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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urgatory (炼狱),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三十章初战失利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1 19:39:30 2000), 转信

发信人: foxmanghost (老不死狐狸——拒绝报告),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Aug 18 22:04:21 2000)

                第三十章  初战失利

    那座三角帐幕搭在旷地中央,烛影摇红透过篷布,映出一片柔
和的光线,在黑夜中,就像影画一般的浮凸出来。
    帐幕旁侧,停着一辆为赵子原所熟悉的灰篷马车,车前的马儿
正延着长颈,静静地嚼着地上的草根。
    白袍人情绪显得颇为激动,脸上也因为兴奋逾恒而涨红,他一
直凝目眺望着旷地上的三角帐幕,良久不发一语。
    赵子原见白袍人不答,脱口又问:
    “然则阁下传我扶风三剑,竟是要我挟仗这套剑法去对香川圣
女施展不成?”
    白袍人道:
    “香川圣女……你所要会的那个人正是香川圣女……”
    赵子原呆了一呆,只觉脑际一阵空白,半晌不能作声。
    白袍人瞥了他一眼,道:
    “很令你感到意外,是吧?”
    赵子原茫然道:
    “小可万万料不到此来动手的对象会是香川圣女,否则那套扶
风剑法我也不愿意学了。”
    白袍人道:
    “你既已一口承诺此事,想反悔也由你不得了!”
    赵子原恍然有所悟,道:
    “敢情阁下早已猜到我绝不愿与香川圣女交手,故此在祠堂里

始终不肯相告我所要动手的对象是谁。”
    白袍人道:
    “正是如此。”
    赵子原道:
    “依此说来,这一切事态的发展,都是阁下预为布置的了?”
    他未待白袍人回答,复道;
    “敢问你如此作为,用意何在?”
    白袍人冷冷道:
    “老夫传你扶风三剑,你除了遵照老夫的吩咐与人动手之外,
其他还是少问一些的好。”赵子原寻思一会,道:“如果我执意不与
香川圣女交手呢?”
    白袍人道:
    “动手不动手,听凭老夫之决定,你别无抉择的余地,除非你将
前日所学去的扶风三剑还与老夫——”
    赵子原错愕道:
    “阁下是寻我的开心了,学到的剑招怎样还法?”
    白袍人道:
    “简单得很,由老夫施展重气手法,将你武功悉数废了,不过如
此仍然太便宜你。”赵子原愤然道:“废去武功还算是便宜事儿?尊
驾还待怎地?”
    白袍人道:
    “那扶风三式剑诀已深印你脑海之中,废去武功后你若能设法
恢复功力,犹可从头学起,故此老夫还得斩去你的双臂,这才算
数。”
    他侃侃他说着,语调甚是平淡舒缓,生似对这废人武功,残人
肢体之事完全不当作一回事,赵子原心底突然涌起了一种无比厌
恶的感觉,先前对他的良佳印象,随之一扫而空。
    赵子原道:
    “阁下心狠手辣,简直是以伤人杀人为乐了。”
    白袍人面色一变,像被人触及隐痛一般,怒道:
    “胡说,老夫生平从不妄动刀剑,你懂个什么?”
    微喟一声,复道:
    “算了,你既然不愿与香川圣女动手,老夫也不勉强,两条臂膀
亦暂且寄在你的身上,你走罢——”
    赵子原微微一怔,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转过头来,止身不前。
    白袍人厉声道:
    “你还不快滚?侍会儿若老夫改变主意,要走也走不成了!”
    赵子原注视对方片刻,道:
    “区区方才考虑到,虽然我在武林中无甚身份地位,但若是说
了不作数,那么将来便无法在江湖上站得住脚了,你说是不是?”白
袍人冷冷道:
    “年轻人能够爱惜羽毛,自然是一桩好现象,老夫虽非侠义中
人,但自问生平就没有做过一件毁诺背信之事。”
    赵子原道:
    “我这就一逞上前向香川圣女叫阵,不过阁下可否再回答区区
一问?……”
    白袍人道:
    “怎地?”
    赵子原沉声道:
    “阁下与香川圣女可是旧识?”
    白袍人神情微变,道:
    “实与你说,是与不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赵子原只听得茫无头绪,无法理解。
    当下遂举步往前行去,忽然若有所思,再度回过头来,白袍人
发觉他的脸上满布着疑惑之色。白袍人道:“莫非你又改变主意了
么?”赵子原道:

    “据小可所知,那香川圣女对武学没有一点造诣,更遑论动手
过招了,如何当得起扶风三式一击之威?”
    停歇一下,复道:
    “而阁下又曾提及,我那对手的武功路数,恰正能克制这套剑
法,因此我极可能有当场送命的危险,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白袍人道:
  “你的问题像永远没有完似的,待得你亲自与香川圣女对阵之
后,不是便可以知道答案么。”
    赵子原问不出要领,只有快炔越过旷野,走到帐幕前面,车头
的马儿见有生人来到,“希聿幸”长嘶了一声、
   帐幕内一道娇脆的女音喝道:“什么人?”
    赵子原不答,但见帐门一掀,一个姿色俏丽的宫装女婢娉娉婷
婷的走了出来,手里撑一盏宫灯。
    莹莹的彩色光线自灯中透射出来,赵子原望着宫装女婢熟稔
的脸庞,立刻就认出她便是日前在安峪石亭附近,与甄定远动过手
黎馨。
    那宫装女婢黎专馨冲赵子原盈盈一笑道:
    “原来是你来了。”
    赵子原错愕道:
    “你——你早就知晓我要来此?”
    官装女婢黎馨道:
    “没错,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抑且能够知晓你的来意。”
    赵子原信疑参半,道:
    “是么?你且说说看——”
    黎馨道:
    “你姓赵,叫赵子原,此来是为的找鄙上试剑对不对?”
    赵子原吃一大惊,道:
    “姑娘从何得知?”
    黎馨淡淡道:
    “由你脸上吃惊的神情,足证鄙上这一次九成又料对了,唉,圣
女智慧过人,又长得美如谪仙,但世上却偏偏有许多人忍心加害于
她,真使婢子感到大惑不解了……”
    赵子听出她语中另有所指,心头一觉微微地动。
    黎馨轻咳一声,复道:
    “我问你,你也是圣女的仇敌对头之一么?”
    赵子原皱眉道:
    “这个贵上没有对你提及么?莫非贵上在江湖上树有许多仇
敌,欲谋不利于她……”
    黎馨道:
    “这就奇了,你若不是装傻,便可肯定与他们不是一路之人。”
    赵子原心中疑云更炽,道:
    “姑娘口中的‘他们’是指谁?”
    黎馨说:
    “你若与此事无关,问之何益,再说不久之后你就可以见到分
晓了。”
    赵子原愈是糊涂,渐渐的感到不耐烦起来。
    他沉声说道:
    “既是如此,咱们言归正题,姑娘可否转告贵上,就说有一少年
请他赐教几招——”
    黎馨道:
    “圣女对武学技艺一无所知,此乃尽人皆晓之事实,谅你亦有
所闻……”
    赵子原道:
    “不瞒姑娘,区区乃是受人指示而来,倘圣女不诸武功是实情,
其人为何要指示我与他动手?”
    黎馨道:

    “信不信在你,贱妾没有那长多闲工夫与你絮那,其实圣女不
但在你来到之前,已,料到你的行止及来意,对那幕后指使你之人,
更是了然于胸,因此之故,她已予为嘱咐我应付之法。”
    说着合掌一拍,但闻步履声起,帐幕当口连袂袅袅步出四名宫
装打扮,长衫垂履的少女!
    那四名宫装女婢迅速散开,将赵子原围在核心。
    赵子原冷静如常,道:
    “在下欲与圣女过招,首先得通过你们这一关,是吧?”
    黎馨浅笑道:
    “不尽这样,圣女不能亲自动手,只有由贱妾等数人向你请教
了,但你大可不必据此失望,动手之人虽是咱们,实与圣女亲自出
手无异。”
    赵子原不逞费心推敲对方语句的含意,右腕一抖,长剑随之出
匣,在彩灯照映下,光芒闪闪。他低喝一声,道:“得罪了。”
    一阵夜风吹过旷野,吹得他们的衣衫头发俱都飞起,拂拂有
声,而赵子原的一剑,已在拂拂声中直推出去。
    这正是“雪斋十二剑式”的首招“冬雪初降”,他第一着不敢冒
然用新近自白袍人所学到的扶风剑法。是以所使的仍是本门剑
法,去势凌厉异常,所取的对象是距离最近的黎馨。
    黎馨身形滴溜溜一转,左掌斜斩赵子原脉门,这一忽,那四名
宫装女婢也同时发动了攻势。
    四女身法展动,进退之间,各自拂出了一掌,非但将赵子原的
剑势化解了开去,连破带攻,犹有反击之力。
    赵子原抢先出手,却未能抢得先机,心中不禁一凛,一沉剑身,
正待变招换式,不料黎馨玉掌突地一屈,变掌为指弹了出来,几缕
尖锐的指风,朝赵子上半身五大重穴急划而至。
    赵子原情知对方所弹出的,乃是内家“弹指神通”手法,只要被
他五指中任何一指弹中,只怕立刻便得毙命当地。
    霎时一声锐响,赵子原错步向左移动了两步,身子疾地一倾,
五股尖厉的指风堪堪扫过他的衣袂边缘。
    他才避过黎馨的“弹指神通”,右侧一名官装女婢的一掌,已几
乎地同时伸到了赵子的肋下。
    赵子原紧接着再横跨一步,左时撞出。
    那宫装女撤招变招,将赵子原缠住,其余四人趁势迎了上来,
各自拍出一掌,刹时间但见掌影飘飞,宛似飞絮在风中飘忽飞舞,
赵子原力竭技穷,再无招架能力,只有眼睛等死。
    黎馨突然发出一声口讯,四女齐地挫掌止住去势。
    赵子原喘息未定,大呼道: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黎馨缓缓道:
    “你为何不发出扶风剑式?”
    赵子默默呆了半晌,方才他自己败得莫名其妙,在未及发出
“扶风剑式”之前,便已遭到致命之危,是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怪只怪他一开始之时,没有立即使用白袍人所传授的扶风三
剑,这一败,显然十分不值。
    但对方居然未将他击毙当场,更令他错愕不已。
    黎馨道:
    “你虽已输了,却是在扶风三剑发出之前,这场比试不算,咱们
重来过。”
    赵子原道:
    “姑娘仍然准备以五敌一么?”黎馨道:
    “这是圣女的吩咐,莫说那扶风三剑厉害非凡,你果然为了试
剑而来,敌手愈多,愈能发出你的潜力,是以对你也大有神益。”
    赵子原双眉紧皱,忖道:
    “听口气,圣女似乎对我并无恶意,反有帮助成全我的意思,真
是令人费解了。”

    黎馨又道:
    “不过贱妾等仍有办法克制你的剑法,到时候可能收手不住,
你便有当场送命的危险,相公得好生小心了。”
    赵子原心头一震,暗道那白袍人果然没有危言耸听,对他再三
警告之言,现在已由黎馨亲口加以证实,内心不觉惴然。
    五名宫装女婢身形旋动,各据方位,黎馨率先发动攻击,玉臂
微抬,长袖轻飘飘拂去。
    她这一袖挥出,暗蕴内家真力,可刚可柔,抑且去势劲急有若
闪电,赵子原手中的兵刃险些被卷翻了去。
    赵子原退开两步,手上剑子一挑,剑上徒地追出一阵阵森寒凌
厉之气,剑星在黑暗里宛如腾蛟飞舞。
    这剑他已施出“扶风三式”第一剑“下津风寒”,须臾间自剑身
上透出的森威杀气,己弥漫到周遭附近,笼罩住对方五人。
    五女立觉一股森冷之气迫侵肌肤,便如跌落冰窖一般。
    右侧一名宫装女婢脱口道:
    “冷极了!”
    黎馨道:
    “那是敌手施展扶风剑法,自然而然所透出的杀气,不过他剑
上火候未足,还未到伤人于无形的地步,咱们只要依照圣女的嘱
咐,自能将他的剑法破去——”
    一举掌往前直拍出去,同一忽里,五女身形微闪,在赵子原前
后左右迅速移动,宛如穿花引蝶一般。
    五女娇躯移动间,业已化去赵子剑上所透出的杀气,紧接着长
袖又是一挑,五只长袖齐齐卷向赵子原。
    赵子原满面凛然,在对方飞袖行将及身之际,手足齐动,“刷”
地自东转西,折了一次方向。
    他猛力压腕攻出一剑,“呛”一响,已换招为“扶风三式”第二剑
——“风高雁斜”。
    五名宫装女婢闪电似的一个转身,竟发掌直袭过来。
    她们五人出掌以攻为守,攻时迅快如电,守时又稳如金汤城
池,赵子原只觉剑上一窒,那一式“凤高雁斜,”竟然发不出丝毫威
力!
    赵子原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他自练成“扶风三式”后,雄心陡
奋询非昔比,自觉可以仗持这套威猛霸道的剑法行走天下,想不到
出师不利,却被五个女流在举手投足间,将他的剑法化解开了。
    抑有进者,五女的招式手法,自表面看来完全平淡无奇,与赵
子原剑上的威力简直无法相比。
    但这平淡无奇的招式,却偏偏将他的剑法克制住了。
    赵子原心有未甘,抡剑再攻,剑势猛若迅雷,劲道强绝,施出第
三式“风起云涌。”
    扶风第三式施出之际、一股剑气迅速布满周遭,赵子原仰天长
啸一声,仗着剑气护体,抢占有利方位,忽地发现有隙可乘,剑随心
动,长剑暴吐,朝左斜面一名宫装少女电射迅击。
    霍霍剑芒挟着血光飞溅,在灯光掩映下,格外显得耀目。
    那宫装女婢惊呼一声,蹬步急退。
    她的左肋已被赵子原一剑划下一道伤痕,鲜血自伤口涔涔滴
落,胸口急促地喘息下止——
    黎馨喝问道:
    “银秋,你受伤了么?”
    那宫装女婢低喘道:
    “我一时大意,致为他剑法所乘,幸好并无大碍。”
    这会子,帐幕里忽然传出一道银铃似的语声:
    “黎馨快施展萍风拍,尽管放手对付此人。”
    声音真是悦耳动听,令人听来舒服之极,赵子原听出那正是香
川圣女特有的语音。
    黎馨低应道:

    “是。”
    掌随声起,蓦地发动攻势,跨步揉身欺敌。
    四女足下碎踏莲步,开始不停的移形换位,掌法同时一变,云
橘变幻,如风中飘萍,使人难以测度。
    赵子原全力驭剑,扶风三式从头施展开来,那黎馨玉手不疾不
徐的拂了一圈,他顿时发觉一股古怪的内力横卷过来,像海边浪潮
永无休止地卷拍,自己所攻出的剑气,竟然平空一窒。
    那黎馨及四名宫装婢女出手的部位极为奇特,掌势翻飞间,隐
隐发出风雷之声,一忽里,只见手影重重叠叠,已分不出先后,赵子
原剑上的攻势立财为之一挫,手下不禁大见慌乱。
    赵子原情知自己已面临重大危机,显而易见,敌方的“萍风拍”
正是“扶风三式”的克星。
    他剑上威力无法发出,被迫完全放弃攻击,双足倒踏,在五女
掌影中不住东闪西躲,狼狈异常。
    陡闻一道“嗡”“嗡”怪响亮起,一种不可思议的压力,从黎馨掌
上透出,之后风声与身影俱敛。蹬蹬蹬,赵子原连退十步,仰面一
跤栽倒地上。
    帐幕内,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他死了么?”
    黎馨摇摇头,道:
    “死不了,婢子遵从你的嘱咐,适才那一拍只用了三分力道,充
其量他只是内脏受点轻伤而已。”
    赵子原挣扎着自地上爬起,对方一掌之力,几乎把他震得五腑
内脏都移了位,而他初尝败绩,心中的难受更有甚于肉体的苦痛。
    他刚刚自草地上拾起长剑,自觉无颜再呆下去,正欲举步离
开,一忽之间,五个宫装女婢又围了上来。
    香川圣女的语声自帐幕里扬起。
    “别难为他,让他走罢——”
    当前一名宫装女婢娇躯一让,赵子原一转身,匆匆往树林掠
去,须臾,便将灯火四射的帐幕抛在后面。
    白袍人仍然等在原地,笔直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生像自始至
终,不曾移动过一步身子似的。
    赵子原犹未开口,白袍人已自冷冷道:
    “甭多说,一切经过老夫都已收在眼里。”
    咯一停歇,复道:
    “你败了,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赵子原没好气地道:
    “但是香川圣女居然没有下令杀死我,难道也在你预料之中
么?”
    白袍人道:
    “她不杀你,自有她的理由,同时亦证实了一件事——”
    赵子原冲口问道;
    “证实了什么?”
    白袍人岔开话题,道:
    “萍风拍虽足以克制住扶风剑法,那只是因为你剑上火候未
足,换了老夫上去,他们就无可奈何了。”冷笑数声,续道:
    “除非圣女另有其他专用来对付我的绝招秘技,否则老夫倒大
可不必过于耿耿于心了,嘿!嘿!”
    赵子原忍不住插口道:
    “你说啥?圣女为何要对付你?”
    伯袍人只是冷笑,半晌不发一语,赵子原见他避而不答,虽然
疑团满腹,却也不好多问。
    良久,白袍人始道:
    “说与你听,你也不会懂的,你受伤不轻,还不尽快运功调息,
再过三个时辰便无救了。”
    赵子原一凛,连忙将手中剑交还对方,就地盘膝坐下,运起师

门吐纳口诀调气养伤。
    白袍人突地一伸手,按在赵子原天灵盖上。
    赵子原惊呼道:“你……你……”白袍人低喝道:
    “摒除杂念,运气冲向玄关——”
    手上一加劲,赵子原但觉一股一股火焰般热气,自对方掌心传
下,立刻领悟到对方之意,忙屏息运功。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忽然赵子原身子一阵颤抖,他体内一
股浊气在白袍人掌上真力的透导下,正逐渐向玄脉冲去。
    白袍人脸上较他身上的白袍犹要苍白,整件衣袂被汗水渗湿
了,不时有丝丝白烟自他的顶门蒸出。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隐隐夹杂着轻微的步履声!
    白袍人神色一变,这刻赵子原运气已进入无相境界,人事不
知,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万万受不得外来的任何干扰。
    侧耳倾听,在夜风呻吟中,那跫音愈来愈近。
    白袍人暗忖:
    “此刻我真气仍未散完,不可能分手应敌,万望这人只是个路
过的,若是个敌人,后果就不堪想象了。”
    林内一片黝黑,那足步声来到切近,停下了足。
    白袍人意识到那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后,半晌未见有何动静,不
知如何他竟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陡地那人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尖厉刺耳,中气之足令人咋舌,
一道低沉的语声一字一字道:
    “鬼使神差教我在这等情况下碰着你,谢金印,你也有今天
……”
    白袍人头也不回,道:
    “苏继飞,是你来了么。”
    那人道:
    “你的记性倒还不差,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认出来了。”
    白袍人谢金印冷冷道:
    “咱们算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怎么认不出来,你想要某家
这条性命,是也不是?”
    那苏继飞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还记得那年你受人买雇,仗剑夜闯太昭堡,
击毙赵堡主这档事么?赵门父亡女散,是后苏某曾欲寻你复仇,却
是力有不逮,赵堡主的千金赵主兰亦曾……”
    话未说完,白袍人谢金印打断道:
    “事情已过去很久很久了,那一年,你还是太昭堡的总管吧,听
说赵飞星仁而下士,难怪在他死后,你还如斯忠心不二。”说着,微
微叹息一声,苏继飞道:
    “以苏某的身法,原本万万无法与你匹敌,但眼下你显然绝无
还手之力,命中注定你该死于苏某之手——”他一步跨上,一掌扬
起,直劈下去。谢金印大吼一声,道:
    “且慢。”
    苏继飞闻言,掌势微窒道:
    “姓谢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谢金印道:
    “某家久闻苏某人慷慨任侠,岂是乘人危难之辈。”
    苏继飞哂道:
    “若不乘你之危,眼看此恨此仇,一辈子也休想得报了,苏某虽
自问于心有愧,却是被迫出此,你这话不啻白说”
    一掌重复扬起,谢金印适时喊道:
    “苏继飞,你容某家说了这一句,再动手不迟。”
    苏继飞道:
    “你莫要耍缓兵之计,苏某……”
    谢金印沉声道:“你知道这受伤的年轻人是谁么?”
    苏继飞道:

    “这少年么,苏某与他见过数面,得知他姓赵,是阳武的白雪斋
孟老儿的传人,我正在奇怪你缘何要助他疗伤呢?”
    谢金印道:
    “有关他的身世,你回去问你的少女主人便可知晓了,此刻你
一出掌势必祸殃池鱼,连姓赵的少年也一起毙了,当心你要因此后
悔终生——”
    苏继飞呆了一呆,道:
    “你故作耸听之危言,其谁可信?”
    谢金印听出他语气之中,满含森森杀机,不禁暗暗感到不妙。
    这一霎间,谢金印猛然想起自己一生杀人无数,在自己的剑
下,每次对方虽想还手,却是无能为力,那闭目等毙的滋味,原来便
是这样的,一念及此,心子不由一颤,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脑际思潮翻涌,忖道:
    “天网恢恢,报应不爽,想不到我谢金印会毙命在这等场合之
下。”
    等了许久,却未见苏继飞发掌下来,他不禁又是一怔。
    苏继飞缓缓道:
    “谢金印你所说的,苏某宁可信其有,为了赵姓少年的安全,说
不得只有放弃今日这个千载难遇的机会了。”
    语声中,隐隐透出心中的矛盾与苦痛,谢金印心中剑时一松。
    蓦地一道阴森的冷笑自近处亮起,三人头上枝叶籁籁一动,一
条黑影自树梢上疾扑而下——
    那黑影下扑之势何等迅疾,一掌平吐,平空加重千钧,挟着呼
呼风声,往谢金印顶门劈去!谢金印目毗欲裂,大吼一声苏继飞脱
口呼道:“留心——”
    他未及多虑,猛地一跃而前,恰恰赶上那条下降的黑影,左右
双掌连扬,如山内力疾发而出。
    那人眼见偷袭即将得手,陡觉后体生凉,匆遽间再出顾不得伤
敌,只有回身封掌自救。
    那人喝道:
    “姓苏的你不敢下手,我代你宰了谢金印,你怎反而帮起他
来?”
    这当儿,谢金印手上的真力已然散尽,全身压力一轻,弓身一
弹,好比弹簧一般即刻跃起。
    “呛”一响,长剑随之出鞘。
    刹时但见漫天寒光霍霍,一股剑气直迫出去,剑尖犹未击实,
那狙击之人已应声翻倒!
    一条血口自眉心延至鼻端。
    苏继飞瞪目凝视,内心不觉又惊又骇,期期艾艾说:“你——你
那一剑并未触到敌身,而他身上的血口竟达寸许,莫非你剑上功夫
已到了伤人于无形的境地?”
    谢金印冷然一笑,没有回话。
    苏继飞陡觉胸中窒闷,全身上下不舒服之极,恨不得纵身避
开,离开此地愈远愈好。
    他发现自己所以会生出如是感觉,乃是谢金印提剑在手,自剑
身锋芒上所透出的“杀气”之缘故。
    当下遂暗暗动功抗拒,但他发现自己的抗拒内力愈大,那无形
的“杀气”亦随之增强,简直无法阻挡,他慢慢将自身功力提到八成
左右,对方剑上的那股杀气方始减弱了一些。
    直至谢金印撒剑人鞘,“杀气”才完全消失。
    苏继飞的胸前如释重压,长长吁了一口大气。
    谢金印用脚踢翻尸身,道:
    “你可认得此人?”
    苏继飞望了死者一眼,但见那人身上着一件银色大憋,面目却
是十分陌生,他寻思一下,道:
    “这人十有八九是甄定远手下,银衣队之人……”

    谢金印皱眉道:
    “如此说,甄定远那头老狐狸也来到近处了。”
    说话间,举步朝苏继飞迫去。
    苏继飞不知不觉倒退了两步,愤然道:
    “方才苏某放过你来,而你现在竟反过来欲谋不利于我么?”
    谢金印冷然无语,身子一提,平空跃起,反手一抖一拔,长剑再
度出匣击出。
    剑尖所指,却是苏继飞立身之处后面,但听一声惨号划破夜
空,令人听了为之毛骨悚然。
    苏继飞一呆之下,霍地一个转身,五步前另一名银衣汉子倒卧
在血泊中,死状与刻前那一个并无二致。
    他恍然悟出那银衣汉子敢情正欲向自亡突施暗袭,却为谢金
印发觉,及时击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谢金印挽起身上衣袂,揩去剑身沾染的血渍,喃喃自语道:
    “这剑子已有多年未曾染上鲜血,眼下杀戒一开,不知又要造
下多少罪孽了,唉!”
    这刻他与苏继飞正面相对,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道:
    “日前在安峪道上,我就怀疑那香川圣女的赶车人马铮就是你
苏继飞所化装,事实果然不错,你几时易名为马铮的?”
    苏继飞道:
    “你能够借用司马道元之名,难道我便不能改名易姓么?”
    他俩谈话之间,赵子原业已苏醒过来,朦胧里听到了后面这两
句话,睁开眼睛一瞧,只见白袍人面前立着一个车夫装束的中年
人,正是为香川圣女御车的“马铮”。
    但目下他已从两人的话语中,得知“马铮”乃是苏继飞的化身,
在此之前,他已先后见过苏继飞数面,而后来见到“马铮”时,竟然
认不出他便是苏继飞所乔扮,可知他不但改了名字,连容貌都乔装
过了。
    赵子原脑际思索着这些问题,仍然盘膝坐在地上,未尝移动身
子,是以谢金印及苏继飞都未察觉他已醒转。
    谢金印道:
    “你改名易姓也罢,缘何却要取个马铮的名字,当然你已知晓
水泊绿屋二主人‘女娲’的车夫,便叫做马骥,马铮,马骥,字音相去
不远,颇有影射之嫌,连老夫都几乎被搞糊涂了。”
    语声一顿,又道:
    “抑且你化装后容貌,与马骥那般相像,香川圣女所坐的篷车,
其大小形状也与‘女娲’的马车一般无二,显然你们是有意在武林
中人的心目中,造成一种混乱和迷惑,至于用心如何,只有你们自
己明白……”
    苏继飞道:
    “你呢?你化名做司马道元,敢说没有用心么?”
    谢金印冷笑数声,道:
    “在江湖上有喧赫地位的苏继飞,竟屈志降身当起香川圣女的
车夫来,怕是没有多少人肯相信的了。”苏继飞眼色一变,似乎极为
耽心对方真会张扬这事。
    赵子原听到此处,可再也沉不住气了,呼地立身起来,冲着苏
继飞躬身一揖,口上说道:
    “苏大叔可还认得小可?”
    前此苏继飞曾向赵子原提到他与其师盂坚石乃是旧识,故以
赵子原口头上称呼他为大叔。
    苏继飞与谢金印齐地一怔,谢金印抢着问道:
    “你是几时醒来的?”赵子原怔道:“刚刚不久。”谢金印道:
    “然则你目击老夫击杀这两个汉子没有?”
    赵子原的视线落到地上横陈的两具尸身上,摇头道:
    “没有啊,阁下追问这个做啥?”谢金印不答,心想、
    “如果他此言不虚,那么他仍不知我的真正身分,因为苏继飞

指认我是谢金印时,乃时我杀死那两个人之前,是后他便未曾再提
及谢金印的名字,再说,他若知晓我是谢金印,态度势将大为改变,
绝不会如此自在,看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正忖间,陡闻前方旷地上传来一阵金铃声,在夜空中格外显得
清脆响亮,诸人不觉吃了一惊。苏继飞失声呼道:“不好!”谢金印
道:“什么事?”
    苏继飞急促地道:
    “圣女预言今夜必有事故发生,目下警铃骤响,看来他们已经
发动了!”
    他道了一声“少陪”,横身移出数丈,往帐幕疾掠而去。
    少时,从四周丛林内突然涌出数以百计的银衣人,个个手上俱
都提着兵刃,震声高喝,一时之间,杀声直冲霄汉!
    那百余个银衣汉子自四面八方涌将上去,霎那将旷地中央的
帐幕,围在核心。
    谢金印睹状道:
    “这一队人马都是甄定远的手下,他竟择于今夜向香川圣女发
起攻击,看似有赶尽杀绝的决心,咱们时间凑巧,恰好赶上了这场
好戏。”
    赵子原心子一颤,道:
    “甄定远与香川圣女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将她消灭不可?”
    谢金印道:
    “你忘了在安峪石亭附近,甄定远曾拦过圣女的篷车么,其时
甄老狐狸便有杀她之意,无奈情势不许罢了。”
    停歇一下,续道:
    “小伙你必须记住,人与人间之所以会相互残杀,往往不是为
了有何仇恨过节,彼此间的利害关系更能导致人们的敌对,甄定远
千方百计欲除去香川圣女,即为此中例证……”
    放眼望去,那苏继飞奔到帐幕前不及十丈处时,已被十数名提
刀的银衣汉子赶上,但见刀光旋飞,当前银衣人数刀齐出,向苏继
飞后背及腿腰砍到。
    苏继飞双手连扬,倏地“嗤”“嗤”连响数声,竟在对方刀身未递
到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发出暗器。
    当先数人乍不及防,被暗器击中,仰身翻跌于地。
    苏继飞身形毫不停滞,俄顷已赶到了帐幕前面。
    同一忽里,帐幕内闪出宫装女婢,以黎馨为首,为数约莫有四
十人左右,与甄定远这一大队人乌相形之下,便显得人少势弱。
    那四十名宫装女婢各以五人为一组,排开在帐幕篷车的四周,
欲接近帐幕,则首先必得通过她们的拦阻。
    谢金印注目察看那边的形势,颔首若有所悟。
    侧首朝赵子原道:
    “敢情那些女婢乃是摆出了进可以联手合击,退可各自为战的
阵法,银衣人为数虽多,要闯过这一关,倒颇为不易呢。”赵子原道:
    “双方主事者怎么还未见露面?”
    谢金印“噫”了一声,道:
    “老夫也正怀疑及此,揣摩情形,这一阵不过是先头攻击而已,
双方都还有隐藏的杀着及厉害手段犹未使出,咱们等着瞧吧。”
    赵子原打量自己与白袍人立身的地方,正是这一带丛林最为
偏僻隐秘之处,是以不虑会被交战的任何一方发觉。
    旷野中厮杀声愈趋响亮,银衣人与宫装女婢们已成短兵相接
的状态,战况激烈异常。
    但见刀光与掌影齐飞,两方都在舍命苦斗,战况发展一如谢金
印所料,银衣人为数虽多,却始终攻不破宫装女婢的防御圈子,眨
眼工夫,最前面的银衣汉子已接二连三倒下数人。
    那苏继飞仁立在帐门当口,没有加入厮杀。
    银衣汉子猛攻许久,无法占得优势,开始身后撤退,宫装女婢
则依旧守在原位,未曾趁机追击。

    谢金印叹道:
    “这些妮子平日训练有素,临危不乱,竟能挡得住大队人马的
攻击,圣女能训练出这一批人来,真是良难了。”
    言下大有对香川圣女之能敬佩有加的意思,这是赵子原首次
听到他对某一人如许推崇,不禁睁大眼睛,讶异的望着他。
    那些银衣汉子退到了五丈开外,陡然停住身子,不再倒退。
    赵子原道:
    “他们正在重整阵容列,莫非竟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谢金屯颔首道:
    “他们自然不会就此退走了,再攻之后,从左右二面向中内夹
击,另分出一小股人来攻向侧背。”
    双方交手之后,形势果然大为改观,银衣人这一方战术运用已
占上风,不多时已确砍倒了对方女婢多人。
    宫装女婢愈战愈形不利,就在欲告溃败的当儿,立在帐门当口
的苏继飞突然侧身一让,美艳绝世的香川圣女缓缓走将出来。
    赵子原情不自禁呼道:“瞧!香川圣女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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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可为天堂
心可为地狱
祸福本无定
唯人自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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