,他跪倒在地给叔叔磕头,欧阳普中把他给搀起来。老百姓们也都围上来
了,欧阳普中一看,围的人越来越多,对蒋平说:“蒋平,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咱们找个
地方谈谈吧。”“老人家,请您到开封府,我们相爷还要请您吃便饭。”“好吧。”欧阳
普中在老少英雄的陪伴下,前往开封府。 
  郭长达这时回到了后台,他问江洪烈:“江老剑客,你怎么不让我打了呢?”江老剑
客一阵奸笑:“总门长,再打你还能捡着便宜吗?不是我长欧阳普中的威风,再动手呀,
你这条命就交待了,你死事小,莲花门的兴亡事大呀。”郭长达听了有些脸红,但也不由
得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你说和谈,明天他们来了,咱们谈什么呢,他们肯定提出
要八王,我们是给呀还是不给呢?”“哈哈,总门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我方
才说那话,无非是搪塞敷衍而已,其实咱们什么都不谈,什么条件也不答应。”郭长达一
皱眉说:“恐怕人家不答应呀。”“他不答应能怎么样,老朋友,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欧
阳普中活不了了。”“怎么,此话怎讲?”江洪烈趴在郭长达耳边嘀咕了几句,郭长达闻
听喜上眉梢,把大腿一拍说:“嘿,高,实在是高,江老剑客,我服你了,有把握吗?”
“绝对有把握,你看,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已经达到了目的,欧阳普中是非死不可。”说罢
,他们高高兴兴撤队回了莲花观。 
  欧阳普中在众人陪伴下,回到开封府。包大人提前回来一步,他听说欧阳普中来了,
来到门口恭候。双方一见面,包大人抱腕当胸,说:“大和尚,有劳大驾前来帮忙,本阁
非常感谢。”欧阳普中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相爷,您别客气,此乃贫僧应尽的职
责,况且又有欧阳春那方面呢。我跟三侠五义相处的都不错,这是份内之事。”包相爷一
乐,拉着欧阳普中的手,往里相让。后边跟着疯僧醉菩提凌空,还有老少英雄不下一百位
。等进了花亭,分宾主落座,包大人命人献茶,又让包兴传下话去,在花亭设宴,给欧阳
普中接风,另外还要款待所有的英雄。包大人是一国宰相,他要请这帮人吃饭,是给大伙
脸上贴金呀,众人无不兴高采烈。 
  盛宴开始,大家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虽说擂台上有伤亡,但毕竟开封府打了胜仗。
包大人命李才、包兴挨桌给满酒。房书安端着酒壶来到首席,先给欧阳普中满了一杯说:
“老罗汉,您算救了驾了,帮了大忙,来,满饮此杯以示祝贺。”欧阳普中端起酒杯抿了
一口,房书安把酒壶放下又说:“老剑客,我有句话要说,不知道您可赏脸否?”“壮士
有话就说吧。”“好,我发现这血手飞镰江洪烈不是个好东西,别看他嘴上说是别打,最
好是和谈,但我觉得他背后有阴谋诡计。”房书安这一说,蒋平听了把酒杯放下说:“是
啊,书安说的对,这个江洪烈早不登台,晚不登台,为什么偏在郭长达不行的时候露了面
呢?很明显,他是在保护郭长达免遭一死。再说,以前很多人向他们提出和谈,他们是执
意不肯,为什么今儿个又主动提出这件事呢?可见这里必有文章。”欧阳春却不以为然,
他说:“老四啊,我看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在我叔叔没来之前,
郭长达和江洪烈以为他们武艺超群,没有对手,因此拒绝和谈。我叔叔这一来,他们感觉
到武功不成,所以才改变了主意,这也不奇怪呀。”房书安说:“老侠客,我跟你看法不
一样,这狗走遍天下吃屎,这帮小子绝没有好主意,多会儿也是说人话不办人事,我四爷
让咱们好好分析分析,我看有必要。”这几个人这么一议论,引起大家的注意,各桌都谈
论起这件事。大家议论纷纷,可谁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最后,欧阳普中说:“各位,我看
这样吧,不管他们捣不捣鬼,我们就到莲花观去一趟,看看他们怎么着,咱们见机行事就
是了。”大家一听,也只好这样了。这顿饭一直吃到掌灯,酒宴才撤 
  包大人陪着众人又闲谈了一会儿。蒋平过来说:“相爷,我看大家都乏了,及早休息
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莲花观,小人我陪着欧阳老剑客去歇着吧。”“好吧,老剑客,咱们
明日再见。”“相爷请。”说罢,老少英雄陪着欧阳普中来到秦家老店,店里专门给欧阳
普中腾出个小跨院,收拾得干干净净。欧阳普中又跟大家谈了几句,这才回屋休息。蒋平
带着徐良和白芸瑞挨个屋子转了一圈,见一切都妥善了,这才回开封府。 
  欧阳普中坐到床上,心里琢磨,房书安和蒋平在酒宴上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这个
江洪烈绝非善类,他为什么要提出和谈,有什么鬼花招呢?这次我既然来了,就要把双方
的事给料理好,不然,见着我哥哥也无法交待。老罗汉思前想后,突然感觉两眼发胀,他
把眼合上,心想:大概连日来没睡好觉,眼睛才有些酸痛。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可越揉
眼越胀,欧阳普中把眼睛一睁开,发现灯头变成了好几个,屋子在旋转。他越发感到太阳
穴发紧,脑袋发胀,眼睛发痛。老剑客下了地,赶紧倒了盆热水,用热水敷一敷,这一敷
坏了,两只眼睛顿时痛得像针扎似的,又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恶心,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老罗汉就知道坏事了。当他痛得忍无可忍的时候,才高声喊:“来人哪,来人!”这声音
传到了前院,有人禀报黑妖狐智化、南侠展熊飞。二人闻讯急忙赶到跨院来,进屋一看,
老罗汉正在床上坐着摇头晃脑,二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问道:“老罗汉,您怎么了
,哪不舒服?”“哎呀,二位,我突然得了眼病,请你们快把大夫给我找来。”时间不大
,请来了两位大夫,一位姓张,一位姓李。这二人把小药箱放下,拨亮了灯,把欧阳普中
的眼皮撩开一看,大吃一惊,就见欧阳普中的两只眼睛都成了血葫芦了,眼珠上布满了血
丝,整个眼睛又红又肿。两位大夫把手放下,回头对南侠展熊飞二人说:“二位侠客爷,
我们不知道这眼睛得了什么病,治不了。”二人一听傻了,跟大夫一商议,先取一点止痛
药来,给老剑客抹上了点。可这药刚一接触到眼膜上,就把欧阳普中痛得“啊呀”直叫,
在床上来回打滚。这一叫不要紧,迎宾馆的老少英雄全起来了,大家挤进屋来一看,也全
傻眼了,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命人赶紧到开封府把蒋平、徐良、白芸瑞找来。
 
  蒋平这几个人刚刚躺下,听来人把情况一说,大吃一惊,他们急忙穿好衣服赶到迎宾
馆。这几个人进屋一看,老剑客还在嗷嗷直叫,谁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蒋平急得直蹦,
他又命人去找大夫,这一下把京城的眼科大夫都找来了,而且都是高手,这些大夫看了看
,也都没办法,这些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欧阳普中在那受罪。 
  欧阳普中就这样挨到天亮才不叫唤了,可他也几乎是不省人事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的脑袋一下子比原来大了许多,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了,顺着眼角往下淌血水。大家急
得团团转,欧阳春跪在床边放声大哭。有人说,得赶快派人到少林寺送个信,不然,这老
哥俩就见不着了。 
  正在这慌乱之际,门上人进来禀报,外边又来客人了。四爷强忍悲痛,把眼泪擦了擦
,让徐良、白芸瑞在屋里招呼着,他领人出去迎接。来人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背着个小箱
子,手里拿着晃铃。蒋平一看,乐得蹦了起来,说:“我的老爷子,你来的怎么这么巧,
快跟我进来。”他赶忙把这老爷子拉进了跨院。众人一看,这老人正是开封府的老朋友—
—妙手回春姜天达。 

  第八十六回 名医指路天池取宝 好事多磨二小丧生
 

  姜天达这一来,大家可乐坏了,就好像旱苗遇上了春雨。人们都知道,姜天达把近一
生的精力都放在医学上了,不管多么缠手的病,到了他手上,不费吹灰之力,因此,才有
“妙手回春”的称号。这次,姜老剑客是从原籍卫辉府赶来的。一年前,他曾帮助开封府
大闹阎王寨,担了不少的风险,阎王寨被平之后,老剑客不辞而别,回到家乡一呆哪也没
去。前些天,他也接到开封府的请帖,老头儿展开一看,不由得摇头叹息,心说:这事情
是一件未了又一宗。阎王寨这才破了几天,又出了个八王擂。他回忆起老少英雄,百般思
念,赶忙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了料理,就起身直奔开封府。 
  姜天达心里明白,开封府请自己的目的是给大家治伤,所以他临行前把家中存的好药
几乎都带来了。因卫辉府离东京甚远,老头紧走慢走,还是迟了一步,八月初二才赶到东
京。他来这一打听,有个迎宾馆,就径直来了。来到宾馆门口,被蒋平接了进去,与大家
见了面,蒋平又把他领进了跨院欧阳普中的屋里。蒋平对他说:“姜老剑客,我们遇上麻
烦事了,你快看看吧。”说着,蒋平一指欧阳普中,姜老剑客一看说:“噢,这不是欧阳
老剑客嘛。”蒋平说:“是呀,昨天他老人家出头帮忙,没想到遭了人家暗算了,两只眼
睛都要瞎了,我们是治不了了,你老人家快给看看吧。”姜天达顾不得喘气,急忙把小药
箱放下,先给验伤。他翻开欧阳普中的眼皮一瞅,就吸了口凉气,接着又给号脉。众人都
在两面站着,屏气凝神地等着听结果,人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姜天达身上了。 
  姜老剑客检查完,低头不语,蒋平着急地说:“老人家,究竟怎么样呀,你快说说。
”姜天达抬起头来说:“你把详细经过给我讲一讲。”“好吧。”蒋平就一五一十地把昨
天擂台比武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姜天达听罢一跺脚,说:“蒋平呀,事情就坏在了江洪烈
身上。”“噢。”人们一听全围了过来。姜天达接着说:“你们都不了解江洪烈,我们多
少还有点亲属关系,几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这个人性情古怪,专门研究歪门斜道,由于
他善打飞镰,能在三十步以外要人性命,因此才叫血手飞镰。除此以外,他还研究了一种
药叫百日夺目反瞳砂,欧阳老剑客就是中了这种毒药了。江洪烈用这种药用得非常巧,比
如说,他跟你对面讲话,手一挥,身子一摆,嘴一张,都可能把这种药撒出来。现在看来
,江洪烈在台上与欧阳老剑客讲话时撒了这种药。欧阳老剑客不明细理,上了人家的当了
。这药撒上当时不发作,必须是三四个时辰之后,药力才发作,根据你的介绍,从时间推
断也正好。”大家听之有理,蒋平问:“老爷子,现在病根是找到了,那该怎么治呢?”
“治不了。”“啊,难道说,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瞅着欧阳老剑客送命不成?”“对,除此
之外别无良策。”欧阳春一听此话,放声痛哭:“啊,叔叔啊,你这条命保不住了!”蒋
平怕这话让欧阳普中听见,急忙命人把欧阳春劝到前院了。 
  蒋平拉着姜天达的手百般哀求,他说:“姜老剑客,无论如何你也得想个良策啊。”
姜天达说:“办法倒有两条,但难以办到,所以跟没有差不多。”“那您把这两个方法说
说看。”“第一,江洪烈使的药,他本身有解药,可能给你吗?我还警告你,你想偷连门
儿也没有,弄不好还得重蹈覆辙,两眼负伤,这条道根本行不通;另外还有一条道,那就
是到汉阳峰天池找一种草,叫九籽莲花,要能把九籽莲花得到,就可配药。我这可是从医
书上知道的,汉阳峰天池究竟有没有九籽莲花,谁也不知道,即使有的话,被人家摘走没
摘走也不清楚,你们能搞到手吗?”蒋四爷一听这两个条件真比上天摘星星还难呀。但事
到现在,再难也得办呀。蒋四爷点了点头说:“好吧,老剑客,多谢了。我们再请问一件
事,您能不能开个药方减轻欧阳老剑客的痛苦,延长他的寿命,这一点您能做到吧?”“
哎呀,”姜天达说:“试试看吧,可能这还有点希望吧。”“好,您只要做到这一点,我
们就感恩不尽。关于弄解药的事,交给我们了。” 
  蒋平把姜天达安顿休息之后,立即回到开封府。他把弟兄们找来开了个紧急的碰头会
,把姜天达老剑客的意思给大家一说,弟兄们摩拳擦掌,有的准备攻破莲花观,抓住江洪
烈要解药;有的主张偷解药;有的不同意,认为姜老剑客说得对,应当上汉阳峰天池去取
九籽莲花,大家其说不一。最后,蒋平问徐良:“良子,你看怎么保险呢?”徐良想了想
说:“老人家,我看还是第二方案保险。如果我们强行盗药,恐怕不易成功,江洪烈十分
狡猾,他肯定把药搁到保险之处,我们白耽误工夫,不如到汉阳峰天池去取九籽莲花。”
“嗯,我也同意,芸瑞你说呢?”“我同意。”“好吧。”蒋四爷拍板定案,向众人宣布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可这个九籽莲花什么样,汉阳峰在什么地方,人们都不清楚,还得去问姜天达。徐良
、芸瑞、蒋平二次找到姜老剑客,详细向他请教。姜天达为了说明白,还画了张图。这九
籽莲花,一根莲儿,上头有九颗莲籽,因此叫九籽莲。这东西不光能治眼睛,它就好像个
药母子,跟别的药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姜天达把图画好了说:“不过,这九籽
莲花乃稀世珍宝,不单我知道,普天下会治病的人大概都清楚,能不能弄到手,在两可之
间哪,你们试试看吧。如果不该着老剑客死,你们或许就马到成功。你们要去,就直接赶
奔九江湖,汉阳峰就在九江,到那一打听你们就知道了。”蒋平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从东
京奔九江湖来回的路程,估计得半个月,他问姜天达:“在十五天内赶回来,欧阳老剑客
有没有事?”“没有,只要你们在一个月之内回来,我就保他平安无事。”“好了。”说
罢,蒋平带着草图,领着芸瑞、徐良又回到了开封府。 
  回来后,蒋平又把老少英雄召集起来二次开会,这次是确定人选。九籽莲花生长在水
里头,不会水的去了没用。蒋平挑了九个人,头一个是自己,第二个是白芸瑞,还有七杰
中的四位:刘士杰,沈明杰,吕仁杰,邵环杰,此外还带着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侄
儿蒋昭。余者全都看家,徐良不会水,他知道去了也没用,想到家里也离不开人,也就同
意了。 
  第二天,蒋平把打算禀告相爷之后,就起身赶奔九江湖。事在燃眉,他们仅用了两天
两夜就到了九江。蒋平心急,当天晚上就把开店的掌柜叫到屋里,向他打问汉阳峰在何处
。掌柜的一笑说:“哎哟,到九江的,还有不知道汉阳峰的吗?您从水路、旱路都能去,
离我们这个店房就三十五里,您最好走水路,那是我们九江湖一大奇观呀。不过,您只能
在边上看看,可别上里边去。”“为什么呢?”“听说这里边尽是野兽,挺危险的。另外
,这世道也不平静,还有贼寇。”蒋四爷听了心中有数,谢过店掌柜,头天晚上他们就住
下了。 
  第二天,蒋平到码头雇船,船家们一听说到汉阳峰,给多少钱也不去,蒋四爷急得直
挠头。后来找了个比较朴实的船家,蒋四爷耐心地跟他商量:“我们就九个人,你把我们
送进去办点事,办完事我们就回来,你要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你看怎么样?”这个船家
很忠厚,他说:“大爷,你给多少银子这是小事,那太危险了,弄不好就把命搭上了,我
们拉家带口的,不容易,因此都不乐意去。”“汉阳峰就那么吓人,非把命搭上?”“大
爷,您不知道。您要想上汉阳峰,我们就得坐船把您拉到山下,可是那太危险呀,尤其是
最近几年,不知道水里出了个什么东西,有时它一犯脾气,水就往上涨,无风三尺浪,把
船掀翻。到现在,被大江吞没的人就不下一百余口,您说,谁敢靠近那呢?”“噢,是这
么回事。船老大,咱们就算有缘,你就带我们九人去一趟,要遇上危险,咱们就回来,你
怕死,我们就不怕死吗?只因为我们有件要紧的事情,非要去不可,麻烦船家,你就跟我
们去一趟吧。”说着,蒋平拿出纹银一百两交给船家。船家一看这样,也就只好答应了。
为了确保平安,他们又从别的船上雇了四个伙计,这四人都是使船的能手,一个个水性极
好。一切都准备好了,蒋平九人弃岸登舟。 
  这条船长约三丈,宽有五尺半,这些人上来是宽宽绰绰,他们顺流而下直奔汉阳峰。
蒋四爷坐在船头上,抬头望天,但见蓝天如洗,连点风丝都没有。这船在大江之上,这平
稳劲儿就甭提了。九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就见这只船稳稳当当奔山里就下来了
,只见这两面的山好像刀削了一样。蒋四爷凑近船老大问道:“这么多的山,不知哪座叫
汉阳峰?”船家用手一指说:“大爷,您抬头往前看,那个最高的山就叫汉阳峰。”蒋平
往前一看,这山真是群山之冠,数它最高,山尖上云雾缭绕。蒋平又问他:“老大,你听
说这汉阳峰上有个天池没有?”“嗯,天池?没听说过。”四爷一听,奇怪,姜天达都知
道,他却不知道,也许这儿不叫这个名吧,接着蒋平又问:“这山上有水泡子没有呀?”
“有,就在汉阳峰山顶上。”蒋平心想:这肯定就是天池了。 
  这条船继续往下走,这时离汉阳峰不远了。四爷说:“靠边,靠边,请停一下,我们
下去有事。”船家把船靠了岸,抛下描,搭上跳板,蒋平九人上了岸。蒋平对船家说:“
我们上山有点事,麻烦你这只船在这等等,至多天黑以前我们就回来了,你们再把我们送
回九江。”“你可别耽误工夫太长了,不然天一变,江水一发脾气,咱们可就回不去了。
”四爷把手一摊说:“老大,我们是办事来的,这事办不完怎么能回去呢?你呀,怎么说
也得在这等着,我看今天不会出事。”“好吧,各位客官速去速回,咱们以日头落为准。
那时你们如果回不来,我们可要回去了。”“好了,一言为定。” 
  蒋平九人带着来时准备的应用之物,顺着盘山道开始登山。常言说,望山跑死马呀,
看着山就在眼前,要爬上去可不易呀。仗着这九个人都有绝艺在身,走山路还不那么吃劲
。尽管如此,走了一阵,一个个也还是气喘吁吁。到了正当午,他们就登上了汉阳峰的顶
峰。到了这儿,才感觉到起了风,山上的树木乱晃,有时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这时,白
芸瑞惊呼一声:“四伯父,您看!”蒋平揉了揉眼睛,顺着白芸瑞的手指一看,就见脚下
白汪汪一滩池水,这就是天池,跟姜天达所介绍的一点也不差呀。“哎哟,”蒋平长吁了
一口气。大伙翻过一架小山梁,来到了天池的边上,就见这滩池水,又清又绿,有的地方
一眼能见底,水深的地方呈现出黑绿色。天池的边上,长着奇花异草。这时水面相当平静
,偶尔被风一吹,稍微起点波纹。蒋平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大家坐下来休息一阵儿。
 
  歇了一会儿,大家缓过乏来,几个弟兄全站起来了。“四叔,咱们该伸手了。”“差
不多了,来呀,换水衣。”这些人都带着水衣水靠,一阵儿工夫都换上了。蒋四爷也不例
外,他戴好水衣皮帽,身穿油绸子裤褂,勒紧卡扣,腰煞板带,背后背着油绸子做的百宝
囊。蒋平说:“这么办吧,张豹、马龙,你们俩跟着我第一拨先下水,捞不上来咱再换人
。芸瑞呀,你们六人先在这等着。”芸瑞说:“好吧,我们在这等着。” 
  蒋平领着张豹、马龙来到水边,蹲下撩了撩水,这水不凉不热正合适。三人试着往里
蹚,走了三四步就没了脖子。这三人头往下一扎,就潜入水底了。蒋平在前,那二人在后
,六只眼睛寻找那九籽莲花。这时正是中午,阳光最足,透过水面照到水下,使水非常清
亮,就像水晶宫似的。他们发现,池底全是大小石块,石缝中长了不少的水草,摇摇晃晃
甚是好看,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小鱼游来游去。这三人此时可无心观赏这美景。这池底并不
算太大,也就是六个四合院那么大,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九籽莲花。蒋平正在着急,就
觉得身上一动,回头一看,是张豹捅了他一拳。张豹把手往前一指,蒋平顺他指的方向一
看,在前方不远之处,石头底下有条裂缝,当中长出一朵莲花,花旁带着两片叶子,被水
一冲摇摇晃晃的。蒋四爷眼睛一亮,这正是他们要我的九籽莲花,跟姜天达画的那张图是
一点不差,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蒋平这个高兴呀,心想:九籽莲
花一到手,欧阳普中这条命就算保住了,他的命保住了,八王擂也就是我们胜利了,那就
能把八王爷请回来。想到这儿,蒋平双腿一蹬,直奔九籽莲花游去。他光顾看九籽莲花了
,没注意往旁边看,在这旁边有三个大小不同的黑洞,中间的大洞有五尺多高,黑乎乎的
,深不见底;旁边的两个小洞也有三尺多高。在这三个洞里趴着三个怪物,左边这个长着
四只爪,大尾巴,嘴巴有三尺长,满嘴都是锃亮的大青牙,眼珠有馒头大,眼睛一睁就放
出两道金光,舌头有五尺多长,吐出来又缩回去,如同烈火苗似的。张豹和马龙发现了这
怪物,伸手把蒋四爷的脚脖子拽住了,用劲往回一拉,蒋四爷转了个圈。蒋平不知为什么
,就给了张豹一拳,意思是我刚要摘莲花,你把我拉回来干什么。这二人心里明白,用手
往左边那个洞口一指,蒋平回头一看,脑袋里“嗡”的一下,心说:不好,这天池里还真
有怪物。 
  这洞里趴着的是一种鳄鱼,这种鳄鱼比一般的鳄鱼可大得多,从嘴巴尖到尾巴梢有三
丈多长,这左右两个小洞里各有一条,正中的大洞里是一条孽龙,这三个怪物在这守着九
籽莲花,不管谁一靠近这九籽莲花,它们就不答应。左边这条鳄鱼,眼睛睁着,射出两道
金光,它一见有人靠近九籽莲花,就将尾巴一搅,四爪一翻,蹿出了洞穴,直奔蒋平而来
。蒋平说声“不好”,转身就逃,那二位也是如此,三人拼命往岸上游。可在水里头,人
再快也没有鳄鱼快呀,就见这东西尾巴一搅,往上一探头,往肚子里一吸气,一下子就把
勇金刚张豹给吞进去了。可怜的张豹,连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成了鳄鱼食。这工夫,马
龙陪着蒋四爷露出了水面,他们大声呼喊:“救命,快救命!”话音刚落,白芸瑞几个人
还没来得及伸手,只见马龙的身子往下一沉,也被鳄鱼吞食下去。 
  白芸瑞赶忙跳到水中,一把抓住蒋平,三把二下游到岸边跑了上来。这鳄鱼把大脑袋
探出水面,瞪着两只怪眼,往岸上看了看,一缩脖又回去了。 
  蒋四爷到了岸上往地上一躺,好半天没说出话来。那六个人不知水下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虽然看见了这怪物,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全都不清楚。芸瑞把蒋平放在怀中,呼唤
半天,蒋四爷才喘过这口气来,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蒋平把经过一说,大家知道张豹、马
龙双双毙命,也都哭了。人们原以为到这取九籽莲花,比偷江洪烈的解药要方便些,来这
才知道,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可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伸手摘也不行呀,再危险,也
得把九籽莲花弄到手。 
  白芸瑞站起来说:“四伯父,您在此稍候片刻,待小侄下去取莲花。”“慢,芸瑞,
不行呀,咱可不能硬碰硬啊。”芸瑞冷笑一声说:“四伯父,咱们不就是为九籽莲花来的
吗?再危险也得下去,不然,就白来了。家里的人可都等着咱们呢,四伯父,您就不用管
了。”说着,白芸瑞把手一甩,蒋平险些没趴下。芸瑞跳到水中,蒋平叫蒋昭快跟芸瑞一
块儿去,怕芸瑞一个人去太孤单,蒋昭手提三环套月避水圈,一个猛子跳入天池,和芸瑞
一起沉到水底。 
  这时候,水里面又恢复了平静。他们见到了马龙、张豹的血迹,心中如刀绞一般。事
情没办成,先搭上了两条人命。芸瑞心想: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事情办成,不成,我宁愿死
在这天池之中。他边想边游,寻找九籽莲花。蒋昭跟随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九籽
莲花。他们接受了蒋平的教训,在摘取这花之前,先往对面仔细观看。这时,左边洞里的
鳄鱼刚刚吃了两个人,正趴在那品滋味呢,见有人来它也没动。右边这条鳄鱼肚子还空着
,它一看来了人,像猛虎下山一般,奔芸瑞就冲了过来。这个怪物还没到人跟前,就把大
嘴一张,一股强大的吸力,使芸瑞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白芸瑞也豁出去了,就借着这股劲
儿往前一蹿,抡起宝刀一下子就把鳄鱼下巴给劈下去了。这鳄鱼痛得把头转了个个儿,天
池的水一下子就涨了四尺多。蒋平他们在岸边看得清清楚楚,天池就像开了锅一样,三起
三落。岸上这几个人无不胆战心惊,他们知道,水底下已经发生了激战。 
  白芸瑞一刀砍掉了鳄鱼的下巴,以为这下好办了,哪知道他更靠近不了了。只要他往
前一凑,这鳄就一转个儿,把芸瑞打出去好远。蒋昭也一点不示弱,他拿着的三环套月避
水圈里边安着机关呢。正在这时,那条凶猛的鳄鱼一张嘴,蒋昭手急眼快,一下子就把避
水圈塞到它嘴里去了。他迅速地用大拇指一按绷簧,“咔嘣”,避水圈两边的尖子就出来
了,正好竖在鳄鱼的嘴里,这鳄鱼一咬,上膛下膛全被尖子给支住了,这鳄鱼一扑腾,把
蒋昭甩出了好远。它想把避水圈甩掉,已经不行了,那尖子已经扎到肉里。白芸瑞利用这
个机会,游到鳄鱼的肚子底下,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刀往上一捅,捅进了一尺多深,他用腕
子往外一带,那刀就把鳄鱼的肚子拉开了,只见那怪物折腾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蒋昭赶紧过去,把避水圈从鳄鱼的嘴里摘下来,二人笑着互相点了点头。正在这时,
左边那条鳄鱼缓过了劲,猛冲过来。这哥俩不敢迟疑,继续作战。您别看方才斩那头鳄鱼
没费劲,可对付这条鳄鱼就难了,它干脆就不让你靠近,你离它还好远呢,它就把尾巴一
搅一晃,这水就开了锅了,这哥俩被浪打得栽栽撞撞。他们深知,不把这家伙铲除,想摘
取九籽莲花势比登天。这哥俩就豁出去了,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上一下,转来转去地
与鳄鱼搏斗。最后,芸瑞一刀把这鳄鱼的尾巴给砍掉了。这鳄鱼疼痛难忍,尾巴一掉失去
了平衡,它身子也就不那么平稳了,再不能随心所欲、兴风作浪了。蒋昭一看机会来了,
他用三环套月避水圈的尖子,一下子把鳄鱼的眼睛扎瞎了。芸瑞趁机往前一跟步,双手捧
刀,“咔咔咔”,连着三刀,这才把鳄鱼的脑袋砍掉。这下子整个天池全被鲜血染红了,
什么东西也看不清了。芸瑞心想:要抓紧时机,快取九籽莲花。 
  芸瑞他们以为两条鳄鱼一死就没事了,哪想到大祸在后头呢。中间那最大的洞里,还
有一条孽龙哪。这孽龙倒挺稳当,它连动也没动,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阵两条鳄鱼都不在了,它一见有人靠近九籽莲花就不干了。只见它把尾巴一搅,一下
子就从洞里冲了出来。由于它身体庞大,这一出来带动着水的冲力,就把芸瑞他们打出二
十几丈远。尽管这哥俩有水性,可也控制不住自己,孽龙把大嘴一张,前爪一探,冲着这
小哥俩就来了。这小哥俩见势不好,转身就跑。蒋昭稍微慢了一点,被孽龙的爪子给挠了
一下,水衣被撕破,蒋昭的后背被挠了道沟儿,他疼得“哎哟”一叫,张开嘴被呛了一口
水。芸瑞一看不好,伸手把蒋昭的胳膊抓住了,拼命往回跑,这才上了岸。这孽龙一看没
追着,又回到了洞穴。 
  蒋平这几个人一直盯着水面,一看池水又像开了锅一样,一会儿池水变红了,就知道
下面发生了恶战。哥几个刚要下水去援助,一看芸瑞、蒋昭回来了,赶紧过来把他俩扶上
来。白芸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把宝刀往地上一放,呼呼直喘。再看蒋昭是面无血色
,水衣也坏了,顺着后背直淌血。蒋平一验伤,那道沟被挠的还挺深。四爷心疼得直皱眉
,赶紧取出最好的刀伤药给上好,又给吃了解毒散,包扎了伤口,这会儿蒋昭才叫出声来
:“哎呀,疼死我了。”蒋四爷一看天气,日头往西转了,心想:今天也就是这样了,如
果继续下去,我们爷几个一个也活不了。他跟芸瑞一商量,决定先回店房,一则是歇歇,
二则另想良策。蒋平说:“我们这趟也没白来,发现九籽莲花确实存在,知道了水里头有
什么了,咱们不要硬碰硬,事在人为,再想办法嘛。”芸瑞点头赞同。就这样,剩下的这
七个人回到了江边,找着那只船。大家上船后,蒋平把手一摆说:“回去吧。”船家一看
比来时少了两个人,便问:“还有二位呢?”“那二位回不来了,您就别问了,快走,快
走。”船家知道其中有事,不敢多问,将船一掉头,回奔九江府。 
  这条船回到了码头,靠了岸,蒋平众人无精打采地从船上下来,搀扶着蒋昭,回奔店
房。到了店房时天就黑了,他们把门开开,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倒,长吁短叹。蒋平说:“
这样回去怎么向包大人交待呢,那张豹、马龙也是堂堂的六品武官呀,连个尸首都没找回
来。下一步怎么办?别看我嘴上说事在人为,想办法,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蒋平可真是
发愁了,连晚饭也没心思吃了。 
  正在这时,店小二进来了:“哎,各位还没歇着哪。”蒋平看了一眼说:“有事吗?
”“请问,哪位姓蒋?”蒋平一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就姓蒋。”“您是不是开封府的蒋
老爷?”“不错,是我。”“噢,那就对了,我们店东家认出您来了,想拜望拜望,不知
您赏脸不赏脸?”蒋平这阵儿心都乱了,哪有心思待客呢,可人家主动来拜望又怎好拒绝
呢,蒋平只好点点头说:“请。”说着,店小二就出去了。 
  蒋平从里屋来到外屋,把衣服归整一下,时间不长,就听见了脚步声音,门被拉开,
从外边走进一人。四爷借灯光一瞧,此人长得身高八尺,可腰挺细,脸似姜黄,三绺墨髯
,堂堂仪表,不像开店的东家,倒好像武术场上的教头。蒋平仔细一看,有些眼熟。就见
这人来到蒋四爷近前,屈膝跪倒说:“四老爷一向可好,小人给四老爷磕头了。”蒋四爷
上前相搀,说:“不敢当,不敢当,店主请起,坐,坐,我瞧着您怎么这么眼熟呢?”“
四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忘了我是谁啦?”“我想不起来了。”“我不是姓史,叫
史单吗?”“哎哟。”蒋四爷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握住史单的手,这亲热劲就别提了。“
怎么,你在九江?”“可不是吗,我在九江已经住了五年了。四爷,别看我身在九江,心
可在开封府哪。我时常想念老少英雄们,不怕您笑话,逢年过节我想起您和各位来,还抹
眼泪呢。”蒋四爷听罢,不住地赞叹。 
  这个史单原住在东京风丘门外严家滩。当初,他为了谋口饭吃,给花花太岁严宾当教
师。严宾因为抢男霸女,胡作非为犯了案子,开封府派人抓他,史单为了帮主人的忙,抡
三节棍一打,哪知道这一棍子正打在他主人脑袋上,严宾被打死了。虽然是误伤,史单也
被判了十年徒刑,发配南阳府牢成营。刑满之后,史单还真帮了开封府的忙,立了不少功
。这包大人就想把他留在开封府当差,可史单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就拒绝了。包大人
赏赐他一百两银子,史单就离开了东京,落户在九江。后来,在表弟的帮助下开了这么个
史家老店,一直到今。他跟蒋平是老熟人了,蒋平他们一进店,他就认出来了,但没敢问
,因为店簿上的名字不对。可又一想:他们到九江肯定是抓差办案,用的是化名,所以就
壮着胆子来见蒋平。二人一见面,史单抱腕当胸问蒋平:“四老爷,我可不该问哪,你们
远离京师来到九江府,是有什么案子要办吗?”“哎,别提了,史单,你倒轻松自在,做
了买卖人,我们可倒霉了,身在开封,每天这事都摆弄不开呀。”蒋平就简简单单地把今
天发生的事跟他讲了,史单,听罢,一拍大腿说:“哎哟,四老爷,你怎么早不说呢?”
 

  第八十七回 借宝珠拜望混江龙 出难题比武订终身
 

  蒋平巧遇史单,故人相见,心潮澎湃,诉说了许多往事。说来说去,蒋平谈到眼前的
事情。史单惊喜交加,把大腿一拍说:“四爷,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了,何致于搭上两
条人命,落到这步四地?”蒋平听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你有办法?”“四爷,我
倒没有什么能耐,但我认识一个人。此人就住在汉阳峰下的盖家庄,姓盖,叫盖天筹,他
还有个女儿,叫草上红姑盖飞侠。在九江府,提起盖家父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盖老
头儿水性精通,在水里不吃不喝能呆五天五夜,在水下能换气,能打坐,还能睡觉。要想
得九籽莲花,非盖家父女帮忙不可。”蒋平想了想说:“他的绰号是不是叫混江龙?”“
对呀,现在还加个老字,叫老混江龙,今年可能七十来岁了。”蒋平点点头说:“我早听
说过他的大名,不过我与此人素不相识,他能帮我们的忙吗?”史单一笑说:“四老爷放
心,小人跟盖老先生关系不错。三年前,老头儿领着两个仆人来九江办事,就住在我的史
家店,偶染风寒,病倒在店中,是我请医生,日夜守候着把他老人家治好。他对我的确不
错,从那以后,我们就交了朋友。逢年过节,他都给我送礼,我也以礼相还。凭着我这张
小脸,再凭四爷的大名,两方面一使劲,他万无不帮忙之理。”蒋平点点头说:“那就麻
烦你了。”“这叫什么话,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您说咱们
什么时候去?”蒋平看看天,天已经晚了,就说:“最好明天吃完早饭就登程。”“好,
一言为定。”蒋平把他送到院里,史单拱手告别。 
  蒋平回到屋里,芸瑞问道:“四叔,姓史的话可靠不?”“比较可靠。”“那就好,
但不知盖天筹是何许人。能不能给咱帮忙是次要的,问题是能不能斗得了孽龙,帮咱取出
九籽莲花。”蒋平苦笑一下:“我也心里没底,试试吧,但盼能够如愿。实在不行,再想
别法。”大家脱衣休息。这一夜谁都没睡好,一是惦记九籽莲花的事,二是思念勇金刚张
豹,双刀将马龙。虽说这些人经风雨,见世面,对死伤的事习以为常,但大家在一起混了
多年,能不痛心吗?他们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蒋平赶紧起床开
门,史单换了身新衣服,乐呵呵走进厅堂说:“四老爷,睡得好吗?”“还可以。”“您
不是说今天早上去吗?我已把早饭准备好了,请各位起来用餐吧。”蒋平回身对大伙说:
“快起,吃饭了。”老少七个人都起来,洗漱完毕,直奔前院。 
  史单就住在店内,现在还是光身一人。他性情孤僻,就乐意一个人过,有不少人保媒
都让他谢绝了。大家进到屋里,见屋里摆设平常,但挺宽敞,地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大家
团团围坐。伙计端来早点,大家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点。史单问道:“四爷,您看还
有要办的事没有,没有就起身吧。”“没什么事,走吧。”他在头前引路,蒋平众人相随
,离开九江府,直奔盖家庄。 
  这些人走得快,不久就进了山区,越走山越陡,越走路越险,拐过一座山弯,远远就
看见了汉阳峰,高耸入云。蒋平口打咳声道:“这哪是汉阳峰,分明是一座鬼门关!”他
愁肠百转,边走边想着心事。刘士杰问道:“史单,还有多远?”“到了,过了前面那片
大树林就是盖家庄。”众人又走了二里多,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庄,景色优美,
真是世外桃源。蒋平看罢,不住地赞叹,心想:我老了,也找这么个地方,几间房屋,一
个小院,安度晚年。到现在,蒋平有点活腻了,觉得人生忙忙碌碌没什么意思,所以看到
这小山村,无限地羡慕。 
  说话间,过了石桥,进了村里,来到一宅院前,院墙高大,卧砖到底,磨砖对缝,黑
门楼,齐凳狮子石头台阶,门前两溜拴马的桩子,高大的影壁墙,门口扫得很光净,大门
开着,门前放着红漆板凳,凳上坐着两个家人,正摇头晃脑说着什么。史单让众人等着,
迈步来到台阶下一抱拳,说:“二位,辛苦了,今天你们值班?”两人抬头笑道:“这不
是史掌柜吗?今天怎么得闲来了?今天是我们的班。那些人是谁?”“几个朋友,久闻盖
先生大名,想来拜会拜会,我就领来了。先生在家吗?”“在家,刚练完早功,正在书房
呢?”“烦劳二位通禀一声,说史单有急事求见。”一个家人到里边通报。时间不大,听
见院里响起脚步声,有人朗声大笑道:“史掌柜来了,欢迎欢迎。昨天晚上我还思念你呢
。”再看那个家人的后面,跟来一位老者。老者高有一丈一,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
大长脸,高颧骨,缩腮帮,四棱下巴,深眼窝,一对黄眼珠,焦黄的头发络着发纂,黄白
胡须撒满前胸,一嘴整齐的白牙,金簪别顶,身穿对开员外氅,腰系丝绦,绛紫色的中衣
,蹬着一双福字履。蒋平心想:这定是盖天筹了。史单快步上前,撩衣服跪倒,说:“老
人家一向可好?小人史单给您叩头了。”老者赶紧相搀道:“请起,请起。这是何苦,又
不逢年过节,你磕什么头?今天怎么这么得暇?”“我店里来了几位朋友,久闻老人家大
名,想和您见一面,我就领来了。请老人家恕我冒昧,就是这几位。”盖天筹往门口一看
,来了七个人,虽然相貌不同,但个个威风凛凛,都背着家伙。为首的是一个小老头儿,
长得干巴巴,但特别精神,背着分水蛾眉刺。紧挨他的是个漂亮的小伙子,身高八尺五寸
,细腰奓臂,月白缎的扎巾,月白缎的箭袖,月白缎的英雄大氅,上绣大朵牡丹花,面似
银盆,剑眉虎目,鼻直口方,水汪汪一对大眼睛,小伙子长得太帅了。盖天筹看罢多时,
问史单道:“这些人是谁?”史单介绍道:“这位老爷子,祖居南京人氏,现任开封府三
品带刀御前护卫,人送绰号翻江鼠,蒋平。”“是蒋四爷,失敬失敬。小老儿迎接来迟,
当面恕罪。”蒋平一看,老头儿长得虽然粗野,但是说话相当和气,急忙恭身施礼道:“
不敢当,不敢当。蒋平来得鲁莽,望求庄主多加海涵。我给介绍介绍,这位姓白,叫白芸
瑞,人送绰号玉面小达摩。说他您大概不清楚,他父亲就是我磕头的兄弟,老五白玉堂。
”“哎呀,今天我们家这是怎么了,来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盖天筹说着,拉着白芸瑞
的手,亲热得了不得,芸瑞也见过了礼。蒋平接着把蒋昭、刘士杰、沈明杰、邵环杰、吕
仁杰几个一一介绍,大家客套一番,进了院。院子好阔气,白沙子铺地,干干净净,种了
两行石榴树,正中央是五间庭房,当间穿堂门。走过穿堂门,到了二道院,虽然没有前院
那么宽大,但方砖铺地,两边摆着大盆的鲜花,浓郁的香味直刺鼻孔,使人豁然开朗,精
神振奋,好似一座花园。上房三间,非常宽大,门开着,有两个小童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见客人来了,低着头闪到两旁,盖天筹把大家让进客厅。 
  客厅高大宽敞,方砖铺地,光滑平整,天花板,亮粉墙,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八
仙桌,太师椅,明清亮字,非常庄重。盖天筹急忙让座,大家分宾主落座。时间不大,伙
计端上了茶水,茶香扑鼻。这时盖天筹问道:“四爷,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们大五义
弟兄,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早想高攀一步,无奈万水千山,烦事缠身,始终未能如愿,
没想到四爷金身大驾,光临寒舍,不知何故?”蒋平苦笑一下说:“盖老先生,凭着真人
不说假话,有什么我就说什么,如有不对之处,望老先生见谅。”他从八王擂说到欧阳普
中被人暗算,几个人奉命来天池取九籽莲花,遇上困难,双刀将马龙、勇金刚张豹双双毙
命。盖天筹静静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口打咳声,非常同情,听完了低头不语。史单忙
插话道:“老先生,方才四爷把话都说了,为什么上您这儿来呢?就是想请您出头帮忙,
到天池斗孽龙,取九籽莲花。”盖天筹皱了皱眉头说:“四爷,恐怕这事我万难从命。”
蒋平听后心头一凉,忙问道:“老先生莫非不愿意帮忙吗?”“不是这个意思。无论从史
掌柜这边,还是凭四爷的名望,我都得帮忙,但因这事从没试过,心里没底,万一不成,
岂不误了大事?”蒋平一听是因为这,刚才是客气话,于是说:“老先生不必客气,您肯
帮忙,我们就感恩不尽了,您无论如何得赏脸。”“好吧。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虽说不是开兵见仗,可也大同小异,天池就是战场,孽龙就是劲敌。如何克敌制胜
,这里大有文章。水里有没有九籽莲花我不清楚,那水我去过不止一次,因为发现水底下
有怪物,才不敢靠近。因为它平常也不出来骚扰百姓,我也犯不着找麻烦,不曾想把它消
灭。据你们这一介绍,谁要进了天池,它就伤谁,看来非把它除掉不可,不然就取不出九
籽莲花。”蒋平插话道:“但是这条孽龙煞是厉害,没法治。”盖天筹接着说:“我有祖
传之宝,名叫戏龙珠,把它送给女儿盖飞侠了,我已答应做她的定亲信物。倘若我们用这
颗珠子,把孽龙从洞里引出来,那九籽莲花不就没有看守的了吗?然后我们兵分两路,一
路斗孽龙,一路取九籽莲花,不就成功了吗?我这是坐到屋里瞎琢磨,不知四爷意下如何
?”“太好了!”蒋平把大腿一拍说:“老人家,您的主意实在高。但这珠子能不能把孽
龙从洞里引出来,我心里还没底。”“没关系,据你说,没有这珠子,孽龙见人就追,何
况有此宝珠呢。咱们试试看,我也豁出去了,一定尽全力为大家帮忙。大家稍坐片刻,我
到后头一趟,因为这珠子在我女儿手中,我把它要出来,让大家看看。”说着,盖天筹起
身奔内宅。 
  内宅就是他女儿住的地方。他老伴王氏,十年前就去世了,全靠着一个乳母刘氏,把
女儿拉扯成人。女儿现在已经二十岁,尚未许配人家。高门不娶,低门不就,比他家强的
,人家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不如他家的,自己还看不上眼。尤其姑娘盖飞侠,性娇气傲
,一般人看不在眼里,盖天筹为女儿的婚事非常发愁,就盼着能找个合适的人家,自己也
就轻松了。 
  盖天筹迈步来到女儿的院里,先咳嗽了一声,打个招呼,因为姑娘大了,恐怕一时不
便。丫鬟小红听见,推门往外一看,说:“员外爷来了。”说话间,姑娘盖飞侠出来几步
跑到爹爹跟前,满脸堆笑地问道:“听说咱家来了几位客人,都是练武的?”“来了八位
,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姑娘把爹爹让到屋里,老头居中而坐,丫鬟小红献荼。姑娘问道
:“他们来有什么事吗?”“有事。丫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为首的是开封三品带刀御
前护卫,翻江鼠蒋平。”“大五义的老四。”“对,另外还有个后起之秀,是白玉堂之子
,人送绰号玉面小达摩,叫白芸瑞,青春年少,名贯九州,不但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
而且人长得出众,太叫人喜欢了。”老头儿是无意之中说了这番话,不知为什么姑娘的脸
“腾”一下就红了,说:“哟,看爹爹把他夸的,未必就像您说的那样。”“为父还能开
玩笑吗?不信你到外边见见,此人果然不俗,倘若……哈哈……”老头儿手捻须髯瞅姑娘
一笑,下面的话没说。姑娘何等聪明,他早猜到爹要说什么,不由得脸更红了,丫鬟小红
也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在旁抿嘴直笑。姑娘背脸问道:“爹,您说正经的吧,他们到底
为什么来的?”“他们遇上了棘手的事,是来请为父帮忙的。”“帮什么忙?”盖天筹把
蒋平所说的经过讲了一遍。姑娘转过身来,柳眉一挑,问道:“您答应了?”“为父已经
答应了。”“您老人家没想想,这是件危险的事。您不是常和我们说,数年前有不少成了
名的侠客、剑客,都死在天池,没有绝艺,到里边性命难保。您怎么还要答应?您帮忙,
就得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女儿依靠何人呢?”老头儿哈哈笑道:“放心吧,没有
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为父心里没底,焉能答应?况且并非为父一人,还有蒋四爷和
他手下的六个年轻人,他们不但水性高强,而且武艺精通。我们八九个人还治不住一头孽
龙?”姑娘听罢,只好如此,问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去?”“看来明天就得起身。不过
光我们八个人去还不行,还必须拿着戏龙珠。你把宝珠先借为父一用。”姑娘一听撅着嘴
说:“那珠子乃是咱家传世之宝,而且您答应作为女儿定终身的信物,怎么能轻易交给外
人呢?我不给。”“孩子,这是借用。不用戏龙珠,怎么能把孽龙引出水面?又怎么能取
九籽莲花?放心吧,既损不坏,也丢失不了,别舍不得,拿出来吧。”“不,就不拿。”
盖飞侠在父亲面前撒开娇了。老头儿哭笑不得,把眼珠一瞪,假意生气道:“难道为父的
话你也不听了?快拿出来!”“拿戏龙珠也行,但有一件事我得说明白,他借咱们的宝珠
,要您去帮忙,最后他们怎么报答咱们呢?”“孩子,为父不是常对你说,咱们行侠作义
之人,讲究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施恩不望报。为别人做了好事,不希望别人报答,你怎
么忘了?张口就问人家怎么报答,难道不怕耻笑吗?”姑娘笑着说:“爹,我不是那个意
思,我是说开封府的这帮人,眼皮都往上撩,对一般人他们都不放在眼内,你我父女不过
是山村的普通住户,舍命相助就算帮了他们大忙,别让他们过河拆桥,把咱们扔到九霄云
外。咱们放着好日子不过,何必染这一水呢?那九籽莲花盗也好,不盗也好,与咱们有什
么关系?欧阳普中好也罢,死也罢,跟咱们也毫无妨碍。”“话虽如此,但这些人都是可
敬可佩的人物,焉能见死不救?少说废话,快把戏龙珠拿出来。”姑娘答应一声奔里屋,
小红紧跟着。时间不大,小红出来给老头儿飘飘万福,抿着嘴直笑。盖天筹不解其意,问
道:“你犯什么病了?乐什么?”小红答道:“员外爷,恕奴婢大胆,我向您提一件事,
姑娘面薄抹不开,刚才告诉我,让我转达给您。您刚才说有个白芸瑞,是名门之后,将门
虎子,有能耐,官又大,哪儿都好,我们姑娘非常羡慕,提出来借给他们戏龙珠,想跟白
芸瑞当场比武,见见面。不知员外爷意下如何?”老头儿一听,把脸往下一沉,说:“这
纯粹是痴心妄想。我们有什么理由跟人家比武?人家哪得罪咱们了?二十来岁的姑娘了,
难道不怕害羞吗?此事万万使不得。”声音挺大,姑娘在里屋听见了,放开嗓音说:“爹
爹,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想和他比武不为别的。”“那为什么?”“为什么您还不清楚
吗?”小红听了,乐得“格格”直笑,说:“员外爷,您太忠厚了,我们小姐的意思说得
很清楚,因为您夸白芸瑞多么好,小姐动心了。”一句话才提醒盖天筹,老头儿感到自己
太愚昧了,怎么连女儿这点心事也没猜到!他拍了拍脑门,哈哈笑道:“是这么回事,我
知道了。你把戏龙珠拿出来,为父到前庭和他们商议。”“那不行,给他戏龙珠就没有把
握了。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这件事我去办。”老头儿一听姑娘这话,把脸豁出去了
,也就没有办法了,说:“丫头,你可要谨慎从事。”“我知道,您放心吧。”盖天筹起
身奔前庭。 
  蒋平众人见盖天筹回来了,赶紧拱手施礼道:“您费心了。”盖天筹编了一套话,说
姑娘恐怕丢失,把戏龙珠藏起来了,一半会儿很难拿,让大家稍候片刻,大家谁也没往别
的地方想。老头儿偷眼看白芸瑞,怎么瞅怎么带劲,心想:这要招了东床驸马,做了门前
的娇客,我们老盖家祖上可烧了高香了。老头儿正高兴,就听见有脚步声,乳娘刘氏、丫
鬟小红来了,进屋飘飘万福,和大家都见过礼。小红说:“员外爷,我们小姐听说前庭来
了客人,特意把戏龙珠送来了。”说话间,草上红姑迈步进了屋。 
  蒋平众人闪目一看,为之一惊,姑娘长得太美了。适中的身材,瓜籽脸,尖下颏儿,
莉花色的脸,满头的乌发用红巾包裹,外披红色斗篷,周身上下火炭红。姑娘往里一走,
脚步轻盈,飘飘如仙,真好比从月宫之中飘落人间。在座的人,经得多,见得广,什么样
的女子都见过,但像盖飞侠这样漂亮的真不多。这时候,盖天筹把女儿叫过来,挨个儿指
引介绍。唯独介绍到白芸瑞这儿,老头儿显得话比较多,报了白芸瑞的名姓、官衔,还说
了他父亲是谁。姑娘就站在白芸瑞对面,慢闪秋波,偷眼观看。看她的表情,老头儿就知
道姑娘太满意了。盖飞侠等爹爹介绍完了,回过头来说:“爹爹,您不是说用戏龙珠吗?
女儿给您送来了。” 
  说话间,乳母刘氏把一个小包放到桌上,慢慢解开,里面是一个小盒。盒子是檀木的
,犄角都包着金子,上面有个小蝴蝶,还有一把小金锁。钥匙在姑娘手里,她打开锁头,
把小盖轻轻揭开,里面两层棉垫,把棉垫掀开,就是戏龙珠。珠子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
溜圆锃亮。姑娘把它拿出来在众人面前一晃,放出七道彩霞,映到人们脸上,红红绿绿非
常好看。蒋平看罢心想:好宝物,价值连城,乃是稀世的珍宝,没想到老盖家有这样的东
西。问道:“老员外,您这颗宝珠是怎么流传下来的?是祖上原来就有,还是买来的?”
盖天筹笑道:“四爷,您把我也问住了,据我父亲说,这颗珠子到我们爷俩手上已经传了
六代。至于我们祖先是怎么得的这颗珠子,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东西年头不少了。咱们明
天到天池就凭这颗珠子,引出孽龙,好把它消灭,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说着把珠子放回
盒里,重新盖好,锁好,交给蒋平。蒋平一看心想:这责任不小,我的能耐不怎么样,再
带丢了,可赔偿不起啊。四爷转身把珠子给了芸瑞,说:“孩子,你先替我保管。”“四
大爷,这怎么行?”“你不行,谁行?带到你身上保险,放到我身上,万一丢失,就要我
这条老命了。”芸瑞没再客气,接过来揣在百宝囊中。当然他也感觉自己肩头压上了千斤
重担。 
  这时,姑娘转身要走,可又舍不得走,不走在这呆着,又没什么说的。单说蒋平,当
姑娘进屋,特别是盖天筹介绍白芸瑞的时候,他见姑娘的眼神不一样,现在又老往芸瑞身
上盯,欲走不走,就明白了,心说:有意思。他琢磨,芸瑞还没有定亲,听盖天筹说,他
爷俩过日子,姑娘也没订亲,这俩孩子郎才女貌,真似左金童,右玉女,天生的一对,这
要结了姻缘,老盖家更得替开封府卖力了,与公与私都是有利的。我做点好事,给他们当
个月下老得了。想到这儿,蒋平笑着说:“姑娘,来来来,请坐,你也喝一杯。”“哟,
我不会喝酒。”“看你说的,不会喝也得喝。我们来看你爹,一见如故,像多年的好朋友
,你能不高兴吗?你要走,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盖天筹一听,也笑着对女儿说:“丫
头,既然你四叔这么说,你就别走了。”姑娘挺大方,坐下多少喝了点,惹得蒋平“格格
”直乐,问道:“多大了?”姑娘脸一红答道:“一十九岁。”“那么当叔叔的可就要问
你了,有婆家没有?”姑娘脸更红了,赶紧转过身去。盖天筹笑着说:“四爷,别往下问
了,我姑娘面碍,我替她说吧,尚未许配人家。”“太好了,爹亲叔大,娘亲舅大。今天
叔叔给你保个媒,你乐意不乐意?”姑娘臊得脸通红,低着头,弯着身子,一语皆无,别
人都瞅着乐。蒋平接着说:“姑娘别抹不开脸,咱们跟普通人家不一样,咱们是闯荡江湖
,练武的家庭,不必要拘于常理,不用学那些儿女之态,大大方方,有什么说什么。姑娘
,你瞅这小伙子怎么样?”姑娘背着脸,不知蒋平说的是谁,心里特别紧张,不由得转过
身来,溜了一眼,一看蒋平指的正是白芸瑞,抿嘴一乐,又把头低下了。白芸瑞方才见大
伙乐,他也跟着乐,认为四伯父诙谐,丝毫没往自己身上想。现在一看当着这么大的姑娘
指着自己,就有点受不了,这是婚姻大事,所以白芸瑞脸“腾”就红了,说:“四伯父,
你……”蒋平说:“怎么?难道这媒我保错了?当面锣,对面鼓,你们俩都看清楚,是姑
娘配不上你,还是你配不上姑娘?我看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孩子,干脆打开天窗说
亮话,四伯父就给你做主了,你对这门婚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白芸瑞涨红
着脸,急得脑门上直冒汗,众位小兄弟都瞅着他乐。蒋昭捅了他一下,说:“兄弟,说呀
,乐意不乐意?”芸瑞说:“四伯父,您知道,我父不在,母亲当家,婚姻大事,焉敢自
己做主?待我请示母亲后再作答复。”蒋平说:“算了,你母亲那方面,我包了,她再怎
么说也得听我的,谁让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呢?你爹不在,我就好像你爹,这事我就给定了
,谁不答应也不好使。”芸瑞听到这里也就没办法了,赶紧把头低下,一语皆无,这就是
默许了。盖天筹一看,捻髯大笑道:“我谢谢四老爷了!”蒋平说:“老朋友,我这人够
意思不?话又说回来,我们够意思,你也得够意思。”
第八十八回 闹天池龙女斩孽龙 得莲子虎将斗虎将
 

  盖天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对女儿说:“飞侠,你四叔的话你都听见了,要把你许配
给白芸瑞,你可乐意?”明知姑娘乐意,也得这么问。姑娘心里虽然乐意,可到底是女孩
子,还得显得端庄稳重点,所以她仍低头不语。盖天筹又问道:“丫头,你到底乐意不乐
意?”姑娘仍不言语。蒋平猜透了姑娘的心,在旁“格格”笑道:“大侄女,我给你保的
这个媒合适不合适,你倒答应一声呀?这么办吧,你乐意就点点头,不乐意就摇摇头。”
姑娘一听到了关键的时候,再不点头就错过机会了,她把心一横,使劲地点了点头,大家
全乐了。盖飞侠涨红着脸把头抬起来说:“爹爹且慢,久闻白将军名贯宇宙,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又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想必武艺高强。女儿也练过几天粗拳笨脚,打算跟
白将军领教领教,领教完了,咱们再定。”她找了这么个借口,在座的人都理解。盖天筹
也愿意这么办,冲蒋平一抱拳,说:“四老爷,你看这丫头多不知深浅,非要和白将军过
过招,你看怎么办?”蒋平赶紧说:“行,咱们练武的家庭,不同于普通的百姓,离不开
武字,我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芸瑞,收拾收拾,跟姑娘过过招。”“四怕父,她……”
芸瑞有点难为情。蒋平忙说:“听我的,咱俩谁大?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芸瑞干
瞪眼没敢强嘴。 
  盖飞侠一看成功了,急忙起身来到天井当院,甩掉披风,紧紧汗巾,拢拢背辔,周身
上下紧衬利落,奓臂膀,在此等候。盖天筹让仆人把桌椅板凳都搬出,大伙都高高兴兴来
到院里边喝边看。蒋平一看白芸瑞还在磨蹭,问道:“你还不准备?”“遵命。”白芸瑞
性骄气傲,也只有在蒋平面前言听计从,他收拾好了,迈步来到天井当院,站在姑娘对面
,抱拳当胸道:“姑娘,白某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在姑娘面前献丑,望恕罪。”“看你
说的,我这两下也不怎么样,无非是想开开眼,跟白将军学个三招五式,请白将军不要客
气。”“如此说来,姑娘请。”“你先伸手。”“还是姑娘先请。”“既然如此,那我就
不客气了。”姑娘说着,柳眉一挑,晃身躯往前就是一掌。这一掌叫拨云献日,猛击芸瑞
的天灵盖。芸瑞斜身往旁边一闪,姑娘一掌走空。芸瑞使了个白猿偷桃,双手往上接,抓
姑娘的腕子。盖飞侠猛撤正手,献左掌,使的是单风贯耳,奔芸瑞的耳门。她怕芸瑞躲不
开,喊道:“耳朵。”芸瑞急忙缩颈藏头,姑娘一掌扫空。芸瑞卧云踹腿,奔姑娘的迎面
骨。他也怕姑娘躲不开,喊道:“姑娘注意腿。”盖飞侠双脚点地,腾身纵起,芸瑞一脚
登空。就这样,两人战在一处。 
  开始的时候,白芸瑞认为,一个姑娘,就是会武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无非陪你
走几趟,逢场作戏而已。哪知伸手后,他大吃了一惊,没想到盖飞侠受过名人的传授,高
人的指点,手上腿上真有功夫,身形转动快似疾风闪电,二臂齐摇,呼呼挂风,招数神出
鬼没。所以,芸瑞没敢等闲视之,尽力与她动手。盖飞侠虽然爱白芸瑞,可把他捧得那么
高,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她是存心想瞅瞅白云剑客夏侯仁的这个徒弟究竟有什么能耐,但
等伸上手,她也是大吃一惊,暗挑拇指称赞,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少剑客的身份。两人
边打边羡慕,边打边赞称,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白芸瑞与姑娘伸手,当然不能像跟郭长达、朱亮他们伸手一样,他得控制着尺寸。这
样,姑娘就占了点便宜。芸瑞心想:这样打下去,打到明天也分不出输赢来,干脆我吃点
亏,认了输,给姑娘长个金脸,不然我把姑娘打倒了,当众丢丑,她怎么能受得了呢?想
到这儿,他故意把招数迟缓,卖了破绽。姑娘正好使了个扫堂腿,正好登到芸瑞的腿上,
芸瑞“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盖飞侠飞身跳出圈外,忙说:“白将军,对不起,我失手了
。”说完“格格”一笑,捡起斗篷,冲奶娘和小红一挥手,奔回后院了。 
  白芸瑞一句话没说,站起来打去尘土,穿上大衣,来到盖天筹近前拱手说:“老人家
,我献丑了。”盖天筹笑着说:“罢了。白将军真有容人之量,我看得非常清楚,她本不
是你的对手,是你故意卖了个破绽,自己吃亏,真是大丈夫的行为,老朽称赞。”在场的
人都清楚,无需解释,都笑着回到屋里。 
  大家落座,谈到婚事,盖天筹就算决定了。定了就要行礼,蒋平赶紧把芸瑞叫过来说
:“还不赶快拜过岳父老泰山?”芸瑞无奈,跪倒在地,给盖天筹磕了头。盖天筹双手相
搀道:“贤婿免礼。”蒋平说:“既然定了亲事,就得留点标记。孩子,你看身上有什么
值钱的东西给姑娘留下?”芸瑞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三只亮银镖。他打镖比不
上徐良,带镖的目的无非是防身。这三只镖从未使用过,上有芸瑞的名字。他拿出一只,
双手递给盖天筹。老人双手接过镖,乐呵呵赶奔内宅。 
  这时,姑娘正和奶娘、小红说笑,一看爹爹来了,高兴地说:“爹爹,您看我刚才那
手怎么样?”“算了吧丫头,你真不知深浅,白将军让着你,故意卖了个破绽。你想想,
你俩比武,他不吃亏,能叫你吃亏吗?”姑娘一听有理,臊了个大红脸,想想刚才的招数
,白芸瑞脚步不散,招数不乱,凭什么把腿伸出来让我踢呢?原来是让我捡便宜,这样的
丈夫过门后,能让我受气吗?她越想越高兴。盖天筹把镖放到桌上说:“这是芸瑞交给你
的定亲信物,好好保管起来。你也得给芸瑞一件东西。”“还用别的吗?那戏龙珠就可以
了呗。那颗珠子不早就给了他,不早就定了吗?”老头儿一听说:“对对,就用宝珠为信
物。”老头儿乐呵呵到前面和蒋平一提,蒋平也乐坏了,说:“这事真巧,这叫有缘千里
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这戏龙珠倒成了鹊桥了,好好好。”盖天筹吩咐摆酒上莱,
好好庆贺一番。 
  酒宴摆好,盖天筹让史单坐到上座,史单不干。盖天筹说:“你不坐也得坐,我得感
谢你,你要不把四爷众人请来,我们还成不了亲,老朽还要敬你三杯。”蒋平也说:“我
也得敬三杯,都得感谢你。”史单非常高兴。吃酒当中,又谈到斩孽龙,取九籽莲花的事
,盖天筹说:“四爷放心,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晚你们就住到我家,好好休息
,养足了精神,明天我陪你们去。我估计有把握。”蒋平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当晚
,大家都宿在了盖家庄。 
  次日天光见亮,盖天筹早早起来,让仆人们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餐。大家起来,洗漱完
毕,饱餐战饭,各拿兵刃,准备赶奔天池。刚要起身,姑娘盖飞侠来了。她来到爹爹面前
,飘飘万福问道:“爹爹,你们上哪去?”“赶奔天池取九籽莲花。”“昨天晚上我一夜
没睡好,翻来覆去琢磨这件事,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诸多不
便,再者说我们这么多人,你跟着干什么?好好看家吧。”“不,我怎么想,怎么得去。
”说着她偷偷看了下白芸瑞。蒋平看出来了,姑娘之所以要去,是不放心,怕芸瑞有个三
长两短,女孩子心重,不便多说。四爷赶紧插话道:“既然大侄女要跟,就让她跟着吧。
多个人多份力量,姑娘又好功夫,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不是比没有强得多吗?”盖天筹
一看蒋平同意,也就没办法了,说:“好吧,那你赶快收拾东西,跟我们一起起身。”“
我早收拾好了。”姑娘把劈水剑、水师衣靠、百宝囊早背到身上了。盖天筹命家人准备了
十匹马,又带了四个家人,起身赶奔天池。 
  工夫不大,就到了汉阳峰。众人下马,留下两位家人在这看马,顺着攀山道奔天池。
路很近,时间不大就到了天池的边上。面对池水,蒋平想起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命丧
于此,不禁掉下泪来。大家也无限地悲痛,低着头,默默地思念了一会儿。蒋平抬起头对
盖天筹说:“老伙计,到地方了,成功不成功,就看这一回了。”“我觉得没问题。大家
别泄气,来换衣服。”每个人都换上水师衣,连盖飞侠也躲到树林里换上了水师衣靠。盖
天筹老当益壮,比谁都积极,说:“众位,我先下去,引孽龙的事交给我了。”说着,伸
手向芸瑞要戏龙珠。盖飞侠一看赶忙说:“爹爹,您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叫您担这个风险
呢?还是我去才是。”“不,丫头,这不是女孩子办的。”芸瑞一看,人家爷俩往前争,
自己能往后吗?他一抱拳,说:“老人家,你们谁也不要客气,戏龙珠在我腰内,我理应
去引孽龙。这事交给我了,谁也甭抢。”芸瑞执意要去,大伙也没办法。芸瑞从包裹里取
出戏龙珠,交于左手,右手紧握金丝龙鳞闪电劈,冲大家一抱拳,说:“我先下去了。”
说完一溜水线,踪迹不见。盖天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芸瑞是他门前的娇客,如果有个
三长两短,女儿依靠何人呢?老头儿不顾一切,手提劈水电光刀,也跳入水中。盖飞侠也
手提劈水剑,跳了下去。蒋平众人一看,也都跳入水中。九溜水线直奔天池的水底。 
  今天天气特别好,他们来得早,太阳的光芒照到水底,一片金光,跟水晶宫相似。通
过一天的沉淀,马龙、张豹的鲜血已经不见了,水仍然是那么清,看得非常清楚。芸瑞双
脚登水,直奔九籽莲花。等到看见了,那花被水冲得摇摇晃晃,芸瑞特别的高兴,随之而
来的又是紧张。花就在眼前,弄到手,一天的云彩满散,弄不到手,事情就麻烦了。故此
,他不顾一切往前闯,直奔九籽莲花。洞里的孽龙,它虽然不是人,可脑子里仍然惦记着
这事。本来非常平静的天池,昨天来了几位,搅了个翻天覆地,虽然一天过去了,但它比
较紧张,始终瞪着两眼盯着九籽莲花,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芸瑞这一来就被它看见了,它
把大嘴张了三张,眼珠瞪得溜圆,憋足了劲,用力往外一冲。哗——水浪拍到芸瑞身上,
他身不由己,在水里转了四五圈。本来已经靠近九籽莲花了,如今被冲出二十几丈远。那
孽龙往外一冲,然后又缩了回去,轻易不离开洞穴。芸瑞没办法,二次登水往前靠近。这
次,他把戏龙珠在孽龙眼前一晃,宝珠五彩缤纷,光彩夺目,放出七彩光芒。芸瑞往前一
进,往后一退,引逗了几逗。这孽龙一看,特别喜欢,把大嘴一张,又冲了出来。芸瑞转
身就跑,孽龙在后面紧追。它光顾追戏龙珠,就忘了九籽莲花。蒋平一看芸瑞引走了孽龙
,赶紧向前找到九籽莲花,伸手抓住,用力一揪,把九籽莲花就拿到手中。他心里太高兴
了,真想高呼几声。蒋昭在旁保护着蒋平,一看大功告成,心中高兴,点头示意,快走。
爷俩刚转身,小四杰也赶到了,小兄弟们分列两旁,保护蒋平上水面。再说孽龙,追了一
段芸瑞,猛然想起九籽莲花,掉头回归洞穴。这一掉头,就和蒋平打了个照面。蒋平一瞅
前面大嘴像城门洞似的,眼睛像大锅盖,射出两道光来,一颗大牙,足有匕首大小,吓得
魂不附体,转身就跑。孽龙一瞅,头前这个小老头儿手里拿着九籽莲花,大发脾气,把大
嘴一张,就往肚里吸。蒋平瘦得像烧鸡似的,感到身不由得奔孽龙肚子就来了。说时迟,
那时快,这时芸瑞也回来了,一看四伯父要出危险,他竭尽全力把蒋平往旁边一推,横着
推出八尺多远。蒋平脱险了,可芸瑞觉得身不由己,就进了孽龙的嘴里。他手里擎着宝刀
,竭尽全力往上一捅,正扎到了孽龙的上牙床上。孽龙可就受不了了,摇头摆尾,身子转
个,整个天池像开了锅,这几个人在水里不住地转。盖飞侠一看芸瑞进了孽龙的嘴里,可
把她吓坏了,一点水,一溜水线就到了孽龙眼前。她知道自己这把宝剑要刺孽龙,肯定刺
不动,只有从它的眼睛下功夫。“噗”一剑,把左眼扎瞎了。孽龙疼痛难忍,在它张嘴的
工夫,芸瑞从里头跳出来,抡起宝剑,“咔嚓”又是一刀,把它下巴颏砍成两半。与此同
时,盖飞侠一剑又扎瞎了孽龙的右眼。孽龙被几个人一顿乱扎,身子像筛子一样,到处都
是窟窿。最后它摆了摆沉入水底,不动了。芸瑞怕它不死再害别人,一溜水线沉入水底,
一阵乱砍,把孽龙砍成六截,池水顿时就被染红了。大伙这才上了岸。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大家坐到岸上光喘气,谁也不说话。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大家
这才缓过气来。脱去水师衣靠,换上旱岸衣服,再往水中观瞧,天池成了朱砂池了,池水
全是红色的。蒋平连声赞叹,说:“咱们身边就缺少个石匠,要有石匠,应当在水边立个
碑,写上碑文:大宋朝仁宗二十四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到天池斩孽龙,盗九籽莲花,作
永久纪念。无论过多少年后,有人到天池一游,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芸瑞点点头,说:
“四伯父说得对,不过这事好办,等咱们回去之后,想办法在这儿立个碑。”可后来由于
太忙,石碑没立,所以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芸瑞把戏龙珠擦干净,装到小盒里,盖上盖,用小包包好,带在怀中。因为这是姑娘
的定亲信物,所以他得好好保管。然后把刀上的血迹擦尽,插入鞘中。众人彼此祝贺,都
围着蒋平,要看九籽莲花。蒋平把小花一举,大家观看,没什么特殊的,花杆食指粗细,
就是绿得特殊。莲花九瓣,每一瓣里一个籽,这籽叫九籽莲。妙手回春姜天达说得明白,
这种药至为尊贵,不管跟什么药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蒋平如获至宝,不敢大意
,按照姜天达的嘱托,把它包好了,揣在百宝囊中,老少英雄不敢久留,起身下山回到盖
家庄。 
  天已放黑,大家痛痛快快吃了顿饭,分头休息。次日天光见亮,蒋平众人漱洗完毕,
吃罢早点,就向盖天筹辞行。盖天筹一听,心里不是滋味,拉着蒋平的手说:“仁弟,咱
们可是亲戚了,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老哥哥,您放心吧,我们回去,很快就
能把欧阳老剑客的眼睛治好,结束八王擂,把群贼剿灭之后就上本,请万岁恩准芸瑞的婚
事。万岁批准之后,我们就来迎亲。到那时咱们不是又见面了吗?到那时,您乐意住到盖
家庄就住,不乐意住,就随您姑娘搬到东京汴梁,跟姑爷住在一起有多好呢?据我估计,
多则半年,少则四月,咱们还能见面。”“但愿如此。各位保重,到家给我来封信,看看
九籽莲花有没有那么大的功效。”盖飞侠带着乳娘刘氏、丫鬟小红也来相送。姑娘心里特
别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芸瑞也一样,但是想到八王擂,想到莲花观的贼寇
,现在也顾不了其它了。他把牙关一咬,转身就走。蒋平众人离开盖家庄,回到九江的史
家老店。休息片刻,大伙起身告辞。史单含着泪说:“四老爷,此番一别,不知什么时候
才能相见?”“你这是何苦呢?倒坐南衙开封府,青松不老,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都欢迎
。”“话虽如此,也不那么容易,望四老爷别忘了我就行了。”“咱们是老朋友了,再说
你立下大功,事情过后,我还要为你请功呢。到时候把你接到开封府,还要庆祝庆祝。”
“是吗?那可先谢谢了。”史单一直把蒋平众人送过十里长亭。 
  众人心急,一路似风,不久就回到了开封府,在庙门外下马,迈步往里走。值班的张
龙、赵虎、王朝、马汉一看,说:“四老爷,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样?”“大
功告成。”“是吗?太好了。四老爷回来了,芸瑞回来了!”他们一吵,开封府的人全惊
动了,都迎了出来。蒋平和大家打过招呼,先到校尉所说了说,更换官服,去见包大人。
这几天,包大人愁坏了,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吃不好,睡不香,一见蒋平、芸瑞,赶紧
起来问道:“怎么样,九籽莲花取来了吗?”“回相爷,天子的洪福,相爷的虎威,我们
一路顺风,事情办得很成功,九籽莲花取来了。”“快点给欧阳老剑客治伤,我也去看看
。”蒋平马不停蹄,保护包大人奔秦家老店,老少英雄都出来迎接。蒋平取出九籽莲花,
交给妙手回春姜天达,说:“老爷子,您看是不是这花?”姜天达拿过来仔细观看,说:
“一点都不错。这可是宝贝,不但能挽救欧阳老剑客,还能治愈很多不治之症。蒋平你们
可立了大功,真是功德无量。”蒋平口打咳声说:“取九籽莲花,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
龙都命丧天池。”大家听完一阵难过。包大人把他们的功劳都记到功劳簿上,好请旨定夺
。 
  姜天达提起笔开了十六味药,把九籽莲花取出一粒和这些药配在一起煎熬,熬好后端
到欧阳普中病房。欧阳老剑客头肿得像大头翁,两眼肿得像小馒头,顺着眼角往下淌红水
。姜天达亲自动手,将药分成两半,一半给欧阳普中灌下去,另一半洗眼睛,一直洗到二
更多天,眼肿开始往下消,脑袋越来越小。到了三更天,欧阳普中“哎哟”一声,睁开双
眼,眼珠上的血丝没了,复旧如初。他坐起身来问怎么回事,蒋平就把经过述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欧阳普中热泪盈眶地说:“没想到为救我这条老命,搭上了两位校尉,真
叫我铭刻肺腑,终身难忘。我一定竭尽全力大战郭长达,请回八王千岁。不做到这一点,
我决不回少林寺。”蒋平劝道:“老人家,别着急,恢复三五日,咱们再报仇也不晚。”
包大人也劝,大伙也劝,老罗汉这才答应休息几天。 
  勉强休息了三天,欧阳普中说什么也躺不住了,就向蒋平请战,说:“你们再叫我休
息,就把我急死了。我自觉没什么事了,胜郭长达还能办得到,你就吩咐吧。”他这一好
,就等于满天的乌云被风吹散,大家都感到轻松愉快。蒋平马上把徐良、白芸瑞叫来,大
家开个碰头会。芸瑞首先说:“四叔,擂台也没结束,明天就赶奔八王擂,决一雌雄。八
王擂停止多日,咱们去,可那帮贼去不去还很难说。我的意思是跟他们先打个招呼,让他
们做好准备,明天擂台上决战。”徐良点点头说:“也好,这样更万全些。”蒋平问道:
“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一个自告奋勇,敢去莲花观下书?”言还未尽,细脖
大头鬼房书安跳起来说:“四爷爷,这事我去正合适。”大伙一听全乐了,因为房书安胆
子特别小,可今天他自告奋勇,敢去莲花观龙潭虎穴。蒋平拍拍他的肩头说:“书安,有
出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对了,就委派你去。见到郭长达,向他通知明白,
明天在擂台不见不散。”“我全知道了,您放心吧!各位回头见。”房书安说完,迈步出
了店房。有人给他准备了匹快马,他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说:“两条腿比四条腿方便得多,
牵回去,我不用。”他挽了挽小片刀,出西门,赶奔西山坳莲花观。 
  房书安大着胆去莲花观下书,有个原因。蒋平、白芸瑞等人到天池取九籽莲花,家里
的人就守候迎宾馆,保护开封府。房书安没事就到街上溜达。这天就溜达到了金来顺饭庄
,这是东京有名的饭庄。他想好些日子不进酒楼了,今儿个破个例,到里边痛快痛快。他
是开封府的官人,经常在街面转,饭馆里的人能不认识吗?他一进饭馆,掌柜的赶紧起来
,满脸堆笑地说:“房老爷,欢迎欢迎,楼上请。”掌柜的亲自陪房书安上了楼,用手一
指单间雅座说:“您到一号。”房书安说:“里面憋闷,就在外边随便找个地方。”找了
个宽敞干净的地方,紧靠着窗户。掌柜的亲自问道:“房爷,您吃点什么?”“什么过瘾
,什么解馋就来什么。就我一个,两壶酒,八个菜。”时间不大就做好了,往上一端,香
气扑鼻。房书安胃口大开,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喝着。时间不大,
肚子有底了,他就放慢了速度。一看掌柜的还在旁边站着,就说:“金掌柜,咱们都老熟
人了,还用这么客气?有事你先忙着。”“好好,房爷,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吩咐。另外今
天这顿饭我请客。”“别别别,开封府的人哪能干这种事,该多少钱给多少钱。这让我们
相爷知道,谁能担待得起?”“房爷放心,您赏脸吃顿饭还能要钱吗?我们能跑到开封府
告包大人去吗?”房书安爱占小便宜,一听也不错,省俩钱吧,遂抱拳说:“谢谢掌柜的
好心。”“好嘞,伙计好好照看着。”掌柜的把房书安打点得非常高兴后走了。 
  正在这时,楼下上来一位老头儿,身高九尺,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腰板倍儿直,
身体长得特别匀称,面似晚霞,宽宽的脑门儿,方方的下巴,高高的颧骨,鼓鼓的太阳穴
,两道浓眉,一对丹凤眼似睁不睁,似闭不闭,放着金光,准头端正,大鼻子,方阔口,
通红的嘴唇,满嘴小白牙,一缕银髯三尺多长,飘满前胸,条条透风,根根露肉,头戴草
纶巾,帽檐高卷,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往左右一分,身穿银灰色的短靠,寸排骨头纽,外
披半截英雄氅,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长条包袱。这老头儿太漂亮了,不但房书安想多看几
眼,其他人也想看几眼。老者一看,哪张桌上都有人,想找个独桌没有。这时伙计过来说
:“老爷子,实在对不起,这阵正是饭口,客人比较多,如果您乐意,请到单间,单间还
有两个闲号。”老头儿往里看了看说:“里边闷热,不如外边敞亮。我就在这儿吧。”说
着,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房书安的对面。伙计问道:“老爷子,您吃点什么?”“随便吧,
一壶酒,四个菜,什么菜做得最好就做什么。”“好嘞。”伙计答应一声准备去了。时间
不大,冷荤热素四盘菜、一壶酒就准备好了。老者一手捻须髯,一手拿杯,喝了口赞道:
“好酒,味道不错。”说着又吃了口大虾,“这菜也做得挺得味,名不虚传。”老者眯缝
着眼,吃着菜,品尝着酒,眼光就落到了房书安的身上。房书安因为羡慕这老头儿,所以
眼光也不住地盯着。老头儿乐呵呵地问道:“这位,哪行发财?”房书安心想:怎么说呢
?瞎说吧,楼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显得没意思,干脆就告诉他吧,遂说:“老爷
子,我在官面。”“哪个衙门?”“南衙开封府。” 

  第八十九回 房大头饭馆会奇叟 郭长达庙中迎帮凶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在金来顺饭馆吃饭,遇上个老头儿。这老头儿笑容可掬,举止不
俗,问房书安在哪行发财,房书安也没隐瞒,把自己的姓名、身份如实讲述一遍。老者闻
听捻髯一笑,道:“噢,原来你是开封府的差官老爷,今天我算开了眼了,能认识开封府
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啊!”房书安一听心里挺痛快,说:“老爷子,您也别这么客气,世
界上三百六十行,没有一行不成世界。我们无非是吃这碗饭,也不见得比别人高贵多少,
您这是高抬我们了。”老者闻听,哈哈大笑说:“房老爷,您真会说话。老朽是个直肠子
,有什么说什么。我除了尊重你们之外,还替你们担心哪。你们到处捕盗抓贼,是个危险
的活,脑袋拴在裤带上,在刀尖上、剑刃上过日子,真不容易。放下远的不说,就拿最近
的八王擂来讲,我听说有不少人受伤,就是有名的剑客、侠客,也难免丢丑。这不就是个
危险的行当吗?”房书安点点头问道:“老爷子,您也听说八王擂的事了?”老者说:“
这件事轰动全国,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我听说了。这不,我从家乡赶到东京,不为别的
,就为看这个热闹,结果来晚了一步。听说现在暂时停擂,不知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开
擂?房老爷,您是开封府的,您一定知情了,能否能告诉我?”“这个——”房书安真有
点为难,他也不知道,口打咳声道:“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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