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绝代双娇4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pr 28 06:53:10 1998), 转信

第四十一章

流浪江湖门外是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有间小屋,屋里有炉火,火上烧
着壶水,老人正蹲在壶边,等着水沸。他动也不动地蹲在那里,显得那么安详,
那么宁静。

他这一生中已“等”了多久?还要“等”多久?对于“等”他自然比少年人有更
多的忍耐。

江别鹤厉声道:“很好,你装得很像,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你的命!”他一步
窜过去,手掌向老人顶门直击而下。

老人却抬起头来,向他一笑,指着炉子的水壶,像是在说:“水开了,我就替您
沏茶。”

江别鹤这只手掌终于只轻轻落在他肩上,这老人若是听见他说的一个字,笑容又
怎会如此安详。

淡淡的星光,照在花无缺脸上。真是张毫无瑕疵的脸。天下少女们梦里所幻想的
白马王子,就该是这模样。

小鱼儿瞧着他,忽然笑道:“你知道么,你‘无缺’这名儿的确取得很好,你的
确没有什么缺憾……你出身于世上名声最响的武林圣地,你少年英俊,不虑钱财
,你的武功可使江湖中每一个人都对你恭恭敬敬,你的美貌、谈吐和风神,又可
使天下每一个少女都对你着迷,你的名誉也无懈可击,令人甚至在背后都不能骂
你。”

他摇着头笑道:“天下若真有一个完美无缺的人,那人就是你。”

花无缺微微笑道:“多谢夸奖。”

小鱼儿悠悠道:“但我却忽然发觉,你还是少了样情感,你彻头彻尾是个没有情
感的人,你身上流的血,只怕都是冷的。”

花无缺淡淡一笑,道:“是么?”

小鱼儿大声道;“你不服么?好,我问你,你可真的懂得什么叫爱,什么叫恨?
你可曾尝过爱的滋味?恨的滋味?”

他一步步往前走,接道:“你甚至连烦恼都没有,老、病、愁闷、贫苦、失望、
悲伤、羞悔、恼怒……这些本是全人类都不能避免的痛苦,但伤却一样也没有…
…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人,又怎能真正领略到欢乐的滋味。,他长叹了一声,缓
缓接道:“你既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也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你没有痛苦,也
没有欢乐……别人也许都羡慕你,我却觉得你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花无缺默然半晌,神色竟还是那么安详,绝没有任何变化,他只不过是淡淡笑了
笑,道;“也许你说得不错,这只怕也是我从小的环境造成的。”

小鱼儿苦笑道:“不错,只有‘移花宫’才能造出你这样的人,使你变成个活动
的木头人。你虽然对每个人都谦恭有礼,但心里却绝不会认为他们值得尊敬,你
虽然对每个女孩子都温柔体贴,但也绝不是真的喜欢她们。”

他又长叹一声,道:“就算你要杀人,你心里都未必认为他是该杀的。”

花无缺叹道:“这的确是遗憾得很。”

小鱼儿仰天一笑,道:“好,现在我话已说完了,你只管动手吧,我倒要看看,
你到底能在几招内将我杀死!”

花无缺道:“你可要使用兵器?”

小鱼儿道:“我没有兵器。”

花无缺柔声道:“你若愿使用兵器,我可以陪你到有兵器的地方,让你选择─样
。”

小鱼儿苦笑道:“你明明知道我纵有武器,也非你敌手,你明明要杀死我,还要
对我如此客气,若是别人,必定要认为你是个阴险毒辣的人,但我却知道你不是
,因为你连虚伪作假都不会,因为你根本不必作假。”

花无缺道:“你实在很了解我。”

小鱼儿道:“你再想找一个这么了解你的人,只怕很难了。”

花无缺叹道,“不错。”

小鱼儿抹了发干的嘴唇,道:“我不要用兵器,你动手吧。”

花无缺仰头瞧了一眼,秋风吹过,一片枯叶飘落了下来,星光更淡了,大地充满
了萧瑟之意。

他叹了一声,悠悠道:“这样的天气……’小鱼儿接道:“这样的天气,的确很
适于杀人。”

突听铁心兰冷冷道:“这样的天气,只令我觉得冷得很“….”

她突然走过来,身上竟已是完全赤裸着的!

星光,柔和地洒了她全身。

世上绝对无法再找出一样比这赤裸的少女胴体更美、更眩

目的东西来,简直美得令人窒息。一瞬间,小鱼儿和花无缺呼吸都为之停顿。

花无缺颤声道:“你……你……。

铁心兰转身面对着他,悠悠道:“你看我美么?”她起伏着的胸膛,在月光下看
来是那么苍白。

花无缺不由自主闭起了眼睛,道:“你……你为什么要……”

他刚闭起眼睛,铁心兰已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花无缺只觉得一个冰冷的、柔滑的身子,缠住他的身子,他的心房突然猛烈地跳
动,手足也颤抖起来。

他一生中从未有这种感觉,他仿佛要晕迷、爆烈……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铁心兰额声道:“死人,你……你还站在这里?”

小鱼儿站在那里,像是已发了呆。

铁心兰嘶声道:“你这样……你还不走?”

小鱼儿目中突然流下泪来。

这几乎是他平生第一次流泪,他也不知道这是感激的泪?是悲伤的泪?是恼怒的
泪?还是羞愧的泪?

花无缺的手根本不敢去碰铁心兰的身子,自然也挣不脱她,额上已有了汗珠,只
有连声道:“放手……放手!……”

铁心兰也是流泪满面,道:“你……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小鱼儿道:“我。。。我……”

他最后瞧了铁心兰一眼──那无辜而纯洁的胴体,那满脸晶莹的泪珠,这必将令
他永生不能忘怀。他狂吼一声,发疯似的转身奔了出去。

小鱼儿像一条负伤的野兽,在这秋夜中的原野里狂奔着,也不知究竟奔出了多远
,更不知已奔到何处?

他已再没有眼泪可流,他的心乱得就像是他的头发,他一生中从没有这样痛苦这
么心乱过。

水田里的稻穗已长出,在晚风中像是大海的波浪,小鱼儿奔入一块稻草中央,在
星光下躺了下来。

积水的污泥,浸着他的身子,星光自稻穗间望出去,显得更遥远,更不可捉摸。

他暗问自己:“我能算是个人么?”

“我自以为谁都比不上我,我瞧不起任何人,但别人要杀我时,我却连一点法子
也没有。”

“我瞧不起女人,尤其是铁心兰,只因我知道她爱我,所以就拼命令她伤心,但
到头来都要她牺牲自己来救我!”

“我自以为是天下第一个聪明的人,但此刻却像条狗似的被人追逐,像条狗似的
夹着尾巴逃。”

“我这次虽然逃脱了,但我这一生中难道都要这样逃么?我这一生中难道都要等
别人来救我?”

“不错,花无缺的计谋也许不如我,但像他这样的人,又何必再用什么计谋?只
因他有真实的本事。”

“而我……我都只想靠聪明、靠运气…。.一个人若只有聪明,而没有本事,那
又有什么用?”

“我自以为连‘恶人谷’里的人都怕我,所以觉得很了不起,却不知他们怕我,
只不过是像父母怕一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若是真的动手,我能强得过屠娇娇?李
大嘴?‘血手’杜杀?……”

小鱼儿就这样躺在水田里,反反复复地想着。

小鱼儿终于爬了起来,他身上满是污泥,脸上也满是污泥,他也不管,只是沿着
田埂往前走。

前面有烟火点点,仿佛是个村镇市集。一家小客栈旁的空地上,团聚着一群人,
里面锣鼓打得“叮咚”直响,红纸大灯笼也在风中直晃。

这自然是个走江湖的戏班子。

小鱼儿走到前面,蹲下来,一个穿着红衣服,扎着两根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女孩
子正在那里走绳索。另外还有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几个人,有的在旁边舞刀,有
的在翻筋斗,有的在打锣,有的在敲鼓。

小鱼儿只是蹲在那里,眼前演着什么,他根本没有看,他只觉得很萧索,只是想
看看人们的笑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模模

糊糊感觉到有人欢呼,有人拍手,还有钢钱落在地上的叮叮声响。

然后人群散去了,走江湖的在收拾着家伙,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却像是个公主
似的,只是坐在那里喝水。她皱着眉瞧了小

鱼儿一眼,那双大眼睛里闪着光,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个铜板,抛在小鱼儿面前,
立刻又扭转过去。

戏班子也走了,穿红衣的小姑娘昂着头走过小鱼儿旁边,像是没有在意,伸脚轻
轻踢了踢,将那铜板踢到小鱼儿脚下。

这是多么善良的人们,瞧见了别人的穷困,就忘记了自己。

大人们在笑着,讨论着今天的收获可以买多少肉,打多少酒,至于明天──明天
是另一个日子,他们用不着去为明天烦恼,明天纵有不幸的事,纵然没有饭吃,
且等到明天再去烦恼,今天先喝了酒再说。

这又是多么豁达的人们──小鱼儿此刻想过的,正是这种只有“今天”、没有“
明天”的日子。

他捡起了那铜钱,跟在他们后面走,前面不远,就是江岸,江岸停着一艘船,这
就是他们的家。

一个蓝布衣裤,敞着衣襟,露着紫铜色胸膛的虬髯老人正在指挥着人将兵刃家伙
搬上船去。

他年纪虽已必在六十开外,但身子却仍像少年般健壮,他生活虽然落魄,但钟情
间却自有一般威严。

这想来必是戏班子的主人了。

小鱼儿突然赶过去,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老爷子,我也跟着你走江湖好么
?”

那老人瞧了他一眼,笑了,摇头道:“走江湖可不是好玩的,要有本事,还得不
怕吃苦。”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怕吃苦,我会翻筋斗。”

老人大笑道:“翻筋斗?干咱们这行的谁不会翻筋斗,翻筋斗原是最简单的玩意
几……野犊子,你就翻几个让他瞧瞧。”

一条浓眉大眼的结实少年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一挽袖子,也没摆什么姿势,就一
连翻了七八个筋斗。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你最多能翻几个?”

那野犊子笑道:“大概二叁十个吧。”

小鱼儿道:“但我却可以翻一两百个。”

那老人笑道:“哦!能一口气翻八十筋斗的人,我少年时倒见着一个,那就是李
家班头李老大,自从他挨了一刀后,就再没有别人了。”

小鱼儿道:“但我却能翻一百六十个。”

老人大笑道:“你若真能翻一百六十个……不,只要能翻八十个筋斗,这行饭就
能吃上个一辈子了,虽没有什么好的吃,但也有酒有肉。”

他话末说完,小鱼儿已翻起筋斗来。

他一身铜筋铁骨,武功虽不能和绝顶高手可比,但翻起筋斗来,那可当真比吃豆
子还容易.等他翻到叁十个,大家都已围了过来,他翻到六十个时,大家都已在
喝彩.在为他打气。

等他翻到八十个时,大家都已瞪大了眼珠,连喝彩都忘了,那穿红衣服的少女大
眼睛的光也就更亮了。

小鱼儿直翻了一百多个,才算停住,笑道;“够了么?”

老人附掌大笑道:“够了,够了…。太够了,快跟着野犊子上船去,洗个脸,换
件衣裳.等着吃宵夜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海家班的人了。”

小鱼儿垂头道:‘我爹爹妈妈刚死没多久,我在他们坟前发过誓,为他们守叁年
丧,我……我发誓说这叁年绝不洗脸。”

老人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于,想不到你还这么孝顺“…’我的孩子们叫我四
爹,以后,你也叫我四爹吧。”

于是小鱼儿就在这走江湖、玩杂耍的“海家班’留了下来,每

天翻筋斗,过着新奇即又平凡的日子。

他现在已知道这班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是海四爹的子侄儿子,野犊子是他的六儿子
,也是功夫最好的一个。那穿红衣裳的小姑娘,却是这班子的台柱,她叫海红珠
,是海四爹在五十大寿那天生的小女儿,除此之外,他知道的就不多了。

除了翻筋斗,别的事他几乎全都不管,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翻筋斗外,他就是
坐在那里发楞。

谁也不知道他发楞的时候,正是在寻思着武功中最最奥秘的诀窍,普天之下几乎
没有几个人懂得武功诀窍。

那本牺牲了无数人命才换得的武功秘笈,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他想通了一点,
等到晚上别人都睡着了时,就偷偷在江岸无人处去练,别人只觉得他有些奇怪,
有些傻,仅也没有人去瞥他。

他翻筋斗的玩意儿既十分叫座,又从不想分银子,他就算有点奇怪,有些傻,甚
至有些懒,别人也都可原谅了。

现在,他不再是天下第一个聪明的人,现在,别人都叫他海

小呆。

飘泊的人们,终年都在飘泊,从长江这头到那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小鱼儿
也不知道究竟到过些什么地方。

这一天,船又靠岸了,他正坐在船舷洗脚,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白的、小小的
手,递给他一个桔子。

他接过来剥了就吃,也不回头。海红珠站在他身后,等了很久,他不回头,她只
有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也脱了鞋子,在江水中洗脚。

那是双白白的、小小的脚,脚踢起了水花,溅了小鱼儿一身,但小鱼儿却动也不
动,也不说话。

海红珠瞟了他一眼,突然“噗哧”一笑,道:“你既然不理我,为何又吃了我的
秸子?”

小鱼儿道:“我不会说话。”

海红珠笑道:“你不会说话?你难道是哑巴?”

小鱼儿冷冷道:“我不配和你说话。”

海红珠柔声道:“你不配,谁说你不配?…。.”

她灵活的大眼睛俏巧地转动着,抿着嘴一笑,道:“别人都叫你小呆,但我却知
道你是聪明人。不但聪明,而且比别的人都要聪明得多,是么?”

小鱼儿现在最怕听的,就是别人说他聪明。

他一皱眉站起来,转头就要走,但这时他突然瞧见一群人,他立刻怔住,就像是
被钉子钉在地上,整个人都不能动!

江岸上,正有一群人,踏着青青的草地,谈笑着走了过来,他们穿着鲜艳的、轻
柔的春衣,他们面上的笑容是那么开朗而欢愉,春风轻抚着他们的春衣,阳光是
那么温暖,而他们正年少!

生命是可爱的,有什么事能令他们忧虑?

这欢乐的一群,正有着小鱼儿最不愿见到的人,那正是花无缺、铁心兰、慕容九
和江玉郎。

江玉郎居然也和他们在一起!

此刻,一群衣着鲜明的人正围着花无缺,陪着笑,献着殷勤,他无疑正是这一群
人的中心。

但他的笑,却多半是为他身旁的两个娇艳的少女而发的──铁心兰也在笑着,面
上似乎充满了幸福的光采。

小鱼儿的心,火一般地燃烧起来。

他平生第─次真正感觉到嫉妒的痛苦,他如今才知道这痛苦竟是如此强烈,竟似
要将他的心都揉碎。

海红珠奇怪地瞧着他,再瞧瞧这群人,她似乎已感觉到小鱼儿的悲哀与痛苦,幽
幽又道:“我知道你的身世一定有很多秘密,是么?”

小鱼儿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现在,他又瞧见了一身淡绿衣衫的白凌霄。白凌霄正在和花无缺低声谈笑,笑得
很愉快。

奇怪,花无缺怎能忍受如此庸俗浅薄的人?“…唉!花无缺

原是什么人都能忍受的,因为他根本末将任何人瞧在眼里,对他说来,世上所有
的人全都差不多,他根本不必为他们生气。

海红珠咬着嘴唇,低声道:“你认得他们?…。我知道,你原中是属于他们那一
群人的,绝不会属于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卑贱而可怜的人。”

小鱼儿渐渐地往后退,退入了船舱投下的阴影。

他发现铁心兰似乎正在瞧他。

但这只不过是她不经心的一眼而已,她又怎会真的注意─个如此龌龊如此卑贱的
少年。

但小鱼儿却不能不注意她,她已长大了些,就像是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既华贵,
又娇艳。

而慕容九却更消瘦,瘦得像朵菊花,虽然没有牡丹的娇丽,却另有一种淡淡的幽
香,令人沉醉。

她的眼睛也更大了,但眼睛里已失去了往昔那种锐利的光芒,却换了种朦胧的忧
郁,她在为什么忧郁?

海红珠轻轻走到小鱼儿面前,目中的忧郁也正和慕容九一样,她幽怨地瞧着小鱼
儿轻轻地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只因我不配和你说话,是么?我
又怎比得上那两个女孩子,她们是那么高贵,而我……”

小鱼儿突然一把将她搂过来。将灼热的嘴唇重重印在她的嘴唇上,他的血已沸腾
,他需要发泄!

在这一刹那间,海红珠只觉天地都已在她面前崩裂。她闭起眼睛,什么都感觉不
到了。

她只觉自己似已投身于一团灼热的火焰中,全身也已燃烧起来,烛全身都已融化
,灵魂也已融化。这一刹那,已将她的生命全都改变。

但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又是多么不值得重视的小事,岸上的人指点谈笑着,渐渐
远去了。小鱼儿突然推开了她,跃下了船舱!

她痴痴地怔在那里,似已永远不能动了,春风仍然吹得很暖,但她的心却开始一
寸寸结成冰。

她仍然闭着眼,不敢睁开,她怕那令人迷乱狂醉的美梦在她眼前粉碎,但是她长
长的睫毛上已出现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夜已深了,谁也不知道夜是何时来的。海红珠更不知道,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灯笼已亮起,人群已聚拢,海四爹已开始用他那独特的豪爽笑声,在大声说着一
些吸引人群的话。

无论她有了多大的改变,但生活却必须继续。于是,海红珠又跃了上绳索。

她麻木地在绳索上走着。人群的欢笑声,拍掌声,却似乎已距离她十分遥远,十
分遥远”…只因她的心,已飞驰到远方。

那地方永远春光明媚,在那地方,人们永远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守在一起,永远不
必再装出卑贱的笑脸。

小鱼儿蹲在兵器架后,他的心也已飞驰到远方,眼前所有的事,他也是什么都瞧
不见……突然,人群中一声惊叫。海红殊竟自高高绳索上直跌下去!

海四爹、野犊子面色立刻惨变,但却仍要强笑着大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这算不得什么……小姑娘,站起来吧,再露两手给爷儿们瞧瞧!”

但这时人们的惊呼已变为喧笑!

有人大笑道:“还瞧什么,这妞儿今天心不在焉,只怕已在想汉子了。”

“喂,小姑娘想谁呀,是在想我?”

于是人们笑得更开心,也更低贱。

小鱼儿的血又开始沸腾!

但这时,人丛中已有个绿衫少一…跃而出,却正是白凌霄,他凌厉的目光四下一
转冷冷道;“谁若再对这位妨娘说出一个无礼的了,我就割下他的舌头!”

另一人厉声接道:“老子就挖他的眼睛!”

这人也随之跃出,竟是那“红衫金刀”李明生。人群立刻静了下来,恶人,永远
有人怕的。

海四爹走过来,打着揖笑道:“多谢少爷仗义。”

白凌霄冷冷道:“这也没什么!”

自怀中摸出锭大银锞,随手抛在地上:‘今天眼见你们要白辛苦了,这就给你们
买酒喝吧。”

李明生大声道:“这可足够买几十坛酒了,爷儿为什么赏你银子,你总该明白。


海四爹面色变了变,但瞬即笑道:“红丫头,还不快过来道谢。”

海红珠垂着头走过来,股上像是发了烧,轻轻道:“谢谢少爷“。。”

白凌霄倔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李明生突然拉住海红珠的手,眯着眼笑道;“咱
们的大哥喜欢你,你陪他去喝两杯吧。”

海红珠脸色惨白,全身都颤抖起来。

海四爹强笑道:“咱们这孩子年纪还小,等过两年再让她陪少爷喝酒吧。”

李明生怪笑道:“过两年?大爷已等不及了。”

野犊子冲过来,大声道:“你放开她!”

话末说完,就被李明生反手一个耳光掴在脸上,他半个脸立刻肿了起来,人被打
得直跌出去。

白凌霄背负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背负着
的双手突然伸出去摸海红珠的脸。

海红珠已骇得啼哭起来。

突然间,一个人大步定出,一字字道:谁也不能将她带走!”

海红珠眼睛立刻发了光──小鱼儿终于出来了!小鱼儿竟会为她出头,她就是死
了,也没什么了。

李明生浓眉扬起,狞笑道:“你这脏小子,想找死么!”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掴出去。但这耳光却水远也不会掴在小

鱼儿脸上。

他的手不知怎地已被小鱼儿捉住,就像上了副铁夹子,骨头都断了,疼得眼泪都
流了出来。

小鱼儿厉声道:“去吧!”

喝声出口,手一扬,李明生那好几百斤重的身子,竟被他直

摔出去,跌在几丈外,纵然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人群又惊呼起来,白凌霄面色大变,反手拔剑,“呛”的,长剑

出鞘,毒蛇般直刺小鱼儿胸膛!

小鱼儿身子一偏,竟抢入剑光,一掌拍在白凌霄胸膛上,他并未用出全力,但白
凌霄却惨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就像是一颗草似的软软地倒了下去
。淡绿的衣衫上,染满了鲜血画成的桃花!

人群四散而逃,惊呼道:“不好了,杀人了!”

小鱼儿呆了呆,他自己实在未想到自己的武功竟如此精进,因惊呼声却使他回过
神来。

现在,这里再也不能藏身了!他转身狂奔而出。

海红珠已挣扎着奔出去,嘶声道:“小呆……小呆……等等我“。。等等我”。


小鱼儿却头也不回,走得人影不见了。

海红珠踉跄跌在地上,满脸但是眼泪,痛哭着道:“他走了……我知道他永远也
不会回来了。”

海四爹赶过来,扶起了她,他饱经世故的、苍老的脸上,也交织着许多复杂的情
感,是惊奇是欣喜,也是不可避免的悲哀。

他轻抚着他爱女的头发,喃喃叹道:“他虽然不会回来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
…他本就不属于这一群,你又有什么法子拉住他…””

海红珠悲嘶道:“但我…。我不能……求求你老人家……”

海四爹长叹道:“你只有忍耐,像这样的人,非但我拉不住

他,世上……世上只怕没有任何人能拉住他的”…你只怕是永远再也见不着他了
。”

海红珠突然晕倒在他爹爹怀里,永远再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相见,这无论对谁说
来,都是不能忍受的痛苦!又何况这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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