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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二八章 洞外别有天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6 12:44:04 1998), 转信
第二八章 洞外别有天
朱七七醒来时,身子仍是软软的,没有半分气力。
这迷药,好厉害的迷药。
她朦朦胧胧地瞧见一盏灯,灯光正照着她的眼睛,她张开眼,又闭起,心头突然一阵惊
栗,颤抖着伸出手,往下面一探——幸好,她衣裳还是好好穿在身上,她最害怕的事并没有
发生,她最宝贵的东西竟没有失去。
王怜花,这恶贼,虽然可恶,虽然可恨,但毕竟还算有些傲气,不肯在别人晕迷时欺负
人。
其实,真正的色狼,都是这样的,都知道女子若在晕迷时,总能征服她的身子,也没有
什么乐趣。
朱七七总算松了口气,但口气还未透过来,就又想起了别的人,就又好像被人扼住厂脖
子。
“该死,该死,我朱七七真该死,明明上了那么多当,还要如此粗心大意,不但害了自
己,也……”
想到这里,她拼命一骨碌翻身而起,大呼道:“沈浪……沈浪她没有瞧见沈浪,却瞧见
了熊猫儿。这是间没有窗了,也没有门的屋子。熊猫儿就像只猫似的,蜷曲在角落里,还不
能动,也还没有醒。朱七七挣扎着爬过去,去摇熊猫儿的肩头。熊猫儿的嘴动了起来,却像
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喃喃道:“好吃……好吃……”
朱七七又急又气,咬牙道:“死人,你在吃狗屎么,醒醒呀!”
她捏住熊猫儿的嘴,但猫儿的嘴却还在动,朱七七忍不住给了他两个耳刮子,熊猫儿两
只眼睛突然张开。
朱七七恨声道:“你再吃,人都快吃死了……”
熊猫儿瞪着眼睛,瞪了半晌,人终于清醒,一翻身坐起,头疼得像是要裂了开来,他捧
着头,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会来到这里?”
朱七七恨声道:“我先晕过去的,我怎么知道?”
熊猫儿道:“沈浪呢?沈浪在哪里?”
朱七七嘶声道:“我正想问你,沈浪呢?你们……”
熊猫儿大声道:“我倒下去的时候,沈浪还是站着的,但……但王怜花——王怜花。”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简直像用鼻子在“哼”了。
朱七七惶声道:“你们瞧见王怜花了?”
熊猫儿垂着头道:“嗯,但——但我们瞧见他时,我已连路都走不动了。”
朱七七赶紧间道:“沈浪呢,他难道也——”熊猫儿长长叹了口气,道:“他也不行
了。”
朱七七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直着眼睛怔了半晌,颤
声道:“这样说来,我们现在难道真是已落入王怜花手中?”
熊猫儿苦笑着脸道:“看来只怕是如此。”
朱七七道:“但沈浪——沈浪不在这里,他只怕已逃了。”
熊猫儿立刻点头道:“不错,在那种情况下,别人谁也逃不了,但沈浪——他总是有法
子的,他的法子可真是比任何人都多。”
朱七七道:“他也一定有法子来救咱们的。”
熊猫儿道:“当然当然,他马上就会来救咱们了,王怜花别人都不怕,但一瞧见他,就
像是老鼠见着了猫似的,哈哈——哈哈。”
他口中虽在大笑,但笑声中可没半分开心的味道。
朱七七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嘶声道:“你——你在骗我,你明知沈浪也是逃不
了的。”
熊猫儿强笑道:“他逃得了的,否则怎会不在这里?”
朱七七道:“他不在这里,只因他……他……他……”
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手捶着胸膛,放声痛哭道:“只因他已被王怜花害死了。”
熊猫儿道:“不……不……不……不会的。”
朱七七:“会的,会的。王怜花将他恨之入骨,他落入王怜花手中,王怜花又怎会再放
过他……是么?你说是么?”
她抓住熊猫儿,拼命地摇他的身子。
熊猫儿就像是木头人似的,被她摇着,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但眼泪却已沿着面颊流
下。
沈浪,此刻只怕是必定已遭厂毒手的了。
王怜花的确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七七嘶声痛哭着道:“苍天呀苍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千辛万苦,刚刚得到了
他,你却又要将他夺走,却叫我如何忍受……如何忍受……”
熊猫儿突然缓缓道:“这怪不得苍天,也怪不得别人。”
这语声虽缓慢而沉重,但在朱七七听来,却尖锐得有如刀子一般,尖锐在刺入厂她的
心。
她身子一阵颤抖,缓缓放松了手,缓缓止住了哭声,她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一字字
道:“个错,这不能怪别人,这只能怪我……只能怪我。”
熊猫儿凝注着她,并没有说话。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仿佛痴了似的,不断重复他说着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
说到后来,熊猫儿惶然道:“七七,你……你怎样了?”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连瞧也不瞧熊猫儿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灯光下,只见她面上已露出痴迷疯狂之态,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口中却咯咯
地笑了起来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竟一刀向她自己肩上刺下。熊猫大骇道:“七七……你……你……住手!”
朱七七有如未闻,咯咯地笑着,拔出匕首,鲜血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也不觉疼
痛,还是笑道:“是我害了他……”
竞又是一刀刺下。
熊猫儿吓得心胆皆裂,要想拉住她,怎奈他酒喝得最多,中毒也最深,直到此刻竟还站
不起来。
他只有眼瞧着朱七七拔出刀,又刺下……
他只有嘶声狂吼,道:“七七……住手……求求你住!求求你!”
突然,他身后的墙壁裂开,现出了道门户,一条人影掠出,闪电般抓住了朱七七的手。
只见这人发髻光洁,笑容风流,一身粉红色的锦缎长衫,在灯光下闪闪的发着微光……
熊猫儿面色惨灰,失声惊呼:“王怜花!”
“当”的,匕首落地,朱七七却痴了般动也不动,任凭王怜花捉住她的手,也不反抗,
也不挣扎。
王怜花瞧着熊猫儿,嘻嘻笑道:“阁下睡得可舒服么?”
熊猫儿嘶声道:“你……你这恶贼,放开她,放开她,我不许你碰她一根手指。”
王怜花笑道:“是,遵命!在下绝不碰她一根手指……在下只碰她十根手指。竟将朱七
七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熊猫儿眼睁睁地瞧着,目毗尽裂。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王怜花笑道:“你莫要这样瞧着我,你本不该恨我的。”
他摸了摸朱七七的脸,接着笑道:“你也不该恨我的……你们本该恨沈浪才对,你们如
此为他着急,可知他并没有为你们着急么?”
熊猫儿失声道:“他……他没有死?”
王怜花笑道:“自然没有死。”
熊猫儿道:“他……他在哪里?”王怜花大笑道:“他虽然没有死,但你们瞧见他此刻
的模样,却只怕要气死。”
熊猫儿怒道:“放屁,你莫要……”
王怜花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的,唉!我只有带你们去瞧瞧。”
拍了拍手,呼道:“来人!将这位熊大侠扶起。”
两个艳装少女,巧笑着应声而入,扶起了熊猫儿,一人笑道:“唷,好重。”
另一少女娇笑道:“这样才像是好汉子。”
王怜花大笑道:“你若是喜欢这条汉了,只管亲他就是……嗯,重重的亲也无妨……哈
哈,不过,但你可也莫要咬掉他的鼻子。”
熊猫儿被两个又笑,又摸,又亲,又咬的女孩子,架出了地窖,面上已沾满红红的胭
脂。
他又急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为了要瞧沈浪,他只有忍住了气……沈浪呀沈浪,你此
刻究竟在做什么?
朱七七被王怜花扶着,更是老实得多,脸上居然也是笑眯眯的,但这种笑容,却教人瞧
得心里直冒寒气。
她听到沈浪的消息,脸上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就连王怜花,都不敢瞧她这种笑容一眼。
走过一段长长的地道,又有间小小的屋子。
这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凳子,也没有床,简直什么都没有,只是墙上挂着一排四个小
木偶。
王怜花笑道:“你们可瞧见这四个木头人么?将这木头娃娃搬开,你们就可瞧见四个小
洞,从这小洞里,你们就能瞧见沈浪了,哈哈……沈浪。”
他笑的声音很轻,但熊猫儿却听得直刺耳朵。
王怜花又已笑道:“你们只管放心的瞧,沈浪他不会发觉你们的,只因这四个小洞外
面,画着的壁画是人,这小洞正是画上人的眼珠子……那些画可画得妙透了,简直妙不可
言,只可惜你们瞧不见。”
熊猫儿忍不住冷笑道:“春宫我瞧的多了。”
王怜花大笑道:“熊兄果然也是聪明的,一猜就猜出墙上画的是春宫,但沈浪在这画满
春宫的屋子里做什么?熊兄可猜得出?”
朱七七身子已颤抖起来,突然冲了过去,但是却被王怜花一把抓住,朱七七咬着嘴唇,
颤声道:“你……你不是要我瞧么?”
王怜花笑道:“瞧自然是要瞧的,但也莫要着急。”
熊猫儿道:“还等什么?”
王怜花笑道:“沈兄此刻正舒服的很,但两位却不免要惊扰他,在下为沈兄着想,就只
好得罪两位了。”
突然出手如风,点了朱七七与熊猫儿的哑穴。
熊猫儿气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王怜花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将那木偶的头一扳,墙上果
然露出了四个小洞。
王怜花轻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要瞧的,你们若要气死,可莫要怪我。”
他微笑着闪开了身子,道:“请。”
“请”字出口,熊猫儿与朱七七的眼睛已凑近了小洞。
他们果然瞧见了沈浪。
外面的屋子,虽无珠光宝气,但却布置得舒服已极。没有一样东西不摆在令人瞧着最顺
眼的位置。
而沈浪,此刻就坐在最舒服的位置上。
他穿着件柔软的丝袍,斜倚着柔软的皮垫。
他手里拿着金杯,身旁正有个身披轻纱的绝色少女,正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在为他斟
酒。
琥珀色的美酒。
但在熊猫儿的眼中看来,却像是血一样。
熊猫儿与朱七七对望一眼,朱七七咬着嘴唇,熊猫儿咬着牙,朱七七嘴唇已咬得出血,
熊猫儿咬得吱吱作响。
他们的嘴虽能动,却说不出话。
他们若能说话,必定会同时怒喝:“沈浪,你这可恶的沈浪,我们为你急的要死要活,
快要发疯,谁知你却在这里享福。”
沈浪的确像在享福,那少女为他斟酒,他就喝光,那少女将水果送到他嘴里,他就吃下
去。
熊猫儿与朱七七又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已要冒出火来,但这时,两人要说的话却不同
了。
朱七七想说的是:“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色狼,色狼,瞧你这副色迷迷的笑,
你……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多好。”
熊猫儿却想说:“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酒鬼,到现在你还喝得下酒,但……你这
人虽可恶,酒量却真不错。”
两人心里想的虽不同,但恼怒却一样。
两人竟未怀疑,竟忘了去问:“王怜花为何没有杀沈浪。”
“王怜花为何非但不杀沈浪,反而让他享福。”
这,岂非是怪事一件。
那少女倒酒倒得手都酸了,但沈浪面上却毫无醉意。她倒的虽快,但沈浪喝的却比她倒
的还快。
那少女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酒量可真不错。”
沈浪笑道:“哦?”
那少女道:“我真不知道你这酒量是怎么练成的。”
沈浪笑道:“因为常常有人想灌醉我,所以我酒量就练出来了。”
那少女咯咯笑道:“一个生得漂亮的女孩子,才会有人常常想灌醉她,你……你总归不
是个女的,谁想灌醉你?”
沈浪大笑道:“生得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常常会被男人灌醉的危险,但她们若是灌起男
人的酒来,却也厉害的很。”
那少女娇笑道:“这话倒不错,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总是不能拒绝喝酒的。”
沈浪微微笑道:“所以我现在正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
那少女媚眼带着笑,带笑地瞅着他,腻声道:“只可惜要灌醉你实在太不容易。”
沈浪道:“要灌醉你可容易么?”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咬着嘴唇笑道:“有些女孩子虽然醉了,但也和没醉一样,谁也别
想动她,有些女孩子虽然不喝酒,但却也和醉了一样。”
沈浪笑:“妙极妙极,女孩子对女孩子的事,到底是了解的多些,但……你却又属于哪
一种呢?”
那少女眼睛瞅着沈浪,似乎要滴出水来,一字字轻轻道:“我……那就要看对方那男子
是谁了,有时我醉了也不醉,有时我虽未喝酒,却已醉了,就像……就像今天……”
朱七七越听越气,简直要气疯了。
那少女在咬着嘴唇,她也在咬着嘴唇,但两人咬嘴唇的模样,却真是天差地别,大不相
同。
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咬嘴唇时,不是恨得要死,就是爱得要死,不是想打他的耳光,就是
想亲他的脸。
那少女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也似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里的水,是眼
泪。
而那少女……她眼里的水是什么意思?这问题男人想必大多知道的,只是在自己妻子面
前却万万不要承认。
朱七七真恨不得冲进去,将那少女眼珠子挖出来。
那少女软绵的身子,直往沈浪怀里靠。
朱七七又恨不得冲进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开,将她整个人抓起来,塞进阴沟
里去。
但现在真像在阴沟里的人,却是朱七七,她全身在发冷,她只有眼看着那少女倒入沈浪
怀里。
而沈浪……这可恨的坏蛋,这没良心的人。
他居然还在笑。
幸好,就在这时——朱七七正想闭起眼睛,又不甘心闭起眼睛,正恨的要死,气得要发
疯时,她的救星却来了。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比环佩声更清
脆,更悦耳。
单听这声音,便已知道来的必定又是个绝色美女,何况还有那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
气。
朱七七甚至能够从那小洞里嗅得这香气。
她虽然更着急,一个少女,已够她受的,又来一个,那如何是好,沈浪岂非要被这些狐
狸精迷死。
但无论如何,有别人来了,这生着一双鬼眼的少女,总该不会再赖在沈浪的怀里了吧。
那少女果然自沈浪怀中跳了起来,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脸上的媚笑,也早已不
见。
只见一个人……简直可说是个仙子走了进来。
她穿的是什么?她戴的是什么?她身后跑着有几个人?这些人又长得什么模样?
朱七七全瞧不见,熊猫儿更瞧不见。
只因他们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足以照花所有
人的眼。
这艳光四射的仙子,赫然竟是王怜花的母亲。
沈浪抖了抖了衣衫,只是含笑抱拳道:“王夫人……”
那王夫人也含笑道:“沈公子……”
两人就像是许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如今总算见着了,但却又像是初次相识,彼此客客气
气,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朱七七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坐得很远。
那少女又拿起酒壶,规规矩矩,为沈浪倒了杯酒。
沈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对染香又何必如此客气。”
沈浪道:“染香……好名字,好名字,已入芝兰之室,能日常接近王夫人这样的人间仙
子,自然也要被染上一身香气了。”
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当真是口才便捷,人所难比。”
她的笑容虽妩媚,神态却庄重,她的笑容虽令人魂牵梦索,一心想去亲近,她的神态又
令人不敢亲近。
她带着颇含深意的微笑,忽道:“但染香这丫头,却也可人……沈公子,你说是么?”
沈浪笑道:“彩凤身旁,焉有乌鸦,只不过她提起酒过来时,在下却当真有些害怕。”
王夫人道:“染香,你方才可是在灌沈公子的酒么?”
染香垂下头,去弄衣角,却不说话。
王夫人双眉微微皱起,轻叱道:“你明知我要和沈公子商议大事,怎敢还要灌沈公子的
酒?沈公子若是真的醉了,怎好说话。”
染香虽未答话,沈浪却已笑道:“明明是夫人要她灌在下酒的,夫人为何还要骂她?”
王夫人神色不动,微笑道:“是么?”
沈浪笑道:“在下喝醉了酒,岂非更好说话。”
王夫人道:“为什么?”
沈浪大笑道:“好酒香醇,美人如玉,这些却是最能使男人意志软弱之物,在下意志若
是软弱了,夫人要在下听命,岂不更是容易。”
王夫人嫣然笑道:“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谁也莫想瞒得过你,但沈公子若非如此聪
明,我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想邀沈公子到此说话。”
沈浪笑道:“王夫人心事被在下说破,居然毫不否认,正也足见王夫人之高明……但王
夫人若非如此高明,在下此刻又怎会坐在这里。王夫人开始笑得更甜,道:“怜花邀沈公子
来时,多有得罪,我该代他向沈公子道歉才是。”
沈浪笑道:“在下早已想再见夫人一面,怎奈云路凄迷,仙子难寻,若非王公子,在下
又怎能再见夫人,在下本该请夫人代向王公子道谢才是。”
王夫人微笑道:“无论如何,沈公子总是受惊了。”
沈浪微笑道:“在下已明知此来必能得见仙子玉容,在下已明知王公子万万不致杀我,
在下何惊之有?”
王夫人银铃般笑道:“怜花做事素来鲁莽,沈公子又怎知他不会杀你?”
沈浪笑道:“只因在下还有些用,夫人欲成大事,怎肯先杀有用之人?”
于是两人同时大笑,王夫人固是笑得妩媚,风情万种,沈浪的笑也足以令少女心醉。
熊猫儿听得这笑声,又不禁暗叹忖道:“这两人当真芒锋相对,谁也不输给谁半分。”
除了沈浪外,还有谁能招架王夫的言词,王夫人的媚笑?若是换了熊猫儿,只怕连话都
说不出了。
朱七七却在暗中咬牙,付道:“这老狐狸是什么意思?为何这样对沈浪笑?难道她也看
上了沈浪吗?”
沈浪终于顿住笑声,目光凝注着王夫人那可令天下男人都不敢正视的眼睛,缓缓道“夫
人与在下既已彼此了解,夫人有何吩咐,此刻总可说出了吧。”
王夫人道:“吩咐两字可不敢当,只是我确有一事相求公子。”
沈浪道:“夫人可是要用在下去对付一个人?”
王夫人笑道:“公子的确已看透我心了……不错,我正是要借公子之力,去对付一个
人,那人便是……”
沈浪微笑截口道:“快乐王?”
王夫人道:“除了他还有谁……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值得劳动公子?”
沈浪道:“但……令郎已是天下之奇才,已非在下能及,何况还有夫人?夫人还要用在
下么?在下能做的事,令郎也能做的。”
王夫人笑道:“怜花虽有些小聪明,但又怎能比得上相公万一?何况这件事,他更是万
万不能做,万万做不了的。”
沈浪道:“什么事?”
王夫人道:“快乐王此人之能,公子想必知道。”
沈浪道:“略知一二。王夫人叹道:“此人非但有狐狸之奸狡,豺狼之狠毒,更的确还
有狮虎之武勇,对付这样的人,即不能智取,也不能力敌。”
沈浪道:“既是如此,夫人却叫在下怎样?”
王夫人笑道:“但天下人谁都难免有一弱点,快乐王好歹也是个人,也不能例外,你我
若想胜他,只有针对他的弱点行事。”
沈浪笑道:“他居然也有弱点,难得难得……”
王夫人道:“此人的弱点,说得好听些,是‘爱才如命’,说得难听点,便是喜欢被人
阿谀奉承,只要是才智之士前去投靠于他,绝不会被他拒于门外。”
沈浪笑道:“干穿万穿,马屁不穿,快乐王想来的确是喜欢被人拍马屁的,否则他手下
也不会有那许多食客了。”
王夫人笑道:“正是如此……但他手下的食客虽多,却没有一个真正杰出之士……一个
像公子你这样的人。”
沈浪道:“夫人莫是想要在下去做他的食客?”
王夫人媚笑道:“这样做,虽然委屈了公子,但你我欲成大事,为了达到目的,便不能
不不择手段了,是么?”
沈浪笑道:“原来夫人是要我在快乐王身旁做奸细,但这样的事,令郎自己去做,岂非
要比在下强得多。”
王夫人道:“此事怜花不能做的。”
沈浪道:“哦?”
工夫人道:“只因为……只因为……”
沈浪大笑道:“只因此事危险太大,是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公子如此说,就是误会我一番苦心了,我……我又怎会叫公子
涉险?在我心中,与其令怜花涉险,也不愿让公子涉险的。”
沈浪道:“哦?”
王夫人道:“此事怜花本来的确是可以做的,他的机智虽比不上公子,但也勉强够了,
但他却有个最大的缺点……”
沈浪笑道:“什么缺点?”
王夫人道:“只因为快乐王认得他。这句话出来,沈浪不禁动容,道:“认得他?怎会
认得他?”
王夫人道:“这原因你可以不问么?”
沈浪沉吟半晌,又道:“但王公子易容之术,天下无双……”
王夫人含笑截口道:“怜花的易容术虽然不错,但我请问公子,怜花易容后,若是终日
和公子在一起,公子瞧不瞧得破呢?”
沈浪笑道:“不错,在下若能瞧破,快乐王更能瞧破了。”
王夫人道:“正是如此……而怜花虽笨,但要找个能代替他做这件事的,却也不多
了……除了公子你,世上只怕再无他人。”
沈浪道:“但快乐王门下也有认得在下之人。”
王夫人道:“谁?”
沈浪道:“金无望……”
王夫人笑道:“他与你交情深厚,怎会揭破你。”
沈浪叹道:“原来夫人什么事都知道了,但……”
王夫人道:“但还有与你交情不深的人,是么?”
沈浪道:“正是,还有‘酒使’韩伶,还有那‘色使’江左司徒。”
王夫人嫣然一笑,道:“这两人永远也不会再次见着快乐王的面了。”
沈浪动容道:“他们也和在下一样,落人了夫人的手中?”
王夫人笑道:“但公子是我的座上客,他们却是阶下囚。”
沈浪默然半晌,忽又笑道:“但在下还有一事不解。”
王夫人笑道:“有什么事能令公子不解。”
沈浪道:“夫人明知快乐王亦是在下的敌人,在下亦早欲得此人而甘心,夫人纵然不
说,在下也是要去对付他的。”
工夫人道:“不错,这个我是知道。”
沈浪道:“既是如此,夫人又何必再花费这许多心力,定要使在下听从夫人的吩咐?这
岂非多此一举。”
王夫人笑:“只因你们对付快乐王的方法,与我不同。”
沈浪道:“哦?”
王夫人道:“我若不将公子请来这里,与公子定下盟约,公子你若有机会,必定要将快
乐王置之于死地,是么?”
沈浪道:“自然如此,夫人你难道……”
王夫人道:“我却不要他死。”
她面上妩媚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那一双妩媚的眼波,也立刻冷得有如青霜白刃一
般。
她目光遥注远方,一字字缓缓道:“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眼看所有的事业,一件件失
败,我要他活着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她“砰”的一拍桌子,厉声接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若死了,岂非便宜
了他。”
她笑容消失,屋子里也立刻像是冷了起来。
仇恨,这是多么深的仇恨,这是多么怕人的仇恨。
沈浪瞧着她,竟仿佛呆了。
这王夫人会怎与快乐王有这么深的仇恨?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终于又自嫣然一笑,这笑容正像是春天的花朵,使天下恢复了
芬芳,温暖。
她嫣笑道:“如今沈公子什么事都明白了吧?”
沈浪笑道:“再不明白,便是呆子了。”
王夫人道:“我若有沈公子你这样的人在快乐王身侧,快乐王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再也
休想逃我的眼底……”
沈浪接着又道:“这样,无论他要做什么,夫人都可迎头痛击,他纵有通天的手段,也
休想做得成一件事了。”
王夫人轻轻拍掌,轻轻笑道:“正是如此。”
沈浪笑道:“他有了王夫人这样的仇敌,可算是上辈子倒了霉。”
王夫人笑道:“但这也要公子你答应我才行呀。”
她妩媚动人的眼波,凝注沈浪,柔声道:“不知公子你可愿答应么?”
沈浪笑道:“在下可以不答应么?”
王夫人眼波一转笑道:“只怕是不可以的。”
沈浪大笑道:“既然不可以不答应,在下当然只有答应了。”
王夫人嫣然举杯,笑道:“多谢公子,且容贱妾先敬公子一杯,预祝咱们的成功。”
两人相视而笑,王夫人固是笑得更甜,沈浪也笑甚是开心;而熊猫儿,却听得几乎气破
了肚子。
他暗中咬牙,暗道:“想不到沈浪这小子,竟如此没有骨气,为什么不可以不答应,难
道还怕她吃了你。”
若是换了熊猫儿,他当真是死也不肯答应的,谁也休想强迫他做一件事,无论那是什么
事。
但沈浪,他却是要先瞧那是什么事。
朱七七比熊猫儿更气,更恨:“这老狐狸,竟连称呼都改了,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自称
‘贱妾’,居然还和沈浪‘咱们……咱们’的说话,真不害臊。难怪王怜花的脸皮这样厚,
原来他妈妈的脸皮比他更厚十倍。”
王夫人说要敬沈浪一杯酒,其实却敬了三杯。这三杯酒不但染红了她的娇靥,也将春色
染上了她的眉梢。
熊猫儿瞧着瞧着,忽然不气了。
他忽然想到:“沈浪这样做,莫非是计?等到工夫人放了他,他到了关外,还有谁能管
他,他答应了,岂非也等于不答应?”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了出来,他觉得这王夫人实在并不如他想像中那么聪明,实在很
笨。
只听王夫人笑道:“贱妾虽不胜酒力,但今日也要和公子痛饮一番……痛饮三日,三日
后,贱妾再置酒为公子送行。”
沈浪道:“送行?”
王夫人道:“嗯!眼见三日后公子便要远去关外,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所以这三
天……贱妾自当份外珍惜。”
她眼波中的春意委实比酒更能醉人,沈浪虽凝注着她眼波,却似并不懂她眼波中的含
意。
他只是微微笑道:“在下就这样去么?”
王夫人道:“自然不是这样去,贱妾早有打算,如何为公子一壮行色。”
沈浪道:“在下根本不知快乐王的行踪……”
王夫人笑着截口道:“这个公子用不着担心,贱妾自然会使公子见着快乐王的。”
沈浪道:“见着他又如何?”
王夫人咯咯笑道:“公子莫非是在装傻么?”
沈浪笑道:“在下装聪明还来不及,怎会装傻?”
王夫人道:“以公子这样的人物,又是江湖中陌生面孔,快乐王见到你,还会不视为异
宝,还会让公子走。”
沈浪笑道:“莫非快乐王还会拉拢于我不成?”
王夫人笑道:“自然会的,要成大事的人,谁会放过公子……快乐王若是会放过公子,
这样的人物,他就不成快乐王了。”
沈浪眨了眨眼睛,道:“以后呢?”
王夫人道:“以后,公子自然变成了快乐王的心腹。”
沈浪笑道:“那也不见得,他若不信任我,又当如何?”
王夫人嫣然笑道:“像公子这样的人,还会不知道该如何取他之信任么?放一把锥子到
布袋里,那锥子还会不扎破布袋?”
沈浪大笑道:“原来夫人是要在下毛遂自荐。王夫人嫣然笑道:“只是毛遂又怎比得上
公子。”
沈浪道:“好了,夫人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没有说了。”
王夫人眼波流转,媚笑道:“什么事?”
沈浪笑道:“夫人怎会就这样放在下走?夫人必定还有个法子,而且这法子能使在下纵
然到了关外,也不敢违背夫人的。”
王夫人笑道:“你猜猜那是什么法子?”
沈浪道:“在下虽不擅使毒,却知道世上有种毒药,其毒性发作极缓,而且擅于使毒之
人,甚至可以将毒性发作之时日先行定好,到了那日,中毒之人若无他独门解药,必死无
疑,这正和苗疆女子擅使之蛊有些相似。”
他一笑接着道:“这种毒药此刻说不定已在我肚里。”
王夫人道:“公子乃为当今国士,贱妾怎会以这种手段来对付公子,贱妾若这样做,非
但看轻了公子,也实在看轻了自己。”
沈浪笑道:“正是正是,世上焉有鸩人之仙子?在下谢过。”
工夫人笑道:“你再说说看。”
沈浪沉吟道:“夫人自己虽不会随在下远赴关外,但可令人随在下同去,从旁监视,甚
至寸步不离……”
王夫人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打断了沈浪的话,娇笑着道:“姑不论这法子的好坏,但
世上又有谁能监视得住我们沈公子?何况,贱妾虽笨,也不至于会使这么笨的法子。”
沈浪道:“莫非夫人要在下立下重誓……”
王夫人又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对女人发的誓,若有
哪个女孩子笨得会相信男人发誓,她一定要伤心一辈子。”
沈浪抚掌大笑道:“夫人莫非是过来人?”
王夫人眼波轻瞟着他,微微笑道:“你看我现在可有伤心的模样?”
沈浪笑道:“不错,时常令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便不会伤心了。”
于是两人又相视而笑,笑得果然都没有半分伤心的样子。
熊猫儿听到这笑声,又气得肚子疼。
“沈浪这小子,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和她说笑,沈浪呀沈浪,你自命聪明,却连人家要
使什么法子对付你,你都不知道。”
其实,他更想不出这王夫人,究竟要用什么法子。
朱七七肚子虽不疼,心却在疼。
“时常令别人伤心,自己便不伤心了……好,好,沈浪,你原来是这样的人,你居然说
得出这种话来,我总算认识你了。”
其实,沈浪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
酒意更浓。
夫人咯咯笑道:“除了这些笨法子外,公子难道认为贱妾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沈浪道:“夫人妙计千万,在下委实猜不出。”
王夫人媚笑道:“贱妾难道只会强迫公子?监视公子,贱妾难道不会让公子自己从心里
就愿意做这件事,那么,又何用贱妾强迫,监视。”
沈浪拍掌道:“呀……这个倒忘了。”
王夫人笑得更媚,道:“公子并没有忘,只不过故意装做忘了而已。”
沈浪笑道:“但夫人也莫要忘记,令在下心里服从,这可不容易。”
王夫人的笑,已媚入骨里。
她以纤纤玉手,轻拢着鬓发,那纤手……那柔发……那绝代的风姿,都使人猜不出她年
纪,使人根本忘了她的年纪。
她笑着道:“这自然不容易,贱妾自然也知道的,但越不容易得到的,越是珍贵,尤其
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
沈浪笑道:“这是句老话。”
王夫人道:“老话通常总是对的,是么?”
沈浪道:“这也是句老话。”
王夫人娇笑道:“珍贵的东西,必须要珍贵的东西才换得到,是么?”
沈浪笑道:“这还是句老话。”
他一连说了三次,面不改色,王夫人一连听了三次,也若无其事,外面的熊猫儿却火
了,真想骂出来。
“老话,老个屁。”
只听王夫人笑道:“江湖中最不容易得到之物,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一共有三件,你可
知道是些什么?”
沈浪笑道:“这大约不是老话了,在下没听过。”
王夫人道:“你想想看……这话也不算太老。”
沈浪沉吟半晌,道:“少林寺,藏经阁所藏之达摩神经,是否其中之一。”
王夫人道:“少林派虽号称武林第一门派,但少林僧人之武功,最多也不过占得‘平
实’两字,从不出过天下第一高手,由此可见,有关那少林神经的种种传言,也许只不过是
少林僧人故神其说,世间是否真有此经,已成问题,经中是否当真载有无上武功心法,便不
可知,所以它算不得的。”
沈浪道:“连少林神经都算不得。”
王夫人断然道:“算不得。”
沈浪笑道:“那么别的武功秘笈更算不得了。”
王夫人道:“武功秘笈乃是死的,试问世上究竟有几个人的武功真是自这些秘笈上学得
的,智慧,毅力,经验,再加上时机,才是练成绝艺的真正要素,只不过世人无知,常会被
这些武功秘笈的种种传说迷惑而已。尤其那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笈,更是所有秘笈中最害人
的。”
她这番话虽然几乎将武林中传统的故事全部推翻,但说的却当真是切中时弊,就连沈浪
都不禁大为赞服。
沈浪叹道:“夫人能言人之所不能言,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当真令在下顿开茅塞,昔年
天下英雄,若是知道这道理,黄山之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今日这武林便也不会成此局
面,可见夫人之智,确为人所不及。”
王夫人嫣然笑道:“贱妾平生,最恨别人恭维,但今天听了公子的话,却比什么都要开
心,公子你再猜。”
沈浪又自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对了,云梦仙子之云梦令,神令所至,武林群雄莫不
低头,那总该可算做其中之一了吧。”
王夫人笑道:“公子又要来奉承贱妾了,就算贱妾真的就是昔日之云梦仙子,听了这句
也不会开心的,想那云梦令只是吓人的东西,怎能算是宝物?”
沈浪笑道:“也算不得?”
王夫人道:“区区顽铁,算不得的。”
沈浪缓缓道:“那么……昔年‘铁剑先生’展大侠留下的古铁剑,总该不是顽铁了吧,
是否可算其中之一?”
王夫人笑道:“剑也是死的,纵是天下第一神兵利器,若是落在凡夫俗子手中,还不是
和顽铁没有两样。”
她指了指染香,接着笑道:“试问染香手里纵然拿着干将莫邪,可胜得了你?”
沈浪颔首道:“不错,那也的确算不得。”
王夫人笑道:“贱妾所说的这三件宝物,纵然落在凡夫俗子手中,也是有用的,所以,
那才可算是真正的宝物。”
沈浪道:“夫人所说的宝物,莫非是活的?”
王夫人眼波一转,笑道:“一件是死的,两件活的。”
沈浪笑道:“在下需要喝杯酒,寻些灵感。于是染香娇笑着斟酒,工夫人娇笑着劝饮。
沈浪一杯喝下,突然拍掌道:“对了,昔年高姓世家所留下的亿万财富,纵然凡夫俗子得
了,也可啸傲王侯,富贵终生,这总可算是其中之一了吧。”
王夫人嫣然笑道:“总算被公子想出了一件……不错,高姓世家留下的财富,正是天下
江湖中梦寐所求之物,但还有两件活的呢?”
沈浪喃喃道:“活的……活的……莫非是‘长白山王’的宝马?”
王夫人道:“不是。”
沈浪道:“非是‘神捕’邱南的灵犬?”
王夫人道:“也不是。”
沈浪道:“莫非是‘百兽山庄’中的猛虎……莫非是‘赛果老’的乌驴……莫非是‘天
下狄家庄’的神鹰?”
王夫人笑道:“不是……不是……都不是。”
沈浪道:“莫非是云南‘五毒教’中的……”
王夫人以手掩鼻,笑道:“哎唷,别说了,那些东西,叫人听了都恶心,怎算为宝
物?”
沈浪叹道:“在下委实猜不出了,江湖中的名禽异兽,在下已全部说了出来,若还不
是,在下委实不知道还有什么?”
王夫人微笑道:“世上难道只有禽兽是活的?”
沈浪道:“还……还有什么?”
王夫人咯咯笑道:“还有人呀,人难道不是活的?”
沈浪怔了怔,失笑道:“人……不错,还有人。”
王夫人道:“现在总可以猜出了吧。”
沈浪苦笑道:“在下更猜不出了,世上的奇才异能之士,何止千百,何况……”
王夫人截口笑道:“好,我告诉你,除了高姓世家的财富外,那第二件珍贵之物,就是
昔年的沈天君……沈天君的手。”
沈浪动容道:“手……沈天君的手?”
王夫人道:“不错,沈天君的手谈笑间可散尽万金,但叱咤间又可重聚……沈天君的手
可将活生生的人置之于死,但也可使垂死的人复生,沈天君的手可使山崩屋塌,可毁灭一
切,但也可制造出许多千灵百巧,不可异议之物,只要沈天君的手动一动,江湖中无论什么
事,都会改变。”
沈浪似乎听得呆了,动也不动,口中喃喃道:“沈天君……手……唉,好手。”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夫人道:“那第三件东西,正是最珍贵的东西。”
她突然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妩媚的眼波,瞟着沈浪,媚笑道:“到了此刻,你还猜
不出?”
她喝下三杯酒时,已红了脸,眯起了眼睛,此刻喝下了三十杯,还是红着脸,眯着眼
睛。
那简直完全和喝三杯时没什么两样。
沈浪也瞧着她,忽然笑道:“莫非便是夫人自己?”
王夫人银铃般笑道:“这次你又猜对了。”
染香的眼波,本已是风骚入骨,媚人魂魄,但和她此刻的眼波一比,那却像是变成了死
鱼的眼睛。
染香的眼波,本已令朱七七气得恨不能挖出来,此刻她的眼波,却令朱七七连气都气不
出了。
朱七七虽是女人,但瞧了她的眼波,不知怎地,竞也觉得心施摇荡,难以自主,几乎连
站都站不住了。
王夫人就以这样的眼波瞧着沈浪,道:“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有多少男人,为了要亲
近我而死,但他们虽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语声很慢很慢,像是已甜得发腻。
她慢慢他说,轻轻的笑。
她轻笑着说道:“只因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武功上的技巧,虽已可说是登峰造极,但
我在某一方面的技巧,却更胜武功十倍。”
沈浪舔了舔嘴唇,举杯喝干了。
王夫人轻轻接道:“只要我愿意,只要我肯合作,可令任何一个男人,欲仙欲死,我可
使他享受到他梦想到的乐趣。”
染香的脸已红了,垂着头,吃吃地笑,王夫人道:“你笑什么,这是一种艺术,至高无
上的艺术,我本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但就为了这原因,我成就了绝顶的武功,成就了今
日之一切,无论是谁,只要一接触我的身子,就永远也不会再忘记。”
沈浪长长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他似已说不出话。
王夫人道:“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多少成名的男人,为了想再登仙境,不惜奉献出一
切,不惜跪着,爬着来求我,现在……”
她嫣然一笑,道:“现在,我就以我这珍贵的身子,来交换你的心,我想,这大概可说
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沈浪整个人都呆住了,动也不能动。
他也见着不少淫娃荡妇,但却没有一个王夫人这样的。
她口中虽然在说着最淫荡的话,但神情却仍似那么圣洁,她提出的虽是最荒廖谬的交
易,但态度看来却像是在谈最平常的买卖。
她是荡妇中的圣女,也是圣女中的荡妇。
王夫人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信?”
就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手突然抬起,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纵然是在脱衣,她
风姿也是那么俊美。
普天之下,脱衣时还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又有谁还懂得,脱衣时的风姿,
才最令男人动心。
于是,她身子已完全呈现在沈浪面前。
那滑润的香肩,那丰满而玲珑的前胸,那盈盈一握的腰,那晶莹,修长,曲线柔和的
腿,那精致的足踝……
那简直已非人的躯体。
那是仙女与荡妇的混合。
她身子虽是赤裸的,但神情却和穿着最华丽的衣衫时没有什么两样,普天之下赤裸时还
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
沈浪道:“我……我……我……”
王夫人嫣然笑道:“我不但要将这身子交给你,还要永远给你,我也要你将你的心永远
交给我,我保证你从此可享受世上所有男子都享受不到的幸福。”
她语声微顿,一字字缓缓道:“我嫁给你。”
熊猫儿在心底嘶声大呼:“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朱七七的身子有如风中秋叶般,不停的颤抖。
王怜花的母亲竟要嫁给沈浪,这真是谁也梦想不到的事,非但熊猫儿与朱七七,就连王
怜花都已变了颜色。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只听王夫人道:“沈公子,你答应么?”
人人俱都瞪大了眼睛,静等着沈浪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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