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作  家: xian (去日留痕) on board 'Emprise'
题  目: 风云10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Thu Sep 25 23:27:06 1997
出  处: bbs@s1000e.whnet.edu.cn

    □

    血和泪,已经混和雨水  了一脸一地。
    秋娘,终於蹒跚地、苦苦地於漫天凄风冷雨之中,站了起来。

然而再次站起来的她,却没有从後穷追耀祖,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一步一步、
木纳的向前行,也不知会步向何方?
    也许一切对她来说已不再重要了,她连最重要的儿子、期
最高的儿子亦已失去,
这个世上,她还可再希冀一些什麽?还可再留恋什麽?
    只是,何以再次站起来的她,神情竟会如斯木纳?目光呆滞?
      ?难道她...疯了?

是的!经历失子的重大刺激,继而还被耀祖狠心一脚蹬飞,後脑撞在石上,眼前泪
流披面、囗角溢血、浑身湿透、头破血流的她,精神亦已再无法支持下去!
    她终於疯了!
    然而,秋娘纵然疯了,她还是一边前行,一边自淌血的嘴角,凄酸地自言自语:
    「我...儿,你...到底...在哪里  ?」
    「儿...
!无论...你被卖到哪儿,无论...你在...天涯...海角
,你也...千万别要...忘了娘亲...的心,永远会与你...一起,也.
..
别要忘了,娘亲...在过去每...个晚上,对仍在腹中的...你...所说
的.
..话......」
    「你,一定...要...成为......」
    「英...雄!」

「你,别要...像你...亲生父亲一般...自暴...自弃,你,别要..
.给你生父...瞧不起,也别要...辜负娘亲...十月怀胎的...苦楚.
.」

「你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当一个有用的...男人,你一定要成为...
英雄......」
    「举世闻名的......」
    「英雄!*

纵是疯疯癫癫,秋娘还是於疯癫之中、风雨之中,不断喃喃重复说着这番说话,说
着一个对儿子极有信心、期  甚高的慈母之━━━最後叮咛!

这夜之後,秋娘终於在雨中消失,於慕龙镇消失,从此不知所踪,再没有人见过她
的芳踪......

冷风凄雨,如骨肉分离时的呜咽,可怜的是,一个甫出世便没了娘,又被父亲狠心
卖掉的孩子......
    到底今後谁愿对他叮咛?
    谁可叮咛?

*

    奈何,
    「不败」的只是他的━━━剑!
    「失败」的却是他的━━━一生!
    成也为剑。
    恨也为剑!
    英雄、英名、无名......

    □

    凡尘碧落,
    天涯海尽,
    茫茫此生;
    「她」的一生,似是受两个男人所操控,身不由己。
    这两个男人,一直於无意间牵制着她一生的「起承转合、悲欢聚散」。
    只是,她与他两之间,却并没有怨忿积恨,相反更户相体谅、敬重。
    「她」认识他俩的时候,还只得十岁。
    难忘的十岁。
    「她」认识他两的方法,也不是像寻常邂遘般遇见对方。
    她认识他们二人,使於一幅画。
    一幅已日渐褪色的画。

    □


她永不会忘记,当她的爹把藏在床下多年的一幅画找出来给她看的时候,只是第一
眼,她便被这幅画牢牢的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她爹在什连前所绘的画。
    这个世上,任何人、物、情,大都敌不过岁月的无情历炼。
    更遑论区区一帧画?
    故而,这帧深藏了许多年的画已在「年老色衰」。

奇怪的是,这帧画内所绘的所有诸色人等,也都随着岁月而变黄了,惟独当中有两
个人,他俩的绘像仍是清晰可见,光芒历久不衰。
    也正是这两个人的绘像,迷住了「她」!
    那两个人,竟是两个小孩!
    刚好出世弥月的男孩!

    □

    「小瑜!」
    「小瑜!」

一连串的小孩叫声,都在呼唤着同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的主人━━━小瑜,此刻
正坐在她家屋前的阶上,看着手中那帧已残救旧发黄的画,幽幽出神。
    这个小瑜,还只得十岁。
    但见「她」尽管年幼,杏目唇红,两颊白里透着一抹粉色,小小年纪,却已给人
一种「滴粉搓酥」的惊艳之感,不啻是个美人胚子。

饶是如此,这个小小的美人胚子,看来并不怎样活泼,至少,不比此刻在她家门外
空地上嬉戏着的同龄小孩们活泼,她只独自躲在一个角落里专心赏画。

时快日落西山,小孩们已玩耍了老半天,小瑜亦把这帧画端详了老半天,终於,小
孩堆中一个浑身大红大绿的女孩,忍不住上前向她唠叨:

「唏!小瑜!天快黑了!你怎麽老是拿着这破画着呆?这帧画虽然是老爹十年前画
的,今日他才取出来给我们看,你也不用这麽费神  !」

说话的女孩貌若一十有一,唤作「荻红」,其实是小瑜年长一岁的姊姊,也是唯一
的姊姊。
    其馀小孩也一同起哄道:

「是呀!小瑜!你平素已不太喜欢玩耍了!今日更是静得出奇!这帧寻常不过的破
画到底有什麽好看呀?」

年仅十岁的小瑜只是浅浅一笑,流露超越了她这年纪应有的温柔,她原是一个异常
温婉的女孩,但见她轻摇着小辫儿道:
    「不!这帧画...一点也不寻常呢。」
    荻红失笑:

「妹子!姊姊知道琴棋书画向来是你的心头好,尤其是那闷煞人的『胡琴』与画,
更令你爱不释手。但是
!爹所绘的这帧也不是什麽惊世之作,那用如斯着迷?我横看
竖看,也瞧不出它有  不寻常!」
    小瑜仍是张着小眸子凝视着这帧画,答:
    「姊姊,你有所不知了,你知不知道这帧画,是爹那个时画的?」
    荻红有点不耐烦的道:

「唏!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帧画,是爹在十年前赴舅父儿子弥月晏後所画的!画
中情景,便是爹当晚所见的情景!那时候,你还没有出世,我还只得一岁,後来,
娘亲
生下你後也就去了。」
    是的!触目所见,小瑜手中的画,确是绘着一幕喜晏情景!

只见画中宾客满堂,满们吉厌,一双中年夫妇拥着一个男婴,成为全场目光所在。
    小瑜道:

「嗯。这就是了!今日我听爹说,他当年回来後忙着把所见的情景画下,是因为他
在席中瞧见了一些令他难忘的人......」
    荻红不假思索的道:
    「
!什麽难忘的人呀?舅父是我们娘亲的大哥,姓慕名龙;虽然我们一家不算穷
,可是比诸舅父的大屋,真是小巫见大巫呢!据说舅父曾是朝廷名将,他的屋子派
头定
必不小,爹敢情是为了那种派头而画下这画!」说时满目憧憬,似
,荻红并不满足於
自己如今所居的屋子。
    「不是的。」小瑜道:
    「爹说,他当年画下这幅画,是因为在席中瞧见舅父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荻红问:
    「舅父不是仅得一个儿子吗?」
    小瑜道:

「本来是的。但,就在舅父儿子诞生的那晚,舅父却在门外拾得一个弃婴,也是个
男的!裹着弃婴身儿的破布还包着一个破玉佩,刻着『英雄』两个字,敢情这孩子
的爹
娘本想唤他作『英雄』,却在穷得走头无路下,才会把儿子弃在街头;爹听舅父说
,捡
获那男婴时,他的脐带还没剪去,想必刚产下不久,与舅父的儿子於同夜所生;舅
父为
了替他的儿子积福,於是便把他纳为义子......」
    荻红道:

「嘻!舅父倒是大方的很!那贱骨头真是几生修到,能被舅父这大将纳为义子。」

说罢妒忌之情溢於言表;她虽老父健在,也巴不得那个慕龙舅父一并把她纳为义女

    荻红囗中的贱骨头,固然是那个被捡拾回来的男孩,小瑜连忙道:
    「姊姊,怎麽能这样说人呢?那男孩被父母遗弃,身世实在可怜的很  !」
    荻红歪着小嘴道:

「唏!妹子你老是这样仁慈,大姊也不和你斗嘴下去!是了!说来说去,这也仅是
一帧喜宴,干麽你老是看着它出神?」
    小瑜指着那画,应了一声:
    「是因为━━━他!」
    他?他是谁?
    荻红与一众小孩不期然朝那画定神一
,第一眼,他们在画中的满门宾客之中,骤
然像是瞥了一颗星!
    星光所在,在於她的舅父慕龙夫妇所抱的一个男婴!

只见慕龙夫妇怀中的男婴虽仅弥月,却是眉如吊剑,满脸掩不住的神采,仿佛,他
甫生下来便已注订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荻红道*

「哈!这有什麽稀奇?这个是舅父的儿子嘛!听说唤作『应雄』,我早已注意画中
的他了!瞧他的长相,将来一定会虎父无犬子的!」
    小瑜道:

「姊姊,应雄表哥确是与众不同!在这帧画中,他还只是弥月,但爹已把他画得如
此神威,想来,当晚喜宴之时,他一定也是所有人的宠儿,但,你有没有注意这画
的一
个暗角?这个角落的人,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言毕朝画中一个不大显眼的角落一指,荻红又与一众孩子顺眼一
,不禁尽皆「哦
」了一声,目露鄙夷之色。
    「妹子!不是吧?这角落里冷冷清清,只得一个老佣妇抱着一个小男婴,
!这男
婴的样子怎地一点也不天真可爱?还蹙着眉头?有  看头?
    小瑜凝眸看着这角落里的男婴,小小年纪的她居然有点怜惜的道*
    「姊姊,这男孩...是应该蹙眉的,他,正是舅父捡回来的弃婴!」
    「什麽?」荻红一愣,连忙定神在看个清楚,鄙夷之色更深*
    「哼!难怪难怪!满身寒酸气,难怪会被宾客撇在角落啦!」
    「姊姊,你不觉得这男孩很特别麽?」
    「见鬼!他有  特别?*

「爹说,那晚,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个孩子;爹擅绘丹青,所以向来最注意人的
眼神。慕舅父的亲儿子一点也没令爹失
,爹认为这孩子双目甚至比大人们更有精光,
将来一定是个人物;不过,爹说,最令他难忘的,还是这个被宾客们冷落一旁的舅
父义
子......」
    「嘿!连爹也这样说?这穷酸子难忘个屁!」

「不!爹与这孩子的目光接触时,这孩子的目光竟然有千今之重,压得爹也有点透
不过气,爹说,他曾画人无数,从没有一双眼睛,会令他有这种气势,那种气势,
像是
...他在看着一个他也不配直视的━━━英雄!」
    「英雄?」荻红益发不屑。

「是呀!爹还说,最奇的是,他这个大人也不敢直视那孩子的目光,当晚慕舅父的
亲儿子,却一直看着那个义子,活像...与这个义子一见如故似的......

    「後来,当这个义子也回
慕舅父的亲儿子时,天上遽地风云变色,爹说,就如同
上天在预告着这两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掀起一番风云......」
    小瑜画没说完,荻红已打断她的话,耻笑:

「好了好了!我的妹子,大姊看你准是着了这帧画的魔哪!只是一个穷酸男婴而已
,那会是什麽英雄?更令慕舅父的亲儿子整晚看着他?还可令风云变色?这麽神奇
的事
,连我们这些小孩也不信呢!敢情是爹信囗开河骗你的!别天真了!」
    其他的小孩也附和道:

「是呀!小瑜,别要再耽在这里发闷了!我们正在『扮新娘』,你也来与我们一起
玩吧!」

众小孩虽是兴致勃勃,唯小瑜此时那有这种心情?她的心,早已飞倒老远,心不在
焉。

画中的「应雄」,与及那个本应唤作「英雄」的弃婴,倘若无风无浪,经过十年的
岁月,想必已经十岁有多了。
    这两个於弥月之时已令人异常瞩目的男孩,如今又是何生模样?
    应雄......
    英雄......
    小瑜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也一直在想着,他俩如今究竟已变成什麽样子。
    与及拥有怎样的光芒。
    将会掀起怎样精彩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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