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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urgatory (炼狱),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十四章死谷鹰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1 19:22:47 2000), 转信
发信人: foxmanghost (老不死狐狸——拒绝报告),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Aug 18 21:57:05 2000)
第十四章 死谷鹰王
灰衣人间声收袖回来,冷冷道:
“狄一飞,老夫在此相候已久——”
赵子原探首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穿着奇装异服的中年汉
子,端立在门口。
他心中反复低念道;
“狄一飞?……狄一飞?……这名字可真陌生得紧……”赵子
原却不知晓,眼前这个异服汉子狄一飞就在好几日之前只身上嵩
山少林窃走一把寒月断剑,被少林达摩院住持觉海大师等穷追至
太昭堡前,对掌时,他的掌力之强竟是丝毫不逊于当今少林达摩院
首座,如果赵子原得知异族中出了这样一名身负稀世武功的高手,
也许便不会如此但然了。
灰衣人武啸秋复道:
“一飞怎地到现在才来?那把寒月断剑你可曾交与甄定远
了?”
异服汉子狄一飞点点头,道:
“狄某好不容易潜入少林寺内殿窃走断剑,然后一路直奔太昭
堡,将剑子交给甄老头,目下姓甄的已收罗有了金日及寒月两只断
剑……”
武啸秋“嗯”一声道:
“还有一只繁星剑呢?”
狄一飞道:
“甄定远查出繁星断剑就寄存在武当山,要我设法再去窃取出
来……”
武啸秋道;
“很好,你便依照他的吩咐去做——饶是姓甄的如何狡桧,也
不免要坠人老夫预置的圈套里!”
狄一飞低声道:“武院主,狄某这场戏演得还可以吧?”
武啸秋颔首道:
“总算还过得去,那姓甄的生性多疑,你继续佯混,可不能露出
破绽,致被他识破。”
狄一飞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甄老头临别前又要我上武当窃取繁星断
剑,足见他全然不疑有它。”
说到此地,似乎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笑道:
“可笑甄定远聪明一世,却被你姓武的玩弄于手掌之上——”
武啸秋沉声道:“只怕不见得如此顺利。”
狄一飞诧道:“怎么?”
武啸秋道:
“姓甄的并非易于受骗之辈,咱们至多只能在一段时间内引他
走上歧路,时日一久,难保不被他察觉。再说——”语声微顿,续
道:
“再说日前老夫设下一计,故意命小女冰歆指派一名姓赵少年
潜入太昭堡,窃取金日断剑……”
藏身木箱后面窃听的赵子原一震,但他来不及有所深思,只听
狄一飞惊“啊”一声,道:“你,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
武啸秋道:
“老夫这一着其实是声东击西之计,教姓甄的误以为老夫对那
断剑也有觑窥之心,其实——嘿嘿,老夫真正的用意,你自然可以
猜度得出来。”
狄一飞寻思一下,恍然若有所悟,抚掌道:
“原来如此,此计果然高明。”
武啸秋摇首道:
“高明固然高明,但前夜小女冰歆进入古堡去指示赵姓小子行
事机宜,却被姓甄的发觉,后来虽能安然退出,但难保他不因此而
生了戒心……”
话犹未完,蓦地屈指一弹,一股劲风掠过狄一飞身侧,直向半
掩半开的木门当口袭去!
他口中喝道:
“既来之何不入屋?”
但见木门一摇,一条窈窕桃色人影一闪而入,那人拂袖一挥,
顿时将对方的弹劲卸去。
武啸秋并没有乘机追击,冷冷道:
“五花洞的桃花娘子几时也养成鬼鬼祟祟的行踪?”
那人果然便是方才曾在大荔镇露过面的桃花娘子,只见她那
芙蓉般的脸庞上此仍是笑意盎然,娇声道:
“武大官人你现在是发迹了,但奉劝说话最好还是留点余地,
否则扯破颜面大家都不好看。”
武啸秋眼色微变,道:“你说发迹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桃花娘子面上笑意不减,道:
“什么意思咱们心照不宣,难道还要我作个补充说明不成?”
武啸秋阴声道:
“少在老夫面前来这一套,别人惧怕五花洞的五花图,轻易不
敢招惹你们五位娘子,老夫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桃花娘子淡淡道:
“所以说武大官人现在是发迹了嘛,自从谢金印死后,阁下和
甄定远两人已被目为武林中的二大擎天巨擘,身价远非往昔可比,
当然不会将咱们五位姐放在眼里啦。”
她言词尖刻,武啸秋眼色一阴,似乎就要发作,此际桃花娘子
转目一瞥,便已瞧见案前躺着的曹士沅尸身,她柳眉微蹩,道:
“这人可是你杀的?”
武啸秋道:“是又怎?”
桃花娘子端详了尸身一忽,道:
“死者像是前太昭堡堡主赵飞星倚为左右臂的心腹曹士沅,奇
了,姓曹的什么时候与阁下结上梁子?”
武啸秋不答,半晌沉声道:
“若有谁要多管这桩闲事,那么他是自寻死路!”
桃花娘子装模作样地吐了吐舌头,道:
“武大官人的闲事谁敢多管?我桃花娘子岂会不自量力一至
于斯。”
武啸秋道:
“然则你无巧不巧于此时撞到此地,若非冲着老夫而来又为了
什么?”
桃花娘子想了想,道;
“说来你也不会想,我在大荔镇为追蹑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一
直追到这里……”
武啸秋诧然道:“不知名的少年?”
桃花娘子道:
“我适才在镇上酒楼见过那少年一面,只知道他姓赵,身着一
袭粗布衣衫……”
武啸秋楞了一愣,喃喃道:
“莫不是那小子……”
赵子原在暗地里听到这番话,心子猛地吃一大惊,暗忖那桃花
娘子口中所提到的少年,分明便是指自己而言,却不审她追蹑自己
的用意何在?
尔来赵子原因为吃尽武冰歆的苦头,是以乍听到又有女人寻
找自己,料度不外乎又有麻烦加身,私心不禁惴惴然。
桃花娘子注意到武啸秋那微微发愣的神态,正感惑然不解,只
见武啸秋眼色阴晴不定,道:
“桃花娘子,你要找那赵姓小子作甚?”
桃花娘子道:
“这个却不用告诉你,听口气似乎你还认识那少年?”
武啸秋冷哼一声,没有答话。桃花娘子道:
“不说就作罢论,告辞了——”
她转身款款行至门口,一足方踏出门槛,忽然又回头道:
“有一件事还未请教武大官人。”
武啸秋道:“问吧。”
桃花娘子压低嗓子道:
“谢金印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武啸秋身子一震,似乎未料对方会有此一问,一时答不上话
来,但他旋即恢复冷静,道:“这话从何说起?”
桃花娘子道:
“听说二十年前,你和甄定远两人受水泊绿屋主人之雇,埋伏
在翠湖附近,袭杀甫作案欲归的谢金印,就在同一夜,翠湖画舫上
又发生了司马道元二门十八口的命案,似乎是谢金印的杰作,那幕
后的买雇者,不用说也是水泊绿屋的神秘主人。”
武啸秋默然不语,桃花娘子复道:
“鸟尽弓藏,自固当烹,水泊绿屋主人这一着是够狠的了。”
武啸秋道:“凭什么你敢如此肯定?”桃花娘子道:
“江湖上人言凿凿,自没有空穴来风之理,姓武的你想抵赖?”
武啸秋阴笑道:
“老夫何尝想抵赖什么?没错,姓谢的是死在老夫及甄老头之
手,他一生作孽多端,杀人如麻,嘿嘿,老夫此举完全是为天下苍生
着想!……”
桃花娘子冷哼一声,道:
“好一个为天下苍生着想!”
一直默立旁侧,不曾开口的异服汉子狄一飞忽然插言道:
“武院主,近日你可曾听到武林中流传的一道风声?”
武啸秋道:
“可是与姓谢的有关?”
狄一飞重重点一点头,道:
“武林中传言纷纷,说是谢金印没有死,其实他还活在人世
上!”
武啸秋一怔,旋暴笑道:
“无稽之极!狄一飞你也相信这等无稽的话么?姓谢的身中
老夫寒帖摧木掌五记之多,再加上甄老儿焚心七剑,嘿嘿,只怕大
罗神仙也不能保住这条性命了……”
言犹未尽,陡闻“飕”地一声怪响亮起,那桃花娘子玉臂疾舒,
竟突然朝武啸秋直拍了过来。
这下变生仓促,那武啸秋不料桃花娘子会突然动手,而且连个
招呼也不先打,只一错愕间,对方一掌已然印至自己胸前不及五寸
之处。
武啸秋乃是何等武学大家,他身处危境,却是不见一丝慌乱,
就在桃花娘子玉臂将及递实之际,疾地拂抽挥出一式,他这一信手
轻挥,看似绵若无物,其劲道之强,却不啻有如推出了一只千斤之
杵。
霎时之间,桃花娘子但觉身前如压泰山,立刻意识到自己绝不
能与其硬碰,值此情势下,她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闪身避其锋
锐,于是她迅速地收臂回力,对方那千斤之力始出,她身形已骤然
左移,轻飘飘地换了一个方位,换势之疾,足令人为之眩然失色。
武啸秋定身冷冷喝道:
“你要在老夫面前来这一手,可是枉费力气了。”
桃花娘子道:“阁下既有宰掉谢金印的本事,我偏不自量力倒
要向你请教请教。”
武啸秋阴笑道:
“原来你是为了姓谢的而动手,哈哈,这就难怪了,老夫曾听人
言及,年轻时的桃花娘子与谢金印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后来
虽然因故闹翻……”
未容他将话说完,桃花娘子已然轻叱一声,打断道:
“闲话少说,看掌!”前跨半步,右手一翻而出。同一忽里又见
她足步微错,左臂抬处,迅疾无伦地朝对方中盘扣去。
她这一招两式,闪电般在同时施出,非特配合得严丝密缝,抑
且快到极致,教人防不胜防。
赵子原藏身暗处,只瞧得暗暗不解,忖道:
“移时前我才在酒楼上,听见一众酒客窃议那桃花娘子曾与谢
金印闹过纠葛,她走上酒楼,明是欲寻谢金章的晦气,所以谢金章
会急急退起,怎地目下她却为了谢金印之死,不惜和武啸秋以干戈
相见?”但闻武啸秋沉喝道:“桃花娘子,你是自讨苦吃!”
喝声中,身子未见作势,已自移到了五步之外,一双手掌依旧
缩在衣袖之内,未见有出手的表示。
二旁的异服汉子狄一飞开口道;
“武老儿,这臭婆娘够你打发的了,狄某有要事先走一步——”
身子一纵,疾往门口掠去。桃花娘子怒道:
“狂徒你敢出言不逊!”纤手五指一屈一扣,觑准狄一飞身形弹
出,一时但闻“咝”“咝”之声大作,五股疾风宛如脱弦之矢,遥遥袭
向敌方背宫五大穴道,狄一飞身子方始掠到大门,倏觉后背寒风袭
体,他看出不看便知对方指见的位置,双足迅地一蹬一滑,脚面贴
地平平飘前数尽——
狄一飞便借着一滑之势,整个身子呼地转了半个侧面,单掌自
横地里一拨,斜斜反击迎上。
桃花娘子屈指再弹,咝咝之声复起。
炬料狄一飞挥掌回击是虚,在对方摧劲换指之际,猛地将掌力
一收,擦身向木门当口迂回绕出,口中说道:
“少陪,少陪。”
顷忽他已如飞掠出茅屋,桃花娘子所弹出的指风,再也发生不
了作用。
桃花娘子生平最恨“婆娘”之类的称呼,狄一飞当面发恶言相
加,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正待纵身追出,倏地身侧风声斐然,那
始终静立一旁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俊秀少年朝星,忽然横身阻
住她的去路。桃花娘子定晴朝身前少年打量一下,偏首问道:
“这小辈是谁?”
武啸秋没有回答,对着少年道:
“朝星你退下来。”
朝星诺应一声,转身让开,武啸秋缓缓举步而上,道;
“老夫这徒儿谢朝星最是善解我意,他知道老夫绝不会平白放
过一个向我挑衅的人,是以便将你拦住。”
桃花娘子嗤之以鼻,道:“他能么?他敢么?”
那少年谢朝星昂然答道:
“敢不敢我已做给你看了,至于能不能,那是家师与你的事。”
黑暗中的赵子原忍不住多瞧了谢朝星两眼,心道:
“武啸秋这个徒儿,相貌虽然略带几分狡狯之气,但却长得很
有气势,应对亦颇为得体,将来必是个人物无疑……”
只闻桃花娘子冷冷一哼,未及开口,武啸秋已自沉声道:
“桃花娘子,你接老夫一掌试试——”
“试”字才落,双袖猛地一振一荡,一股飚风应袖暴劈以出,紧
接着身子一长,破空跃起。武啸秋身形有若天马行空,双足凌虚踏
上数步,晃眼已扑到了桃花娘子头上,只见他胸前衣袂飘拂不止,
身形袂影形成一片模糊,宛似棉絮飘忽,但在漫天飞荡的棉絮中却
晃动着两只灰色掌影!
桃花娘子睹状瞿然而惊,尖呼道;
“寒帖摧木拍?!姓武的,你……”
武啸秋阴笑道:
“你倒是识货得很。”
阴笑声中双掌业已翻出袖外,发出一股古怪的阴寒之气,飚风
所经,挟着刺人的寒风,“嘶”“嘶”连响不停,周沿空气仿佛就在这
一忽里被撕裂开来,霹雳之声又起。
赵子原曾与武啸秋交过手,情知他双手一出袖后,必有绝招一
出,揣摩情势,桃花娘处境已颇为危殆。
桃花娘子那张芙蓉脸庞上失去了平日常带的笑靥,流露出紧
张惶恐之色,她知道生死关头全在此一举,当下低喝一声,娇躯一
纵一旋,半抬玉臂从对方死灰色掌影中分光惜影拂将出去。
孰料武啸秋双掌在空中一挫后,立即交合推出,速度尤远在桃
花娘子之上,只一晃眼间,那灰色的一掌就堪堪击到对方的心口!
霎时茅屋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自门隙中透进的光晕倏明倏
暗,片刻之后又形成了混饨一片,分不出什么是身形,什么是掌影。
赵子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由衷地忖道:
“掌力能练到这等地步,那真是没有话可说了,从姓武的出掌
气势推断,他的掌上功夫大约没有人能再比他高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啸秋一掌正待拍下,陡见桃花娘子衣袖一
甩,一朵粉红色桃花由衣袂中飘飞而出。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仿若随风飞舞,又如飞鸟蝴蝶,在阴风中
盘旋飞舞,久久不曾下坠,说也奇怪,武啸秋那势可崩塌丘峦的一
掌,居然随着桃花飞旋之势而微微一窒。
武啸秋高声道;
“好一手‘龙池飘花’绝技!嘿嘿,可惜你施出这一手也不能兔
于在老夫掌下锑羽!”
赵子原暗暗纳闷,瞧不出桃花娘子临危所施的“龙池飘花”有
何出奇之处,竟会将武啸秋掌势封住?
正感不解之际,忽然一股淡淡花香陈逼而来,非兰非麝,心神
不禁一荡。
他霍然吃一大惊,急忙运气将香气逼出体外,这才领略到桃花
娘子那龙池飘花内涵之奥妙。
只见桃花娘子衣袖翻飞,接二连三又拂出五朵桃花,她每拂出
一花,双足倒踏便往后退走一步,到了第五朵桃花飘出时,便与武
啸秋足足隔开五步之遥,足步闪动成了模糊一片。武啸秋厉啸一
声,道:“物归原主,接着——”
单掌一冲一振,挥出一股“腊腊”有声的内家气劲,空中那五朵
桃花迎势倒旋而飞,一如流星飞坠般,首尾相接往桃花娘子射至!
桃花娘子不知不觉已是花容失色,纤手疾地交拍而起,真气自
掌心中涌出,那五道桃花在两道内家真力交震之下,竟被碾成飞
粉,漫空四下飘散。
武啸秋在同一忽,突地向前跨上半步,双掌居胸连划半圆,霹
雳之声大作,他已再次发出了“寒帖摧木拍”!
他攻势才出,掌风笼罩足有半丈方圆,急切间桃花娘子不暇多
想,身形疾地向左一侧。
呼啸一声,掌风真力自桃花娘子身侧划过,发出尖锐异响,饶
是如此,掌缘飚劲仍然扫中她的左肋,桃花娘子一声闷哼,立觉体
内血气翻涌不止,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无论如何绝不能再呆下
去,否则往下的局面就不好支撑了,于是她迅速做了决定,力聚单
掌猛击出去,腿腰微蹲,身子继之一跃而起,口中喝道:
“领教了,武老儿你我后会有期。”
武啸秋见对方一掌如石破天惊般拍了过来,不得已只有收掌
相迎,桃花娘子娇躯在空中一旋,劲矢脱弦也似地倒飞了回去,她
虽身受内伤,但体态依旧轻盈优雅之极。
顾盼里桃花娘子已然退出门外,往西方疾射而去,渐次消失在
苍茫的远山云树中。
少年谢朝星喊道:“师父,快去追她——”武啸秋摇摇头道:
“时候未到呢,咱们还不能与五花洞闹翻。”
谢朝星悻悻道:
“可是那婆娘当着师父面前竟敢如此跋扈嚣张,焉可不与她一
点教训?……”
武啸秋道:
“眼下咱们一切犹未布置就绪,若多结下一个仇敌,对进行中
的大事便多了一番阻碍。”
说到这里,音色陡地一沉道:
“星儿你那股急躁性儿若是不改,总有一日大事要坏在你的身
上!”
谢朝星似乎对这位师父甚为畏顺,闻训只有唯唯诺诺,垂首不
语。
武啸秋别过头来,将视线投注到僵卧的曹士沅身上,半晌始开
口道:
“奇了,那黄绞小册何等重要,恁情如何姓曹的绝不会不随身
带着,星儿你方才可曾仔细搜过他的身上了?”
谢朝星道:
“搜过了,姓曹的衣袋里塞满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是没
见到那本小册子。”
武啸秋摇头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他俯首陷入沉思之中,蓦然一阵疾风响处,自茅屋外头闪入一
团黑影,赵子原霍然一掠,凝目望去,却是一只巨硕无朋的苍鹰!
那苍鹰通体黑羽,浑身圆圆扁扁,一对圆骨碌眼睛透出墨色光
华,布满绿色及红色斑点,约摸有圆桌大小的身躯下生着两只长达
数尺的利爪,自黑暗中望去,便如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般。似此庞然
可怖的苍鹰当真是见所未见,赵子原只瞧得浑身毛发倒竖,再一望
房中的武啸秋对那怪鸟的出现,似乎没有丝毫惊悸反应。
倒是那谢朝星就没有如此镇静功夫了,他一把抓住武啸秋的
衣袖,战战兢兢地问道:“师……师父,这是什么怪鸟?……”
武啸秋仰首望了苍鹰一眼,喃喃道;
“死谷兀鹰?……死谷兀鹰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说
死谷鹰王又重出江湖了么?……”
那兀鹰振翅在房中盘旋,满房俱是“嗡”“嗡”之声,谢朝星沉不
生气,挥起一掌便往兀鹰击去。武啸秋叱喝道:“星儿别轻举妄
动!”
谢朝星听到他师父的喝声,欲收掌已是不及,眼看一掌结结实
实击在苍鹰身上,苍鹰庞大的身躯却只略微偏转了一下,忽地掉转
鸟头,迅疾无伦地朝谢朝星立身之处扑罩而下。
谢朝星大吃一惊,急忙蹬步后退,到了五步开外再迅速地一矮
身,只差分许兀鹰便自他头上擦过。
但闻震耳“弧”地一声亮起,兀鹰一扑不着,反向躺在案前僵卧
不动的曹士沅袭去。
一忽间曹士沅的双目已被鹰嘴啄了下来,武啸秋却一直负手
立于一旁不动不闪,赵子原见曹士沅死后,还得被此鹰啄去眼睛,
一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直冒,他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正要起身飞
跃出去,就在这一刻,倏然一阵疾风响处,一条黑影自房门一闪而
入!
赵子原心虽吃惊,自忖在未弄清来人身份前,还是不可贸然行
动,当下强自按下一颗忐忑之心举目望去,这一望几乎使他骇得魂
飞魄散——
只见那人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青灰色马脸长满了绻曲的黑毛,
身上披着一件磷光闪闪的红袍,颈问挂着一串骷髅头骨,脚踝却是
光赤赤的,足跟上结满一层层浑厚的茧皮。
那人长相之恶,装束之奇,委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赵子
原望着望着,浑身不知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屏住气,暗忖:
“这是什么人物?怎地如此邪门?”
武啸秋面对来人,冷冷地道:
“死谷鹰玉,是你来了么?”
那怪人一双三角眼射出阴厉寒芒,往屋内骨碌碌一转,猛地厉
叫道:“你倒认得咱老鹰,嗬嗬,你报上名来吧。”
他边说着,手足不住乱舞乱跳,全身亦随之颤动不止,随时都
似显出疯狂之态。
武啸秋冷笑道:
“阁下潜隐死谷多年,几时变得如此健忘,当真连老夫都认不
出来了么?……”
那死谷鹰王打量了武啸秋一眼,猛力用鼻子嗅了两嗅,怪笑一
声道:
“桀桀,你是武啸秋!你是武啸秋!”
他一连重复说了两句,又自笑道:
“咱们曾在九道标见过一面,是也不是?”
武啸秋道:
“亏你还有几分眼力。”
死谷鹰王道:
“咱老鹰的眼力会差到哪里去么?姓武的,你忒也太狂了吧。”
说着,呼啸一声,那只在房中盘旋不已的兀鹰乍闻啸声,扑翅
飞到死谷鹰王肩上歇了下来。
武啸秋道:
“看来阁下把这只兀鹰已训练成不亚于一名高手了,鹰王这个
名号倒非虚传……”
死谷鹰王截口道:
“你打算试试这畜生的功夫么?”
武啸秋笑笑,道:
“老夫只问你一句,鹰王你离开死谷又人中原,莫非要寻那司
马道元,报却他昔日纠合四派高手,将你打成重伤逼人死谷的一段
过节?”
死谷鹰王神色一变,道:
“是又怎样?敢情姓武的你也想插上一手?”
语声方落,忽然发出一声鬼叫,一掌僵直不弯,望准武啸秋直
扑过来。
武啸秋转身避开攻势,举袖一卷一荡,内力崩出,直取鹰王胸
间要害,死谷鹰王不料对方应变迅捷如斯,匆忙中不暇退避,另一
掌闪电一吐,一股奇热难当的怪风由他掌心咝咝透出。那服怪风
才出,四周登时卷起一团团热懊炽人的热浪,房中诸人都有置身于
火扈之中的感觉,武啸秋袖中真气竟然滞顿发不出去,这是他生平
从未经历过的怪事,不禁大喝道:
“鹰王你这火鸟爪已练到八成火候了,难怪你敢再到中原来
——”
喝声中袖管一卷,双掌横切而出,只闻奔雷之声陡发,房内卷
起一道惨惨阴风,他已发出了无坚不摧的“寒帖摧木拍!”
赵子原深知那寒帖摧木拍的威力,暗想死谷鹰王要糟,果闻
“呜”然一响,死谷鹰王已躺在地上了。须臾,死谷鹰王又突地一跃
而起,叫道:“厉害,厉害。”抖手从颈上取下那串磷光闪烁的骷髅,
挥了几挥,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举步朝武啸
秋缓缓迫近。
武啸秋哈哈笑道:
“看家本领要使出来了么?不过老夫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
好。”
死谷鹰王停下脚步,道;
“只要姓武的你不要插身于这场是非中,咱老鹰自然没有与你
为敌之意。”
武啸秋阴笑道;
“不错,看来你的头脑并不简单,你要找司马道无报却昔日旧
恨,老夫正有消息供应——”
死谷鹰王道:“什么消息?你说。”
武啸秋道;
“司马道元眼下正在阴间地府眼巴巴的等着你,鹰王你只有走
这条路去找他。”
死谷鹰王嚎叫一声,怒道;
“姓武的,你敢拿我打诳耍子?”
武啸秋道:
“打诳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司马道元举家在十年前,被谢金印
尽歼于翠湖画舫之上,武林中谁人不晓?可笑只有你一人蒙在鼓
里。”
死谷鹰王眼珠连转数转,忽然一语不发,纵身跃出房外,有顷,
一人一鹰便沓然不见踪迹。
谢朝星走上前来,道:
“师父,这家伙神智怎地有点不正常?”
武啸秋道: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鹰王,躲在死谷苦练邪功,镇日与飞禽
走兽为伍,日久自然变得疯疯癫癫了。”
这会子,茅屋外头蓦然又响起一阵沉甸的足步声响,武啸秋师
徒两人一凛,彼此对望一眼。
赵子原内心大为震动,暗想:
“似此荒僻所在,今日竟然来客络绎不绝,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了……”
足音时远时近,终于在茅屋前面顿住。
谢朝星沉不住气,出声喝道:
“来者何人?”
屋外不闻任何回应,武啸秋沉声道:
“尊驾何不请进——”
那人一步跨了进来,只见他全身披着一袭白袍,连头上也用一
张白布兜头罩着,仅剩下一对眸子露在外面,乍看之下自首及踵都
是一团雪白,赵子原触目立即识得此人,险些惊呼出声。
白袍人骤见武啸秋立在茅屋里,似乎怔了一怔,道:
“阁下请了,老夫路过此地,见这茅屋欲塌未塌,显然无人居
住,是以进来休憩片刻。”
武啸秋那鹰隼般双目不住在白袍人身上来回扫视,道:
“好说,咱们也是过路旅人,尊驾请自便。”
白袍人点了点头,尽自走到案前盘膝就地而坐,双目微瞌,背
对着武啸秋养起神来。
他分明瞧见了死者曹士沅,却不动任何声色,赵子原暗暗不
解。
武啸秋眼色阴晴不定,悄悄向谢朝星打了个手势,谢朝星放轻
足步蜇到白袍人身后,倏然一伸右手二指,虚空朝白袍人后脊“志
堂”死穴点去!
这下他突然发难,非特出人意表,距离又如斯近,白袍人功力
再高怕也难以逃过此一杀身之劫,但闻“虎”地一响,指力破空袭
去,白袍人身躯随之微微一颤,颈首软绵无力地垂了下去。
谢朝星舒了口气,道:
“行啦……”
他只吐出两个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双目圆睁,满面都
是惊疑。
只见那白袍人忽然立起身子,缓缓回过头来,晶瞳里射出两道
冷电,直瞪住谢朝星不放。
谢朝星打了个哆嗦,颤声道:
“你——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白袍人在“志堂”死穴受袭之下,竟能
安然无事,难道对方其实是早有防备,将自己抽冷子偷袭的指力硬
生生化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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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可为天堂
心可为地狱
祸福本无定
唯人自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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