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离别钩9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un 30 08:59:10 1998), 转信

 侯门深似海

    (一)

    门是虚掩着的,三个人都走了进来。
    王振飞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裘行健的眼睛却有点发白,也不
知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因为酒喝得比平时多了一点儿。
    只有花四爷还没有变,不管在什么地方出现.不管要去做什么
事,他看来总是笑嘻嘻的一团和气,就算要他去勾引别人的妻子,抢
夺别人的钱财而且还要把那个人的咽喉割断时,他看起来都是这样
子的。
    他们一直没有走,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等消息,等小青的消息。
    他们已经等得很着急,却还是在等,因为他们相信小青是绝不
会失手的。
    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
    门外阳光灿烂.这个空阔干净、洁白如雪的屋里,却仿佛充满
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肃杀之意。
    花四爷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他一定进来,就转过身.轻轻地关上了门,因为他不愿让狄青
麟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无论谁忽然看见一个自己本来认为已经死定了的人时.脸色都
难免会变的。
    幸好狄青麟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脸色,
只淡淡说了句:
    “请坐。”
    来的有三个人,屋予里唯一可以让人坐下来的地方就是那个蒲
团。
    以他们的身份,坐在地上总有点儿不象样的。
    王振飞看看另外两个人,不想占据这个唯一的座位,狄青麟却
说:
    “花四爷.你坐。”
    花四爷看看王振飞,王振飞掉过脸去看白墙.花四爷慢慢地坐
下。
    “你们是本是觉得很奇怪?”狄青麟说:“我明明已经应该死了,
为什么还活着?”
    他说话就象他杀人一样.直接而有效。
    裘行健脸绷紧: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懂。”
    “很好。”  、
    “不懂为什么很好?”
    “懂也很好,不懂也很好。”狄青麟说:“懂不懂反正都一样。”
    他看着裘行健,平平淡淡地问:“你喜欢怎么样死?”
    裘行健脸 上绷紧的肌肉已经象绷紧的琴弦被拨动后一样弹跳起
来。
    “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我要你死。”狄青麟的回答永远都一样简单直接干脆。
    “天青如水,飞龙在天。”裘行健厉声道:“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
人?”
    “我没有忘。”
    狄青麟的声音还是很平和:“我要你死.你就要死,不管你是什
么人都一样。”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说过这一类的话,可是从他嘴里平平淡淡地
说出来,就好象有一个掌有生杀大权的法官在宣判一个人的死刑。
    裘行健怒目瞪着狄青麟.竟没有勇气扑过去拼一拼,他全身的
肌肉虽然都已绷紧,内部却似已完全软弱虚脱。
    这个人的眼睛就好象一条吸血的毒蛇,已经把他身子里的血肉
和勇气都吸干了。
    王振飞忽然冷笑:
    “死就是死,你既然一定要他死,随便怎么死都是—样的,你又
何必再问?”
    “不错,死就是死,绝没有任何事可以代替。”狄青麟苍白高贵
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虚幻又严肃的表情,悠悠地说:“天上地下,再
也没有任何事能比你死更真实。”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你的确不应该再得罪他的。”
    他在叹息中慢慢地站起来,走到裘行健面前,用一种比刚才更
和平的声音说;“你不能算是一条硬汉,你的内心远比外表软弱。”狄
青麟道:“我本来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忽然伸出双臂象拥抱情人一样将裘行健轻轻拥抱了一下。
    裘行健竟没有拒绝,因为他竟好象根本就不愿推拒。
    狄青麟的拥抱不但温柔而且充满了感情,他的声音也一样。
    “你好好地走吧。”他说:“我不再送你。”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放开了手,他放开手时裘行健还在看着他,用
一种空虚又迷悯又欢愉又痛苦的眼神痴痴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他拥抱时的温柔,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一阵刺痛。
    一阵深入骨髓血脉心脏的刺痛。
    直到他倒下去时,他还不知道就在他被拥抱时已经有一柄刀从
他的背后刺人了他的心脏。
    一柄薄刀,其薄如纸。
    花四爷那种独有的笑容居然还保留在他那张圆圆的脸上,只不
过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佩服你。”他说:“小侯爷,现在我才真正佩服你了。”
    “哦?”
    “我看过别人杀人.我自己也杀过人。”花四爷说‘可是一个人
居然能用这么温柔这么多情的方法杀人,我非但没有看见过,连想
都想不到。”
    王振飞的额角手背脖子上都已有青筋凸起;“他能用这种法子杀
人,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狄青麟又坐了下去,坐在蒲团上。
    “你错了。”他说:“我用这种法子杀他,只不过因为我喜欢他。”
    他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对你就不同了,我绝不会用这种法子杀
你。”
    王振飞后退三步厉声道;“你竟敢动我?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
不怕青龙老大把你斩成肉未?”
  狄青因忽然笑了,笑容也很温和。
    “你是什么身份?你只不过是条自作聪明的猪。”
    一个人能用这么温和文雅的声音骂人,也是件让人很难想象的
事。
    “其实我本来不必杀你的,我应该把你留给杨铮。”狄青麟说:
“你也不必替我担心,在你们的龙头眼里,你最多也只不过是条猪而
己,他绝不会因为我杀死他一条猪而生气的。”
    王振飞居然也笑了,笑声居然真的象是一条猪在饥饿激动时叫
出来的声音,甚至有点像是猪被宰时的声音。
    唯一不同的是,猪没有刀,他有。
    他拔出了他一直暗藏在长衫下的刀,并不是他平时为了表现自
己的气派而用的那柄金背大砍刀.而是一柄雁翅刀。
    这才是他真正要杀人时用的利器。
    “花四,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王振飞大吼:“难道你真的要坐
在那里等死?”
    花四爷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因为他早已经发现在狄青麟面前
是绝不能动的。
    他当然有他的理由。
    他有名声、有权势,还有一笔别人很难想象的庞大财富。
    象他这样的人,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当然都有很好的
理由。
    ——在他看到万君武的尸体时,他已经发现狄青麟是个非常可
怕的人,远比十个裘行健和十个王振飞加起来更可怕。。
    ——在他看到狄青麟并没有被小青害死的时候,他更证实了这
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相信狄青麟绝不会动他。
    因为狄青麟对他的态度和对人是完全不同的,否则刚才为什么
会特别指名请他坐下?
    花四爷想得很多,而且想得很愉快。在这种情况 下,他为什么
要动?

    王振飞却已经动了。
    他知道狄青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可是他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他的刀轻,轻而快。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他用的不是金刀;是这柄雁钢刀.
那么他一刀出手时,绝对要比万君武门下的高足”快刀”方成还快
得多。
    金刀是给人看的,这把刀却看不得。
    他—刀出手,等他看见他的刀时,很可能已经死在刀下。
    现在他的刀已出手,狄青鳞已经看见他的刀,刀光轻轻一闪,已
经到了狄青麟的咽喉。
    他还是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王振飞并没有给他还手的机会。
    ——真正要杀人的时候,就绝不能给对方一点机会。
    王振飞明白这道理,而且做得很彻底。
    这一刀很可能是他平生最快的一刀,因为他已经发出了他所有
的潜力。
    一个人只有在生此关头上会发出所有的潜力。
    现在他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如果狄青麟不死,死的就是他。

    王振飞没有死,狄青麟也没有死。
    刀光一闪.一刀劈出,王振飞忽然觉得好象有一根针刺入了他
身上某一个地方。
    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他忽然
觉得全身都酸了,又酸又痛,酸得连眼泪都好象要流下来。
    等到这一阵酸痛过去,他还是好好地站在原来的地方,好象什
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和刚才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刀。
    他的刀已经在狄青麟手里。
    狄青麟用两根手指捍任刀尖,将刀的柄送过去给他,平平淡淡
地说:
    “这一刀还不够快,你还以更快—点。”他说:“你不姑再试一次。”

    狄青麟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还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王振飞不信,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这种机会,连一次都没
有给过。
    可是他不能不恼.因为他的刀已经在他手里。
  他当然要再试一次。
    刚才那——次失手,也许只不过因为他太紧张.紧张得抽了筋。
    这一次他当然要特别小心,用的当然是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方
法。
    他的身子忽然开始游走,游鱼般围着狄青麟转动不停,让狄青
麟根本没法子看出这一刀会从什么部位劈下去。
    这是他从“八封游身掌”中化出来的刀法,这一刀他本来好象
要从坎门砍出,可是忽然又变了方位,由离门砍了出去。
    这一刀不但出手快,而且变得快,可惜效果还是和上次完全一
样,连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的刀忽然间又到了狄青麟手里.狄青麟居然又将刀送回给他;
    “你还可以再试一次。”

    王振飞的手又伸了出去,又握住了他的刀,用力握紧。
    这一次他再不能失手,
    虽然他知道这次机会还不是最后一次,以后狄青麟还是会不断
的再将机会给他的。
    可是他已不愿接受。
    因为他已经明白,这种机会不是机会.而是侮辱。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已经变得象是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可是他这一次绝不会再失手了.他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再失
手。
    这一刀就是他最后的一刀。这一刀砍下去,刀锋一定要被鲜血
染红。
    他受到的羞辱,只有血才能洗清。

    这一 次他果然没有失手,这一刀出手.刀锋果然立刻就被鲜血
染红。
    不是狄青麟,而是他自己的血。
    他的血也和狄青麟的血一样红。

    (二)

    杨铮把包扎在离别钩外面的破布一条条解开,用双手将他的钩
送到磨刀的老人面前。
    他要请老人相一相他这柄钩。
    阳光艳丽,老人双手握钩,以钩尖向天,将钩锋迎展于阳光下。
    钩不动,老人也不动。
    除了他的眼睛外,他这个人仿佛已经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座石像。
    他的箱、他的神、他的气、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一瞬
间完全投入了他握住的这柄钩里。
    他的眼睛却亮得象是天北的火星。
    他凝视着这柄钩.过了很久才开口,说的却是一件和这柄钩完
全无关的事。
    “你一定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因为你脸上有饥
色。”
    杨铮不和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一点。
    “名家铸造的利器也和人一样.不但有相,而且有色。久久不饮
人血,就会有饥色。”老人终于将话锋转入正题:“这柄钩最近必定
已饱饮人血,而且一定是位非常人的血。”
    “为什么一定是非常人的血?”
    “那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老人说:“一个人在用过精撰美食后
和只吃了些杂粮粗面后的神情气色是不是也会有些不同?”
    这个比喻不算是很好,但是杨铮却已经完全了解他的意思。
    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奇特的老人确实有种能够洞悉一切的眼力。
    老人闭上眼睛,又问杨铮:“你伤的人是谁?”
    “是蓝一尘。”杨铮道;“蓝大先生。”
    老人耸然动容:“这是天意,一定是天意。”
    他张开眼睛.仰面向天,目光巾充满了敬畏之色:“邵大师无心
中铸造了这柄钩,却因此而死.死在蓝一尘手里;现在蓝一尘却又
被这柄钩所伤,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杨铮也不禁耸然,老人又说:
    “这柄钩本来也是不祥之物,就象是个天生畸形的人,生来就带
有唳气,所以它一出炉,铸造它的人就因此而死。”他说:“你的父
亲虽然以它纵横天下,但是一生中也充满悲痛不幸。”
    杨铮黯然,老人的眼睛里却露出了兴奋的光。
    “可是现在它的唳气已经被化解了,被蓝—坐的血化解了。”他
说;“因为蓝一尘本来应该是它的主人,却抛了厂它;他虽然没有杀
邵大师,邵大师却也算因他而死的,他已经在这柄钩的精髓里种下
了充满怨毒与仇恨的暴唳不祥之气,只有用他自己的血才有化解得
了。”
    这种说法实在很玄,可是其中仿佛又确实有一种玄虚奥妙之极
的道理存在,令人不能不信。
    老人又闭上眼睛长长叹息:“这都是天意,天意既然要成全你,
你已经可以安心了。”他将钩交还杨铮;“你去吧,无论你要去做什
么,无论你要去对付什么人,都绝对不会失败的。”
    他的声音中伤佛也带着种神秘的魔力,他对杨铮的祝福,就是
对杨铮仇敌的诅骂。

    远在百里外的狄青麟,在这一瞬间,仿佛也觉得有种不祥的感
应。

    (三)

    狄青麟从来不相信这些玄虚的事,他这一生之中唯一相信的就
是他自己。
    在他的剑锋刺入应无物血肉中时,他就已认为这个世界上绝对
没有任何人能击败他。
    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和镇定,他看着花四爷的时候,就好
象—位无所不能的神祗,在看着一个卑贱凡俗无知的小人。
    花四爷已经被他这种态度吓倒了,虽然还坐在那里,却似已屈
服在他的脚下。
  狄青麟忽然问: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因为我对小侯爷还有用。”花四爷勉强装出笑脸;“我还可以替
小侯爷做很多事。”
    “你错了。”
    狄青麟冷冷地说:“我不杀你,只因为你还不配让我出手,你一
直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的手垂下,在他坐着的这个蒲团边缘上轻轻按动了一个暗钮。
    花四爷坐下的蒲团忽然旋转移动,连带着蒲团下的地板一起移
开。
    地面上就忽然露出了一个黝黑洞穴。
    花四爷立刻落了下去,发出一声凄厉恐惧之极的惨呼,甚至比
对死亡本身更恐惧。
    因为他的身子下落的那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洞穴中的情况。
    他所看到的远比死更可怕。

    侯府的后花园中菊花盛开,秋色如锦。
    狄青麟悠然走上一个小亭.回头吩咐跟随在他身后的奴仆。
    “今天我只见一个人,除了他之外别人一律挡驾。”小侯爷说:
“这个人姓杨,叫杨铮。”

    (四)

    侯府朱门外的石阶长而宽阔,平亮如镜。杨铮甚至能在上面照
见自己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他从邻近的县城衙门里领到一点路费,却少得可怜,这几
天在路上一直都没有吃饱过。
    他已经坐在石阶上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忍不住从旁边的门走进
去,问刚才替他开门的那个傲慢自大、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门房;
    “刚才你说小侯爷就在后花园里?”
    “嗯。”
    “你说你已经派人去通报了7”杨铮忍住气问:“为什么直到现在
还没有消息?”
    门房里的大爷斜眼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问:
    “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到后花园来回走一趟要走多久?”
    杨铮摇头。
    他本来一拳可以打烂这位大爷的鼻子.但是他忍住了。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从这时到后花园,就要走半个时辰。”门
房大爷冷笑:“这里是世袭一等侯府,愿你们那种小小的衙门是不太
一样的。”
    杨铮只有再继续等下去。
    从这里根本看不到侯府的情况,一幅用彩瓷砌成九条以麒麟的高
墙,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墙后人声寂寂.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他又等了很久,里面才有个锦衣童子走出来,对他勾勾手指。
    “小侯爷已经答应见你了,你跟我来吧!”

    高墙后是个很大很大的院子,没有栽花种树,也没有养金鱼。
    院子里只摆着一个巨大古老的铁鼎,却更衬出了这个院子的庄
严和辽阔。
    前面大厅的门是关着的,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看见廊前
那一根根两个人都合抱不住的雕花庭柱和高耸在白云下的滴水飞
檐。
    到了这种地方,一个人才能真正了解富贵和权势的力量,心里
就会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敬畏之意。
    可是杨铮却好象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吕素文还在那寂寞悲惨的小木屋里等着他,他一定要活着
回去。
    (五)

    雪白的屋子还是那么洁净静寂.就好象从未被一点儿血腥沾染
过。
    狄青麟还是盘膝坐在那个蒲团 上,指着对面的那个蒲团对杨铮
说;
    “请坐。”
    杨铮就坐了下来。
    他当然想不到坐在这个蒲团上就好象坐在一个上古洪荒恶兽的
嘴里,他的血肉皮骨随时都会被它吞了 下去,连一点渣子都不会剩
下来。
    狄青麟用一种很奇特的眼色看着他,仿佛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这里本来是我练剑的地方,很少有客人来,所以我也没有什么
可以款待你。”狄小侯淡淡地说:“我想你大概也不会接受我的款待。”
    “不错。”杨铮的声音也同样冷淡:“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客人。”
    他直视着狄青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我只想问你,思思是
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被你杀死的?镖银是不是被王振飞所盗换?他
是不是到这里来了?”
    狄青麟微笑,微笑着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在
我面前说这种话?”
    “就因为我很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敢这么说。”
    “哦?”
    “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大家都觉得你很了不起,你自己一定也
这么想,你这一生中,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杨铮说:“就因为你
是这种人.所以我才敢这么样问你。”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在我面前推诿耍赖说谎。”杨铮道:“因为
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看在眼里。”
    ——说谎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要时好对方,就是为了要保护
  自己。
    一一如果你根本看不起一个人.就没有对他说谎的理由了,又
何必再说谎?
    狄青麟居然还是神色不变,却反问杨铮:“如果我什么话都不说
呢?”
    杨铮沉思,过了很久才回答:“如果你不说,我只有走。”
    “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没有证据,既无人证,也没有物证。”杨铮道:“我根本
没有法子能证明你做过这些事,也没有人会因为我说的话而判你的
罪。”
    “所以你对我根本就无可奈何。”
    “是的。”
    “那么你又何必来?”
    “我本来以为我也可以找出证据,最少也可以找出方法来对付
你。”杨铮说:“可是我到这里来了之后,我就知道我错了。”
    “错在哪里?”
    “错在我虽然没有看轻过你,却还是低估了你。”杨铮说:“你实
在太‘大’了,已经大得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都埋没,已经大得可以
把所有对你不利的事睹辉下去。”
    他的神色惨淡:“现在我已经发觉,象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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