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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萧十一郎7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un 9 16:11:19 1998), 转信
第七章 沈太君的气派
沈家庄在大明湖畔,依山面水,你只要看到他们门口那两
尊古老石狮子,就可想见这家家族历史的辉煌与悠久。
沈家庄的奴仆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训练有
素,绝不会令任何人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自从庄主沈劲风夫妇出征流寇:双双战死在嘉峪关口之
后,沈家庆近年来实是人丁凋零,只有沈太君一个人在支持着
门户。
但沈家庄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却非但始终不坠,而且
反而越来越高了。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大家同情沈劲风夫妇的
惨死、崇敬他们的英节,也因为这位沈太君的确有许多令人心
服之处。
连城璧一早就出城去迎接护刀入关的人了,此刻在大厅
中接待宾客的,是沈太君娘家的侄子‘襄阳剑客”万重山,最早
来的是“三原”杨开泰。
他还带来了两位“朋友”。一位是个很英俊的白面书生,叫
‘冯士良’,另一位是冯士良的堂弟,叫“冯五”。
万重山阅人多矣,总觉得这两位“冯先生”都是英气逼人,
武功也显然有很深的火候,绝不会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
但他却偏偏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万重山心里虽奇怪,表面却不动声色,绝口不提。他信
得过杨开泰,他相信杨开泰带来的朋友绝不会是为非作歹之
徒,
但厉刚就不同了,
厉刚来得也很早,万重山为他们引进过之后,厉刚的一
双尖刀般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这两位“冯先生。”
这位以三十六路“大开碑手”名扬天下的武林豪杰,不但
一双眼神像尖刀,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刀,出了鞘的刀!
风四娘被他盯得几乎有些受不住了,但萧十一郎却还是
面带微笑,安然自若,完全不住乎。
萧十一郎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什么都不在乎。
然后柳色青也来了。
再到的是徐青藤。这位世袭的杭州将军,果然是人物风
流,衣衫华丽!帽上缀着的一粒珍珠,大如鸽卵,一看就知道是
价值连城之物,但他对人却很客气,并未以富贵凌人,也没有
什么架子。
这其间还到了几位客人,自然也全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
前辈,但厉刚的眼睛却还是一直在盯着萧十一郎。
杨开秦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搭讪着道:“厉兄近来可曾到
少林去过?’
厉刚板着脸点了点头,忽然道:“这位冯兄是阁下的朋
友?”
杨开泰道,“不错。”
厉刚道:“他真的姓冯?”
风四娘一肚子火,实在忍不住了,冷笑道:“阁下若认为我
们不姓码,那么我们应该姓什么呢?”
厉刚沉着脸,道:“两位无论姓什么,都与厉某无关!只不
过厉某平生最见不得藏头露尾、改名换姓之辈,若是见到,就
绝不肯放过。”
风四娘脸色已变了,但万重山已抢着笑道:“厉兄为人刚
正,是大家都知道的。”
徐青藤立刻也笑着打岔,问道:“白水兄呢?为何还没有
来?”
万重山轻轻叹息了一声,道:“白水兄已在峨嵋金顶剃度,
这次只怕是不会来的了。”
徐青藤扼腕道,“他怎会如此想不开?其中莫非还有什么
隐情么?”
厉刚忽然一拍桌子,厉声道:“无论他是为了什么,都大大
的不该!朱家世代单传,只有他这一个独子,他却出家做了和
尚!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亏他还念过几天书,竟连这
句话都忘了,我若见了他——哼!”
万重山和徐青藤面面相觑,谁也不话了。
风四娘一肚子气还未消,忍不住冷笑道:“你看这人多奇
怪,什么人的闲事他都要来管管。”
厉刚霍然长身而起,怒道:“我就是喜欢管闲事,你不服?”
杨开泰也站了起来,大声道:“厉兄莫要忘了,他是我的朋
友。”
厉刚道:“是你的朋友又怎样,厉某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
这朋友。”
杨开泰脸都涨红了,道;“好好好,你——你——你不妨先
来教训教训我吧!”
两人一挽袖子,像是立刻就要出手,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
个站出来劝架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厉刚的脾气,谁也不愿再自
讨无趣。
突听一人道:“你们到这里来,是想来打架的么?”
这句话说得本来不大高明,非但全无气派,也不文雅,甚
至有些像贩夫走卒在找人麻烦。
但现在这句话由这人嘴取说出来,分量就好像变得忽然
不同了,谁也不会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丝毫不雅、不高明之处
——因为这句话是沈太夫人说出来的。
沈太君无论年龄、身份、地位,都已到了可以随便说话的
程度。能够挨她骂的人,心里非但不会觉得难受,反而会觉得
很光荣。她若对一个人客客气气的,那人反而会觉得全身不
舒服。
这道理沈太君一向很明白.
无论对什么事,她都很明白。她听得够多、看得够多,经
历过的事也够多了。现在她的耳朵虽已有点聋,但只要是她
想听的话,别人声音无论说得多么小,她还是能将每个字都听
得清清楚楚。
若是她不想听的话,她就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现在她的眼睛虽也不如以前那么明亮敏锐,也许已看不
清别人的脸,但每个人的心她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丫头们将她扶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吃着一粒蜜枣,吃得津
律有昧,像是已将全副精神都放在这粒枣子上。
方才那句话就好像根本不是她说的。
但厉刚、杨开泰都已红着脸,垂下了头,偏过半个身子,悄
悄将刚卷起的衣袖又放了下来。
满屋子的人都在恭恭敬敬地行礼。
沈太君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徐青藤,你帽子上这粒珍
珠可真不错啊!但你将它钉在帽子上,岂非太可惜了吗?你为
什么不将它接在鼻子上呢?也好让别人看得更清楚些。”
徐青藤的脸红了,什么话也不敢说。
沈太君笑眯眯地瞧着柳色青,又道:“几年不见,你剑法想
必又精进了吧?天下大概已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了吧?其实你外
号应该叫做‘天下第一剑’才对,至少你身上挂的这把剑比别
人的漂亮得多。”
柳色青的脸也红了,他的手本来一直握着剑柄,像是生怕
别人看不到,现在却赶快偷偷的将剑藏到背后。
他们的脸虽红,却并没有觉得丝毫难为情,因为能挨沈太
君的骂,并不是件丢人的事。
没有挨骂的人,看来反倒有些怅依然若有所失。
杨开泰垂着头,讷讷道:“小侄方才一时无礼,还求太夫人
恕罪。”
沈太君用手扶着耳朵,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呀!”
杨开泰脸又红了,道:“小——小侄方才无——无礼——”
沈太君笑了道:“哦——原来你是说没有带礼物来呀!那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知道你是个小气鬼,连自己都舍不得吃、
舍不得穿,怎么会送礼给别人?”
杨开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厉刚忍不住说:“晚辈方才也并未想和杨兄打架,只不过
这两个人....”
沈太君道:“什么,你说这两人想打架?”
她笑眯眯地瞧了瞧风四娘和萧十一郎,摇头道:“不会的。
这两个人看来都是好孩子,怎么会在我这里打架?只有那种没
规矩的野孩子才会在这里吹胡子、瞪眼睛,你说是吗?”
厉刚楞了半响,终于还是垂首道:“太夫人说的是。”
风四娘越看越有趣,觉得这位老太婆实在有趣极了,她只
希望自己到七八十岁的时候,也能像这老太婆一样有趣。
沈太君笑道:“这地方本来客人还不少,可是自从璧君出
了嫁之后,就已有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这才明白,原来那
些人并不是来看成这老太婆的!但今天你们若也想来看看我
们那位大美人儿,只怕就难免要失望。”
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道:‘我们那位大丫头今天可
不能见客,她有病。”
杨开泰脱口道;“有病?什么病?”
沈太君笑道:“傻孩子,你着急什么?她若真的有病,我还
会这么开心?”
她挤了挤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道:“告诉你,她不是有病,
是有喜,但你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免得那丫头又怪我老婆子
多嘴。”
满屋子的人立刻又站了起来,只听“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杨开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来。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悄悄道:“你开心什么?孩子又不是你
的。”
杨开泰的嘴立刻合了起来,连笑都不敢笑了。像他这么
听话的男人,倒也的确少见得很。
萧十一郎不禁在暗中叹了口气,因为他很明白一个男人
是绝不能太听女人话的!男人若是太听一个女人的话,那女人
反会觉得他没出息。
萧十一郎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都好像是孤孤单单的,因
为他永远是个“局外人”,永远不能分享别人的欢乐。
他永远最冷静,所以他第一个看到了连城璧。
他并不认得连城璧,也从未见过连城璧!可是他知道,现
在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个人就是连城璧。
因为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态度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却又
带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世上有很多英俊的少年,有很多文质彬彬的书生,有很
多气质不凡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少年扬名的武林侠少,但却
绝没有任何人能和现在走进来的人相比。虽然谁也说不出他
的与众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但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一眼,就会
觉得他确是的与众不同。
赵无极本也是个很出色的人,他的风采也会令许多人倾
倒,若是和别人走在一起,他的风采总是特别令人注意。
但现在他和这人走进来,萧十一郎甚至没有看见他。
他穿的永远是质料最高贵、剪裁最舍身的衣服,身上佩
戴的每样东西都经过仔细的挑选。每样都很配合他的身份;使
人既不会觉得他寒伧,也不会觉得他做作,更不会觉得他是个
暴发户。
武林中像赵无极这么考究的人并不多,但现在他和这人
一齐走进来,简直就像是这人的跟班。
这人若不是连城璧,世上还有谁可能是连城璧?连城璧若
不是这么样一个人,他也就不是“连城璧”了!
连城璧也一眼就瞧见了萧十一郎。
他也不认得萧十一郎,也从未见过萧十一郎,更绝不会想
到站在大厅门口石阶上的这少年就是萧十一郎。
可是他只瞧了一眼,他就觉得这少年有很多和别人不同
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
他很愿多瞧这少年几眼,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盯着一
个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连城璧这一生中从未做过对任何人失礼的事。
等大家看到连城璧和赵无极的时候,当然又有一阵骚动。
然后,赵无极才拜见沈太夫人。
沈太君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眼睛里却连一丝笑意都没
有,她似乎已觉出事情有些不对了。
赵无极拜道:“晚辈来迟,有劳太夫人久候,恕罪恕罪。”
沈太君笑道:“没关系,来迟了总比不来的好,是吗?”
赵无极道:“是。’
沈太君道;“屠啸天、海灵子,和那‘老鹰王’呢?他们为什
么不来?难道没有脸来见我?”
赵无鼓叹了口气,道:“他们的确无颜来见老夫人……”
沈太君的眼睛像是忽然变得年轻了,目光闪动,道:“刀丢
了,是吗?”
赵无极垂下了头。
沈太君忽然笑了笑,道:“你用不着解释,我也知道这件事
责任绝不在你。有‘老鹰王’和你们在一起,他一定会抢着要
带那把刀,所以刀一定是在他手里丢了的。”
赵无极叹道:“纵然如此,晚辈亦难辞疏忽之罪。若不能
将刀夺回,晚辈是再也无颜见武林同道的了。”
沈太君道:“能自那‘老鹰王’手里将刀夺去的人,世上倒
也没有几个,夺刀的人是谁呀?那人的本领不小吧?”
赵无极道:“风四娘。”
沈太君道:“风四娘——这名字我倒也听说过,听说她手
上功夫也有两下子。但就凭她那两下子,只怕还夺不走‘老鹰
王’手里的刀吧!”
赵无极道:“她自然还有个帮手。”
沈太君道:“是谁?”
赵无极长长叹息了一声,一字字道:“萧十一郎!”
大厅中的人果然都不愧是君子,听到了这么惊人的消息,
大家居然还都能沉得住气,没有一个现出惊讶失望之态来的,
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
会令赵无极觉得难堪。
君子是绝不愿令人觉得难堪的。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杨开泰,一个是
风四娘。杨开泰盯着风四娘,风四娘却在盯着萧十一郎。
她心里自然觉得奇怪极了,她自然知道丢的那把刀并不
是真刀,那么,真刀到哪里去了?
听到“萧十一郎”这名字,沈太君才皱了皱眉,喃喃道:“萧
十一郎,萧十一郎……最近我怎么总是听到这人的名字,好像
天下的坏事都被他一个人做尽了。”
她忽又笑了笑,道:“我老婆子倒真想见见这个人.一个人
能做出这么多坏事来,倒也不容易。”
厉刚板着脸道:“此人不除,江湖难安!晚辈迟早总有一天
提他的首级来见太夫人。”
沈太君也不理他,却道:‘徐青藤,你想不想要萧十一郎的
头?”
徐青藤沉吟着,道:“厉兄说得不错,此人不除,江湖难
安。”
沈太君不等他说完,又道:“柳色青,你呢?”
柳色青道:“晚辈久已想与此人一较高低。”
沈太君目光移向连城璧,道:“你呢?”
连城璧微笑不语。
沈太君摇着头,喃喃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爱
说话了——你们信不信,他到我这里来了半个月,我还没有听
他说过十句话。”
杨开泰张开嘴,却又立刻闭上了。
沈太君道;“你想说什么?说呀!难道你也想学他?”
杨开泰偷偷瞟了风四娘一眼,道:“晚辈总觉得有时不说
话反比说话好。”
沈太君笑了,道:“那么你呢?你想不想杀萧十一郎?”
杨开泰道;“此人恶名四溢,无论谁能除去此人,都可名扬
天下,晚辈自然也有这意思,只不过——”
沈太君道:“只不过怎样?”
杨开泰垂下头,苦笑道:“晚辈只怕还不是他的敌手。”
沈太君大笑道:“好,还是你这孩子说话老实,我老婆子就
喜欢这种规规矩矩、本本份份的人,只可惜我没有第二个孙女
嫁给你。”
杨开泰的脸马上又涨红了,眼睛再也不敢往风四娘那边
去瞧——风四娘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已可想象得到。沈太君目
光这才回到厉刚身上,淡谈道:“你看,有这么多人都想要萧十
一朗的头,你想提他的头来见我,只怕还不大容易吧!?”
风四娘瞧着萧十一郎:“你感觉如何?”
萧十一郎道:“我开心极了。”
风四娘道:“开心?你还觉得开心?’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我倒还不知道我的头如此值钱,否
则只怕也早就送进当铺了。”
风四娘也笑了。
夜很静,她的笑声就像是银铃一样。
这是沈家庄的后园,每个客人都有间客房;到了沈家庄的
人著不肯住一晚上,那岂非太不给沈太君面子了。
风四娘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皱起眉道,“我们夺到的
明明是假刀,但他们丢的却偏偏是真刀,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
怪?”
萧十一郎道:“不奇怪。”
风四娘道:“不奇怪?你知道真刀到哪里去了?”
萧十一郎道:“真刀…”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闭上嘴。
因为他已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他知
道必定是杨开泰,只有君子的脚步声才会这样重。
君子绝不会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偷听别人的说话。
风四娘又皱起了眉,喃喃道:“阴魂不散,又来了——”
她转过身,瞪着杨开泰,冷冷道:“你是不是要我谢谢你?”
杨开泰涨红了脸,道:“我——我没有这意思。”
风四娘道;‘我本来是应该谢谢你,你方才若说出我是风
四娘,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我.”
杨开泰道:“我为什么要——要说?”
风四娘道:“他们不是说我就是那偷刀的贼么?”
杨开泰擦了擦汗,道:“我知道你不是。”
风四娘道:“你怎么知道?”
杨开泰道:“因为——因为——我相信你。”
风四娘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杨开泰又擦了擦汗,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就是相
信你。”
风四娘望着他,望着他那四四方方的脸,诚诚朴朴的表
情,风四娘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湿了。
她就算是个木头人,也有被感动的时候,在这一刹那间,
她也不禁真情流露,忍不住握住了杨开泰的手,柔声道:“你真
是个好人。”
杨开泰的眼睛也湿了,吃吃道:“我——我并不太好,我
——也不太坏,我——”
风四娘嫣然一笑,道:“你真是个君子,可也真是个呆
子…。.”
她忽然想起萧十一郎,立刻松开了手,回首笑道,“你说
他...”
她笑容又凝结,因为萧十一郎已不在她身后。
萧十一郎已不见了。
风四娘楞了半晌,道:“他的人呢?你看见他到哪里去了
吗?”
杨开泰楞征了楞,道:“什么人?”
风四娘道:“他——我堂弟,你没有看见他?”
杨开泰道:“没——没有。”
风四娘道:“你难道是瞎子?他那么大一个人你会看不
见?”
杨开泰道:“我——我真的没看见,我只——只看见你”
风四娘跺了跺脚,道:“你呀!你真是个呆子。”
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风四娘只希望萧十一郎已回到屋里,但却又不敢确定,因
为她很了解萧十一郎这个人。
她知道萧十一郎随时都会失踪的。
萧十一郎果然已失踪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台下压着一张纸。
纸上的墨迹还未干,正是萧十一郎写的一笔怪字。
“快嫁给他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敢担保,你这一辈
子绝对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对你更好的人了。”
风四娘咬着牙,连眼圈都红了,恨恨道:“这混帐,这畜生,
简直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杨开泰陪着笑,道:“他不是你堂弟吗?你怎么能这样子骂
他?”
风四娘跳了起来,大吼道:“谁说他是我堂弟,你活见鬼了
吗?”
杨开泰急得直擦汗,道:“他不是你的堂弟是什么?”
风四娘忍住了眼泪,道:“他——他——他也是个呆子!”
呆子当然不见得就是君子,但君子却多多少少必定有些
呆气,做君子本不是件狠聪明的事。
萧十一郎嘴里在低低哼着一支歌,那曲调能像是关外草
原上的牧歌,苍凉悲壮中却又带着几分寂寞忧愁。
每当他哼着这支歌的时候,他心情总是不太好的,他对自
己最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从不愿做呆子。
夜色并不凄凉,因为天上的星光很灿烂,草丛中不时传出
秋虫的低鸣,却衬得天地问分外静寂。
在如此静夜中,如此星空下,一个人独行,心情往往
会觉得很平静,往往能将许多苦恼和烦恼忘却。
但萧十一郎却不同,在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起许多不该
想的事,他想起自己的身世,会想起他这一生中的遭遇……
他这一生永远都是个“局外人”,永远都是孤独的,有时他
觉得累得很,但却从不敢休息,
因为人生就像是条鞭子,永远不停地在后面鞭打他,要
他往前面走,要他去找寻,但却又从不肯告诉他能找到什么。
他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总希望能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否
则,这段人生旅途岂非就太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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