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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人物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y 19 09:53:14 1998), 转信
不 是 好 事
一
田思思道:「我现在就要看他。」
张好儿已急得快要跳脚了,道:「为什么现在一定要看呢?」
田思思道:「我……我若不看清楚嫁的人是谁,怎么能放心嫁给他。」
她说的活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张好儿又好气,又好笑,道:「你难道还怕嫁错人了?」
田思思道:「嗯。」
张好儿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叹道:「新娘子既然要看新郎官,别人又有什
么法子不让她看呢?」
新娘子要看新郎官,本来也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家全都笑了。
听到这种事还有人能不笑的,那才真是柽事。田思思眼前忽然一亮,蒙在她头
上的红巾终于被掀起来。
新郎官当然就站在她对面,一双发亮的眼中虽带著惊诧之意,但英俊的脸上还
是带著很温柔体贴的笑意。
没有错,新郎官还是秦歌。
田思思吐出口气,脸又涨得通红,她也觉得自己的疑心病未免太大了些。
张好儿斜眼瞟著她,似笑非笑的,悠悠道:「你看够了吗?」
田思思红著脸垂下头。
张好儿道:「现在可以拜了吧。」
田思思的脸更红,头垂得更低。
一块红巾又从上面盖下来,盖住了她的头。
外面又响起一连串爆竹声。
喜官清了清嗓子,又大声吆喝了起来。
「一拜天地……」
田思思终于要拜了下去。
这次她若真的拜了下去,就大错而特错了。
只可惜她偏偏不知道错在哪里。
谁知道错在哪里?
二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男婚女嫁不但是喜事,也是好事。
为什么这次喜事就不是好事呢?
厅前排著红喜帐,一对大红龙凤花烛燃得正亮。
烛火映蓍张好儿的脸。
她脸上红红的,也漂亮得像是个新娘子。
看到新人总算要拜堂了,她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角落的小门里忽然很快的闯了个人出来,燕子般掠到新娘和新郎的
中间,手里居然还托著茶盘,带著甜笑道:「小姐,请用茶。」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送茶来 新娘子喝,简苜叫人有点啼笑皆非。
可是这声音却熟极了,田思思又忍不住将蒙在脸上的红巾掀起一角,就看到一
个小姑娘在对著她笑,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
连田思思也分不清这小姑娘是田心?还是小兰?
张好儿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一双又妩媚、又迷人的眼睛,现在却刀一般在瞪
著这小姑娘,像是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出去,活活踢死。
但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当著这么多贺喜的宾客,当然不能踢人。
所以张好儿只能咬著牙,恨恨道:「谁叫你到这里来的?还不滚出去!」
这小姑娘却笑嘻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出去。」
张好儿怒道:「为什么?」
小姑娘道:「因为有一位秦公子叫我一定要留在这里。」
张好儿道:「秦公子?哪个秦公子?」
小姑娘道:「我也不认得他,只知道他姓秦,叫秦歌。」
张好儿脸色又变了,厉声道:「你疯了,秦歌明明就在这里。」
小姑娘道:「我没有疯,的确还有位秦公子,不是这一位。」
新郎宫的脸色也变了,抢道:「那人在哪里?」
这小姑娘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有个人笑道:「就在这里。」
笑声中,龙凤花烛的烛光忽然被拉得长长的,好像要熄灭的样子。
烛光再亮起的时候,花烛前就突然多了个人。
一个头很大的人,有双又细又长的眼睛。
杨凡。
田思思几乎要叫了出来。
她实在想不到这大头鬼怎会找到这里来,更想不到他还会来捣乱。
张好儿看到他却似乎有点顾忌,样子也不像刚才那么凶了,居然还勉强笑了笑,
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来破坏别人的好事?」
杨凡淡淡笑道:「因为这不是好事。」
新郎官秦歌的脸已涨得通红,抢著道:「谁说不是好事?」
杨凡道:「我说的。」
秦歌道:「你是什么东西?」
杨凡道:「我跟你一样不是东西。」
田恩思本来想说什么的,现在却不说了,因为她想不到这大头鬼居然敢在秦歌
面前如此无礼。
奇怪的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秦歌却生气极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谁?」
杨凡道:「不知道。」
秦歌大声道:「我就是秦歌。」
杨凡道:「那就奇怪了。」
秦歌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凡道:「因为我也是秦歌。」
张好儿勉强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还是快坐过去喝喜酒吧,我陪你。」
杨凡板起脸道:「谁说我在开玩笑,他既然可以叫秦歌,我为什么不能叫秦歌?
」
他忽然问那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宇?」
小姑娘笑道:「秦歌。」
杨凡道:「对了,这人若可以叫秦歌,人人都可以叫秦歌了。」
秦歌的脸通红,张好儿的脸苍白,两个人□C到换涣烁鲅凵 □
突然间,一股轻烟从秦歌的衣袖里喷出,冲著杨凡脸上喷了过去。
小姑娘已捏起鼻子,退出了七八尺。
杨凡却没有动。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那股烟就突然改变了方向,反而向秦歌的脸上吹了过去。
秦歌忽然开始打喷嚏,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
然后他就软软地倒在地上,像是变成了一滩烂泥。
杨凡向小姑娘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姑娘道:「迷香。」
杨凡道:「你知不知道哪种人才用迷香?」
小姑娘恨恨地道:「只有那种下五门的小贼才用迷香。」
杨凡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很懂事。」
小姑娘道:「但是,秦歌并不能算是下五门的小贼呀。」
杨凡道:「他的确不是。」
小姑娘眨眨眼睛,道:「那么这人想必就一定不是秦歌了。」
杨凡道:「谁说他是秦歌,谁就是土狗。」
小姑娘道:「他若不是秦歌是谁呢?」
杨凡道:「是个下五门的小贼。」
小姑娘道:「下正门的小贼很多。」
杨凡道:「他就是其中最下流的一个小贼,连他用的迷药也是第九等的迷香,
除了他自已之外,谁都迷不倒。」
小姑娘道:「无论多下流的人,至少总也有个名字的。」
杨凡道:「下流人的名字也下流。」
小姑娘道:「他叫什么?」
杨凡道:「他的名字就刺在胸口上,你想不想看看?」
小姑娘道:「会不会看脏我的眼睛?」
杨凡笑道:「要你少看几眼就不会了。」
他突然撕开了那件很漂亮的新郎衣服,露出了这人的胸膛。
这人胸膛上刺著一只花花的蝴蝶。
小姑娘道:「莫非这人就叫做花蝴蝶?」
杨凡点点头叹道:「不错,古往今来,叫花蝴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姑娘嫣然道:「想不到你懂得的事居然比我还多些。」
杨凡笑道:「因为我的头比你大,装的东西自然多些。」
张好儿一直在旁边听著,脸色越听越白。
田思思也一直在旁边听著,一张脸却越听越红,突然冲过来,在这花蝴蝶的腰
眼上重重踢了一脚。
她恨极了,恨得要发疯。
「想不到田大小姐,居然险些做了下五门小贼的老婆。」
田思思咬著牙,瞪著张好儿,道:「你……你跟我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子
害我?」
她气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张好儿苦笑道:「真对不起你,但我也是上了这人的当。」
她居然也走过去踢了一脚,恨恨道:「你这畜生,你害得我好苦。」
田思思道:「你……你真的也不知道?」
张好儿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害你?我跟你又没有仇。」
杨凡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真佩服你。」
张好儿怔了怔,道:「佩服我什么?」
杨凡道:「你真会做戏。」
小姑娘眨著眼,道:「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已能骗得过你?」
杨凡又笑了笑,淡淡道:「她应该知道自己骗不了我的。」
小姑娘道:「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骗得了你吗?」
杨凡道:「也许只有一个人能骗得了我。」
小姑娘道:「谁?」
扬凡道:「我自己。」
厅上当然还有别的人,一个个都似已怔住。
他们本是来喝喜酒的,看样子现在喜酒已喝不成了,但却看到一出好戏。
田思思忽然一个耳光往张好儿脸上打了过去。
张好儿居然没有动,苍白的脸上立刻就被打红了。
小姑娘拍手笑道:「打得好,再打重些。」
杨凡微笑道:「这种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你打得再重,她也不会疼的。」
小姑娘道:「那么,我们该拿她怎么样呢?」
杨凡道:「不怎么样。」
小姑娘皱皱眉,道:「不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放过了她?」
杨凡道:「嗯。」
小姑娘道:「那岂非太便宜了她?」
杨凡淡淡道:「像她这种人,天生本就要骗人的,不骗人才是怪事,所以……」
小姑娘道:「所以怎么样?」
杨凡道:「所以你遇到这种人,就要加意提防,最好走远些,否则你就算上了
当也是活该。」
田思思跳了起来,道:「你是不是说我活该?」
杨凡道:「是。」
田思思瞪著他,简直快气死。
杨凡道:「她有没有强迫你?有没有勉强你?还是你自己愿意跟著她来的?」
田思思气得说不出话,也的确无话可说。
张好儿的确一点也没有勉强她。
杨凡淡淡道:「一个人自己做事若太不小心,最好就不要怪别人、埋怨别人。」
他的声音平淡而稳定,慢慢的接著道:「无论谁都应该学会先责备自己,然后
才能责备别人;否则就表示他只不过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田思思突然扭头冲了过去。
杨凡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张好儿却在看著杨凡,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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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好儿道:「但却已够了。」
杨凡道:「足够了。」
张好儿叹道:「你准备怎样对付我呢?」
杨凡道:「你说我应该怎么样?」
张好儿垂下头,道:「我并不是主谋。」
杨凡道:「我知道你不是。」
张好儿道:「葛先生呢?」
杨凡道:「你最好先管好自己的事,然后再来管别人的。」
张好儿咬著嘴唇,道:「我若答应你,以后绝不再骗人,你信不信?」
杨凡道:「我信。」
张好儿忍不住展颜一笑,嫣然道:「你真是个好人,也真是个怪人。」
其实杨凡并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他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
唯一跟别人不大一样的是,他不但相信别人,也相信自己。
他做事总喜欢用他自己的法子,但那也是很普通的法子,
公平,但却并不严峻。
他无论对任何大都绝不会太过分,但也绝不会放得太松!
他喜欢儒家的中庸和恕道,喜欢用平凡宽厚的态度来面对人生。
三
夜凉如水。
田思思冲到院子里,冲到一棵树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这眼泪的的确确是被气出来的。
「猪八戒,大头鬼……找真是活活遇见了个大头鬼。」
但若没有遇见这大头鬼,她现在岂非已做了下五门小贼的老婆?
「一个人,最好先学会责备自己,然后再去责备别人。」
等田思思比较冷静了些的时候,又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活也有些道理。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手里端著婉茶。
「小姐,喝口茶消消气吧。」
那小姑娘又来了,笑得还是那么甜,那么俏皮。
田思思忍不住了,问道:「你究竟是小兰?还是田心?」
小姑娘眨了眨眼,笑道:「好像我就算烧成了灰,小姐都能认出我来的嘛!」
田思思眼睛亮了,道:「你是田心。」
田心笑得更甜,道:「谁说我不是田心,谁就是土……土……」
田思思已拧住了她的脸,笑骂道:「小鬼,刚认得那大头鬼,就连他说话的腔
调都学会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田心笑道:「什么不得了,最多也只不过跟著小姐去替他叠被铺床罢了。」
「若与你家小姐同鸳帐,怎舍得要你叠被铺床?」
年轻的女孩子们,又有谁没有偷偷的在棉被里看过红娘呢?
田思思却沉下了脸,恨恨道:「你放心,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
他!」
她不让田心再说,又问道:「你早就知道那秦歌是冒牌的了?」
田心点点头。
田思思咬著牙,道:「死丫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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