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作  家: xian (去日留痕) on board 'Emprise'
题  目: 风云38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Fri Sep 26 00:05:09 1997
出  处: bbs@s1000e.whnet.edu.cn

    □

    究竟,不虚还有甚麽要事待办,致使推却了应雄欲送他的一番好意?
    就在三人走後,不虚才缓缓的转身,又再次步入破庙之中。
    甫进破庙,他已刻不容缓坐下,更即时盘膝运气,不消片刻,一大蓬鲜血已自其嘴
里「哗啦」喷出,登时染湿了他那袭白色的袈裟,情况狼狈非常。
    「好...狂...好尽好狠的...剑圣!」不虚一面抹去嘴角的鲜血,一面运
气调息;却原来,剑圣那式剑指之重,其实已把英名伤的返魂乏术,本已无法可救,纵
使应雄愿牺牲自己全身功力,亦未必可救得了他?
    只是,不虚眼见应雄救弟心切,可是以应雄一个人的功力,即使多麽努力亦无补於
事,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忍见这双兄弟从此阴阳永诀,遂在以「因果转业诀」把应
雄的真气化为百道真气之时,更暗中牺牲自己其中的五成内力贯进英名体内,希  藉他
与应雄二人之内力,能把英名救活过来。
    惟他既已在使「因果转业诀」,又要同时牺牲内力,比诸应雄,倍是百上加斤;他
其实早已内伤,惟不想令应雄、英名感到有欠於他,故一直皆强忍内伤,强颜欢笑;此
刻三人一走,他已急不及待运气疗伤。
    幸而运气三大周天之後,他的内息总算平定下来,嘴角的血亦顿止,伤患已逐渐受
控。
    「剑圣,对付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又...何苦下此重手?」
    「你可知道,纵然他已被废武功,今日他...不死,他必会有方法回复武功,他
将来的武功、剑道、甚至修为,将会比你...更好!他,将会是整个武林....」
    「最好的!」
    「你,又何苦先毁了...这个将会是你一生所遇最好的...对手?」
    甚麽?为何不虚会说英名会有方法回复武功?这是否其师僧皇告诉他的?
    沉吟声中,不虚复再运气一提,又加紧疗伤下去,只是,当他半合半张的双目偶尔
朝地上一瞄之际,意外地,竟给他发现了一些物事!
    原来,在这破庙地上其中数块破砖之上,像刻有隐隐约约的数行字;不虚连忙定神
一看,只见这数块砖上所刻的字,似是被人以尖锐之物刻下,所刻的字痕并不太深,显
见刻字之人内力不高,甚至没有内力,那数行小字这样刻着:
    「不虚,虽然我一直不醒人事,但我醒来後也可感到,把我救活的内力不单是我大
哥,还应有另一股浩然内力,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我这个没用的人能够得你及大哥竭力相救,实在不知该说些甚麽;只是,我很想说
一句━━━
    多谢你!
    朋友。
                                                              英名」


    □

    朋友?
    乍见这两个字,不虚不知为何,心头当场泛起一阵莫名的温暖。
    这数行小字,显然是英名转醒过来之後,趁应雄、不虚及小瑜不觉时暗暗刻在地上
,他明白,既然不虚不想他兄弟俩知道他也为英名暗暗牺牲了五成内力的事,他就如其
所愿,暗暗谢他好了。
    朋友......
    这两个字对不虚来说,是何等的陌生?他曾喝下孟婆茶,早已记不起他十五岁前有
何伤心往事,甚至记不起亲人,甚至记不起自己曾否有和他生死与共的朋友,抑是曾出
卖他令他心痛的朋友?
    而且,他资质又高,天性又怪,弥隐寺内的上下僧众也仅把他视作僧皇入室弟子看
待,鲜有人喜与他亲近,更遑论会有人视他如朋友?
    只有他师父僧皇,无论不虚多怪多钻牛角尖,还是大公无私、慈祥地向他循循善诱
,然而,师父始终是师父,始终并非可与他「平起平坐」的━━━朋友!
    「朋...友?」
    「原来,我这个皮脾气古怪的和尚,也可以...成为别人的...朋友?」
    不虚一直定定的看着地上「朋友」这两个字,彷佛看得痴了。
    他亦逐渐明白,其师僧皇派他前来一见英名,除了将来能令他「悟」之外,也因为
,他师父僧皇亦希  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好徒儿,一生之中能有一个与他生死与共的
━━━
    好朋友!
    无论是入世的凡夫,抑是出尘的高僧,都不能没有朋友......
    这就是僧皇对不虚的一番苦心。
    可惜,僧皇已经圆寂。

    □

    剑在黯然。
    黯然的并不是属於应雄的英雄剑,而是属於英名的那柄英雄剑!
    马车仍在沿途进发,应雄早已同时雇了一个车夫,所以并没亲自在前驭马;他也与
英名、小瑜一起坐在马车厢内,静静的看着放在车厢地上的两柄英雄剑出神。
    他这才发觉,原来剑道一直流传的一个说法━━━人剑互通,确是真有其事!
    瞧此刻两柄英雄剑,一柄剑光异常焕发,一柄已黯然无光,恍如代表着两剑主人的
命运......
    一个虽已牺牲了九成半的功力,但假以时日苦练,功力必会全复,且加上悟自英雄
剑内的莫名剑诀,功力、剑艺亦会与时暴增,前途无可限量!
    一个却已武功尽废,即使已悟得了英雄剑内的莫名剑诀,即使能以莫名剑诀尽悉世
上所有剑法又如何?一个气力连女人也不如的人,前途必与那柄黯然的英雄剑无异!
    但,这又有甚麽办法呢?
    任应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可以令英名回复武功的方法!
    正沉思间,蓦听本已困着的英名,忽尔半张睡眼道:
    「大哥,我知道,你又在想些甚麽。」
    应雄故意漫不经心的答:
    「哦?你似  快要练成佛家的『他心通』了?怎麽每一样事都说你知道?」
    英明看着他,道:
    「我知道,你一定又在想,如何可令我恢复武功。」
    此言一出,就连本已快倦的在车厢内困着的小瑜,亦不禁精神一抖,问:
    「应雄表哥,事情既已发生了,你又何苦再想?即使再想千遍百遍,也还是无补於
事。」
    应雄苦涩一笑,直认不讳:
    「不错!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如何能恢复你的武功!我慕应雄就是对上天有这点不
服!像英名你这样的人,为何偏会沦为平凡人?像剑慧、破军、甚至剑圣那些只为剑而
不顾一切的人,却有可以如斯纵横江湖?天道何以如此不公?」
    英名有气无力的笑:
    「也许,这就是命!尽管我如何躲,也躲不了。」
    「不!」应雄犹是坚持:
    「我就偏不信命!我偏不信人会给命运播弄!我偏不信命运不能握在人自己的手
中!」
    英名见他说得激动,不由伸手一搭他的肩膊,劝道:
    「大哥,我知你真的为了我好,正如小瑜所说,此事已无法补救,你再想下去,只
会有碍身子!其实,你适才对不虚说,做一个普通人有甚麽不好?这句话也是我的真心
话!真的!我也渴  能平平凡凡的活下去,或许,我的亲生娘亲,也会希  我能平平安
安的活下来即使我活得平凡,亦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是吗?这真的是英名的衷心话?
    应雄定定的回  他,一脸惋惜之情,隔了良九良久,他终於深深的叹了囗气:
    「我,明白。」
    「既然宁愿活得平凡,是二弟你自己的意思,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大哥向你保证,终此一生,我都会照顾你!」
    「我,一定不会有负我娘临终所托!」

    □

    是的!一个人若能无风无浪、平平庸庸的度过此生,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更何况,能够得到应雄这种一诺千金的人,矢言会一生看顾他,人生至此,又夫复
何求?
    只是,这当中还有一些令人感到不妥的地方。
    例如,假如有一日,应雄比英名早死......
    假如又有一日,应雄不在......



  □

    然而无论如何,应雄既矢言会一生照顾英名,他便真的坐言起行。
    就像一日之後,当他们三人终於回到慕府的时候......

    □

    回到慕府之时,已是当日黄昏。
    饶是慕龙如何杂务缠身,他竟然已与一众家丁守在慕府门外,此刻乍见应雄回来,
不禁喜形於色,脸上焦酌之情一扫而空,可见爱子情切。
    然儿,当他瞥见马车骧内的英名,胸腹之位裹满白布,似受重伤,当下已异常尖酸
的道:
    「哼!应雄、小瑜往念妻崖绝不需一日一夜,他俩却居然失踪了一日一夜,害得我
以为他俩遇上不测,派人四出寻找他俩下落,却原来,他俩仍安然无恙,只是你这贱骨
头遇上不测,才延误了他俩回家的行程!」
    多年以来,慕龙对英名仍是心存偏见,此刻见他受伤,嘴里更是绝不饶人!
    应雄听自己的爹出言异常刻薄,虽然很高兴其父在记挂自己这一日夜的安危,却还
是忍不住为英名辩护:
    「爹!请别再落井下石!英名并没拖累我与小瑜!反而,是孩儿拖累了他!我..
.害得他废了全身武功!」
    骤听此言,慕龙倒是相当惊愕,惟他似  并不太关心英名,也没追问他为何会因应
雄而废了武功,相反脸上却泛起一丝残酷的快感,笑:
    「嘿!这畜生已被废了全身武功?呵呵!真是活该!是他累死你娘!今日老天爷教
他武功尽失,还真是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时又狠狠盯了马车厢内的英名一眼,英名低首。
    小瑜看不过眼,纵然慕龙是舅父,也忍不住  嘴道:
    「舅父,其实舅娘之死...也全非因英名表哥之错,你这样说,对英名表哥实在
不公平  !」
    难得小瑜亦不畏强权出囗相助,可是慕龙犹不以为然:
    「哼!小瑜,你们女孩子懂得什麽?当年死的是我爱妻,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
不感到那样心痛了!你怎会明白我丧妻之痛?我偏爱拿他泄愤!谁敢管我慕龙的事?」
    慕龙说罢双目炯炯,小瑜毕竟是女孩子,一时给他瞪得语塞,说不出话来。
    只有英雄看着自己的爹如斯冥顽不灵,遽地平静的道:
    「爹,如果,孩儿要管你的事呢?」
    慕龙一怔,他向来对应雄宠爱有加,不虞此时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愣愣问:
    「应雄,你......」
    应雄黯然的道:
    「爹!也许我应把话说个清楚!这些年来我一直肆意奚落二弟,非因我为娘亲之死
而恨他,而是娘在临终前叮咛我要激发他的斗志!我根本从没有理由要恨他!如今,我
就更没有理由要恨他了,因为......」
    「他为了救我,不惜以身为我挡了剑圣的夺命一剑,才会沦至如此武功尽废!」
    「什麽?」骤闻剑圣二字,慕龙不由大吃一惊:
    「你们...已遇上剑圣了?」
    「嗯!」应雄微应:
    「而且,他比我想像的还要利害!三年之後,他一定会来━━━再战孩儿!」
    慕龙道:
    「嘿!既然这贱骨头已废尽武功,三年之後他也不能代你出战剑圣!他已连半点残
馀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我们慕家还留他这贱骨头下来干  ?哼!我今日就要撵走他!

    「爹!」应雄见慕龙说话之间,竟作势步近,欲拉下马车厢内的英名,连忙一马当
先,拦在其父跟前,朗声道:
    「如今英名武功尽失,需要人悉心照顾,你若要他走,就先杀了孩儿吧!」
    「你...」慕龙给应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得止步。
    但见应雄无比坚定的道:
    「爹!我的命是英名以命所救!所以,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孩儿更曾矢言要一生照
顾他!我重申一次,你若真的要他走,便先杀掉孩儿,否则孩儿便会变为言而无信的人
,被天下人耻笑!」
    势难料到,慕龙向来对应雄无比疼爱,骨肉情浓,今日竟为一个毫无血缘的英名弄
至父子对峙的局面,个中实是牵惹了多少忿怨纠葛?恩义晴浓?
    然而,在一众家丁婢仆众目睽睽之下,慕龙被儿子如此阻拦,威风何在?为了下台
,也不得不怒极狂吼:
    「畜生!你竟为了他而反我?你竟为了他而反我?」
    「好!我就当作从没有你这个  逆子!」
    狂吼声中,慕龙已鼓尽全力挥掌向应雄猛掴下去,「碰」的一声!当场把应雄掴得
囗里狂喷鲜血,就连牙也给掉了数根,和血喷出!足见慕龙确是掌中高手!
    可是应雄犹是傲立如故,为了英名依旧坚持已见,不屈不服!
    就连车厢内的英名亦劝道:
    「大...哥,算了吧!就...让...我离开好了!反正...我...真的
没有...价值......」
    应雄闻言,登时回头一瞪英名,暴喝:
    「不!二弟,别要退让!你天性实太仁厚太喜欢退让了!你可知道,适当的退让当
然可息事宁然,但过份的退让,却会令你永远被人瞧不起!」
    「我们身为男人大丈夫,只要自己认为对,认为无愧於心的事,便绝对不能退让!
    即使退半步也不行!」
    应雄说着,又双目炯炯的瞪着其父慕龙,慕龙只觉心头更痛,他又再次怒火中烧:
    「好!畜生!那这次爹再不留手了!你就给我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慕龙又已迭连挥出数十掌!每一掌皆豁尽他的心力,霎时「彭彭」
之声不绝於耳,顷刻之间已把应雄一张冷峻的脸,重掴的鲜血淋漓,不似人形!
    可怕的是,应雄竟然仍不哼半声!为了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更为了守诺维护英名
,他就像铁铸一样!好一条铁铸的汉子!好一颗铁铸的心!
    「应雄...表哥...」小瑜更是看得呆了,一颗芳心,也在为应雄所受的煎熬
而心痛不已,原来,她不单关心英名,其实,她也同样关心应雄?
    慕龙亦是愈掴愈痛,他势难料到,他父子俩因一言不合,竟会弄至这个田地!他已
迭连掴了应雄四、五十记耳光,掴得他自己的掌心也在发痛,他的心更痛......
    蓦地,毫无间断的掌声戛止.只因为,慕龙蒲扇般的大手掌已停了下来。
    所有家丁婢仆,甚至应雄、英名及小瑜皆在诧异於慕龙何以会停手的时候,慕龙已
忽地仰添长叹一声,道:
    「我...老了......」
    「看来,我真的老了,实在不及如今的青壮一般心硬囗硬!唉......」
    是的!慕龙真的老了!他心中自知,他每掴应雄一记耳光,心头就在绞痛!换了是
十年前,他一定会先干掉这  逆子再说!但,如今的他,竟不能真的忍心下手掴死他,
掴死这个他极疼惜的爱子。
    「爹...」霎时之间,应雄也感到其父对他的掌下留情。
    「应雄,」慕龙霍地转过脸不欲看他,怅然的道:
    「你很勇敢!你认为正确的事,便一定坚持到底!爹,真的老了,实在斗不过你!
就随你的意思让这畜生留下来吧!不过...」慕龙说至这里语音稍顿,方才续道:
    「纵然给他留下来,我,也绝不会视他作儿子!我也有我自己坚持的事!」
    能让英名留下来,应雄已觉幸运,怎还再有苛求?他答:
    「放心!爹!应雄也不敢再要求你对英名怎样!反正他有我这个大哥对他好便足够
了!」应雄说着一瞄正惘然的英名,续道:
    「只要我慕应雄有生一日,谁都无法伤我二弟半跟毫发!」
    应雄这句话说得不无气概,小瑜闻言亦有一丝丝的感动,没料到平素如浪子般不羁
的应雄表哥,在说正经话时竟可如此义正词严,然而,偌大的慕府,似  还有人并不认
同他这一句话。
    但听慕府门内戛地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是吗?真的没有人能伤你二弟半根毫发?」
    「哈!就让我来一试!」
    「看!」
    「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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