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gl (老顽童),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多情环3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Nov 26 13:38:22 1999), 转信

    杀人的人
    (一)
  萧少英又醉了。
    这次他醉在“老虎楼”.就象是个死人般倒在柜台旁。
    一个人醉了后,好象总是会变得比平时重三倍。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要抬起个已烂醉如泥的醉汉,绝不是件容
易事。
    尤其是萧少英,老虎楼出动了三个伙计,却连搬都搬不动他。
    “这个人简直比石头还重。”
    坐在柜台上的老板娘早看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冷笑道:“这小子
已醉得象是堆烂泥,你们难道连堆烂泥都没有法子对讨吗?”
    伙计们——个个垂下头,不敢开腔。
    萧少英却突然张开了一只眼睛,瞪着老板娘.笑嘻嘻道:“你错
了。”
  老板娘沉下了脸。
    她生气的时候,看来还是很媚,尤其是一双眼睛,更可以迷死
人。
    附近百里的人都知道,老虎楼的老板娘,是个可以迷死人的女
    只可惜谁也没有胆子到这里来让她迷一迷。
    这地方叫老虎楼,就因为有条母老虎。
    母老虎就是这个迷人的老板娘,据说连老板都已被她连皮带骨
吞又下去。
    萧少英眯着眼笑道:“你看来一点也不老,更不象老虎,我也不
是烂泥。”
    老板娘居然笑了笑,笑的时候更加迷人:“不是烂泥是什么呢?”
    萧少英道:“是一种小虫,没有骨头的小虫,这种小虫就叫做泥。”
    老板娘笑道;“看不出你倒还蛮有学问的。”
    萧少英也笑了;“我本来就是个很有学问的人,而且少年英俊,
喜欢我的女人,从这里排队一直可以排到马路上去。”
    老板娘突又沉了脸,道: “那么你就赶快给我滚到马路上去,不
营你是烂泥也好,是小虫也好.都得赶快滚!”
    萧少英却还是笑嘻嘻地道:“只可惜小虫也不会滚,烂泥也不会
滚。”
    老板娘冷笑道;“你是不是想找死?”
  萧少英立刻摇头道:“不想。”
    老板娘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
    萧少英道:“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
    老板娘怒道:“你究竟想来干什么?”
    萧少英道:“我想找你陪我睡觉。”
    老板娘的脸色变了,伙计们的脸色也变了。
    这小子看来真有点活得不耐烦的样子.居然敢到老虎头上拔毛。
    老板娘突然一拍桌子,喝道:“给我打,重重地打!”
    “打”字说出口,楼上的客人已溜了一大半,七八个伙计却全都
围了上来。
    也不知道谁提起张木凳,就往萧少英脑袋上砸了下去。
    “哎哟”一声,萧少英的脑袋还是好好的,木凳却已四分五裂。
    伙计们一惊、一怔.又怒吼着扑上去。
    只听“劈劈啪啪”一阵响,扑上去的伙计,全都已踉跄退下,两
边脸已打得又红又肿。
    萧少英却还是嬉皮笑脸地站在地上.看着老板娘,道:“我说过,
我只不过想来找你陪我睡觉,并不是来挨揍的。”
    老板娘狠狠地盯着他,忽然又笑了。
    这次她笑得更甜、更迷人,柔声道:“你老远的赶来,真的就是
为了我?”
    萧少英立刻点头道:“绝不假。”
    老板娘媚笑道;“看来你倒是个有心人。”
    萧少英道:“不但有心,而且还有情有义。”
    “你贵姓?”
    “姓萧.吹萧引凤的萧。”
    老板娘吃吃地笑道:“可惜我不是凤凰,只不过是条母老虎。”
    萧少英也吃吃地笑道:‘可是在我眼里看来,你这条母老虎简直
比三百只凤凰加起来还要美得多。”
    老板娘笑道:“原来你不但有学问,还很会说话的。”
    萧少英眯着眼,道:“我还有很多别的好处,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老板娘看着他.眼波更迷人.忽然道;“再摆酒来,我要陪萧公
子喝几杯。”
  酒是好酒.人是美人。
    萧少英本来已醉了,现在更连想清楚一点点都不行。
    老板娘已替他斟满了一大碗,微笑道:“我看得出萧公子是英雄,
英雄喝酒是绝不会用小酒杯的,我先敬你三大碗。”
    “莫说三大碗,就算三百碗,我也喝了。”
    萧少英捧起了碗,忽又皱起眉,压低声音.道:“这酒里有没有
蒙汗药?”
    老板娘抛了个媚眼,笑道:“这里又不是卖人肉包子的十字坡,
酒里怎么会有蒙汗药?”
    萧少英大笑,道:“对,这酒里当然不会有蒙汗药,何况,既然
是老板娘亲手倒的酒,就算是毒药,我也照喝不误。”
    他果真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一下子就把一大碗酒全都倒
下了肚,又伸出手,摸着老板娘的手,眯着眼道:“好白的手,却不
知香不香?”
    老板娘银铃般笑道:“你闻闻看.香不香?”
    她居然真的把 一只又白又嫩的手,送到萧少英鼻尖上。
    萧少英捧起这只手,就象是条嗅到了色腥的馋猫,左嗅右嗅.嗅
了又嗅,忽然大笑了两声,一个筋斗倒在地上,“砰”的一声,竟是
头先着地。
    老板娘皱眉道:“萧公子,你怎么又醉了?”
    萧少英躺在地 上:,动也不动,这次才真的完全象个死人一样。
    老板娘忽然冷笑道:“放着阳关大道你不走,你偏偏要往鬼门关
里来闯!”
    她又沉下脸,一拍桌子:“拖 下去打.打不死算他造化,打死了
也活该。”
    伙计们已开始准备动手,突然一个人冷冷道:“打不得!”
    客人居然还没有走光。
    角落里的位子上,还有个灰衣人坐在那里自勘自饮,喝的却不
是酒,也不是菜。
    他喝的居然是白开水。
    到酒楼上来喝白开水的人倒不多,他的人看来也象是白开水一
样,平平凡凡,淡而无味,脸上也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老板娘盯了他两眼,厉声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灰衣人道:“我根本不认得他。”
    老板娘道:“既然不认得,为什么要来管他的闹事?”
    灰衣人道:“因为我也活得不耐烦了。”
    他说话的声音也同样平淡,就好象和尚在念经,替死人超度亡
魂念的那种经。
    老板娘冷冷道:“莫非你也是想来找我陪你睡觉?”
    灰衣人道:“不是。”
    老板娘冷笑道:“那么你就是来找死……”
    灰衣人道:“也不是找死,是找死人。”
    老板娘说道:“这里没有死人。”
  灰衣人道:“有。”
    老板娘忍不住问道:“在哪里?”
    灰衣人道:“我数到三,你们还不滚下楼去,就立刻全都要变成
死人!”
    老板娘的脸色又变了。
    灰衣人已放 下杯子,冷冷地看着她。
    “—!”
    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没有表情却往往就是种最可怕的表情。
    老板娘看着他,心里竟不内自主觉得有点发冷。
    她见过的英雄不知道有多少,见过的杀人凶手也不知有多少.
但却从来没有能让她觉得害怕。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不透的人,通常
也就是最可怕的人。
    老板娘倒抽了口凉气,已听见这个人冷冷地说出了第二个字。
    胆小的伙计,已忍不住想溜了,老板娘眼睛里却突然发出了光。
    —个轻衫少年已从外面绕过去,绕到灰衣人的身后,手里的刀
也在发着光。
    这少年正是老板娘的“小老板”,能做老板娘的入幕之宾并不容
易。
  他不但嘴甜,而且刀快。
    老板娘笑了,微笑着向这灰衣人抛了个媚笑,吃吃地笑道:“你
不想要我陪你睡觉,却想找死,难道我长得很难看?”
    她长得当然不难看,她只希望这灰衣人能看着她,好让那少年
—刀砍 下他的脑袋。
    灰衣人果然在看着她,
    刀光一闪,年轻少年的刀己劈下。
    果然是快刀!
    灰衣人没有回头,没有闪避,突然反手一个肘拳撞出去。
    楼上每个人立即全都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轻衫少年的刀明明已快劈在灰衣人的脖子上,只可惜刀锋还没
有够着部位,他自己的人已被撞得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
上,再倒下,软成了一滩泥。
    不是那种没有骨头的小虫,是泥。
    小虫是活的,泥是死的。
    灰衣人还是冷冷地看着老板娘。
    他这反手一撞,既不好看,也没有任何巧妙变化。
    他的招式只有一种用处‘
    ——是杀人!
    “三”字已经快说出来了,老板娘也已笑不出,咬着牙道:“你
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
    灰衣人道:“是你的地方。”
    老板娘道:“但你却还是要我走。”
    灰衣人道:“不错。”
    老板娘跺了跺脚.道:“好,走就走!”
    她的确想走 了,谁知道就在这时,桌子底下忽然有人道:“走不
得。”
    桌子底下只有一个人,
   一个本来已经绝对连动都不能动的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慢吞
吞地站了起来。
    老板娘又怔住。
    她实在想不通,她在酒里下的迷药,本来是最有效的一种。
    萧少英用两只手抱着头,喃喃道:“好厉害的蒙汗药,好象比我
上次在十字坡吃的那种还凶,害得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他忽然向老板娘笑了笑,又道:“这种药你还有没有?”
    老板娘脸色已发青,道:“你……你还想要?”
    萧少英点头道:“我最喜欢喝里面加了蒙汗药的酒,你还有多少,
我全要。”
    老板娘突然转身,想逃下楼去。
    只可惜她身子刚转过,萧少英已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道:“我
说过你走不得的。o
    老板娘吃吃笑道:“为……为什么?”
    萧少英道:“你还没有陪我睡觉,怎么能走。”
    老板娘瞪着他,一只眼睛又渐渐地眯了起来,嘴角又渐渐露出
了迷人的微笑,柔声道:“楼下就有床.我们一起走。”
    萧少英大笑,忽然出手,一把挟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揪
了起来。
    可是他并没有下楼,反而走到那灰衣人面前。
    灰衣人冷冷地看着他,脸上依然全无表情。
    萧少英也看了他几眼,道:“你好象真的不认得我7”
    灰衣人道:“嗯。”
    萧少英道:“可是别人要打死我的时候,你却救了我。”
    灰衣人道;“嗯。”
    萧少英谊;“我本该谢谢你的.可是我知道你这种人—定不喜欢
听谢字。”
    灰衣人道:“嗯。”
    萧少英看着他杯子里的白水,道:“你从来不喝酒?”
    灰衣人道;“有时也喝。”
    萧少英道:“什么时候你才喝?”
    灰衣人答道:“有朋友的时候。”
    萧少英问道:“现在你喝不喝?”
  灰衣人道:“喝。”
    萧少英又大笑,忽然大笑着将老板娘远远地抛了出去,就好象
摔掉了只破麻袋。
    灰衣人道:“你不要这女人陪你睡觉了?”
    萧少英大笑道:“有了朋友,我命都可以不要,还要女人干什么?”
    (二)
    夜凉如水,却美如酒。
    在屋顶上仰起头,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好象一伸手就可以摘
下来。
    摘来下酒。
    萧少英和灰衣人,一个人抱一坛酒,坐在繁星下,屋顶 上。
    “要喝酒,换一个地方去喝吧。”
    “为什么要换地方?”
    “这地方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光。”
    “那你喜欢在什么地方喝酒呢?”
    “屋顶上。”
    萧少英大笑道:“好,好极了。”
    灰衣人道;“你也在屋顶上喝过酒?”
    萧少英道:“在棺材里我都喝过。”
    灰衣人石板般的脸上居然也露出笑意:“棺材里倒真是个喝酒的
好地方。”
    “你想不想试试?”
    “想。”
    “我们先在屋顶上喝半坛,再到棺材里去喝,怎么样?”
    “好,好极了。”
    半坛酒很容易就喝完了,要找两口可以躺下去喝酒的棺材,却
不容易。
    萧少英的酒量实在不错,但无论酒量多好,只要是人,就一定
有喝醉的时候。
  萧少英是人!
    现在他眼睛已发直,舌头也大了,喃喃道:“棺材店在哪里?怎
么连一家都看不到?”
    灰衣人道:“要找棺材,并不一定要到棺材店里找。”
    萧少英大笑道;“一点也不错,要吃猪肉,也并不一定要到猪窝
去。”
    他忽然又不笑了,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棺材?”
    灰衣人道;“有死人的地方,就有棺材。”
    萧少英声音压得更低,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死人?”
    灰衣人道:“老虎楼。”
    萧少英立到点点头.道:“不错,那里刚才还死了个人。”
    刚点完头,忽然又摇头,道:“还是不行。”
    灰衣人道:“为什么又不行呢?”
    萧少英道:“那里只死了—个人,最多也只有一口棺材。”
    灰衣人道:“两个人既然可以用一张桌子喝酒,为什么不能坐在
—口棺材里?”
    萧少英又大笑:“点也不错,我们两个人都不胖,就算躺在一
口棺材里,也足足有余。
    (三)
    老虎楼后面的小院子里,果然摆着口棺材。
    崭新的棺材上好的木头,四面的棺材板都—尺厚。
    看来这老板娘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并没有因为人死了就忘了
旧情。
    可是死人还没有摆进去。
    店已打了烊,楼上却还流肱灯光,显然还有人在上面为死人穿
寿衣。
    萧少英拍了拍棺材板,喃喃道:“这倒是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我
死了之后,能有这么一口棺材,也就心满意足了。”
    灰衣人道:“你—定会有的。”
    萧少英道:“为什么我—定会有?”
    灰衣人道:“因为你有朋友。”
    萧少英大笑,笑声刚出,又立刻掩住了嘴:“现在我们还没有开
始喝酒,若被人发现了.岂非煞风景?”
    灰衣人道:“所以你就应该赶快躺进去,赶快开始喝。”
    萧少英道:“你呢?”
    灰衣人道;“我不急。”
    萧少英一条腿伸进了棺材,忽然又缩回来,笑道:“你是客人,
我应该让客人先进去。”
    灰衣人道:“不客气.你先请。”
    萧少英又笑了:“先进棺材又不是什么好多,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终于还是抱着酒坛子,先坐了进去。
    灰衣人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道:“棺材里
面怎么样?”
    萧少英道:“舒服极了,简直比坐在床上还舒服。”
    灰衣人谈淡道:“你觉得很满意?”
    萧少英道:“满意极了。”
    灰衣人冷冷道;“那么现在这口棺材就是你的了,你就躺下去
吧。”
    萧少英好象还听不懂他的话,笑嘻嘻道:“酒还没喝完,怎么能
死?”
    灰衣人道;“不能死也得要死。”
    最后一个“死”字刚出口,他的手已闪电般伸出,斜切萧少英
的后颈。
    这一 着也完全没有花招变化,却也是杀人的招式!
    萧少英就算很清醒,就算手脚都能活动自如,也未必能闪避这
一掌。
    何况他现在已经醉了,又已坐在棺材里。
    棺材总是不会太宽敞的,能活动的余地绝不会太多——死人本
就不会冉需要活动的,
    这灰衣人要杀人的时候,居然还先要人自己躺进棺材里再动手。
    他不但出手快,用的法子也实在太巧妙,他实在已可算是个杀
人的专家。
    萧少英已闭上眼睛。
    你遇到了这么样一个人,除了闭上眼睛等死之外,还能怎么样?
    只听“波”的一声.有样东西已被击碎,鲜血大量涌出来。
    碎的却不是萧少英的头,而是酒坛子,流出来的也不是血,是
酒。
    灰衣人这闪电般的一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砍在酒坛子上
上。
    萧少英却好象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着眼睛怔了半天,才大
声道:“我们讲好了一起找个棺材喝酒的,你怎么把我的酒坛子打
破?”
    灰衣人冷冷地看着他,好象也看不透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醉了?”
    萧少英火更大;“谁说我醉了?我比狐狸还清醒十倍。”
    灰衣人道;“你还要喝?”
    萧少英道:“当然要喝。”
    灰衣人的心沉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象已落入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圈套。
    一个看来好象很滑稽、很荒谬,其实却恶毒无比的圈套。
    灰衣人道:“好,我这里还有酒。”
    他将左手抱着的酒坛子递过去,萧少英立刻就笑了.却不肯接
下这坛酒,
    “你为什么还不坐进来?”萧少英道。
    “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萧少英道。
    灰衣人又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道:“好,我陪你喝。”
    萧少英展颜笑道:“这才是好朋友,今天你陪我喝酒,改天你就
算叫我陪你死,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灰衣人嘴角又露出了种残酷的笑意,终于迈进棺材,坐了下去。
    萧少英问道:“你还有多少酒?”
    灰衣人道:“还有一大半。”
    萧少英道:“好,我们—个人喝一口,谁也不许多喝。”
    灰衣人接着道:“好,你先喝。”
    萧少英道:“你是客人.你先喝。”
    灰衣人只有捧起了酒坛子,跟一个已喝醉了的醉汉争执,就好
象跟长舌妇斗嘴一样的愚蠢。
    谁知他这口酒还没有喝下去,“波”的一响,手里的酒坛子竟也
被打碎,暗褐色的酒就象是血一样,溅得他满身都是。
    灰衣人脸色刚变了变,萧少英的人竟已扑了过来,压在他身 上。
    棺材里根本没有闪避之处,他也想不到萧少英会这么样不要命
地蛮干,
    他身子虽被压佳,手已腾出来.按住萧少英后腰的死穴。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响.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棺材的盖子竟已被人盖了起来。
    灰衣人这才吃了一惊,想推开萧少英,谁知这醉鬼的人竟比石
头还重”
    也就在这时,外面已“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竟会有人在外
面把这一口棺材钉上了钉子.封死了。
    (四)
    棺材里又黑又闷,再加上萧少英的一身酒臭,那味道简直要令
人作呕。
    灰衣人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难道你早巳知道我是什么人?”
    萧少英笑了笑,道;“你叫王桐,是个杀人的人,而且是来杀我
的。”
    他的声音已变得很冷静,竟似连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没有说错。
    王桐只觉得胃部收缩,几乎已忍不住真的要呕吐。
    萧少英道;“你当然也已知道我是什么人。”
    王桐道:“但我却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少英道:“你是应该懂得的。”
    王桐的手又按到他的死穴上,冷冷道:“我现在还是随时都可以
杀了你。”
    萧少英道:“你若杀了我,你自己就得活活地烂死在这棺材里。”
    王桐挥手,猛击棺材。
    棺材纹风不动。
    萧少英悠然道:“没有用的.一点用也没有,这是口加料特制的
棺材,你手里就算有一把斧头.也休想能劈得开。”
    王桐道:“难道你自己也不想活着出去。”
    萧少英笑道:“既然是好朋友,耍喝酒就在一起喝,要死也一起
死。”
    他又叹了口气,道:“何况,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本
就已是个快死的人了。”
    王桐道:“哦。”
    萧少英道:“双环门不要我,天香堂又一心要我的命.我活着本
就已没有什么意思.何况,葛停香若已准备要一个人死,这人怎么
还活得下去”
    王桐冷笑,但心里却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萧少英道:“可是我就算要死,也得找个垫背的,陪我一 起死。”
    王桐道;“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萧少英接着道:“我并没有找你,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王桐突又冷笑,道:“就算要死,我也要你比我先死。” i
    萧少英淡淡道:“你若先杀了我,一个人在棺材里岂非更寂寞?
我若死了,你陪着个死人躺在棺材里,那滋味岂非更不好受?”
    他微笑着,又说道;“所以我知道你一定绝不会杀死我的,我们
究竟是谁先死,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王桐咬着牙,道:“我若先死了,你还可以叫那老板娘放你出去?”
    萧少英道:“很可能。”
    王桐道:“你跟她本是串通好的?”
    萧少英笑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
    王桐道:‘你们故意演那一出戏给我看,为的就是要激我出手。”
    萧少英道:“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杀人,绝不会让我死在别人的手
里。”
    王桐道:“我也看得出那些人根本杀不了你。”
    萧少英接着道:“所以你乐得做个好人,让我感激你,就不会再
提防着你,你出手杀我时,就一定会方便得多了。”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甚至还要我自己先躺进棺材里再出
手,这岂非太过份了些。”
    王桐沉默着,过了很久,也不禁叹道:“看来我好象低估了你。”
    萧少英接着道:“你本来就是。”
    王桐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少英道:“想死。”
    王桐冷笑道:“谁也不会真想死的。”
    萧少英接口道:“你也不想死?”
    王桐没有否认。
    萧少英又笑了笑,悠然道:“不想死也有不想她的办法。”
    王桐道:“什么办法?”
    萧少英问道:“葛停香是不是很信任你?”
    王桐道:“嗯。”
    萧少英道:“你的朋友他当然也会同样信任。”
    王桐冷冷道:“我没有朋友。”
    萧少英接道:“你有,我就是你的朋友。”
    王桐道:“哼。”
    萧少英道:“两个人若是早巳被人封死在—口棺材里,不是朋友
也变成了朋友。”
    王桐沉默了很久,缓缓道:“我若说别人是我朋友,他也许会相
信,但是萧少英……”
    萧少英道:“萧少英并不是双环门的弟子,萧少英已被双环门赶
了出去。”
    王桐道:“你难道要我带你去见他?”
    萧少英道:“你可以告诉他,萧少英不但已和双环门全无关系,
而且也恨不得双环门的人全都死光死绝,所以……”
    王桐道:“所以你认为他就一定会收容你?”
    萧少英道:“现在天香堂正是最需要人手开创事业的时候,我的
武功不弱,人也不笨,他应该用得着我这种人。”
    他微笑着,又道。“你甚至可以推荐我做天香堂的堂主,我们既
然是朋友.我能在天香堂立足,对你也有好处。”
    王桐沉默着.似乎在考虑。
    萧少英道:“以你在他面前的分量,这绝不是做不到的事。”
    王桐道:“你想要钱?”
    萧少英道:“当然想要,而且越多越好。”
    王桐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少英道:“我喜欢喝酒.又喜欢女人,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事。”
    王桐道:“你为什么不去做强盗?”
    萧少英道:“就算要做强盗,也得有个靠山。现在我却象个孤魂
野鬼一样,随时都得提防着别人抓我去下油锅。”
    王桐道:“所以你要我拉你一把。”
    萧少英道:“只要你肯.我绝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处。”
    王桐接口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少英道:“因为这本是对彼此有利的事。”
  王桐道:“我若不肯呢?”
    萧少英淡淡道;“那么我们就只好一起烂死在这棺材里。”
    王桐突然冷笑,道:“你以为我怕死?”
  萧少英道:“你不怕?”
    王桐冷冷道:“我这一生中,根本就醋执将生死两字放在心上。”
  萧少英道:“真的?”
    王桐闭上了嘴,拒绝回答‘
    萧少英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答应,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死
了。”
  王桐根本不睬他。
    萧少英道:“这棺材下面,虽然有洞可以通气.但是我已跟老板
约好,半个时辰鹤忠若还没有把消息传出去,她就会把这口棺材埋
入土里了。”
    他叹息着,喃喃道:“被活埋的滋味,想必不太好受。”
    王桐还是不理不睬。
    棺材里的两个人,好象都已变成了死人。
    萧少英也已闭上眼睛在等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好象已过了几千几万年一样,两个人身上,
都已汗透衣裳。
    忽然间,棺材似已被抬了起来。
    萧少英淡淡道:“现在她只怕已准备把我们埋进坟地里了。”
    王桐冷笑,笑得却已有点奇怪。
    死,毕竟是件很可怕的事。
    棺材已被抬上了辆大车,车马已开始在走。
    这地方距离坟场虽不近,却也不太远。
    王桐忽然道:“就算我肯帮你去说这些话,葛老爷子也未必会相
信。”
    萧少英道:“他一 定会相信。”
    王桐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因为我本就是个浪子,从小就不是好东西。”
    王桐冷冷道:“这点我倒相信。”
    萧少英道:“献忠这种人.本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何况,你
说的话.在他面前一向都很有分量。”
    王桐似乎又在考虑。
    萧少英道:“这两点若还不够,我还可以想法子带两件礼物去送
给他。”
    王桐道;“什么礼物?”
    萧少英道:“两颗人头,杨麟和王锐的人头。”
    王桐深深吸了口气,似已被打动。
    萧少英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这两人,迟早总是
祸害,这一点葛者爷子想必也清楚得很。”
    王桐道:“这两人本就已死定了。”
    萧少英道:“但我却可以保证,你们就算找一百年,也休想找到
他们。”
    王桐道:“你能找得到?”
    萧少英肯定地道:“我当然有法子。”
    王桐迟疑着,问道:“我若答应你.你是不是能够完全信任我?”
  萧少英道:“不能。”
    他苦笑着道:“你现在答应了我,到时候若是翻脸不认人,我岂
非死定了。”
    王桐道:“既然你不相信我.这句话岂非全都是白说的?”
    萧少英道:“但你却一定可以想出个法子让我相信你。”
    王桐道:“我想不出。”
    萧少英道:“我可以替你想。”
    王桐道:“说来听听。”
    萧少英道:“这里虽然很挤,可足我若往旁靠—靠,你还是可以
把衣裳脱下来的。”
    他笑了笑,接着又说道:“你既不是女人,我也没有毛病,所以
你大可以放心,我绝不想非礼你。”
    王桐好象已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萧少英道:“我只不过要你将身上的护身金丝甲脱下来,让我穿
上,那么你就算到时反悔,我至少还有机会可以逃走。”
    王桐冷笑道;“你在做梦。”
    他又闭上了嘴,拒绝再说一个字,他对这护身甲显然看得很重。
    这时车马已停下。
    他们已可听见棺材外面正有人在挖坟。
    萧少英叹了口气,道:“看来用不着再过多久,我们就要入土了。”
    王桐道:“所以你最好也闭 上嘴。”
    萧少英道:“现在我只有最后一句话要问你。”
    王桐道;“好,你问吧。”
    萧少英道:“你这一辈子,究竟杀过多少人?”
    王桐迟疑着,终于道:“不多,也/F少。”
    萧少英道:“你出道至少已有二十年,就算你每个月只杀—个人,
现在也已杀了两百四十个。”
    王桐道:“差不多。”
    萧少英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还是比你先死的好。”
    王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死在你手下的那两百四十个人,冤魂一定不会散的,
现在只怕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要跟你算一算总帐了。”
    王桐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萧少英道:“你活着时是个杀人的人,却不知你死后能不能变成
个杀鬼的鬼,我不如还是早死早走,也免得陪你一起遭殃。”
    王桐用力咬着牙,却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那些惨死在他手 下的人,那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仿佛已全都
在黑暗中出现。
    他越不敢想,却偏偏越要去想。
    “砰”的一声,棺材似已被抛放了坟坑。
    萧少英道:“我要先走了—步了,你慢慢再来吧。”
    他抬起手,竟似已准备用自己的手,拍碎自己的天灵。
    王桐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嘶声道:“你…你……”
    “你要我怎么样?”
    萧少英已感觉出他手心的冷汗,悠然道:“是不是要我等你脱衣
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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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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